林玉书一路问过去,很快就到了干部培训班的宿舍楼下。
这是一栋二层小楼。
一楼是男生宿舍,二楼是女生宿舍。
小楼的外立面还雕刻着一些浮雕和线条柔和的大花纹,颇具欧式气息,和当下提倡艰苦朴素的风格比起来,格格不入。
据说早些年海城大学是合资建设的,建筑风格方面也参考了很多西式建筑。
穿过楼梯转角处的大铁门后,就到了二楼。
“208……应该是这间。”
林玉书寻着门牌号找过去,到宿舍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几个人。
有正在铺床的,也有铺完床坐在床边上闲聊的。
听到动静,齐刷刷的往门口看过来。
“又来一个,咱们宿舍是六人间,再来一个人就齐了。”
“同志你好,我叫牛爱花,早你几分钟到咱们宿舍,你是哪个地方推荐来的?”
看着眼前主动伸过来的小肉手,林玉书对上一张亲和力十足的笑脸。
对方年纪跟她差不多,麻花辫又粗又黑,个子高挑,皮肤黝黑,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健康阳光的美。
她握住对方的手,回以笑容。
“我叫林玉书,是东山岛朝阳农场的技术员,以后大家就是一个宿舍的室友了,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两人只是简单握了下手就松开。
牛爱花刚才进门来的时候就主动介绍过自己,可惜每一个人主动跟她握手,不由得对林玉书印象又好了一些。
“我是振兴生产队的赤脚医生,俺们大队周围几个生产队的牲口都归我负责,所以就推荐我来了。”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你面前上铺这位女同志叫刘玉兰,年长咱们几岁,海城本地人,她家小孩子都好几岁了。”
刘玉兰有着一头遮耳短发,后脑勺的发梢剪得短短的,贴着头皮。
眉宇间总有一种淡淡的忧愁,见着林玉书也只是轻点了下头,坐在上铺,没有下去的打算。
“我是振兴农场来的。”
振兴农场位于海城郊区,算是离海城比较近、面积大,每年也都能评为优秀农场的农场之一。
旁边同样上铺正在铺床的王秀听到振兴农场,眉头一挑。
脸上满是羡慕和向往,“振兴农场好啊,听说你们农场职工福利最高了,每年都能发十斤食用油?”
“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也就是比其他农场福利好些而已。”
刘玉兰虽然嘴上谦虚,但眉宇间满是自得。
不是每个农场都这么富裕,虽然她这工作离城远,又在乡下,婆婆总看不上。
可每次年底她拎着农场职工福利回去的时候,都能在家人面前神气一把。
上铺的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的聊了起来,牛爱芳见气氛冷场,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旁边下铺这个也是海城本地人,咱们今天只是报到不上课,床铺好人就走了,现在还剩下一张下铺,一张上铺,玉书同志,你要选哪张床,选好了我帮你铺。”
林玉书抬眼打量了一下。
宿舍内一共三张上下铺,剩下的那张下铺靠近宿舍大门,每次开门,外面的人都能看到床铺。
上铺则靠近窗户那一侧,外面是一片树荫,空气应该不错。
“我选这张上铺。”
林玉书话刚说完,有人比她更快,一个背包毫不客气的扔到了上铺。
“这张床铺我选了,你选剩下的吧。”
剩下的那张床铺靠近宿舍大门,还有什么可选的。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懂不懂先来后到,明明是我们先选的上铺。”
牛爱花忍不住出声打抱不平。
她相信第一眼的眼缘,跟林玉书相处起来也是真的舒服。
“又没有贴着你名字,你们先来的又怎样。”
苏丽莎哼了一声,从牛爱花壮实如牛的身材旁边绕开,手脚麻利的爬上上铺。
“走开点,乡下来的土包子,人家本人都不敢吱声,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
“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牛爱花气急,什么城里人,还没有他们乡下大娘素质高。
林玉书一直在旁边冷冷的看着。
这上铺她要是让了,只怕往后三个月,都会被压一头。
她可不是隐忍的性子,也懒得跟对方废话,一把将对方刚放在上铺占位置的背包抓在手里。
“这上铺确实没有写我的名字,但也没有写你的,这么想睡上铺,我看没有被褥你睡什么。”
苏丽莎一同带过来的,除了背包还有地上放着的被褥。
林玉书统统拎起来,快步往宿舍外面走。
“哎,你把我东西放下,你要去哪儿,回来……”
苏丽莎坐在上铺无能狂怒。
眼看林玉书已经走到了宿舍外面的走廊,背包和被褥都举过围栏。
林玉书回头,对着她神秘一笑。
此刻,苏丽莎是真的相信她是真的敢把自己东西扔下去,她背包里面还有些私密个人物品,楼下可都是男生宿舍,要是被丢下去,她的脸可就丢大了。
她再也坐不住,三两步就从上铺爬下来,什么上铺不上铺的,哪儿有她行李重要。
“你别扔,不就是个上铺,我让给你。”
等苏丽莎跨出宿舍大门,即将扑过来抓住的时候,林玉书把手一松,背包和被褥全都掉了下去。
“呀,不好意思,手滑了。”
她还是有点道德的,至少没有把背包打开扔下去。
苏丽莎趴在走廊围栏上往下看去。
突然掉落的东西已经吸引了楼下不少人的注意,好几个男同志围在她被褥旁边,简直丢死人了。
“你给我等着,这个仇我记下了。”
苏丽莎放下狠话,掉头就往楼下跑。
牛爱花看得浑身畅快,颇为解气。
“林同志,你太厉害了,这种人就该好好治治,乡下来的咋了,没有我们农民辛苦种粮食、交公粮,她们这些城里人还吃不上供应粮呢。”
上铺的王秀跟着点头,“就是、就是。”
旁边的刘玉兰对林玉书这种过激的行为很是不喜,言语间颇为不赞同。
“那也不能把人家被褥丢下去,这也太过分了,我们是来培训学习的,不是来斗嘴皮子的。”
林玉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刚才苏丽莎抢上铺的时候,这人一声不吭,现在知道道德绑架了。
“刘大姐,你可不能仗着年纪大就开始胡说八道,谁先挑的事一清二楚,你要是觉得没照顾到你,我也不介意费点力气,再扔一床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