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国所长愣了一下。
王富贵是村里“胖子农家乐”的老板，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他能有什么事？
不过，既然是本村村民，又是给陆羽送东西，他也不好拦着。
“让他过来吧。”张爱国对着对讲机说道。
没过多久，一辆半旧的五菱宏光，就哼哧哼哧地开到了小屋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和王胖子有七分相似的中年胖子，从驾驶位上跳了下来。
他就是王胖子的爹，王富贵。
王富贵的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泡沫箱，脸上挂着讨好又有些拘谨的笑容。
“张所长，您辛苦，您辛苦。”
他先是跟张爱国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走到了陆羽面前。
“小羽啊，你胖子哥都跟我说了。”
王富贵看着陆羽，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丝的羡慕。
谁能想到，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普普通通的邻家小子，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真神仙呢？
他把自己手里那个巨大的泡沫箱，往陆羽面前一递。
“这是叔自家鱼塘里捞的，最新鲜的草鱼和鲢鱼，都给你送来了。”
“你……你池子里那条‘大宝贝’，也得吃东西不是？”
他连“神龙”两个字都不敢说，只敢用“大宝贝”来代替。
陆羽笑了笑。
这王家人，还真是实在。
他正愁没东西喂这条黄金龙鲤呢。
“谢了，王叔。”他没有客气，接了过来。
王富贵看陆羽收下了，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个……小羽啊，叔能不能……沾沾你这‘大宝贝’的仙气？”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看陆羽挑了挑眉，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跟它合个影？”
“我那农家乐，最近生意不太好。我想着，要是能把你这‘大宝贝’的照片，挂在我店里当镇店之宝，是不是……能招揽点财气？”
他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陆羽。
陆羽闻言，差点笑出声。
把黄金龙鲤当招财猫用？
这王叔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行啊。”陆羽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谢谢你啊小羽！”王富贵激动得直拍手。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蓄水池边，拿出自己的老年机，对着池子里的黄金龙鲤，咔嚓咔嚓一顿猛拍。
那条黄金龙鲤似乎也知道这是“自己人”，很给面子地在水里翻了个身，将那一身金光闪闪的鳞片，完美地展现在了镜头前。
王富贵拍完照，心满意足，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要去冲印店，把照片洗个最大尺寸的，镶上最好的金边相框，挂在农家乐最显眼的位置！
他前脚刚走。
路口那边，又来了一辆车。
这次，是一辆黑色的奥迪A6。
车牌号，还是个“888”的豹子号。
车子被警察拦下，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倨傲而又有些不耐烦的年轻人的脸。
是张衡。
那个之前想强买水库的富二代。
“怎么回事？我回自己家村里，还不能进了？”张衡对着拦路的警察，嚣张地问道。
“例行公事，前方管制，请你配合。”周浩冷着脸回答。
张衡还想发作，但他看到了不远处的陆羽。
以及，陆羽身边那个……蓄水池。
虽然离得远，但他还是隐约看到了池子里，那抹不同寻常的金色。
他眼睛一眯，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掏出手机，刷了一下本地的朋友圈。
瞬间，关于“龙眠山神龙”的消息，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
当他看到那段被疯传的视频，看到那条两米长的黄金巨鲤时。
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别人可能以为是P的，是炒作。
但他知道！
这他妈绝对是真的！
因为，这鱼，就在那个他之前视为囊中之物的水库里！
而钓上这条鱼的人，就是那个他最看不起的，穷小子陆羽！
一股混杂着嫉妒、贪婪、懊悔的复杂情绪，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居然……错过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机缘！
不行！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条鱼，本来应该是他的！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从车里下来，手里还提着两条上好的华子。
“周警官，周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他把烟递了过去。
“我跟里面那位陆羽，是朋友。我就是听说他钓了条大鱼，特地过来看看，恭喜一下。”
周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的陆-羽，犹豫了一下。
这时，张爱国所长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让他进来吧。”
张爱国也认识张衡，知道他是本地开发商张万山的儿子。
这种人，能不招惹，还是尽量别招惹。
反正有他在这儿盯着，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张衡得到许可，立刻趾高气扬地开着车，停在了小屋门口。
他下了车，看都没看那些警察，径直走到了蓄水池边。
当他亲眼看到那条黄金龙鲤时，他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比视频里……还要震撼！
还要漂亮！
还要……值钱！
他的眼睛里，瞬间就写满了两个字。
贪婪！
他压下心中的震撼，转过头，看向陆羽，脸上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
“可以啊，陆羽。”
“几天不见，还真让你搞出名堂来了。”
“这条鱼，不错，很精神。”
他的语气，就像一个领导在视察下属的产业。
陆羽靠在躺椅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事？”
张衡也不生气，他自顾自地点了根烟，深吸一口。
“明人不说暗话。”
“这条鱼，我买了。”
“开个价吧。”
他一副财大气粗，胜券在握的样子。
在他看来，陆羽这种穷小子，折腾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钱吗？
而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陆羽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张衡，像在看一个傻子。
“你买？”
“你买得起吗？”
张衡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
“买不起？”
“陆羽，你是不是在山里待傻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整个青州市，就没有我张衡买不起的东西！”
他伸出一个巴掌。
“五十万！”
“我出五十万，买你这条鱼！够你这种穷鬼奋斗一辈子了吧？”
他身边的年轻警察周浩，听到这个数字，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万！
买一条鱼？
这富二代，也太有钱了吧！
然而，陆-羽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走到张衡面前，拍了拍他的脸。
“五十万？”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它？”
“滚。”
一个字，干脆利落。
张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穷小子，居然敢拒绝他？还敢让他滚？
“你他妈说什么？”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说，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陆羽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张衡气得浑身发抖。
“好！好！你小子有种！”
“五十万嫌少是吧？”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血本。
“一百万！”
“我出一百万！现金！现在就给你！”
“这回，你总该满意了吧？”
他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拒绝一百万现金的诱惑！
这下，连旁边的老所长张爱国，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了。
一百万……
这鱼，难道真是金子做的？
然而，陆羽的回答，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张衡，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再说最后一遍。”
“带着你的钱，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
“不然，我不介意让我的‘看门鱼’，帮你那辆破奥迪，洗个澡。”
他说着，看了一眼蓄水池。
池子里的黄金龙鲤，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缓缓地浮上水面，那双金色的眼睛，冰冷地盯住了张衡。
张衡被那眼神看得心里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想起了刚才无人机被打下来的那一幕。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纠缠下去，那道水柱，可能就不是对着他的车，而是对着他的脸了。
“你……你给我等着！”
他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钻进自己的奥迪车，一脚油门，狼狈地跑了。
看着奥迪车远去的背影，一直没说话的周浩，终于忍不住了。
他走到陆羽身边，满脸好奇地问道：
“陆哥……一百万啊！你就这么……拒绝了？”
“那可是一百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