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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作者:卿为卿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宁秩瞥了眼不远处阿姨的背影,没有过多在意,他按下数字按键,静静等待电梯启动。


    “嘎吱——”


    伴随着一道轻微的机械转动声从顶部传来,电梯开始上升,没一会,就停到了二十一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宁秩出了电梯,发现郃劭家的门正大开着。


    他走过去,即将踏入门内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随后按响了门铃。


    虽然表面上是情侣,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做人还是要有分寸感的好。


    门铃声刚落,就听一阵清脆的踢踏声,下一秒郃劭穿着拖鞋匆匆忙忙朝他跑过来,全然不顾伤。


    宁秩看得直皱眉,他没忍住上前几步,单手扶住郃劭的胳膊,不自觉地拿出了平日工作的派头,厉声斥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病人?”


    郃劭眉眼弯弯笑嘻嘻地望着宁秩,仿佛没有听出对方的语气中的愤懑。


    他太熟悉宁秩了,以往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只要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宁秩就会这样责问他,他知道,这是因为宁秩爱他担忧他。


    于是他像记忆里每一次被呵斥后一样,微微弯下腰,同时张开胳膊将对方轻轻环住,并将下巴轻轻垫到对方肩上,蹭了蹭。


    过去他常这样对宁秩撒娇,对方面冷心软,每次都会无奈地叹口气,再回抱他,说没有下一次。


    然而这次怀内人下意识的挣扎后退如当头一棒,将郃劭拉回现实,他苦涩一笑。


    刚刚那一瞬,还以为自己真的回去了。


    他眨了眨眼,将眼中的落寞掩去,但没有立即起身,依旧靠着对方肩膀,缓了缓后抬眼望着宁秩侧颜,道:“因为想快点见到老婆,就给忘了,我还以为老婆和我一样。”


    说着,语气一顿,低声闷闷道:“看来似乎不是。”


    宁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只是定定地站着。


    郃劭比宁秩高半个头,加之平日健身,体型颇为硕大。这样的一个人却小鸟依人般靠在比自己矮的人肩上,场面说不出的滑稽。


    但郃劭丝毫不觉得,他很喜欢老婆身上的味道,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晚上也抱着老婆睡,再也不分开。


    不过他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只浅靠了几秒就立刻起身,见宁秩还愣在原地,便准备伸手接过宁秩手中的袋子。


    谁知手指刚碰到宁秩手背,对方下意识将手猛地往后一趔。


    米黄色的外卖袋在空中随之晃悠两下,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又突然安静下来,尴尬的气氛瞬间蔓延至整个玄关。


    两人僵在原地,宁秩率先反应过来,说:“你……伤还没好。”


    郃劭眸光微闪,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般扬唇一笑,道:“没事,不影响。”


    说着便拿过宁秩手中的袋子,去了客厅。


    宁秩望着郃劭的背影,嘴唇微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刚刚才真真正正对自己假装男朋友一事有了实感。


    因为这张脸,从小就有不少人对他示好,但由于家庭原因,他对爱情向来避之若浼,恋爱经验完全是零。


    不过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大学时舍友们个个都有对象,让他错以为假装男友这事也并非多难,却完全忘了恋人之间,是会有肢体接触的。


    而他,内心十分排斥和人肢体接触。


    宁秩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了三遍他是病人,这才将想分手的念头强制压下。


    他低头准备换鞋,却发现鞋架上只有一双白色的拖鞋。只一眼就知这不是普通的客用拖鞋,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双拖鞋至少要郃劭大半个月的工资。


    他抬眼望向客厅正在摆放晚饭的郃劭,只见对方脚上穿着双黑色拖鞋,和鞋架上的极为相似,一看便知是情侣款。


    他正犹豫要不要换上,就听郃劭在客厅喊道:“老婆,新买的鞋在鞋架上,你直接换上那双吧。”


    听到这话,宁秩不再犹豫,直接换上白色拖鞋,走进客厅。


    郃劭已经将晚餐摆好,奶白色的排骨汤被盛进两个十分精致的白色雕花双耳瓷碗中,碗边放着一个同款雕花长柄汤匙。


    这餐具,怎么看都不像是便宜货。


    郃劭真的是孤儿吗?


    宁秩心存疑惑,面色却一如往常,低头小口啜饮着匙里的汤。


    他自幼习惯一个人吃饭,即使偶尔和他人一起,也是默默地低头吃,而郃劭知道老婆的习惯,因此也没说一句话。


    两人就这样全程无交流地吃完了饭,饭后,宁秩刚起身准备帮忙收拾桌面,就被郃劭拉到了沙发旁。


    “你坐这休息,我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就过来。”郃劭边说边双手微微用力将宁秩按坐到沙发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宁秩望着郃劭的身影欲言又止,有时候真不知道他俩究竟谁是病人。


    见郃劭动作麻利,没有半分不适,宁秩这才回过头,他稍稍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看向前方,随后微微皱眉。


    总觉得这里和昨天来的时候有些不同。


    宁秩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四周,发现茶几上放着一套紫砂壶茶具,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套茶具昨天似乎还没有。


    整套茶具,壶形饱满流畅,雕刻着书法,茶杯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不可否认,整套茶具从纹饰到形状他都十分喜欢。


    他没忍住,拿起一个茶杯仔细打量,手感比瓷杯略粗糙,杯壁上的行书苍劲大气,没有一点瑕疵。


    是套上好的茶具,宁秩心中笃定。


    上好的茶具,精致的餐具,价格不菲的拖鞋,以及这套精装修的房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孤儿出身刚毕业半年的普通打工族会有的。


    难不成,人事那边的资料有误?


    宁秩想的出神,丝毫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而郃劭过来就看到这幅画面,宁秩垂眸盯着手上的茶杯,卷翘纤长的睫毛时不时随着眨眼轻轻扇动。


    可能是刚喝过热汤,那张平日里颜色淡淡的薄唇,此刻也红的诱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挲,仿佛爱不释手。


    郃劭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直到宁秩放下茶杯。


    他回过神来,一时只觉喉咙干涩,走到餐桌旁拿起水,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


    宁秩听到动静,转身就看到郃劭正举着水杯,如饥似渴般大口喝水。


    难不成刚刚的汤太咸了?宁秩猜想。


    可他觉得那汤还好,甚至有些淡。


    满满一杯水很快就被郃劭喝的见底,缓解了体内的燥热感,郃劭松了口气,走向宁秩。


    他瞥了眼宁秩坐着的长沙发,转身坐到了拐角处另一个沙发上。


    在门口时的举动好像吓到老婆了,他要循序渐进,不能让老婆有压力。


    不能让老婆有压力,郃劭内心重复道。


    宁秩见郃劭坐到另一侧沙发上,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他瞥了眼桌上的茶具,没忍住再次拿起茶杯,边把玩边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套茶具昨天好像没见过,是刚买的吗?”


    郃劭看着宁秩,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一丝弧度,就知道老婆绝对会忍不住问这套茶具。


    这套茶具可是民国最有名的茶具大师顾影舟的遗作,宁秩喜茶,上一世他央求了他哥许久,才讨来了这套茶具。


    那晚把茶具带回家时,他第一次在宁秩脸上看到激动不已的表情,甚至当晚宁秩十分难得主动了一次,让他记忆犹新。


    想到这里,刚刚压下的燥热似乎又有复苏的趋势,他连忙岔开,清了清嗓子道:“这套是我哥今天过来看我送的。”


    哥?


    宁秩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称呼,正准备开口询问,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他大为震惊。


    “好像说是一位姓顾的大师亲手做的,价格不菲。”


    “姓顾?!”宁秩明显提高了音量,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激动,连忙压低声音,“难道……是顾影舟大师?”


    顾影舟是民国时期十分出名的茶具大师,最拿手的壶艺便是宜兴紫砂壶,但动荡年代,人命尚不足惜,何况茶具。


    因而顾大师的茶具真正流存下来的少之又少,属于是有市无价。


    但这样有市无价的茶具,竟然完整地出现在他面前,宁秩手上动作顿时更加收敛,他小心翼翼地将茶杯举在眼前看了又看。


    郃劭看着宁秩那明显激动却又不得不压制的样子,一时心痒难耐,心里只想把老婆搂入怀里,但面上却是一脸懵懂道:“好像是这个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是个民国时期一个挺出名的姓顾的大师做的。”


    听到这里,宁秩大致确定,这应该就是顾影舟大师的遗作。


    宁秩举着茶杯越看越喜欢,他瞥了眼郃劭,心中一动。


    有点想问问郃劭,这套茶具多少钱能卖他。


    宁秩薄唇轻启,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这等贵重的茶具,还是郃劭他哥送的,想必也是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将茶杯小心谨慎地放到茶盘上后,又不舍地看了两眼,这才望向郃劭道:“这是你哥送你的?”


    郃劭点点头,笑眯眯道:“是啊,你不也见过我哥吗?”


    在公司应该常见,毕竟他是你上司,郃劭心中默道。


    宁秩微微皱眉,他连郃劭的哥哥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见过,难不成郃劭的记忆里他们两人见过?


    郃劭接着说:“他也很喜欢你的。”


    毕竟你是他手下最得力的总监之一,郃劭想。


    宁秩望着郃劭,刚想说没见过,忽然脑海中浮现医生的叮嘱——


    最好顺着他的记忆。


    到嘴边的话一顿,宁秩避开了这个话题,貌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对了,人事部那边资料怎么显示你的家庭成员是无?”


    郃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当时入职的事是沈助一手操办,想必沈助为了方便起见,将他的家庭成员都写了无。


    他斟酌一番后,低声道:“我父母在我小学时离了婚,离婚后,两人就彻底沉醉于各自事业中,所以后来都是我和我哥相依为命。”


    说着,他耸了耸肩,轻笑了一声后,说:“我虽然有他们俩的联系方式,但却几乎没怎么联系过,所以才……”


    郃劭言语一顿,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垂眸看向茶具,整个人仿佛被阴云笼罩般,萎靡不振。


    宁秩望着神色黯淡的郃劭,内心后悔不已,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对方,只好生硬地移开话题,问道:


    “喝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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