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那句“天下万邦，皆可来战”的回音，还在擂台上空飘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下方第六阶平台上，那些神祇代言人的心上。
狂妄！
这是他们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一个凡人，竟敢向全世界所有的神祇发出挑战？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无力感。
因为，规则站在他那一边。
他不是狂妄，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山巅，而他们，是必须想尽办法爬上山来的挑战者。
雅典娜的嘴唇被咬出了一丝金色的血痕。她死死地盯着秦川，银色的眸子里燃烧着屈辱与愤怒的火焰。
她想要反驳，想要呵斥，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说他不配？规则已经认可。
说他不公？规则是至高的。
任何言语，在绝对的规则和既定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那道浩瀚威严的意志，再一次降临。
但这一次，它的目标，不再是秦川，而是第六阶平台上，所有战败的代言人。
“挑战者，汝等有二选。”
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一，承认道统之败，放弃挑战资格。汝之文明，将永久失去晋升之机，火种衰退，沦为附庸。”
这个选项，让所有神祇的身体都猛地一震。
永久失去晋升之机！
火种衰退！
沦为附庸！
这每一个词，都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难受。对于一个文明，对于一个神系来说，这是最恶毒的诅咒，是彻底的、无法翻身的失败。
他们的文明将会在现实世界中迅速衰落，科技停滞，文化凋零，人民失去信仰和活力，最终被其他强大的文明所吞并、同化，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这个选项，就是死刑，只不过是缓期执行。
雅"娜、密米尔、阿努比斯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要难看。
他们可以接受战败，但绝不能接受自己的文明就此沉沦。
“二……”
规则的意志，继续宣告着第二个选项。
“签订【神祇挑战契约】。”
“契约签订后，汝等可获得一次‘本源回归’的机会。擂台将暂时打通汝等与各自神话母体的链接，让汝等汲取力量，修复受损之神性与思想模型。”
听到这里，众神的眼睛里，都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修复神性？修复思想模型？
这正是他们现在最需要的！
雅典娜的【理想国】已经破碎，密米尔的【世界树】根基动摇，他们的力量十不存一，别说挑战秦川了，连自保都困难。如果能得到神话母体的力量补充，他们就还有一战之力！
然而，他们都知道，擂台的规则，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果然，规则的下一句话，就让他们的心沉入了谷底。
“然，契约之代价为：汝等之文明，将与此次挑战彻底绑定。”
“挑战成功，汝等文明将分享华夏道统崩塌后的源质，获得晋升。”
“挑战失败……”
规则的声音顿了顿，那股冰冷之意，仿佛化作了实质的寒气，刺入每一个神祇的灵魂深处。
“汝等之神话母体，将连同汝等之文明，一同被擂台规则彻底抹杀，化为纯粹的能量，滋养胜者。”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众神的脑海中炸响。
彻底抹杀！
连同神话母体！
这已经不是文明衰退那么简单了。
这是……连根拔起！
如果说第一个选项是慢性死亡，那么第二个选项，就是一场豪赌。
赌上自己，赌上自己的神系，赌上自己文明的一切！
赢了，分食盛宴。
输了，万劫不复，连存在的痕跡都会被彻底抹去！
“这……”
大天使长加百利，这位一直以神之使者自居，充满了傲慢与威严的天使，此刻声音都颤抖了。
他背后的【天堂阶梯】虽然没有像【理想国】那样彻底碎裂，但也布满了裂痕，圣光黯淡。
孟子那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思想，像病毒一样，还在不断侵蚀着他“神权至上”的根基。
他知道，如果不签订契约，天堂神系的影响力将在现实世界大幅衰退。
可如果签订了……
一旦输了，那就不只是影响力衰退的问题了。
整个天堂山，亿万天使，甚至……连那至高无上的存在，都可能会被规则直接抹杀！
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连他都不敢轻易去承受。
一时间，整个第六阶平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所有的神祇代言人，都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他们的骄傲，他们的神性，让他们无法接受第一个选项的屈辱。
但他们的理智，他们对失败的恐惧，又让他们对第二个选项的代价望而却步。
“呵呵……”
就在这时，一声冷笑打破了沉默。
是雅典娜。
她缓缓地直起了身子，擦去了嘴角的金色血迹。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银色的眸子里，却重新燃起了一种决绝的光芒。
那是一种，抛弃了所有犹豫，赌上了一切的疯狂。
“我们……还有得选吗？”
她环视着周围那些还在犹豫的神祇，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选择一，是让我们跪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文明慢慢烂掉，最后在屈辱中死去。”
“选择二，是让我们站着，用尽一切手段，去拼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你们，伟大的神祇们，想怎么死？”
她的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进了每一个神祇的自尊心。
跪着死，还是站着死？
阿努比斯那双黄金眼瞳中的犹豫，瞬间被暴虐的凶光所取代。
他低吼道：“我，埃及的死亡之神，绝不向凡人屈服！我选二！”
密米尔也发出了一声长叹，他那古老的符文之眼中，闪过一丝悲壮。
“诸神的黄昏，本就是注定的宿命。既然无法逃避，那就轰轰烈烈地战死吧。我选二。”
“为了主的荣光，异端必须被净化！”加百利也下定了决心，眼中重新燃起了狂热的信仰之火。
一个，又一个……
在雅"娜的刺激下，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这些曾经高傲的神祇，最终都选择了那条最危险，也是唯一能保留他们尊严的道路。
“我，雅典娜，代表奥林匹斯，签订【神祇挑战契约】！”
“我，阿努比斯，代表九柱神，签订契约！”
“我，密米尔，代表阿萨神族，签订契约！”
“我，加百利，代表天堂山，签订契约！”
“我，月读尊，代表高天原，签订契约！”
……
一道道意志，冲天而起，在虚空中汇聚。
嗡——
一张由无数规则符文构成的，巨大而古老的契约羊皮纸，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众神伸出手，将自己蕴含着本源神力的一滴血，滴在了契约之上。
契约，成立！
轰隆！
就在契约成立的瞬间，整个神话擂台都剧烈地颤动起来。
一道道来自不同神话维度的光柱，轰然垂落，精准地笼罩在了雅典娜、阿努比斯等人的身上。
那是奥林匹斯山的神力，是尼罗河畔的死亡神权，是世界树的古老符文，是天堂山的圣光……
这些磅礴的力量，疯狂地涌入他们残破的身躯。
他们身上黯淡的神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他们身后那些破碎、布满裂痕的思想模型，也在这些本源力量的灌注下，开始缓缓修复。
雅典娜的银色长发无风自动，破碎的【理想国】虚影，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坚固，也更加排外的形态，重新凝聚。
阿努比斯的狼首仰天长啸，死亡神力暴涨，仿佛要将整个平台都化为冥界。
一场针对华夏的，前所未有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七阶上，秦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这些神祇，在屈辱中签订契约，在绝望中汲取力量，将自己和整个文明的命运，都押在了这场对他的战争上。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在心中，轻轻地说了一句。
“这就对了。”
“不把你们逼到绝路上，不让你们赌上一切，这场仗，打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所谓的神，在赌上一切之后，到底有多强的力量。”
他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仿佛在看一群，已经注定要被他吞噬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