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二十两黄金?呵,买你这种货色,二十两银子我都嫌贵!”
他的一字一句,都如同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梦璃的心上。
那恶毒的话语,那轻蔑的眼神,将梦璃最后的一丝尊严,彻底撕碎踩在了脚下。
“不……不是的……”梦璃的脸色惨白如纸,她疯狂地摇着头,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然而,没有人再给她申辩的机会。
两个龟公,一左一右,强行将她拖进了那间早已准备好的客房。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也隔绝了,她那渐渐消散的,绝望的哭喊声。
一楼大厅的气氛,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竟没有因此而败坏。
那些恩客们,反而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一个个交头接耳,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啧啧,这江公子,可真是个狠角色。”
“那可不,江家可是羊城有名的富商,一个青楼女子,也敢跟他谈承诺?真是可笑。”
“就是,就是,玩玩可以,当真可就输了。”
老鸨也很快恢复了过来,她拍了拍手,对着台下那些依旧在发呆的姑娘们,厉声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伺候好各位恩客们!”
姑娘们如梦初醒,连忙收起脸上那丝不忍,重新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再次投入了恩客们的怀抱。
靡丽的音乐,再次响起。
整个品花楼又恢复了之前的喧嚣与浮华,仿佛刚才那场悲剧从未发生过。
柳如烟身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端着酒杯凑了过来,娇声道:“这位姑娘,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不如,让奴家陪你喝一杯?”
柳如烟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那女子的脸上,是讨好的笑,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与梦璃如出一辙的麻木与悲哀。
柳如烟抬起手,将那女子递来的酒杯,轻轻地推了出去。
然后,她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这间,吞噬了无数少女青春与梦想的人间炼狱。
走出品花楼,外面的冷风,吹散了她身上沾染的脂粉气,却吹不散她心中的那份沉重。
哎,这个世道。
自己能做清倌,能在璇玑楼,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她就算能帮一个,却帮不了所有。
人生来本就不同。
就在她心中感慨万千之时,一阵压抑的哭喊声和叫骂声,突然从品花楼旁边,一个连着青楼的小宅子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与绝望,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柳如烟的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她走上前去,透过那稀疏的门缝向院内望去。
门内的景象,让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只见院子里,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婆子正拿着一根粗长的竹鞭,和几个龟公狠狠地抽打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姑娘。
那些姑娘,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有的甚至还带着几分稚气。
她们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早已是青一道紫一道布满了狰狞的鞭痕。
“哭!哭什么哭!还有脸哭!”
那老婆子一边抽打,一边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看看你们今天,才卖了多少钱?嗯?就这么几个铜板,养你们这群赔钱货有什么用!”
“一个个的,就知道偷懒!让你们去哄那些恩客,你们就给我装死!再赚不到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鞭子,雨点般地落下。
姑娘们的哭喊声,愈发凄厉。
柳如烟静静地看着,那双清冷的凤眸之中,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才是所谓“正常”的青楼,唉!
她知道,这就是这个世界,最真实,也最残酷的一面。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看下去,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悦来客栈,大堂里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客人已经散去了大半。
柳如烟刚一踏进客栈的门槛,脚步便猛地一顿。
她感觉到了一股,十分磅礴的内劲波动。
那股内劲,虽然收敛得极好,但其浑厚精纯的程度,却瞒不过如今精神力大涨的柳如烟。
她的目光,瞬间朝着那股内劲的源头瞥去。
只见客栈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
那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头上戴着一块方巾,身后还背着一个半旧的书篓。
他正低着头,安静地吃着一碗面,神情专注,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柳如烟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看似普通的书生,其体内的炼气,竟已达到了洞明境初期的境界!
柳如烟的心中,十分惊讶。
这小小的羊城,竟也有洞明境的高手?
不过,她很快便释然了。
想来,这书生也同自己一般,只是途经此地,稍作休整罢了。
毕竟,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之辈,不知凡几。
如同自己一样,身处洞明便不会太在意蜕凡境的气息了。
那书生似乎察觉到了柳如烟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朝着柳如烟的方向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柳如烟的心中,微微一凛。
那书生的眼神,平静如水,却又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人心。
柳如烟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对着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书生也同样回以一礼,便又低下头继续吃他的面。
就在这时,店小二走了过来。
“客官,您的地字房,已经准备好了。”
那书生放下碗筷,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然后背起书篓,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地字房?
柳如烟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悦来客栈的房间,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字房最好,黄字房最次。这地字房虽比不上自己的上房,却也价格不菲。
看来,这位书生,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穷困潦倒。
柳如烟没有再多想,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盘膝坐在床上,运转《千照慈母养气心经》,将今日所见所闻带来的心绪波动,缓缓平复下去。
夜,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