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想当初,女帝以女子之身,执掌岐国,将凤翔治理得井井有条,这份才干,可丝毫不输于男子啊。朕很好奇,如今女帝放下了一切,可曾会觉得……失落?”
这是一个陷阱。
如果女帝说失落,那就是心有不甘,对权力还有留恋。
如果她说不失落,又显得太过虚伪。
女帝闻言,却是嫣然一笑,那笑容,能让百花都为之失色。
“回陛下,罪女从未觉得失落,反而觉得……是解脱。”
她的声音,带着看破红尘的沧桑。
“身为女子,本该相夫教子,安享太平。罪女当年执掌岐国,不过是时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其中的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如今,幸得陛下天威,扫平寰宇,重整乾坤。罪女也终于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担,做一个真正的女人。能日日待在宫中,为陛下弹琴唱曲,为我大唐祈福,便是罪女此生,最大的心愿了。”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她之前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只是为了等待一个能让她依靠的男人出现。
就连一旁的张良娣听了,都心生同情。
但李璘,却只是在心中冷笑。
好一个“解脱”,好一个“心愿”。
这个女人,真是天生的戏子。
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算计得精准无比。
她这是在告诉朕,她已经彻底放弃了野心,只想做一个无害的花瓶,让朕对她放下戒心。
“哦?”
李璘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女帝竟还有此等才艺?朕倒是不知。”
“不过是些女儿家的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若是陛下不嫌弃,罪女愿为陛下,献上一曲。”
女帝顺势说道。
“好啊。”
李璘抚掌笑道,“来人,取琴来!”
很快,一张古色古香的七弦琴,被宫女们抬了上来。
女帝走到琴前,缓缓坐下。
她试了试音,然后,一双纤纤玉手,便在琴弦上,灵动地跳跃起来。
叮咚……
清脆的琴音,如流水般,在大殿中响起。
她弹奏的,是一首古曲,《凤求凰》。
琴音时而高亢,时而婉转,充满了浓情蜜意,和大胆的追求。
在场的人,除了李璘,都听得有些脸红心跳。
尤其是两位公主,她们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她们哪里听不出来,这女帝,是在借着琴音,向皇帝表达爱慕之情!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好深的算计!
她这是想做什么?
她难道还想……
当皇后不成?!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好!好一曲《凤求凰》!”
李璘抚掌大赞,“女帝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
女帝站起身,微微福了一福,脸上带着红晕,更显得娇媚动人。
“陛下过奖了。只是,罪女有一事,不明。”
“说。”
“罪女听闻,陛下即将亲征川蜀,剿灭玄冥教。不知……可有此事?”
女帝状似无意地问道。
李璘的眼神,微微一凝。
来了。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确有此事。”
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女帝的眼中,闪过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忠诚”。
“陛下,罪女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川蜀之地,罪女也略知一二。那里不仅有玄冥教的余孽,更有我那不成器的兄长,李茂贞,留下的诸多后手。他……他一直对龙泉宝藏,贼心不死。”
她主动提起了李茂贞,提起了龙泉宝藏。
“陛下此去,名为剿匪,实则,是为我大唐,取回龙脉根基。罪女不才,愿为陛下,献上绵薄之力。”
她看着李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幻音坊在川蜀经营多年,对那里的地形和各方势力,了如指掌。罪女愿将幻音坊在川蜀所有的暗桩和情报,尽数献于陛下。只求……只求陛下去的时候,能带上罪女。”
“罪女愿为陛下,做马前卒,为您扫清一切障碍!”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金仙和玉真公主,更是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个女人,疯了吗?!
她竟然想跟着皇帝,一起去川蜀?!
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璘看着她那张写满了“忠诚”和“恳切”的脸,心中,却是笑开了花。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她这是在向朕,展示她最后的,也是最大的价值。
她是在告诉朕:留着我,我能帮你找到李茂贞,找到龙泉宝藏。
杀了我,这些秘密,你可能永远都得不到。
她是在用她自己,和她所掌握的情报,来和朕做一笔交易。
一笔,用她的命,来换取在新朝中,一席之地的交易。
李璘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看着女帝,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女帝的这份忠心,朕,心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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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川蜀之地,刀剑无眼,太过危险。女帝乃万金之躯,怎能亲身犯险?”
他拒绝了。
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女帝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僵硬。
甘露殿内,夜宴的气氛在李璘那句轻描淡写的拒绝后,陷入了冰点。
女帝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僵硬。
她精心准备的一切,她自以为是的,将自己作为最大筹码的豪赌,就这么被对方轻飘飘地一句“太过危险”,给挡了回来。
危险?
她心中冷笑。这个男人,会怕她一个弱女子在军中,能掀起什么风浪?
他不是怕危险。
他是在告诉她,你的价值,还不够。你所掌握的那些情报,那些暗桩,朕,不稀罕。
朕想知道的,自己能查到。朕想得到的,自己能拿到。
你,和你的幻音坊,在朕的眼里,无足轻重。
这是一种比当众调戏,更加彻底的羞辱和蔑视。它直接否定了女帝作为“岐王”这个身份,最后的一丝价值。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她毕竟是女帝。
这丝僵硬,只持续了不到一瞬,便被她用一个更加妩媚动人的笑容所掩盖。
“是罪女愚钝了。”她重新坐下,端起酒杯,对着李璘遥遥一敬,“陛下心怀仁德,体恤罪女,是罪女的福分。罪女自罚一杯,谢陛下隆恩。”
说罢,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上泛起两团动人的红晕,仿佛真的只是因为羞愧和感激。
这份滴水不漏的应对,这份能屈能伸的心性,让一旁本来准备看好戏的金仙、玉真两位公主,都暗自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她就像一团棉花,你用再大的力气打过去,她都能给你化解掉,甚至还能反过来,将你一军。
她们几乎可以预见,若是真让这个女人留在宫中,以她的美貌和心机,这后宫,乃至前朝,恐怕都要不得安宁。
李璘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愈发觉得有趣。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朕还以为,她会恼羞成怒,或者至少会流露出一些不甘。没想到,她竟然还能演下去。这心理素质,可比李克用那个废物,强太多了。
不过,演得再好,戏,也该落幕了。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放下酒杯,对着一旁的三位女眷,摆了摆手。
“夜深了。姑姑,皇嫂,你们也都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要单独留下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