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我已经撑不住了。”
巨大的白狼终于坚持不到山下，她的身体重重倒下落在地上，白色的皮毛染上了大片血污和灰尘。
年幼的孩子用身体想要支撑住白狼的身体，可是力量过于浅薄没办法阻拦死神夺走母亲的动作。
“等我死后，你要带领其他狼群继续生活下去。”
脸颊上一阵湿润，是母亲最后用舌头轻轻舔舐身为人类女儿脸上的血污。
她的眼眸逐渐浑浊下去。
“不，选择你喜欢的那一方去吧。”最后一口气，母狼眷恋的眼眸落在眼前女儿的脸上，“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孩子。”
不论是选择白狼一族，还是选择成为人类。
你都是我心爱的孩子。
一滴滴泪水不断向下落着，落在母狼白毛之中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湖泊，女孩趴倒在逐渐失去温度的母狼身上发出一声悲廖的嚎叫声，绵长而又此起彼伏。
月夜之下，血腥味弥漫着整座山头。
“芽，你要走吗？”
她的身后是白狼群里的其他孩子，算是她的大哥——凯和奇。
他们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发出轻轻的嚎叫声，劝告着她不要冲动。
“那只野兽不是一般的怪物，王将它撕成碎片可它依旧恢复了，单凭你一只是无法打倒的。”凯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而另一边的奇也用舌头将她脸上的泪水舔去：“别难过，狼从不困在过去。”
身后不远处站立着几只年纪不大的幼狼，年迈些的老狼疾风从鼻子里呼出气，他仅存的那只眼睛注视着芽的方向。
良久，他缓缓开口。
“王说了，你想要成为人类还是白狼都可以，不用迷茫。”
这孩子是冬天失去幼子的岚在山上捡来的人类孩子，一出生就一头白发所以被那些人类讨厌着——真是愚蠢，明明是美丽的皮毛。
那可是神明赐予他们白狼月光一样的毛发。
岚的眼眸与哭闹饥饿的人类幼崽那双澄澈的绿眸对视上，几乎是力排众议留下了这只活不长久的人类。
不过这次居然是他这个活得久的判断失误——人类之子比他们想象中更加适应白狼的生活。
嚎叫也好，猎食也好，都做得很好。
除了长相很丑以外，其他都非常完美。
大家已经默认芽会成为下一任的白狼王，继续带领他们生活下去。
怎么说呢。
永远果决的白狼王岚却在某一日难得陷入了迷茫之中——隔壁山头的野猪叼着自己养的人类来拜访，此后那只雄性人类幼崽便总是来找芽来玩。
一向很有威严的岚无奈，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抛起来又接住，最终看着那两个孩子在自己的尾巴毛里相拥入眠。
“疾风，芽的未来真的只能成为白狼吗？如果她希望成为人类呢？”
白狼王那双慈爱的眼眸看向芽接过山脚下种田老人几颗糖的背影，又看向隔壁山头领着伊之助来的野猪，两个母亲对视一眼。
“你在说什么呢，从你捡回来的时候芽就已经是白狼了。”
疾风难以理解为什么岚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想法，在出生的时候就把弱小的幼崽丢掉的人类有什么资格夺走他们宝贵的孩子。
“但是，如果人类那一方更适合芽呢？”
身为人类的芽有时候比他们更加娇弱，在幼年时期发了高烧他们束手无策，即使是摘来平时他们最有效的药草也没有半点用。
母狼叼着芽不顾危险来到山下种田老人的屋子，蹲在外面草丛盯着他们请了人类的医生照顾芽整个晚上。
蜡烛从明亮到熄灭。
从没有如此时刻，母狼如此清楚意识到自己捡回来的孩子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类这件事。
“人类的寿命比我们长久，到那个时候怎么办呢？”岚询问同样饲养人类的野猪母亲。
野猪黝黑的眼睛看向伊之助的方向：“他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因为他们都是人类。
所以当她们死去，身为人类的他们大概可以一直相伴活下去吧。
让孩子寂寞地死掉这种事，身为母亲的她们想不到。
“如果伊之助想要成为人类，那么没关系，就成为人类好了。”
“如果芽想要加入人类那一方，没关系，白狼永远是她最后的家。”
风吹起花瓣，年幼的人类之子手里抓着一大半花朵向她们的方向奔来，天真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母亲的身影，将花朵落在她们的皮毛之中。
孩子们双手拍着，发出和她们一样的叫声。
我可爱的孩子，白狼的孩子芽。
我可爱的孩子，野猪的孩子伊之助。
也许无数年以后，立于森林之中相伴你们身侧的不是她们，但请不要担心，此后吹起的每一阵风都是她们在亲吻着自己珍贵的孩子。
“我要为母亲报仇。”
白狼芽呲牙，面色狰狞，手里紧紧攥着留下来的尖牙。
“呜——”
深夜里月光沐浴下，在森林里伫立着的白狼们纷纷垂下头如同送别一般，凝视着披着狼皮的少女远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们仰起头对着月亮嚎叫着。
直到遥遥之中，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同样的嚎叫声。
他们行于同一片月色之中，拥有同样为之跳动的心脏。
白狼少女继续前行着。
“啊啊不要吃我！”
那是一个拿着刀的剑士，看见深夜那幽幽的绿光被吓了一跳手上挥动刀，试图将她赶走。
和人类的交流很困难，因为芽几乎没有和人类讲过话。
山下种田老人也只是说了些简单的词汇。
“芽，狼……”
她几乎算是手舞足蹈用叫声和树枝在地面上画出的涂鸦，让眼前这个剑士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鬼吃掉了吗？嗯嗯，感觉你不太适合水之呼吸啊，被狼养大的话感觉速度很快，吓死人了，对了对了你去这里好了！”
名叫村田的剑士借来纸笔给她写下一个地址，还没多交代几句就被那个孩子夺走，再一眨眼那个孩子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哈哈，还真是快。
果然更适合风之呼吸吧。
白狼芽继续前进着，她看不明白人类的文字但从刚刚那个剑士身上大概明白了想要杀掉鬼必须得到特制的刀、学会特别的呼吸方式。
呼吸方式？
呼吸，不是呼吸就可以了吗？
人类真是麻烦。
一路上连蒙带猜，她不愿意相信看起来奸诈的男人，所以总是在傍晚的时候拜托看起来和善又好说话的老人指路，对方身上往往带着善意。
没有恶意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被动物养大，所以她的五感比正常人更加敏锐。
这也让她进入城镇的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味道而难受了好长时间。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说先学会说话再说！”
培育师老头子是个絮絮叨叨的人，他有着无尽的耐心和一点就炸的暴脾气，威胁着白狼芽如果不学说话就不教她呼吸法。
但是每次说完之后，又会端出烤鱼或者烤肉。
常常吃生肉的白狼芽就这样屈服于熟食的美味之中。
“不知道伊之助在干什么。”
好想他。
即使是他邀请自己去蹭树皮也是可以的。
有时候在无聊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想念自己的玩伴，伸出手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芽！你又欺负太郎！”
太郎是培育师老头子养的一只小狗，自从白狼芽来了之后就夹着尾巴走路。
明明芽只是想和对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而已，对方太胆小实在是没意思。
“我才没有——”
是太郎太弱了。
还是伊之助好，他们可以从白狼山一直追逐打闹到野猪山那边两个来回都不停歇，还可以去摘树上的果子吃。
“笨蛋芽！怎么又摘隔壁山田家柿子树的果子！”
你看，在这边的话好多麻烦啊。
像是什么产权归属权什么的，她根本听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
山上的东西都是属于他们的。
风吹过她的鬓发，她乱翘的头发像是耳朵一样抖动着，脖子上挂着的狼爪项链晃动着，她惬意地眯起眼睛仿佛置身于母亲温暖的怀抱之中。
“芽！吃饭了！”
“来了——”
她从树上轻巧地跳下来。
之后明明自己已经通过了考核，那个老爷子却眯起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敲打她的脑袋。
“不行，就这样放你出去我会担心的！”
芽眨了眨眼睛：“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很强的说。”
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笨蛋！我是为那些被你吓到的人担心！”
这个被白狼养大的孩子明明没有什么坏心，但是因为太没有神经，准确来说是太没有人类常识所以总是吓到别人，自己给她干的破事擦屁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是这样放出去，他的良心会痛的。
于是这样，她硬生生被压了一整年学习人类的无聊麻烦规矩才被放出去参加最终选拔。
最终选拔比她想象中简单些，里面基本上遇上的都没有什么很难对付的鬼。
和老头子说过的一样，基本上都是吃了一两个人的鬼。
“嗯，那个很强的样子。”
她顺手拉了一把半死不活的剑士，站在树枝上遥遥看向远处格外巨大的恶鬼——长得好恶心。
自己能打败对方吗？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又看了看天空太阳的方向。
算了，反正还剩下一天。
先不要挑战好了，饿着肚子干活说不定会失败。
还没有找到杀害母亲的恶鬼，先别管这种事情好了。
七天过去，她挑选了一块味道最好的刚石，和新的同伴鎹鸦交换了气息。
狼和乌鸦是好朋友。
“嗯，你就叫冬青好了。”
冬青是森林里四季常青的树木，和对方小巧的身材很合适。
而且和她一样是绿眼睛，很好。
“真是漂亮的绿色呢。”为她送来日轮刀的刀匠带着奇怪的面具，看起来对她刀的颜色格外推崇，浑身写满了兴奋。
她双手挥动了几下，露出些许困扰。
“是刀不合心意吗？”
“没事，能用。”
比起这个，她想要赶紧去杀鬼。
大概是考虑到她的特殊性，大部分被派遣的是偏远山区的任务——对于森林里长大的她来说，普通剑士觉得难对付的地形对她来说完全是回家一般的轻松。
前几个任务很轻松。
等级也在不断上升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总感觉不太顺手，好麻烦。”她将白狼皮裹紧几分，随便找个山洞进去窝住睡觉。
这种微妙的不顺手感在接下来一两个月反复陪伴着她，让她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像是爆竹一样。
“哈，你的风呼用得真差劲。”
那是对付一只很难对付的鬼，可能是下弦吧？
因为眼睛里面有字，但是平时就不怎么喜欢看文字的芽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对方到底对应的是数字几。
她腹部破了个洞，疼得要命。
出现在这个时候的就是风柱不死川实弥，对方浑身都是伤痕，下一秒自己往身上割了一刀然后空气之中弥漫一股血腥味——恶鬼的表情变得晕乎乎起来。
芽敏锐的五感让她这时候意识到对方的血液有种特别之处。
“是的。”
她眼睛亮了亮，这家伙超级强的说。
而且居然能够看出来她的风呼不顺手这件事，好厉害！
对了，老头子之前说过对人要有礼貌，要面带微笑。
“你的风呼用得真差。”
“是的，风呼差劲。”
“我是说你用的风呼！”
“的确，就你用得好。”
不死川实弥差点忍不住猛揍眼前这个披着白狼皮笑得格外嚣张的小鬼，可是对方肚子上破洞还在不断流血，实在是没办法继续撑下他的一拳头。
算了。
没脑子的家伙吧。
不死川实弥冷哼一声没准备搭理她。
没想到之后这家伙居然缠上自己了——啊啊看她每次使用风呼的样子就让人生气。
那种差强人意勉为其难随便用用的敷衍态度，真是让人不爽。
不死川实弥这一次顺从心里想法痛扁了白狼芽一顿。
然后发现这个披着白狼皮长得凌厉的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不能怪他，因为这家伙的脸很有迷惑性。
“我是白狼的孩子，未来要和野猪之子结婚成为山大王的。”
这家伙说什么胡话呢。
给他好好学一学日语吧。
不死川实弥无奈收下这个人类常识为0.1的笨蛋白狼小鬼，虽然在人类常识上糟糕到底，但是在战斗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感觉自己是养了一只会拆家的哈士奇。
哈士奇也是从不知道哪里的贵族哪里听说来的物种，据说和狼长得很像。
“你这家伙，不是说不可以在庭院里面养鸡的吗！”
这家伙一不留神就逮来几只鸡放在庭院里，然后就像是之前在森林里捕捉猎物一样追着那些鸡咯咯哒咯咯哒地跑来跑去，但她就是不吃，就是纯折磨。
“不锻炼的话爪子会迟钝的。”
“你这是歪理，感觉迟钝就去杀鬼啊！”
今日的风柱家中也是鸡犬不宁着。
不死川实弥一直以为自己的底线已经到了最低端，可是没想到认识白狼芽之后会低到地平线以下。
“带着鬼的剑士，炭治郎啊，那是伊之助的同伴。”
这家伙居然知情不报。
她的脑子里全是烤鱼和烤肉吗？
没神经的笨蛋！
他来到柱合会议狠狠刺中那个鬼妹妹，没想到白狼芽的直觉又一次验证了——祢豆子的确别过头没有看他留着血的手臂，即使是受伤也没有动摇。
但是他才不会认同这家伙。
“起码要我给他一头槌也好！”
灶门炭治郎，据说是那个野猪之子伊之助的同伴。
很好，采取连坐制度。
不死川实弥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伊之助的好感降到最低。
他好不容易回到宅邸就看见郁郁寡欢的白狼芽，这家伙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去干嘛？”
“找伊之助！”
不死川实弥脑袋里突然回响起白狼芽说过的——白狼之子和野猪之子有婚约的。
喂喂，被野兽养大的两个孩子在说些什么呢。
要是他的弟弟不死川玄弥突然说要结婚什么的，他百分百会吓得要死的。
嘴上说着不管笨蛋弟子，实际上心里非常担心的不死川实弥还是来到蝶屋查看究竟。
“喂，你们在干什么呢。”
好啊。
一不小心他们家的白菜被野猪拱了是吧。
很好。
两个小孩在干什么呢！
“芽，那是你的人类妈妈吗？”野猪头说出更让人生气的话了。
不死川实弥冷笑着，决定将对方打成真正的猪头。
大正悄悄话
不死川实弥：你们干什么呢。
白狼芽：打招呼？交流感情？
伊之助：亲亲！
不死川实弥：很好，我们来好好切磋切磋吧野猪头。
白狼芽：是伊之助。
不死川实弥：管他是伊之助还是伊太郎，我今天就把你打成真正的猪头。
伊之助：哦哦不什么川，来打一架！
白狼芽：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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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往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