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本君合作?”桑梓语气一顿,上下打量着季清河,坏笑道,“你不恨本君,不想杀了折辱你的妖女,反而要同她合作?”
“季仙君倒并非传闻中出淤泥而不染呢。”
“你并非淤泥。”
“你说什么?”桑梓觉得自己耳朵可能出了点问题。
“你并非淤泥。”季清河重复了一遍,语气严肃认真。
“你......你这人。”怎么突然这么会讲话了。
“往日杀魔族,不过是因为我要尽仙君之责罢了,如今我不是仙君,也不必履行这份职责。”季清河眼眸中平淡如水,眺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笑话,若是这样,那日我便威胁不了你,你直接撞柱而死不就好了?”
“我怕死。”
桑梓笑了。
还真是嘴硬,明明还是担心那些人,就算仙门背叛他,那普通百姓呢,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该保护的,他还是会保护吧?
“其实——”季清河顿了顿,没有说话。
“你想说什么?”
“其实魔君除了个人作风有些问题,倒不像大奸大恶之徒。”季清河收回视线,看着桑梓,“所以,我并不想杀你,况且,如今的我,也杀不了你。”
个人作风?
桑梓心中郁结,也说不出什么为自己解释的话,虽然但是,她魔宫里确确实实住着十五个人,哦不,现在是十六个了。
“即便如此,可你有什么值得本君合作的呢?”桑梓问。
似乎是怕桑梓瞧不起自己,季清河细细将自己会的技能一一点出:“我懂阵法,会炼丹,会修飞舟,会修灵器,会挣钱,会认路,会搬东西......你带上我,会有好处的。”
桑梓低着头在思考,良久,她抬起头,突然问了句:“那暖床呢,仙君可会?”
“你——”季清河面色铁青,仔细瞧去,还透着明显的红。
“哈哈!”见这个老学究又被自己逗成这般模样,桑梓笑得开怀。
季清河偏过头,不再言语。
“好了好了,季仙君,本君方才逗你的,想要给本君暖床的人多了去了,倒也不为难长辈您。”
季清河越是极力躲避桑梓的视线,桑梓就越忍不住往他面前凑,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恶劣,明明这般幼稚的行为,这般没有意义的行为,以往她是不会做的。
可她就是做了,还觉得很新鲜。
她几乎不用思考,逗人的话语张口便出:“本君天生怕冷,要暖的也只是被窝的热度罢了,季仙君想哪里去了呢?”
季清河:“......”真是巧舌如簧,能言善辩。
他心中知道,他又被这妖女摆了一道,枉他博然群书,此刻竟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
“喂,季仙君。”
季清河偏着头,察觉到桑梓在她肩膀处戳了戳,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
她又想做什么,就这么喜欢戏耍他吗?
“你怎么了?”
桑梓伸出手在季清河面前挥了挥,见对方毫无反应,心道这小子不会被她玩坏了吧?
“老季!”这回有反应了。
见他终于转身,桑梓拿出一枚做工精致的空间戒指塞在季清河手上。
“给,收起你那穷酸样,还挣钱,本君用得着男人挣钱吗?拿好了,好歹是本君的人,整的好像本君虐待你似的。”
说罢,视线瞥到季清河身上简陋的衣服,又嫌弃道:“还有,你这穿的什么破布,本君之前给你的衣服呢,怎么不穿?”
“那布料太软,我似乎......穿不习惯。”季清河说完,犹豫了一瞬,又继续补充了一句,“这件旧衣服是废了好大劲托人买到的。”
桑梓:“......”有病。
——
从地牢回来已是深夜,季清河正欲入睡时,听见了门外的几声轻叩。
本以为是桑梓,开门一看,却见五个男子站立门外,六人互相看了几眼,一时无言。
半响,头顶金冠衣着繁复的那名男子率先出了声:“介绍一下,我是诸葛富贵,排行第三。”
“裴子安,排行第五,你可以唤我声五哥。”裴子安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双手交叉于胸前,下巴微抬。
“我是......”
五人像报数似的,一个个介绍了自己。
“何事?”虽疑惑这五人的身份,但季清河的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语气依旧淡漠。
“倒是没什么,见你刚来,哥几个备了些见面礼给你。”五人抬了抬手,露出手上拎着的布囊。
一人拎着一袋,俱是满满当当,应是装了不少东西。
诸葛富贵自来熟,话刚说完便拉着季清河便走进了房,其余四人紧跟其后。
几人拥着季清河坐到桌前,轻手轻脚地将布囊放在桌上,坐下后,诸葛富贵神秘地朝季清河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想要打开布囊。
“嘘,等等。”裴子安伸手阻拦,谨慎道,“这是惊喜,可不敢声张,让君上发现了,惊喜就没了。”
他把头伸出窗外看了又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将窗户关上,见差不多之后又布下了一个结界,这才抱着手臂,重新侍卫般站在一旁。
几人这般怪异的行为,饶是方才季清河不感兴趣,此刻也不免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是要做什么,送他见面礼,莫非是什么至宝不成?
疑惑间,他们还是没有打开所谓的见面礼,只见诸葛富贵拿出了一个香炉放在桌上,上起了香。
“焚香,此乃重礼应有的顶级待遇!”诸葛富贵将线香插入炉中,又道,“此香正是君上最喜欢的味道。”
“你这什么猪脑子,君上还活着好好的,你小子点什么香!”裴子安把诸葛富贵往旁边一推,一把将香炉收起来,不耐烦道,“好了别废话了,该同十六弟好好说说见面礼的事了。”
十六弟?
季清河微楞,这才反应过来,这五人必定就是桑梓所谓的男宠了。
看起来他们竟不以此身份为耻,反而......有些享受?
“发什么呆呢,快过来看看。”
季清河眼看着诸葛富贵神神秘秘地将手伸进布囊,拿出了一本书籍:“这个,好东西,万物之根本。”
季清河了然,原是个爱书的,恰好他也许久未看书了,他伸出手很自然地拿了过来。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男女口口宝典”六个大字。
“嗯?”毕竟几百年只顾着修炼,对这些修炼之外的“小事”实在不太了解,他下意识转过身看向诸葛富贵,传达出自己的疑惑。
“你别光捧着,打开看看啊。”诸葛富贵搓了搓手掌,嘴角咧上了天。
“好。”
——季清河打开了书。
——季清河又迅速合上了书。
不堪入目,简直是不堪入目!
他迅速将书塞回诸葛富贵手中,转身试图靠深呼吸平息自己的心情。
“怎么,你不喜欢,我这还有啊!”见那书明显不合季清河的心意,诸葛富贵一把拿过五人的布囊,“哗啦啦”一口气将里面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季清河不认识这些物件,却听得懂人话。
他们说——
“这是帮助夫妻感情直线升温的好物,闺房情趣,可懂?”
“是啊是啊,别看富贵人不着调,但心意可都是实打实的,你看看这做工、这形状,体验感定是上上乘!”
“你知道你住的这什么地方吗,那可是霜华殿,曾经魔后住的地方呢,可见君上对你的宠爱哦。”
“还有这个,啧啧啧,这要穿上,保管你牢牢抓住君上的心!”
“......”
季清河敛眸,脸色微沉。
这些人修为深厚,实力非凡,竟将区区女子的宠爱作为毕生追求,况且那人,可算不上什么忠贞不渝的女子。
他正皱着眉,见诸葛富贵又拿了一个长着两个猫耳朵的物件往他头上戴。
“这是何物?”修行之人岂能戴如此累赘之物,上了战场要如何同敌人对战?
“自然是君上喜爱之物啊。”诸葛富贵似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他似乎料定季清河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季清河却是对堂堂魔君喜欢这般幼稚之物不置可否,他碰了碰头上的耳朵,到底是没有摘下来。
见季清河没有拒绝,诸葛富贵又把手上的鞭子往他手上一递:“给,怎么样,感受到兄弟们对你沉甸甸的爱了吗,这可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经验之谈!”
“经验?”季清河罕见地问了一句。
不知为何,他心中划过一股莫名奇怪的感觉。
“对啊,刚刚不是跟你说过,这都是夫妻的闺房之乐吗?这种东西,自然需要经验,你远嫁......呸,远道而来,身边没个人,自然由我们这些兄弟给你传授经验了。”
“闺......”季清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唇线瞬时间抿得很直,他目光扫过在场的五人,攥紧手上的鞭子,心中没来由地生起一抹酸涩。
果真吗?她与他们,平常都行如此亲密之事。
闺房之乐?
果真是精通合欢宗之术的魔君,平日里见她颖悟绝伦,更是小小年纪便当上魔君,可竟如此不重视自身天赋,蹉跎岁月,故步自封,实在是......不可救药。
他有些急促地将鞭子扔在桌上,将头上的物件取下,指尖攥得发白,几个字从牙缝中挤出:“诸位最好自行离开,我对你们与她的所谓闺房之乐,没有任何兴趣。”
“诶,你你你......”
诸葛富贵还想说点什么,便被身旁的裴子安一把拽出:“走了,没看到人害羞了,快走快走!”
五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砰”一声的关门声中,带来一阵凉风,驱散季清河脸上些许烫意。
他看着桌上没有带走的东西,没来由地一阵烦躁,随即迅速把它们扔进了布囊,收拾成一团就要往门外扔。
他站在门口,实现不经意往桑梓住的宫殿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转身慌乱地关上门,将手中的东西一扔,摔进了床底下。
他面颊通红,阴沉沉地站立在床边,他想,桑梓此人实在是,实在是......
霜华殿发生的一切,桑梓本人自然毫不知情,此刻,她正在她的房中,香香软软的被窝中,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