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集装箱上的声响像战鼓落下的鼓点一般,商言立在码头吊机的阴影里,黑色西装被风掀起来一角,露出内衬暗绣的鹤纹,腕间的沉香珠被商言捏在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
他垂眸看了眼腕表,23:05。
远处终于亮起车灯,刺破雨幕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摩挲珠子,前世濒死的痛感忽然漫上心脏。
那时他倒在血泊里,看着对方握着染血的刀走近,才想起这串沉香珠是养子们亲手给他挑的生日礼物。
二十来岁的青年踉跄地跑来,衬衫贴在胸膛上洇出水痕——是今早帮他搬办公室绿植时蹭到的咖啡渍。
“父亲,雨太大了,我来晚了……”
“啪!”
耳光比雷声更凌厉。
喉咙里的血腥味呛的商见迟发颤,颧骨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十几年来他犯过许多错,但商言只是温和的的纠正,这是他第一次被商言毫不留情地当众掌掴。
商见迟的脑子因为这一巴掌一片空白,他完全想不通商言此刻发火的原因。
商言带着翡翠扳指的右手卡住青年的下颌,拇指摁进他渗血的嘴角,青年被迫仰着头,眼里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但他更像强装镇定的小兽,被宠坏的小孩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委屈,他赌商言会心疼他,于是赌气地将头撇向一旁,脸颊微微鼓起,沉默地一动不动。
商言忽然轻笑一声,指间摩挲着黑色的伞柄,黑伞将二人彻底隔开,商言就这样冷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大雨里瑟瑟发抖,却无动于衷。
“不服?”
商见迟低头,雨水混着血水从嘴角流了下来,他盯着五步之外那双浸透雨水的皮鞋,皮面上的暗纹蟒首,正张开獠牙,正对着自己的眉心。
他不留痕迹地挪移着,攥着商言的西装裤下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像幼犬在求饶。
“不敢。”
商见迟顺从地垂眸,委屈与不服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他故意让发抖的尾音掺进哽咽,这些年商见迟学的最精的,就是如何用脆弱勾起商言的宠爱与怜惜。
指尖挑起他下巴的力道像在逗弄一只濒死的猫。
商见迟被迫抬眸,他撞进了那双永远似笑非笑的凤眼,此刻却凝着比雨水更冷的光。
“五分钟。”
商言的右手抚上商见迟的脸,翡翠扳指带着凉意划过商见迟破裂的唇,商言的声音裹着雨汽,冰凉如蛇信游过耳际。
“小迟是去见谁了?”
商见迟浑身血液瞬间结冰,他是去帮大哥的忙,所以绕路迟到了—但他没有料到父亲会知道。
但温和的父亲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发怒,商言喜欢养子们关系融洽,自己的行为,应该正合了商言兄友弟恭的想法。
想及此,他安了安心,开口道:
“我是去帮了大哥生意上的一个小忙,迟到这件事,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商语冰还做上自己的生意了?”
商言并没有如商见迟所想,成功地被安抚,相反,他摩挲着青年的下巴,力道温柔地像在逗弄一只早已落入陷阱的金丝雀。
“他是许诺了你财富,权力,还是自由,让你敢违背我的意志,给他办事?”
尾音未落,另一只手已狠狠按进了对方肩胛骨处的旧伤,那是商见迟在几天前的一场意外里,保护他而留下的勋章。
青年闷哼一声,血顺着手杖蜿蜒而下宛若游蛇,商言俯身,抚摸上对方痉挛的喉结。
凤眼晦涩,雨水在商见迟的眼睫处形成了一道雨帘,让他辨不清此刻商言的质问,是像过往对他的逗弄,还是真正的警告。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会对他的父亲说谎。
“大哥说他的生意是得到了父亲的允许的,但是人手不够,才找我去帮忙整理些文件。”
说着,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幼犬,缓缓低头,在他的父亲的手上,印下湿漉漉的一吻,话语里皆是庄重的承诺:
“父亲,我永远忠于你。”
商言没有出声,凤眼静静地注视着雨中的商见迟,对上那双带着凉意的眼,商见迟忍住低头的欲望,咬着牙和父亲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自己近乎要冻晕在这雨夜之中,商言才大发慈悲地抚上他的头,宽恕了他因无知而犯下的罪行。
“乖孩子。”
商见迟忍不住蹭了蹭那双温暖的手,遵循本能的向温暖的对方靠去,胸前却被商言漫不经心地别上了一枚山茶花胸针——这是他最喜欢的花,而今天也恰好是他十八岁的生日。
商言的手轻轻拂过对方胸前渗血的伤疤,语气温和,眉眼温润:
“回家吧,我让特助给你煮了姜汤。”
满腹委屈仅仅因为商言的一句话就平复了下来,商见迟摩挲着那枚胸针,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疼痛被陡然袭来的甜蜜冲淡。
他的满心只剩下了一个念想,就是父亲果然最爱他。
——
“大少,例行检查。”
一进门,商语冰就被拦下,他顿觉有些好笑,连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肆意惯了的调笑意味:
“怎么我回自己家,还要和外人一样被搜身?”
特助不卑不亢,手上的动作不停:
“是老板的吩咐。”
商语冰不着调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跟着特助穿过迂回的的长廊,经过繁复的搜查,他终于被特助带到了商言的房前。
门前他已然可以闻到幽幽的檀香,明明对方是抚养自己长大的父亲,但商语冰还是咽了咽口水,心下一阵紧张,深吸一口气,平复剧烈的心跳,推开了门。
“老板,人带到了。”
商语冰抬眸向前看去,屏风后,商言坐在檀木椅上,正抿着茶,苍白的唇微微抿起,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在外求学太久了,以至于再次见到父亲产生了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贪婪地扫过商言脸上的每一寸,每一寸他错过的年月。
商言的脸像是被工笔精心勾勒过的,狭长的凤眼上挑,本该显得风流多情,可眸色却深如墨,看人时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下颌线条分明却不凌厉,带着一种古典画卷里走出来的清贵,身上萦绕着的一缕淡淡的檀香,可温和之下,商言就像一柄裹着丝绸的刀,藏着不容违逆的锋芒。
“大少爷,老板问您话呢。”
特助提醒这位已经看入了迷的男人,商语冰才回过神来,舔了舔嘴唇,有些犹豫地坐到了商言对面,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父亲,我现在有笔稳赚不赔的生意,但缺点周转的钱,如果父亲可以——”
说着,商语冰抬眸打量了坐在主座上的商言一眼,看见对方只是低垂眼睫,昏黄的灯光下,商言的面庞显得格外温和,恍惚间,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父亲听着他讲学校见闻的时光。
他舔了舔唇,话语也软了下来:
“小时候,我不是说我的梦想是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吗?”
说着,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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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牵起了商言的手,慢慢将脸靠了上去,像猫一样蹭了蹭,黏黏糊糊地说:
“父亲愿不愿意做我的第一位天使投资人呢?”
商言拿起对方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倚在紫檀木的雕花椅中,指尖抚过了青瓷茶盏的边缘,氤氲的雾气模糊了那双含笑的凤眼。
这股先斩后奏的感觉,和早就精心准备的文件,不像是来请求自己经历丰富的父亲的指导,倒像是来逼宫的。
商语冰感觉气氛陡然不对了起来,汗珠顺着额前滚落,一时间,房间陷入了寂静。
“商语冰。”商言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宛若没入雪里的松针,温柔却绵里藏针。
商言只有在气急了的时候,才会叫自己的全名,商语冰浑身一颤,直接双膝下跪,将头枕在商言的腿上,尾音上扬,眼睛里是求饶的讨好,似乎吃定了商言不会拿他怎么样,于是还贪婪地加码:
“父亲,这笔生意的利润你六我四,要不要考虑一下?”
白玉般的手指轻轻叩响桌子,三声脆响宛如敲到了商语冰的心上,一股寒意贯穿了他全身,他拼命忍住自己想要逃跑的欲望。
父亲不喜欢胆怯的孩子,他默默地想到。
“商语冰,你七岁背家训的时”商言说着忽然抬手,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颈动脉,“说过最忌什么?”
“最忌……擅自行动,一切的事情都要经过父亲的同意。”
商语冰喉结滚动,浑身血液霎那间仿佛停止流淌了一般,他听懂了商言的警告,坐直了身,伸出手来:
“这次是我一时糊涂了,语冰自请领罚。”
商言看着对方低眉顺眼的样子,忽然轻笑,执起案上的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起桌上的牡丹,跌落的牡丹在那双黑眸里投下诡谲的影。
“想让我怎么罚你?”
剪刀“咔擦”合拢,牡丹花瓣坠入一旁的香炉之中,溅起几缕香灰。
商语冰感觉商言此刻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拿不准主意,于是只能缄默地等待商言的发配。
商言倾身向前,用银剪挑起商语冰的下巴,像是猫戏弄老鼠一般,看到商语冰眼底燃起的希冀,商言轻叹一声。
“院里的山茶花需要人修剪了”。
眼眶泛红,眼里已然蓄起了一层蒙蒙的水雾。
商语冰怎么也没有想到,父亲会以他最讨厌的方式来惩罚他,他自恃高贵,忍受不了做一点粗活,现在还被派去修剪讨厌的二弟种的花,简直是明晃晃的恶心他。
父亲不喜欢爱哭的孩子,于是他只能将哭声吞进肚子里,不敢让眼泪落下来一点,生怕被父亲厌恶。
他抬起泪眼,想要像父亲撒娇讨要安慰,换个惩罚。
却发现商言已然披着大衣走向回廊,对他没有一声安慰,宛如把他整个人当成了空气。
檐角的风铃在风中叮当作响,商言驻足望着被雨水打残的海棠,忽然吩咐:
“让家庭医生明天来找我。”
“可是您已经将医生解雇了……”
特助犹豫地说道。
那个医生医大毕业,一表人才,只是经验不足,所有人都传他能进商家,是和家主有一腿,家主看上了他的脸,家庭医生这个职位,不过是金丝雀带回家温存的借口而已。
“另一个,两百斤的那个秃头。”
商言言简意赅地吩咐下去。
特助嘴角抽搐,表情管理第一次崩盘,指尖颤抖地滑过那青年才俊,点到了老板要的地中海前。
原来老板好的是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