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单凭你这句话便足以死千百次。”
“殿下早该杀我千百次留我到今天,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梨若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弯唇笑着“我喜欢殿下我的心意殿下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留我在身边,难道不是变相地纵容这份感情吗？”
听到这,萧黎脸上的怒容僵硬一瞬,但很快收敛气势,平静下来,“孤不知道,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梨若笑出声垂眸轻语：“一厢情愿……好个一厢情愿。”
“没错,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妄想贪图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确实在做一些,明知不可能的白日梦。”
梨若闭眼忍下鼻头传来的酸涩之感。
她知道萧黎会这么说,但真正听见这些话,还是克制不住地心痛。
十年他不懂这十年她的世界只有他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梨若觉得眼中温热蓄了泪珠她连忙闭眼,将这些能证明她软弱的证据都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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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即便是喜欢一
个人也是要挺直脊梁的尤其不愿让她最爱的人瞧见她可怜懦弱的一面。
这十年的光阴无法磨灭一点一滴深深刻在她心中那另一个人呢？
是不是在他心里她只是一个随时调遣随时可以抛弃的属下无关紧要。
不然如何能说扔就扔。
梨若曾察觉到一丝丝的情意可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意对太子殿下来说太轻太小不甚在意他心中只有江山社稷只有权势。
“梨若东宫留不得你。”
萧黎拿起书案上的一本公文抛到梨若面前“看在你这么多年效忠于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孤给你一条生路。”
梨若捡起公文打开看。
这是尚宫局为太清行宫请调内务女官的折子太清行宫连着皇宫是帝王和后妃长居的避暑之地园林秀美楼阁雅致是按照江南园林的风格打造的。
七品女官官职倒是不低既是肥差又清闲一年有半年都没什么正经事干。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将这个位置给我吗？”
“是。”
梨若阖上公文正色道：“暗卫若要隐退东宫都会安排好全新的身份和去处
这七品女官看似好但依旧没有脱离东宫的管束将来太子登基为帝年年来太清行宫办宫宴抬头不见低头见还不是掌中鱼肉任其宰割。
她不喜欢这样要么继续留在东宫做暗卫要么就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见。
“你要离开京都？”
萧黎面色平稳，头也不抬说：“你去哪能活？冒失大意，横冲直撞，你出去了只会给东宫抹黑，太清行宫就是你最好的归宿。
“殿下这么恨我？
萧黎疑惑看她，不解其意。
他处处为她着想，这叫恨？他已经拿出了此生最大的纵容，尽量为她考虑周全。
看在十年相伴的情分上。
梨若：“以后殿下登基，身边会有许多妃嫔，与那些女子生儿育女，太清行宫作为宫廷宴会之所，月月宴席不断，殿下是有多恨我，才会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后宫三千，和其他女人生儿育女。
萧黎愣住，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作为皇帝，为皇室开枝散叶是必须的，立后纳妃也会有。
她会很伤心吗？
萧黎望着梨若倔强的眼神，竟不敢与其对视。
他会和很多女人生儿育女吗？
帝王皆是如此。
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但就算独宠一人又如何呢，那森森宫墙，真的能困住一只想飞的鸟吗，而且他们中间，终究是有一条无法修复的裂痕，岁月磋磨几年，就都不复当初了。
“你想如何？他问。
梨若：“改名换姓，远离皇城，余生各自安好。
那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萧黎顿了许久，语气略有妥协，“那就更名换姓做个布衣白身，那别院给你住，做个营生安稳过活，以后和东宫再无关联。
“属下是说，离开京都，离开大燕，天南海北，居无定所，梨若没有亲人，更没有家，漂泊也是归宿，又或许，以后碰上一个真心相爱之人，寻一安静地方安身，忘却所有前尘往事。
“你走不了，能走的暗卫都不曾接触过东宫机密，只是执行任务的刀剑，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走，你不可以，梨若，你知道的太多了，孤不会放你离开。
“殿下不相信我的忠心吗？我既去安稳度日，何苦再生事端，去做背叛殿下的事。
萧黎声音冷漠，“别无商量，你若不想，自行了断，你的命在你手里，是死是活随你。
梨若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静跪半晌，最后无奈起身离开，气哄哄走了。
云赐和姜正德在门外站岗，见梨若出来还想和她说两句话，结果梨若看都不看他们，一步不停地走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过都是习惯了梨若的暴脾气，不见怪了。
梨若必定是又被殿下骂了吧。
回到后院厢房，推开门就看见玉奴坐在桌子旁边等她。
“回来了。玉奴一脸喜色，抬眸看梨若神色不好，问道：“这是怎么了？合欢蛊的事都已经安
稳度过了还有什么事是值得你生气的。”
“我想离开。”梨若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起刚刚在承恩殿的对话。
玉奴惊讶：“殿下竟然准许你在脱离东宫在京都过回普通日子？能嫁人生子就如普通百姓一样？”
梨若：“我不要我要彻底离开这里。”
玉奴：“其实这已经不错了就算是隐姓埋名离开京都的暗卫也都被暗卫营监视着只要是进了暗卫营的都无法完全脱离人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哪有真正的自由呢。”
梨若不语脸色依旧沉闷。
“阿若你去和殿下认个错就听殿下的安排吧。”玉奴劝道。
梨若垂眸瞳孔摇晃溢出浓郁的不甘之色“我做不到我会疯我怎能看着他和其他女人恩爱缠绵孕育子女留在京都天子脚下日日听着帝王后宫的风流韵事我怎么放的下。”
玉奴知道梨若爱慕殿下却不想她用情至深竟然这样无法割舍明明暗卫无情都是冷血之人。
“阿若你爱错了人殿下不是你我这种人能肖想的就算是名门贵女也不可能独占殿下他是储君未来的天子啊。”
“可是也有独爱一人一生守着一人终老的皇帝……”
玉奴叹气“那毕竟是少数天子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帝王都是狠心绝情之人殿下冷情冷性尚未登基就已显现这样的心性就别说以后了以**宫伴驾的妃嫔也都是可怜人罢了殿下的心不在儿女私情上面他不是能陪你风花雪月的人。”
梨若：“我知道。”
她都懂但人若能控制自己的心就不会有伤悲困苦了。
玉奴：“对了你怎么做到的殿下竟然不知道那天的女子是你你把殿下气成那样了可真是厉害不过话说回来若你让殿下主动强迫你行事你做了受害者那事后不就可以提条件了殿下如果认为是他的错肯定会补偿你的。”
梨若没好气地说：“万一他知道是我更不肯放我走怎么办。”
玉奴没忍住笑了捏了下梨若的脸“小小年纪你这脸皮真够厚的
“谁知道呢。”
梨若不想将选择的机会交到别人手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玉奴摇摇头“行了事情过去了就不想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殿下都愿意放你走了你把握住机会。”
…………
梨若告病休息她没病就是不想去当差。
她是殿下的贴身暗卫不是打杂的让她打杂绝不可能坚决不去姜正德来问就说这疼那疼一
百个借口躺床上歇着。
百越和姜正德都看出梨若是不想去他们拿梨若没办法只好去问殿下结果殿下说不用管随她去如此百越和姜正德就真的不管了随梨若当个闲人。
就这样躺了几天宫中为太后娘娘办寿宴梨若竟然被带着一起。
她又成太子的贴身暗卫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皇祖母喜欢你特意吩咐孤带上你。”
临行前萧黎警告梨若：“在太后面前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梨若：“？？”
她能和太后娘娘乱说什么这话说的好像她包藏什么祸心一样。
进了宫太子提前赶到太后宫殿为其祝寿此时满宫皇子公主都在
皇家子孙齐聚一堂。
太后被一群孙子孙女哄着乐的合不拢嘴。
谁能想到这样的场合老人家竟然有精力注意到角落里的梨若当着许多人的面将梨若叫到面前来。
“梨若来你扶着哀家去宴上吧。”
沈太后又笑着看向太子说：“东宫的人借哀家一用太子没意见吧。”
萧黎没法有意见只得颔首。
梨若就这样被太后带走了扶着太后走去宴席上。
“阿若啊你和哀家说实话太子他在东宫可有再宠幸那个新册封的奉仪？”沈太后问。
梨若摇头“奴婢不知。”
沈太后长叹“那就是没有了太子啊真是让哀家不省心你说说他怎么就是不喜欢女子呢成日用忙于政务的借口应付哀家都弱冠了东宫一个子嗣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啊。”
梨若不敢接话只能沉默听着。
东宫密不透风太后娘娘无法探查东宫消息就只好跟她打探打探了。
太后说了一路梨若听了一路走到大殿外梨若终于可以退下了躲到东宫的席位后面站着。
宴席开始歌舞乐曲轮番上阵宫人们端着精美菜肴鱼贯而入各家轮番为太后娘娘祝寿写祝寿诗说祝寿词热闹非凡。
来参宴的名门贵女不少此时宴席过半气氛松快许多闺秀们都频频往太子这边看。
自从另择太子妃的消息传扬开各家蠢蠢欲动都想分一杯羹太子殿下身份勋贵还丰神俊朗文治武功无可挑剔
女宾席上频频有贵女望过来太子不厌其烦等到太后和天子离席他就紧接着起身了。
月光清浅夜风和煦太子往千鲤池走像是随便走走出来散心。
梨若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直到太子殿下走到
一处花草茂密，藏在假山后面的亭子，他抬手示意梨若止步，独自往里走。
须臾，一个身着宫中内侍服的人低着头走过来，梨若拦下盘问，里面却传来声音，让她放行。
原来是向殿下汇报的？
看着小太监身上穿的衣裳，应是官职不低的总管之类，他能直面太子，不是通过暗卫传递消息，说明身份不低，莫不是紫宸殿里，陛下身边伺候的？
殿下不声不响，竟是将手伸进了紫宸殿。
也对，陛下最喜爱的儿子乃是德妃所生的七皇子，太子魏王虽是嫡子，但生母过世多年，没有母亲的孩子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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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不亲近，何况是帝王家，太子谨慎些也是应当的。
梨若在外守着，警惕盯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周围寂静，里面的说话声偶尔传出来。
梨若听见他们提到姬行暮，暗暗蹙眉，靠近假山两步，认真听起来。
“姬行暮明日就连夜出京？父皇已经准许了？
“是，姬世子言之凿凿，说是南疆王病重，众王子争位，他必须回去，他对陛下直言这些，又许诺毕生忠于大燕，他是陛下看着长大的，总归是信任的，陛下没想多久便允了，并且拨了贴身亲卫给姬世子，还写了一道圣旨让他带走，方便他继承南疆王位。
“孤已将南疆内乱的消息封锁，他怎能得知这些。
“奴才也奇怪呢，莫不是……殿下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泄露了消息，起了反叛之心，被姬世子和肃王收买了？
“也许，是孤大意了，身边出了细作竟然没有察觉。
“就算有细作，那细作也料不到杂家与殿下的关联，殿下明日细心挑选衷心的去截杀，就在城外路上，一定能拦到姬世子。
梨若听到这里，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了。
他们口中的细作不就是她么，南疆的消息是她告诉姬行暮的。
只是她没有料到，陛下身边的大监竟然和萧黎坑瀣一气，早就投靠了储君阵营。
梨若一颗心七上八下，勉强保持平静，直到这内侍离去，太子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姬行暮明日离京，殿下预备怎么应对？梨若直接问。
萧黎眯着眼看过来，“你都听见了？
梨若镇定看他，回：“属下又不聋。
萧黎从没怀疑过梨若，他缓步离开，声音寒凉，带着杀意，“自然是，让他有命来，没命走。
他不会放过姬行暮，这几年光是东宫查到的，姬行暮少说对他进行过三次截杀。
此等威胁，必须铲除。
梨若呼吸都放轻了，袖子里的手捏成拳，指甲刺进掌心都没有知觉。
“那明晚的行动，我要去。
萧黎瞥她一眼，“你不是病了？”
装病好几天了，差事说不干就不干，硬气得很，哪家暗卫像她这样忤逆主上。
他就说这样的性子要是离了东宫的庇护，在外面肯定会惹祸的。
“今天痊愈了。”
“不准去。”
梨若急了，“为什么？”
萧黎停下，回身冷眼瞧她，“孤给你的选择，想好了吗？”
“还没有。”
“那就继续想。”
“等等！我想好了！”梨若咬牙说：“全听殿下的安排。”
萧黎拧眼中浮现丝丝质疑之色，“你为何执着截杀姬行暮？你们认识？他得罪过你？”
“不认识。”
梨若表忠心：“但只要是和殿下有仇的人，我都要手刃了他！”
萧黎一怔，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油嘴滑舌。”
他静了几息说：“明日凶险，你不必去。”
“那怎么能行！”
梨若上前两步，直接抱住他的腰身，将脸贴他后背上，用力地抱住他。
“所有伤害殿下的人，我都要报复回来，姬行暮屡次刺杀殿下，我必须要亲眼看着他死才解气。”
对不住了殿下，她也是没办法了。
梨若不想在殿下和亲人之间做选择，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必会拼尽全力阻止。
萧黎扯着她的手，警惕看向四周。
“松手，梨若你疯了！这是在宫里，莫要胡闹！”
梨若死也不放手，咬着牙，一字一句说：“我没胡闹，殿下让我去吧，就当是我离开东宫之前，为殿下做的最后一件事，好么。”
她如此喜欢他，可他无法回应。
“有人！”
萧黎瞥到有人过来，连忙拉住梨若躲进旁边的假山洞里。
他紧张盯着外面路过的宫人，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咫尺的距离，身前的人正在凑近他。
梨若扑上去，双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上他的唇。
萧黎后退躲她，但身后就是假山石壁，避无可避。
撞到墙壁的后背摩擦着尖锐的石子，很痛，但身前温软的身躯扑进怀里，全身心攀着他，笨拙地吻着他的唇角，找不到要领，卑微地祈求着他的爱。
四下昏暗，看不清彼此的脸，但他们呼吸交缠，清晰感受着对方的温度，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殿下，就这一次……好吗？”她声音有些哑，有些哽咽。
光明正大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再也不会有了。梨若绝望地想。
萧黎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他从小看到大的少女，了解她的性情，掌握她的一切。
所以他很清楚，能从梨若口中听见这般卑微求爱的话，应该是比杀了她还难。
她已经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脸面，只求此时此刻，他予她一丝怜爱而已。
他如何才能拒绝，怎样才能拒绝。
萧黎攥紧了双手，抑制想要回抱她，想要将她揉进身体里的疯狂念头，还有不受控制，流窜他四肢百骸的心疼。
罢了。
他放弃挣扎，闭上眼睛，猛地拥她入怀，主动低头，撬开贝齿，勾着舌尖深吻，沉溺在他最鄙夷的儿女私情中。
他终究是，无法推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