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短暂的沉默,雪迷发现愿野的表情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下车吧。”
雪迷指了指自己的腿,还想继续让他抱自己下车。
愿野只是瞥了一眼。
“那点小伤,不会影响你走路的。”
雪迷心想,他居然看出她在演戏,却还是在那些人面前配合自己的演出,怎么现在却突然变得好冷漠?
雪迷揣度着他的行为,小说里描述的他聪明、冷静、多疑。
多疑...多疑...雪迷反复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语。看来自己要小心行事一点,不要太过鲁莽。
毕竟现在他还没有对她产生感情,说不定什么时候惹得他不高兴,他会对她行使他的【生杀令】。
她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家门。
房内漆黑一片,金属门锁在雪迷身后“咔哒”一声自动锁上。
雪迷还在等着愿野开灯,她的脖颈却忽然覆上一只冰凉的手,愿野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几乎缠绕住她大半个脖子。
她被他抵在墙上,她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手腕,却并未用力去挣脱,因为这片刻的窒息感竟让她从中尝到了一丝隐秘的愉悦。
黑暗中,雪迷只能借着窗户透进的微光,瞧着愿野若隐若现的轮廓。当视觉被夜色吞噬,身体便放大了其他的感觉——愿野掌心的纹理,两人面前呼吸时交融的温热气流,甚至是他手腕皮肤下血管轻跳的韵律,都在她逐渐敏锐的感官中被拆解、放大。
“嗯..”雪迷想问他怎么了,也许是他感受到她喉咙的微颤,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又陡然放松,用这无声的动作告诉她,只有得到他的允许,她才可以发出声音。
雪迷脸颊的皮肤忽然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顶了上来,触感冰凉而坚硬。它顺着面部的弧线缓缓滑向她的唇,愿野的拇指移到她的下巴,指腹稍一用力,便让她张开了嘴巴,那圆润的前端抵在她的唇齿之间。
她的舌尖无意间蹭到硬物的前端,一股冷腥的金属涩味猛地渗进味蕾。
这东西她虽然从未在现实见过,但脑海中已将它的轮廓写实——这分明是一把手枪。
雪迷脑中一片空白,有几秒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当枪口离开她的嘴唇返回到脸颊时,她才感觉到自己早已缺氧,快速的吸入大量的空气,身体紧贴着墙壁一动不动,只有胸前在上下起伏。
“是鬼面派你接近我的,对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而脸颊的那把枪则是在要求她说实话。
雪迷疯狂摇头。
怕他误会想法的优先级,在此刻,却反而排在了害怕他扣动扳机的前面。
愿野没有说话,他俯身凑近她的脸,也想在黑暗中看清她的表情。
接下来,雪迷自己都没想到哪里来的勇气。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强迫着她尽快做点什么。
但她心知肚明,她不能就这样带着自己的爱慕,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手里。
雪迷用指腹轻轻捏了捏愿野的手腕,示意他自己想要说话,几秒后,他松开了她的脖子。然而就在挪开手的瞬间,甚至他的手掌还保持着半握的姿势时。
她的脸埋进他的手,鼻尖抵着他的虎口,双手仍托着他的手腕。
双眼迎着他诧异的目光,雪迷微张嘴唇,湿热的舌尖轻轻滑过他的掌心,收回时双唇自然合拢,用力吻住那片湿润的印记。
她感到他的手腕有那么一刻失去了力气,却又在瞬间用力抽了回去。
当雪迷重新站稳时,客厅的灯已经被点亮,但眼前的人已消失不见。她缓步走到客厅中央,观赏着房间内的一切。
屋内装修风格简单而低调,没有繁杂的花纹和装饰品。一切都被整理的一尘不染。
雪迷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白色的裙子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印,腿上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此刻放松下来,才感觉浑身酸痛,她真想倒在一旁的巨大沙发上休息片刻。却又害怕自己弄脏了它。
雪迷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又渴又饿,看来这具身体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怪不得会这么瘦弱。
在现实世界中,她从不会让自己饿肚子,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减肥不成功的原因。
“浴室在那边,先穿这个吧。”
愿野又出现在她的身后,这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他可是一名顶尖的杀手啊,而且书中多次用“幽灵”这个词来形容他。
雪迷正打算接过他手中的衣物,却发现竟是一条女士的裙子。醋意涌上心头,她没好气的抓过他手中的衣服。
愿野挑了挑眉,被她的表情和动作搞得毫无头绪,看着她气鼓鼓地迈着大步前往浴室的背影,竟觉得有点想笑,可刚勾起的唇角却被他快速压了下去。
他坐到沙发上,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仰头盯着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气。
执行任务时,无论目标是谁,他都处理得干净利落。即便是面对对方的求饶或是情绪崩溃,他也从没有过丝毫的犹豫。
然而,这一切好像在遇见她之后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不过他已经派人去查她的身份了,只是还没收到最新的消息,一旦有任何问题,他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雪迷从水汽氤氲的浴室中走了出来,她推开门,看见愿野正仰头靠在沙发上休息,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生怕打扰到他。
然而愿野听到动静,慵懒地侧过头,瞄了她一眼。
“看来这衣服并不适合你。”
雪迷当然知道,这裙子太大了,像个麻袋一样套在了她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你喜欢的女人太强壮了。”
说完这句话,雪迷就后悔了,她完全没用自己是薛觅这个身份去和他对话,而是作为真正的自己——那个已经知晓他所有事,就以为已经拥有他的读者雪迷。
她立刻闭紧嘴巴,坐在沙发的边缘,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这才发现,干涸的血迹已经被冲掉,几处擦伤暴露在空气中,膝盖处也有紫青的淤血。
看来薛觅在城市中躲避追捕时很是狼狈。
虽然伤口不深,却因为刚才用水冲过的缘故,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有药嘛?”
不多时,愿野带着棉棒和药水出现在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将东西递在她的面前。
“帮我,好嘛?”
雪迷抬眼看着他,像第一次她祈求他时那样,只是这次脸颊上没有眼泪。
愿野真想转身走开,但是目光好像黏在了她的脸上,无法挪开。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真好看…”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什么?”
雪迷快速眨了眨眼睛,她在搞什么?自己简直像个痴汉。
“没..没什么。”
她一只手捂着有些泛红的脸颊,垂下眼眸。
下一秒,他却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愿野竟然蹲下身,准备为她擦药。
她试探着抬起脚,轻踩在他紧绷的大腿上。
愿野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将棉棒蘸满药水,涂在她的伤口上。
他衬衫的袖子褪至小臂处,肌肉的线条稍一用力就会浮现。雪迷不禁想到黑暗中,他就是用这样的手臂掐住她的画面。
“我真的会杀了你。”
他盯着她的伤口,擦拭着药水。
“我知道。”
“不怕吗?”
“我喜欢你。”
这个回答让愿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他依旧没有看她,
“我知道,以你的身份一定会有很多女人爱慕你,甘愿为你献身。
可能你会认为,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利用姿色寻求你的庇护,攀附你的权势吧。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雪迷因为说的太快再加上有些紧张,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就算你怀疑我,杀了我,或者干脆把我送回去,我也不会怪你,更不会怨恨你。”
她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因为我…舍不得你…”
这句话让她鼻头的红了起来。
从遇见他到现在,她知道自己总是在失控。
时而因为见到他太过激动而总想多和他产生互动,时而又害怕暴露雪迷的一面被他误解。
可是这一切都可能随时消失,因为她是穿越过来的。
没准儿这一夜过后,她就回到了现实,发现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春心荡漾的梦罢了。
那句【舍不得】好像触动了愿野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总是一个人。
当身边的人渐渐散去,或是在众人欢愉之时,他喜欢像普通人那样,独自坐在夜晚公园的长椅上,或是在寂静无人的海边,喝几罐啤酒吹吹风。
在这里,没有能认出他身份的人,也不必担心潜藏的危险。
他曾想过,如果自己突然死了,也不会有人会一直挂念他或是为他痛苦哀悼。
毕竟在这座城市里,恨他的人远比在意他的人多得多。
他从不接受任何人的示爱,她们只想从他这里得到点什么,而一旦撕开这个口子,他也必然会被各种麻烦所牵制。
**,可以用来享受,也可以成为被操控的枷锁。
所以他坚信——人是不会对未曾尝试过的事而上瘾,
而这句话偏偏在今晚被眼前这个女人说了出来,他矛盾着,即讨厌被人看穿的感觉,又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
“你想要什么?金钱?合法的身份?还是…”
“你。我想要你。你这个人,你的爱。”
愿野收起药水,抓着她的脚踝轻放在地上。
“这个我给不了你。”
他没有再看她。
“明天我送你回去。”
“你可以现在就送我回去。不过,你只需要帮我个小忙。”
“你说。”
“杀了我,把我的尸体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