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不曾想自己会有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一天，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信息素早已在他体内更加肆意地横冲直撞，纷乱得令他的大脑无法正常思考。
即便眼前被厚厚的雪花覆盖，楚京还是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小淮，我想出去，不知道那家伙又要闹出什么事来，我必须去看看！”
“哥哥，你是难受得迷糊了吗？”喻时淮探探他的体温，“身体好烫，烫得都开始说胡话了。”
楚京呢喃着，喻时淮盯着他乌青的唇，读不懂哥哥的意思。
他明明还保持着清醒，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费解，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事情吗？
喻时淮一遍遍将冰凉的手掌覆上楚京的脸颊，额上，试图在这间昏暗无光的小屋中，让哥哥少被病痛折磨一些。
没有信息素的Beta，此刻仿佛冷血动物，又宛若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盘缠在楚京的脖颈之间，找准一击毙命的时机。
可这条毒蛇却迟迟没有下口，而是以他巧妙的身姿缓缓侵入楚京的五脏六腑，冰凉，却带着几分温情。
贪婪地汲取楚京的体温，喻时淮竟生出几分倦意，连续几夜都彻夜难眠，也难怪，有哥哥在身边，即便是在这样充满未知的地方，都能够放心睡去……
大抵是喻时淮的脑子混沌不清，即便闭上双眼，他依旧紧紧缠着楚京的双腿，不让哥哥离开这暂时的安全屋。
喻时淮依偎着楚京的肩，在他耳边黏黏糊糊：“哥哥，我们暂时待在这里，等你恢复了我们再回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黑暗之中，楚京幽深的眼就要溢出血来，久久没有给喻时淮一句回应。
刚才小淮是什么意思，他应该知道触碰一个信息素紊乱的Alpha，代表着什么吧？
更何况，楚京难受得时时刻刻都要被信息素吞噬理智，心口仿佛被破布堵住，就连大口喘气都做不到。
为什么小淮不帮帮他……就像上次那样，睡醒就平安无事了。
喻时淮哪里睡得着，即便倦意在他的脑内不停地打转，却还是在隐隐约约听到哥哥的呜咽混杂着喘息声时，彻底将它们驱散殆尽。
哥哥，是想要他了吗？
蛇信子吐出不易察觉的气息，喻时淮分明在楚京愈来愈热的身体上游走着，炽热的体温灼烧着衬衫布料，他闻到了哥哥领口的花香，却不似信息素来得猛烈。
“小淮，抱抱我……”
哥哥，你是在渴求我吗？
喻时淮从来不会在这事上忤逆哥哥，既然哥哥想要，那他就从了哥哥。
下一瞬，楚京诧异，先前喻时淮只是依偎在他身边，他信息素紊乱的情况就缓解了不少，而他现在得寸进尺——
视觉无时无刻不影响着触觉，可是当喻时淮的怀抱更加密不透风，更加用力地搂着他的腰时，他还是妥协了。
原因无他，又令他不可置信，体内的焦躁不安竟化为久违的丝丝细雨，像是在为他哄睡着，紊乱的信息素慢慢平息下来，他慢慢地沉入梦乡。
“睡吧哥哥……”
喻时淮眷恋着楚京身体的每一寸，却忍耐着也要给哥哥温柔乡的假象。
可这显然不是他自我的想法。
嘭——
本就残破不堪的铁门被硬生生踹开，粗暴的来者掀起一片尘埃，仿佛风暴来临，场面一度焦灼。
“原来你们躲在这里，现在考试可结束了，这意味着什么，你们……”
门外涌入大片光亮，林澈自顾自摇着得意的尾巴，话说到一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堪的东西，话锋一转捏起鼻子：“你，你这恶心的玩意，没想到背地里还对你哥下手！”
喻时淮耸耸肩认罪：“你都说这是我哥了，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林澈顿时觉得恶心极了，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仿佛他才是那个被Beta趁虚而入的人，他气不打一处来：“自，自由是吧，我会让你付出自由的代价！”
“是吗，那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哥呀。”
喻时淮朝着林澈眨了眨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底却是显而易见的满不在乎，甚至透出几分不屑一顾。
“你这家伙……”
林澈攥紧拳头，楚家兄弟怎样都不管他的事，而堂堂一个Alpha，竟在Beta面前散发出如此浓烈的信息素，还是如此甜腻如此恶心的味道。
一定是喻时淮动用了什么手段。
回到家，喻时淮第一时间就守候在楚京的床前，期盼着哥哥早点醒来，饭都没来得及好好吃几口，手机相册里就有多了几张珍藏。
这是难得的机会，平时都没什么正大光明的机会进到哥哥的房间，而现在房间里只有贪婪的他和熟睡的哥哥。
是时候为藏宝盒多添几样新物件了。
楚京安稳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无限地放大，好似喻时淮才是这间房间的主人，他轻车熟路地拉开哥哥桌下的抽屉，从里取出一支钢笔。
这是楚京每天晚上写工作报告用的笔，虽然喻时淮对楚家的工作并不感兴趣，但并不妨碍他对这支钢笔饶有兴致。
喻时淮埋头深嗅，楚京指尖的香印刻在上，即便主人许久没有使用过它，还是沁人心脾。
正当喻时淮忘我地享受这难得的好时光，楚京平缓的呼吸声骤然消失，他在转身之际将钢笔放入上衣的内袋，弯起笑眼。
“哥哥，睡得真香。”
楚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明明身体没有不适的感觉，记忆却像断了片，进了考场之后的事情在脑海中裂成了碎片。
重重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楚京半睁着眼睛虚弱道：“抱歉小淮，哥哥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你能跟我说说进了考场之后的事情吗？”
喻时淮彻底从刚才的快乐中脱身，蹙起眉头，哥哥怎么一醒来就关心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应该问候问候他这个弟弟吗？
“哥哥，一切平安。”喻时淮视线瞟向一旁，不忍道，“只不过哥哥……还是多多休息为好。”
楚京知道弟弟是在关心自己，便不再多言，却不曾想这是他这段时间最后安心的时光。
“全科竞赛的名次出来了！”
出成绩的当天，告示板前人满为患，仿佛海啸般冲破一切秩序，各个互不相让，前来疏散的保安根本拦不住这群顶尖Alpha学生，眼看就要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故。
“我没看错吧，第一名是第一考场的那个Beta！”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谁的大嗓门穿透了整个人群，人群瞬间鸦雀无声，面面相觑着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名次榜迟来的照片终于被有心人放在了热帖上，而获此荣誉的那位Beta学生，正站在会长办公室的阳台前，远远眺望有如潮水般的人群，和他最亲密的哥哥一同分享喜讯。
“哥哥，我是第一名。”
喻时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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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地说出既定的事实，却是心跳如鼓。
他期盼地抬眼迎上楚京五味杂陈的面庞，对方分明不是在为他庆祝，还是勉强地挤出几分微笑。
那几分震惊，几分不甘，又含着几分道心破灭的悔恨，都被喻时淮尽收眼底。
这段时间不枉他专门研究往届的题目，更别说他下了如此苦功夫，这就是他应得的结果！
哥哥，该恨他了吧？
“恭，恭喜你，小淮。”
楚京久久才吐出一句话，就连情绪都来不及藏匿，即便他一句话都不说，喻时淮还是会继续刺激他，在他道道裂开的伤痕上施压。
“哥哥，你不关心你的名次吗？”
楚京呆滞地望向广场上逐渐散去的人群，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安神：“抱歉小淮，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今晚我会为你准备庆功宴的。”
说罢，楚京像是逃避现实似的，头也不回地离开办公室。
喻时淮依偎在傍晚柔风的怀抱之中，在这一刻它足以取代慌忙逃走的楚京，他竟然如此轻易就操控哥哥的情绪，他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道道足以庆功的血痕。
还不够，喻时淮折返回办公室，翻出楚京试卷的复印件，这可是他去档案室细细搜寻才得到的宝藏。
至于原卷，早就被高层那些老头拿走，真是不巧。
血痕顺着掌心流向它们本该在的地方，复印件染上鲜红的纹，喻时淮将它们收进私人文件夹，不再有过多的想法，准备先哥哥一步回家。
“喻时淮，瞧你这得意样！”
好巧不巧，喻时淮刚走出没几步，林澈满是妒忌的声音在他的耳后响起。
喻时淮没有停下脚步：“林澈，我劝你不要坏了我的好心情。”
“就算你知道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有什么证据吗？”林澈追上喻时淮，故作挑衅，压低声音嫌恶道，“别忘了，我可知道你和你哥哥的事！”
喻时淮听着这挑衅只觉得不痛不痒，要掌握林澈的证据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过，既然他提到那天的事情……
“林澈，你知道我多喜欢哥哥吗，我会让他……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喻时淮眼底的癫狂就要化作鲜血溢出，林澈霎时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甚至后悔他为什么要凑到这变态的身旁，听他说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胡话。
林澈险些喘不过气来，双腿像是被冻结了似的，支离破碎道：“你，你！”
喻时淮一心想回家，享受哥哥为他准备的，独属于他的庆功宴。
富丽堂皇的宴厅中，一切都华贵得令人眼花缭乱，而身为主角的喻时淮却丝毫不在意这类他鲜少能触碰到的东西。
不需要什么大阵仗，只要有哥哥就好。
……可是偏偏没有哥哥！
放眼望去，他的主角却始终没有出现在视线之中。
“哥哥，你去哪里了？”
一场没有灵魂的庆功宴结束，喻时淮失落地想要回房，却在这时瞧见了他的主角。
“抱歉小淮，哥哥接到举报，刚才加班加点去处理重赛的事情了。”
楚京满脸疲惫，的确是加班之后的模样。
喻时淮扬起笑颜：“重赛，哥哥是想和我一起拿第一吗？”
一起？
楚京不知为何变得格外敏感，尤其是这词，听得令他百般难受。
可小淮为什么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