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百万瞬间便知道了,柳姑娘是又有新计划了,继续引领潮流
脸上的笑意,几乎要从褶子里溢出来。
柳如烟见他应下,心中大定,便顺势又抛出一个问题。
“衣裳之事,有劳徐老板费心。”
“只是这般华服,还需些独特的配饰来衬,不知这盛京城中,可有手艺精湛的匠人铺子,能承接些新奇样式的活计?”
徐百万一听,当即一拍大腿,像是生怕怠慢了这位财神。
“这您可问对人了!”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姑娘顺着这朱雀大街往南走,临近街尾处,有一家铺子,名唤‘天南钗’。”
“那铺子的老板,是个有真手艺的,祖上曾在宫里当过差,最是擅长打造各种精巧物件。”
“他家的东西,用料实诚,工艺更是冠绝盛京,只是要价也高,寻常人家可不敢登门。”
“多谢徐老板指点。”柳如烟微微颔首,心中已有了计较。
“柳姑娘客气!您的大事,就是小老儿我的大事!”徐百万满脸堆笑,亲自将柳如烟送至门外,那热络劲儿,比对自己亲闺女还上心。
告别了徐百万,柳如烟依着他指的方向,一路向南。
朱雀大街的繁华,在接近街尾时,渐渐沉淀下来,周遭的店铺也从喧嚣的酒楼布坊,变成了更为雅致的古玩字画铺。
很快,一块乌木制成的牌匾,映入她的眼帘。
牌匾上,“天南钗”三个字龙飞凤舞,笔锋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韵。
柳如烟敛了敛心神,提步走了进去。
店堂之内,光线雅洁,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两侧的博古架上,一排排,一列列,陈设着各式各样的首饰。
有赤金打造的衔珠金凤步摇,流苏垂落,华贵逼人。
有羊脂白玉雕琢的兰花簪,温润内敛,尽显清雅。
还有镶嵌着各色宝石的耳坠、指环,在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每一件,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
可这些,都不是柳如烟想要的。
她要的,是独一无二,是能与那场旷世之舞融为一体的利刃。
一位身着酱色长衫,留着一撮山羊胡的掌柜,正拿着一块鹿皮,细细擦拭着一根碧玉簪。
他见有客进门,只掀了掀眼皮,并未起身,显然是见惯了贵客,有着自己的傲气。
柳如烟也不在意,径直走到他面前,声音清婉。
“掌柜的。”
掌柜的这才抬起头,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虽戴着帷帽,但身段风姿绝非凡品,语气便也客气了三分。
“姑娘想瞧些什么?”
柳如烟并未去看那些琳琅的珍品,只是轻声问道:“小女子想定制些东西,不知掌柜的可否接单?”
一听是定制的生意,那掌柜的才真正来了兴致,放下了手中的玉簪。
“哦?不知姑娘想定制何物?小店只要是金玉之物,还没有做不出来的道理。”
柳如烟缓缓伸出自己的一只手。
那双手,纤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宛如上好的玉雕。
“我想定制护甲。”
柳如烟继续说道:“我要十支。”
“以黄金为底,要镂空雕出卷云纹的样式,不可太过繁复,要的是那份轻灵飘逸之感。”
“最要紧的是,每一支护甲的顶端,都要镶嵌上一颗湖蓝色的宝石,要色泽通透,如一汪秋水。”
掌柜的听着她的描述,这绝对是一笔大单,更是一件能展露他手艺的绝佳作品。
他的态度瞬间变得热络起来,连忙从柜台后走出,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姑娘里边请,我们上楼到雅间细谈。”
两人在二楼的雅间落座,婢女奉上香茗。
掌柜的取来纸笔,按照柳如烟的要求,一笔一画,将那护甲的图样绘制了出来。
从护甲的弧度,到卷云纹的疏密,再到宝石镶嵌的位置,柳如烟都一一指点,要求极其严苛。
掌柜的越画,心中越是惊叹。
眼前这位姑娘,分明对器物打造之道,有着超乎寻常的见解。
图样最终敲定,掌柜的沉吟片刻,伸出三根手指。
“姑娘,您要的这十支护甲,工艺繁复,用料考究,尤其是这般成色的湖蓝宝石,更是难寻。总共,需得这个数。”
柳如烟看了一眼,淡淡道:“一百二十两黄金?”
掌柜的点了点头:“正是。且需二十日的工期。”
这价格,足以在盛京城买下一座不错的宅院了。
柳如烟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从袖中取出一沓金票,轻轻放在桌上。
“这是定金。”
“二十日后,我来取货。”
掌柜的接过金票,只觉沉甸甸的,脸上笑开了花,连声保证道:“姑娘放心,二十日后,小老儿定当将一件完美的珍品,交到您的手上!”
万寿节在五月十五,如今尚有一个半月,时间绰绰有余。
办完了两桩大事,柳如烟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回到璇玑楼,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回了自己的小楼。
她屏退了芷云和彤雨,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练舞的静室之内。
衣衫、配饰,都已备妥。
那万众瞩目的舞台,也已在搭建。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东风,便是那支能“一舞动天下”的绝世之舞。
柳如烟静立于室中,闭上双眼,脑海中那些喧嚣的念头,渐渐沉寂。
胡旋舞的奔放,霓裳羽衣舞的华美,凌波舞的空灵……这些,都不足以承载她的野心。
她要的,不是一场表演。
而是一场,献祭。
以天地为祭台,以舞姿为祭文,将她柳如烟的存在,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看客的灵魂深处。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在古籍残本中看到的一种,早已失传的巫舞。
那是上古时期,用以沟通天地,祈求神谕的祭祀之舞。
其舞姿,古朴、庄严,蕴含着一种原始而磅礴的力量。
动时,如雷霆万钧,震撼心魄。
静时,如渊渟岳峙,神秘莫测。
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缓缓抬起手臂,脚下踏出第一个玄奥的步法。
静室之内,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和衣袂拂过空气的微响。
她的动作,起初有些生涩,像是在摸索着一条被岁月尘封已久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