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小在煮饭。
贺瑾趁着没有吃饭,他骑着三轮车,来到前面那条街,专门修自行车的街头铺子。
贺瑾从一堆废旧的自行车零件里,翻出一个黑乎乎、带着橡胶轮子的小玩意儿,外加一块铁皮。
贺瑾乖巧的问道:“师傅同志,这个多少钱?”
“一毛。”修车师傅看了一眼,废弃零件,没有用。
贺瑾付了钱,赶紧跑到供销社,“阿姨,有手电筒最亮的灯珠吗?我要一个。”
“有,一张工业票可以买三个灯珠,钱要一毛五分。”
贺瑾咬咬牙,买了三个灯珠,赶紧回家。
在大院,他把橡胶轮子的小玩意儿巧妙地固定在三轮车前叉上,调整好位置,让那橡胶轮子正好轻轻抵在轮胎的侧面。
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灯珠,接上两根电线。
“姐,你骑一下试试。”他大喊。
王小小一手提着后轮不着地,一手拿着脚踏转圈圈,只听“嗡”一声轻响,车头那道小小的灯珠,竟然真的射出了一束昏黄却坚定的光,随着车轮的旋转,稳稳地照亮了前方的夜路。
既然可以,贺瑾拿出一小块铁皮,给灯珠装一个灯罩。
王小小也留下帮忙,很快就好。
吃完饭,王小小看着灯,思考今晚回去,明天可以去做小腿假肢,这周做好。
“小瑾,我们今晚就回去。”
王小小把老丁给的细粮收起来。
他们骑着八嘎车回去。
一盏灯,照亮了夜间的路。
骑行到了家,好在敲门两声,军军就醒来开门。
没啥好寒暄的,都五月中旬了,井水洗洗漱漱,就上床睡觉。
五点半的军号吵不醒她,一觉睡到九点。
王小小打算去后勤部那张桌子,晚上在院子里吃饭。
贺瑾都把饭菜拿了出来。
青黄不接的时候,野菜是最好吃的菜,军属院家属也就4、5月会去后山采摘一些野菜吃。
野菜这种东西,需要调味才好吃,菜是省了,油就用多了。
还有32天到七月一日,她明白丁爸的意思,生日礼物。
假肢是给革命伤残军人使用的。
这些军人是为保卫国家、保卫党的政权而负伤的英雄
在党的生日前为他们送上这份“礼物”,象征着党和军队没有忘记这些功臣,体现了组织的关怀。
所以她最晚在六月十八日,一定要做出来。
吃完,王小小去了二科她的办公室。
材料全部到齐。
王小小现在需要一个患者给她石膏取膜。
缺个患者,不过她打听好了,隔壁陆军,她爹的部下,就有小腿截肢的伤兵。
她又跑去后勤部,进去一看,王小小已经缩在角落里,今天这个科长,好凶呀!
今天是什么日子?
全部都来申请物资。
看着科长已经把他们的申请打回一半。
好凶呀!
王小小深吸一口气,走到二科后勤科长的办公桌前,还没来得及开口。
科长就烦躁地用笔敲着桌上厚厚一摞被驳回的申请单,头也不抬地说:“又是哪个部分的?要什么赶紧说,汽油没有!木材没有!新劳保用品也没有!”
“报告科长,”王小小声音清晰,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碍事,“我不是来领物资的。我是二科学员王小小,我想申请一个帮助。”
科长一听声音,这才抬起头,眉头皱得更紧了:“帮助?什么帮助?后勤部只管物资,不管人!”
王小小语速加快,生怕被立刻打断,“我需要一位小腿截肢的伤员同志,配合我进行假肢的临床适配和试验,丁爸亲自督办的!”
她毫不犹豫地把老丁这面大旗扯了出来。
果然,“丁爸”两个字让科长脸上的不耐烦稍微收敛了一点,但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荒谬感。
他简直气笑了,指着窗外:“王小小同志!你看看外面!多少部门等着要油要料要装备!我这儿是后勤部,不是卫生队,更不是疗养院!你跑来找我要一个大活人?还要截肢的?我上哪儿给你找去?我是有能批条子给你变一个出来还是怎么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额头上的青筋微露。
在他看来,这个崽崽的要求简直是无理取闹,异想天开!
就不能不在最忙的时候来骚扰他吗?后勤很忙的!
王小小也一脸苦逼,二科是随便让人进来的吗?
连隔壁陆军的兵都不能进,更何况平民百姓,她不找后勤找谁?只有你开条,她才能把人搞进来。
“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搞研究!真要找人,去找你领导,喔!你的部门就你一个,没有领导!那你打报告给卫生部门协调!跑到我后勤物资科来要人,这不是瞎胡闹吗?!下一个!”
这会轮到王小小额头青筋暴了,我部门就一人,老娘是老大不行吗?怎么还攻击人?
好好申请不同意,王小小也生气道:“我不管,我缺物资,就找你要,我人有,能带进来吗?那不你给我一个条子,我去把人领进来!”
科长被她这通胡搅蛮缠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王小小!你跟我耍无赖是不是?!条子是能随便开的吗?那是手续!是凭证!我给你开个条子去领个大活人?这像话吗!出了事谁负责?你负还是我负?!还有,我们是总参二科,保密单位。”
他声音吼得震天响,整个后勤部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干事都屏息凝神,假装埋头工作,耳朵却竖得老高。
王小小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地顶回去:“我负!只要条子上写清楚是用于二科假肢项目试验,所有责任我王小小一人承担!丁爸问起来,我也这么说!科长您只是按规矩给我一个办理出入的手续,人是我找的,责任自然是我扛!”
她这话看似莽撞,实则又一次精准地切中了科长的要害,规避责任。
她主动把所有的风险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将科长从一个‘违规批条子’的角色,变成了一个‘按流程办理手续’的角色。
科长被她堵得一口气噎在胸口,指着她“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下文。
他重新跌坐回椅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瞪着王小小,仿佛想用目光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
这个小崽崽怎么变成老油条了!谁教坏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今天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
而且她的话仔细一想,好像似乎也能歪理邪说地圆上?
最重要的是,她愿意担责,这就把他摘出去了。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科长脸上的怒容慢慢被一种极度的烦躁和无奈取代。
他猛地拉开抽屉,翻出一张空白的物资调拨单,拿起笔唰唰地写了起来,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
“姓名!单位!”他没好气地低吼道。
王小小心里一喜,赶紧报上:“隔壁陆军第二团,第六营,徐富贵同志!”
科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果然这丫头早就打听好了,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憋着气在单子上写上,然后在事由一栏用力写下:“配合二科假肢项目试验,临床数据采集”,
最后在批示栏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一把将条子拍在桌上。
“拿去!快滚!以后这种破事别再来找我!”他像赶苍蝇一样拼命挥手,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她。
王小小一把抓过那张宝贵的条子,看着上面鲜红的公章和批示,脸上瞬间阴转晴,笑得格外灿烂,响亮地应道:“是!谢谢科长!尽量保证没有下次!”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
那张薄薄的纸在她手里,仿佛不是一张条子,而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接下来所有技术难关的钥匙。
科长看着她欢快消失的背影,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对旁边的干事嘟囔:“这哪是个学员崽崽,这分明就是个滚刀肉,谁教坏的?……”
而王小小,已经捏着她的“尚方宝剑”,朝着隔壁陆军的方向,快步奔去。
时间不等人,她的“临床试验”,终于可以开始了。
到了门卫处,王小小骑着八嘎车转弯,立马去了警卫队。
王小小找到警卫队领导说明情况,她要带隔壁陆军的一个人明天来二科她的办公室和车间,要求他们派两个警卫来守着。
警卫队楚队长挑眉,那就是说,这个小崽崽要带外人来二科,叫他的人来监视外人,出了事,他们警卫队负责???
楚队长抽着烟,满脸拒绝:“凭什么?”
王小小心里叹气,马上开始扯大旗、拉高度、分功劳。
她将把一个外人拉进来,把项目意义提升高度:“楚队长,这是给伤残老兵献礼的项目,是咱们整个军区的大事。警卫队参与保障,也是功劳一件。”
王小小看到楚队长脸色软了下来:“我的办公室和车间在最角落西北方向,独立的院子,后面没有机密办公室,就有后勤废品科。就把人完全限定在我的车间里和院子,院门派两人守着,除了上厕所哪都不许去,我全程陪同。
再说了,他也是军人是军官,腿部残疾,专门修理车的老兵了,保密工作还是懂的。”
楚队长笑了:“我们警卫科也在你的报告里。”
王小小拍胸膛:“那是当然。”项目做出来了,她的功劳最大,其它的汤分谁不是分。
“行吧!”
“谢谢,楚队长。”
王小小骑着车去了隔壁的陆军,这里是搞定了。
但是陆军凭什么把他们的兵借给她???
又是一场‘战’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