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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无避忌

作者:喻在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牢房中不知更筹,姜曈也不知自己是几时睡过去的。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迷糊中,只觉身上没有一直以来她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的刺骨寒冷,反而感觉暖暖的,恍如在家之时。


    姜曈略微翻了个身,耳边立即传来苏观卿温柔的声音:“醒了?”


    姜曈睡眼惺忪地睁开眼,便发现自己竟在苏观卿的怀里,两人身上还盖着一床厚厚的被子。


    “哪儿来的被子?”她问。


    苏观卿道:“你睡着的时候,狱卒送来的。”


    “哦,应该是我之前那床。”姜曈又闭上了眼睛,她浑身被温暖包裹着,舒服到不想起来。


    姜曈说着,蛄蛹了一下,察觉到自己枕着一个什么东西,一个激灵彻底醒过来:“你的手!”


    她竟枕着苏观卿的胳膊!


    姜曈连忙起来,一面抱怨他“你怎么不把我叫起来”,一面着急忙慌地检查他的伤口。


    苏观卿温声道:“没事,我胳膊不疼。”


    ——就是麻到没有知觉了而已。


    姜曈依旧仔细查看了伤处,十指看样子没事,还是之前被她绑成的那个板板正正的样子。


    姜曈把被子给他盖回去:“还疼吗?”


    “不疼了,许是断骨捋顺了的缘故,”苏观卿虚弱地冲她笑,“多亏了有你。”


    “真的不疼了?不许骗我!”


    “……其实还有一点,不过真的就一点了。现在主要就是有些饿了。”苏观卿道。


    “我去拿吃的。”姜曈道。


    他们的饭食早已被送了进来,就放铁栏杆边,是两个馒头,两碗稀粥。


    姜曈拿过来的时候,苏观卿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姜曈看着他伸过来的两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手掌,心又是一揪一揪地难受:“你把手放好,别乱动。”


    她一手拿一只馒头,自己咬一口,又喂苏观卿吃一口。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又裹着被子,偎在一起说话。


    苏观卿说起她走后的情形——


    “曈曈,你别担心家里,家里我都安排好了,雀生答应我,会一直留在姜家,帮忙照顾伯父伯母。每月的用度,各项该支取多少,仆役月例该是多少,我都跟她一一交代了。”


    “雀生她没回赵家去?”姜曈问道。


    苏观卿道:“没,赵掌柜的曾想接雀生走,不过那孩子不肯走。也多亏了有她在,我管家的时候才没有被下人们糊弄。”


    “风公子没帮着你?有他那个性子坐镇,谁敢糊弄你?”


    姜曈话到这里,发现苏观卿的表情不对,她捅捅他的腰窝:“怎么了?”


    “拂柳他走了。”


    姜曈诧异:“他去哪儿了?”


    “说是想先回老家看看。”苏观卿的神色间有些难过。


    姜曈想起自己早已把身契还给了风拂柳,对方要走,还真没人留得住,她只是有些诧异,她看得出来风拂柳是真的关心苏观卿这个朋友,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独自离去。


    “算了,人各有志,也不能为我的事一直带累他。”苏观卿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许是刚才喝了稀粥,姜曈有些内急,便起身到角落的恭桶解决了。


    苏观卿听到她走过来的脚步声,忍着疼,张开手臂,他手臂上搭着的被子便被他撩开,露出独属于她的位置。


    姜曈想也没想,就往那个温暖的地方钻去,钻到一半,忽然若有所思地看向苏观卿,她搬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怎么没见苏观卿出恭?


    她随口便问了一句:“观卿,你不用出恭吗?”


    苏观卿脸上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我、我还行。”


    那就是有需要了。


    姜曈的目光落在苏观卿的手上,心中暗怪自己粗心,观卿手上有伤,却叫他如何自理?


    “你别憋着,来,我帮你。”姜曈把被褥给他掀下去,就要扶他起来。


    苏观卿当场就慌了:“曈曈,这个不行,真的不行,曈曈,使、使不得。”


    “怎么?怕丑呀?”姜曈见他窝着腰不肯动,狐狸眼微眯,手直接伸向了他的裤带,“不是说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听我的话吗?这就要反悔了?”


    苏观卿本能地就想要来拉她的手,然而一动就被姜曈擒住了手腕。


    姜曈给他这动作吓得肝颤:“别乱动!小心伤!”


    “曈曈……”苏观卿语带哀求。


    “好啦好啦,我答应你,我把眼睛闭上好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忍一忍就过去了。你快点嘛,我冷死了!”


    苏观卿无可奈何,他也确实是憋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起来。


    姜曈扶他走到恭桶前面,撩开中衣下摆,就去解他裤带。


    他穿的是囚服,中衣中裤里面便什么都没有穿了。


    姜曈刚解开裤带,正要往下扒拉,一直垂头耷脑的苏观卿忽然闷声提醒了一句:“……你记得闭眼睛。”


    他这模样含羞带臊的,偏又要凹出一派严肃的表情,看得姜曈忍俊不禁,有心想要逗他,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憋着笑,应了声“好”,当真闭上了眼睛。


    接着耳边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听这动静之大,时间之长,姜曈心下暗自庆幸,幸好逼了他一把,不然可真得憋坏了。


    好一会儿,水声停了。苏观卿低低地说了一句:“好了。”


    姜曈便帮他把裤子提起来,这一提,却没能提起来,裤头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姜曈下意识去看,待得看清是什么卡住了,一时哂然,她忘了男子构造不同,那东西是挂在外面的。


    她倒没觉得什么脸红的,前世九十多年,她什么没见过,虽然她是没成亲,但是她女扮男装,从学徒时开始,身边混杂的基本上都是男子,她那些师兄弟从不避讳,所以猝不及防间难免也见过。一开始她还要强装镇定,后来简直就是熟视无睹了。


    但是苏观卿显然没她淡定,在裤子被挂住的瞬间他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惊慌失措地想要自己去拉,可手掌被绑着,让他拉了个空,就这么短短一瞬间姜曈已经迅速帮他拉起来了。


    苏观卿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般傻在原地——曈曈肯定看到了!


    姜曈什么也没说,帮他系好带子,又搀着他回到稻草垛上坐好,替他拢好被子,自己再钻了进去,这才长舒一口气:“可冷死我了。”


    苏观卿显然还没从那个难为情的状态里抽身出来,他闷闷地低着头,尽量把脖子往被褥里缩。


    姜曈觉得他这个样子新鲜,干脆躺到他怀里,仰面看他,看够了才坏笑着问他:“观卿,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


    “……像乌龟吗?”苏观卿讷讷道。


    姜曈“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伸出手用力挤压他的脸,把他俊美的五官揉得乱七八糟:“好啦,别这样了,就看一眼而已,又不掉块肉。大不了我负责到底,等出狱,我把你八抬大轿娶回家,这样总可以了吧?”


    苏观卿又闷闷地应了一声。


    姜曈见他实在难为情,便也就不闹他了,而是转了个话题:“对了,你补的那幅《神仙卷》我看了。苏观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给皇帝的画里藏私。”


    苏观卿见提起这个,露出一个惊喜的笑来:“你看到了?我以为那日时间仓促,你不会发现。”


    “怎么能发现不了,那俩仙倌长得跟你我一模一样!你就庆幸当时那公公没看出来吧,不然当时我就被带走了。”姜曈说是这么说,却是已经眯眯笑起来了。


    “不容易被看出来的,我专门挑选了两个被遮挡在队伍里面的位置。”苏观卿认真道,他答应过她,要给她重新画一幅《双仙图》,可他没有机会画第二幅了,他不想对她食言。


    姜曈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搓着他的下巴玩儿:“你这次把我画得比你高。”她的表情甚为满意。


    “其实不是的,你踩在云上,我没画出来而已。”苏观卿笑起来,面上浮起一点小得意。


    话音刚落,就被姜曈揪住了脸颊上的肉,一通乱揉:“好哇,苏观卿,我还是比你矮是不是?是不是?”


    “你别欺我眼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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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复明那几日可是看见了的,你还得再努力长长个。”苏观卿笑道。


    阴森冰冷的牢房里,传出了欢声笑语。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心里都觉得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然而十日后,就在姜曈好容易让苏观卿坦然接受自己给他帮忙的时候,一道圣旨下来,赦了她的罪。


    听到狱卒说自己可以即刻离开了,姜曈却并没有半分开心。


    这意味着正统帝认可了一人换一人的做法,苏观卿的境况只会更糟。


    苏观卿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曈曈,这是好事情,你快些回家,好好地泡个热水澡,吃顿饱饭。”


    姜曈哪里放心离开苏观卿:“我不走,我得照顾你。”


    传旨的已经离开,今日的狱卒不是阿乔的人,见姜曈磨蹭便有些不耐烦了:“走不走?不走我关门了啊!”


    “我不走!”


    “要走的!”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声。


    “狱卒大哥,先别关门,”苏观卿神色焦急,“曈曈,你听我说,你只有出去了,才能设法救我。”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


    苏观卿道:“苦一时而已,我可以忍,但是曈曈,外面除了你,难道还有别人肯为我奔走吗?”


    姜曈一听此话,当即醒悟,是呀,除了自己,还有谁会在意观卿的死活。自己必须得出去才能设法救他。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当即便决定先离开。


    “那你等我,我定然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她用力地抱了抱他,声音已经带出了一丝哽咽。


    “好,我等你。”苏观卿眼底写满不舍,却只是冲着她笑。


    他一直维持着那个笑容,直到姜曈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这个原本曾经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小房间,刹那间重新变成了那个阴森冰冷的囚牢。


    苏观卿的日子变得十分难熬。所幸姜曈出去后,时不时会拜托阿乔设法递进来有些东西,或是衣衫手炉,或是片语只言。


    他知道她在外面一切都好,便也要安心一点。


    但三个月后,情况骤变。


    锦衣卫察觉到了端倪,阿乔渗透进诏狱的几条暗线被连根拔除,消息跟东西竟是无法再递进来。


    苏观卿度日如年地又熬了三个月后,终于再度听到了关于姜曈的消息。


    那日狱卒进来给他清洁恭桶的时候,随口与他聊起来:


    “要恭喜苏公子了。”


    “何喜之有?”苏观卿奇道。


    “公子还不知道吧!最近京城里人人都在谈论,天不绝郕王一脉,竟叫陛下寻回了郕王遗孤。陛下就郕王这么一个弟弟,虽然之前兄弟俩有些不愉快,可陛下心善,到底深念手足之情。自从寻回了这遗孤后,便开心不已,打算让那遗孤承袭父爵,并且还亲自给那遗孤赐了婚,等着婚后便能袭爵。听说,陛下高兴,要为此事大赦天下,到时候苏公子就能出去了!”


    “如此,倒的确是件好事。”苏观卿听说能出去了,自然也是欢欣不已。


    “不光如此,这未来的郕王妃,公子也是认识的。”那狱卒像是越说越起劲,也不管恭桶了,坐那儿就跟苏观卿说起来了。


    苏观卿奇道:“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嗐!还能是哪家的姑娘,就是姜曈,姜姑娘呀!”


    就像是有人一榔头砸在苏观卿的背脊上,他的身体剧烈摇晃起来,脸色瞬间惨白。


    “这,这怎么可能?曈曈、姜、姜家不过普通人家,如何能与皇室攀上姻亲?”苏观卿已经乱了方寸,语无伦次道。


    狱卒道:“这有啥不能?那姜姑娘之前不是还跟首辅公子有过婚约吗?我看呐,那姜姑娘就是天生的贵命。人家不过是好心救了个人,竟救到了流落人间的郕王遗孤。你说这算不算天赐良缘?也难怪陛下要给他们赐婚。”


    那狱卒还说了些什么,苏观卿已经听不见了,他甚至不知道那狱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就这么孤零零地,呆呆地坐在冷冰冰的暗牢中,不动,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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