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太大了，慢点开，注意安全。”
雨刮“咯吱咯吱”地快速摆动，让通话的声音都有些失真。破碎的雨水模糊了前车的红色尾灯。
电台还在播报天气：“观众朋友晚上好！受冷暖空气交汇影响，午后至明晨我市持续雷阵雨，局部地区雨势较强，外出请携带雨具……”
玖安将音量调低，好回应通话：“知道啦。”
他瞥了一眼副驾驶上的花束和礼袋，抿去嘴角的笑容，没忍住道：“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对面显然有些惊讶，失笑道：“什么啊……”
“你猜？”视线里红灯亮起，玖安踩下刹车，“绝对想不到……”
刺耳的刹车伴随巨大的惯性。
“砰！！！——”
“喂？阿玖？……阿玖！！！”
警鸣声和混乱的人声交杂在一起，被倾盆大雨碾碎。
他要去和暗恋对象告白。
这是玖安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然后呢？玖安有点着急。
梦境开始变化。
一片荒芜的白色，玖安茫然地站立在虚无中。
对，他死透了。
“叮咚！欢迎个体玖安上线系统：我不管，1v1才是最棒的！”
一道稚嫩活泼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同时，玖安的面前浮现一块科技风悬浮屏。
玖安：“？”
天堂也与时俱进啊？
仿佛为了解答玖安的疑惑，童声娓娓道来：“总有些龙傲天主角朝三暮四，却仍有一堆后宫前赴后继，明明可以1v1，怎么非要伤了那么多红颜知己的心～
“红颜知己怒了，读者也怒了，小世界崩了！怎么办呢？”
童声语调一转：“这就要靠我们穿书局来扭转乾坤：攻略男主，让男主对你欲罢不能、非你不可；收集男主爱意值，□□小世界——我不管，1v1才是最棒的！”
“检测到个体死前强烈执念，触发穿书局任务系统，完成攻略任务即可获得奖励：复活大礼包！”
“复活”这两个字眼直直地刺向玖安。
察觉玖安动心，童声开心道：“系统请求与个体‘玖安’签署员工协议！”
他定了定神，翻看屏幕上的劳动合同。
反复确认内容条款后，签字盖章。
童声抑制不住地激动：“您好，执行官903，请多多关照！”
玖安笑着向虚空中点头。
接下来……他回忆了一下合同内容，就要去抓倒霉蛋了。
很显然，江源就是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江源虽然在识海里睡着，但醒来依旧是王姨家的天花板。
玖安，也就是903，说为了防止江源分不清现实，他会把睡着的江源的意识踢出去让他自己好好做梦。
而且为了避免他习惯成瘾，影响睡眠质量，以后尽量减少在识海内入睡。
江源和收留他过夜的王姨道了谢，辞行准备赶去城里。
王姨问他是不是去当仙人的，说自己也有个儿子，去凌云宗拜师了，往年都会寄书信回来，今年不知为何没收到，如果见到他，叫他记得往家里报平安。
江源向王姨承诺会留意。正要离开，王姨叫住了他，让去城中卖菜的王叔捎他一程。
他在门口跟王姨推脱了几番，忽地有种被窥视的悚然。
他发毛地四处观望，却什么都没有。
江源暗道自己神经过敏，很快被马车这个古代代步工具吸引，新奇地跳了上去。
王姨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衣摆忽然被扯动几下，她低头：“啊呀，你怎么出来了……”
江源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看了一路的农田和竹林，芦苇和牛羊。
等进了城，他在王叔的摊位分别，去找告示牌的路上突然肚子饿了。
玖安：「你去找家饭馆吃一顿。」
江源就找了家面馆吃了顿霸王餐，用刷盘子抵了饭钱，顺便谋了个差事。
面馆老板看他干活勤奋，浑身又灰蒙蒙的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多给了他一些工钱。
他赶在王叔回村前把自己一天赚的一大半钱给他，王叔不肯收，说他们儿子经常托人往家里送钱，江源一个人在外面，就留着自己买点好吃好喝的。
江源一阵感动，只好买了一些王叔卖的糕点。
又把糕点送给了路旁要饭的小孩。
等忙完这些到告示前，负责登记的人正整理东西准备离开，江源赶紧上前。
“你好这位大哥，我是来报名的！”
那人头也不抬，“报名结束啦，下次早点来。”
“下次是什么时候？”
负责人起身赶他，“下次下次，别搁这堵着，赶时间呢。”
江源不依不挠：“您让我报一下吧，很快的。”
负责人不耐烦抬头：“你是不是听不懂……”和江源执着的双眼对上视线，一卡。
“……你叫什么名字？”负责人的眼睛发直，盯地他后背发凉。
“啊？我叫……我叫什么？”
负责人没顾上他怪异的回答，着急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画放在他的脸旁边，来回地对比。
「你昨天见到的尸体是一个散修，来自齐国，距离这里不远。」
负责人又掏出一个发光的圆球，透过圆球对着他上上下下地看。
「他父母已安度晚年，人际关系单纯，且与你同名同姓，你今后就代替他生活吧。」
“江源。我叫江源。”江源放心地说。
负责人伸手在他脸上用力揉捏，眼睛越来越亮，嘴里不断喃喃道：“真的……竟然是真的……没用法器，也没易容……”
“江源……好，江道友，你且随我来！”他抓住江源的手臂一提溜，往半空扔了片叶子，叶子迅速涨大变成一张地毯大小，江源还没来得及惊叹就被拎上去，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江源默默蹲了下来扒住了负责人裤腿。
负责人把裤腰往上提了提，低头对他兴奋道：“江道友，太像了，你真的太像了！简直就是本人！老夫找了那么久，从未见过比你更相像之人！”
他一边说，一边加快速度。
江源咽咽口水，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负责人终于操纵法器往下沉，山川脉络逐渐变成江河湖泊。
他们在凌云宗大门前落地，负责人让他待在原地不要走动，他进去补个证明。
江源就站在原地四处观望。
石门前广场上排了一大列队伍，队伍最前端摆放着一块巨石。
只见一人走上前触摸石面，巨石内竟隐隐发出绿色的光辉。
旁边的考官见怪不怪地宣布道：“吴双，木灵根，通过。
江源饶有趣味地看着。
接下来的人先上去给考官塞了个什么东西，考官目不斜视地收下，给他递了个牌子。
随后那人到石头上随便摸了摸，无事发生。
考官却依旧喊到：“王有财，通过。”
江源：“？”
这是……光明正大行贿？
奇怪的是对此竟无一人提出异议。
那个叫王有财的面上不见喜悦，一瘸一拐地拿着信物排到了入口队伍后方。
江源这才发现这人腿脚不便。
江源良心收到了谴责，「原来是残疾人补助。」
然而接下来又有看上去十分健康、也能正常交流的人做了同样的行为。
玖安：「不用怀疑，就是贿赂。」
江源默默收回自己的良心。
负责人姗姗来迟，给他拿了个玉牌，带领他进入。
江源没忍住询问：“你们这是正规宗门吗？”
负责人笑了：“江道友真有意思。”
江道友并不觉得有意思：“我刚刚在门口看见有人给了考官一个什么东西。”
“喔！那是我宗入门方式之一。没有灵根或者灵根太杂，但求道心切者，可持临时牌进入宗门，另求发展，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机会。”
江源震惊：“求道心切是指愿意出钱吗？”
这老头哈哈了两声：“慎言，慎言。”
玖安：「问问，这样进宗门的人，跟普通弟子的待遇有什么不同。」
江源：“这样对普通弟子会不会不公平？”
老头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持临时牌进入的都是杂役，极少数混到外门弟子。”
玖安嗤笑了声。
老头把他带到一个大殿内，与一众男修汇合，暗示了他一句“苟富贵，莫相忘”就走了。
江源就被紫衣和玄衣女修带到了院子里，分配了房间，一直等到夜色渐深。
识海里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杉摩云今天晚上在主峰议事，原著中有炮灰偷偷潜入，我们趁着夜色去探查。」
凭着奸商卖给他的地图，他们顺利摸到了主峰。
凌云宗主峰殿内灯火通明，殿外却是一片寂静。风摇影动，零星几个守卫打了个哈欠，与新来的弟子交班，便踩着萤火挨着灌丛离去。
那灌丛安静地卧着，待人走后，忽地坠入一个黑影，窸窸窣窣几声，钻出一个脑袋来。
「安哥，这隐身衣靠谱吗？」江源头罩兜帽，手持两根小树枝欲盖弥彰。
「系统出品的道具，一般没那么容易被察觉。」玖安保守道。
「一般都有二般……」江源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忍不住叹气：「怎么还没来……」
「来了。」
只见一个高挑的人影匆匆走进，一边又频繁地朝身后探去，看起来极其可疑。
那人端着一碟茶具靠近守卫，与对方说了什么，就被放进了殿内。
光线被关进去，江源等了片刻，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
「这么简单？早知道把他打晕了，换我进去，主打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
话还没说完，殿内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破开，飞出一人，“砰！”地一下砸落在离江源不远处的空地上。
江源被吓地一颤，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人嘴角流下血液，挣扎着撑起身，身躯不住颤抖地盯着殿门。
殿内背光走出一人，一席玄色锦服垂落于地，眉目深邃，面沉如潭。
一见到此人，那被击飞的修士眼中复又绽放出惊人的光彩，仿若见到了稀世珍宝。
殿内之人见此，一瞬闪身至修士跟前，睨着他，一股强大的威压骤然降下！
修士趴伏于地，口中吐出大量鲜血，却还不死心，双目赤红地死死盯着对方，声音沙哑：“杉摩云，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师尊啊……”
杉摩云看他片刻，蹲下身，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忽地笑了：“你说你是谁？”
修士大喜，激动道：“我是你的师尊啊，我才是白月光！我才是江……”
话音未落，只听“咔”的一声，修士的头无力地垂下，没了动静。
江源惊喘出声，飞快用手压住嘴，惊惧：「完了！」
玖安绷起神经。
却见杉摩云慢慢收回掐在修士脖子上的手，用袖口随意擦了擦，朝黑暗处吩咐道：“劳烦，清理一下。”
江源一愣：「他没听到？」
他缓缓松了口气，抬眼间却突然和杉摩云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