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啼灵有点认床再加上这木床硬邦邦的，硌的她生疼，天刚蒙蒙亮便起了。
啼灵强打起精神，盘膝坐到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上，闭上眼，尝试梳理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同时小心翼翼地内视自身。
丹田内，一团微弱的淡白色气旋缓缓旋转，这便是炼气期一层的灵力本源，稀薄得可怜。经脉也细窄脆弱，淤塞之处颇多。原主的天赋，确实如记忆所显示，平庸至极，而且还是废灵根。
在修仙界，灵根是道基，是叩开长生大门的钥匙。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根，乃是天地造化所钟，单灵根为天骄，双灵根亦是良才，三灵根尚可勉力修行。而四灵根、五灵根……灵气吸纳驳杂，炼化艰难，进境缓慢如蜗牛爬行，便被冠以“伪灵根”甚至“废灵根”的蔑称，几乎等同于修仙之路断绝。
原主拥有的，正是驳杂不堪、五行属性微弱且分布不均的五灵根，是废灵根中的废灵根。五行俱全却驳杂不堪，彼此牵制，修炼速度慢如龟爬，吸纳十份天地灵气，能真正炼化入体的不足一份，因此修炼起来极其缓慢。
炼气一层，已是原主拼尽全力、耗费了远超常人数倍时间才勉强达到的境界，且在这个境界上停滞了整整两年，寸步未进。
“难怪……”师啼灵心中苦涩，意识沉入那片微弱的气旋。
她沉下心，摒弃杂念，尝试按照原主记忆中的基础吐纳法门，引导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入体。过程艰涩无比，灵气进入经脉如同蜗牛爬行，转化效率更是低得令人发指。一个时辰过去，那气旋几乎没有任何壮大，反而因精神的疲惫而显得更加黯淡。
“呼……”师啼灵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沮丧。靠这具身体和这点微末修为，别说在谢知遥那个恶魔手下保住小命，就是完成那魔头给的任务都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刻板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初次尝试修炼。系统新手引导模块激活。】
【新手礼包发放：引气锻体诀（优化版）x1，清心符（劣质）x1，下品灵石x10。】
【物品已存入系统临时空间，宿主可凭意念存取。】
冰冷的电子音落下，师啼灵立刻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深处，多出了一个约莫一立方米的灰蒙蒙空间。十块指头大小、散发着微弱柔和光芒的乳白色石头，还有一张材质粗糙、画着简单扭曲朱砂线条的黄纸符箓，静静地悬浮其中。
师啼灵意念一动，那本薄薄的册子便出现在她手中。册子入手温润，封面无字。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
册子里的文字并非这个世界的文字，却在她阅读的瞬间，化作一股清流直接涌入她的意识，瞬间理解透彻。
内容确实是最基础的引气法门和一套配合呼吸节奏的简单锻体动作，但其中几处行气路线和动作发力点做了极其微妙的调整，正是这不起眼的调整，使得其效率比原主记忆中的基础法门高出一截！
师啼灵眼中终于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毫不犹豫，立刻按照优化版的法门重新开始吐纳。
这一次，感觉明显不同！
天地间游离的稀薄灵气，仿佛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牵引，向她的身体汇聚的速度快了一丝。
虽然依旧缓慢，但不再是之前的蜗牛爬行，至少像是一只……稍微快点的乌龟？
灵气进入经过优化的行气路线，运转起来也顺畅了少许，转化效率确确实实提升了。
两个时辰后，师啼灵疲惫地停下。丹田内的气旋依旧微弱，但似乎凝实了那么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身体的疲惫感也更重了。优化版法门对精神集中度的要求也更高。
她拿出那块劣质的清心符，犹豫了一下，没舍得用。这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看着剩下的九块下品灵石，她咬咬牙，拿起一块握在手心。一股远比吸纳天地灵气精纯和浓郁得多的温和灵气，立刻顺着掌心劳宫穴涌入经脉！速度比刚才快了数倍不止！
师啼灵精神一振，连忙收敛心神，全力运转优化版《引气锻体诀》，引导这股精纯灵气在体内循环。
一个时辰过去。
手中的下品灵石光芒彻底黯淡，变成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啼灵睁开眼，疲惫感依旧，但眼中却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丹田内，那团淡白色的气旋，肉眼可见地壮大了一圈！虽然依旧弱小，但比起之前的奄奄一息，现在至少算得上“有活力”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停滞已久的炼气二层瓶颈，竟然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灵石……这就是灵石的力量？”啼灵看着掌心那块失去光泽的废石，心头滚烫。效率提升了何止十倍！难怪在这个世界，灵石是硬通货，是修士的命根子！
这十块下品灵石，就是她眼下最宝贵的资源！必须用在刀刃上！
接下来的日子，师啼灵彻底过上了苦行僧般的生活。完成宗门发放的外门弟子的任务后剩余的时间都投入到疯狂的修炼之中。
白天，她一遍又一遍地演练优化版《引气锻体诀》里的那套简单动作。动作看似简单，却要求对身体肌肉筋骨有着精确的控制，配合特定的呼吸节奏，每一次演练都累得她大汗淋漓，浑身酸痛，仿佛被拆开重组了一遍。但效果也是显著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筋骨在酸痛中一点点变得强韧，经脉似乎也拓宽了一丝。
夜晚，则是打坐吐纳的煎熬时光。手握珍贵无比的下品灵石，贪婪地汲取着其中精纯的灵气，在优化版法门的引导下，冲击着那道炼气二层的无形屏障。
枯燥、痛苦、孤独……这就是她平日里的生活。
偶尔，她也会拿出那张劣质的清心符，贴在额头上。一股微弱的清凉之意渗入脑海，确实能让她因长期紧绷和恐惧而躁动不安的心神，获得片刻的宁静。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却弥足珍贵。
时间在近乎自虐的修炼中悄然流逝。当啼灵消耗到第三块下品灵石时。
某个深夜。
她的意识掠过靠近手少阴心经的一处顽固淤塞点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感传来。那感觉稍纵即逝，如同黑暗中一粒尘埃的闪光。啼灵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将全部心神集中过去。
那是什么？
她屏住呼吸，调动起丹田内那可怜巴巴的一丝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如履薄冰地靠近那个淤塞点。没有强行冲击，只是极其轻柔地触碰、感知。
一次，两次……就在她几乎要以为那是错觉时，那异样的感觉再次出现了！极其微弱，但这一次，师啼灵捕捉得更清晰了些。
那淤塞的深处，似乎并非完全是死寂的杂质。在灵力极其轻柔的“抚摸”下，那一点核心，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不属于五行任何一种属性的奇特律动！
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但这瞬间的异常，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师啼灵心中沉寂的希望！
这废灵根深处，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几乎忘记了身体的疲惫和经脉的刺痛。她集中全部意念，试图再次触动那一点微光。
然而，就在她尝试着将那一丝可怜的灵力凝聚成针，想要更深入地探知那闪烁之处的奥秘时——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毫无征兆地在寂静的木屋内炸开！
并非惊天动地，却足以让毫无防备的啼灵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她触碰淤塞点的那条手臂经脉位置，撕裂般的疼痛从手臂内部传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呃啊！”
她猛地收回灵力，捂住剧痛的手臂，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拉开衣袖低头看去，手臂内侧的皮肤已经红了一片。
火辣辣地疼。
更糟的是，丹田内那本就稀薄的气旋，因为这次莽撞的尝试和反噬，变得更为黯淡，几乎快要溃散。
“该死！”啼灵咬着下唇，心中又惊又痛。那一点微光到底是什么？为何如此霸道危险？仅仅是极其轻微的试探就引来如此剧烈的反噬？
剧烈的痛楚和丹田的空虚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坐不稳。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和手臂的灼痛。
就在这时——
“笃笃笃！”急促而略显粗暴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个不耐烦的嗓音：“师啼灵！大晚上的你在里面搞什么鬼？拆房子吗？！还不赶紧睡觉！”
是王管事的声音。
师啼灵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赤红的手臂和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强压下痛呼的余韵，深吸一口气，用尽可能平稳但带着一丝虚弱和惶恐的嗓音回应道：“对、对不起，王管事！是弟子……弟子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惊扰到您了！弟子这就睡！”
她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地上那块因反噬而掉落、已经黯淡无光的灵石废渣踢到床底下最深的阴影里，同时迅速拉过薄薄的、打满补丁的被子盖在身上，遮住受伤的手臂和因冷汗浸透而显得狼狈的单衣。
门外的王管事显然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重重哼了一声，语气更加严厉：“摔下来？哼！我看你是皮痒了想找点事做是吧？大半夜不睡觉瞎折腾！再弄出一点动静，明天就去后山寒潭挑水，挑不满十缸别想吃饭！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弟子知错！弟子这就睡，保证没声音了！”师啼灵连声应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哀求。
门外又沉默了几息，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终于，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嘶……”放松下来，手臂的剧痛立刻变得清晰无比，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肌肉里钻刺。丹田的气旋更是微弱得可怜，几乎感应不到，强行尝试探查那神秘光点的反噬代价太大了。
“不行……必须稳住……”她咬着牙，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感。当务之急是恢复一点灵力，至少要让丹田气旋不至于彻底崩散。
她挣扎着爬到床边，颤抖着手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块下品灵石。温润的触感和精纯的灵气让她精神微微一振。她将灵石紧紧攥在完好的右手中，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运转起优化版《引气锻体诀》中那最基础的引气法门。
这一次，她不敢有丝毫分心，更不敢再去触碰手臂经脉中那个危险的“淤塞点”。灵石中精纯的灵气涓涓流入干涸的经脉，如同甘霖滋润龟裂的大地。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微弱的气流，避开左臂的伤处，只在相对完好的右半身和主躯干经脉中缓缓运行周天，一点点滋养着濒临溃散的丹田气旋。
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次灵力的流转都牵扯着左臂的伤势，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又滑落。她只能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死死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啼灵手中的下品灵石彻底化为灰白。她疲惫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
丹田内，那淡白色的气旋虽然依旧微弱，但总算稳定了下来，不再有溃散之危。只是体积比受伤前又缩小了一圈，仿佛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左臂的肿胀感消退了一些，但皮肤下的灼痛感和经脉的滞涩感依旧清晰。
代价是巨大的。一块宝贵的下品灵石，仅仅用来稳定伤势、防止修为倒退。
在极度的疲惫当中，她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新的一天，在勤勉峰此起彼伏的晨钟声和管事粗鲁的吆喝声中到来。
窗外天光刚蒙蒙亮，微弱的光线吝啬地挤进狭小的屋子。
她抬手用力搓了把脸，试图将昨夜度的疲惫和绝望一并搓掉。
没有时间自怜自艾。
她要去领今天的任务了。
她翻身下床，动作因为身体的僵硬和疼痛而显得有些笨拙。
她将散乱的头发挽成麻花辫后匆匆的出门了。
巨大的青石广场上，人头攒动。外门弟子们排着长队，领取今日的任务木牌。气氛压抑而沉闷，只有管事们高声点名和训斥的声音。
契约之后，谢知遥如同人间蒸发，再未出现，也未曾通过那该死的心灯契传递过任何指令。这诡异的平静非但没让师啼灵安心，反而像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铡刀，让她寝食难安。
“资本家果然深谙PUA之道！先把你吓个半死，然后晾着你，让你自己胡思乱想自我攻略！”师啼灵在心里疯狂腹诽，“万恶的剥削阶级！精神控制玩得溜啊！等本小姐我哪天翻身农奴把歌唱……”
“资本家、剥削、PUA？”
那个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响起。
师啼灵的心脏骤停了一秒，随即疯狂擂鼓，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又迅速褪成惨白。
他！听！见！了！
这破契约到底有没有**保护条例？！资本家就可以为所欲为监听员工心声吗？！劳动法呢？！仙侠界难道就没有《反不正当竞争法》和《个人信息保护法》吗？！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审判降临。
要死就给个痛快吧！
几息死寂般的沉默。
就在师啼灵以为对方可能懒得搭理她这点“微不足道”的怨念时，那个低沉、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声音，如同贴着耳廓的寒冰，再次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师啼灵，你的‘心声’，总是如此…新奇。”
那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品味她的恐惧和窘迫。
“本座，很期待你的‘翻身农奴把歌唱’。”
声音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师啼灵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这日子没法过了！连在脑子里骂老板的自由都没有！
“师啼灵！”王管事的声音又尖又利。
她立马立正：“到！”
“在那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来领任务？”
师啼灵领到了自己的木牌——【后山药圃，除草、松土，照料三畦凝露花。时限：日落前。】
后山药圃位于勤勉峰后山向阳的山坡上，灵气比杂役区稍微浓郁一点点。师啼灵找到分配给她负责的三畦凝露花。这是一种低阶灵植，叶片细长，边缘带着银边，清晨会凝结出蕴含微弱灵气的露珠，是炼制基础回气丹的辅料之一。
工作很累，也很枯燥。蹲在田埂上除杂草，还要用特制的小木耙疏松板结的土壤，检查叶片有无虫害。重复，再重复。
清晨的林间弥漫着薄雾，空气湿冷。药圃开垦在一片向阳的坡地上，用简陋的篱笆围着，里面稀稀拉拉地种着些师啼灵完全不认识的药草，大多蔫头耷脑。杂草倒是长得格外茂盛，几乎要把那些可怜的草药淹没。
师啼灵叹了口气，认命地弯下腰，开始和那些坚韧的杂草搏斗。破镰刀用起来极其别扭，效率低下，不一会儿就累得她腰酸背痛，手掌也被粗糙的刀柄磨得发红。汗水混着清晨的露水，很快浸湿了她后背的衣衫。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打工牛马苦，穿书更离谱……”她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一边给自己配着苦情BGM。
史上最命苦的穿书女，非她师啼灵莫属。
不能啊，她看的那些穿书小说也没她这么惨的呀，她怎么还种上田了？
难道她穿进的这本小说其实不是修仙文，而是种田文？
不是吧！不是吧！
想到这，她不禁唱起了：“你的穿越，我的穿越好像不一样～”
【宿主，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佩服我？算你有眼光。”
【佩服你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还能给自己找乐子】
“你不懂，你不懂，这叫作苦中作乐。”
她本来以为系统是闷闷的人机，没想到还挺有趣的。
她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可怜：完了，完了，她现在竟然凄惨到要跟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系统聊天了。
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林间的薄雾。师啼灵埋头苦干，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就在她奋力拔除一丛盘根错节的顽固杂草时，脚下突然一滑！
“啊！”她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朝着药圃边缘那圈篱笆外倒去！
噗通！
再次睁开眼睛时不再是熟悉的、带着人工开垦痕迹的药圃边缘林地。这里的树木更加古老、巨大，形态也更加扭曲狰狞，虬结的树根裸露在地表。浓得化不开的白色雾气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朦胧之中，光线变得极其微弱。
“这是……哪里？”师啼灵心头警铃大作。她挣扎着爬起来，试图找到滚下来的那个斜坡，却发现身后只有一片陡峭、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壁，高耸入雾中，根本看不到顶。
迷路了？不，更像是……闯入了一个不该来的地方！
她想起外门弟子间流传的只言片语：后山深处有禁地，擅入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