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统沉默了十秒,只憋出三个字。
“为什么?”
地上的人礼貌地回答:“你没来之前我就想死来着,被你打断了,没关系。”
系统:“……”它道歉了么?
系统崩溃,开始叽里呱啦乱嚎。
闭着眼睛却竖着耳朵的莘时模模糊糊听见几个字,什么“错了错了”“搞错了”,再细听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过了五六分钟,系统沉稳归来。
“你有愿望吗?只要你成功通关所有关卡,我们就能满足你一个愿望。”
说完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补充一句,“什么都可以哦~”
好大好难啃的饼。
看她不说话只睁开了眼,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系统讪讪地笑,放轻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她。
“那你还死吗?暂时不死的话,我们就进入下一步了。”
莘时出走的脑子溜达回家了,她好奇:“下一步是什么?发布任务?送新人礼包?”
“当当当当!是抽奖!请抽取你的阵营牌!”
话音刚落,她的眼前忽然出现四张悬浮的银色卡片,卡片背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这什么字?刀人?”
系统嘶哑大喊:“是初象!游戏名字啊!还有,你绕到后面干嘛?你以为是扑克牌吗,卡牌正面你看不见的啊!”
正绕一圈到卡牌后面想看看有没有BUG的莘时挠挠脸。
“我就想溜达溜达,别吵,我在思考选哪张。”
说完随便点了下第三张卡牌,“就这张吧。”
手指点的这张卡牌瞬间翻转过来露出正面,上面用同样的字体写了一个字。
破。
“哇哦,你抽中了阵营牌【破】,恭喜你成为7951组的组长!你还有三位组员哦,有两位来自【攻】阵营,其余一位来自【守】阵营哦!”
话落她眼前剩下的三张牌同时翻转,其中两张写着“攻”字,另一张写着“守”字。四张卡牌右下角不知何时标上了名字。
攻:俞蒙、海希娅
守:闻钰声
破:莘时
她:“……”好莫名其妙,这三个人是哪来的,这不是个单打独斗的决斗类游戏吗?她莫名其妙当组长,她配吗?
“好了,游戏就介绍到这里,系统就要下线喽。亲爱的天之骄子们,请尽力逃出生天吧!拜拜!”
“歪歪?”她呼唤了几声,脑子里都不再有回应,看来系统是真的下线了。没有攻略,没有任务,没有背包,如此粗制滥造的游戏,到底是谁在玩儿啊!
从地上默默爬起来,长叹一声,她现在就是一脚滑进煤堆里,倒霉到头了。
“所以……”她环视四周,“这到底是哪里?”
-
“这儿是大丰村呐,小姑娘,你外地来的伐?”
发丝泛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婆婆笑着回答她的问题。
莘时看着她瘦小的肩膀背着有半人高的背篓,粗糙的麻绳将衣服勒得发紧,于是没正面回答,只是扶着背篓笑道:“我帮您背吧。”
说着接过背篓放到自己肩膀上,下一秒挺直的脊梁微弯。
“没事伐,小姑娘。”老婆婆关切地弯腰看她。
莘时摇摇头,默默憋气把背挺直了,接着偷偷呼出一口气。
“没事,走吧,您去哪儿?”
“就前面拐弯那个米面铺子里头。”
……
十几分钟后,斑驳的木板门外、不平整的石阶上莘时一屁股坐下擦了擦汗,听着里头两位老人在交谈。
米面铺子的老板,一头短短的白发、穿着花衬衫的老婆婆用自以为很小声的音量,对着老姐妹的耳朵喊:“罗秋!这人外地来的伐?没见过哩!”
叫罗秋的阿婆也朝着她耳朵喊:“你声音太大啦!她听得见哩!”
莘时:“……”
外地人咋啦,这游戏不会还排外吧?
里头的两姐妹聊了很久,她趁这个时间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目之所及是空荡荡的小道和两侧低矮陈旧的民居。
一棵古树伫立在村头,深长的枝桠几乎盖住了一排楼房,在烈日下撑起一片阴凉。树荫下几张石凳,坐着三三两两摇着蒲扇的老人。一条小溪从中间穿过村落,里头几尾不同花色的锦鲤藏在柳树的倒影中乘凉。
除了有些安静的空旷外,一切都是如此恬静祥和,看不出一点如系统所说需要“逃出生天”的地方。
而且这游戏环境有些过于真实了,她摸着白墙上胡乱的儿童涂鸦心想。
……
村子里来了个外人。
不出一个下午,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村庄的每个角落。
几乎每个村民都过来看了看她这副新鲜面孔,连村里的狗都来了。
看着这眼熟的黄皮豆豆眼,莘时抬眉:“是你啊,不讲文明的小狗。”
小黄狗甩了甩尾巴,围着她转了圈,时不时嗅一嗅,像是也在认新人。
蓄着白胡子的大爷打量她几眼,问旁边的短发老婆婆:“秀兰,这年轻人打哪来的?咋出现在我们村儿?”
穿着花衬衫的老婆婆边比划边喊:“罗秋在东边地里碰着的,外地来的,不知道咋找过来的哩!”
接着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本来就带点方言的口音,这下叽里呱啦的她是完全听不出来了。
穿着老头衫的爷爷佝着背听不清对面的人说什么,慢吞吞地反复说:“啊?大点声。” 刚从地里回来扛着锄头的老爷爷嗓门嘹亮地喊:“说你听不见!”扎着麻花辫的奶奶拉着腿脚不便的老姐妹坐着说悄悄话。一个小孩坐在光着膀子的大爷肩头上揪着爷爷的头发笑着。还有许多村民三两成堆笑呵呵地话家常。
很热闹的景象,莘时一个一个看过去,低眉思索,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过了会儿被唤作罗秋的老婆婆走出来,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小姑娘,今晚没地儿住吧?来阿婆家住,阿婆家里没人。”
于是莘时乖乖地背上背篓,随罗婆婆走了。
-
从肩上卸下背篓,莘时深呼一口气,拽起袖子抹了把脸。
罗婆婆倒了碗水给她,笑着道:“辛苦了吧,快坐下歇一歇。”
莘时接过水坐在木凳上,看着阿婆弯腰把背篓上面的布掀开,把里面的冬瓜、南瓜、黄瓜、丝瓜、蒲瓜等蔬菜瓜果一一取出来放桌上。
四方的桌子上渐渐堆成一座小山。
莘时的表情:(⊙?⊙)
路上沉得她还以为背了块石磨盘,原来是瓜。
“晚上想吃什么?阿婆现在给你做。”
“什么都行,我帮您吧。”
她抱着瓜亦步亦趋跟着阿婆进了小小的厨房。
在她正用力给瓜削皮时,阿婆洗着菜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莘时,叫我小时就行。”
“好好好,小时。”
阿婆问,她答,一来一回间过去了半小时。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阿婆,村里的人就刚刚那么多吗?”
“是哩。”阿婆把南瓜切成块,放在蒸屉上,盖上盖子。“大丰村小,没多少人。”
“那年轻人呢?刚刚好像没看到。”她搓了搓瓜皮,给瓜洗干净,抬头悄悄注意阿婆的表情。
“年轻人呀,都去外地务工去了哇。一年到头忙的哟,在村子里见不到他们的伐。”
阿婆的表情习以为常,没看出半点异样。
莘时收回视线低头思考。看来这是一个留守村庄,年轻人外出找工作,半大的孩子就托付给老人带。等孩子长大了,也许也会走出村子去外地读书、工作、结婚、生子。只剩下年逾半百的老人在村子里漫长地等待,直到生命中最后那一天到来。
听起来有些寻常。那么,哪里有危险?为什么要逃出生天?莘时还是没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算了。
吃完香喷喷的南瓜饭,莘时洗漱完躺在罗婆婆铺好的床上,闻着被子上清新的皂角香,放松地闭上眼。
明天的事让明天的莘时处理,今天的莘时要睡了。
寂静的夜色里,只有村头的狗偶尔嗷两声,再过会儿它也被困意击中沉沉睡去。
……
早上六点,莘时慢腾腾从床上坐起。
旁边的床铺上已经没人了,罗婆婆大早上就起来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小时,起来了呀。”
莘时点头,洗漱完就帮罗婆婆把菜洗了,衣服也晾起来。
吃完酱黄瓜和粥,再把碗洗了,她又背上了背篓,随罗婆婆去地里摘菜。
“罗秋,来啦!吃过饭了不?小姑娘早啊!”
地里已经有几位老人家挥着锄头翻土,看见罗婆婆和她过来了笑着打招呼。
等摘完菜,他们还在锄地,莘时顺理成章地过去帮忙。帮完忙她又被顺理成章地邀请到一位爷爷的家里去玩。正好隔壁家人养鸡鸭,她又帮忙喂了鸡鸭,捡了一篮子鸡蛋鸭蛋。
接下来两天,莘时就像陀螺一样转。帮李大爷的地除了草,帮王大娘带会儿孩子,帮方爷爷喂了猪,帮陈奶奶买了瓶酱油……东家跑,西家窜。她成功认识了村里所有老人家,并被亲切地称呼为“小时”。
“小时,帮奶奶穿一下针,奶奶看不清哟。”
远处传来隐约的呼唤,莘时立刻起身跑着过去,边跑边喊:“来嘞!”
七拐八拐抄小道,她精准地找到声音的来源,推开高奶奶家的院门进去。
把缝纫线放嘴里抿了抿,她睁大眼睛对准针眼,欻一下把线穿过,拉长后再递给高奶奶。
“呀,小时真厉害,奶奶眼睛可不行喽,还要麻烦小时过来。”
高奶奶笑着摸摸面前小姑娘的脑袋,微微泛灰的眼睛里满是慈祥的笑意。
莘时乖乖地被揉了揉,看着她苍老的手上那件款式新颖的毛衣道:“高奶奶,这件毛衣颜色很衬您。”
听到这句话,面前的白发老人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她轻轻抚摸过毛衣的衣领,感叹道:“这是我女儿买的,她也这么说过。”
高奶奶从旁边拿出来一朵小花,放在毛衣领口,用针线细细地缝了起来。戴着老花镜缝补的她说:“前几天我拿出来一看,哎哟领子上的花儿掉了,就想着给它重新钉上。”
莘时看着这件崭新得仿佛刚买的毛衣,心知高奶奶保存得很好,一定是舍不得穿。
“奶奶,那您女儿有时常来看您吗?”
“哎呀她呀,在大公司上班呢,每天忙得哟,有时候连饭都来不及吃,哪有时间跑大老远过来,再说我这个老太婆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们可以在手机上打视频电话呀。”
“哎呀我用不来这些东西。”
莘时看了眼角落已经落灰的座机电话,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她安静地看着高奶奶一针一线把小花别在毛衣领上,再把毛衣细细地抚平叠好,放进衣柜深处。
“小时,赵奶奶把鸡杀了,炖了鸡汤,快过来喝一碗!”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