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裹挟着盛夏的燥热,六年级的教室风扇吱呀作响。池雾趴在课桌上,盯着正在解数学题的江亦州。少年褪去了孩童的稚气,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碎的影,握笔的指节骨节分明。
“江亦州,借我抄下作业。”她戳了戳他的后背,故意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江亦州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挪,作业本却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推了推。
放学时,池雾被隔壁班女生拦住。“听说你和江亦州从小一起长大?”对方抱着书本,眼神打量,“他最近总帮我讲题呢。”池雾看着女生脸颊飞起的红晕,心里突然堵得慌,转头就看见江亦州站在不远处等她,校服领口微微敞开,腕间还戴着她去年送的蓝色手绳。
当晚,池雾破天荒没去江亦州家。她抱着小熊玩偶缩在被窝里,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江亦州发来三条消息,最后一条是“明天早餐给你带鸡蛋饼,加双倍肉松”。
第二天清晨,池雾在校门口看见拎着早餐袋的江亦州。少年的头发被风吹乱,嘴角却挂着她熟悉的别扭表情:“爱吃不吃,买多了。”当池雾伸手去接时,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昨天为什么躲着我?”
池雾仰头,撞上他略带紧张的目光。晨光里,她突然发现江亦州好像比自己高了半头。“你最近都不理我。”她甩开手,赌气似的往前走,“和别的女生聊得倒开心。”
江亦州愣在原地,片刻后追上去把早餐塞进她怀里。“笨死了,”他耳尖发红,声音却软下来,“她问的题是你上次不会的,我想着整理好思路再教你。”见池雾还是不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躺着枚银色的书签,刻着歪歪扭扭的“雾”字,“手工课做的,丑死了,不要我就扔了。”
池雾噗嗤笑出声,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下。江亦州条件反射地捂住脸,周围路过的同学发出起哄声,他却偷偷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那里藏着准备送给她的生日贺卡,画着歪歪扭扭的两人牵着手看星星。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池雾蹲在树荫下系鞋带。江亦州抱着篮球跑过来,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打球。”他伸手拉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池雾刚站起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女生的议论:“江亦州对池雾也太好了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亦州突然把篮球塞到她怀里,故意大声说:“别拖后腿,输了要请我吃冰淇淋。”转身时,池雾看见他通红的耳后,悄悄勾住了他垂落的校服衣角。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走在回家路上。池雾踢着石子,突然说:“初中我们也要在一个班。”江亦州没说话,却从书包里摸出张重点中学的招生简章,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实验班的报名要求:“白痴,到时候别哭鼻子说跟不上。”
晚风拂过,带着栀子花的香气。两个少年的影子越拉越长,谁也没发现对方悄悄上扬的嘴角,和藏在书包夹层里,那张写着“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便利贴。
初中开学分班名单公布那日,池雾挤在人群中踮脚张望,指尖死死攥着书包带。直到“江亦州”“池雾”两个名字在实验班那一栏并列出现,她才欢呼着转身,却撞进一个带着皂角香的怀抱。
“这么高兴?”江亦州垂眸看她,喉结不自在地动了动。他早提前半小时来确认过名单,此刻校服口袋里还揣着准备庆祝的草莓牛奶。池雾没发现他藏在背后捏皱的纸条——那是他昨天熬夜写的、万一不同班就塞给她的安慰话。
班会上竞选班委,池雾自告奋勇当了文艺委员,转头就把目光投向低头刷题的江亦州:“江亦州,你当体育委员吧!我们搭档!”男生握笔的手顿住,在全班起哄声中,耳尖发红地“嗯”了一声。当晚值日时,池雾踩着椅子挂装饰彩带,突然脚下打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后腰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江亦州半跪着撑住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发顶:“笨蛋,抓紧。”呼吸扫过耳畔,池雾感觉脸颊发烫,慌乱中抓住他的领带,两人瞬间贴得更近。窗外暮色渐浓,将纠缠的影子投在黑板报上,像幅未完成的朦胧画。
深秋的运动会,江亦州报名了1500米长跑。池雾举着自制的加油牌站在跑道边,嗓子都喊哑了。最后一圈时,她突然翻过围栏,踩着运动鞋在跑道旁陪跑:“江亦州!冲刺!”风掀起她的校服外套,露出里面印着“江亦州必胜”的白色T恤。
冲过终点线的瞬间,江亦州几乎脱力地扶住她的肩膀,汗湿的刘海下,眼神炽热又危险:“下次别乱来。”他喘息间喷洒的热气扑在她脖颈,池雾却笑着举起手中的冰镇矿泉水,指尖擦过他发烫的唇角:“奖励冠军!”
平安夜那天,教室后墙挂满彩灯。池雾偷偷把包装精美的苹果塞进江亦州课桌,却发现里面躺着个更精致的礼盒,装着她念叨很久的星空投影仪。“别人送的,多出来的。”江亦州别开脸,耳朵红得滴血。当教室里响起《铃儿响叮当》的音乐,他借着灯光昏暗,悄悄用小拇指勾住她的手。
走廊的月光透过窗户流淌进来,两个少年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谁也没说破,这一年的日记本里,都藏满了关于对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