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子趴在床上睡了过去,衣服脱下来搭在床头上。
榔头坐在一旁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自己跟他来龙河市,是想躲灾,可不是来惹祸的。
夏茉身边那么多人,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高强子脑袋缺根筋,他可不傻。
真要是这事儿犯了,比他撬供销社的锁事还大,到时候说不定得给强子当垫背的。
人家父亲有权有势,想什么办法也能把人捞出去,自己呢?
家里弟妹多,父母早亡,爷奶年迈,全都指着他淘弄点儿钱养着呢。
高强子作死他管不着,不能让自己一大家子活不下去给他陪葬。
榔头想明白之后,惊出一身冷汗,这段时间他猪油蒙心,跟在高强子身后干了什么傻事啊!
看着高强子搭在床头上衣服鼓鼓囊囊的口袋,榔头鼻尖上冒出汗珠儿。
半晌后,他朝那件衣服伸出手。
高强子身上所有的钱都装在那个口袋里,那可是钱啊!
几分钟后,榔头两只手捂着肚子出了房间,找个僻静处数了数,一共还剩二百多块。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一天三顿下馆子,没少拋费,早知道省着点用好了。
数出三十块钱分开装进自己兜里,剩下的他打算明天去邮局全部给家里寄过去。
出来这么长时间了,爷奶肯定要担心他。
在外面再躲个月八的,避避风头回家应该就没事了。
至于高强子,算逑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顾自己再说吧。
高强子还不知道自己的钱没了,在旅店里睡得死猪似的,这一架打得他太累了。
方世明那孙子看上去瘦瘦的,身子灵活的很,他净单方面挨揍了。
日上三竿,高强子被饿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榔头,你出去买点早点回来,我浑身疼就不出去吃了。”
闭着眼,他伸手摸向自己搭衣服的床头,扑了个空。
“咦?”高强子吃了一惊,人也清醒过来,难不成榔头也饿了,自己拿钱去买早点了?
可是,当他看见地上扔着的那件揣钱的衣服,高强子激灵一下跳下床。
衣服空了,二百多块,一大沓钱一分不剩。
榔头买早点不可能拿那么多钱,那只有一种可能……
“榔头,我x你八辈祖宗,等老子抓到你先阉了你!”
高强子像头困兽,在旅店房间里绕来绕去。
住宿费今天到期要续费,身上镚子皆无,连买饭的钱都没了,接下来他咋办?
回团结镇?
路费呢?
他偷钱跑出来的事肯定被爸妈发现了,等待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越想越怕,高强子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来龙河市就不带榔头这王八蛋了。
思来想去,他在龙河市没有认识的人,只能动用父亲的关系,先借点钱再说。
教育局姓刘的局长好像和父亲交往颇深,上次父亲来龙河市还请他吃饭,自己借点钱应该没问题。
高强子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路打听着来到教育局门口等人。
待看到刘局长时,他乐了。
这个局长长得就像表姑家养的年猪似的,又短又肥,和自己倒是有些相像。
“刘叔叔好。”高强子跑过去谄媚的打个招呼。
刘局长上下打量他,满脸嫌弃“你谁啊你?别到处认亲,我不认识你。”
高强子急了“刘叔叔,你不认识我没事,我爸你肯定知道,他是团结镇中学校长……以前的,叫高天翔,我是他儿子,叫高强子。”
刘局长警惕的打量着高强子,这小子一看就愣头愣脑的,不会是因为老高工作的事,来找自己报仇的吧?
“是高天翔让你来的?”
高强子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过来找人,人没找到把钱包给弄丢了,饭钱住店钱都没了,连回家的路费都丢了。
我想起您和我爸在一起吃过饭,就想过来求刘叔叔帮帮忙……”
没等高强子说完,刘局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去去,哪里来的骗子!
高天翔的儿子我见过,一表人才,哪里像你这个邋遢样!
这年头,打着熟人旗号招摇撞骗的人多了去了。
再不滚蛋我可叫人报警了,老黎,老黎!赶紧把这人赶走!”
保安室里应声跑出来两个人,手上拿着工具,高强子吓得撒腿就跑。
钱没借着,还被人给赶出来了,他坐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恨死了榔头。
从来没尝过挨饿滋味儿的高强子,此刻只想吸溜一碗面条。
什么娶媳妇,找夏茉的事,完全不重要了。
还有那个刘局长,吃了父亲那么多顿饭,自己跟他借点钱都不行,也太翻脸无情了。
得赶紧回家,否则再过个三两天找不到吃的,他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高强子来到火车站,趁着工作人员换班的空子,悄悄潜进站里,躲在暗处。
没钱买票,他只能扒火车回团结镇。
不管父母怎么收拾他,只要让他吃饱饭,他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团结镇了。
至于夏茉,在梦里想想算了……
夏茉此刻刚在教室里答完试卷,马萍萍一边收拾书桌一边跟她商量“海棠,下午没事你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去吧?八一电影院新来的片子,据说连假演都很有意思呢。”
夏茉有点奇怪“什么是假演?”
马萍萍啧啧啧摇头,同情的看着夏茉“你不会连电影都没看过吧?播放正式的片子之前,要放一段具有教育意义的短片,类似开场白似的。”
夏茉“……”
她还真没看过。
“不去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跟人约好了。”
听她说不去,马萍萍还有些失望“我这次成绩要是上了年级前十,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告辞,夏茉直奔龙河市商业局,秦伯伯应该早就等在那里了。
两人见了面,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赶在下班之前找到饮食服务公司的领导说明来意。
秦伯仁刚说完要承包国营饭店的话,丁经理摸着秃顶的脑袋满脸为难“这事不好办啊,以前喊出三千块的价钱,已经有人交了定金,这国营饭店你们怕是包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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