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明从行李箱拿出日常的洗漱用品简单收拾好,扣上按扣,才发现刚才还在趴在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窗前。
阴雨天气外面黑得也早,窗外一片墨色,路灯在此刻投下温润暖意延伸到路的尽头。
那双眼睛也多了抹柔光。
屋内白色的灯光打在他的头发看起来十分柔顺,他安静地站在那儿像一只好奇的猫咪窥探窗外的景物。
“你会觉得很奇怪吧,明明说回家可我在这儿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方以明把箱子靠在墙边走到他身边。
何道枢看他过来拉住他的手反问:“那怎么了?有我在,不管你在哪儿你都有家。”
看着他这得意小狗的模样,方以明附和一句,“对对对。那咱们去吃饭?”
“那要抓紧,我都快饿死了。”
一提到吃饭,已经快饿过劲儿的何道枢动作迅速,抽过床上外套,拽着方以明的胳膊就往外走,步伐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完全挡不住外出干饭人的心,五颜六色雨伞在细雨中漫步,一把黑伞在这雨伞花丛中移动的快上些。
何道枢一手撑着伞另一手的臂弯夹着一件米白色外套,旁边的小吃店多到让他无法抉择,一会儿说去吃炒菜一会儿说去吃拌面逛了五分钟都不知道吃点什么。
不过方以明注意到这人好几次望向斜前方,探头看一眼那是卖肉饼的店。
他对吃不怎么挑跟着他在这几家店门口耐心晃悠,最后他们站在了“正宗香河肉饼”这家店门前。
从前街逛一圈儿又回到了这儿,他不得不怀疑何道枢这个在吃上有选择困难症的人会不会又改变主意。
“你想吃这个?”
“快要饿死的人”看着这块早就吸引他注意的牌子,回答地认真,“有点意向,要不试试?他这上面不是写着正宗呢嘛! ”
他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人家写啥他认啥……
方以明看他一眼扶额,“你不觉得这种东西哪个地儿都有,而且哪个地儿都说自己正宗。”
何道枢想想觉得也是,毕竟正宗的安徽板面据说也不在安徽,支个小摊卖长沙臭豆腐的大妈都说自家最正宗。
对于这种事他觉得自己也不必太斤斤计较,好吃就行了嘛!毕竟看店内两三桌的情况味道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这家店主是个光头大叔正站在大电饼铛前揭开盖子白色水汽腾空,香味瞬间蔓延整个小店,旁边长桌前揉面的女人手指灵活地将填上肉馅的面球在掌心一颠一转封边捏好。
何道枢刚进店找个位置坐下招呼一声,“叔,来个肉饼。”
“要一张?”光头男人扭过头问。
何道枢懵圈地望向方以明。
“要一张。”
方以明抽出桌子下的塑料凳坐下看着灰墙板子上两列的菜单。
肉饼一张十元
馄饨一碗五块
小米粥一碗两块五
菜单上还有很多方以明又点了一份馄饨和一碗粥,其实他没告诉何道枢这个地方他们这里的人都是来吃早点的。
可是想吃的话是不是早上又有什么关系?
何道枢真的是饿坏了,伸长脖子翘首以待肉饼出锅,一顿风卷残云消灭半多张肉饼吃了一碗馄饨后又加一张饼。
方以明饭量小剩下的一些他正好吃光。
店内长方形老式万年历电子表表面浮着一层油光,隐约看到上面画的“花开富贵”图,下面一行时间框中闪烁着红色的19:31:32
店外雨势渐大,玻璃门上从里面蒙着一层雾气,街道上彩色的霓虹灯盖上一层水雾薄纱。
“今儿雨真大啊!”老板娘放下上的擀面杖拉开店内的窗户,噼噼啪啪地雨声更清晰地传进屋内。
光头老板脱下身上沾着面粉的围裙,走到门口推开半扇门,“看天气预报说是阵雨应该过会儿就小了。”
屋内闷热地温度消散下去,一阵风裹挟着凉意让穿着半袖的何道枢感觉到手臂发凉。
半个小时不到外面的雨势肉眼可见的变小,何道枢和方以明撑伞离开肉饼店也不过八点。
像是在南方城市夜生活都还没开始。
走过这条街前面是圆形的中央广场,现在人影绰绰看起来多少有些冷清。
“这儿以前有很多大爷大妈在这跳广场舞,还有很多卖夜宵的小摊。”
方以明转身倒着走几步给何道枢指着刚才路过的居民楼,侃侃而谈,“那里以前也没有居民楼,是个五金市场。缺什么零件都可以去那儿买。”
这个住宅小区大部分是高层,每栋楼差不多都有十米高,这时候家家户户都亮起灯,像天空的星子叠在一起落到了地面上。
两个人撑着伞在这里绕一圈,雨后的味道好像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夜风渐起夹杂雨后的凉气穿透衣衫扑在身上,何道枢抖开搭在手臂上的衣服披在方以明肩上。
“你穿吧!”方以明本想脱下来却被何道枢按住手。
何道枢伸手整理外套领子,目光落在方以明身上,“我又不冷。本来就是给你带的。你要是受凉又该感冒了。”
这句话确实无法反驳,每次伤寒感冒的苗头一起方以明从来没逃开过,他总是最积极“响应”的那一个。
何道枢恰好与他相反,一年之中很少感冒,只有在高强度工作后鼻子会稍微不通气,但是过个两三天就会生龙活虎甚至还能给方以明飙两句破音的《青藏高原》。
方以明说不出话拉住他的手,何道枢的手总是比他的手要热,这样牵着好像比肩上的衣服要管用。
小雨噼噼啪啪打在伞面,伞下两人悠哉地雨中漫步踏入橙色光晕的小路,雨丝在灯光的映射下细如针线拖着与灯光同色的长尾落下。
路边的小店除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都已经关门歇业。
“这里以前不叫新城镇而是叫乌合镇。应该是后来城镇翻新才改的名字。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已经十几年没回来了。”
本来话很少的人,来到这里之后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何道枢以为他是回到了变化很大的家乡忍不住多和他介绍自己小时候的生活环境。
刚推开旅店店门正巧碰上张望门口的王淑兰。
“小明,你们回来啦!刚才你们出去我去后厨也没看着。我让你叔出去买点小菜当做夜宵咱们吃点儿!”
王淑兰说着正巧门口一个披着雨衣的壮汉手里拎着塑料袋推开玻璃门。
“回来啦?正好小明他们也刚回来。”王淑兰接过塑料袋,看男人脱下身上沾满雨水的灰色雨衣。
“那感情好啊!快快快,我还买了点你爱吃的泡椒凤爪。赶紧摆桌子。”微胖男人半袖长裤裤脚微湿看着他们俩热情地张罗着。
“你先忙活着。我去换个裤子。刚才出去太急没找到伞随便抽了件雨衣披上了。你们俩坐这儿歇会儿!”
这时候雨已停,水泥面还有未干的水渍,董叔觉得屋里太闷还是外面凉快把桌子搬到院子里。
小圆桌上两个圆铁盘里放着花生和毛豆,还有满是小绿辣椒的泡椒凤爪。
董叔从桌子底下的啤酒箱里拿出两瓶啤酒。
“我看你们的住宿信息办的是明天中午走,多少喝一点儿没事儿。”董叔说着用筷子尾撬开瓶盖,往桌子上的玻璃杯里倒。
绵密的啤酒沫满上杯沿,又等了会儿再接着往里面倒。
何道枢挨着董叔坐的板正接过快要溢出来的啤酒,“那……也行。”
杯子刚放桌子上,那杯啤酒就被方以明拿走。
“不许喝!”
他看着方以明板起的脸,也知道自己曾经答应过方以明绝不碰酒,可这次这两位毕竟也算是方以明的长辈他也不想来一次驳了人家面子,他还没说话只是看向方以明就却又被一句更为坚决的“不行!”制止。
“好吧,那我就以水代酒。”何道枢并没不满,拿起桌子上的小铁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方以明也知道自己刚才多少有些不礼貌,端起酒杯,“抱歉,兰姨还有董叔。他胃不好我平时不让他喝酒。这杯酒还是我来喝吧!”说着他抬手喝了小半杯。
王淑兰轻笑,“没事儿,胃不好可得多养养。现在肠胃病不好治也不好养呢!”
熟人坐一起也不过唠唠家常,方以明也就是一两瓶的酒量,喝了一瓶多就有些上脸色,面颊微红话也更少一般都是何道枢在和两个长辈聊天。
董叔从裤兜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递过去。
何道枢摆手,“不了,我很久不抽了。”
以前的时候他在喝酒的时候也会和朋友抽两根,可是方以明闻不了烟味,一闻到就止不住地咳嗽,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抽过烟。
王淑兰手上剥着花生聊到方以明小时候,“当初小明成绩非常好,在班里数一数二高中还去了市里第一的中学,想想我儿子那天天垫底儿的成绩我恨不得把他从家里轰出去。”
王淑兰视线落在方以明身上话语中带着心疼,“不过看到现在的他,觉得他也算是熬出头了。”
何道枢不知道兰姨为什么要说“熬”这个字,但是这让他能感知到方以明小时候好像过得并不好。
他微微抬头注意旁边人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有几分微醺,眼睫垂下在庭院冷白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神情恍惚。
帮着王淑兰把桌面收拾好后,何道枢将这只一步三晃悠的醉鬼架着回去,心说下次再也不让他碰一滴酒。
“下次喝不了酒别逞能,难受不?”
方以明脚步不稳木然说话都拖着尾音,“不……”
单手拿着房卡刷开门,何道枢以一种半扶半抱的姿势把人带进去用脚勾上门刚走进去就被方以明抱住。
喝醉酒的人意识貌似不清,完全不收着力气,何道枢差点没稳住后背碰在墙上,手下意识将人扶住,柔软的发轻碰在他的鼻尖,他身上的味道与他相同。
“让我抱会儿……”
方以明的手收的很紧,小孩子受了委屈般嗫嚅央求,“就一会儿……”
“你想抱多久都行。”
纱帘后的圆球形暖色光源悄然熄灭屋内重回黑暗……
“道枢哥,明天我们回家……”
“好,回家。”
其实……我比较喜欢轻快吐槽的画风,但这个故事整体基调……
它!它!它快不起来!写的时候好割裂……
我发四除了这个故事不要再写BE啦……哭唧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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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