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才情,如烟拜服。然,妾身已将此心付瑶琴,再无半分俗念可予人间。愿公子,另觅知音,莫在风尘中,为我这般俗人,蹉跎了岁月。”
那些才子收到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会觉得,自己是唯一懂柳如烟的人。
她不是不爱我,她只是境界太高,已经超脱了凡俗的爱情。
于是,他们会更加痴迷,写出更多赞美她的诗篇,将她捧上一个更高的神坛。
对于那些挥金如土的富商,她的回信,则显得不卑不亢,带着一股看透了金钱的淡然。
“员外厚爱,万金之诺,如烟心领。然,金银于我,不过身外之物。若能换得知己一笑,纵千金亦不换。若非心之所向,纵万金亦枉然。缘分二字,非金银可量也。”
那些富商收到信,只会觉得,这个女人,好清纯,好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她连钱都不要,她要的是真心!
于是,他们会更加疯狂地,用更直接的方式,砸下更多的钱,只为博她一笑,证明自己的“真心”。
而对于那个六十多岁的工部侍郎,柳如烟的回信,则充满了对长者的尊敬与晚辈的谦卑。
“刘大人德高望重,乃国之栋梁,如烟一介小女子,何德何能,敢劳大人如此错爱。大人于我,如父如祖,如烟只敢敬之,爱之,万不敢生出半分亵渎之念。愿大人福寿安康,颐养天年。”
这,就是柳如烟的手段。
她把“共情”,锻造成了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每一个人的内心,找到他们最渴望,最在意的那个点,然后,轻轻地,挠一下。
让他们痒,让他们痛,让他们欲罢不能。
写完最后一封信,柳如烟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看着桌上那堆回信,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些信,就像她撒出去的种子。
很快,就会在盛京城这片肥沃的土壤里,生根发芽,长成一片,只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第二天一早,璇玑楼的小厮们,便将这些回信,一一送到了各个府邸。
果不其然。
整个盛京城,再次因为柳如烟,而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澜。
收到信的人,无论被拒绝得多么彻底,都无一例外地,对柳如烟更加痴迷。
他们逢人便说,柳姑娘真乃奇女子也!
视金钱如粪土,看权势如浮云!
高洁!实在是太高洁了!
一时间,“柳如烟”这三个字,几乎成了“冰清玉洁”、“不食人间烟火”的代名词。
她的名声,非但没有因为身在风尘而受损,反而因为这些拒绝信,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南诏使团的驿馆里。
端木青嵘正捧着柳如烟那封简短的回信,如痴如醉地品读着。
“殿下,您都看了一天了,不累吗?”
乌查汉尔在一旁,有气无力地说道。
他已经放弃治疗了。
他现在觉得,只要自家殿下不闹出更大的幺蛾子,他就谢天谢地了。
“你不懂。”
端木青嵘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封信,看似是拒绝,实则,是考验!”
乌查汉尔:“???”
端木青嵘指着信上的“以舞侍道,以身求法”八个字,振振有词地分析道:
“你看,她说她要追求‘道’和‘法’!这是什么?她是一个有追求的女人!”
“她拒绝我的皇子妃之位,是在告诉我,凡俗的权势,打动不了她!”
“她是在考验我,看我有没有资格,和她一起,追求那至高无上的大道!”
乌查汉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觉得,自家殿下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这脑补能力,简直是天下一绝。
“所以……”乌查汉尔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端木青嵘猛地站起身,眼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当然是,迎难而上!”
“她不是要追求大道吗?那我就陪她一起追!”
“我要让她知道,我端木青嵘,不是一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凡夫俗子!”
“我,是她的道侣!是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乌查汉尔看着他那打了鸡血一样的背影,默默地捂住了脸。
他觉得,自己可能很快就要,因公殉职了。
柳如烟的这一手操作,让她在盛京的男人们心中封了神。
无数人捧着金银,想要求见柳如烟一面,却都被挡在了门外。
璇玑楼给出的说辞是:柳姑娘闭门不接客。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骚动。
柳如烟的神秘感和高贵感,在这样的操作下,被推向了顶峰。
离大胤皇帝王明玄的生辰万寿节,只剩下最后两天。
整个盛京城,已经变成了一座流光溢彩,戒备森严的巨大舞台。
一场汇聚了天下风云的盛宴,即将拉开序幕。
五月十五,天还未亮。
整座盛京城,便已经从沉睡中苏醒。
朱雀大街两侧,早已被禁军清理得干干净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气氛肃穆到了极点。
寻常百姓,皆被拦在街口之外,只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朝着皇宫的方向,翘首以盼。
卯时正。
厚重的宫门,在“吱呀”的声响中,缓缓开启。
一辆又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宗室亲王,国公侯爵。
紧随其后的,是朝中一品二品的大员。
他们的马车上,都悬挂着各自家族的徽记,在晨光中,彰显着无上的荣耀与权柄。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
“快看!那是护国将军的马车!”
“那个是太师大人的!乖乖,这可是三朝元老了!”
“今天这阵仗,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官员的车队过后,便是来自各州府的封疆大吏。
他们的车驾,虽然不如京中权贵那般奢华,但却自有一股威严。
再往后,便是两个引人注目的,异国使团。
当先一队,气氛肃杀。
为首的,正是西楚六王子,那木其。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楚朝服,金线绣出的狼头图腾,在阳光下显得狰狞而又压抑。
他的脸色,比他身上的朝服,还要阴沉。
在他的身后,跟着那口巨大的黑木箱子,箱子里装着的,是他此行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