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在万年县,长安县县衙要想拿人,身为县令的吴杰得给万年县的县令发公文。
吴杰写了份公文,交由捕快甲,要他另外带两名捕快,先走一遭万年县县衙,请他们协助拿人。
长安城东西一十八里一百一十五步,朱雀大街宽达百步,将长安一分为二,从长安县县衙到万年县县衙这一路,短不了!
晨光熹微,转眼烈日当空,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姜钰瞬间来了精神,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只见那三名捕快大汗淋漓,抬着一具焦黑的尸体。
随行的还有两名浓妆艳抹的妇人和一个男人。两名妇人,一人体态丰腴,下巴和脖子连成一处,容颜留有岁月的痕迹,满脸的胭脂水粉卡在一条又一条的细纹里;一人容貌姣好,但一脸的妆容都盖不住她惨白的面色。而这个男人,则弯腰驼背,身材瘦小;他留着八字胡,样貌瞧着像只老鼠。
为首的捕头喘着粗气,恭敬道:“卑职等人抵达万年县县衙,恰好遇上平康坊的龟公来报官,说是平康坊出人命了。一到那儿,卑职发现死者是姜有为,向万年县的县令出示您写的公文后,他准许卑职将尸体和重要人证带回。”
吴杰眼神一扫,指着那焦黑得不识人样的尸体,“这是姜有为?”
“是。”
“怎么成了这样?”吴杰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升堂!”
衙役闻言,在大堂外击响“堂鼓”,鼓声三响后,路过的百姓闻声止步或是绕道而行,不敢再靠近衙门。
随后,衙役们高喊“升堂——”,声音拉长,回荡在县衙内外。
吴杰换好官袍,头戴乌纱帽,腰束玉带,在张师爷的陪同下,从后堂缓步走入大堂,面容肃穆。
姜钰得吴杰应允,立于张师爷下方左侧。
吴杰先提青娘问话。
未等吴杰开口审问,青娘神色惊恐,率先一步交代了实情:“大人,姜有为昨日躲在奴家这儿,他说他设计了一出戏,要敲诈走姜娘子所有的钱财,然后带奴家远走高飞!可是,他今天突然……他就坐着和奴家饮酒,突然整个人就起火……”
“你是说,他是自燃,自己烧成黑炭?”
“……是。”
吴杰可不信。哪有人会无缘无故自燃?必定是凶手用了什么掩人耳目的方法。他接着问道:“除此之外,你可还发现其他异常之处?”
青娘满是血丝的瞳仁一转,看向姜钰,“有个鬼影人,他、他让奴家给姜娘子带句话,他说,‘姜五和姜有为的死,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姜娘子再不本分过日子,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她声音虚浮无力,却犹如一块重石,直直砸进在场之人的心里。
一时间,空气仿若凝固,公堂上,彼此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姜钰身上。
姜钰却面色如常,“鬼影人是何模样?”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青娘崩溃地抱紧自己,哭得悲戚。
她这个样子,审问是很难继续进行的。
于是,吴杰让姜钰扶着青娘到后堂,又派了一名衙役盯着她们。
紧接着,吴杰提青楼的老鸨问话。
后堂,姜钰提起茶壶,手腕微微倾斜,一股清澈的茶汤落入杯中。她双手捧起茶杯,递到青娘跟前。
“喝口茶,压压惊。”
青娘受宠若惊,“你……你不把我脸挠花?”
“我为何要挠你脸?”
“因为我抢了你的男人。”
姜钰觉得好笑,“所以你对我有愧疚?还是害怕?”
青娘低头不语。在烟花柳巷多年,她见多了正妻气势汹汹,将怒火全撒在姐妹们身上,指责她们这群狐媚子勾走了男人的心。如今,这位姜娘子倒是心平气和,让她本就不多的良心有了丝丝愧疚。
“那你不妨告诉我,姜有为临死之前都和你说过什么话,算是对我的补偿。”
姜钰一番话,也算是给了青娘一个台阶下。青娘心里也门儿清,这话姜钰不问,一会儿县令大人过来,也是会问她的。
青娘将姜有为同她说过的话——如何联合江大力布置案发现场,如何冤枉姜钰入狱,骗姜钰拿钱消灾;又是如何在阴谋败露后再生绑架之计诈骗姜钰钱财。青娘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姜钰。
姜钰初闻,暗暗握紧了拳头,等青娘说完,后一想姜有为死得如此诡异,也算是报应不爽。
暗爽后,她却发愁起来——按青娘的转述,她爹姜五的死是在姜有为的意料之外,他正是利用这个时机给她设局。
这问题就来了。
谁是杀了她爹的凶手呢?
姜五此人,不过是一个负责看守敛尸房的小小卒吏,谁会如此大手笔地杀了他?
行凶的手段高级又恶劣,姜钰实在想不到是谁。
半个时辰后,吴杰退堂,大步迈入后堂。
“大人。”姜钰同他打了声招呼,便说起了青娘的情况,“她情绪稍有好转,还望大人问话加些分寸。”
吴杰微微颔首,“青娘,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说的‘鬼影人’,你可看清他是何模样?”
“奴家当时太害怕了,什么都没看见,但奴家记得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像是……”青娘红着眼,思索了一番,“大人可见过公鸡被捏脖子时发出的叫声?那鬼影人的声音与这如出一辙。”
“除此之外,你可还记得其他?”
青娘满脸茫然,摇头,“当时奴家瞧见郎君突然烧起来,奴家都吓坏了,记不得太多。”
吴杰又问了她和姜有为相识的过程,还细问姜有为死前和她说过哪些话。
青娘不敢有所隐瞒,如实相告。
“嗯,你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可离开平康坊,若是想起任何与本案相关之事,即刻前来衙门告知。另外,此事休要对外胡言乱语。”
吴杰从她回答的话中做出判断,暂时排除了她的杀人嫌疑,按规矩让她走人。
青娘忙不迭点头称是,又深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望了一眼青娘离去的背影,吴杰转而看向姜钰,轻叹了口气,“节哀,小钰。”
比起安慰,此刻姜钰需要的是案件更多的信息,剪开她心头这一团乱麻。
“大人,老鸨和龟公,都交代了些什么?”
“没什么有用的话,不如青娘提供的线索。而且,结合所有人的证词来看,这凶手似乎是冲着你来的。小钰啊,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问题她方才安抚青娘情绪时也曾思索过,可她搜罗了从小到大的记忆,并未拼凑出此人的面貌。
于是姜钰想从其他方面入手寻找线索。
姜钰眉头发沉,又问吴杰,“大人,我有几个问题,可否请大人解答?”
“讲!”
“第一,我爹一直严守宵禁的规矩,昨夜为何犯禁?第二,昨夜案发现场的衣物和头发,还有血迹,真的确定是我爹本人的?第三,可确定那具烧成黑炭的尸体是姜有为本人?”
“你难道怀疑,你爹和有为为了让你‘迷途知返’,又给你设了一局?”
“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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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我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吴杰犹豫不语。按规矩,非衙门中人,不得打探案件信息,但念在姜钰一连两日痛失亲父和亲夫,且她又是他看着长大的,念及情理,他告知她也无妨。
“据江大力所言,当晚是杨县尉就敛尸房的尸体失窃一案,急需再细问姜五,这才让江大力去叫姜五。你爹的口袋里有通行文书,不算犯禁。至于案发现场的衣物和头发,还有那具黑炭一般的尸体,他们的真实身份还得等仵作的验尸结果。”
“大人,你且稍等。我记得,杨县尉不是三日前身体抱恙,向您请过假?而且,杨县尉告假期间,他从不处理公务。这倒也不是我出口污蔑,此事衙门人人皆知……”
“江大力当时也曾有过怀疑。但确实是杨县尉在县尉廨命他去找姜五过来问话。江大力带姜五到县尉廨后,杨县尉命他关门退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姜五才出来。”
“这实在奇怪。”
“本官已经派人去请杨县尉了,有什么疑问,等他到了,一问便知。”
话音刚落,一衙役脚步匆匆,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大人!出事了!杨县尉好像出事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出事了就是出事了,什么叫‘好像出事了’?”
“大人,卑职一两句话说不清,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在县尉廨!”
于是吴杰立刻带人,同姜钰一同前往县尉廨。
房窗紧闭。
衙役们合力撞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裹挟着腐臭味汹涌而出,熏得众人几欲作呕,只能掏出帕子捂住口鼻才敢迈入屋中。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在地,地上满是凌乱的书册。
而杨县尉本人则跪坐于地,双手虔诚合十,身子正面朝东,背部朝西,地面上干涸的血迹从尸体下方蔓延开来,形成诡异的图案。他的头颅被砍下,摆放在东边窗子的下方,底下还铺垫着好几本书。
这场面实在诡异。
姜钰和几名捕快仔细检查屋子,发现门后的门闩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被破坏或撬动的痕迹。屋内的窗户皆用厚实窗纸糊着,窗棂的榫卯结构严丝合缝,窗纸虽有几处泛黄破损,但绝无撕开又复原的迹象。四周墙壁由青砖砌成,墙面平整,没有任何暗门或机关的踪迹。
这看似寻常的屋子,此刻却如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命案的真相隐匿其中,实在让人费解凶手究竟是如何在这密室中杀人后全身而退。
“说说你们的看法。”吴杰盯着杨县尉的尸体,说道。
捕快甲说:“大人,这屋子严丝合缝的,凶手怎么可能做到杀了人还能出去的?!卑职以为,这一定是妖魔鬼怪干的!”
捕快乙却持不同意见,“卑职不认同。鬼神杀人纯属无稽之谈,卑职认为凶手一定是人。而且是个智力超群之人,如此才能杀了人后从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逃出生天。”
“杀了人还能制造密室逃出去?这个凶手会飞不成?”捕快丙疑惑地环视四周,“也不能够啊。凶手到底是怎么出去的?”
捕快丁说道:“或许,这个凶手给杨县尉吃了什么药,让杨县尉在这里自戕,这样一来,凶手就可以不用进屋,这间密室也算成立了。”
“什么药吃了能把头颅砍下来后摆在窗户那儿,自己跑回这里跪下才死的?”捕快甲反驳,“还不如说见鬼了呢!”
吴杰见他们争论不休,越说越离谱,正要喊停,余光却见姜钰站在东边的窗口前。他好奇地走过去,“小钰,你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