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单手抱着女童,缓缓起身,许卿卿看见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着那柄名为[玉尘]的剑,此刻寒光破刃而出,正指着自己。
少年望着她,眼底一如既往是淡漠神色,此刻更添几分冷肃,他开口道:“你,不是想除魔卫道吗,今日,我便让你好好看看,何为魔,何为道!”
许卿卿迎着他的目光毫无惧色,声线轻缓却语气坚定:“我自坚守我的道。”
她是外来者没错,她如若不坚守自己的道,也许终有一天会被这个游戏规则同化,沦为被他人操控、赋予意识的【角色】。
一哭一笑皆不由己,悲喜嗔怒全凭设定。
女童种种伤人,村民贪婪无知,她皆是亲眼目睹,她是活生生的人,该有自己的判断意识。断,贪念滋生;斩,恶行不公。阻止女童一事,她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呵”,眼前少年却发出一声嗤笑,“你的道?你连这世间善恶都看不透,何其敢也。”周牧蹙眉,冷声道:“我早和你说过,回你的山,修你的道。你并不听,现在——来不及了。”
在许卿卿的注视下,他将剑锋插入地面,沉声念出:“玉尘破晓,无念梦来——”
【入】。
许卿卿从头至尾神色平静:平静地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淡漠如冰,平静地看着他开启阵法流转,平静地看着他身后朝这边奔来的言梦乐,神色慌张……
【她到要看看,你们心中又是为何道】
许卿卿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人一景皆如碎玉般消散溶解,再睁眼时,已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天青如洗,云舒云卷。
“阿娘,阿娘不要打我,呜呜呜阿娘……”
彼时一道熟悉的女童声音传来,许卿卿循声扭头,首先看见了那条波光潋滟的萍儿河,然后才是河边的两个身影。一大一小。
她正欲走近瞧瞧,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她似乎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不,这不是她的身体。
随着视角往下,只见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紧攥着拐杖,正一步一喘地朝河边挪去,几乎每走一步,都需扶杖停歇片刻。
“阿娘——不要打妹妹,要打就打我吧!”
“你!你们两个都是孽障,孽障!”
妇人骤然嘶吼起来,像是压抑许久,今日轰然爆发,于是在河畔撒泼打滚:“我不活了啊,我怎么活得这般苦?生的女儿是怪物,儿子又是丑八怪,叫村里所有人戳脊梁骨啊……连你们的爹,也嫌恶我,活生生将我赶了出来,好一个负心汉,好一个孟家郎——!”
待距离走近些,许卿卿才清楚看见一男子扑在女童身前,他瘦得不像样子,补丁短褐下,嶙峋的骨架若隐若现,即便如此,却仍旧将整个臂弯都笼罩上去,将身下之人遮得严严实实。
而另一边,是个同样贫瘠的女人,她几乎没有气色,眼窝凹陷,披头散发间挥着捣衣杵,一下下砸在男子瘦弱的背上。
许卿卿感觉到了痛,很痛,不然为什么他在止不住的颤抖呢?
“住手!”
一道苍老带怒的嗓音从自己喉间溢出,正是那瞎眼老妪的声线。她扬起拐杖便将那妇人手中棒槌击作两截,反作用力震得她连退了好几步。
“祖母!”
眼看就要栽倒,此时许卿卿感受到身后有一双结实的臂弯,及时接住了她。
许卿卿的视角跟着那老妪一起回头,是周牧,比此前见他时青涩了很多,但那双明亮的眸中盛满了炽烈的少年意气。
“又是你这个疯婆娘!”
“你这野种,敢骂谁?有娘生没娘养是吧。”
“呵”,周牧熟悉的嗤笑,当即甩出一句:“那你可以去死了,颦颦和落言,不也是有娘生没娘养吗?”
“你……!”女人怒红了脸,半晌憋不出话,气哄哄转身又折返,一手拎起木桶,一手攥着断杵骂道:“你们两个孽障今晚别回来,不帮亲娘说一句话,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周牧瞥了女人一眼,温声传至她耳边:“祖母可还好?我去瞧瞧颦颦他们。”
“快,快去看看”,阿婆顿了顿拐杖,“那孟家娘子下手太狠了。”
许卿卿见周牧欲扶地上的兄妹,却在走近后语气讶然:“落言,你们二人怎么还在发笑?”
阿婆闻言一步一步近前查看,许卿卿这才望见,那难兄难妹正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忽而相顾一眼,忽而仰天大笑,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边笑一边又喊着好痛。
看着看着,不知是不是被那兄妹二人感染了,周牧也扯了下嘴角:“好了,笑完便快些起来吧,地上凉着呢。”
“来颦颦,可还能动吗?周哥哥抱你起来。”
忽听“啪”的一声响,落言轻拍了下周牧手臂:“这是我妹妹,只能我抱。
“好好好”,周牧气笑,转身对她这边道,“祖母您看他,定是打得脑子都坏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许卿卿这才恍然:原来周牧以前虽冷淡且嘴毒,但心却是热的,明晃晃的人界少年气息。她心念至此忽一沉:后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一切都变了……
彼时刚好画面一转,温馨不在,是个阴沉沉的天气。
许卿卿抬头看去,乌云四合,天色沉郁如墨,大朵云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妖女!烧了她!”
空气中弥漫着烧酒的味道,许卿卿循声转头,见村中井口旁,此刻正被架起了高高的火堆,而火堆中间,正绑着一个人。
许卿卿心下一惊:莫不是颦颦?!
她快速跑了过去,却在即将靠近时见那村民点燃了火堆,此时东风正盛,火焰混合着烈酒便很快燃烧了起来,熊熊大火几乎形成了一面一丈高的火墙,村民本在愤怒呐喊,此刻皆被这大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人群中传来私语。
“怎的今日这风这般大,会不会烧到我们屋子。”
“不会了张婶,等这周家妖女烧没了,大家伙自会加紧灭火,不会有事的。”
许卿卿闻言一惊,周家妖女?是周牧的什么人吗……难不成是那阿婆?!可此时火焰太大,又灼烧逼人,许卿卿根本无法靠近。
正思忖间,一道清脆的女童之音划破喧嚣:“你们敢!”
大家闻声似乎都轻颤了下,互相紧挨着后退,退出了一条路来。
许卿卿看见,是颦颦。
她此刻脸上染了几滴鲜血,左手无力地耷拉在一侧,随着步伐轻晃,看着很不对劲。
披散着发丝,她走到比她高数米的火堆前,伸出另一只正常的右手,很快,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看见火焰逐渐变小,愈来愈小,直到熄灭不见。
缕缕燃烟的对面,是昏迷的一个陌生女子,许卿卿看着她的眉眼,试图从中找到与周牧之间蛛丝马迹的联系——他们很像。
一样的清淡眉眼,肤色白皙。
颦颦此刻酿跄了一下,见人没事,轻轻笑了下:“还好没来晚。”
“当心——!”许卿卿不经意间扭头,看见年轻模样的张秀才此刻拿着一根小臂粗的木棍,猛地朝颦颦后脑勺袭去,她想出声提醒,却发现耳畔听见是一声狗唤。
“汪!汪汪汪——”
“嗷呜……”她只好冲那秀才发出低吼警示。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她瞪大了眼睛,颦颦甚至没有回头,只一只右手便隔空控制住了那木棍,张秀才一个成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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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得面色通红都未能下压半分。
颦颦声线冷冽如冰:“周哥哥不在,你们竟敢动她,找死吗!”
“是这妖女祸害村子,若不是她,那山上的高人怎么会抓走我爹和这村里大半的壮丁!”张秀才在众人眼下出丑,此刻干脆撕破了文人的脸皮,如恶妇一般嘶吼起来。
“那是他们想强抢民女!你好歹是个秀才,怎会是非不分。”颦颦扭头,双目发红,那墨发随之翻起,周身气息和当时开启阵法的时候一样!
许卿卿想阻止她,脑海中却忽然想起周牧的话——“你连这世间的善恶都看不透,怎敢的……”
她顿住了,只看向那柔美虚弱的女子……她会是周牧的母亲吗?
“你这孽障,屡次三番帮着这家人说话,我,我没你这个女儿!”
闻声,许卿卿扭头看向人群,是钱茹,颦颦他们的母亲。此言一出,她明显看见人群中众多妇人开始交头接耳,随后一年长老妇扯了扯张秀才的袖子,二人密语片刻,张秀才眼中的精光便挡也挡不住。
“孟颦颦,钱茹之女,勾结妖物,为祸村庄,今日我爹不在,我将代行村长之职,并行处死二人!”
“诸位有异议吗?”他张开双臂,表情扭曲,似乎迫不及待要除去二人一样。
“处死!”
“处死!”
“处死!”
许卿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死盯着人群中,钱茹亦在振臂高呼。
这可是她女儿啊……
她望向一旁的颦颦,神色却平静异常,半晌,她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世人愚昧,善恶不分!既然如此,我便提前送你们入归途——”
她法力翻涌,红色衣裙翩翩如天地孤零的一只血色蝴蝶,她冷眼看向下面的每一张人脸,或陌生,或熟悉,但都不重要了。
“你们都去——”
“颦颦……”身后一声温柔的话语突然响起,颦颦骤然回头,收起术法,连忙掠了过去,眼眶湿红:“汐姐姐……你,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放心。”
颦颦抹了下眼泪,那张脸上又哭又笑:“我不哭,不哭,周牧哥哥出去除妖去了,过几天就回来了,我先带你回家,好吗。”
“颦颦……等一下,我,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我在,汐姐姐你说,颦颦听着呢。”
就在这时,许卿卿看见女人瞳孔突然瞪大,大喝一声准备将女童推开,却来不及了。许卿卿猛地回头,又是张秀才,他不知从何处竟得来了一张缚仙笼,将二人困在了丝网之中。
顿时,颦颦便发出了惨叫:“啊——”
人群中惊呼:“她果然也是妖物!”
许卿卿此刻才缓过神来,怎么回事,缚仙笼的确是寻常弟子做任务时随身携带之物,可困住大部分的妖物,或者是尸变者,但是!颦颦怎么可能是妖……
电光火石之间,许卿卿心中一沉,如坠冰窟,缚仙笼之所以叫缚仙笼而不是缚妖笼,正是因为它本身就是难来束缚成仙者的,虽然这大陆目前只有过几人飞升成仙,但没有人知道这作用是真是假……也可能是因为旁人夸大其词,强化了它的作用也说不定。
许卿卿望向女童,颦颦若真的是仙人所化,或是那有仙缘之人,萍儿村的人如此做,必然是在忤逆天理。
许卿卿清楚记得,进入游戏之时,[云上]曾说过一句话:
【天理掌管下的云端,欢迎诸位修仙人】
【您已超出天理的范围,请稍后再试】
她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个游戏世界,【天理】便是这个游戏原则框架的最顶层,惹怒它绝非好事,因为有一次她曾亲眼见过那人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