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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户部·旱情危急

作者:招才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陶然出门后,吏部尚书蓝生上前来道:“陶大人留步。”


    “蓝大人,”他回礼。


    “是这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娘娘着吏部从官员里挑一个年岁未婚,且形貌酷似敦睦亲王者,我与他往日不大相熟。听闻京城流民之务上大人与亲王多有交涉,还请大人帮个忙,同我一起去吧。”


    他诸事缠身,忙得脚不沾地,哪有这个闲工夫去处理这等杂事?


    便道:“蓝大人,亲王人是没了,但昭明殿的宫人数不胜数。大人若需要,我派人把他们请到翰林院,协助大人一起筛选。”


    语罢,他端正行了个礼,朝户部去了。


    蓝生被气得够呛:“黄口小儿,给我摆什么官架子!我家的地还没和你清算呢!”


    骂完又气道:“陛下护着,贵妃还护着,官运这么好也是没谁了,给他狂的。”


    他无奈摇摇头,心道:“走着瞧吧”,独自到翰林院去了。


    过了两天,西域砾瑰公主入京,静言主婚相迎。


    说来滑稽,这砾瑰公主不是左娇娆,这敦睦亲王不是祝长风。


    一个假公主,一个假亲王,西域和中原,双方心里都各自捏了把汗。


    大婚之际,静堂问道:“左棠的女儿我倒是不熟,姐姐从前可相识?”


    静言摇头:“儿时军中见过,只记得是个极娇纵的独女,后来左家去镇边了,就再没见过。”


    她点头,又叹道:“陶家的商队也没个回信,不知道哥哥还在不在西域,现在怎么样了。”


    “你我自身都难保,先顾眼前吧。”


    洞房里,假公主和假亲王倒是格外欢乐。


    挑开喜帕时,祝短风竟觉得对面的公主十分貌美。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出身贫寒,为官几栽间就成了富贵亲王,如今还捡了这等便宜。


    右娇娆原是西域依葫芦画瓢选出来的侍女,他见眼前亲王清贵英俊,仿佛脾气很好,竟一点架子都没有,也诚觉自己命好。


    两人先是寒暄了几句,都故意演着身份,不消片刻便颠鸾倒凤起来,倒当真是宫里难得的快活人。


    户部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不少清丈田地的官吏刚刚回来,脚上还带着干燥的土石。成堆的账本码得像破纸,一个二个都藏在后面,审得眼下发青。


    已是三更天,各道加急文书来回传着,远处梆子声打得嘹亮,陶然召集户部紧急议事。


    “大人,都齐了,”户部郎中王砚回禀。


    十余名员外郎、主事、主簿挤在不大的签押房内,连日值宿已让众人有些吃不消。


    陶然抓起案头焦黑的麦穗,在烛火下捻碎:“河南道加急文书,今春大旱,开封府辖下七县寸土未耕,照此情形,朝廷必是要调用去年秋库以开仓放粮。”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众人默默无言,有些已背过身去,悄悄打着哈欠。


    他看见了,却也未曾责怪,只从案底抽出鱼鳞图册:“今春新粮征收,须得比往年提前。李长庚,你来说。”


    李长庚乃户部员外郎,闻言回应:“是。”


    他走到屏前,展开泛黄的舆图,指沿着黄河故道缓缓移动:


    “春至以后,河南全境告急,开封府、归德府二地洛水断流,新苗枯死十之八九。彰德府、卫辉府好些,但墒情不足两成,恐难撑过半月。”


    指尖转向西北:“山西平阳府、汾州府旱情蔓延,井水枯竭,京都也好不到哪去。唯有真定府、保定府尚有存水,可勉强维持春耕。山东济南府、青州府境内多泉,运河水脉未绝,粮仓尚有余粮。”


    陶然问:“南边情况如何?”


    李长庚道:“江南苏松二府、浙江嘉兴府、湖广武昌府春水充沛,荆襄九郡河渠尚通,臣派胥吏去勘察过,稻秧已齐膝高。”


    他自上台后,为防止各地谎报灾情,除却派官督查各府各地,还叫自己的幕僚亲自走了一趟。


    陶然闻言点头,指着舆图道:“今年调粮,重点清查应天府、苏州府、武昌府、长沙府四处。王砚,着巡按御史南下,和当地布政使一起把四府官仓现存粮米悉数登记造册。”


    “是,”王砚记下。


    “另外,应天府、苏州府各调二十万石,武昌府、长沙府各调十五万石,三日内启程,由漕船经运河直抵京师。”


    “大人,”李长庚起身,“江南二府大批乡绅刚被抄没,心中积怨。此时正值农忙,如此大规模调粮,恐怕更是激起不满。”


    仓部主事赵砺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河南山西二道有旱,朝廷必定开仓放粮。届时京都粮仓空了,粮价就要涨到天上去。”


    又对陶然道:“大人,如若担心江南闹事,咱们就官买民粮,以银钱购置。前朝有先例,依市价三倍支银。”


    “三倍?”户部司主事陆铮不满,“江南那些大乡绅才被抄没家产,迁至茂陵,你又要高价买粮,那岂不是把抄家得来的国库银钱又填回去?”


    他朝陶然道:“大人推行田改,首需充盈国库,万万不能因噎废食。”


    陶然也知其中矛盾,便道:“二位大人所言各自有理。乡绅虽可恶,却也是治理地方的根基,江南刚大批抄没,若此时官府强行调粮,恐怕不能服众。”


    他起身道:“其实我早有一法,只是未及详思,故而编纂『开元新典』时也未写入,今日还想和诸位讨论。”


    众人道:“大人但说。”


    “此番江南抄没,的确为朝廷攒了一批银子。不妨就依赵大人所言,朝廷用高价从南方四府买粮,安富户之心,充实漕运。”


    “而后低价贷银给民间百姓,供他们购置种粮、耕牛、水车等物,利息定为民间私贷三分之一,春借秋还。到秋收之际,国库便可迅速回填。若今年秋天旱情有缓,百姓卖粮完税,本息自可轻松缴清。若依旧是灾年,则待来年一并偿还。”


    “如此一来,富户得银,灾民得粮,朝廷得利,岂不三全?”


    众官吏闻言皆是一怔,随即两两相顾,眉峰间俱是不明所以的神色。


    此话听起来的确是个完全之策,但论前朝新朝,哪曾有过朝廷高价购粮又低息贷银的例法?


    几个须发斑白的老吏抚着胡须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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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语,年轻些的主事则频频望向陶然,皆不说话。


    “没听懂吗,”陶然杵着台案。


    盐铁司员外郎霍文远道:“大人,往年遇灾不过开仓放粮,如今这般大动干戈,若稍有差池,户部...户部不免会被天下百姓的口水淹死。”


    李长庚也道:“大人,各地乡绅权贵本就恨透田改,若是朝廷低价放贷给百姓,叫他们再无利可图,臣担心怕是会......”


    “会什么?”


    “会逼反半朝官员。”


    陶然闻言,一拍台案道:“荒唐!『开元新典』已言明既往不咎,朝廷已经对他们容待到头了。怎么,还想今后继续贪墨,兼并土地,逼得佃农成田无所耕,地无所居吗?”


    静堂来替静贵妃传话,倚在门口静静听着。


    内室有声传出:“要做大事,定是要得罪人的。你们怕得罪权贵,怕失了乌纱帽,怕被唾沫星子淹死,怕来怕去就不要做事!”


    “李长庚,前日你从河南道回来,文书里写明那些吃观音土腹胀的孩童,他们怕不怕?王砚!山西流民易子而食,他们怕不怕!可曾有人容待过他们!”


    众人低头,默默不言。


    “我陶然读了十年圣贤书,开明的帝王无不定下‘耕者有其田’之祖训,可如今建朝不过四年,土地兼并成风,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我们大兴其事推行田改,难道就为了搭一座草台班子吗!你们食君之禄,若不思进取,就给我滚出户部好了!”


    众人自问有愧,不敢说话。


    “朝廷高价购粮,是为了安抚富人,行制衡之道;低息放贷,既是为了薄利多收回填国库,也是要让百姓知道,官府不是吸髓敲骨的恶吏,不会放着他们不管!在我陶然治下,田亩赋税不是权贵盘剥的刀,各位大人跟着我办事,心里要清清楚楚知道这个。”


    他有些激动,缓了缓:“时辰很晚了,各位大人散职回府吧,明日再议。”


    众人起身,皆端正行礼,默默无言地离开了。


    静堂悄悄躲在一旁,待众人走后,入室闭门,将食盒放在桌案上:“饿了吧,吃点东西。”


    他见她来,心情略微好了些:“你都听见了?”


    “嗯,”她坐下来,笑道:“陶大人气派极了。”


    他取过桂花粥:“哪有什么气派,一天天的累也要累死了。”


    静堂安静看着丈夫,待他喝了几口:“别这么激进,现在皇帝昏着,是我姐姐执政,国库回填之事不必这么着急。”


    “今年恐怕是个灾年,秋天若不能回本,你这贷出去的三倍市价恐怕会掏空抄没得来的银钱,与其到时候更加被动,不如重新商讨,改为一倍有余至两倍,你说呢?”


    陶然点头,放下粥碗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个样子。”


    她笑道:“到哪里不是草台班子多,你这样做事,不习惯的人多着呢。”


    他又喝了两口粥,突然问:“你怎么还不睡?”


    又看了看刻漏:“已经四更天了。”


    “等你啊,”她温柔笑笑,“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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