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兀自傻乐了一阵,又转过头,殷勤地对柳如烟说道:“姑娘,您快坐到车里去吧,这风吹日晒的,仔细伤了皮肤。这赶车的粗活就交给我了。”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绕到车辕前,熟练地接过缰绳,一副已经完全代入了车夫角色的模样。
“还未请教姑娘姓名。”他回头问道。
“柳如烟。”
柳如烟淡淡地回了一句,便转身回到了马车之内。
奕辰得了名字,更是高兴,驾着马车,稳稳地向前驶去。
他一边赶车,一边小声嘀咕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炫耀。
“我师傅一直说我眼光毒辣,是天生的寻龙相士。”
“六岁那年,在街上看到一个蒙着布的盒子,我就指着它哭着喊着非要。我爹没办法,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买了下来,没想到里面装的是一整块赤金。我们家直接就翻了身。”
“八岁时,恰巧偶遇师傅下山收徒,那么多仙风道骨的前辈,我一眼就看中了我师傅,抱着他的腿求着拜师。”
“十二岁挑选功法,万卷书阁里,我偏偏就相中了这篇《笔墨江山诀》。师傅说,这正是最适合我的功法,以文入武,浩然正气,正合我心性。”
“我的眼光这么毒辣,怎么会选错人呢?”
“我绝对是师兄师姐中最先选中人选的,嘿嘿~”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选择英明无比,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
奕辰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车厢内,柳如烟慵懒地靠在软垫上,闭着眼,声音飘忽。
“向前走便是。”
“不用叫我主子,姑娘便可。”
话语轻飘飘地从车厢内传出,带着一种随心所欲的洒脱。
奕辰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连去向都如此不拘一格。
“好嘞!”
他应了一声,手中的缰绳轻轻一抖,夜灵神驹心领神会,迈开四蹄,沿着官道向着未知的远方奔去。
二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行进着。
奕辰赶着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心情愉悦。柳如烟则在车厢内闭目养神,整理着那位前辈所赐予的精神力带来的庞大知识。
如此行了约莫半日,官道渐渐深入山林,周围的景色也愈发幽静。
突然,一阵嘈杂的呼喊声和兵器碰撞声,从旁边的树林中传了出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站住!你这小贼,把东西还给我们!”
“别跑!偷了我们山寨的鸡,还敢跑!”
柳如烟在车厢内睁开了眼,凤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她掀开车帘,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伙子,正狼狈不堪地在林间穿梭逃跑。
那小伙子身着的衣服,是明黄色的,材质一看便是上等的丝绸,只是此刻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而在他身后追赶的,是一群穿着各色短打,手持朴刀、木棍的山匪。
这群山匪约有二三十人,一个个凶神恶煞,但柳如烟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底细。
为首的那个络腮胡大汉,实力最强也不过是蜕凡境后期。
其余的,大都是普通人,只有十来个刚刚踏入蜕凡境的修者。
一群乌合之众。
柳如烟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被追赶的小伙子身上。
她定睛一看,随即,好看的眉头微微挑起。
经过她精神力的感知,这个看起来狼狈无比的小伙子,其体内的炼气波动,竟赫然是洞明镜后期的境界!
一个洞明镜后期的高手,被一群最高不过蜕凡境的山匪追着打?
柳如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画面,实在太过滑稽。
“姑娘,怎么了?”车外的奕辰听到笑声,也顺着柳如烟的目光望去。
他看清了林中的景象,也是一脸错愕。
“咦?这……”奕辰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后面追的那群人,看打扮应该是此处的山匪。但这被追的小兄弟……气息好生浑厚,竟是洞明之境。”
一个洞明镜,被一群蜕凡境追杀?这说出去谁信?
“姑娘,您看,怎么说?”奕辰问道。
虽然他也能出手解决,但既然已经认了柳如烟为主,自然凡事要听她的示下。
柳如烟提起水袖,遮住嘴角的笑意。
她从马车上飘然落下,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在林间微风的吹拂下,如仙子临凡。
“有趣。”
她轻声说了一句,便迈步向林中走去。
她提起水袖,身形一晃,便如一片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了双方中央。
那群山匪正追得起劲,冷不防面前突然多出一个人,还是个仙女般的人物,顿时都吓了一跳,纷纷停下了脚步。
那个被追的少年,也终于得了喘息之机,他扶着一棵大树,上气不接下气,一张俊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山匪头领是个独眼龙,他看着柳如烟那清冷的气质和不凡的穿着,又瞥了一眼旁边那辆华贵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知道,眼前这女子,绝非寻常人。
“这位仙子,我们这就归还剑匣,还请仙子不要大动干戈。”
说罢,他立刻对着身边的一个小弟使了个眼色,那小弟会意,转身便朝着山林深处跑去,看样子是回山寨取东西了。
柳如烟有些意外。
这位山匪首领,竟然十分有眼力见。
看来,也是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
柳如烟看着那山匪头领,见他态度恭敬,并无半分凶悍之气,心中的一丝警惕也放了下来。
“你们是此处的山匪?”她淡淡问道。
那山匪头领苦笑一声,连忙摆手:“仙子明鉴,我们虽在此处落草,但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群兄弟,一个个虽然面带风霜,但眼神却并不凶恶。
“我们这些人,大都是被官府消了户籍的流民,或是在村子里待不下去,被排挤出来的人。走投无路,才在这里组建了山寨,抱团取暖。”
山匪头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平日里,都在寨子里开垦荒地,种些粮食蔬菜,养些鸡鸭,勉强能够自给自足。从未下山劫掠过往客商。”
他说着,话锋一转,愤愤地指向那个一根筋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