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王建国,人如其名,一张国字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呼哧带喘地冲到池月光面前,手指头差点戳到她怀里的熊猫幼崽鼻子上。
“池月光!你!你你你……” 王建国气得语无伦次,指着她怀里舒服得直哼哼、还用小爪子扒拉池月光衣领的“小魔王”,“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抱着国宝当宠物?!还‘宝宝’?!这里是国家级科研保护机构!不是你家后花园!李研究员举报你行为失当,亵渎国宝!我看一点没错!你这一身本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怀里的“宝宝”被这大嗓门吓得一哆嗦,不满地“嘤”了一声,把脑袋更深地埋进池月光颈窝。
【嘤!坏两脚兽!凶!讨厌!】
池月光安抚地拍了拍小家伙的背,抬眼看向王建国,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点……无奈?就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王主任,”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王建国的咆哮,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镇定,“我只是在安抚受惊的幼崽,用它能接受的方式。它现在情绪稳定,没有受到任何惊吓或伤害。这难道不是我们工作的首要目标吗?”
“接受的方式?!你管这叫方式?!” 王建国更气了,唾沫星子横飞,“你看看它!它都快粘你身上了!这是野生动物该有的样子吗?!这是过度依赖!是行为异常!都是你这种不专业的称呼和互动惯出来的!李研究员说得对,你那些证书水分太大!实操根本不行!我看你根本不适合待在一线!回头写份深刻检查,停职反省!幼崽房的工作暂时交给……”
“王主任,” 池月光再次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光,“我的证书,是经过国家权威部门严格考核颁发的,每一张都代表着相应的专业能力和责任。至于我的‘实操’是否‘不行’……”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发出细小鼾声的小团子,“我想,它的状态和健康数据,比任何主观臆断更有说服力。”
“你……你还敢顶嘴?!” 王建国简直要气炸了,他当主任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下属!“数据?!数据能证明你叫它‘宝宝’是科学的?!能证明它这么粘人是正常的?!池月光,我看你是……”
“叮铃铃铃——!!!”
一阵急促、穿透力极强的座机铃声,猛地从王建国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式基地内部通讯器上响起,硬生生打断了他酝酿到顶点的怒火。
王建国烦躁地一把抓起通讯器,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对着话筒就吼:“谁?!什么事?!没看我正处理重大违规吗?!”
电话那头似乎被这滔天怒火震得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个年轻工作人员焦急又带着点难以置信的声音:“主…主任!是…是您的国际专线!瑞士打来的!对方自称是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全球物种项目负责人,史密斯博士!指名道姓要找…要找池月光专家!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还说…还说只有她能解决!”
王建国:“???”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猪肝色迅速褪去,变成了一种混杂着茫然、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惨白。
“什…什么?WWF?史密斯博士?找…找池月光?” 他下意识地重复着,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或者被气出了幻觉。
旁边原本等着看好戏、脸上带着得意冷笑的李研究员,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眼珠子瞪得溜圆。WWF?那可是全球顶级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他们的大佬,指名找池月光?!还“只有她能解决”?!
小王则是一脸“卧槽”的表情,看看池月光,又看看石化状态的主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十二级地震。
全场唯一镇定的,只有池月光。她仿佛早有预料,或者说,这种级别的“外援”,在她那一叠证书所代表的履历里,可能只是常规操作。她甚至还有空轻轻调整了一下怀里“宝宝”的姿势,让它睡得更舒服些。
王建国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手有点抖,把通讯器递向池月光,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磨:“池…池专家…找你的…国际长途…” 那声“池专家”,喊得极其别扭又不得不认。
池月光平静地接过通讯器,对着话筒,用流利纯正的英式英语开口,声音清晰沉稳,与刚才安抚熊猫时的温柔截然不同,带着专业领域的绝对权威感:
“This is Chi Yueguang speaking. Dr. Smith, what''s the urgent situation?” (我是池月光。史密斯博士,有什么紧急情况?)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语速极快、充满焦虑的男声,背景似乎还有嘈杂的风声和模糊的动物叫声:
“Dr. Chi! Thank god we reached you! It’s a critically urgent rescue! A sub-□□ female snow leopard, highly suspected to be pregnant, severely injured by a poacher''s trap in the high-altitude border region between Nepal and China! The Nepali team managed to stabilize her temporarily, but her condition is deteriorating rapidly! The trap has caused deep tissue damage and infection risk is extremely high! She needs immediate, specialized surgical intervention and post-op care that only a handful of experts in the world can provide! Your CITES permit, your wildlife veterinary qualification, and especially your unparalleled experience in high-altitude carnivore trauma surgery and perinatal care are CRUCIAL! WWF is coordinating an emergency airlift to your center. Can you take the lead? Time is of the essence! Lives are at stake!” (池博士!谢天谢地找到你了!情况万分紧急!一头亚成年雌性雪豹,高度怀疑已怀孕,在尼泊尔与中国边境的高海拔地区被偷猎者的陷阱严重致伤!尼泊尔团队暂时稳定住了它,但它的状况正在急剧恶化!陷阱造成了深部组织损伤,感染风险极高!它需要立刻进行专业的创伤手术和术后护理,全球只有屈指可数的专家能做到!您的CITES许可证、您的野生动物兽医资格,尤其是您在高海拔地区食肉动物创伤手术及围产期护理方面无与伦比的经验是关键!WWF正在协调紧急空运到您所在的中心。您能牵头吗?时间紧迫!生命危在旦夕!)
池月光的神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专注,之前的闲适和无奈消失无踪。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评估着信息:
“Pregnancy suspected? Confirmation?” (怀疑怀孕?确认了吗?)
“Not confirmed yet, but her abdominal swelling and behavior patterns strongly suggest it. We cannot risk it!” (尚未确认,但她的腹部肿胀和行为模式强烈暗示这一点。我们不能冒险!)
“Coordinates of the current location? Estimated ETA for the airlift? What’s the Nepali team’s current support capability?” (当前位置坐标?空运预计到达时间?尼泊尔团队目前支援能力如何?)
“Sending coordinates now! Airlift estimated to cross into Chinese airspace in 4 hours. Nepali team has a basic field vet but lacks advanced surgical equipment and expertise for suchplex trauma. Dr. Chi, we need your center’s facility and YOUR expertise!” (坐标马上发送!空运预计4小时后进入中国领空。尼泊尔团队有一名基础野外兽医,但缺乏处理如此复杂创伤的高级手术设备和专业知识。池博士,我们需要你们中心的设备和您的专业知识!)
池月光几乎没有犹豫,斩钉截铁:
“Understood. Prepare the coordinates and all available medical records immediately. I will mobilize my team and prepare the surgical suite and isolation ICU right now. Inform Nepali team to maintain stabilization, minimize movement, and monitor vitals closely, especially temperature and respiration. I need constant updates en route. Tell the pilot, clearance under my CITES permit code [一串复杂代码]. Get her here. I’ll be waiting.” (明白。立即准备坐标和所有可用的医疗记录。我马上动员我的团队,准备手术室和隔离ICU。通知尼泊尔团队保持稳定,尽量减少移动,密切监测生命体征,尤其是体温和呼吸。途中我需要持续更新。告诉飞行员,使用我的CITES许可证代码[一串复杂代码]清关。把她送过来。我等着。)
干脆利落,指令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电话那头的史密斯博士明显松了一口气,声音都带上了感激:“Dr. Chi! You are a lifesaver! Literally! Coordinates and recordsing through now! WWF owes you one… no, the snow leopard does! Thank you! We’re in your hands!” (池博士!您是我们的救星!字面意义上的!坐标和记录马上传过来!WWF欠您一个大人情…不,是雪豹欠您的!谢谢您!全靠您了!)
通讯挂断。
竹林景观带一片死寂。
风似乎都停了。
王建国主任保持着递通讯器的姿势,彻底石化了。脸上的表情从惨白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极度的震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CITES许可证代码清关?!
跨国紧急空运?!
WWF全球项目负责人亲自求助?!
只有她能做的高海拔雪豹创伤手术?!
还高度怀疑怀孕?!!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他刚才“水分太大”、“实操不行”、“停职反省”的咆哮上,砸得他头晕眼花,心脏狂跳。
李研究员的脸已经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那些关于证书的酸话,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WWF大佬指名求助,用的是池月光私人的CITES代码!这分量,是他能质疑的吗?
小王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池月光,眼睛里全是小星星。月光姐!太牛了!国际大佬都跪求啊!
池月光仿佛没看到周围人的反应。她将通讯器递还给僵硬的王建国,动作自然得像递了支笔。然后,她低头,对着怀里被刚才严肃对话惊醒、正迷迷糊糊蹭着她下巴的熊猫幼崽,用中文轻声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宝宝,听到了吗?姐姐现在有急事,要去救另一个‘宝宝’。你要乖乖的,跟小王哥哥回育幼室,不许再乱跑,知道吗?”
【嘤?雪豹宝宝?危险?香香两脚兽去救?】小团子似乎理解了一些关键信息,黑豆眼眨了眨,虽然有点不舍,但还是懂事地用小脑袋蹭了蹭池月光的手,发出一个顺从的哼唧:【嘤…知道…宝宝乖…等香香两脚兽…】
池月光微微一笑,将小家伙小心地交给旁边激动得快晕过去的小王:“照顾好它。”
然后,她转向依旧处于灵魂出窍状态的王建国主任,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王主任,情况您也听到了。我需要立刻去准备。雪豹抵达前,我需要最高权限调动手术室、ICU隔离区、相关药品和设备,以及一个精干的手术和护理小组。WWF的坐标和医疗记录会立刻传到中心控制室。另外,我的‘停职反省’和‘检查’……” 她顿了顿,看着王建国瞬间涨红又煞白的脸,“等我把这条命,还有它肚子里可能的小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再讨论?”
说完,她甚至没等王建国回答——也不需要等。她转身,抱着“宝宝”时那温柔的身影瞬间变得挺拔而充满力量,迈开步子,目标明确地朝着兽医院和手术中心的方向大步走去。白大褂的下摆在她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留下王建国主任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个滚烫的通讯器,对着池月光决然离去的背影,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所有堵在喉咙口的咆哮、训斥、处分决定,都化作了一声带着无尽憋屈、震撼和一丝后怕的呻吟:
“我…我的老天爷啊……”
李研究员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完了。
他好像…踢到钛合金钢板了。
不,是踢到一座行走的、挂着WWF认证的、会救雪豹的金山了!
小王抱着懵懂的“宝宝”,看着池月光远去的背影,满眼都是崇拜的光,喃喃自语:
“疯了吧…你管这叫饲养员?”
这分明是隐藏的终极大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