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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作者:嘉果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幽冥司地处地府深处,黑云遮顶,赤火丛生,玄色石洞纵横交错,高耸入云,巍峨滂沱中又显出几分冷幽肃穆。


    “玄琉大人好!”方进入广场,便有来往的鬼差,时不时向她打着招呼。


    “好,好。”玄琉笑着点头回礼,负手疾步向地牢方向行去,凡间阳寿已尽的人,会按顺序在地府内等待评判生前对错功过,之后方可进入黄泉等待投胎。她已查到这刘公子应当是在今夜子时转去黄泉。


    她得快一些了。


    玄琉只顾低头想事,未曾仔细看路,疾行间猛地撞上一人,只听“嘭”地一声响,紧接着便听见个声音粗鲁叫嚷:“谁呀?!走路不长眼吗?”


    玄琉捂着被撞得生疼的额角抬眼,忙道:“对不住,对不住。”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玄琉呀? ”来人兔头獐脑,一身酒气,说话间就要上来拽她。


    玄琉忙向后一退,换上个笑脸,拱手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张主簿,下官未看清路,一时冲撞,还望您千万莫要见怪!”


    “什么主簿,现在要叫张典史!”一旁的鬼差忙纠正道。


    “瞧我这记性!”玄琉一拍脑门:“下官竟忘记恭喜典史大人高升之喜了!”


    张典史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得意:“之前我三番五次约你,你都借故推拒,我知道,你是从心里瞧不起本典史!可是你想不到吧?风水轮流转,现今本官摇身一变,成了你的顶头上司,这可应了凡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对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玄琉在心里默默问候过他的祖宗十八代,面上保持着微笑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素来敬重大人为人,更以大人为心中楷模,如今大人高升,卑职本该携礼相贺,只是不巧今日恰有公务在身,不敢搅扰大人雅兴,待他日闲暇,必为您登门道喜。”


    她说完就要往前走,张典史却往前一挡,扶着肥硕圆滚的肚子,笑得一脸猥琐:“何必等他日?我若记得没错,今日不是你当值呀?”


    玄琉皮笑肉不笑道:“是昨日未了的公务。”


    “你区区一个笔官,能比我的公务还要繁杂?”张典史醉眼迷蒙,指着她道:“别以为仗着和那鬼族二殿下有两分交情就眼高于顶,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我告诉你,此地是天界管辖范围,他一个鬼族,我等不过是看在二界修好的份上给他二分薄面罢了。”


    玄琉强压着怒气,瓮声瓮气道:“典史大人教训的是。”


    张典史白她一眼,拿着官架道:“现下我们要去鬼市吃酒,你若同去,本典史便不再追究你过往的无理行径了!”


    “下官心愿往之,只是着实有要事在身,分身乏术,望典史海涵。”


    “不识抬举的东西!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典史气的脸皮上的肥肉都抖了三抖,正待发怒,只听“呜”地一声啼鸣,脸前忽地晃过一灰色物什,紧接着“哗啦”一声,巨大水流兜头而下,将他浇了个里里外外透心凉。


    “啊!!!这是什么东西?呸!怎么那么臭!”张典史捂着眼怒声咆哮。


    “长右!”玄琉忙把窜于半空的长右抱回怀里,作一脸惊恐状道:“哎呀张典史,真是不好意思!我这灵宠他一紧张就爱吐口水,越紧张他吐的越多,想必是方才您的官威实在太盛,他一时无法控制自己!”


    玄琉忙上前替张典史擦拭,可是她手到之处,这口水更是糊着他满脸都是,连眼都睁不开,滑腻恶心,熏人作呕…


    玄琉努力憋着笑,一脸严肃朝身边鬼差嚷嚷:哎呀!大人,这水怎么擦不干净呀,大人还要赴宴,这成何体统呀!”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带张典史回去沐浴更衣!这大喜之人,万万不可失了仪态才是!”她说着趁机抱起长右一溜烟地往前跑,边跑还边回头喊道:“典史大人您放心,我现在就替您狠狠教训这个粗鄙不堪的灵兽去!”


    “你,你给我等着!”远处传来张典史怒不可遏的叫喊……


    忘川河水缓缓流淌,耳边喧嚣声渐远,玄琉停住脚步,摸着长右耳朵赞道:“真有你的!”


    “禽兽!恶心!活该!”长右骂道。


    玄琉看着张典史远去的背影,唇角微勾。她从怀里掏出手帕,一根一根,仔细擦拭着刚刚碰触过张典史的手指,末了,拎出一物置于手中,幽幽开口:“幽冥司素来有令,丢失官牌者重罚。”


    玄琉闭上眼,叹气着摇头道:“这张典史的典史之位坐不坐得牢还未可知呀……”


    月色映耀,忘川的粼粼波纹倒影在玄琉面上,似镀上一弯潋滟银光,她唇角携了浅浅笑意,细长莹白的手指勾着那鎏金官牌,缓缓向下,然后放开……


    想象的入水声久未响起,


    忽而,平地里刮起一阵狂风……


    玄琉下意识地睁开眼,只见疾风过境,裹挟着岸边的彼岸花,辗转翻飞,滑翔飘荡……


    水光莹莹,朱红碎琼,在幽暗宁静的地府中,有种不切实际的美丽。


    飞沙走石中,那官牌随风向她身后翻飞而去。玄琉回首,只见满天花雨下,那鎏金官牌随风飘摆……


    须臾,缓缓落到一手掌之中。


    那双手骨节分明,瘦削修长,玄琉目光上移,猛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一人长身玉立,单手抓着那官牌,目光清越而冷幽,端的是一派睥睨生辉,韵致无双。


    玄琉皱眉,此人仙气腾腾,仪态雍容,一看就是比她高出很多级别的上品仙君。只是,她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那方才的事,他可有瞧见?


    彼岸花微微摇曳,在她兀自发怔间,那身影已朝她缓缓走来……


    玄琉忙上前一步,努力将自己的笑容调整到最得体和善,温声细语道:“多谢这位……”


    却不料那人连眼皮都未抬,径直从她身侧走过。


    玄琉呆了一呆,什么?无视她?


    玄琉思绪百转,她不确定他到底在那处站了多久,但若被通判大人知晓她偷了赵典史的官牌,那她想必是见不到明日的月亮了!


    玄琉忙正了正颜色,向前一步,挡在他面前,嘿嘿笑道:“今日地府风大,幸而这官牌被道友接住了,实乃万幸!小仙在此谢过道友!嘿嘿,只是还要劳烦道友将方才刮到你手中的官牌还给小仙,小仙这厢感激不尽呀!”


    那身影停住脚步,深水寒潭般的眼眸看了她须臾,直看得玄琉心里有些发毛,才挑眉道:“你的?”


    玄琉忙点头如捣蒜:“可不是嘛。”


    他拿起手中的的官牌,瞥了一眼,冷笑道:“赵二虎?”


    “什……什么?”玄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像是懒得与她废话,将官牌拎至她眼前,只见那鎏金官牌上赫然两个典史大字,下方却雕刻着龙飞凤舞的赵二虎三个大字。


    玄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赵二虎,真是唯恐天下人不知自己升官了是吗?还在官牌上刻自己的名字!


    她捂着脑袋,“这个,呵呵,这个……”


    他望着她的窘迫,一脸了然,冷漠如冰。


    玄琉捂着脑袋,有些绝望道:“如果我说这就是在下的名字,道友信吗?”


    那身影眉峰一凛 ,嗓音冷冽如冰:“你觉得呢?”


    他不再理她,负手向前行去,她忙撵在他身后,没话找话道:“道友这方向也是要去幽冥司呀!不知道友在何处修行?我看道友面生的紧,不知道友可有通界文书?道友若是要去幽冥司寻人,小仙在这里人脉甚广,那是不介意帮您引荐开路的!”


    前方身影脚步一滞,玄琉避闪不及脑袋猛地磕向他后背,“哎呦”一声,玄琉捂着撞得生疼的额角:“怎么停下也不招呼一声呀!”


    森森寒凉目光投射而来,玄琉见状,立刻堆着笑装作一脸关切担忧道:“道友没事吧?我没撞疼您吧?”


    他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冷冷警告道:“别跟着我!”


    凌厉凛冽的语气加上他冷厉阴沉的面色,若是旁人必会吓得退避三舍,可玄琉是什么人,那是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主儿,她深呼吸了一下,保持着官方微笑:“那既然道友也不想我跟着,就请快快将官牌还给我,以后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岂不是妙哉妙哉!”


    “还给你?天界律法,私盗他人官牌为何罪,需要我讲给你听吗?”


    玄琉心肝一颤,他果然看到了!


    他没在理她,举步往前,玄琉反应过来,顺手拽上他的衣袖,急道:“还给我!”


    那人眉峰一凛,掌间银光流转,瞬间将她拂开。


    玄琉不甘示弱,缠上去故意激怒道:“这官牌终归是我地府之物,道友连来自何处都不愿告知,我看,莫不是想拿着这地府官牌,偷溜进幽冥司内行苟且之事吧?”


    那人冷哼一声,满脸的嘲讽轻视之意:“倒打一耙?”


    而后倏忽一个晃影,在玄琉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单手一扳,锁着手腕翻过身去。


    “你,疼疼疼!你给我放开!”


    那人嗤笑一声,轻蔑道:“怎么?方才不是叫嚣的挺厉害吗?”


    这人竟如此蛮横,玄琉被反手扭着,乱蹦了数下都未脱身,她又气又恼,正待开口,忽听到一个声音急切道:“君上,君上!手下留情!”


    她回首,来人猿臂蜂腰,眉目甚是英武利落,玄琉见着熟人,忙扭着身子大声吆喝道:“通判大人快救我!此人行踪鬼祟,快,快将他拿下!”。


    身后那人收紧手腕,玄琉立时高声哀嚎……


    “玄琉,不得无礼!”通判司柟忙扬声斥道。


    他转头,向一边的白色身影和善笑道:“神君,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还请放手。”


    “神君?”


    竟然是个高阶神君!玄琉不由有些吃惊。


    “我看你这贼喊捉贼的功夫倒是练的不错。”那声音冷然说道


    随后擒箍在肩上的力道猛地消失,玄琉被甩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你!”她忿忿不平地抬眼,却见那人瞥她一眼,皱眉弹了弹刚才被她拽过的衣袖。


    好好好!什么意思?嫌她脏是吧?


    通判司柟与曦泽素有交情,此刻见玄琉一脸吃瘪模样,眉眼里全是忍不住的笑意,他轻咳两声,对曦泽说道:“小仙竟不知君上君上何时来的幽冥司?未能远迎,真是失礼了”


    曦泽手掌向玄琉的方向一抬:“这位赵二虎,方才已经用行动表达过对本君的热烈欢迎了。”


    “赵二虎?”司柟有些迷惑地看了玄琉一眼:“赵二虎是我座下典史,这位名叫玄琉,乃是我座下笔官。”


    “ 哦?”他墨眉一挑,看着玄琉故意道:“是吗?”


    “怎么回事?”司柟皱眉登着玄琉:“玄琉,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怎么可能?这都是误会!误会!”玄琉忙赶在曦泽开口前慌乱着解释:“通判大人,是这样的,方才典史大人淋湿了衣服,下官出于好意帮他保管了官牌,可今日这风太大了,可巧不巧这官牌就刮到了这位,这位神君手中,属下这不就在这向神君讨要呢……”


    她这套说辞还算流畅,司柟的目光询问地望向那人,却见那人看向玄琉,眼神带着三分嘲讽,七分居高临下的不屑……


    玄琉迎面回视,眼瞳滴溜溜地转了转,笑得如猫儿般狡黠,心中暗道:反正此刻官牌也不在我手中,你无凭无据,能奈我何?


    那人看了她半晌,最终冷哼一声,未再言语。


    “哦,即是如此你也不可对君上不敬!”司柟朝她使了个眼色:“还不见快向曦泽神君道歉!”


    什么?


    此人竟是神君曦泽?


    玄琉猛地瞪大眼。就是那个传说中骁勇无敌的战神?冷酷雷厉的督仙司司主?


    曦泽神君,大名响彻三界,玄琉一直以为那必定得是个魁梧健壮,熊腰虎背的血性汉子,可眼前这人,冷情凌冽,毫无风度,野蛮无理,长得还娘娘们们!


    瞧瞧他那脸,怕是比她还白上三分吧。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官大一级压死人,玄琉在认清当前情势后十分没骨气地堆起虚假的笑意:“原来是曦泽神君,方才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不过神君大人有大量,想必定然是不会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的……”


    他瞥着她,嘴角抽了抽:“你仿佛对小女子一词有所误解……”


    “?”


    “你这手段与脸皮绝非一般小女子能有……”


    司柟在此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曦泽没在理她,转过身对司柟一脸严肃道:“此番我来,有要事在身。”


    司柟会意,忙对玄琉做了个离去的手势,示意她回避,玄琉正求之不得,忙从善如流道:“既然神君与大人有要事相商,那小的这就告退了。“


    说完忙一溜烟地跑了。


    曦泽和司柟向内室行去,司柟道:“君上所来何事?不知小仙可能帮的上什么忙?”


    曦泽正待开口,眼风却突然扫到那窜地比兔子还快的背影,脑中浮现出方才她站在那形容猥琐的男子面前,强忍着怒意一脸假笑的模样,他想了想,道:“谈正事之前需有一事告知于你。”


    “君上请讲。”


    曦泽从怀里掏出官牌,扔给司柟,凉凉评价:“朗朗乾坤之下公然调戏下属,此等无耻卑劣之徒,还能位居典史,我看你这里也是没人可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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