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见寒微微皱起的眉头,谢飞光下意识想要伸手将它抚平。
却还是用力掐灭了手机,微微笑道,“在回复老板的信息。”
谢见寒扭头,径直向电梯走去。
谢飞光连忙跟上。
进电梯后,谢见寒看着电子屏上不断变化的数字。
电梯没有停下,也没有多余的人进入。
冷气喷洒在她的胳膊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谢见寒心中堵塞。
然而屏幕上的数字再次变幻。
还是沉默。
谢见寒眼睛眨也不眨。
很快双眼就干涩起来,酸而模糊。
她双手自然下落,交叠在一起。
右手的食指紧紧地扣住左手。
一处痛了便换紧邻的另一初。
她低头一看,左手的食指上已经密密麻麻是手指甲凹陷的印记。
眼泪就这样砸下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内心涌上来的屈辱。
“叮——”
“说什么?”
电梯楼层到达的声音和身后人的话语同时响起。
谢见寒走出这个电梯,直奔房间而去。
跟在后面的谢飞光紧随其后。
谢见寒走得越来越快,最后,她几乎要跑起来才能跟上。
“怎么了?”
谢见寒已经将房卡放在门把手上解锁。
“滴”的一声,房门打开。
谢见寒的发丝垂落,谢飞光看不清她的脸。
谢飞光想要拉住她的手问问到底怎么了,可没想到她的手指刚落在手腕上就被用力甩开。
她的心头一凉,胃部被撕扯着下坠。
谢见寒进屋后也不关门,径直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
谢飞光眉头皱起,在想着要不要现在离开。
她就站在门口。
就在她准备退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的谢见寒肩膀在微微颤抖。
胃部仿佛遭到了拳击。
谢飞光眼镜也不敢眨,同手同脚地走上前去,蹲在谢见寒面前。
而谢见寒此时正捂着脸哭泣。
谢飞光慌了,就连呼吸也停滞,她站起来,躬着身子,想轻抚谢见寒的肩膀,又想把她掩在面上的双手移开。
可她的手一接触到谢见寒的身体,就能感觉到对方的微微颤抖。
于是她的手指只是不停地轻轻点在谢见寒的两肩,还有两只手背上。
她开口,声音也带上颤抖,再次半跪下来,“怎么哭了?”
“是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吗?”
谢见寒的肩颤抖得更厉害。
而谢飞光的整颗心也跟着一起抖动。
“对不起,悠悠,都是我的错,让你不开心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谢飞光直直地看着掩面哭泣的谢见寒,手足无措,两手无意识地攥成拳放在了谢见寒的腿上。
她直挺挺地跪着,膝盖和腿已经麻木,可一颗心就像被钝刀子反复割来割去。
谢见寒一直沉默,抽泣声逐渐传出来。
“对不起,悠悠,对不起......姐姐......”
谢飞光想要擦去她的眼泪,可谢见寒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谢见寒侧过身子,拿开捂在手上的脸,一手抹了抹脸,另一只手抽来桌上的抽纸擦眼睛。
跪在地上的谢飞光膝行着移动位置到她面前。
却看见一张遍布泪痕的脸。
谢飞光眼眶里积攒的泪水瞬间便落下来。
她将头埋在谢见寒的双腿上,口中喃喃,还在不停道歉,
“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我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
“是因为我之前离开了吗?对不起悠悠,我以为你讨厌我......”
“你是为这个难过吗,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对不起......”
“不要讨厌我,悠悠.....姐姐.......”
谢见寒一面用纸巾擦眼泪,听着谢飞光的话,眼泪却又源源不断地自己流出来。
她想止都止不住。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谢飞光?”
“我是什么很廉价的人吗?”
“你想用就用,想扔就扔?”
谢见寒的哭腔里带着愤怒。
话语落下,她却感到自己的大腿愈发湿了,是谢飞光的眼泪浸湿的。
埋在她腿上的谢飞光不停摇头,又抬起头来,眼中水润,脸上是交错的泪痕,
“不,不是,不是这样。”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从来没有!”
谢见寒却更加恼怒,愤怒和委屈的火焰一起燃烧到她的大脑,眼泪还在不断滑落,模糊她的视线,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睡了我,第二天就跑,还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了。”
“你说,我会怎么想?”
“从前你是这样逃避,现在你还是这样,你为什么就不能成熟一点处理问题呢?”
“逃避是有用的吗?你知道你的做法会让我多难受吗?”
“你就是个只顾自己的自私鬼!又幼稚又自私!”
谢见寒将一切脱口而出,又有一瞬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会让谢飞光直接夺门而出。
可她却敏锐捕捉到,趴在她膝上,眼眶含泪,抬头望她的谢飞光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就连眼泪落下来也没有眨眼。
可很快,她又伏在自己的膝上,将头都埋下去,一个一米七五的大个子此时就像挨着自己哭泣的大金毛。
谢见寒的怒火突然就落下来。
她看着谢飞光现在的模样还有一点想笑。
“对不起,对不起......”谢飞光不断喃喃,声音越来越小。
谢见寒的眼泪突然就不再落下,她轻抚谢飞光蓬松的头顶,谢飞光的发质与她的细软塌不同,发量更多,也更毛躁,发丝偏粗,发质偏硬。
摸起来就是柔软的一大把。
她轻声哄道。
“乖。”
声音是温柔的沙哑。
略有些冰凉的手掌一遍遍轻柔地抚过些飞光的头顶。
“好了,不哭了。”
“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很生气。”
“我会再也不理你。”
“明白了吗,小乖?”
伏在她膝上的谢飞光抬头,又对着她点点头。
“嗯,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谢见寒心中郁结散去,手指擦过谢飞光的脸颊,带走温热的泪水。
“乖宝宝。”
*
一起吃过午饭后,谢见寒和谢飞光一起陪着沈金兰婚礼彩排。
地点是一处宽敞的大厅,隔壁则是明天要进行婚礼的场地。
两扇大门虚掩着,谢见寒微微拉开,探进去一看,这处大厅更大,已经有不少人在里面布置了。
不过才刚刚开始,猜不出完成后会是什么样子。
回到彩排的大厅,谢见寒找了个椅子坐下。
谢飞光也坐在旁边。
参加彩排的人在空旷的场地里看着不太多。
应当是为了省电,这个大厅里的水晶灯并未全部打开,而是只开着众人头顶上的一个昏黄小灯。
谢见寒左右环视,看不见的远处都是暗色。
暗红色的地毯,暗红色的丝绒座椅。
在此刻看来,看似奢华的五星酒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小花童给两位新人送戒指啦。”主持人是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她手上拿着一个长方块状小卡片,应该是记录流程和台词的。
除了新娘新郎外,人并不算多,主持人,一个小花童,还有新娘的一个朋友。
为了不让两个新人不自在,双方新人的母亲父亲都没有到场。
但谢见寒知道沈玉芬和谢云青会在婚礼上发言。
为了这次发言,谢云青之前已经私下里练了好多次,还将文章发给过她询问有没有修改的地方。
谢云青普通话并不标准,带着很明显的方言口音。
每次抑扬顿挫念起来总有些蹩脚。
“我年轻的时候普通话可好了,那时候学生的学生家长都夸我呢。”
“不过前些年做了牙齿,说普通话就有些漏风,说不成字正腔圆。”
谢云青曾对她说过很多次这句话。
谢见寒没能在谢云青年轻的时候听她讲过话。
不过她猜测,谢云青那时的形象应当跟沈玉芬差不多。
不然她们怎么会成为密友呢?
再联想到在国外逍遥自在的姨妈,谢见寒却好像总是很难将自己的母亲和她联系在一起。
姨妈说普通话也会带着方言吗?
也会为了一场婚礼的发言稿而反复练习吗?
她都不知道。
也想象不出来。
一个穿着嫩黄公主纱裙的小女孩拿着一个戒指盒朝沈金兰和程启文走去。
她头上还编着两个麻花小编,炼丹也白皙圆润,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姐姐,哥哥。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小女孩童音稚嫩,垫着脚将手上的戒指盒递给沈玉芬。
而她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人便友好地笑起来。
沈玉芬笑得温柔,微微附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星星,明天这个姐姐叫到你上台,你就上去,也要说这句话哦,记住了吗?”一个戴黑色贝雷帽的女人走上前去,将小花童抱在华丽,笑着叮嘱。
名叫星星的小姑娘似懂非懂,对着妈妈点点头。
“嗯,我记住啦。”
“女儿真是暖心小棉袄,好羡慕你哦。”沈金兰朝好友笑道。
黑色贝雷帽女人则意味深长地笑着看她一眼,“你多想想,也会有的。
沈金兰笑着打骂。
坐在灯光阴影下的谢见寒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些无聊。
她和沈金兰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不过对方却比她成熟得多。
沈金兰在与人的相处中总是照顾人的一方。
虽然只比自己大两岁,有时候,谢见寒却觉得她都比自己大一辈了。
因此沈金兰这么早的婚期,对她来说,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可能也正是因为她们的这层关系,沈金兰才要求自己陪着她一起彩排。
虽然这中间好像并没有自己什么事。
作为沈金兰的妹妹,她会是明天的伴娘,负责布置婚房,还有照顾新娘。
原本,谢飞光也应该是伴娘,不过因为她的身高在伴娘中太过突出,所以就作罢。
小手指突然被人轻轻勾住。
“无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