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生鬼鬼祟祟地溜向食堂后门。食堂后厨飘出诱人的食物香。
"快快快，趁现在没人！"宋小雨压低声音，马尾辫随着她夸张的弯腰动作一甩一甩的。
林西曦咽了口唾沫，她转学来才两周，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秘密行动"。食堂后厨传来的滋滋声和香气让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别紧张，"姜菜在后面推了推她的肩膀，眼睛弯成月牙，"李阿姨人超好的，就是教导主任来了她也会帮我们打掩护。"
宋小雨已经扒在了门框上，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李阿姨正背对着门口颠勺，围裙上沾着面粉，铁锅里的鸡排滋滋作响，金黄色的表皮鼓起小泡泡，蜂蜜的甜香混着椒盐气息在空气中炸开。
“阿姨……”宋小雨扒着门框小声喊。
李阿姨头也不回：“小雨啊，冰箱第二格有留给橘座的鱼丸。”
“不是啦！我带新同学来尝您的招牌鸡排！”宋小雨笑嘻嘻地钻进去，熟门熟路地抽出三个一次性饭盒，动作熟练得像在自己家厨房。
李阿姨这才转过身来，圆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哎哟，这就是你们班新来的小姑娘？长得真俊！"
李阿姨转身时，三块鸡排被精准地夹进饭盒，淋上诱人的酱汁。
“喏，新同学多吃点。”李阿姨把最大的一块推给林西曦，忽然说“之前有位同学也很喜欢来我这儿。”
宋小雨正往鸡排上狂撒辣椒粉，闻言抬头：“该不会是纪元吧？他初中时确实总往食堂跑。”
油锅突然“噼啪”炸响一声。李阿姨转身去关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孩子啊…有段时间天天来帮我。”
林西曦咬了一口鸡排，酥脆的外皮在齿间碎裂，蜜糖的甜和肉汁的鲜同时在舌尖迸发。
“纪元帮您干嘛？”宋小雨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他家不是挺有钱嘛。”
“小雨！”李阿姨突然打断她，又叹了口气，她擦了擦灶台，“他总说这鸡排的味道和他妈妈做的一模一样。”
后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排风扇嗡嗡转动。林西曦盯着饭盒里剩下的半块鸡排，突然食不知味。
姜莱打破沉默：“怪不得周予安说纪元初中时总躲食堂仓库写作业。”
“周予安那小子！”李阿姨突然笑骂，“当年偷吃我三块鸡排，被纪元抓个正着，俩人还在后门打了一架！”她指了指墙角的老式冰箱，“看见那道划痕没？周予安被纪元按在那儿时，校徽刮的。”
"哇——"宋小雨睁大眼睛，"完全想象不到他们打架的样子呢。"
"那时候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李阿姨的语气突然温柔下来，"打完架后，两个孩子都红着眼睛帮我收拾了一下午的厨房。"
三个女生面面相觑。林西曦脑海中浮现出纪元冷着脸把周予安按在冰箱上的画面，莫名觉得好笑又心酸。
橘座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蹭着林西曦的小腿喵喵叫。
她掰了块鸡排放在地上，看它小口小口地舔食。
"橘座也喜欢你呢。"宋小雨笑着说，"它平时可高冷了，连纪元喂它都要挑心情。"
"真的吗？"林西曦轻轻抚摸橘座毛茸茸的脑袋。
橘座"喵"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橘座突然跳上林西曦的膝盖，把她吓了一跳。
宋小雨惊喜地说："哇塞双标，平时我要抱它都要哄好久呢。"
"可能是因为...我身上还有鸡排的味道？"林西曦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橘座柔软的毛发，猫咪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才不是呢，"宋小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橘座可是我们学校的''鉴人专家''，它亲近的都是好人。对吧姜莱？"
"这倒是真的，"姜莱点头，"去年它对着新来的教导主任哈气，结果后来发现那人真的..."
"咳咳！"李阿姨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三个女孩立刻噤声，互相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小雨。"李阿姨递过来一罐蜂蜜金桔酱，"帮我把这个带给纪元，就说......就说新腌的，不甜。"
"西曦你帮我给他吧。"宋小雨突然把罐子往林西曦手里一塞。
林西曦接过玻璃罐，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罐底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给元元吃药后奖励】
"哎西曦，你是从明川市转学回来的？"宋小雨托着腮帮子，脚无意识的踢着桌腿，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林西曦，"那边是不是特别繁华？"
"嗯，不过我最喜欢老城区。"林西曦轻声回答，橘座在她膝上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每天早上都能听见弄堂里卖栀子花的阿婆用本地话吆喝。"
姜莱眼睛一亮："啊！是那种用铁丝串起来的栀子花对不对？我外婆总别在衣襟上。"她捏着嗓子学老人说话，"香是香得来——"
三个女孩笑成一团，宋小雨的辫子都散开了半边。
"明川市那么好玩，怎么突然转学回来呀？"宋小雨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问。
林西曦的手指在玻璃罐上轻轻摩挲："…父母工作原因。"她顿了顿，"其实...我小时候也在这里住过。"
"真的吗？"宋小雨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我们说不定在哪个公园的沙坑里见过呢！"
夜色降临，橘座突然从林西曦膝头跳下，蹭着宋小雨的小腿喵喵叫。
"哎呀，橘座催我回家了。"宋小雨看了眼手表，开始收拾书包，"再不回去我妈该打电话了。"
姜莱也站起身："我也该走了。"她轻轻捏了捏林西曦的肩膀，"明天见？"
"嗯，明天见。"林西曦点点头，看着两个女孩先后离开。
林西曦抱着那罐蜂蜜金桔酱站在公交站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罐上凸起的标签。
罐底那张泛黄的标签在路灯下若隐若现：【给元元吃药后奖励】。元元这样亲昵的小名和冷淡疏离的纪元简直判若两人。
"嘀——"黑色奔驰按响喇叭，林母摇下车窗："怎么又发呆？你程叔叔家聚餐要迟到了。"
车厢里弥漫着皮革和香水混合的气息。林父从后视镜瞥了眼她怀里的玻璃罐："这什么？"
"……同学给的。"她下意识把罐子往裙摆阴影里藏了藏。
"别总收些廉价东西。"林母拧开香氛喷雾，"你陈阿姨送的那套护肤品放在你浴室了，记得用。"车窗外的夜色飞快闪过。
林西曦悄悄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上，想起李阿姨说起"纪元母亲"时瞬间泛红的眼眶。
程家铁门缓缓打开，庭院里的喷泉溅湿了她的裙角。还没进门就听见爽朗的笑声："老林！就等你们开席了！"
程叔叔迎上来，手腕上缠着一串深色的木珠。
他身后站着个穿藏青色衬衫的男生，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新月："西曦，好久不见。"
"程砚哥？"林西曦愣在原地。
前几年见时他还是寸头戴牙套的竞赛狂魔，如今身高蹿了一大截，轮廓分明的脸上架着金丝眼镜，连声音都变得低沉。
"小砚保送清华后也没闲着，"程叔叔得意地拍儿子后背，"刚拿了编程竞赛金牌，你们小辈多交流！"
餐厅水晶灯下，程砚帮她拉开椅子："听说你喜欢画画？清华艺术馆最近有莫奈特展。"他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对于手控党简直就是福音。
"谢谢，但高二课业……"
"西曦这孩子就是太闷，"林母突然插话，"小砚你多带她参加社交活动。"
"老林啊，你这发际线可比我上次见你又后退了啊！"程叔叔大笑着拍林父的肩膀。
林父摸了摸额头，无奈地笑："还不是被你家小砚刺激的？上次看到孩子拿金牌的消息，我家这位——"他指了指林母，"连夜给西曦报了三个竞赛班。"
"哎呀，说起这个，"林母给程太太斟茶，眼睛却瞟向程砚，"小砚现在真是越来越出色了，上次吃饭张校长还专门提起他呢。"
程太太掩嘴轻笑："你们家西曦才叫人羡慕，听说画展都办到明川市去了？我家这个除了会敲键盘，连朵花都画不圆。"
"妈，"程砚推了推眼镜，"我初中美术课作业还是您帮我完成的。"
大人们笑作一团，程叔叔趁机给林父倒酒："你记不记得他们小学那次联合汇演？西曦演小白兔，我家这小子非要演大灰狼..."
"结果被西曦用胡萝卜道具追着满场跑！"林父接话，酒杯在灯光下泛着光，"那时候小砚还是个戴牙套的小豆丁呢。"
程砚无奈地摇头，却悄悄对林西曦眨眨眼："某些人之前还用静物写生当借口逃体育课。"
林西曦正想反驳，程叔叔突然举杯："来，为我们两家时隔多年的重聚干杯！"水晶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孩子们都长大了，就剩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在原地打转。"
"谁说的？"林母笑着指程叔叔的手串，"你这沉香玩得越来越专业了，上次拍卖会那串十八子的成交价..."
趁着大人们聊得起劲，程砚微微倾身："说真的，你裙子上真有猫毛。"他指尖轻轻一挑，拈起一根橘色的绒毛，"橘猫？"
林西曦手一抖，勺子撞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抬头正对上程砚镜片后狡黠的目光，这个瞬间他忽然褪去优等生外壳，露出几分少年气。
聚餐进行到甜点环节时，林西曦借口去洗手间溜到了花园。
夜风裹挟着玫瑰香气，她摸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给宋小雨发了条消息：【你知道纪元妈妈的事吗？】
回复来得飞快：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听周予安提过一点」
「据说阿姨是警察，十年前在遇刺…（消息撤回）」
「明天当面说！」她盯着那行被撤回的消息，胸口像压了块浸水的棉花。
突然听见传来程叔叔醉醺醺的声音："……老纪当年也是狠心，老婆刚走就把孩子扔给妹妹带。"
"在这里躲清静？"程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两杯柠檬水。见她脸色苍白，他忽然叹气："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递来的玻璃杯外壁凝着水珠。"纪元他……"
"你认识他？”
"不过，"程砚突然凑近，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气息，"你对他这么好奇，我会不高兴的。"
林西曦耳根一热，抱着罐子落荒而逃。
回到家后，林西曦反锁浴室门，把护肤品礼盒推到角落。
浴缸边缘放着那罐金桔酱。
她拧开花洒，水声掩盖了门外父母的争执，陈家女儿SAT1580分，西曦连市重点排名都......"
"还不是你非要她学什么美术！"
蒸汽模糊了镜面，她用手指划开一道，看见自己湿漉漉的眼睛。这双眼睛遗传自外婆，也是母亲最不满意的地方，"太柔，不够锐利"。
她裹着浴袍溜回卧室，从床底拖出铁皮盒。将速写本装进去，最新一页是今天偷画的纪元侧影。
画纸空白处还记着李阿姨的话：【他总说这鸡排的味道和他妈妈做的一模一样】手机突然震动。
擦干头发时，手机忽然震动。姜莱拉了个群聊【喂猫小分队】，宋小雨正在刷屏橘座吃鱼干的照片。
「周大少爷又上头条了！」姜莱突然甩出校园论坛截图，「深夜酒吧被拍，身边换了第三个女伴！」照片里周予安搂着个浓妆女孩的腰，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评论区炸开了锅：【听说周董逼他和世交女儿联姻】
【装什么深情，上周他还给校花送限量包】
宋小雨在群里问到【真的假的？】
「都是借口啦」姜莱发了个白眼表情，「他爸根本没说定，他就到处宣扬自己被包办婚姻」林西曦笑了笑将手机关闭扣在桌子上。
第二天清晨，林西曦抱着那罐蜂蜜金桔酱，站在走廊拐角处张望。
“你在等谁？”姜莱突然从背后冒出来，一把勾住她的脖子，“该不会是——”她拖长音调，眼睛瞄向林西曦怀里的玻璃罐。
“才不是！”林西曦耳尖发烫，“这是李阿姨让我转交的……”
“哦～”姜莱坏笑着拉过她的手，“那正好，我刚看到纪元往天台去了。”
林西曦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姜莱推着往楼梯方向走：“快去快去，下节课是体育，老师不会点名的！”
天台上，风有些大。
纪元正靠在栏杆边看书，白衬衫的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林西曦手里的罐头上。
“李阿姨让我给你的。”林西曦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纪元接过罐头，手指轻轻摩挲着玻璃罐上的标签：“她还说了什么吗？”
“就说……不甜。”林西曦老实回答。纪元嘴角微微扬起：“她每次都这么说。”他拧开盖子，蜂蜜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
林西曦忍不住问：“真的不甜吗？”纪元用指尖沾了一点，突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尝尝？”林西曦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夸张的咳嗽声。
“咳咳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周予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天台门口，手里还拿着半瓶可乐，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纪元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你来得正好。”
“啊？”周予安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