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如此胆大,是因为从刚刚就敏锐的观察到了父皇对文书主人的维护和重视。
证明这个人很合皇帝的口味。
他一副机灵讨巧的模样,拱手站在太子身侧,仿佛只是一个儿子撒娇和父亲要个糖。
众人纷纷附和,“对啊,两个儿子,公平竞争,岂不妙哉?”
姬蓝气的握紧手指。
她知道晋王不要脸,没想到居然这么不要脸。
看来是平时太子太倒霉,让她忘记他们的对手有多恶心了。
明明是太子阴差阳错的发现的这文书,况且这文书更是那小太监从属于太子的那一摞里偷拿走的,凭什么要分给他?
姬蓝刚想站起来,一个更加年迈的声音比她还提前出现。
“皇上,如此好东西,老夫们也想见识见识,若是人才,我们这些老家伙恐怕也要争一争,不如叫上此人,来宴上展示风采?”
姬蓝一听就知道这是父亲的声音,心下总算歇了一口气。
父亲是太傅,一般瞧不上站队,但既然开口相帮了,必不会让太子吃太多亏。
皇帝也想见见此人,便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一人就被太监领着出现在大家面前。
此人站姿挺拔笔直,站在那里便是胸有成竹,落拓英姿,让众人眼前一亮。
一听到太子和晋王在争夺自己,隐隐窃喜,不屑的看了一眼抱着孩子出现的太子,直直的向晋王拱手。
“承蒙厚爱,吾龚尔然,必为晋王效犬马之劳。”
皇帝的脸顿时拉了下来。
这人行为如此不顾全大局,竟然一出现就想踩着太子买晋王一个好!
如若平时,皇帝早就派人将他丢出去了。
可他又实在爱这人的能力,只能先忍忍,看实力如何。
“还是先别急着效劳了,先为大家讲解一下你的文书吧。”
龚尔然拱手,转身便开始滔滔不绝。
打从他在弟弟桌案上看到这份计划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绝妙议题,必能出彩。
他本意偷偷拿走,打算靠着这巧妙的切入点赢得陛下注意,谋个前程。
没想到天助他也!在他要被赶出门下省时,文书直接呈现到晋王和皇帝面前,这个点子直接扶他上青云!
嘟嘟一看此人身上那平庸的不能再平庸的黄气,先翻一个大白眼。
还是她来吧,像是遇到文书被拿,此刻又来了一个滥竽充数的,真是小小的老子操大大的心。
她本就爬伏在他爹的肩膀上,在无人注意之时,握拳的小手攀上他爹后脑勺的头发,熟练一揪。
常鸿轩吃痛,脸色微变,脖子微微向侧边一歪,立刻被坐在高台的皇帝注意到。
发现皇帝看向这里,嘟嘟努力装可怜,伸手手,十分奶香的‘嗯咕’了一声。
皇帝立刻被愧疚填满,遭了,他搞砸了这孩子的满月宴。
常寅不顾时机不对,他低声让德海把孩子抱过来。
嘟嘟坐在皇帝怀里,冲常鸿轩得逞一笑。
太子错愕,看到这表情,嗯……好神奇,忽然就不紧张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许、有可能,会意外的赢一把。
心里有股暗戳戳的激动。
嘟嘟放肆在皇帝祖父的怀里蛄蛹,眼看着玉玺就在眼前,够不到。
我的天!这可是绝佳的东西!
她早就盯上这东西了,好浓郁的宝气!是纯纯的信仰之力!
皇帝感受到了怀里孩子的不舒服,便立刻换了个抱法,让孩子平躺在他腿上。
这下,更是直接把玉玺递到嘟嘟手边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小手贴上去的那一刻,嘟嘟舒坦的呼出一口气,好舒服。
皇帝看腿上的孩子舒服的叹气,还以为是自己换姿势的功劳,在龚尔然的讲解中公然开小差,点点孩子的鼻子,宠溺的笑了。
嘟嘟一开始还挺舒服,等意识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神志正在消散,眼皮好重。
不好!她吸太多了。
她!悲催的醉‘宝气’了!
在临昏迷前挣扎地举起小手,直直戳向她安静品酒的大哥,常思正身上。
大哥,妹妹我不行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小脑袋一歪,幸福的晕了过去。
常思正在脑海里飞快的理解龚尔然的观点。
法外酌情是否合理?
是否给了罪犯侥幸心理,在行凶时更加肆无忌惮,想尽办法逃避罪责。
或许不酌情,坚持一命抵一命,罪犯出于害怕,压根就不会举起行凶的刀,是否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而这些不必要的伤亡又往往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老幼。
常思正在脑子里与假设的对立面天人交战,正到激动之时,一个想法硬生生的挤进了他忙碌的思绪里。
【折子不是龚尔然这个逼崽子写的,给我弄他!】
好暴躁的命令,好稚嫩的声音。
听到是个女孩子的声音,他看向四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不过此人如此对待太子父亲,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有仇可报,他自然不会放过。
常思正默默等待龚尔然噼里啪啦的讲完,思忖片刻,淡淡的在皇帝祖父嘉奖他时,硬是凑上前恭维龚尔然,“大人食指老茧明显,想必写得一手好字。”
姬蓝哑然,她儿子这是怎么了?平时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人啊。
晋王想到父皇说过文书的字迹歪歪扭扭,脸色一变。
龚尔然现在已是他的人,无论是否其中有误会,还是回去调查的好,不便在这里公然挑出来任人议论。
而且今晚陷害太子的事儿发生了两次,就算父皇知晓太子向来倒霉,但不免会怀疑到他和母妃的头上。
刚要警告龚尔然不要乱说话,谁知可这蠢货却洋洋自得起来,“自幼名师教导,不敢歇息半日,自然不会太差。”
说完便一副前辈的态度对常思正说教,“家室如何不是立身之本,还是要自己的努力才好。”
这是点常思正呢!
常思正一个太子的嫡长子,是这天底下最显赫的家室,如果他父亲太子之位坐得稳,常思正往后很大可能就是这天下的主人。
这天底下,谁都可以不靠家室,可常思正的家室就是这个天下。
现在他告诉常思正不要想着靠家室,这就是明晃晃的笑话太子要被人推翻,换个人坐!
他还处在得意中,却没看到周围人听到他的回话脸色纷纷脸色一变。
尤其是皇帝的脸色,更是阴沉。
常思正一看皇帝祖父的脸色就知道自己不用再继续了,便一脸受教的点头,眼神定定的看了一眼龚尔然,转头就拱手拜向皇帝的方向,“皇祖父,此人冒名顶替,窃取他人成果,蒙骗陛下和各位大臣,还请皇祖父定夺!”
龚尔然不知自己为何就被拆穿了,大喊冤枉,他一定不能认!再说抄袭自家弟弟的点子怎么能算是窃取呢?!这是共享!有福同享!
可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拖了下去。
皇帝气愤的将手里的文书丢在桌上,“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地下作弊!给朕好好的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愤然离场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晋王。
晋王拳头捏紧,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父皇没有出口责备,他压根找不到理由开口解释。
解释了倒显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只能硬生生的吞下这口气。
宴会结束,大家都私下讨论,这满月宴参加的真是一波三折,比年宴都刺激。
太子府的马车行驶在路上,常鸿轩乐呵呵的抱着嘟嘟晃悠。
“这是个心大的,早就在父皇的怀里睡的打呼了。”姬蓝擦擦小家伙嘴巴的口水,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孩子也笑,“跟喝醉了似的。”
常鸿轩不说话,就笑。
姬蓝数落他,“一个人也没挑回来,还乐呵?闺女真是随了你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低喃,看向马车外的风景,心情也不错。
这是第一次太子与晋王头碰头后还能笑着离开的,姬蓝知道这次瞧着他们好像是什么都没得到,但却是是今晚最大的赢家。
稀里糊涂的,不仅让皇帝理解了太子步步维艰的处境,晋王和皇帝的关系也恶化,就连一向觉的太子不中用的父亲也在宴会结束后破例主动问候了太子。
话里话外都是要女儿小心,以前倒霉的种种可能都是有人陷害太子。
姬蓝苦笑,是不是陷害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好像真的生了个全家的救星。
马车忽然一阵颠簸,忽然停了下来,听到外面侍卫发怒,“你是何人?!竟敢拦太子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