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尖塔，周围的景象就彻底变了。
没有墙壁，没有天花板，没有地板。
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是一片纯粹到极致的白光。
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很柔和，但它却无处不在，让人分不清方向，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杨戬一进来，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幻阵？”他用神念对秦川说道。
他试图用神目看穿这片白光的本质，但神目所及，依旧是一片纯粹的白。
这白光仿佛能吞噬一切探查。
“不是幻阵。”秦川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或者说，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幻阵’。这里的每一缕光，都是最纯粹的圣光能量，它们构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能量场。”
“我们现在，就像是掉进了一个装满了圣光的瓶子里。”
就在他说话的瞬间，周围的白光开始发生变化。
空灵的圣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那歌声不再像外面广场上那般柔和，而是充满了庄严、宏大、不容置疑的权威。
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小锤，直接敲打在他们的灵魂之上。
杨戬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元神都开始震颤起来。
这歌声，在不断地向他灌输着一个念头——“主是唯一的真理，反抗是无意义的，顺从才能得到永生……”
“哼！邪魔外道！”杨戬心中冷喝，他乃天庭战神，意志何等坚定。立刻收束心神，用自身的仙道法则护住元神，将那靡靡之音抵挡在外。
但即便如此，他也感觉很不舒服，像是有人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烦不胜烦。
秦川的情况要好一些。
当圣歌响起时，他眉心的【人皇印】自动散发出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他的灵魂牢牢护住。
这股源于“人道”的力量，与圣歌所代表的“神权”格格不入，天然就形成了一道屏障。
“二哥，守住心神，这只是开胃菜。”秦川提醒道。
话音刚落，更猛烈的攻击来了。
周围的白光，开始变得粘稠起来，像是有质感的水银。
它们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挤压过来。
这些粘稠的圣光，仿佛有生命一般，拼命地往他们的“灵魂”里钻。
杨戬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滚油里，每一寸“皮肤”都在承受着灼烧和侵蚀。
那圣光在试图磨灭他身上的仙道神威，要将他那属于“清源妙道真君”的烙印，强行擦除，然后刻上“主之羔羊”的印记。
“找死！”
杨戬怒了。
他堂堂二郎真君，岂能受此侮辱！
他刚要爆发出神力，将这片空间撕碎，却被秦川一把按住。
“二哥，别冲动！”秦川急忙传音，
“我们现在还不能暴露！一旦动手，乌列肯定会立刻察觉。到时候，面对的可能就是整个天堂神域的围攻！”
“那怎么办？就任由这鬼东西侵蚀我们？”杨戬憋屈地说道。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相信我。”秦川的声音异常冷静，
“这点手段，还奈何不了我们。你只需要护住自己的元神核心，不要被它动摇根基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杨戬看着秦川那张镇定的脸，心中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好！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再抵抗，而是将所有神力收缩，在元神最深处，构建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任由那圣光在他的“灵魂”表层肆虐。
秦川见杨戬稳住了，也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没有像杨戬那样单纯地防御，而是主动放开了一丝心神。
他要亲身体验一下，这所谓的“净化”，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瞬间，一股庞大的、冰冷的信息流，顺着那些圣光，涌入了他的意识之中。
那信息流里，没有文字，没有语言，只有无数的画面和情绪。
有主创世的宏大景象，有天使军团与恶魔奋战的惨烈，有信徒在圣光下获得“救赎”的狂喜，也有异端在地狱之火中哀嚎的恐惧……
这些画面，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同时，一股冰冷的情绪，也在试图取代他自己的情感。
那是一种绝对的“服从”，一种对“主”的无条件崇拜，一种对“异端”的刻骨仇恨。
它在告诉秦川：你的喜怒哀乐，都是无意义的。只有主的喜悦，才是你的喜悦。你的思想，是肮脏的。只有主的思想，才是纯净的。
放弃思考吧。
放弃自我吧。
融入这片光芒，你将获得永恒的喜乐。
好家伙！
秦川心中一凛。
这哪里是什么“净化”，这根本就是最彻底的“格式化”！
它要把一个灵魂所有的个人记忆、情感、思想，全部清空，然后写入一套全新的、统一的“程序”。
哈迪斯的冥界，只是囚禁肉体。
而这里，是直接对灵魂进行“出厂设置”！
太狠了！
秦川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外面那些灵魂的眼神会如此空洞。
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他们”了，他们只是披着过去外壳的，一具具会祈祷的行尸走肉。
而这套“格式化”程序的核心，就是利用“恐惧”和“诱惑”。
它先用地域的恐怖来击溃你的心理防线，让你产生巨大的恐惧。
然后再用天堂的“喜乐”来诱惑你，让你觉得只要放弃抵抗，就能得到解脱。
一推一拉，意志不坚定者，瞬间就会被攻破。
“原来如此……”秦川的意识，在【人皇印】的保护下，冷静地分析着这一切。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黑客，在分析一套病毒程序。
很快，他便找到了这套程序的“漏洞”。
这个漏洞，就是“自我认知”。
这套程序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它面对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对自身认知模糊的灵魂。
这些灵魂，在死亡的冲击和对未知的恐惧下，本身的“自我”就已经很脆弱了。
但秦川不一样。
他对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
他是秦川，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华夏青年。
他是人道传薪者，肩负着整个文明的希望。
他要做的，是打破这个囚笼，救出华夏的众神！
这个“自我认知”，就像一个坚固无比的“防火墙”。
当那股格式化的信息流冲击而来时，【人皇印】的力量，自动以这个“自我认知”为核心，构建起了一道防御。
“我是谁？”
“我是华夏人！”
“我的根，在五千年的历史长河里！”
“我的身后，是十四亿的同胞！”
这些念头，在秦川的识海中，化作了一个个金色的字符。
它们围绕着【人皇印】，组成了一篇宏大的诗章。
那股试图侵蚀他的圣光信息流，一碰到这些金色字符，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瞬间就被蒸发、净化！
非但没能侵蚀秦川，反而被秦川的“人道”意志，给反过来“消化”了！
秦川能感觉到，自己对“神权”和“信仰”的本质，理解得更加深刻了。
“原来，这就是‘道’与‘术’的区别。”秦川心中一片明悟。
天堂的这套“净化”手段，玩得再精妙，也只是一种“术”。
而他所持的“人道”，是一种真正的“道”。
是经历了无数风雨考验，扎根于一个伟大文明土壤之中的根本大道！
用“术”来对抗“道”，从一开始，就输了。
“既然如此……”秦川的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锋芒。
“只防守，可不是我的风格。”
“你不是想格式化我吗？那我就反过来，给你这套程序，注入一点……我们华夏的‘病毒’！”
一个极其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要……反客为主，把这个精神熔炉，变成自己的“传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