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的钟声敲响了,但是今天的焚烧炉里空无一人,寂静得跟人死光了一样。
只有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男人在大门口站立着,没有走进去,而是观望了一会儿。凝视了大堂片刻,他听到了钟声。他知道时间到了,便转身离开。
火葬场不是他今天的目的地,那个人在两天前就已经火化了,今天是出席葬礼的日子。
他只是还有些踌躇,同时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
多么奇怪的感觉。
事实上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今天到底为何要到这里来。说不定是自己已经对火葬场有感情了,林澈自嘲地想。
出了火葬场大门,他大步迈向停车场,打开车门,利落地坐了进去。
拿出手机导航今天葬礼的地点,在杭州某个公墓。还需要在路边停下来买束白菊花,今天去的是葬礼。
走进花店,店里轻松愉快的音乐和开门的摇铃声与他今天沉着的气质非常不搭。不过虽然他沉默寡言,还带了口罩,但是店员还是非常友善地招待了他。
“先生想要买什么花呢,今天店里新进了月季、百合花,还有郁金香。”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符合她年龄的有生气的光,这种光让林澈很熟悉。
“帮我拿一些淡雅的花吧,像是白玉兰或是白菊这些都可以。”
到达公墓时已是下午三点一刻。
今天来参加葬礼的很多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些生前与死者并不熟,但是出于家族脸面也来了。林澈下车的时候看到许多穿着黑衣服的人往墓园走。
他没有挤到人多的地方去,只是远远看着。
“爱子生前性情纯良,与人为善,幸蒙今日诸位莅临……”墓前的家属按照惯例发表讲话。
而后的半天时间里陆陆续续地来了又走了许多人,大部分神情严肃,并表达了他们的哀悯。也有少部分人哭哭啼啼地来的,不过葬礼上总会与许多相干的或不相干的人聊天。因此那些哭哭啼啼来的人,走的时候大多也平复好了情绪,有说有笑地走了。
甚至还有不知隔了多少代的远房亲戚,从死者小时候扯到了初中时候跟他们家孩子打过的几场球,最后居然扯到了谁家和谁家的亲事。
林澈对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他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从中午到下午五点,天都快黑了,他站在一处树荫下,几乎没怎么挪过位置。
终于,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所有参加葬礼的人都离开了。
他又耐心等了一会儿,等到墓地里空无一人。春天的天黑的很快,他低头看表,已经是六点十三分。
周围很寂静,再加之是在墓地里,本身就有点阴森森的。
他终于向前走去,拿出在怀中揣了很久的白菊,轻轻地放在墓前。在他起身前,他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再见”
“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