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仙女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主峰不是这个方向吧……”
一众男修零零散散地穿行在凌云门大殿之中，身着各异，从衣衫褴褛到锦衣华服，神态却无不激动好奇。偶有路过的门内弟子对此反应平淡，像是早已习以为常。
带队的女修身着玄色校服，手握佩剑顾自走着，闻言只道：“唤我师姐即可。”
身旁跟随的紫衣女修却“噗呲”笑了出来，随意瞥了眼问话的男修：“刚进门就想见仙尊？想什么呢。”
女修话里讥讽之意毫不掩饰，男修脸色一阵变换，最后不知忌惮些什么，强忍了下来，肩上却突然被人大力拍了一掌。
他正沉浸于愤怒之中，猛地被人吓了一跳，怒火上涌：“谁他……”
“兄弟我觉得那位师姐实在刻薄。”江源没控制好力道，见势不妙，赶紧先发制人。
男修一顿，怒气瞬间转为共愤：“可不是！我们这一行人本来就是来见仙尊的，问都不能问？”
似乎觉得十分有理，又得意道：“而且，要是得罪了未来的仙尊夫人，她担得起吗！堂堂大宗阁主行事做派如此无礼……”
江源笑着频频点头，见他不像要停的样子，及时打断道：“道友怎的对门内布局如此熟知？”
男修停下话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四下瞧了瞧，靠近他悄声道：“我有门内地图，要看吗？”
江源对上他善意的目光，心里一喜：“真的？”
“10灵珠。”
江源面无表情地把地图塞进袖子里。
「奸商！累死累活洗碗擦桌赚点灵珠我容易吗！安哥，你快看看这图有用没？我好当场售后。」
903卧在识海的沙发里，托腮扫描了一下地图，笑了。
「有点，但不多。」
江源僵了一下，小跑跟上队伍「什么意思。」
「这图只告诉了大致方位，缺少细节。」
「懂了。景点观光图。」
他撸起袖子准备去跟那炮灰理论。
“好了各位，这边就是大家在门内的暂居地。”
江源默默放下袖子跟进院内。
紫衣女修抖了抖手上的烟杆，视线环绕了一圈：“饮食起居稍后有专门弟子负责告知。我是书阁长老姬轻颜，特殊情况可前往书阁禀报执事。”
她吸了口烟，轻轻吐出，看着烟雾缭绕里面面相觑的男修，漫不经心开口：“可还有疑问？”
场面静了一会儿后，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请问……我们何时能见到仙尊？”
姬清颜道：“仙尊有事外出，到时候会传唤你们的，莫着急。”
“啊！”她突然想起，“门内大小禁制法阵不一，为了各位的安全着想，请在允许范围内活动。”
姬轻颜踱到门口，烟头敲了敲自开始的一句话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玄衣女修：“走吧。”
待二人的身影消失，场面再度喧哗起来。
有人小声抱怨：“什么啊，费那么大劲过来连仙尊的面都见不到。”
「仙尊不在？那怎么办，等吗？」江源环顾四周，其他修士或明显松了口气，或焦躁，或平静，也可从中大致猜出其来此的目的。
903稍微探查了在场男修，被几个浓妆艳抹的辣了下眼睛，用指节轻扣了几下识海内的桌面。
「目前还未出现明显的剧情节点，等吧。」
江源点点头，被稍后进来的修士分配了房间。
室内陈设简单，他关紧门上床盘腿而坐，闭眼进入识海。
识海内是一间客厅，一个人躺在沙发上，脸上摊了一本书，对他的到来没什么反应，好似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在旁边沙发坐了下来。
又睡着了，他都数不清903一天要睡几个小时。
回想到现在发生的一切，江源还没什么真实感。
他前几天晚上还在熬夜打游戏，打着打着忽然感觉心跳加快，仿佛要跳到嗓子眼，呼吸也变得困难。
然而那时候正在打团战，他以为是他太紧张了。
再睁眼，就是一片刺目的白，一个人形的光团站在他面前，笑着对他说恭喜。
虽然光团看不出表情，但发出了温润的青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促狭。
他差点要跪下喊上帝。
光团自称903，是渣攻攻略系统的执行官，将辅助他的攻略任务。
拒绝就回去守坟。
他问攻略谁？
男主。
他说自己是男的，讷安，男。
903思考了一下，说问题不大，他们只谈感情，不献身。
他说他宁愿当个孤魂野鬼也不想死了还给人当牛做马。
903点头，敬佩他的志气，打算放他魂归大地。
他迅速抬手说等！一！下！
不再劝劝吗？
比如说完成任务有什么好处。
903挑眉，说攻略成功将奖励复活大礼包。
江源表示他超爱当牛马。
903又笑了。
［正在投入世界:《弃仙》......］
［投入成功!］
［朋友，一路平安!］
一阵诡异的眩晕后，江源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广袤的森林，目之所及一片压抑的绿色，湿气沁入骨髓，尸气也略微有点。
他低头一看，一具新鲜的尸体躺在旁边，四肢残缺，血缓慢地朝他流淌。
作为一个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的现代大学生，江源所能接触最接近尸体的可能就是刑侦片里的尸兄，还是被处理到了能过审的程度。
猛地一下看见这种画面，冲击地他一个腿软当场下跪。
“啊啊啊啊我草这什么情况？！”
903淡定道：「一个在森林里惨遭妖兽攻击的散修，也是你今后行动的身份。」
江源咽了咽口水，撒腿后撤三百米。
等江源缓神的途中，903突然严肃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尽快离开。」
江源欲哭无泪「我.....我腿软，怎么办？」
903道「那你闭眼待在识海休息，放松全身，把身体交给我。」
江源愣了一下，迟疑地闭上眼。
他先看到一望无际的白，然后画面逐渐清晰，视野里多了一张沙发。
他惊喜地扑了上去，正要放松，突然感觉身体自己动了起来，下意识就要控制住。
「嘶——别动！」903喝道。
江源僵住，识海内浮现一面透明的屏幕，恰是外面的景象。
画面晃动了几下，稳定下来，然后面前的景物飞速袭来。
而此时的“江源”正尽可能快地穿越在森林中，目光冷而锐利，并时不时停下观察树干。
不知从哪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903动作一顿，朝着声源走去，扒开繁杂的树枝，一个少女出现在视野里。
少女衣衫破败，跪坐在地上抽泣，腿部有着明显的伤口，正渗着血。
她听见动静猛地抬头，看见江源，脸上的警惕消散些许，欲言又止。
903没等到她开口求救，于是道：“你知道附近的村庄在哪吗？”
少女犹豫了一会，点头。
903前去扶她起来：“那便麻烦你了。”
按少女所言，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繁山，最近的村庄依山命名，叫繁村。
父亲患了风寒，她上山采药，不慎受伤。
面对少女好奇的提问，903也只是含糊其辞，称自己也是来山上采药的。
少女意识到903态度疏远，便有些失落地沉默下来。
后半段二人沉默着下山，903还好，江源在识海里尴尬地没话找话。
终于捱到村庄，一位自称王姨的妇女瞧见他们，接过少女，将他们带到家中帮少女包扎伤口，天色也暗了。
少女要归家，王姨犹豫地挽留，少女只是微笑着摇头，快速瞟了一眼江源，告别。
王姨的脸色变得灰暗，许久，如叹息一般：“可怜的娃儿啊……”
江源没听清：“什么？”
王姨摇摇头。
一到村庄江源就被换了回来，精神上巨大的疲惫感不断卷袭他，此时也昏昏沉沉欲倒的样子。
他被王姨留下暂住一晚，吃完晚饭，便躺上床把自己蜷缩起来，陌生的环境，甚至是陌生的世界，都让他感到无比不安。
903已经许久没说话了，他迫切地想要寻找熟悉的东西，于是闭眼再次进入识海。
一阵刺眼的白后，眼前忽地暗了下来，一片漆黑。
江源愣在原地，茫然地喊：「903？」
无人应答。
江源慌了，抬手胡乱地摸索，想要触碰到什么：「903，你去哪了！」
「啪——」
强烈的光芒亮起，江源被刺地闭上眼。
「抱歉，刚把墙围起来，还没来得及装灯泡。」903的声音近在咫尺。
「？」适应了光亮，江源慢慢睁开眼睛。
沙发，茶几，电视机……
他竟然身处一个客厅！
而903穿着家居服，露出来的皮肤都是白茫茫的光团，靠在墙边看着他。
虽然903没有眼睛，但江源就有种感觉。
而且他还怀疑903是故意看他摸瞎摸了半天才开灯的。
但他现在被熟悉的现代风装修占据了心神，慢慢地走进客厅，呆呆地说：「这是……」
「怎么样？我的品味。」903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示意他喝。
「旁边房间有床，你可以进里面躺一下。二楼给你留着，等你踏入修炼学会操纵识海了，就可以自己装修。」
江源特别想抱着903大哭：「我的哥，你以后就是我的亲……」
903飞速抬手拦住他。
江源感觉被嫌弃，失落地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903，你们AI有名字吗？我不能一直都叫你903吧？或者……我给你取一个？」
他兴奋地跳起来，「九九？三三？小九？小……」
江源忽然察觉到了杀气，迅速闭上嘴。
903道：「我叫玖安，大写玖，安定的安。」
「还有，」他顿了几秒，好似在犹豫：「谁告诉你我是AI了？」
江源：「啊？」
903没有解释，继续道「《弃仙》，这是一本修仙升级流后宫爽文，男主杉摩云，是地界大宗凌云宗宗主。你的任务，就是攻略男主，让他喜欢上你。」
话题切换地太快，江源愣愣地点头:「哦……但是怎么才算喜欢呢？」
903在调出一个数值面板：「男主爱意值会以数字的形式量化。」
江源看到面板上显示着大大的“0”，散发着微微的蓝光，一如他的心一般凉凉的。
系统空间突然“叮咚”一声，903浏览了一遍消息，转述：「第一个任务来了——杉摩云有个白月光，是凌云宗前掌门江之行。你要以江之行替身的身份接近他。明天，附近的城池有个招募活动，你去报名参加。」
「全书剧情放在你的识海，有空多翻翻看。晚安。」
等到江源睡着，识海里又恢复沉寂。
玖安独自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意识昏昏沉沉，他任由自己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飘荡，熟悉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