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高考状元，抢回名额后躺平成团宠》 第一章 高考状元落榜了 夏茉将头伸进老梨树上挽好的绳套，最后朝窗户上忙碌的身影看了一眼。 养母为了给她挣学费，辛苦编草帽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映在窗上。 为了供她上学，养父母节衣缩食供了她十二年。 可惜，她让他们失望了。 明明是全县第一的成绩，怎么可能落榜？ 夏茉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去学校找了几次，被校长含糊着打发了。 又往县教育局写封信说明自己的情况，也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绝望之下，她只能想到这条路。 “爸，妈，女儿没用，你们的恩情我来世再报答，永别了！” “砰！” 脚下木凳被夏茉踢翻，惊飞栖在树上的几只鸟，在黑夜里发出凄厉的叫声，乱飞乱撞。 麻绳勒进喉咙，夏茉耳边传来村里大喇叭的声音“听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1984年9月11日，现在开始播诵新闻。 新学期已经开始，各大高校陆续开学，让我们祝福莘莘学子……” 夏茉最后露出抹苦笑，脖颈处传来的窒息感让她全身不受控制的痉挛。 一串眼泪从面颊上滑落，滴进脚下的土里。 姑姑说过，她就是个野种，是根苦秧，怎么可能结出甜瓜？ 这就是她的命！ 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被养父母吃糠咽菜养到十八岁，本想考上大学回报他们。 上大学的名额还被人给占了。 老天爷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啊！ “呀！不得了了，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随着篱笆门被一道身影推开，尖叫声响彻聚宝村。 “快割断绳子！”纷乱的脚步声里，有人拿来菜刀割绳子，有人抱着夏茉的腿拼命向上托举。 麻绳断裂，夏茉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 二十一世纪的记忆连同八十年代山村的画面同时在脑子里炸开。 “夏茉，今天你加班把这份材料整理出来，月底多给你开点加班费！”部门经理将一份资料扔在她面前“王总的女儿要申请常青藤，把你的托福成绩给她用用！” 夏茉知道经理在给她画大饼，那种无法反抗的无力感让她心里憋闷。 连日加班的劳累让她胸口一阵刺痛后，趴在电脑上，失去知觉。 等她恢复意识，就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快把人抬屋里去，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你们养她十八九年，本钱还没回来。 我已经给她说好人家，明天就过来相看，这时候千万不能出事！” “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那些！救人要紧，赶紧去卫生所找大夫来看看！” 养父一声暴喝，把夏茉涣散的意识拽回现实。 这个老实巴交，一辈子没挺直过脊背的男人，紧紧把夏茉抱在怀里，双眼血红像头护崽的狼“还不快去！” 夏茉听见他的心脏砰砰响，好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你……嗐！”夏春花一跺脚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弟弟从来没跟她大声说过话，这次一定是急坏了，一定是！ 众人七手八脚将夏茉抬回屋子，放在热烘烘的土炕上。 身下传来的真实触感让她脑子里有片刻眩晕。 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好像老鼠在啃咬衣物，拼了命的往她耳朵里钻。 “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不行，根本不会替父母考虑，养了她十八九年，白瞎了那些钱粮。”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夏中华两口子当初还想指着她养老，早我就看出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难怪她这么拼命要上大学，原来是想脱离夏家，自己去城里享福，早知道还不如小时候让她冻死，她姑就多余把她抱回来……” 夏末猛地睁眼，想要辩解几句。 灯光下，整整一面墙的褪色奖状刺痛她的瞳孔：全县数学竞赛第一名，全县语文竞赛第一名，三好学生，全市物理竞赛第一名，高考模拟全科状元……每张奖状正中间，都工整的写着“夏茉”。 “醒了，醒了！人还没死。”围观的村民骚动起来。 “傻闺女啊，你咋能寻死？你要是出点啥事，我和你爸还活不活了！” 一只粗糙的大手将夏茉额前碎发抿向一边，冰凉的触感让夏茉一个哆嗦。 犹豫了半天，她才颤声叫了句“妈……”声音嘶哑。 此刻她不得不接受现实，2024年的职场小白被加班卷到猝死，回到1984年成了落榜高中生。 俗称：大学漏！ “让开，快让开！”姑姑夏春花带着村医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村医的三根手指搭上夏茉手腕，片刻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人倒是没事了，这身子也太弱了，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补亏空吧，再这样下去要出问题的。” 一旁的夏中华和龙秀英夫妻俩齐齐松了口气。 随即心又悬了起来，有营养的东西？ 家里除了那点刚刚够解决温饱的玉米面，其他东西全都拿去卖了给闺女交学费买学习用品，他们拿什么给她补身体？ 缺营养的又岂止她一个啊。 夏春花想起什么，张口将看热闹的人和大夫打发走，这才返身回来，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放在炕上“把这个蒸了给她吃，我真是欠你们家的！” 夏中华看着那两枚鸡蛋，神情纠结“姐，你又瞒着我姐夫偷偷拿来的吧？被他知道了又要跟你打架。 以后你少往娘家倒腾东西，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你能解决个屁！这些年没我帮衬着你们家早就饿死了，说那些瘦驴拉硬屎的话有什么用？ 一会儿用热毛巾把她脖子上的勒痕敷敷，明天人家来相看别丢人现眼！” “你们也别怪我说话难听，看看这附近十里八村，哪家姑娘到她这个年纪不是嫁人生子，给家里换一笔财彩礼钱？ 也就你们死心眼儿，舍不得她嫁去别人家吃苦，还硬着头皮供她上学。” “就你们家这穷得底掉，还想供出个金凤凰？说什么考个全县第一，怎么落榜了？ 还有脸寻死上吊，这心比天高的毛病不改，八辈子也别想好！” “明天都给我乐呵点，别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高家可是我千挑万选给她找的好人家，事成后人家不光给三百块彩礼，还给她安排工作。 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欠你们家的！” 﨔 第二章 被逼婚 夏茉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刚穿过来就遭遇逼婚？ 这个当姑姑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夏春花机关枪似的一番输出后，也不管他们一家人什么反应，抬脚走了。 夏中华尴尬的看向夏茉“闺女，你姑性子急，别听她胡说八道，她就是个嘴冷心热的。” 夏茉挣扎着坐起来，目光坚定的看看父亲，“我不嫁人！” 这俩人敢逼她，她就离家出走，凭她脑子里那些知识在这个时代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何况原主的记忆里只有好好努力，多多赚钱，报答养父母的恩情带他们过上好日子这点愿望。 嫁人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不嫁，咱不急着嫁，你想留级继续考爸妈砸锅卖铁供你，不想考了，我们也养得起。” 这话夏中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聚宝村名字好听，土地贫瘠的不行，打出来的粮食除了交粮食任务，农业税，大队的提留款，连口粮都不够。 供养女上学这些年，他们家吃糠咽菜，还欠了不少饥荒。 闺女心气儿高，做梦都想上大学，走出穷山沟。 做父母的自然不能拖孩子的后腿。 夏茉看向坐在炕上的母亲。 灯光映着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深陷的眼窝和两腮，刺痛夏茉的心。 她就没见过这么瘦的人！ 龙秀英见闺女看自己，还以为她征询自己的意见。 她掀开带着补丁的衣襟，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 从一卷毛票里抽出两张面值十元的递给夏茉“明天去学校吧，不够我和你爸再想办法。” 这二十元钱是她编两个月草帽赚来的工钱。 她的十个手指磨破渗血，又用医用胶布缠上，每天咬牙坚持。 这唯一的副业收入，除了交夏茉的学费，书本费，还要给家里买火柴，咸盐，交电费。 好在闺女争气，回回都考第一名。 谁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落榜了呢？ 别说孩子，他们两口子都不甘心！ 看着那两张带体温的钱，夏茉鼻子里酸溜溜的。 前世父母离异，她一直跟着爷爷生活。 爷爷去世后，父母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她成了被抛弃的孩子。 累了，病了，受委屈了，没人给撑腰，也没人关心她。 她在那个世界上就是多余的存在。 能来这里，遇上这样的父母，说不定就是她的福气！ 吸了吸鼻子，她没接那钱“爸，妈，你们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犯傻了，早晚我会让你们跟着我享福。” 夏中华苦笑“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闺女没跟我享着福，还等着享闺女的福……不说那些了，你们娘儿俩歇着，我把这两个鸡蛋蒸了。” 龙秀英擦擦眼，拿起一边编了一半的草帽，继续干活。 嘴上也没闲着“闺女，你姑说相看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这些年她跟咱家操碎了心，大事小情都张罗到前头。 我和你爸欠她的人情……明天咱找个借口拒了就是了。” “我姑也太强势了，干嘛什么事都要听她安排？”夏茉从睁开眼睛那一刻，对夏春花这个便宜姑姑就没好印象。 强势也就算了，长得还磕碜，好好的鼻梁，中间突兀的陷下去一块，看上去怪怪的。 “唉！”龙秀英叹了口气“你姑也不容易，一个人把你爸带大，又张罗着娶我进门。 偏偏我这身体不争气，过门三年不能生养，是她去县里开会，冰天雪地的把你拾回来，没有她咱们这一家子苦瓜儿也聚不到一起。” “那也不能挟恩图报，事事都听她的。”夏茉声音低下去不少，原来这个姑姑还是原主的救命恩人。 不只救了原主，刚才发现原主吊在大梨树上的，拼命托举喊救人的也是她。 这人情确实欠大发了。 她心里感慨，就听母亲继续说道“当年你来到咱家，村里人都说喂不活，是你姑把家里刚下过崽的母羊牵来，让你爸挤羊奶给你喝。 你姑父心疼小羊，和你姑打架，一拳砸在她的鼻梁上，结果好好的人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咱家欠你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夏茉整个人都傻了，看样子明天相看的事还真推脱不掉了。 哪怕给姑姑个面子，也得走这个过场。 “鸡蛋糕蒸好了。”随着声音，夏中华两手捧着一只大碗走进来，烫的直吸冷气“闺女，快趁热喝。” 黄澄澄的鸡蛋糕上漂着几滴香油，为了给她补身子，父亲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夏茉在心里骂原主，摊上这么好的父母，干嘛要寻死上吊。 一番推来让去，一大碗鸡蛋糕进了夏茉的肚子。 填饱肚子困意来袭，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 没有前世单位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追着，一向失眠的她居然睡了个好觉。 被院子里公鸡的打鸣声惊醒，她还有片刻愣怔。 想起自己现在生活在八十年代，心里猛地放松。 终于不用加班赶活儿，不用和同事们勾心斗角往死里卷了。 她刚洗漱完，篱笆墙外就传来姑姑的大嗓门“就是这家，我弟媳妇身体有病，家里家外都是我弟一个人操持着，条件是差了点儿，可我侄女长得漂亮，又识文断字的。 等你们的事成了，她去学校上班拿工资，小两口的日子差不了。” 随着说话声，篱笆墙外出现三道身影。 夏春花带着一男一女走进院子。 男的二十五六的年纪，长得高高大大，不过一条腿上有毛病，走路跛脚。 女人则皱眉四下打量，满脸嫌弃。 “家里来客人了！中华，夏茉快出来接人！”夏春花扬声叫道。 夏茉跟在父亲身后，硬着头皮迎出去。 夏春花顿时笑弯了眼“侄女快过来，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强子妈，你叫婶子就好。 这个就是强子，昨天我跟你爸妈说过的。” 两个人的目光在夏茉脸上织成了网，越看越满意。 他们以前相看过的那些乡下丫头一个个黑乎乎的，见了人就好像受惊的猫，不是躲开就是羞得不敢露面。 眼前这个不一样，人落落大方，长得也白嫩，那双眼睛水汪汪，好像会说话似的。 强子妈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斜眼看着夏茉，表情傲慢。 一旁的强子也直勾勾看着夏茉，目光从脸到胸再到脚，最后落到腰间…… 夏茉听见他吸溜口水的声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﨔 第三章 护犊子的父母 几人进屋坐定，夏茉转身回自己房间。 能露个面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夏春花的大嗓门透着得意“强子爸说了，等咱夏茉过门就把她安排进学校教书。 过个一两年再转正，每个月能拿三十几块的工资。 上大学不就是想找个好工作吗？现在强子爸就能安排，还省去几年读大学的学费。” 强子妈神情倨傲“我们家这样的条件，想找儿媳妇扒拉着挑，能看上这丫头是她的福气。 人也见着了，儿子你是啥意见？ 不嫌弃的话，今天就定下来？” 强子歪头朝夏茉的房门看了一眼，目光热切“我没意见，早点结婚就成。” 夏中华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母子俩，眉头紧皱。 这哪是相亲，分明是要抢亲，闺女的婚事他们单方面就决定了？ 还嫌弃，闺女要模样有模样，要学问有学问，脾气秉性又好，他们凭什么嫌弃？ 龙秀英身子微微颤抖，就因为家穷，她这么多年见识过太多这样的嘴脸。 自己辛苦养大的闺女，被他们当成物件，都不问问自己这边的意见，就决定要带走？ 也太不把他们一家人放在眼里了！ 她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开口“这事我不同意。” “什么？”夏春花惊呼“你不同意？你凭什么不同意？” 她前几天就跟强子的父母说好了，能做弟弟家的主，现在弟媳居然当着强子母子俩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她气呼呼看向夏中华“你也说句话，娘儿当家房倒屋塌，她的话不算。” 夏中华半点都没犹豫“我媳妇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咱家是穷，还不至于舔着脸把闺女往高门里送换好处，这样的福气我们不要！” 夏茉躲在屋里窃笑，早上父母还让她给姑姑个面子，没想到他们先坏了规矩。 强子妈不可置信的看向夏春花“你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拿我们娘儿俩当猴耍是吧？ 不同意叫我们过来干什么？ 我们高家的门是那么好进的吗？ 别看我儿子腿上有点问题，排着队想要嫁过来的姑娘多的是，我还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不识抬举的。 要不是我儿子中意那丫头，就你们家这条件还想和我们高家做亲家？做梦吧！” 夏春花赶紧赔礼道歉“强子妈你别急，我侄女是个有主意的，她可是高中毕业的知识女性，现在不都说婚姻自主吗？ 这事得她自己说了算。” 强子妈冷哼一声，脸色有所缓和，“那就叫她出来问问，我还就不信了，一家子没一个知好歹的！” 夏中华“……” 要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他真想把这母子俩给打出去，特别是强子那掠夺性的目光，看向闺女的时候，他想把他那两只眼睛给挖了。 “夏茉，你也别躲着了，赶紧出来！”夏春花声音里带着怒气。 夏茉推门出来，站在父亲身边。 还没等她开口，夏春花又嚷嚷开了“夏茉，今天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得把话说清楚，强子这一堆一块你也看到了，他爸是龙河镇中学的校长，你要是和他订婚，他爸就把你安排到学校教书。 夏家养了你十九年，也该到了你回报的时候了，整个龙河镇你能找出来强子家这么好的条件吗？ 人家主动提出来给三百块的彩礼，还给你安排工作！落个城镇户口，吃上商品粮，你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当着大家伙的面，你给个痛快话，同不同意？” 夏茉毫不犹豫开口“姑，我不同意！” 夏春花腾的一下红了脸，这几口人居然当着外人面驳她的面子，这让她十分恼怒。 “夏中华，我可告诉你，今天这事你们要是不答应，以后你们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夏中华“……” 感觉有点对不起姐姐，可也见不得别人难为自己的闺女，那个强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把闺女交给他自己也不放心。 龙秀英心情忐忑，这些年姑姐没少接济他们，啥事他们都可以听姑姐的。 唯独闺女的婚事，她自己说不行，那肯定不行。 一旁的强子妈感觉受到了侮辱，猛地一拍桌子“儿子，咱们走！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满地跑，妈还就不信了，给你找不到个中意的姑娘！” 强子不情愿的跟在母亲身后离开，临出门还回头怨毒的看了夏茉一眼，他就喜欢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这人他要定了！ 人走了，夏春花那张老脸涨得通红，看弟弟，弟媳的目光像两把刀子，恨不得把人捅个对穿。 “这下你们满意了？把人得罪完到手的彩礼也飞了，我看你腰上的病怎么治！ 真有瘫了那天，别到我家来哭天喊地！我夏春花今天就把话撂这，从今以后断绝关系，我不欠你们家的！” 夏茉吃了一惊，扭头看向父亲。 他腰上有病？ 夏中华下意识扶了扶腰，脸上挤出一丝笑“姐，你可是我亲姐，是你一手把我带大的，又出钱给我成家立业，咱俩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咋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 你放心，我们全家都记着你的好，等夏茉能赚钱了，肯定会好好孝顺您。” 说完，朝夏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哄哄姑姑。 夏茉舔了舔嘴唇，对这个便宜姑姑实在是没多少好感“姑”她犹豫着开口道“我以后一定会对我爸妈好的，刚才那个女人你也看到了，高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他们这样的家庭规矩都多，我真嫁过去连点话语权都没有，想要像您一样帮衬我爸妈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把我爸妈放在眼里，以后我找对象，必须得对我爸妈和您好，这是最重要的条件。 您放心，我爸的病我会想办法给他治！” 夏春花没想到夏茉会这么说，她动了动嘴唇眼里闪过一抹欣慰。 语气仍旧生硬霸道“你们这一家子没良心的，翅膀硬用不着我了，以后我再管你们家的事让我头上生脓疮，脚下长鸡眼！” 说完，气呼呼从兜里掏出一联止痛片，没好气的摔到夏中华身上，抬脚就走。 﨔 第四章 偶遇相亲对象 夏春花摔门而去，气呼呼的背影快得像一阵风。 龙秀英有些担心“这下大姐真生气了。” 夏中华目光看向窗外，眼里满是无奈“生气了也好，真生气了她就把心收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这些年她也没少和咱们操心，昨天拿来那两个鸡蛋，估计被姐夫知道了，早上我从他们门口路过，两个人又在吵架。 咱家这个穷坑也填不满，不能再继续拖累大姐一家。” 短暂沉默后，龙秀英又把昨天那个包着钱的手绢拿出来，这次没打开，一股脑塞到夏茉手里“闺女，你今天去学校问问老师，再留一级明年继续考中不中？ 等我闺女上完大学，好小伙子扒拉着挑，她高家算个什么东西，瘸腿儿子也配看不起人！” 夏茉紧紧攥着那一卷带着体温的钱，咬紧牙关，越发理解原主的心情。 摊上这样的养父母，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暂时还真躺不平了，躺平就要饿肚子，就要被迫嫁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夏茉来这是享福的，人生怎么可能被别人安排？ 原主想得对，她要带一家人赚钱，发财，过好日子。 打开布包，她抽出一张两元的纸币，把剩下的钱还回去“爸，妈，上学的事你们不用跟我操心，我有事，要去镇上一趟。”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那些穿越的书上不是写了吗？ 反正不管做什么，她得去外边找找机会。 聚宝村土地贫瘠，人口多耕地少，每年那几亩地的收成，除了交粮食任务，连吃的都不够。 一年下来还要倒欠村上几十块钱。 靠种植是发不了财的。 养殖就更不要想了，人吃的都不够，哪有多余的粮食喂牲口。 八十年代的人，放眼望去连胖子都没有几个，更别说那些到处乱窜的家禽家畜，完全找不出一个体态丰腴的。 夏茉走出家门，眼角覷见几个村民，躲闪着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说些什么她听不到，看表情是在笑话她。 她撇撇嘴，尽管笑吧，迟早这些人会对她刮目相看。 从聚宝村到镇上要走二十多里山路，这条路原主走了十多年，风雨无阻却换来高分落榜的结果。 想想都替原主不甘心。 她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秋老虎将过往的行人晒得无精打采。 经过学校门口时，她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儿。 家里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供不起她上学，她也不忍心让父母忍着病痛拉饥荒欠账给她创造上学的条件。 再复读一年，父母的身体还不知要被她拖累成什么样，当务之急还是先填饱肚子，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找到一家药店，夏茉走进去“给我拿两贴治腰疼的膏药，再拿点吃的药片。” 姑姑给的止疼药治标不治本，再过些日子地里的庄稼就成熟了，父亲腰上的病承受不了地里繁重的农活儿。 从药店出来，她在镇上转了一圈，路过一个猪肉摊子时，夏茉停下脚步。 这个年代的猪肉还是那种纯笨的，没喂掺有添加剂的饲料，也没注水，寿命也都长。 那肉看起来油汪汪，十分诱人。 “姑娘，买肉吗？新杀的猪，养了二年香着呢。”猪肉铺老板故意用刀子在肉上啪啪拍。 半爿猪肉随着他的动作颤了两下，看得夏茉口水差点流下来。 “老板，给我割一斤肥肉。” 这些年养父母的钱全都拿来供她上学，一分都不舍得浪费。 他们的身体好像熬尽的油灯，再不填油真怕他们哪天就熄了。 老板麻利的割了手指宽一条肉，用麻绳串好递到夏茉手上“八毛五。” 夏茉付完钱，拎着肉转身，撞在一个人身上。 她吓了一跳“对不起。” 然后赶紧退后一步。 “嘿嘿，是你啊，咱俩还真有缘份！” 听见这声音，夏茉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抬头看去，正是早上的相亲对象高强子。 他捏着下巴，目光不安分的在夏茉身上看来看去“是该吃些肉，太瘦了！该长的地方都没长起来，这点肉够吗？ 用不用哥哥再给你买点？” “滚！谁和你有缘分，不要脸！”夏茉嫌弃的换个方向，想要绕过强子赶紧回家。 见她要跑，强子急了，张开两条胳膊，老鹰捉小鸡似的拦住去路，扬声和看热闹的人介绍“你们不认识吧？这个是我对象，聚宝村的，今早我们俩刚相看过。” 很快便有人凑趣“强子，你对象长得还挺好看，你妈没白给你挑这么长时间。” “强子，对象都有了，什么时候结婚？别忘了给我们发几颗喜糖。” “强子，入洞房的事你懂吗？不懂哥们儿可以代劳。” “哈哈哈哈……” 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夏茉急了，回手捞过肉摊上的杀猪刀，“让开，否则我可要动手了！ 你这是耍流氓，要吃枪子的。” 强子张着手愣住了，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居然敢在他的地盘上跟他动刀子。 看着夏茉眼里的狠戾，知道她不是吓唬人的。 他回头看看身边起哄的人，挥挥手“去去去，都滚一边去，有什么好看的。” 然后自己让开半步，不甘心的看着夏茉从他身边溜走。 夏茉跑出去二十多米，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就听身后强子来了一句“想不想知道是谁占了你上大学的名额？” 夏茉脚上仿佛生了根，再也走不动了。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上大学的名额是被人给占了，却不知道是被谁给占的。 现在从强子口中说出来，他的父亲是中学校长，这件事的可信度该有七八分。 她缓缓转过身“你知道？” 强子见她对这事感兴趣，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踮着脚朝夏茉走近几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没同意做我老婆。” 夏茉瞪着他看了两秒“不说就算了，我早晚查得到！”说完抬脚就走。 强子急了，小跑着追上来：“你别走，告诉你也可以，但是这么秘密的事，不能在这说！” 﨔 第五章 人残心狠 夏茉朝强子那条有毛病的腿上看了一眼，暗自在心里揣摩。如果他真想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凭她十多年走山路锻炼出来的脚力，应该能脱身。 “你想去哪儿说？” 强子想了一下，通往聚宝村的路途中有一条小河，河边是片树林。 树林里有散落的土坟，平时很少有人去那边。 这个季节树叶都黄了，地上落了厚厚一层。 这种地方正适合幽会，就算发生点什么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激动得面孔发红，抬手朝那边一指“看见没，那边人少，咱俩去那边说。” 夏茉心里冷笑，强子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别以为她猜不到。 他看自己的目光像大灰狼要吃小羊似的。 夏茉心里怦怦乱跳，不想去又禁不住想探明真相的诱惑。 咬了咬牙，她开口“走！” 强子悬着的心落进腔子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他摇晃着身子在前边带路，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形，看哪里树林浓密，又不容易被人发现。 夏茉也在观察着，想看看万一发生什么事，她该往哪个方向跑才能脱身。 二十分钟后，眼看着要走进密林，夏茉不干了“你给我站住，高强子，你骗我的吧？” 高强子的心又悬了起来，眼看就要得逞，没想到被这死丫头发现了。 他回过身，擦擦额头上的细汗“谁骗人谁是王八蛋，这事我要是不说，你一辈子都查不出来。” “那你说抢了我上大学名额那个人，家是什么地方的？叫什么名字？她是用什么方法抢走我上大学名额的？” 强子眯了眼四下看看“不行，那边还有人，进了林子再说。” 夏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田里有几个人在干活，从他们这个角度看最少离着有三里地。 这个距离别说说话，就是大声喊都不一定听得到。 她转身就走“不说算了，你就是在骗人。” “那人叫秋海棠，想知道她家是哪儿的，回来我告诉你！”强子情急之下大声喊道。 夏茉转身看着他，见他不像撒谎“说吧，我听着呢。” 强子咽了口唾沫，朝夏茉走近两步“我听说那人是龙河市的……” “龙河市，秋海棠……”夏茉正听得认真。 突然，强子一大步跨到她身边，伸手薅住她的头发就往树林里拖。 夏茉没想到他速度那么快，快得她都没反应过来。 “放开，高强子你放开我！”夏茉两只手死死抓着高强子的手腕，拼命挣扎。 “放了你？小贱货，你有什么可牛x的，居然敢瞧不上我？ 过了今天，老子让你全家跪着求我娶你！” “高强子，你这是犯罪，要坐牢的！”夏茉试图用坐牢吓唬他。 谁知高强子根本就不怕，反而哈哈大笑“坐牢？老子还说是你勾引老子呢！ 讹老子的钱不成就想栽赃陷害，我爸和公安局长是好哥们儿，你说他们会信谁的？” 这种官官相护的事夏茉听多了，比这奇葩的也有，在钱权面前，她没有胜算。 “救命啊！耍流氓，来人啊！” 夏茉一边喊，一边拳打脚踢，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拳头砸在高强子身上好像碰在墙壁上一样，手腕差点断掉。 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情急之下抬脚朝他那条瘸腿踹过去。 高强子没想到她性子这么刚烈，抬手给了她两个嘴巴“好你个穷鬼，敢踹老子！真是不识抬举！ 能被老子看上是你的福气！” 撕扯中，夏茉的衣服扣子崩开，白花花的脖颈露了出来，那道红色的勒痕异常醒目。 高强子就好像没看到似的，继续挟制住夏茉往树林里拖。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在河边钓鱼的几个小青年。 “什么声音？有人喊救命？” “好像在树林方向，过去看看？” “走。” 几人扔下鱼竿，钻进树林，朝声音的方向快速靠近。 还没到近前，就听见高强子那句话“……我爸和公安局长是好哥们儿，你猜他们会信谁的？” 穿着皮夹克的青年皱了下眉，捅捅身边一个伙伴“哎，刘平安，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有人打着你爸的旗号为非作歹呢，你说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爸这局长还当得成不？” 被唤作刘平安的青年浑身一个激灵“方少，我爸怎么可能纵容这种事？他最是大公无私的。 我要是敢在外面打着我爸旗号干坏事，他能揍得我屁股开花！” “这人的声音我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走，过去看看！” 几个人继续朝声源靠近，透过树木空隙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全都大吃一惊！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耍流氓！ “哎—— 这人我认识，是中学高校长家的瘸儿子，镇上都叫他瘸狼，那小子的腿是偷看女人洗澡被人揍瘸的。 这事才过去几年，没想到他死性不改，又做这种事！” 同是在镇上混的，刘平安最看不起高强子这种人。 夏茉挣扎中目光瞥过树林，隐约中好像看到几条人影，她提高声音，大呼救命。 高强子一把将她掼在地上，随即扑了上去“叫吧，你越叫哥越兴奋，这附近就是坟地，看看能不能叫出个女鬼，老子一起将你们办了！” 他将夏茉死死压在地上，双眼血红，伸手去撕她的衣服。 夏茉感觉身上好像压着一座大山，瘦弱的小身躯都要被他给压扁了。 “啊！” 没等高强子得逞，头上就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子。 疼得他嗷一嗓子，还想回过头去看，眼前一黑，脑袋被什么东西裹住。 “乒乒乓乓” 木棍接触身体的声音掺杂着高强子的惨叫响个不停。 夏茉惊恐的坐在一旁，看着几个年轻人手上拿着棍棒，围殴蜷成一团的高强子。 是这些人救了她！ “还不快跑！”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见她坐在地上发呆，提醒了一句。 目光瞥见她脖颈上的红痕，以为是被高强子给勒的，下手又重了几分。 “哦！” 夏茉慌乱地爬起来，软着两条腿朝树林外跑，中途还不忘拾起散落的药和那条沾满树叶的肉。 﨔 第六章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 夏茉跑远，几个小青年没有了顾忌。 干脆将高强子的衣服裤子扒下来。 没有了衣服的阻隔，高强子的肉体和棍棒直接接触，被揍得浑身青紫。 刘平安专门朝他那条伤腿上踹。 直到高强子疼晕过去，被称作方少的青年才扔了手里的木棍，拍拍手上的灰尘。 他嫌弃的将包裹住高强子脑袋的皮夹克扯下来“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这才几下就晕过去了。” “方少，咱们赶紧走吧，万一他醒过来看见是我，找我爸告状，我爸肯定揍我比这还狠！”刘平安有点后悔玩大了。 方世明朝夏茉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嫌弃的抖掉皮夹克上的灰土，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地方的，家住的远不远？ 她那受惊的样子，好像一头柔弱无助的小鹿，一下就撞到他的心坎上。 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比他们钓鱼的这条河水还清澈。 刘平安看出方世明脸上的担忧，故意咂嘴道“啧啧啧，这姑娘也是的，连句感谢的话都不说就跑了。 咱们方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这要是放到古代……” “放到古代怎么样？”和他们一起的另一个小伙子问。 “那就得以身相许了，是不是方少？” 方世明瞪他一眼，心里不知怎么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满脑子都是女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方少，你瞪我干什么？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台词怎么说来着？”刘平安故意勒细了嗓子，朝着方世明福了福“小女子感谢英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众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方世明抬脚朝他踹过去“恶心！再不走他醒了认出你，你爸的腰带估计要换新的。” 刘平安吓了一跳“不闹了，快点快点。” 他身上现在还有被揍后留下的印记，老爸拿过枪的手打人劲儿贼大，贼准！ “等会儿。”方世明叫住众人，用脚将高强子的衣裤踢到一起，擦了擦军勾鞋上的灰尘“拿着他的衣服，扔河里去。” 几个青年抢着抱起高强子的衣裤，嬉笑着朝河边跑过去。 将衣裤扔到河里，又将钓鱼的工具七手八脚收拾了，然后推上自行车匆匆离开。 树林里重新恢复安静，有风拂过树叶沙沙响，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高强子半个小时后才醒过来，是被雨浇醒的。 秋雨浇在身上，又疼又冷。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四下看看。 见自己是光着身子的，骂骂咧咧“哪个王八蛋下黑手，让老子查到先阉后杀！” 他光着身子不敢走出树林，想在树林里躲到天黑再摸回家。 不远处几个坟包前放着褪色的花圈和祭奠用的空酒瓶。 随着夜幕降临，高强子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又冷，又疼，又怕。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他钻出树林，拖着瘸腿向家里飞奔。 到家后就病倒了。 夏茉也被突如其来的秋雨浇湿了。 她到家的时候，身上衣服已经湿透，头发成绺沾在脸上额头上。 一路上，她脑子里都闪现着刚才的画面。 那个最先动手的青年，她看得清清楚楚。 小伙子二十来岁的样子，修长的身影从树林里走出来，手上掂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边走边脱身上的皮夹克。 他脸上分明带着怒意，嘴角却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帅气中带着几分邪气。 悄悄接近现场的样子，好像一头伺机出手猎杀的狼。 他手中木棍落在高强子头上那一刻，夏茉觉得自己被他从地狱里拉了出来。 可惜她当时太过紧张，小伙子提醒她离开，她起身就跑，连谢谢都忘了说。 夏茉怀里抱着给父亲买的药，手上拎着那条猪肉推开篱笆门。 屋里传来姑姑的说话声“你们也太由着她的性子了，强子哪点配不上她？ 不就是腿有点毛病吗？人家给的彩礼还多呢！ 你们知不知道弄个城镇户口有多难？好好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去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她那点心思，什么上大学？她就是嫌你们拖累，想要甩开你们。 当初我把她捡回来，就是想让她将来给你们养老送终的。 你们可倒好，树养成了，到了摘果子的时候居然把人往出推。 真把人送去读大学这么多年就白养了，我看你们将来动不了那天怎么办！” 夏茉站在门口，任由雨水从脸上滑落。 屋里传来夏中华的声音：“姐，我们把茉茉当成亲生的待，收养她那天就没想着让她回报。 孩子有出息我就得供，不能像我们两个似的，没本事只能一辈子吃苦，还被人看不起。 至于她能对我们怎么样，我们根本就没想过。 就好像你家的三个外甥，如果考上大学，你和我姐夫能因为怕不管你们，就让人回家种地吗？” 夏春花没再嘴硬，短暂的沉默后，又传来龙秀英的声音：“姐，你的苦心我们都明白，孩子这次没念成大学是意外，我就不信她明年再考一次还会有这种事。 那些人敢抢了茉茉的名额，不就是因为咱家没本事么？ 哪怕她将来出息了，不管我们，外人说起来，夏家有个大学生，也得高看我们一眼，想欺负咱们家也要好好想想。 我们不图回报，跟她借个名誉上的光就知足了。” 夏茉抱着药盒的胳膊紧了紧，心里升起暖意。 “爸，妈，我回来了。”她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免得突然出现，让屋子里的人尴尬。 屋门从里面拉开，夏中华嘴角带着宠溺地笑：“怎么才回来？衣服都湿透了吧？赶紧擦擦脸换身干衣服，爸给你煮碗姜汤，秋雨凉别感冒了。” 夏茉递上买来的药“爸，你先把这个治腰疼的药喝了，这个是贴的膏药，让我妈帮你贴上。” 说完，她又看向夏春花，语气没有了刚才的亲热“姑，我买了一条肉回来，晚上留下吃饭吧。” 夏春花朝那条肉瞥了一眼“也不知道你爸妈赚点钱有多难，嘴馋就打几下。 不年不节的居然花钱买肉吃，倒是挺会享受！ 我可没长那福肚子，怕吃了跑茅房，你们自己留着吃吧！” 﨔 第七章 不能吃哑巴亏 一家人的好心情因为夏春花几句话消失殆尽。 夏茉看着姑姑走出篱笆墙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人的嘴，比蝎子尾上针还毒。 夏中华拿出闺女给他买的药，倒出两粒放进嘴里，就着水咕咚咽下去，又让媳妇帮他贴好了膏药，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大姐说的不对，咱闺女不是那种没良心的，还知道给我买药呢。” 龙秀英嗔怪着搡了他一下“这话你刚才当着大姐面怎么不说？” “大姐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妇女主任当的年头多了，说话生硬，我怕她再说出什么难听的来，惹闺女不高兴。” “大姐这些年因为咱家的事没少受姐夫的气，咱还能记她的仇？” 夫妻俩的声音越来越低，屋门响了一声，夏中华去灶房给闺女熬姜汤。 夏茉擦抹干净头上脸上的雨水，换了身干净衣服。 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雨幕，密密匝匝的雨丝比她回来时又大了不少，空气里的寒气也越发浓重。 那群救了自己的小伙子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都叫什么名字？ 没有他们，自己今天就被高强子那个王八蛋给毁了，这个时代，女孩要是坏了名声，一辈子的路别想好走。 还有那个高强子，就算被打死她都觉得轻了，要不是有法律约束着，她真想弄死他报仇。 “茉茉，快把姜汤喝了去去寒气。”夏中华声音里透着愉悦。 闺女给他买的药贴在腰上暖暖的，连疼痛好像都减轻了。 孩子懂事，他心里很是欣慰。 夏茉捧着姜汤，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咂咂嘴居然尝出甜丝丝的味道。 家里不可能买糖，也没那个钱。 夏中华笑眯眯看着她，得意道“甜吧？我把前几天挖回来的甘草放到一起煮了。” “我去菜园里割点韭菜，晚上咱包韭菜肉馅饺子吃。” 过年时留的白面还有二斤，一直没舍得吃。 昨天村医说茉茉的身体缺营养，需要补补，干脆今天趁着下雨全家奢侈一回。 夏中华拿上条化肥袋子，将底部两个角套叠在一起，顶在头上，拿着镰刀走向菜园。 夏茉喝完姜汤，去灶房和面。 龙秀英难得把手上的活儿也停了，坐在炕上，垫着报纸摘韭菜。 一家子为了晚饭忙碌着，这样的场景夏茉上辈子憧憬过无数次，可惜父亲的家和母亲的家都和她没关系。 夏茉将韭菜切碎，煎两个鸡蛋和馅，又把买来的肉熬成荤油，油渣切碎了放进韭菜里。 然后把案板搬到炕上，开始包饺子。 养母是小儿麻痹，不能走路，这种活儿她是肯定要伸手的，只能放在炕上做。 “茉茉，你今天去学校，他们怎么说？”龙秀英斟酌了半天，才忍不住开口询问“学费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听说编草帽的工钱要涨二分，你爸农闲时还可以去邻村的砖厂打打零工。” 夏茉将馅料放进面皮里，随便捏几下包好一个元宝样的饺子。 她将饺子码在盖帘上“我没去学校，读书的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说这话时夏茉感觉心里堵得慌，闷闷的有点难受。 坚持十多年的事，突然放弃确实会让人心里不好受。 夏中华夫妻俩包饺子的动作停了。 “茉茉，你说的是真心话？”龙秀英诧异地看着她，扭头看了眼院子里那棵大梨树。 她就说闺女今天有点不对劲，又是给父亲买药，又是买肉吃，这是想陪他们吃最后一顿饭，然后继续寻死吧？ 夏中华脸色也不好看，那棵梨树得砍了，否则说不定哪天还会要了闺女的命。 “爸，妈，你们放心，我说过我不会再做傻事。 今天打听到了抢走我名额那人的名字，我辛苦十多年挣到的东西，不能这么轻易被她拿走。” 龙秀英手一哆嗦，包了一半的饺子“啪嗒”掉落在案板上“茉茉，你想干啥？打官司告状？ 老话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能抢你名额的肯定不是普通人。 咱这样的人家惹不起那些人，你听妈的，吃个哑巴亏算了。 明天你就去学校，跟老师说复读一年，这事就算了吧啊？” 她连饺子也包不下去了，十九岁的姑娘家去跟人家打官司告状，丢了名声以后还怎么在村里待？ 何况还是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官司。 夏中华擀饺子皮的手越来越快，脸色也凝重起来“姑娘说的对，知道这事是谁做的，不能就这么完了。 茉茉，你把那人的名字告诉爸，爸去找，我就不信没地方伸冤！ 就算那名额要不回来，也不能窝窝囊囊咽下这口气，我要让那个人也上不成大学！” 夏茉感激的看了眼父亲，没想到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见了大队书记都不敢大声说话，为了自己的事居然豁出去了。 “爸，这事不用你管，前几天我往县教育局那边写举报信，把这件事和他们说了。 再等一两天没结果，我亲自去一趟，起码得知道我考上的是哪个大学？” “中，爸陪你一起去。” 龙秀英没再说话，她从小得了小儿麻痹，整天坐在炕上编草帽，编席子，连聚宝村都没走出去过。 闺女是有文化有见识的，还有夏中华护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饺子下进锅里，在开水里上下翻腾，直到变成一个个圆鼓鼓的小肥猪儿。 夏中华捞了一盘饺子叫过夏茉“给你姑送过去。” 外面的雨停了，空气里是泥土的味道，让人十分安心。 夏茉刚走进姑姑家的院子，就听见姑姑在训斥几个表弟“玉米饼子不吃，你们想吃什么？能养活你们就不错了，不吃都饿着，还要翻天了不成！” “我要吃鸡蛋！” “我也要吃鸡蛋！” “昨天我看见你把鸡蛋给我舅舅家拿去了，那鸡是我挖蚯蚓喂的。” 这话捅了马蜂窝，姑父粗犷的声音突然炸响“夏春花，你又往娘家倒腾东西了？ 家里总共才两只鸡，能下几个蛋？ 孩子们一个个瘦得跟大蒜头似的，大脑袋小细脖，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吃。 你可真狠得下心，你娘家那个穷坑还想填到什么时候！” 屋子里传来哗啦一声响，应该是姑父摔了筷子。 夏茉紧走几步，推门进屋，将盘子放在饭桌上“姑，姑父我爸妈让我给你们送盘饺子，赶紧趁热吃。” 﨔 第八章 不速之客 饺子刚放到桌上，几个表弟就跟疯了似的，瞪着眼珠子开抢。 姑姑用筷头子将几只脏兮兮的爪子敲开，白了夏茉一眼“端回去，我们家不要！” 嘴上说着不要，却咕咚咽了口唾沫。 夏茉忍着笑，将盘子往姑姑那边推了推“姑，这饺子是咱两家合伙包的，你拿了两个鸡蛋，我们家出韭菜，还放了一点肉，香着呢不信你尝尝。” 夏春花这才软了语气“两个鸡蛋能包几个饺子，送来这么一大盘子！”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将饺子给几个孩子分了。 一旁的姑父蒋爱国仍旧板着脸，看夏茉的目光却没有了刚才的厌恶。 “姑，姑父，你们吃着，我就回去了。”夏茉转身离开。 夏春花叹了口气“昨天这丫头差点出人命，村医说她营养不良，再不补补恐怕要出危险。 我弟手里本来就没钱，包点饺子还想着咱们一家子。” 幸亏夏茉来得及时，否则有这两个鸡蛋做导火索，他们家又要闹得人仰马翻。 蒋爱国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他还有点良心……你们几个慢点吃别噎死，跟没见过吃的似的！” 他咬了口又干又硬的玉米饼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夏茉被人占了上大学名额的事，他也听说了。 还想着这孩子有出息能帮帮自己家这几个皮小子，谁曾想唯一的指望落空了。 他经历过特殊年代，因为这个姓氏的影响，三十岁之前没娶上媳妇，做好了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 事情在他三十五岁那年有了转机，有人将大龄剩女夏春花介绍给他。 夏春花为了完成早逝父母的嘱托，把弟弟带大，又给他成家盖房子，硬生生耽误了自己的婚事。 两个加起来六十多岁的剩男剩女组成家庭，日子过得倒也顺遂。 夏春花还一连给他生了三个儿子。 唯一美中不足，夏春花太过顾着娘家，为此他们俩没少打架。 夏茉这孩子倒是个懂事的。 可惜，命不好！ 夏茉从姑姑家里出来，长叹了口气，不怪姑父生气，姑姑顾娘家顾得太狠，等自己想好要做什么，一定带姑姑和姑父把日子过起来。 她正胡思乱想，身后传来召唤声“小同志，这里是聚宝村吧？夏家住在哪里？” 夏茉回过头，夏家？ 整个聚宝村只有他们一家姓夏，原主的记忆里夏家除了姑姑就没有一个亲戚。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找夏家什么事？” 夏茉上下打量对面的人。 两人好像是夫妻，男的斯斯文文，鼻梁上卡着一副眼镜，眼睛挺大，满是精光。 女人烫着满头卷发，目光飘忽，一看就心术不正。 两人穿戴不像普通人，看样子是从城里来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两人，却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就好像……上辈子见过一样。 “小姑娘，不要问那么多，告诉我们夏家住在哪里就行。”女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她最看不上这些乡下人，无论男女老少，就爱打听别人家的事儿。 “跟我走吧。”夏茉在前头带路，想着这俩人兴许认识父母。 推开篱笆门把人让进院子，“这就是夏家，进来吧。” 女人站在门口四下打量，目光比强子妈还多了几分审视。 龙秀英夫妻俩正等着夏茉回来吃饭，看见她带人回来了还有些纳闷“茉茉，他们是干什么的？” 卷发女人听见茉茉两个字，目光瞬间亮了“茉茉？你就是夏茉？” 夏茉也诧异的看着她“你们……找我？有事吗？” “你就是聚宝村的夏茉，团结镇高中三年一班的夏茉？是你往县教育局写的举报信？” 夏茉神经猛地绷紧，戒备的看着女人“所以，你们到底是谁？来我们家要做什么？” 卷发女人神情有些激动“找到你们就好，我们这次来有很重要的事和你商量。” 夏茉站着没动“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眼镜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夏茉同学，我们是从龙河市来的，我叫秋志远，她叫刘玉兰，你放心是我们没有恶意。” 夏茉眯了眼，她猜到了！ 秋姓不常见，这两人和那个抢了她名额的秋海棠肯定有关系。 她毫不客气开口“你们就是秋海棠的父母？” 两人面现慌乱，这女孩连闺女的名字都打听到了，幸亏他们及时来了。 否则真像她举报信里说的，县教育局不给她个说法，她真的告到市里，省里去，不光海棠的学上不成了，给他们办事的那些人都要丢了工作。 他们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务必要搞定这个叫夏茉的姑娘。 刘玉兰挤出个笑脸，伸手要拉夏茉“夏茉，既然你知道海棠，应该能猜到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咱们进屋说。” 夏茉躲开她的手“我们家不欢迎你们，回去等传票吧，我要起诉秋海棠。” 听到起诉两个字，秋志远和刘玉兰挤出来的笑容不见了，脸上满是无奈和气愤。 “夏茉，凡事好商量，你放心，我们今天能过来找你，肯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结果，你先让我们进屋好不好？” 刚下过雨的夜晚透着寒气，屋子里开了灯，昏黄的灯光映在夏茉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憔悴的脸上，呈现着与她这个年龄不符的病态。 几人站在院子里迟迟没进屋，夏中华急了，起身迎出来“茉茉，他们是找你的？有事进屋说吧，一会儿饺子凉了。” 夏茉没再说话，她也想听听这两人口中的“满意的结果”是什么结果。 几人进屋落座。 夏茉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叫上父母坐在饭桌旁吃饭。 龙秀英看不下去了，轻声吩咐她“给客人倒点水。” “他们不配喝！”夏茉气呼呼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 夏中华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家闺女，这孩子从小就懂事，今天对待来人这个态度，肯定是这俩人得罪她了。 “茉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关切的问了一句。 刘玉兰刚要说话，被秋志远拉了一把，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夏茉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我上大学的名额就是被他们的女儿给抢走了！” 﨔 第九章 谈判 夏中华的饺子彻底吃不下去了，他猛地将筷子拍在饭桌上“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你们还敢来？欺负我夏家没人了是吧！” 秋志远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同志，你先消消气，我们今天来就是商量这事的……” “有什么好商量的？大学是我闺女辛苦考上的，你们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抢了人家的名额，就得把上大学的机会还回来。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兄弟，你消消气，我们也是为了孩子……” “放你娘的屁！谁不是为了孩子？你家孩子是宝儿，我们家孩子也是心头肉，简直欺人太甚！” 夏中华说着就要动手，龙秀英也摸过自己编草帽用的剪刀，紧紧攥在手里。 万一这俩人敢跟夏中华和闺女动手，她就一剪刀扎死他们。反正她是个残疾人，活着也只能连累别人，把这两个欺负闺女的人带走，出口气也是好的！ 眼看形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夏茉急了。 真动起手来，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这俩人是该死，不能死在父亲手里。 “爸，你别冲动，和他们这样的人犯不上，咱们有说理的地方。”她拉住夏中华，提醒道。 夏中华这才反应过来，真动起手来，他才不怕那两个人。 吓到闺女可就不好了。 他气呼呼坐在凳子上，两只手撑着膝盖，目光像两把刀子似的盯着不速之客“说吧，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名额还回来？” 秋志远战战兢兢，来的时候他们想过这家人会生气，他可以和他们讲条件，大不了给些补偿，没想到他们表现得这么激动。 再开口他客气了许多“老哥，这事是我们做的欠考虑，事情已经发生了，吵架不解决问题。 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寻求个解决办法，我可以适当补偿给你们一些钱……” “别说那些废话，我们不要钱，把我闺女上大学的名额还回来！”夏中华满脑子都是闺女要上大学。 只要她读了大学，以后就能有份好工作，进城享福。 夏茉脑子转的飞快。 大学她能考上一次就能考上第二次，不过是搭上一年的时间而已。 养父母现在需要钱改变家里的现状。 如果这俩人能给她足够多钱的话，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见她不说话，刘玉兰眼里闪过一抹希望，她看出来了，这家和别的家庭不一样，对夏茉这个女孩很重视。 她说话，那夫妻俩听。 她赔着笑脸开口“夏茉，反正事情已经这样，我们可以给你一笔钱，这上大学的名额就算我们花钱买的，行不行？” 夏茉冷笑，“那你们打算给我多少钱？”拿钱买断她的前途，给少了她才不会干。 秋志远夫妻俩对视一眼，点点头。 来的时候他们商量好了，看情况，先给三百，不同意的话再加到五百。 实在不行，就拿出一千平事。 现在夏茉这么说了，那就折个中，只要事情办成，他们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五，五百！”刘玉兰狠狠心说出个数字。 这是他们家两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金额。 夏茉冷笑“还是算了，我起诉吧。” “别别别，八百！ 不能再多了，我们俩都是拿死工资的，攒点钱不容易。” 夏茉冷眼看着他们“按照我的分数，考的应该是个不错的公办大学，国家肯定还要包分配，几年以后参加工作，能挣多少钱你们心里有数。 八百块钱？打发要饭的呢？当我们家穷没见过世面？” 秋志远狠狠心，那个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据说毕业后都进入国家重点部门还是有编制的。 一个编制能让一个家庭完成阶级的跨越，以后儿子工作结婚生子都能跟着借光。 “一千，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把钱送过来，这事儿就算完了。” 一千块，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应该是天文数字了，估计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像夏家这样的房子，能买三座。 这下连夏中华和龙秀英都不说话了。 他们甚至想象不到一千块钱摆在他们面前会是个怎样壮观的景象。 两口子再次看向夏茉，这事还得闺女做决定。 夏末也不客气“三千，少一分都不行！” “我不同意！”不等秋志远夫妻俩说话，门外传来夏春花的吆喝声。 随即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出现在门口“三千我们也不同意！” 听村里人说弟弟家来了两个城里人，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放下筷子就跑过来，将屋里人说的话全听了去。 “你谁啊？我们谈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刘玉兰正因为夏茉说的金额生气，夏春花正好撞在枪口上。 夏春花扬了扬下巴“我是谁？我是这家的姑奶奶，当年是我把夏茉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的。 她的事我做得了主！” 秋志远浓眉紧拧，夏茉是这家的养女？这倒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他就没见过哪家会对养女这么看重。 转了转眼珠，他嘲讽的盯着夏春花“这位大姐，你们为了讹点钱，居然编出捡人的谎话来。 人穷不可怕，为了过上好日子不择手段就是你的不对了，再说，这是夏茉个人的事，她父母都没说什么，你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夏春花哪里受过这个气？ 说她讹钱，说她骗人？说她不择手段？ 她两下甩掉脚上的鞋，抬脚上炕，从炕柜里翻出一个布包，几下打开。 里面包着她把夏茉抱回来时穿的小衣服。 把衣服抖落开，最后拿出一张写着生日时辰的纸条，杵到秋海棠夫妻俩面前“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瞧瞧！我夏春花是聚宝村的妇女主任，从来没说过谎！不信你们就去外面打听打听。 我侄女是我捡来的，这事整个村子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秋志远看着炕上那几件小衣服，嘴巴越张越大，表情十分震惊。 再看清纸条上的字，他整个人都乱了方寸。 刘玉英也认出那几件小衣服，她扑过去抓起来，凑到灯下仔细观看，震惊得嘴唇发抖“志远，你快看看！这……是不是那个孩子临走时穿的衣服！” 﨔 第十章 亲生父母 秋志远在看到那张写着生日时辰的纸条时，就已经确定，上面的字迹是他的。 二十年前，老婆生下第二个女儿时，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的最后一年，一家人吃了上顿没下顿。 大女儿整天饿得张着大嘴哇哇哭，媳妇因为吃不饱饭也没有奶水，二女儿的出生加重了家里的负担。 他们两口子一商量，干脆将这个孩子送走算了，万一被有缘人捡到，兴许还能留下条活命。 他清楚记得送走二女儿那天，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 腊月初八，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娃娃被他放到出市区的路边。 当时天上下着大雪，小孩子虚弱的哭声好像猫叫…… 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那孩子早就冻死了，谁曾想，命运再一次将她送到自己面前。 “他爸，你快看看，是不是？”刘玉兰捅了捅发呆的秋志远。 其实她心里已经确定，夏茉就是他们当初抛弃的孩子，不过一时不敢相信，想让丈夫帮她确认一下。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大学名额的事就不用担心了。 “是，你没看错。”秋志远看着夏茉，眼神热切“你看看她的眉眼，和你多像！ 还有鼻子和海棠一模一样，就连耳朵的形状都和海军的没二样！” 这夫妻俩自说自话，把夏家人弄蒙了。 夏茉摸摸自己的鼻子，再拉拉耳朵，莫名其妙。 就连情绪激动的夏春花都沉默了，她诧异的看着这夫妻俩，难不成…… 秋志远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发涩，“同志，你看到这孩子的时候，是不是在通往龙河市路边的一个公厕旁？” 夏春花回过神来“对，你怎么知道？ 当时天上下着大雪，她冻得嘴唇青紫，就剩最后一口气，是我把她搂在怀里，坐在马车上暖了一路。 到家时她连哭声都没有了……” 想起夏茉当时的惨状，夏春花声音有些哽咽“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狠心的爹妈，好好的孩子扔到冰天雪地里不就是想让她冻死吗？ 不想要生出来干什么？后悔了送人也好，好歹还能留条活命！” 秋志远夫妻俩面色变换，好像被人当众扇了几个嘴巴。 当时他们确实没想到这孩子还能活下来，一个女孩而已，死就死了。 没想到夏茉命还挺大，也幸亏她没死，否则怎么能给大女儿挣来一个名牌大学的机会。 夏中华此时也反应过来，这俩人不对劲！ 他抬手把夏茉拉到自己身后，他的女儿怎么可能长得像别人？ 就是像，他也不会承认。 龙秀英手上的剪刀掉了，“啪嗒”一声，将压抑的气氛打破。 夏春花一把抢过刘玉兰手上的小衣服“三千块钱就想抢我侄女的前途，你们想的美！ 不服咱们就找地方说道说道。” 刘玉兰手上一空，心虚地看向夏茉“闺女，你左侧肩头是不是有颗火柴头大的黑痣？” 夏茉下意识摸摸她说的位置“是又怎么样？” 刘玉兰更激动了“这就对了！” 她挨个朝夏家几人脸上看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龙秀英脸上“大姐，这孩子是我们的亲生女儿。” 饶是夏家人已经猜到这个可能，听她从嘴里说出来仍旧感觉震惊。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巧的事！ 这下轮到夏中华紧张了，他盯着刘玉英的眼睛“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对啊，你们抢了我闺女上大学的名额，现在又想认亲套近乎，我闺女才没有你们这样狠心的爹妈！”龙秀英急得差点从炕上摔下来。 她养了二十年，唯一的女儿，就要被人抢走了，怎能不激动。 “你们听我说。”刘玉兰赶紧解释“你们把她抱回来的时候，手上应该还戴着一副红色的小手套，那手套是我怕孩子抓到自己的脸，亲手缝的。 而且那个棉的小包被里面我还缝了二斤全国粮票，孩子来我这里托生一回，我想给她带点口粮，可惜当时家里一粒米都没有。 这事她爸都不知道。” 那副红手套夏家人都见过，只是没戴两天就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粮票他们不知道。 “哧啦！” 夏春花将包被扯开，一张已经过期许久的粮票掉出来。 时间好像一个钟摆，将二十年前的证据送到夏家人面前。 他们再不愿意承认，事实也摆在面前了。 几双眼睛落在那枚粮票上，神色各异。 不知过了多久，夏茉舔舔嘴唇率先开口“你们当初为什么把我扔了？”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秋志远和刘玉兰的心坎上。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如果是个男孩，他们逃荒要饭也得把人养活了。 但是话不能这么说。 秋志远摘下眼镜，拭了拭眼睛“当时全国上下粮食都不够吃，咱家条件实在太差，只能给你另寻活路。” 夏茉嗤笑“另寻活路？你们怕是嫌我多余，给我寻了条死路吧？ 冰天雪地的你们把出生几个小时的小婴儿放在路边，这就是你们给我的活路？ 没有我姑把我抱回来，我就死在二十年前了，你们这样的人，不配为人父母！” 这话她是替原主骂的，这俩人不光不配做人父母，甚至连畜生都不如。 虎毒还不食子呢！ “孩子，我们知道错了，你爸后来去那个地方找过，你已经不在了。”刘玉兰还想给自己辩解几句。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父母只有夏中华和龙秀英两个，没有其他人，还是谈谈我大学名额的事吧。”夏茉冷冰冰地开口。 夏家几人的心一下回到原位，他们还担心夏茉见亲生父母日子好过，会离开他们去享福。 没想到她开口就是这话，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 “对，你们别想搞认亲那一套，我侄女的大学是凭自己能力考上的，她也是我弟弟和弟妹一手带大的。 人家把树栽活了，你们想过来摘果子，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夏春花都后悔死了，她为啥手欠把夏茉的东西拿出来！ 刘玉兰就好像没听到她这些话似的，眼巴巴看向夏茉“孩子，妈知道你说的是气话。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你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我们怎么忍心让你在乡下受苦？ 跟妈回去吧，进城享福好不好？” 﨔 第十一章 认亲 夏茉看着突然冒出来自称亲生父母的两个人，紧抿着嘴唇，心情复杂。 她不表态，夏中华几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看得出秋家的日子应该很好过，而且一旦夏茉答应跟他们回去，马上就能变成城市户口，吃上商品粮。 换做旁人有这样的机会，肯定会迫不及待答应。 进城的机会对乡下女孩来说，无异于睁眼投胎，做梦都找不到这样的好事。 夏春花性子急，见侄女不说话绷不住了，生怕她答应离开夏家跟人进城。 “夏茉，你凭良心说句话，这些年你爸妈对你咋样？ 她们把你从尺八长养到这么大费了多少心血？ 小时候你经常生病，你妈身体这个样子还整日整夜抱着你。 后来你上学，他们求爷爷告奶奶，把村里人都借遍了给你交学费，现在他们还欠好几百块饥荒…… 你翅膀硬了，就得回报他们，还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做人不能忘本，否则是会遭报应的！” 夏中华听她越说越难听，赶紧拦住话头“姐，你看看你说的啥话，茉茉都这么大了，自然有她自己的主意，咱们还是不要逼孩子了。” 夏中华最见不得闺女为难，特别是前段时间闺女寻死的事，已经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孩子是他们夫妻一手养大的，早就当成亲生的，不管茉茉怎么选择，只要她好好活着，能比现在过的好，他就知足了。 龙秀英皱着眉，心里纠结，面色难看。 想让闺女过上好日子，又不想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一想到倾注了二十年心血养大的孩子要被人带走，就好像一下子把她的精气神给抽走了，佝偻的脊背又塌下去几分。 夏茉仍旧不说话，冷眼看着两家人的反应。 秋志远眉毛扬起，脸上有志在必得的笑意。 夏茉上了这么多年学，考大学的目的不就是离开聚宝村，进城里享福吗？ 现在大学上不了，进城的机会却摆在她面前，不抓住就是傻子。 只要夏茉答应认祖归宗跟他们进城，那海棠的上大学名额就保住了，还不用花一分钱。 如果夏家不放人，他最多给五百块奶水钱，把人接走一辈子也不再联系。 越想越得意，他笑眯眯看向夏茉“丫头，你赶紧说句话，只要你答应回家，我们就把你的户口迁到城里，再给你找份工作。 以后咱们一大家子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刘玉兰也跟着附和“闺女，这么多年我和你爸一直惦记着你，这事都成了我们的心病了，此生找不到你，我们死也不会瞑目。 好在老天开眼，再次把你送到我们身边，这次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了，跟妈回去吧，行不？” 夏茉直直和两人对视着，她从亲生父母眼里没看到半分慈爱，只有精明和算计。 这俩人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连养父母对她十分之一的惦记都没有。 他们开始打感情牌，夏春花急了，光着脚跳下炕，两步跨到夏茉身边，伸手去拉她“夏茉，你说句话，是不是真想跟他们进城？” 夏中华赶紧将夏茉挡在自己身后“姐，你别逼孩子，这事太突然了，你让她好好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一边是把她扔出来的狼心狗肺的父母，一边是把她当眼珠儿疼的你们俩，谁好谁坏这事还用的着想吗？” 夏茉从父亲身后站出来“姑，这事我确实要好好想想。” 她又看向秋志远夫妻俩“还有你们，天晚了，你们回去吧，三天后我给你们准信儿。” 秋志远和刘玉兰对视一眼“那也中，三天后我们再来，夏茉，你姐和你弟弟要是听说我们找到你了，不知道要有多开心……” “别废话了，赶紧离开这里，别逼我动手！”夏春花怒目圆瞪，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俩人咬死。 将人赶走，夏茉回到自己房间，突然出现的亲生父母给她的冲击不小，她确实要好好想想。 夏家几人围坐在饭桌旁，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饺子，谁也没有胃口。 “啪！” 夏春花突然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这么欠！把那些东西拿出来做什么！” “姐，你这是干嘛！只要茉茉的亲生父母还活着，早晚他们能探听到消息，这事不怪你。”夏中华声音低沉，他做梦都怕闺女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把人夺走。 这一怕就是二十年。 现在人来了，他悬着的心突然就踏实了，就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被发现后反而落了地。 “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事情出了躲也躲不掉，茉茉是个有主意的，咱们听孩子的就好了。”龙秀英一边说着，眼泪疙瘩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要我说，这事咱们得商量个主意出来，不能都听她的！”夏春花歪头朝夏茉的房间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们把她养这么大不容易，终于到了她回报的时候了，她想离开你们进城享福，没那好事！” 实在不行，明天你们一家子离开这里，三天后秋家来人见不到你们也没辙！” 夏中华面色凝重，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大姐，你说的是啥话嘛，茉茉好不容易见到亲生父母，我们要是带着她跑路成了啥人了？ 将来孩子得恨我们一辈子。” “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眼看着姓秋的把人带走？” 龙秀英哑着嗓子开口“咱们的家就在这里，还能走到哪儿去？ 地里的庄稼也快熟了，真走全都不要了？ 再说，咱们帮秋家养大孩子，是有功的事，为什么要躲起来？ 真躲起来，茉茉上大学的事怎么办？ 现在秋家知道茉茉是他们亲生的女儿，说不定能把上大学的名额给还回来。 他们真把名额还回来，茉茉愿意认亲就认，只要孩子过得好，我们俩绝不拖累她。” 夏春花听了这话，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龙秀英“就你们俩这想法，我都多余帮你们！ 当初把她抱回来，不就是想把人养大给你们养老送终的吗？ 现在她长大了，你们就甘心把人还回去？ 你们俩老了怎么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你们懂不懂？” 﨔 第十二章 走还是留 夏中华夫妻俩在夏茉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从来没想过要让她给自己养老，现在听大姐这么一说，都不愿意了。 “姐，只要茉茉过得好，我们俩无所谓，家死家埋，道死道埋，眼一闭谁送终又有什么区别？ 只要活着的人能过好，我们绝不做拖后腿的那个。” “大姐，这事咱们就别掺和了，茉茉也不小了，又识文断字的，比咱们懂那些大道理。 只要是她决定的事，我和他爸肯定举双手赞成。” 顿了一下，龙秀英又喃喃道“这孩子是个仁义的，把我们当成亲的待，我不信她会那么绝情。” 夏春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猛地提高“你们两个傻子！大傻子！ 什么仁义，那是以前没有那么大的诱惑，这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也回城认父母，谁愿意留在村里翻土坷垃？ 不信你们明天在村里挨个问问，谁摊上这好事能往出推？” 夏中华苦笑“那还不好吗？以后谁问起来，老夏你闺女现在在哪儿？ 我就跟他们显摆，在城里享福呢。 我闺女享福，比我自己享福还开心，我们供她上大学不就是这个想法吗？ 姐，你也累了一天了，就别操心这事了，先回去歇着。 三天后你还得过来，秋家那两口子不是善茬，我怕他们三天后难为茉茉。” “好好好，你们这是嫌我多管闲事了是吧？好像我愿意来似的，操心烂肺子，呸！我才不愿意管你家的破事！” 夏春花气呼呼摔门而去，夏中华两口子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他们这个姐姐，整天把不愿意管他们家的破事挂在嘴上，家里一旦有什么事，她第一个跳出来，生怕娘家弟弟被外人欺负。 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帮人不落好。 夏中华扯过炕上的烟笸箩，抽出一张长方形的卷烟纸，捏一捏烟叶碾碎，不知怎么手竟有些抖。 平日里半分钟不到能卷一支烟，今天居然用了好几分钟。 将卷得松松散散的旱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一阵呛咳。 待气喘匀了，他压低声音跟龙秀英商量“孩子这事你怎么想？” 龙秀英两只弯曲变形的手紧紧绞在一起“茉茉想走咱们留不住，那俩人看上去日子过得不错，我还是那句话，孩子想跟他们走……就让她走。 咱就当她去外地上大学了，只要她过得好，什么养育之恩的，我不在乎。” 夏中华点头“嗯，闺女是个心气儿高的，村里留不住她，翅膀硬了总要飞上天，咱也该放手了。 有亲生父母疼，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龙秀英叹口气，把头扭向窗外。 舍不得闺女离开，又不能把人留在村里受苦，她有点忐忑茉茉最后选择的结果。 “她爸，找个时间把那棵大梨树砍了吧，差点要了孩子的命。” 夏中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用脚碾灭“我这就去。”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铁锯“哧啦，哧啦”的响声。 声音被暗夜放大，震人心脾。 夏茉躺在炕上，闭上眼琢磨这两天发生的事。 团结镇她走遍了，想要靠自己掌握那点谋生的本事在这种地方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不容易。 那些穿越书上写的都是假的。 真把人放在某个时代里面，在那样的背景下，想干出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根本就不可能。 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规则去。 这地方人人手里没钱，一分钱掰两半花，想挣穷人的钱难如登天。 家里现在的情况，又急需钱改变现状。 养父长年劳累，腰上的病很严重，他一直咬牙挺着。 母亲没日没夜坐在炕上编草帽，编草席，手指变形，阴天下雨疼得她不停揉搓。 想让养父养母过上好日子，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快速进钱的渠道是什么？ 她想到那对夫妻…… 三千块钱不多，但是能让养父母治病，尽快解脱痛苦。 她也想看看那个抢了自己上大学名额的姐姐到底是哪路货色，值不值得自己用一个上大学的名额，给她搏一个光明的前途。 还有那对口口声声要找到自己赎罪的父母，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因为愧疚，会好好待自己，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疼。 夏茉从炕上坐起来，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耳边突然传来“哧啦，哧啦！”的声响，她吓了一跳，下地推门来到院子里。 清亮的月光下，父亲正坐在大梨树下，两条胳膊一伸一缩。 夏茉吃了一惊“爸，你在干嘛？” 夏中华的手停了，擦擦额头上的汗，心里的郁气也消散几分“你妈说这棵树太碍事了，让我放了，你回屋歇着去吧。” 夏茉快步走过去，抢过父亲手上的锯“爸，这棵树都十几年了，和我一起长大的，今年结的梨尤其多。 再过些天月梨子熟了就能拿去镇上卖，现在砍了可惜了。” 夏中华抬头，月亮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 当初栽这棵树的时候，夏茉才三岁，看同村的小孩子吃梨馋的直哭，他托人从隔壁镇要了一棵梨树，给闺女栽上。 这棵树也争气，每年都能收个几百斤脆甜的大黄梨。 吃不完他就担去镇上卖了，换点零花钱，给闺女买衣服，买学习用品。 砍了确实有点可惜。 “爸，留着吧，我愿意吃这棵树上结的梨，以后我年年都要吃。” 夏茉的话让夏中华心里猛地翻了个个儿，闺女啥意思？她说每年都要吃，她是决定留下了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夏中华拄着腰从地上爬起来“对对对，我闺女还得吃呢，砍了干什么，我真是老糊涂了。 不砍了，回屋！” 理智上他希望闺女进城享福，情感上他却希望闺女留在身边。 一连两天，夏家几人吃不好睡不好，就连干活都心不在焉，接连出错。 夏春花每天从地里回来，都先到娘家，给夏茉讲她养父母这些年的不容易。 讲得夏中华夫妻俩都无奈了。 第三天早上，夏茉拿上干活的工具，想跟父亲去地里，还没走出院子，就看见三道身影朝他们家直奔过来。 是秋志远夫妻带着一个年轻女孩。 﨔 第十三章 养孩子怎么能谈报酬 秋家三人看见夏中华父女俩，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哟，我们起了个大早，这一路可累坏了。 “海棠，快过来，这就是你的亲妹妹！” 刘玉兰扯过身边女孩，给她介绍夏茉。 夏中华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下意识朝闺女身边挪了挪，警惕的目光从秋家几人脸上扫过。 最后落在秋海棠脸上。 像！ 实在是太像了！ 这张脸和茉茉就好像从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秋海棠身上的穿着比茉茉时髦。 一件浅绿色细线薄毛衫，搭配咖啡色直筒裤，方口布鞋上因为赶路沾了少许灰尘。 头发在脑后扎了一条马尾，用一根浅绿色丝带扎住，整个人青春洋溢。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娇娇女。 再看自己闺女，一件四季通用的上衣洗得发白，前襟还带着补丁。 裤子是涤纶的，膝盖部位支出两个大包，两条麻花辫搭在肩膀上，要不是那张脸生得白净，整个儿一个乡下土妞。 夏中华心里升起一丝自卑愧疚，闺女跟在自己身边，确实受苦了。 秋海棠也打量着夏茉，只两眼，便满脸嫌弃。 这就是自己那个流落民间的亲妹妹？ 真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把她接回身边，肯定要被邻居们笑话。 要不是父母硬逼着她来，还拿上大学名额的事威胁她，她才不来接什么妹妹。 家里有她和弟弟就足够了，多出一个妹妹反而是负担。 心里这么想，脸上难免要表现出来。 这一幕没逃过夏中华的眼睛，他心里一沉，茉茉这个亲姐姐不是善茬。 “进屋吧！” 夏中华语调有些冷漠。 秋家几人跟在夏中华身后进了屋子。 刘玉兰伸手想拉夏茉，想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夏茉甩手躲过，不给她亲近的机会。 几人落座，秋志远先笑着开口“茉茉，我们今天来，是接你回家的，这些年你受苦了……” 夏茉冷笑“有我爸妈疼爱，没什么苦的。” 秋志远脸上一僵，讪讪道“爸不是那个意思，乡下的条件和城里比，总是有差距的。” “对啊，茉茉你今天跟我们回去吧，房间已经给你安顿好了，还特意买了新的铺盖，以后咱们一家五口再也不分开了。” 院子里传来“腾腾腾”的脚步声，夏春花的身影一阵风似地刮进屋，声音也跟着响起来“嗬！你们想得倒美，说领人就想把人领走？ 这事咱得好好说道说道！” 刘玉兰有点怵夏春花，她见识过这个乡下女人的泼辣，怕把人惹急了闹起来，她赶紧换上副笑脸“她姑，你来的正好，我们今天就要把茉茉接走。 茉茉跟我们回城，她什么时候想你们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以后咱们两家就当亲戚处着。 我和她爸非常感谢你们对茉茉的付出，以后你们进城也别见外，就到家里落脚。” “这就完了？”夏春花面色严肃的看着刘玉兰“还有呢？” “还，还有？还有什么？”刘玉兰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哦，你们尽管放心，茉茉是我亲生的，我们肯定不会给她气受。” 夏春花脸色越来越沉，干脆双臂环胸盯着装傻的刘玉兰夫妻俩“说完了？” 刘玉兰和丈夫对视一眼，默契点头“说完了。” 夏春花瞬间爆发 “你们还要不要点b脸！自己下的的崽子养不活扔到路边送死。 别人帮你们养大了，你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要带走，当我们夏家是好欺负的！” 秋志远没想到她能突然翻脸，张口结舌指着夏春花“哎，你怎么骂人？这不是在和你们好说好商量嘛！ 茉茉是我们的亲生女儿，这是事实，我们带她走也不犯毛病吧？” “对啊，她姑你消消气，以后茉茉有亲生父母和养父母两家疼爱着，这孩子也算是有福气。” 刘玉兰只想尽快把人带走，只要夏茉跟他们回到城里的家，怎么安排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福气？没有我们夏家收养她，她哪里来的福气，恐怕早就喂了野狗了。 你们也是生养过孩子的，一个孩子从出生养到这么大，吃喝拉撒，感冒发烧，还要供她上学，操多少心咱们不算，单这花销是个小数目吗？ 你们可倒好，张口一句把人带走就白白占了便宜？ 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秋志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整个人变得严肃冰冷。 刘玉兰心脏也咣咣直跳，这该死的女人真是多管闲事，夏家那对夫妻还没说什么，她先提花销了。 不用问这就是要钱了。 她抛开夏春花不管，目光看向夏中华和炕上的龙秀英“你们俩也是这么想的？” 夏中华挠挠头，他想说不要钱，这和卖闺女有什么区别？ 只要茉茉愿意，就让她跟亲生父母走就可以。 可是大姐已经把话撂那儿了，他再说不要钱，倒显得大姐里外不是人。 这种时候他们一家必须统一说辞。 没等他和龙秀英表态，就听一直沉默的秋海棠开腔了“爸，妈，要不咱们出点钱吧，人家毕竟养了妹妹这么多年，给点报酬也是应该的。 不过……” 夏茉二目微眯，刚刚还觉得自己这个姐姐是懂事的，马上就被她一个转折给改变了印象。 就听她继续说道： “不过，亲情哪是金钱能够买断的？真拿了这钱，在妹妹心里，她父母的养育之恩也就断了。” 夏茉心里冷哼，好一碗心机深沉的绿茶。 龙秀英和夏中华心一沉，他们把茉茉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就没想着要钱。 秋海棠这么一说，他们也觉得不妥，养自己的孩子花点钱哪里还能当帐要呢！ 夏春花也愣住了，她只想让茉茉留在夏家，以后给弟弟和弟媳养老送终。 真要是因为钱把人留住，那情分肯定要淡了。 屋子里陷入压抑的沉静，一直没说话的夏茉开口了“爸，妈，姑姑，你们别吵了，也听听我的意见。” “你，你说。”夏春花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茉脸上，想听听她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﨔 第十四章 养子无情 夏茉并没马上开口，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溜了一圈。 她看见养父母的担忧，无措；亲生父母的算计，不安；姑姑脸上的气愤，坚定；亲姐姐的嫌弃厌恶…… 她舔了舔嘴唇，开口道“我跟你们回城！” 话一出口，夏中华腿一软跌坐在身边的木凳上，抖着手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打了几下火机没打着。 气的他将火机扔到柜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饶是心里已经做好了让闺女离开的准备，这话从茉茉嘴里亲自说出来，他仍旧感觉胸口疼的好像被人插了一刀。 龙秀英面色青灰，残疾的身子石雕般坐的挺直，夏茉看得出来她是装的。 养母刚强的很，从来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 她看到养母脸上的肌肉痛苦到抽搐。 相比于他们夫妻俩，夏春花就直接多了。 她用力搡了夏茉一把“你个没良心的，都怪我手欠，当初咋不让你冻死在路边。 早知道你就是个白眼狼，何苦让你爸妈养了你二十年！” “夏家养你一回，到了回报的时候了，你居然要抛开他们进城享福，夏茉你个挨千刀的，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下场！” “难怪人家都说羊肉贴不到狗身上，从小我就看你不是在乡下种地的料，看看你那个死样子，有什么好清高的！ 养子无情，做人亏心会遭到报应的……” 夏春花一迭声骂个不停，夏茉知道她是替养父母不值，没跟她计较，而是把目光转向秋家几人。 作为她在这个世界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她被人骂，亲生父母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那个所谓的姐姐，反而满脸的幸灾乐祸。 甚至夏茉看向她的时候，她还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挑衅的意味明显。 夏茉暗暗磨牙，看样子回城后的日子要有趣了呢！ 趁着姑姑骂人的空档，夏茉开口“我跟你们回城也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秋志远皱眉“你说。” “第一，你们得给我爸我妈三千块钱奶水钱，他们这样的条件把我养大不容易。 是奶水钱也是我的救命钱。” “呃……” 夏春花骂人的话咽了下去，三千块！ 能够短期内让弟弟和弟媳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 夏茉继续说“回城后，我的户口落在你们家，我还要继续上学，你们得供！” 继续上学是她替原主完成梦想，占了人家的身体，这点忙不帮不仗义。 秋志远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声音也有些恼怒“你接着说。” 夏茉看她一眼“以后我和我爸妈来往，你们不能干预。” 等她出息了，还要接养父母进城享福，这也是原主的愿望。 现在她还不确定亲生父母一家都是什么人，得先把可能造成矛盾的隐患给排除了。 刘玉兰干笑几声“茉茉，你这可是难为我们了，三千块啊，那是钱，不是白纸！ 得一分一分赚回来，我们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得出来？” 夏茉没理她，转头看向夏中华“爸，要是我上大学需要三千块钱，你能给我拿吗？” 夏中华想都没想，激动道“拿，为啥不拿？只要我闺女有出息，爸砸锅卖铁，不够我和你妈卖血也供你！” 夏茉笑着看向秋志远和刘玉兰。 有夏中华的态度比较着，他们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钱的事先不说，你说你还想上学，现在你姐上大学用的是你的名字，茉茉，不是我们不想供你，这事实在难办啊。” 秋志远开始装可怜。 这回夏中华不愿意了“想让她上学总归有办法，不行把她俩的名字换换，你闺女用我闺女的名字，我闺女用你闺女的名字怎么就不行了？” “这……”秋志远还想找借口“这样的话，茉茉还要浪费一年时间，有些不值！” “那就让她把上大学的名额还回来！”夏中华一指秋海棠，态度十分霸气。 以前他不知道是谁抢了闺女的名额，现在那人就在眼前，他早就忍不住了。 “好好好，茉茉脑子灵光，能考上一次就能再考上一次，就让她用海棠的名字继续上学。”刘玉兰生怕他们吵起来，把秋海棠的大学名额弄丢了。 前两条勉强商量妥当，还剩第三条。 秋海棠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妈，茉茉跟咱回家以后就是秋家人了，再和这边牵扯不清，会被人笑话的。 要是让别人知道她是在村子里养大的，会被身边那些人看不起……” 这话好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夏中华夫妻俩的心坎上。 闺女进城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让别人知道她在乡下还有泥腿子爹娘，恐怕真的会连累她。 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闺女断亲，将来不再往她跟前凑。 “茉茉……”夏中华喉结上下滚动两次，想劝劝夏茉，这第三个条件还是取消了吧。 夏茉没让他说出口，而是看向秋海棠咧嘴一笑“姐，英雄莫问出处，我爸妈是乡下人，那又怎样？ 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没有我的今天就没有你的那个大学名额。 还是说将来姐姐出息了，嫌弃你爸妈是普通百姓会给你丢人，干脆不认他们？ 嫌我爸妈丢人也可以，把我的大学名额还回来，我自己去念，以后不管在哪里上班，我都把他们带在身边，我不嫌他们丢人！” “你可别忘了，你上大学用的是我的名额，你现在的名字叫夏茉，得着人家的好处还嫌弃着人家，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人！” “你……牙尖嘴利！”秋海棠狠狠剜了夏茉一眼，然后拉着刘玉兰撒娇“妈，咱回去筹三千块钱给她算了，既然妹妹不愿意离开这里，就让她在这里待着吧。” 把这么个玩意整回家，会分走父母的爱不说，还整天给她堵心，她可受不了！ 夏茉笑了“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钱送过来，我上学的事抓紧办，等我过去安顿下来就得入学。 最多一个月，再晚我就把举报信寄到市教育局，省教育局，我就不信这事儿没人管！” 笑话，既然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就不能轻易便宜了他们！ 对她好也就罢了，要是敢生出别的心思，原主的仇她报定了！ 﨔 第十五章 接她进城为家里做贡献 秋家几口人兴高采烈的来，垂头丧气的走，身上还背了三千块饥荒。 秋海棠气得脸色铁青，一脚将一个土块踢飞“都怪你们，谈名额的事就算了，瞎认什么亲！ 那死丫头根本就是和外人一伙在坑人，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三千块钱，够给我买多少好衣服了！ 我大学念下来也花不上这么多钱！真是该死！” 刘玉英正在气头上，听她这么说也来气了“怪谁？你说怪谁？要是你好好学习，也给我们考个高分出来，至于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吗？ 为了给你争这个名额，我和你爸求爷爷告奶奶说了多少好话？ 真要是这事被夏茉给捅到市里，省里去，你表舅舅都得受牵连。 到那时就不是三千块钱的事了，你大学读不成，咱们全家都得陪你去坐牢！ 你表舅可说了，这事办不好，他以后再也不管咱们家的事，你弟弟以后还指望哪个？” 刘玉兰的娘家表哥是龙和县的教育局长，秋海棠的事就是他利用手中的权力给办的。 现在出事了，刘玉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表哥受到牵连。 秋海棠撅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脑海里全是夏茉看她时那不屑的神情，真不知道她这个乡下土妞有什么可傲气的。 秋志远背着手，在前边越走越快，他没心思跟娘儿们吵架，三天时间要弄到手三千块钱，就算是去银行贷款也批下不来。 他在钢铁厂上班，也不过是个烧锅炉的，提前预支工资的事也不可能。 钱数太大，和同事们借更不现实。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他想起钢铁厂院里堆着那些废弃的铁坨子…… 小山样的铁坨子放了好几年，周围的杂草有一人多高，平时很少有人注意到。 他心下一喜，放慢脚步。 等刘玉兰跟上来，才开口道“茉茉上学的事还是算了吧，实在不行把你的工作让给她接班。” “那怎么行！我都干了半辈子了，没有工作不是成了废人！”刘玉兰强烈抗议。 “怎么就成了废人？你身体也不是太好，在家里做做饭干干家务，多管教管教海军，把身体好好养养。 茉茉去上班多个人挣钱，还不用再掏钱供她上学，家里也少一份支出。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刘玉兰还在犹豫。 秋海棠眼前一亮，抱着刘玉兰的胳膊撒娇“妈，你就听爸的吧，他是想让你提前享福呢，你没看出来吗？ 茉茉都被那群泥腿子给教坏了，真让她去上学，以后她有出息肯定要把她爸妈接到身边。 凭什么咱家掏钱供她上大学，她却把好处给那两个泥腿子？ 你要是在家里实在呆不住，还可以找个临时工的活干，这样咱家收入多了，还能把茉茉留在家里做贡献，这是好事啊。” 刘玉兰仍旧不愿意“可以给她找个临时工的工作，我们棉纺厂是国营单位，不管效益好不好，这铁饭碗能捧一辈子，将来老了还有退休金。” “妈，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你看那死丫头的态度，给她找个临时工的工作她能干吗？ 再说，棉纺厂的工作让给她，以后她凭借着工作也能找个差不多的对象，你们作为她的亲生父母，不光能拿一笔彩礼，逢年过节还有姑爷的孝敬。 邻居们知道了还得夸你一句对送出去的孩子够意思。 以后小弟有他们帮衬着，找工作娶媳妇也都不愁了，你得把眼光放长远。” 刘玉兰咬牙“就算我同意，三天后她要的三千块钱，咱们去哪儿弄去？ 这死丫头，真是个财黑的，一张口要那么多！” 要也就罢了，还说是给养父母的奶水钱。 这钱要是她自己拿着，将来回城还能哄着她掏出来，真给了夏家，就成了肉包子打狗。 越想越不甘心。 秋志远琢磨着海棠的话，和茉茉将来能给家里做出的贡献比，这三千块确实不是太多。 值得他冒一次险！ “钱的事我想办法，只要她不再提举报海棠上学，并且听从咱们的安排，咱就尽快接她回城。” 一家人商量妥了，快速朝镇上的客运站赶过去。 夏家。 夏春花做梦也没想到夏茉真要跟那对夫妻进城。 知恩图报的话她从小就在夏茉耳边念叨，一念叨就是二十年，万万没想到，见到亲生父母夏茉连奔儿都不打，开口就要跟他们走。 “夏茉，平时看着你老实巴交，没想到还是个有主意的，别以为三千块钱就能买断你爸妈对你的养育之恩，他们老了你还是要管他们的！” 夏茉点头“姑姑放心。” “还有，就算你进城了，也不能忘本，时不常的多回来看看他们…… 早知道养别人的孩子得不着济，我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 “姑，等我在城里站住脚，不光要接我爸妈过去享福，还要把你和姑父，表弟们带去城里。 这些年你对我们一家的好，我们都记着呢。” 夏春花突然鼻子一酸，“少说那些没用的话，我娘家我能不管吗？ 夏茉我告诉你，别看秋家是你的亲生父母，那几口人绝对不是好相处的，特别是你那个姐姐。 你真跟他们进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要是他们对你不好，你给家里来个信儿，我和你爸替你撑腰，大不了咱们再回来……” 意识到自己又管得宽了，夏春花吸吸鼻子“算了算了，我这操心的命！ 茉茉是进城享福的，我说这些干啥！ 你们爷俩下午早点下工，茉茉要走了，我去镇上割点肉晚上咱们包顿饺子吃，算是给孩子送行。” 夏茉赶紧拒绝“姑，不急，他们还没把钱送过来呢，就算钱送过来，我还得带我爸妈去治病，离进城还早着呢。” “早什么早！过几天秋收，你想吃饺子我也没时间包，就这么定了！” 夏春花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看着夏茉出去送人的背影，夏中华两口子相互对视，两脸疑惑“她爸，我怎么觉得闺女有点不对劲儿？” 夏中华点头“嗯，是不对劲儿，有主意了！” “嘴皮子也比以前厉害，胆子也大了。” “心也够狠，这孩子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﨔 第十六章 谎言还是谣言 夏家被即将分别的愁绪笼罩着。 龙秀英坐在炕上一边编着草帽，一边走神。 自从茉茉来到家里，就没离开过她，现在一说要走，她心里一万个舍不得。 只能暗自在心里劝自己，不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还不如放手，让她去亲生父母身边总比留在乡下跟自己遭罪好。 就算不上这个学，将来找个婆家也不会差了。 只是，该给闺女准备些什么东西呢？ 等她爸回来还得商量一下。 夏中华也没好到哪儿去，整整一个下午除了干活儿就是坐在地头抽闷烟。 闺女要走了，他当成眼珠子疼爱的闺女，就要叫别人爸，妈，去了。 没有后悔，没有抱怨，只有不舍，万分的不舍。 闺女叫他一回爸，分别在即，该给孩子准备点什么东西做纪念吧？ 也不知道媳妇手里还有多少钱…… 夏春花此刻兜里揣着五块钱，来到团结镇集市上，跟卖肉的老黄讲价“没有肉票，给我称二斤肥肉多的。” 老黄一边割肉，一边鬼鬼祟祟的打量夏春花。 夏春花被他看毛了“看什么看？卖肉还是相面呢！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年轻时，两人差点成了一家人，要不是夏春花还要带着弟弟出嫁，她的名字此刻已经在老黄的户口簿上了。 “哎……”老黄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这边，这才压低声音“夏春花，问你件事……你那个捡来的侄女，没事吧？” 夏春花被他给问愣住了“没事儿啊，她能有什么事？你认识我侄女？” 她有点纳闷，夏茉亲生父母来认亲的事这么快就传到镇上了？ 还是夏茉被人抢走大学名额的事传开了？ “嘿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还真是个心大的！”老黄笑的神秘兮兮。 “你什么意思？有话不说也不怕憋坏心脏，我侄女怎么就心大了？今天你跟我说清楚。”夏春花把割好的肉摔到摊子上，叉腰跟老黄叫号。 老黄面色为难“你这个娘们儿，嚷什么嚷，怕别人不知道是怎么的？” 然后话头一转“对啊，反正现在整个团结镇都知道了，传出去也没什么！ 大不了嫁过去就是了。” “你个杀猪的，到底说的是什么鬼话，猪神附体了是吧？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走了！” 夏春花一抬腿，干脆坐到了猪肉摊子上。 她这么一闹，有两个要买肉的也被吓跑了。 老黄无奈，“夏春花，你有本事去跟高家闹去，在我这耍横有什么用？ 你侄女被人给……那个了，你们家连个扁屁都不敢放，跑我这装无赖，当我老黄好欺负是吧？” 他又是高家，又是那个了，又是嫁过去，夏春花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老黄，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个爷们儿，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男人！” 被一个女人看不起，老黄也急了“说就说，谁怕谁！现在整个团结镇都传遍了，你侄女被高大强给睡过了。 高家还放出话来，等着你们上门求他们娶你侄女过门。 你们夏家吃了这么大个的亏，一点动静没有，活得也太窝囊了！” 夏春花“……” 她眼珠子瞪得溜圆，恼怒的看着老黄“放他娘的臭屁！我侄女好好的在家待着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 高家小子相看我侄女不成，这是故意败坏她的名声！” 老黄摊开两手“你跟我解释没用，现在外面都这么说，而且……” “而且什么？” 老黄朝夏春花身旁凑了凑“前几天你侄女过来买肉，确实跟高家小子去过那边树林。 当时他们在我摊子附近吵了几句嘴，高大强好像说什么……他知道你侄女被谁抢了上大学的名额，让她跟着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说。 这事可不是我瞎说的，当时好多看热闹的，高大强还跟大伙介绍，说你侄女是他对象。” 老黄说的有鼻子有眼，连证人都搬出来了，夏春花再不肯承认也有几分怀疑。 她不经意抬头，发现旁边还有几个人对着她这边指指点点。 这让她浑身升起一股子寒意。 侄女被人给那个的话要是传开了，好好的姑娘家丢了名声，还能活下去吗？ 她会不会再想不开吊死一次？ 夏春花越想越怕，幸亏她亲生父母找过来了，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进城或许会保住一条命。 她跳下猪肉摊，赶紧付了肉钱，匆匆离开。 越走的急，越感觉自己脊梁骨上落满了手指头。 走进聚宝村，夏春花就好像做贼了似的，生怕遇见熟人，问起侄女的事。 怕什么来什么，眼看着就要到家了，偏偏有个邻居老太太迎面拦住她“主任，这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来买肉吃了？这几天我看你弟弟那边总是来陌生人，他们是干啥的？” 夏春花不敢和人对视“没啥，城里的亲戚。” “啧啧啧，一个村子住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你们家城里还有亲戚？ 我怎么听人说是夏茉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还要把人带走进城？” 夏春花的心咯噔一下，这种事大伙儿都知道了，那夏茉被人给……肯定也是瞒不住的。 她心不在焉的答应一声，抬脚要走，那人却是个八卦的，一把拉住她“主任，不是我说你，那孩子你们养了二十来年，又供她上学，眼看着能借力了，可不能白白放她走！ 养头猪还能卖一百多块钱呢，这么个大活人就放她走了？你可告诉你弟弟，不能当大冤种！” 夏春花心里有事，被她纠缠的不耐烦“少管别人家闲事！不白走能怎么着？卸条胳膊卸条腿？ 我警告你，别一天瞎说八道，我听说你儿媳妇又怀上二胎了。 上边有文件，严禁二胎出生，你自己趁早想法，别等着上边发现了罚死你。” “没有，谁瞎说的，看我不撕了他的嘴！ 主任你看你咋还急眼了呢，那你忙着我先回去喂猪去了。”老太太慌乱跑开。 夏春花看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夏茉这事最好是假的，否则看我不掀了高家的屋顶！” 﨔 第十七章 操不完的心 夏春花回到家，洗了手搬出菜板咣咣剁肉，声音大得好像要把菜板给劈了。 蒋爱国看她这个样子，愣是没敢上前询问。 夏春花一回头看见他，没好气吩咐道“去中华那告诉他们一声，晚上别做饭，都过来吃饺子！” 蒋爱国小声嘟囔“去就去，这么大火气干什么？我又没惹到你！” “滚！” 夏春花将刀尖砍在菜板上，吓得蒋爱国一缩脖子。 等他迈开大步出去了，夏春花这才叹口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按。 弟弟一家怎么就这么倒霉！ 自己生不出孩子也就罢了，收养个闺女还惹来这么多麻烦事！ 今天老黄说的事要是真的，茉茉以后该怎么办？ 不行，这事绝不能就这么过去了，必须问清楚，如果是真的，看她不弄死那个高大强。 校长的儿子怎么了？也得先做个人吧。 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还怎么为人师表。 打定主意，夏春花和面和馅，心里有事烦躁，也没闲心细致掰微的包煮饺，干脆包两锅大蒸饺算了。 第一锅饺子下锅的时候，夏中华背着龙秀英，带着夏茉过来了。 看见夏茉，夏春花的目光在她脸上瞄来瞄去，直到把夏茉给看慌了“姑，我脸上有东西？” 她和父亲刚从地里回来，该不会是被蚊子叮的包肿起来了吧？ 夏春花先把弟弟和弟媳让进屋，然后叫住夏茉“茉茉，你帮姑烧火，咱俩说说话。” 夏茉都能猜到她要说什么，无非是进城后已经要经常回来看看父母，不要忘了他们的养育之恩这种事。 姑姑这几天见了她就是这套话。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灶膛边，拿起几根木柴塞进灶膛里，橙红色的火焰升腾起来舔舐锅底，木柴噼啪作响，还炸开几朵小火花。 她正看得出神，耳边突然传来姑姑焦急的声音“高大强那王八蛋欺负你了？” “啊？！” 夏茉心里一惊，姑姑怎么知道了？ 她不会告诉父亲吧？父亲的脾气，要是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会出大事情的！ “没，没有，姑你听谁胡说的？”夏茉目光躲闪，不敢和夏春花对视。 灶膛里的火把她脸蛋映得红扑扑的。 夏春花一看她这样子就明白了，老黄没说错！ 穷人家的姑娘长得漂亮就是祸患，弟弟一个最底层的百姓，护不住啊…… 幸好有她这个姑姑在！ 她又气又心疼，干脆蹲下身扳过夏茉的肩膀“茉茉，你看着我，跟姑说实话，高大强那王八蛋到底把你怎么样了？” 夏茉还打算把这件事瞒下去，然后再找机会收拾高大强，见姑姑问的这么急，她站起来关好灶房的门“姑，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 万一他去找高家算账，会吃亏的。” “我不跟他们说，你快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夏春花手都在微微颤抖，要不是她给高大强和侄女牵线，也不会发生这种丢人的事。 夏茉把那天给父亲买药，偶遇高大强然后他带着自己去树林的事说了一遍。 夏春花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茉茉，你没跟姑说谎？那天真被人给救了？” 夏茉点头“嗯，那几个年轻人是从树林里出来的，领头的那个穿着件皮夹克，脚上是一双军勾鞋，应该不是咱本地人。 其中有一个我在镇上见过，不知道他是哪家的。” 夏春花抚着胸口长出口气“谢天谢地！”她又噌一下站起来“谁再敢说你被人怎么样了，看我不撕烂了她的嘴！” 说完，她又气呼呼看着夏茉“你也是个完蛋的，他再瘸也是个男人，你跟他钻什么小树林？ 那么多人看着，好说不好听的，你这孩子就是缺心眼，让人操不完的心！” 夏茉被骂，心里反而暖呼呼的，姑姑就是嘴毒，惦记她的心却是真真儿的，甚至比自己那对亲生父母还真。 外面有脚步声，夏中华还没走近声音先传过来“姐，饺子好了吗？怎么还关着门？” “好了好了，这灶台一到秋天就犯风，不关门往死里冒烟！”夏春花掀开锅盖，让夏茉把饺子往盘子里捡。 她赶紧将案板上包好的饺子放进锅里，准备蒸第二锅。 吃过晚饭，夏中华背着媳妇先回家，夏茉帮着姑姑收拾碗筷。 蒋爱国喝了点酒，脸和眼睛都红红的，态度也变得格外好“茉茉，以后到了城里好好干，将来把你几个表弟也接城里去，我和你姑年纪大了，就不想这美事了。 和你亲生爸妈还有姐弟们可要处好关系……” 夏茉点头答应，总不能跟一个喝醉的人掰扯这事儿。 夏春花听不下去了“什么叫让夏茉和他们处好关系？人对人好都是相互的。 再说，我儿子们以后有出息就上大学考状元，考不上就回家种地，哪里还不活人，城里是那么容易立脚的？ 你没听说前几年回去那些知青，还有好多当待业青年呢。” 夏姑父气得干瞪眼说不出来话，感觉这顿饺子白请客了。 要不是有夏茉在，他差点又要跟夏春花这个缺心眼儿的动手。 她是一点也不想给娘家添麻烦！ 夏茉从姑姑家出来，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两个村民对着她指指点点，说的什么听不清，风吹过来几个熟悉的字眼“校长儿子……姓高的……被人祸害了……” 夏茉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姑姑说她在镇上听见有人传关于自己的闲话，这才两个小时不到，就传到聚宝村了？ 顺风刮也没有这么快的。 肯定是有人故意把谣言传到村里，想要搞坏她的名声。 夏茉换个方向，朝那两人走过去“婶子，你们说什么呢？谁被人祸害了？” 讲闲话的两个妇人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还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过来问。 “啊，我们瞎说的，没谁，没谁，你走吧。” “对，我们闲说话，你听错了。” 夏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是吗？闲说话可以，可别说闲话，人都说风大会闪了舌头，两个婶子可要小心些。” 﨔 第十八章 夏家大学生和人打起来了 两个妇人被骂，顿时觉得身份受到了挑战。 论起来他们可是夏茉的长辈，哪有晚辈说长辈被风大扇了舌头的。 其中一个外号叫小辣椒的，三角眼在夏茉脸上，身上盯了几个来回“我说夏家大学生，难怪考不上大学！在学校就学骂人不带脏字了？” 另一个排骨精妇人也撇着嘴“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要脸，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有什么脸抛头露面？要是我早一脖子吊死了。 幸亏不是夏家亲生的，否则他们家祖宗都得气得从坟里跳出来！”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管夏茉是什么表情。 夏茉紧咬着嘴唇，没能上成大学，还寻死上吊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两件事，再加上被收养的身份，这俩人是专门往揭她的伤疤啊。 “说够了没有？”她冷着脸，打断两个女人的话头。 排骨精挑衅的看向她“做了就别怕人家说，不就是凭着有张漂亮脸蛋吗？看中人家就嫁过去，当面不同意，背地里又去勾引人家算怎么回事？” 夏茉实在忍不了了，一大步跨过去，没等排骨精反应过来，抬手用力“啪！”一声脆响。 女人的脸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 夏茉这才开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人了？我考不考上大学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漂亮有什么错？总比你个丑鬼强，看一眼恶心一年！” “哎呀，哎呀！打人，好你个夏多余，居然敢打我，老娘和你拼了！” 前些年聚宝村的人背地里都叫夏茉这个捡来的孩子夏多余，意思是她是家里多余的那个。 被夏中华听见给怼了几次，他们才有所收敛。 今天一生气干脆当着夏茉的面叫了出来。 排骨精呀呀怪叫着朝夏茉扑过来，抬手想薅她头发，抓她的脸。 嘴上还一迭声地骂着“小贱货，和人钻树林，丢先人脸的东西……” 小辣椒一看打起来了，兴奋的眼都红了，一边拉偏架一边吵嚷“别打了，快别打了，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夏茉的腰被小辣椒死死抱住，一条胳膊也被她箍住抽不出来。 她一只手胡撸不过排骨精，脸上挨了一巴掌，手上也被抓了火辣辣一条。 就在她着急一对二要吃亏了的时候。几道小身影腾腾跑过来扑到排骨精身上，拳打脚踢带牙咬。 “坏人，你干嘛打我姐姐！” “你放开我姐，看我不打死你！”小辣椒身上也挨了几拳。 她抬起朝最小的男孩子踹过去“小崽子，和你妈一个德行，敢打老娘，看我不弄死你。” 六岁的三宝肚子上被踹了一脚，弯下腰疼得直哎哟。 大宝死死抱着排骨精的大腿，让她挪不了步，朝三宝喊道“快去叫娘，就说有人打姐姐。” 三宝捂着肚子，抬脚跑远。 二宝被小辣椒薅住脖领子动不了，急得小脸通红。 挣扎中目光瞥见小辣椒腰上露出一段红绳，那是她的腰带在撕扯中被拉开了。 他顿时来了主意，突然伸手，抓住小辣椒的裤子猛地往下一拉…… 小辣椒怎么也没想到七八岁的小崽子能扒她裤子。 “哎呀，你个小坏种！”她臊得脸色通红，赶紧松手去提裤子。 二宝趁机挣脱，扑到排骨精身边想要把刚才的动作再进行一遍。 排骨精吓得赶紧松开抓着夏茉的手，“你个小王八蛋，敢动老娘一下试试！” 二宝见姐姐被她松开了，这才抬起袖子抹了把鼻涕，咧着豁牙的嘴笑了“再敢欺负我姐，我就扒你裤子！” 大宝也松开排骨精，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两个男孩子保镖似的站在夏茉左右两侧。 娘经常在他们耳边念叨，不管是谁敢欺负表姐，让他们一起上，揍他个狗日的。 以前一直没找到机会，姐姐连话都很少和村里人说，别人想欺负她都没机会。 今天他们总算是赶上了，也帮到了。 回家说不定娘能给他们每人煮个大鸡蛋吃！ 夏春花风风火火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二宝扒小辣椒裤子这一幕，她满腹的火气瞬间撒了大半。 将几个孩子挡在自己身后，她指着小辣椒和排骨精“你看看你们两个，没事就在村里扯老婆舌，有那功夫把自己家好好收拾收拾。 或者去扯筐猪草，懒婆娘就知道生是非。” 不分青红皂白，将两个妇人训斥一顿，看到排骨精肿起来的一边腮帮，她心里忍着笑，转向夏茉“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有吃过饭听见动静过来看热闹的村民朝这边聚集，大学生和人打架的名声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茉茉要走，也不能把在村里的名声毁了。 夏春花藏了私心。 这话夏茉怎么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两人传的瞎话说出来？ 就算没有，也怕村民们闲着没事脑补。 谎话传三人，连编谎话的人自己都怀疑是真的，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夏茉，你倒是说啊，妇女主任给你做主，你还怕什么？” “对啊，小辣椒准是又看人夏茉老实欺负人家，也不怕遭天谴。” “排骨精，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儿？干坏事被人抓到脸都不要了？” 这俩人在村里名声不好，和很多被她们伤害过的村民都结了仇，现在有了墙倒众人推的机会，谁都想出把力。 更想在夏春花面前留个好印象。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这事和我没关，是排骨精，她说夏茉被她表侄子给……” 小辣椒嘴快，噼里啪啦把排骨精的话全说了出来。 这下不光夏春花，连村民都傻眼了。 关注点一下从打架转换到夏茉被人毁了清白上。 有几个女人同情地看着夏茉，不停唉声叹气，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给扔了。 好不容易被夏家收养，考个大学还被人抢了名额，现在又出这种事，这还有孩子活路吗。 男人们摸着下巴咂吧嘴，满脸八卦耳朵支棱老长，都想看看夏春花接下来要做什么！ 﨔 第十九章 替侄女出头 夏春花满脑子都是“完了！”两个字。 不光侄女的名声完了，前途也完了。 她还想把这事瞒住村里人，找机会去镇上高校长家要说法，排骨精是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放你娘的屁！”夏春花情急之下也忘了自己妇女主任的身份，把满腹的气愤全都发泄到排骨精身上。 “好你个排骨精，前几天你怂恿我给你表侄高大强介绍对象，相看不成你们家又整出这码事，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 你说我侄女被你表侄给那个了，有什么证据？红口白牙一张嘴就往人身上扔狗屎，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夏春花经常下地劳动，身板又高又壮，排骨精瘦得像根鱼刺，哪里是她的对手！ 很快她便将排骨精压在底下左右开弓。 两人打的太过激烈，看热闹的人几次想上去拉架，都没能将人拉开。 看看把人教训的差不多了，夏茉将人叫住“姑，咱不和这长舌妇一般见识，明天去找高家算账。” 谣言这种事，必须从源头上掐断，否则就会衍生出各种不同的版本。 特别是像高家这种别有用心的，他们敢放任不理，高家就敢编出更离谱的剧情。 她猜，那天那几个小伙子肯定把高大强揍得不轻，否则高家不会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对付自己。 听说要去找高家算账，夏春花这才缓过神来，揍死排骨精也没用，她就是高家的一条走狗，想给侄女挽回名声，必须和那个高大强当面对质。 谣言能传到聚宝村，镇上说不定已经满城风雨了。 造黄谣这种事，放在哪里都会有人感兴趣，特别是小地方有些权势的人物，最被人津津乐道。 “排骨精你给我记着，再让我知道你在村里胡说八道编排我侄女，下次没这么便宜放过你！”夏春花从排骨精身上下来，拍拍身上的土。 排骨精的脸整个儿肿了起来，眼睛成了一条缝儿，嘴里嘟嘟囔囔小声说着什么，大概意思是夏春花仗势欺人之类的。 人群里外有个男人匆匆挤进来，拉起排骨精就走，边走边数落“你个死娘们儿，一天就知道给我惹事，早晚我把你这张破嘴给缝上！” 家里儿媳妇刚刚怀上三胎，已悄悄找人看过了，说这次铁定是儿子。 等到显怀的时候，还得讨好夏春花，让她网开一面别往上报，死娘们儿先把人给得罪了，这是不给孙子留活路啊！ 排骨精骂骂咧咧走远，小辣椒倒是识时务，笑嘻嘻朝夏春花靠近“夏主任，我可没信她的话，她这人人品不好，村里谁不知道？” 没等她说完，就听人群里有人问二宝“二宝，你扒了小辣椒的裤子，闻没闻到什么味儿？” 二宝童声童气“呸！”了一口，然后满脸嫌弃吐出两个字“骚臭！” “哈哈哈哈哈……” 闹剧在村民的爆笑声中结束。 从此聚宝村人再见到小辣椒全都扭头掩鼻，生怕闻到不好的味道。 直到几十年后有人说起这件事，还拍着大腿，爆笑不止。 夏春花像只斗胜的老母鸡，带着三个儿子和夏茉回到家直奔鸡窝。 掏出四个鸡蛋扔进锅里，一边煮蛋一边表扬孩子们“干得好，咱们不惹事，也不能怕事，有人欺负到咱头上必须还回去！ 咱夏家在聚宝村没亲没友，将来我们老辈的死了，就你们几个小的是亲人。 你们几个记住了，将来你姐出门子，要是被婆家欺负，你们几个必须打上门去给她撑腰！” 几个小的有鸡蛋激励着，纷纷表态。 大宝“谁敢欺负我姐，我打断他的腿！” 三宝“我报警察抓人。” 二宝“我扒他裤子……” 夏茉哭笑不得，这就是她的姑姑，骂人直接，护短更直接。 夏春花得了儿子们的承诺，很是开心，转向夏茉“这事你怎么打算的？明天真去镇上找高家算账？” 夏茉点头“必须去，不赶紧澄清了他们敢做出更恶心的事。” “那行，明天你早点起，我跟你一起过去，我夏家的人不能随便被人欺负。” 明天是团结镇的大集，人来人往的适合传递消息，夏茉就是要当着大家伙的面，把高家的龌龊心思给揭露出来。 她兜里揣着一个热乎滚烫的鸡蛋从姑姑家出来，推开自家篱笆门，就听见“哧啦哧啦”磨刀的声音。 父亲略显瘦削的背影坐在大梨树下，胳膊一伸一拉在磨刀。 磨几下用手指甲试试刀刃的锋利程度，再狠狠朝磨石上吐口唾沫，继续磨刀的动作。 不知为什么，听在夏茉耳朵里，总有种泄愤的意思。 她也没多想，地里的庄稼快成熟了，父亲每年都提前一个来月准备开镰。 自从包产到户后，种出来的庄稼可以由自己自由支配，聚宝村的人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 可惜，土地太贫瘠了，汗珠子掉落地上，换来的仍旧是很难吃饱肚子。 夏茉迈步进屋，把兜里的鸡蛋掏出来放在母亲手上“我爸今年准备得太早了，刀先磨出来也不怕生锈。” 龙秀英朝窗外看了一眼“谁知道？出去一趟回来就好像撞鬼了似的，也不说话，冷着脸就开始磨刀。” 夏茉的心翻了个个儿，父亲不会是看见她和排骨精打架了吧？ 那他磨刀…… 她整整一夜没睡，生怕父亲用磨好的刀砍断排骨精和小辣椒的脖子。 这一夜她一直支楞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 直到鸡叫三遍后，她起床做饭，父亲帮她把圈里的猪喂好，拿上昨晚磨好的镰刀，“我去给你妈割编帽子用的草，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夏茉答应一声，一颗心终于放到肚子里。 简单收拾完家里，她跟母亲打个招呼，匆匆来到姑姑家。 夏春花已经穿戴好，就等她过来两人好出发。 走出一段路，看看前后无人，夏春花掀开衣服让夏茉看“我带了这东西，高家敢动手，今天我就和他们拼了！” 夏茉被她吓了一跳，姑姑腰上别着一把用破布缠起来的菜刀，只剩刀柄留在外面。 﨔 第二十章 不要命的姑侄俩 夏茉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会语言，想着怎么劝姑姑。 紧走几步追上夏春花的脚步，她用商量的语气道“姑，咱们是去解决事情的，你带刀去人家，万一他们报警说咱要私闯民宅行凶怎么办？” 夏春花脚步顿了一下“他们敢！” “我可听说高校长和公安局长的关系不错，他们都是住在镇上的，想把咱们拘留起来一句话的事，到时候说不定你这妇女主任都干不成了。 “那你说咋办？带都带来了，总不能再送回去。” “姑，你听我的……” 夏茉要下姑姑带来那把菜刀，左右看看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在上面做好记号。 “姑，到那你别激动，我有办法收拾他们。” “你？”夏春花才不相信呢，弟弟一家在聚宝村出了名的老实，没有自己帮他们撑着早就被人欺负的直不起腰了。 不说别的，每年开春买种子化肥，种地找边界，浇地抢水源，乡下人欺负你的法子有的是。 这也是她非要当妇女主任的原因。 没有手中的权力，她也护不住弟弟，总不能一天到晚跟人打架。 夏茉更是，就没听她大声跟人说过话，昨天能跟排骨精动手，还扇肿她的脸，已经颠覆了她对这个侄女的认知。 “姑，你信我的，看我怎么让高家给咱赔礼道歉。” 夏春花“……” 她不说话，上下打量侄女，自从上吊被救之后，这孩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说话做事有主意了，不再像以前似的软弱可欺。 要是她能一直留在聚宝村，有她和自己一起护着娘家，弟弟，弟媳以后的日子一定很好过，可惜了…… 山林里早起的鸟雀被脚步声惊飞，叫声在头顶大惊小怪。 这条路夏茉走了好多年已经习惯了，夏春花走的气喘吁吁。 “歇，歇会儿！”夏春花靠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摘下头上的草帽扇着凉风。 夏茉耳边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咔嚓声，她朝边林子里看过去，远处灌木丛晃动几下停了。 她有些紧张“姑，咱们走吧，现在路上人少，可别被什么动物盯上。” “对对对，早去早回。”夏春花折根手腕粗的木棍，当拐杖。 两人来到镇上的时候，赶集的人正从四面八方往团结镇上聚拢。 打听到高校长家住的地方，二人快步疾行。 从集市路过，夏茉耳边分明听到有人说了一句“哎，快看快看，那姑娘就是聚宝村的，被强子给睡了那个，这是干什么来了？还带个人，不会是议亲来了吧？有好戏看了。” “难得热闹，走，跟过去看看！” 夏春花把这些话听在耳朵里，冷着脸满身杀气。 幸亏她们今天过来，看来这件事已经在镇上传开了。 她下意识偏头看了侄女一眼，还好，丫头凤眼微眯，唇角轻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两人在前边走，身后若即若离跟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来到高家大门前。 夏春花抬手砸门，大嗓门放到顶格“开门，高强子你给我滚出来！” 身后跟着那串人远远的躲在一边指指点点看热闹。 没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夏春花继续砸。 直到砸到第三次的时候，高校长家的大门轰隆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露出高强子母亲那张傲娇的脸“大清早的，报丧啊！” 夏春花二话不说，对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报你娘的丧，让你家那死瘸子给我滚出来！” 从来没受过气的强子妈突然被打，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好你个夏春花，你侄女勾引我儿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们居然送上门来！” “放你娘的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儿子的德行，我侄女天仙似的模样，能看上你儿子？ 你们到聚宝村相看不成，就故意散播谣言，败坏我侄女的名声，今天我就是来找你们对质的，大家伙都看着呢，赶紧让高大强滚出来！” 夏春花是出了名的大嗓门，话一出口看热闹的人都沸腾了。 谣言在团结镇传得铺天盖地，这几天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都是这件事。 现在当事人出现，说是被高家诬陷？ 勾搭成奸变成造谣诬陷，这事有看头了！ 高大强睡得正香，被砸门声惊醒，揉着眼睛走出来，看见夏茉的瞬间，小眼睛唰的亮了。 他小跑着走到母亲身边“妈，来客人了你怎么不让人进屋？” 他猜夏家肯定是过来服软的，这种丢了名声的事，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以后夏茉可是要做他老婆的，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夏春花刚要说话，被夏茉给拉住了，她上前一步将夏春花挡在身后“高强子，我问你，外面都在说我被你给那个了，你承不承认？” “啊？”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没想到夏茉会这么直接，毫不避讳就把自己和高强子的事当众说了出来。 高强子挠挠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点头“认，我认！不过茉茉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就知道夏家丢不起这人，听见谣言肯定会求他娶夏茉，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强子妈仍旧傲娇的扬着下巴“夏春花你可听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侄女愿意嫁就嫁，我们家可没有彩礼，想用这事讲条件我们可不答应。” “你放屁……”夏春花脸都气白了，诬陷侄女还不够，还想占便宜！ 她后悔听了夏茉的话，没把菜刀带过来，否则非把这娘儿俩给剁了。 夏茉拦住她，对着高强子咧嘴一笑：“你承认就好，当着大家伙的面，你把时间地点说一下，免得他们觉得是我讹你。” 强子妈都忘记了脸上的疼，这丫头是怎么回事？ 自家传出去的瞎话，她怎么非要坐实了？ 她不要脸了？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夏茉……”夏春花使劲扯了侄女一下“你要干嘛？” 来的时候侄女可不是这么说的，真承认了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高强子越发得意“就在河边小树林……”想起自己那天吃瘪的事，他又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是在我家，对，就在我家！时间嘛……我记不清了。” 围观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强子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这种事还能记错地方？” 﨔 第二十一章 必须让他赔礼道歉 强子妈好像明白了夏茉的意思，她这是拒绝儿子后悔了。 又想嫁给儿子，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她挑衅的看着夏春花“我可以作证，就是在我们家！” 夏春花鼻子都要被这几个人给气歪了，侄女临阵倒戈，居然和高家人站在一起，早知道会这样，她就多余管这闲事！ 下一秒，就见夏茉指着高强子母子俩，大声对围观的群众喊道“你们所有人都是证人！高强子母子亲口承认把我给强女干了。 我现在就去报警，他们这就是耍流氓，等着吃枪子吧！” 现在正是严打的重要时刻，各处派出所都有任务，耍流氓这种事真会被判死刑的。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强子妈，脸上瞬间就显出慌乱“你，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勾引我儿子，现在还来反咬一口，你，你就是个狐狸精！” 夏茉毫不示弱“说我勾引你儿子，有证据吗？” “……”强子妈急得跺脚。 “说我和高强子在你们家发生关系可是你亲口承认的，高强子也认了。”夏茉转向夏春花“姑，咱现在就去公安那边报警！” 夏春花终于明白侄女要干什么了，她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强子妈两步赶上，一把将人薅住“不行，不能报警，我们家同意娶她，也可以给一部分彩礼，要多少你们说个数。”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把看热闹的人都搞懵了。 有脑子好使的，终于转过弯来，悄悄竖起了大拇指“高，这招真高！” “听说那姑娘是聚宝村的，今年刚参加了高考，有文化的人脑子就是灵光。” “高家玩了一辈子鹰，这回被鹰啄了眼睛，我就知道那高强子不是好得瑟。 高校长一人得道，全家尾巴翘上天，今天遭报应了，真解恨！” …… 看热闹的人幸灾乐祸，高家母子俩可吓坏了。 想明白是夏茉用的计策，强子妈马上改口“你们大伙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们强子是冤枉的，根本就没有强女干这回事儿！” “哎？强子妈，刚才可是你亲口承认的，你们娘俩咬死了欺负我侄女，现在整个团结镇都传遍了，你们说没有就没有？ 不行，今天我必须报警，让公安把这事查清楚，还我侄女清白！” 夏春花挣扎着想要挣脱强子妈去报警。 高强子急了“夏茉，别给你脸不要脸，就算我和我妈说了假话又怎么样？ 能看上你是你们夏家的福气，你以为谁想进我们家的门都能进来？ 识相的赶紧跟我去扯证把婚礼办了，说不定我们家答应你的条件还能兑现。” 不等夏茉说话，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有人指着高强子怒吼“你这说的是人话？ 现在可是新社会，还有仗势欺人逼婚的？” “他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要是谁敢这么欺负我闺女，我要他好看！” “高校长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教育好，坐在那个位置上不是误人子弟吗？” “啧啧啧，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像头肥猪似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他是真不要脸啊。” 也有人后知后觉“啊，我明白了，高家想娶这姑娘为妻，人家不干，他们就放出话，说这姑娘被高强子给睡了，先坏了人家的名声，再一分钱不花把人娶进门，这缺大德的，差点把我骗过去了。” …… 夏茉耳边听着群众的话，感叹这个时代的淳朴，再过几十年这种路见不平仗义直言的人可不多了。 高强子被大伙的议论声给气到了，挥舞着手臂开始驱赶看热闹的人“滚，都给我滚开，大早上的站在别人家门口围观，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夏茉抱着胳膊，看着气急败坏的高强子“谣言是你们散播出去的，不想让我报警也可以，你必须当着大家伙的面给我赔礼道歉！” 强子妈放开夏春花，叉腰吐了夏茉一口“呸！给你赔礼道歉？做梦！” 高强子也黑着脸，“夏茉，不用你狂，说不定哪天我就弄假成真。” 夏茉哼了一声，叫上夏春花“姑，咱还是去报警吧，他们不光污蔑我，现在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这事必须经公安处理。” “你敢！” 高强子两步跨到夏茉身边，伸出蒲扇般的胖手就要去掐夏茉的脖子。 手还没碰到夏茉，自己脖子上突然多了个冷冰冰的东西。 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身子顿时软了。 脖颈处搭着一弯锋利异常的镰刀，和他的皮肉紧紧贴在一起，他再往前半步，喉咙肯定会被割开。 “啊！” 高强子身子一软，一股热流顺着裤裆淌下来。 “爸！” “中华！” 夏春花和夏茉同时惊叫出声。 “老天爷！”强子妈的架子也端不住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突然出现的状况把围观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退到两米开外，生怕高强子的血溅到他们身上。 却没有一个人去报公安。 “道歉！”夏中华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高强子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道，道歉。” “给我闺女道歉，外面传的那事到底有没有？”夏中华微微收了收手上的镰刀。 高强子两条腿抖得像触电似的“没，没，没有的事，对不起，我不该说瞎话，都是我妈，是她出的主意，跟我没关系！” “咦~~” 围观的人满脸鄙夷，还有人偷偷伸脚在强子妈身上踢了一下，对上她愤怒的眼神吓得赶紧缩进人群。 这女人居然是装的。 夏中华朝人群看了一眼“你们可听清楚了，那件事是假的，是高家故意放出话毁我闺女名声，以后我再听谁提起这件事，先问问我手中的镰刀答不答应！” 人群静默无声。 夏春花生怕弟弟误伤了高强子，这人是该死，可不能死在弟弟手上，真成了杀人犯他就得进大牢。 “中华，放下刀，快放下！” 夏中华有些犹豫，高强子身体壮得像头牛，一旦他反抗，恐怕要给妹妹和闺女造成危险。 “你们先走，我马上就去找你们。” 夏茉不放心“爸，咱一起回。” 徒手把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顶多被说服教育几句，父亲拿了刀，手里有凶器性质就变了，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身陷险境。 﨔 第二十二章 证人 夏中华执意让妹妹和闺女先走。 溜号的功夫，高强子突然抓住夏中华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拉。 镰刀离开脖颈，随即一个过肩摔，夏中华被他狠狠的摔到地上。 “妈的，敢来家里找麻烦，当我高家是好欺负的！” 他一只脚踩上夏中华拿刀的手腕，蒲扇般的大手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还敢拿刀吓唬我？看我不弄死你！” “高强子，你个王八蛋！”夏春花看见弟弟挨打，疯了似地扑到高强子身上，连踢带咬“放开他，再不放开我和你拼了！” 高强子按着夏中华，还要躲避着夏春花的攻击，有些力不从心。 躺在地上装晕的强子妈见儿子要吃亏，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去抓镰刀。 夏茉飞快跑过去，将镰刀抢过来远远扔开，拦着她不让她过去帮忙。 动手可以，不能玩命。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绝不能让父亲和姑姑出事。 “儿子，打他们，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妈替你偿命！”强子妈困兽般嚎叫。 夏茉转身去扯高强子的胳膊，想把他从父亲身上拖下来。 高强子急眼了，甩开夏茉骂道“小婊子，明明和老子睡过了还不承认？ 你左侧肩头有颗火柴头大的黑痣，不信把衣服脱下来让大伙看看！” 看热闹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高强子说和这个女孩睡过，不光有人证，现在还有物证。 那刚才假传谣言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强子妈得意的看着夏家几人和大家伙的反应“有种你就把衣服脱下来，看我儿子有没有说谎！” 高强子言语上占了便宜，快速从夏中华身上下来，拍打掉身上的灰尘。 那天他撕开夏茉的衣服，正好看见她肩头的黑痣，没想到这颗黑痣还让今天的事情有了转机。 夏中华捂着脸，表情冷得像块冰碴。 夏春花脑子里也嗡嗡直响，侄女肩头的黑痣高强子怎么会知道？ 难不成茉茉跟家里说谎了？ 见夏茉站着没动，围观的人急了，“脱啊，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就脱下来让大家伙看看。” “就是，不敢脱就说明强子说的是真的，公安断案还需要证据呢，不过是肩头，又不用把衣服全脱下来。” 有人打着尖锐的口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姑娘，实在不行就嫁给强子算了，真成了一家人，这也不算是啥丢人事。” 夏中华恼怒地朝说话的人看过去。 他当然不能让闺女当众脱衣服确认，可是高强子是怎么知道茉茉肩上有黑痣的？ 夏茉朝人群看了一眼“我为什么要证实他的话？我肩头有黑痣的事，聚宝村的多数人都知道，又不是打听不到。” “姑娘，你这话就不可信了，强子没事儿闲的去聚宝村打听你身上有没有黑痣？ 还是他亲眼看见了，是不是强子？” 高强子挑着眉朝那几人抱了抱拳，是经常和他在一起玩的哥们儿。 等将来他和夏茉成亲，一定让这几个哥们儿多喝几杯喜酒。 夏春花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黑，窝着一肚子气却发作不出来。 明明已经澄清，被高强子这小子几句话又给推翻了。 他是铁了心要毁茉茉啊。 夏茉冷眼看着高强子母子俩，既然他们不怕吃枪子，那自己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刚要说报公安，让他们过来查，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我知道事情的经过！” 青年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朝他看过去。 高强子目光落在青年脸上的瞬间，心头一喜，脱口而出“刘平安，你来的正好，快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她是怎么勾引我的。” 夏家几人听他叫出青年的名字，心凉了半截，他们都是一伙的，那这人出来作证，肯定会对夏茉不利。 夏茉皱着眉，上下打量刘平安，总感觉这人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刘平安咽了口唾沫“那天我和几个朋友在镇外那条河边钓鱼，就听见有喊救命的声音……” 在他的讲述下，那天的事一点点展现在众人面前。 “……后来我那个京市来的朋友把高强子打晕，将她救了下来。 至于扒光高强子衣服的事，刘平安没说。 高强子母子俩的脸色越来越黑，恨不得将高强子生吞活剥了。 “刘平安，你到底是哪伙儿的，咱两家关系可不错，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得罪我？” 高强子万万没想到，那天把他打晕还扒光衣服，刘平安也有参与。 夏茉也想起来了，当时一起救她的人里，确实有眼前的青年。 只是没想到，他能站出来作证，把那天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高强子，你还有什么话说？耍流氓还搞诬陷毁人名声，不把你送进去，我就不叫夏春花！” 有了人证，夏春花也不怕了，只要侄女的清白还在，他们夏家就不怕人戳脊梁骨。 强子妈急了，指着刘平安的脸咬牙切齿“刘平安，我们高家没对不起你吧？你是不是和这死丫头有一腿才站出来抹黑我们家强子？” 刘平安根本不惧她的威胁“我爸是公安局长，从小他就教育我，做人要正直，不能做那些歪门邪道的事。 今天我要是不说出来，强子以后还不定要犯什么错误。 婶子，惯子如杀子，你真得好好管管强子。” 强子妈被一个比儿子还小好几岁的小伙子教训，脸上挂不住直接发火“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你个小王八蛋，看我不找你老子告状，打断你的腿！” “告就告，谁怕谁！”刘平安心里有底，方少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他，打听打听那个女孩家是哪里的，做什么的。 现在他帮了夏茉的忙，方少知道了一定会领情。 老爸要是知道方少的身份，不但不能罚他，说不定还得夸他会办事，给点奖励也说不定。 不怕强子妈告，就怕她不告。 “小兔崽子，不知远近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爸教训教训你！”强子妈说着就要跟刘平安动手。 夏茉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强子妈的手腕“造谣诬陷，不知悔改，还要殴打证人，有话去跟公安说。” 﨔 第二十三章 我是在帮你结交大人物 刘平安作为证人，一同被公安带走。 团结镇出了案子，还涉及到镇中学校长的儿子，这事引起了公安局长刘大力的重视。 得知儿子居然是证人，他鼻子差点气歪了。 这小兔崽子整天在学好和学坏之间来回蹦跶。 上课时间居然跑去河边钓鱼，那条河每年都有人掉进去淹死，他们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 看在高强子父亲的面子上，刘大力把高强子给教训了一顿，又把夏家几人好一番安慰，并且承诺他们，高强子如果再敢威胁夏茉，他一定把人扔进去判上几年给他点教训。 事情搞清楚了，高强子有犯罪动机但并未得手，就算现在关进去几天也得放回来。 茉茉的清白还在，名声也找回来了，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夏中华接受了公安的和解。 两家当事人刚离开公安局，刘大力就扯着刘平安的脖领子，将人扔进他的办公室。 反手将门关好，刘大力就开始抽裤腰带。 刘平安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跳着疼，母亲不在身边，今天没人拉着，他敢保证过会儿肯定要从这屋里横着出去。 “爸，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等刘平安说完，牛皮腰带“啪！”的一声落在他身上。 疼得刘平安惨叫一声，跳着脚喊“爸，你就是恶霸！” “敢说老子是恶霸！” “啪，啪！” 牛皮腰带带着风，接连落在刘平安身上。 知道躲不过去了，不跑就得等死。 他干脆跳过桌子，和老子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站住！” 刘平安脖子一梗“我偏不！” “我让你去河边钓鱼！” “我让你不学好！” “我让你逃学！” “啪，啪，啪！”腰带不够长，桌子替刘平安扛了灾。 “明天我就找人，把你转学到龙河市去，我看你就是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行！”刘平安毫不犹豫答应，只要离开家，不让他见到老爸，去天涯海角他都愿意。 父子俩隔着桌子对望，儿子从老子眼里看到了惊诧和怒其不争。 老子从儿子眼里看到了叛逆，倔强和对他的厌恶。 刘大力愣了一下，将手上的皮带扔到桌子上，像只斗败的公鸡“给你个机会，说说那天为什么去河边钓鱼！” 从儿子懂事起，一到夏天他就拎着耳朵嘱咐，那条河就是条吃人河，不能钓鱼，不能洗澡，不能靠近，否则会被水鬼给抓走。 儿子偏偏瞒着他去了，还带着好几个小伙伴，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作为父亲的权威。 刘平安擦了把脸上的汗，心脏咣咣跳的厉害。 父亲真是老了，打仗时受伤的腿都有些绊绊磕磕，这要是几年前，一张桌子绝对救不了他。 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道“方少从京市过来，说呆得心烦，想找个地方钓鱼，还特地带着几个朋友过来，我说过那条河危险，他们不信，我又不能不陪着。 那天遇见高强子行凶，我不想管的，可是高强子打着你的旗号，我怕他坏了你的名声……” 刘平安眼睛瞪得牛铃样大“胡说，他干坏事怎么能打着我的旗号！” “他说他爸和公安局长是好朋友，夏茉报警也没用！” “接着说！” “方少听了他的话，问我你这个公安局长还想不想干了。 我怕他把这事告诉他爷爷，也是为了保住你屁股下的位置，才出手帮忙。” 刘平安观察着父亲的脸色，“那个高强子也确实不是东西！当时要不是被我们赶上，他真就把那个姑娘给……反正，我们这也算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刘大力瞪着儿子，默默将伸出去拿腰带的手又缩回来。 儿子没做错，真被高强子得逞，那个叫夏茉的孩子就算不寻死，下半辈也被毁了。 对于女孩子来说，名声大于天，天塌了以后的路将会极难走。 还有京市方少参与，方少的爷爷可是自己当年的老领导，全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想了想，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云南白药，顺着桌面滑到儿子面前“拿回去，让你妈给你上！” 刘平安眼珠子转来转去观察着老子的脸色，看样子今天这堂算是过完了？ “还不滚等什么！” 一声粗粝的暴喝，将刘平安吓的一个哆嗦，他一把抓起那瓶药粉，抬脚就往外跑。 推开门的瞬间听见父亲吩咐道“让你妈晚上炖条红烧鱼，就说我馋了！” 刘平安“嘭”一声将门摔上，对着门挥了挥拳头。 红烧鱼哎，是自己最最最喜欢吃的菜。 老爸这算是跟他示弱，想要和好？ 聚宝村，夏家。 夏平安想起高家母子俩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仍旧气愤不已。 “要不是大姐和茉茉拦着，我真就一刀割断那小王八蛋的脖子。 他妈那娘们儿也不是什么好人，难怪小王八蛋一直娶不上媳妇儿。” 龙秀英不停的劝“割断他脖子你不得去给人偿命？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真有事让我和茉茉怎么办？” 夏春花也懊悔的直扇自己嘴巴“都怪我，信了排骨精的话，把她表侄子介绍给茉茉，没有相看这件事，高强子也不会打咱茉茉的主意。 我就不该操这份心！” 夏茉劝了这个劝那个“该来的总会来，幸好刘局长是个正义的，等我走后，你们一定要防着高家的打击报复。” 一句“走后……”让夏家几人心里一惊。 高强子的事儿闹得他们差点忘记了，明天就是和秋家约好的过来送钱的日子了。 眼瞅着茉茉就要离开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愁绪瞬间充斥了整个土屋。 龙秀英默默拿起编了一半的草帽，手却抖得拿不住草秆。 夏中华叹气，吸掉半支烟，起身说去割猪草。 夏春花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起身往出走“回去了，真不想……” “管你们家这破事”几个字，被她生生吞了下去。 明天秋家过来送钱，真希望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或者他们干脆不要来了。 﨔 第二十四章 吃苦耐劳就得一直吃苦 夏茉是被梨树上的鸟叫声吵醒的。 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自从来到这里，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放松下来，睡眠好了，精神头也充足。 伸了个懒腰起身，推开门就见父亲已经把院子里收拾干净。 看见她出来，夏中华目光躲闪，“茉茉，饭菜在锅里，你自己去拿了吃。” “爸，今天不去地里拔大草？” 秋收前，地里的草籽也急着传宗接代，即将成熟的草籽落到地里，会给明年的锄草带来麻烦，这几天她门父女二人一直忙着拔地里的大草。 “不去了，今天家里要来客人，你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夏中华眼睛红红的，始终别着脸或者背对着闺女，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茉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秋家上门送钱的日子，父亲这是舍不得自己离开。 她朝母亲那边看了一眼，透过窗子，母亲正一边编草帽，一边抹眼泪儿。 默默去灶房吃了早饭，夏茉做出一个决定…… 上午九点左右，秋志远手上拎着一个黑皮包出现在夏家的院子里。 夏茉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刘玉兰没来。 接自己回家，亲生母亲没来，这事就让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看出夏茉的疑惑，秋志远干笑道“你妈在家里忙着给你准备用的东西，当初是我把你送走，今天我再把你接回去，算是赎罪了。” 夏茉没理他这煽情的话，而是冷冰冰问道“钱带来了吗？” 她甚至没让人进屋。 秋志远赶紧拉开皮包拉链让夏茉看“三千块，一分不少。” “把钱留下，你走吧！” “呃？”秋志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跟爸一起回去？” 他有些担心，这死丫头不会拿了钱反悔，继续举报海棠上大学的事吧？ 夏茉冷笑一声“放心，我要用这钱带我爸妈去治病，等他们身体好了，我自然会去。 这段时间你们把我上学的事解决了，我一过去就要去学校上课，最好能住宿。” 虽说是亲生父母，她和这一家人没一点感情，去了就住进家里，还要叫他们爸妈，想想心里就难受。 “茉茉，我还有件事跟你商量。”秋志远的目光始终盯在那个装钱的皮包上，肉眼可见的心疼。 那可是他忙活了一个晚上，冒着犯罪的风险弄到的钱，在手里还没捂热就给夏茉送来了。 这孩子丝毫没客气就收了，半点都不心疼他。 “说。” “那个，上学的事不太好办，我和你妈商量了一下，你接她的班也可以……” 夏茉抬眸朝他看过去，目光坚定“不行，上大学是我的梦想，不好办没关系，让秋海棠下来，我去上！ 反正都是你们的女儿，于你们也没什么损失。” 秋志远想都没想，拒绝的很干脆“那怎么行！你姐脑子没你灵光，这是她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 夏茉逼视着他的眼睛“那我呢？” “你……”秋志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往回找补“你比她聪明，又是在乡下长大的，吃苦耐劳，生存能力比她强。” 夏茉冷笑“我吃苦耐劳就活该我一直吃苦？我生存能力比她强，就应该把属于我的东西让出去，然后继续替别人过不属于我的人生？ 要不你们也把她扔到农村锻炼三五年？看看她为了活下去有没有生存能力？” “茉茉，你这不是抬杠吗？爸说了，是在跟你商量。” “没得商量，你走吧！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后我去龙河市，不能继续坐在教室里上课，我照样去举报秋海棠，拿回属于我的上大学机会。” 秋志远眉头紧皱，脑门上血管都鼓起来了“你这孩子，怎么油盐不进！” “我油盐不进？你们抢了属于我的东西，还要我听你们的安排。 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的话，实际上还不是为了达到你们自己的目的？ 就这样吧，十天后你再过来，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办，没时间跟你啰嗦。” 夏茉下了逐客令。 可怜秋志远兴冲冲地来，灰溜溜的走，连口凉水都没喝到。 夏中华站在门后听着外面的动静，牙齿咬的噔噔紧。 亲爹又怎么样？姓秋的敢为难他闺女，他照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龙秀英也没好到哪儿去，编了一半的帽子被她死死抓在手里，已经变形。 看着秋志远离开的背影，她松了口气，瘫在炕上，随即热泪盈眶。 闺女没走，她说还要在家里待十天，她舍不得这个穷家。 夏茉抱着皮包进屋，美滋滋将里面的钞票倒在炕上。 “爸，妈，快来快来，帮我数钱！” 看着闺女这财迷的样子，龙秀英破涕为笑“你自己把钱放好了，留着以后上大学用。” 夏茉把钱一沓沓往起摞“我上学让他们出钱，这个是给我爸治病的，这个是给妈你治病的，这个是修房子的，以后下雨咱家再也不用大盆小盆的接了。 这个你们俩买几块布料，做几身新衣服，我就没见你们穿过新衣服……” 说到这，夏茉鼻子酸溜溜的，家里那点钱全都拿来供她上学了，平时父母身体不好，一直拿去痛片顶着。 感冒了吃去痛片，腰酸腿疼吃去痛片，发烧了还是吃去痛片。 他们一分钱都不敢浪费，往他们自己身上花一分钱都好像犯罪似的。 夏中华咧着嘴嘿嘿傻笑，把夏茉摞好的钱又给她推回去“全都你自己留着，不用管我们俩。” “那怎么行！”夏茉想起来什么“爸，咱家还欠多少饥荒？先把外债还了，免得见了人家直不起腰。” 这次夏中华倒是没拒绝，欠外人的还不如欠闺女的，见了面总感觉低人一头。 等新粮下来卖了钱，再给闺女添上也不迟。 从柜子里拿出一张纸条，夏中华算了一下“加上你姑的三十块，一共欠二百八。” 夏茉数出三十张大团结递给父亲“拿去还账，从今天开始，咱家再也不拉饥荒了！” 夏中华接了钱，转身出去还账。 夏茉又数出一百块，让母亲把剩下那些钱收好，自己去找夏春花。 她要把家里的事跟姑姑交代一下，明天她带父母去城里治病，让姑姑趁着这个机会，找人把家里的屋顶收拾一下。 﨔 第二十五章 进城看病 夏春花听说侄女的来意，痛快答应下来，这孩子还算有良心，弟弟没白养她一回。 “你尽管去，家里你放心，有我和你姑父照应着，等你们回来肯定收拾妥妥的。” 夏茉从兜里掏出那一沓钱递到姑父手里“姑父，这些钱用来买换屋顶的材料，剩下的给帮忙的人准备饭菜，不用省着，不够等我们回来再添上。” 蒋爱国接了钱，嘴角差点咧到耳根子，一迭声答应下来“中中中，有钱啥事都好办，我这就去打听哪里卖红瓦，咱们费一回事，给它一步到位。” 以往小舅子家有什么事都是他们往里搭钱，只要是娘家的事，夏春花就跟个斗鸡似的，他说一个不字，俩人肯定少不了打一场架。 这么多年头一次啊！小舅子家收拾屋顶居然自己拿钱出来了。 看着丈夫把钱揣进兜里还按了按，夏春花眼睛潮乎乎的，脸上却是开心的笑。 这些年净她给娘家撑腰了，今天她也在丈夫面前找回点面子，要是茉茉能一直留在聚宝村……唉，留人难留心啊！ “茉茉，那边真给你送来三千块钱？” 夏茉点头“嗯，除了收拾房子，给我爸妈看看病，应该够他们花一阵子了，等我过去站住脚，就把他们接到身边。” “你有这份心就好。” 夏春花心里明镜似的，秋家人不是好相处的，即便茉茉有这个心，弟弟和弟媳也不会过去给她添乱。 “姑，我还得求你点事，明天去市里看病，我妈行动不便，我想求您给借辆马车送站。” “这事好办，一会儿我就去有马车的人家定一下，大不了给点脚费。” 姑侄俩说好，夏茉这才返回家收拾明天去医院要用的东西。 养父母的病是常年劳累积攒下的，说不定要住院治疗，一天两天肯定回不来。 这一收拾她才发现，爸妈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找不出来。 最好的，出门穿的上面都打着补丁。 实在没办法，她只好又去姑姑家，找姑姑给他们借了两套衣服。 不是她嫌弃养父母穿破衣丢人，外面的人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一贯做法，她是深有感触的。 衣服穿得破了，去商场买东西还价都还不下来，还很容易被人欺负。 第二天一早，几口人坐在马车上，迎着朝阳出发了。 龙秀英有些兴奋，还有些心疼钱。 活了半辈子，因为腿上有病的原因，她是第一次走出聚宝村。 那种困鸟出笼的感觉让她感觉空气都是甜的。 “茉茉，到了城里别说我是你妈。”她面露担忧。 “为什么？”夏茉奇怪。 “我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还有这腿上的病，说我是你妈会给你丢人的。” 夏茉紧紧抱住养母“我不怕，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谁敢笑话你我骂死她。” 母女俩相拥着笑成一团，动不动就要骂死别人，是夏春花挂在嘴边的话。 从有文化的夏茉嘴里说出来，居然有些文绉绉的味道。 夏中华微笑着看母女俩笑闹，眉间有隐隐的忧愁。 这是去医院啊，不知道医生给他的审判结果会是什么。 马车将几人送到团结镇的火车站。 第一次出村，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进城，龙秀英不停念叨，就算这病治不好也知足了。 两个小时后，几口人站在龙河市火车站的出站口。 周围的建筑和让人眼花缭乱的人群，把夏中华和龙秀英都看傻了。 夏茉倒是没什么反应，后世的人流量比这多多了，楼也高，车也多。 叫了辆人力三轮车，把母亲放在车上，几人朝着龙河市最大的医院，龙河市第一医院赶过去。 和所有的看病程序一样，挂号，交钱，检查。 一番折腾下来，医生让他们明天过来取结果。 坐在旅店的床上，龙秀英还没从刺激中回过神来，就听夏中华感叹道“唉！咱也是眼界太窄了，以后闺女要是来这个地方生活，可比在聚宝村强多了。 人往高处流，咱还有啥舍不得的。” “事倒是好事，我总感觉她那个叫海棠的姐姐看闺女的目光不善，说不定她会欺负咱闺女。” 夏中华想起那天在团结镇高家的事，笑道“你不用担心闺女，她的本事都在这里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个叫海棠的，斗不过茉茉，别的不说，三千块他们不是乖乖给送过来了？ …… 秋家人正围在饭桌旁吃饭，秋志远扭头打了两个喷嚏。 然后揉揉鼻子愤愤道“肯定是哪个混蛋在背后说老子坏话！” 秋海棠哼了一声“除了那个叫夏茉的还有谁？得了便宜卖乖，爸你就多余让她来家里，她来了咱们都没好日子过了。” “别瞎说，那可是你亲妹妹！”刘玉兰把菜盘往秋海棠那边推了推。 秋海棠嫌弃的瞥了一眼盘里的土豆片“大周末的，我回来一趟还想改善改善伙食呢，就吃这个！” 秋海军也在一边附和“谁说不是，我想吃排骨，都说了十来天了，妈也没给做。 家里的钱都给那个叫夏茉的拿去了，送人就送人了，还认回来干什么！ 家里有我们俩还不够，非得弄个多余的回来。” “少废话！”刘玉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你二姐不回来，家里的活谁干？ 她不上班赚钱你们俩的花销从哪里出？过个三两年，她找个好对象，还能帮衬家里一把，这是稳赚不赔的事。 别看现在拿出去点钱，回报可是几十年的。” 说完，她瞥了秋志远一眼，夫妻俩心领神会，反正那几千块钱也是白来的。 秋志远放下筷子，清清嗓子“今天茉茉跟我说，她不想上班，还要继续上学。” “那怎么行！”刘玉兰一下就恼了“她想继续上学，咱俩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 女孩子上学有什么用，将来有多大本事都是嫁出去带到别人家，有那钱还不如攒着给海军娶媳妇儿。” 秋海军一听这话顿时兴奋起来“妈说的对，让我大姐也下来找份工作，有她们俩帮我挣钱，你和我爸也能轻松点。” 﨔 第二十六章 孩子有出息不一定是好事 秋海棠对着桌上的饭菜正没胃口呢，听弟弟说让她辍学赚钱给他花，顿时急了。 “想得美！你自己没手没脚啊，我告诉你秋海军，别打我的主意，想耽误我的前途，谁都不好使！” 大学里的男同学全都是优质男，刚开学就有几个整天围在她身边献殷勤，她还想挑个家世背景好的，将来过人上人的日子呢。 “好好吃饭，我告诉你们俩，等茉茉回来了，你们俩对她好点。 要是把人给挤兑走了，那三千块钱一分拿不回来，全都打水漂，这种苦日子咱们还得过好几年！” 刘玉兰最知道她这两个孩子是什么脾气秉性，从小为了争口吃的，争件衣服或者一个本子，一支铅笔，都能大打出手。 姐姐不像姐姐，弟弟不像弟弟。 要是他俩再联合起来，一致针对茉茉，她在这个家里肯定呆不下去。 秋海棠撅着嘴哼了一声，干脆把筷子往饭桌上一拍，不吃了。 这饭菜连点荤腥都没有，实在难以下咽。 回到自己屋里，她拿出一包饼干，没好气的摸出一块儿放进嘴里“咯嘣咯嘣”嚼着。 目光瞥向屋子另一侧那张新安置进来的床铺。 崭新的被子上遮着一块儿绣花的单子，这么好的被褥给那个乡下来的土妞盖白瞎了。 她三两下把新被褥抱到自己床上，再把自己用旧的换到那张床上，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些。 龙河市第一医院。 夏茉拿着父母检查的单子找到给他们看病的医生。 医生拿着单子对着太阳看了一会儿，眉头拧的有点深“你父亲腰上长了一个东西，得做手术，这病不难治。 你母亲的病有些麻烦，她长期坐着，气血运行不畅，肌肉已经萎缩，腿上神经也大部分坏死，根本就没感觉。 而且小儿麻痹在世界上还是难题，又经过这么多年，就算用药也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医生的结论和他们来的时候猜的差不多，母亲的病时间太长了，难治是肯定的，只能开些止疼的药，帮她缓解不适。 父亲就得住院治疗。 当天夏中华就住进医院，打算三天后进行手术。 夏茉给母亲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旅店，安顿下来。 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就得一边照顾父亲，一边照顾母亲。 夏中华做完手术这天晚上，夏茉拿着买来的饭菜喂给父亲吃。 耳边就听“咕咚”一声，回过头就看见临床的男患者从床上掉了下来。 正脸色煞白躺在地上，扶着腰动不了，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子直往下掉。 夏茉赶紧将手上的饭菜放在床头柜上，跑过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伯伯，你要去厕所还是干什么？用不用我叫护士过来？” 男人艰难的躺在床上，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姑娘我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夏茉扯过被子帮他盖好“伯伯，你说。”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夏茉“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点饭过来，我都一天一夜水米没打牙了。” 夏茉赶紧跑出去，帮男人买了一份热乎饭菜回来。 男人狼吞虎咽吃完，打了个饱嗝不好意思的靠在床头上，羡慕地看着夏中华。 “兄弟，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么孝顺。” 夏中华笑“老哥，怎么没见你家孩子过来？” “唉！”男人叹了口气“我两个儿子，一个出国留学，五年了没回来过，另一个在京市读大学，忙得连假期都没有。 我老伴腿上有病，托邻居照看着，我这又把腰扭了。” 男人捶了捶腰，满脸痛苦“孩子们出息了是好事儿，有时候我倒希望他们没出息，能陪在我和老伴身边。” 听他说的可怜，夏中华让夏茉把自己这边的水果给他拿过去几个。 男人推辞不过收了。 接下来几天，夏茉再去给父亲买饭菜，就给他带一份过来。 男人需要什么跑腿的事，也是夏茉代劳。 五天后，夏中华能下地活动的时候，男人也准备出院。 他写了张纸条递给夏茉“姑娘，以后你们再来龙河市一定要到家里坐坐，这是我家里和单位的地址。” 夏茉接过纸条朝上面看了一眼，男人的工作单位是龙河市第二中学。 难怪看他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原来是在学校上班的。 夏茉也没在意，这种萍水相逢的关系，当真就傻了。 将纸条折叠好放进兜里，夏茉很快便将这件事给忘了。 第七天的时候，夏中华腰上的伤口终于能拆线，当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把人接到母亲居住的旅店，让他们在这里等自己，夏茉自己则去了龙河市百货大楼。 家里缺的东西太多了， 出来一次不容易，等自己离开聚宝村，父母又舍不得钱，也不可能来这么远买趟东西。 好在这个时候大多数商品已经取消了票据。 夏茉就像搬家似的，先给父母和姑姑一家每人买了一套衣服，感谢这么多年他们对自己的照顾。 又额外给父母买了布料，棉花，内衣裤，父亲做手术时她才发现，他脱下来的内裤还是母亲用穿坏的外裤给改的，上面补着好几个补丁。 被里被面，棉鞋手套，袜子…… 等夏茉带着这些东西回到旅店的时候，夏中华和龙秀英只看到两个移动的大包裹，将闺女挡的严严实实。 “茉茉，你这是干嘛，不过了？”龙秀英心疼得直咧嘴，牙都开始疼了。 丈夫做手术花了一千多块，这钱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孩子还上呢，她又买了这么多东西，怕是连百货大楼都给搬回来了。 夏茉把脸从东西后面露出来，咧嘴一笑，将东西放在床铺上，又转身走到门口，从外面拖进一辆轮椅。 夏中华一看眼就亮了“这东西好！” 有了这辆轮椅，媳妇就不用整天坐在炕上，她自己也能在院子里活动活动，喂喂猪鸡猫狗。 还得是女儿贴心。 龙秀英的牙更疼了，闺女越懂事，她越觉得亏欠她。 一想到孩子还没享着福，就要离开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夏茉把轮椅推到母亲旁边“妈，坐上来试试，咱们就坐着它回村。” 﨔 第二十七章 显摆 龙秀英坐在轮椅上，眼前雾蒙蒙的，这东西以后就是她的腿了。 乡下人过日子，有的是活儿，做饭打扫院子，喂猪，洗洗涮涮，这些年都是丈夫在干。 以后她也能伸把手，让丈夫歇歇了。 “茉茉，这东西没少花钱吧？”方便是方便也真心疼。 夏茉撒了个谎“妈，没花多少钱，别人买了没用上，便宜处理，我才花了一半的价钱买回来的。” 龙秀英这回高兴了“走，回家！” 一家人又是一番折腾。 当他们推着轮椅出现在聚宝村的村路上时，夏春花家的三宝最先发现他们。 小娃娃跑的翻蹄亮掌，边跑边喊“妈，妈，我舅舅他们回来了，舅妈买了个带轱辘的凳子！” 喊声惊动村民，有人出来看热闹，跟他们打招呼“中华，医院怎么说？你这腰上的毛病好了？” 夏中华笑呵呵回应“好了好了，亏了茉茉，做了个手术，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茉茉妈，你这腿没顺便检查检查？” 龙秀英乐得合不拢嘴“查了，人家医院说时间太长，站不起来了，给拿点药。” 她又拍了拍轮椅扶手“这不？茉茉孝顺，给我买了台轮椅，以后我也能时常出来溜达溜达，不用一直在屋子里憋着了。” 夏茉听着父母跟邻居们显摆，目光看向姑姑家的方向。 姑姑带着几个表弟呼啦啦迎过来，还没跑到近前，就开始抹眼泪儿。 直到听说弟弟的腰好了，一家子还买了那么一大包东西，她心里说不出的舒坦。 一开口却责备道“走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给家里来个信儿，害得我夜夜睡不着！ 还以为你们被城里人给扣下不回来了呢！” “姐，我们这老弱病残的，人家扣我们做什么？”夏中华说着就去拿包袱。 里面有茉茉给姑姑一家买的衣服和布料。 于是在村里人羡慕的目光中，夏春花接过五套衣服和几块布料。 “啧啧，春花这些年没白跟着娘家操心，这衣服是毛呢的吧？厚实挡风，能穿些年，颜色也好看，一看就不便宜。” 夏中华得意的笑“都是茉茉给她姑买的，还有姑父和几个孩子的，都有！” 夸赞夏茉的声音更多了。 “这孩子你们没白养，比亲生的还知道疼人。” “茉茉，我们听说你要去城里上学了？快走了吧？” “中华，你们两口子是有福的，以后要跟着茉茉享大福了。” “茉茉，你去了城里可别忘了我们，时不常的回来看看。” 夏春花得意的朝人群看了一眼，催促一家三口“屋顶大家伙帮着你们修好了，还不快回去看看。” 夏中华这才推着轮椅，朝家里走过去。 远远的，红瓦铺就的屋顶映入眼帘，看得他心花怒放。 茉茉想的实在太周到了。 走到家门口才发现，不光屋顶，连篱笆门和猪圈也被村民们给加固了。 从来没被善待过的夏中华只感觉欠了村民的情。 他又把夏茉从龙河市买来的水果糖分发给跟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们。 龙秀英自己摇着轮椅，先看看圈里的猪，又看看菜园里的菜，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夏春花把衣服和布料拿回家。 候志勇接过那件四个兜的深蓝色中山装穿在身上，美滋滋照着镜子“到底是领导们穿的衣服，上身就是有派！” 夏春花帮他扯扯衣襟，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仍旧不忘教育一番“每次我往娘家拿点东西，你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弟弟就是穷了点，又不是没有心的，给咱家买这些东西，少说也得百八十块。” 蒋爱国嘴硬“哪次我拦住你了？还不是把东西藏着掖着的倒腾过去？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没我拦着，你把房子都推娘家去了！ 行了，你晚上炒几个鸡蛋，让他们过来吃饭，我出去溜达一圈！” 蒋爱国背着手，美滋滋朝门外走过去。 夏春花朝着他背影吐了口唾沫“呸！就知道显摆！” 说完，把自己那件毛呢衣服套在身上，前照后照，就是看不够。 试完又脱下来，叠好，放进包袱里，留着去公社开会穿。 再有三天，夏茉就要离开聚宝村，去城里亲生父母那里了，夏春花多了件心事。 孩子是她抱回来并且看着长大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现在孩子要走了，她得给准备点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呢？ 晚饭的饭桌上。 夏春花炒了四个菜，庆祝弟弟恢复健康，也是送别夏茉的宴席。 蒋爱国还拿出过年时打的高粱酒，给夏中华倒了两口“好久没到一起聚聚了，咱俩少喝点。” 几个孩子试过新衣服，对桌子上的饭菜也没了太大的兴趣。 “茉茉姐，他们说你要进城上学是吗？”大宝今年十岁，比两个弟弟懂事些。 夏茉点头“是，你们几个也好好学习，过几年说不定我也把你们接去城里上学。” “姐姐，城里有高楼吗？有小汽车？” “城里的老师厉不厉害？打人吗？”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 好好的气氛，被几个孩子的话给破坏了。 离愁瞬间将所有人笼罩。 夏中华夫妻俩感觉嘴里的饭菜就像嚼蜡似的，难以下咽。 蒋爱国酒精上头，开口呵斥道“你姐是去城里上学，又不是去送死，想她了就去看，放假了她就回，怎么整的生离死别似的。 你们几个小崽子，再胡说八道别吃了，饭菜也堵不住你们的嘴！” 小孩子的忧愁来的快去的也快，几口饭菜下肚，心情马上就变好。 没一会工夫，就开始说笑着闹成一团。 时间一晃而过。 三天后的早上，秋志远再次来到聚宝村。 这次迎接他的不止是夏家几口人，连蒋爱国也过来送别。 只是他冷着脸，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像个山匪，吓人的很。 秋志远是第一次见蒋爱国，得知他就是夏茉的姑父，赔着笑打招呼“你好，我来接茉茉回家。” 从来不管岳家事的蒋爱国，这次难得哼了一声“自己生的孩子让别人养，养大了张口就要回去，你们家打的好算盘！” 﨔 第二十八章 进城 秋志远被蒋爱国的话给说的有些尴尬，他干笑道“我来接茉茉，也是为她好，城里的生活环境比乡下好些，有利于她的发展。” 蒋爱国盯着他的脸“但愿你们真是为茉茉好，否则……” 这话威胁的意味明显，再配上他满脸的络腮胡，看得秋志远一阵心惊。 “会的，会的，你们放心。” 夏中华和龙秀英又怎么能放心？ 两人早上起来就开始给茉茉收拾东西，连早饭都没吃。 此时龙秀英拉着夏茉的手，说什么也舍不得松开，嘱咐的话也带着哭腔“茉茉，在那边不像在父母身边，住不惯就回来。 你的房间我和你爸一直给你留着。 要是有人欺负你，可千万不要和人争执，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多忍耐。” 夏中华不爱听了“忍耐个屁！茉茉你记着，你永远是我夏中华的闺女，谁欺负你给爸来封电报，我马上去给你撑腰出气！” 说完，他下意识看了秋志远一眼，看见那张和夏茉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他才反应过来，人家才是茉茉的亲爹。 “茉茉，该走了，再晚就赶不上今天的车了。”秋志远催促道。 龙秀英眼眶里含着的水雾终于包不住了，哗一下决堤而出。 她一把拉过装好的提包，塞进夏茉手里“走吧！” 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身边，再不舍也得放手。 身边还有亲生父母照应着，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夏春花将一个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包塞进夏茉手里“拿着！这是姑连夜给你做的布鞋，养脚。 去了那边要记得咱是去享福的，谁敢对你不客气你就回来，不用给任何人留脸。 我们这些人做你的后盾，咱不是二十年前没人要的时候，呆不下去回到聚宝村，你照样是夏家的闺女！” “哎！”夏茉紧紧抓着那双鞋，眼眶潮乎乎的。 夏春花咽了口唾沫，指着秋志远威胁道“你给我记住了，虽说夏茉是你生的，却是我们夏家养大的，她是我们夏家的心尖尖。 今天我们把她交给你，你要是敢低看她，我们不管亲的后的，把人抢回来你可别怪我们无情！” 秋志远不想惹事，只想尽快离开这群野人，他连连答应“放心，我们肯定会对她好！” 得了秋志远的承诺，夏春花才抬起袖头抹了把眼睛，随即苦涩笑道“我也是，就爱操这没用的闲心！那边才是茉茉最亲的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间快到了，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揪心了！” 夏茉拿上提包，跟坐在轮椅上的母亲说了声“妈，那我就先走了，有时间回来看你们。” 龙秀英早已经说不出话，朝她摆了两下手，神情落寞的强忍悲痛。 夏中华接过她手上的提包“我送你们去村口。” 除了龙秀英，一行人跟在夏茉身后朝村口走过去。 得知她今天要跟亲生父亲回城的消息，村民们也出来送别。 一个个跟在后面寒暄着，有人不停的拉着秋志远问这问那，热情的让人难以招架。 排骨精躲在人群后，嘴撇成破瓢“有什么好得瑟的，跑了和尚还跑得了庙？ 我表弟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上次夏中华和夏春花姐弟俩带着夏茉闹到镇上去，让高家丢了大脸。 高校长气得跳脚，可惜夏茉要去龙河市上学，逃出了他的五指山，让他满肚子火气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姐姐，我不让姐姐走！” “姐姐，你还回来吗？你不要我们了，也不要舅舅，舅妈了？” “你是坏人，干嘛要把我姐姐抢走，你自己没姐姐吗？” 姑姑家的几个表弟从学校逃课出来，差点赶不上送夏茉。 二宝攥着小拳头，使劲推了秋志远一把，想把人赶走，将表姐留下。 秋志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然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心里是憋气又窝火。 夏茉拦住二宝解释“姐姐去城里上学，放假了就回来看你们。 你们也好好学习，以后去龙河市找姐姐好不好？” 挨个儿给弟弟们擦干眼泪，夏茉起身扭头就走。 再耽搁下去，她怕自己会改变主意。 她的背影跟在秋志远身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耳边还萦绕着表弟们的啜泣声。 一路疾行，四十分钟才赶到火车站，检票上车，坐在座位上夏茉才打开姑姑给她的那个布包。 一双黑色趟绒面的千层底方口布鞋静静的躺在布包里，敞开的鞋口像姑姑那张嘴，跟她述说着不舍。 她把布鞋贴在胸口，感受着融融暖意。 手不经意间伸进鞋窠，碰到一卷硬梆梆的东西。 她疑惑的拿出来，是一卷钱。 最大面额两元，五分，二分，一分，夏茉数了数，一共十块！ 肯定是姑姑悄悄存的私房，瞒着姑父送给她的，这钱不知道她存了多久…… 秋志远一直悄悄观察着夏茉的脸色，一想到从今天开始，她就要生活在自己家，叫自己爸爸，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对夏茉不像海棠那么亲近，总像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茉茉。”他犹豫着开口道“回到城里就算认祖归宗了，以后你的姓得改改……” 夏茉面无表情看向他“姓什么有啥关系！在学校我就用秋海棠的名字，回到家你们叫我茉茉就好了。” 反正两个人互换身份，秋海棠现在用的是“夏茉”这个名字上大学。 秋志远尴尬笑笑，知道夏茉是在怪他们，怪他们当初把她抛弃掉。 “茉茉，上学的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你妈这几天在办退休，想让你接她的班，上大学之后也是找份工作，能提前挣钱是好事，你也少奋斗几年。 我们也是为你好，算是我们对你的补偿。” 夏茉眸子微眯，看向这个不太熟悉的亲生父亲，用冰冷的语气问出一句话“你们确定是在为我好？” 秋志远目光躲闪，“自，自然是！海棠当初没考上，你妈都没舍得让她接班……” 不是舍不得，是海棠嫌弃纺织女工的活儿太累，她不想干一辈子。 “我不同意，我要上学！”夏茉倔强的目光看向窗外，还没到家就开始算计她，秋海棠不要的东西，她也不要！ 﨔 第二十九章 亲人还是仇人 秋志远被夏茉给怼的无话可说，这孩子的脾气也是个犟的，和她亲妈刘玉英一个德行。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家里现在马上凑齐三个女人，还不知要唱出什么样的大戏。 火车咣当咣当一路颠簸，走走停停间开到龙河市车站。 前几天夏茉带父母看病刚来过，所以对这里并不陌生。 拎着提包走出出站口，秋志远板着张脸走在前头，没舍得叫人力三轮也没有帮夏茉拿东西的意思。 为了接她回城，家里现在一分钱的存款都没有了，她还不知足非要继续上学，这孩子被那对乡下夫妻给惯坏了，必须让她吃点苦头。 走了半个钟头，七拐八绕才进了一个院子。 夏茉四下打量，这里是钢铁厂的家属楼，破旧的三层筒子楼住着不知道多少户人家。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满了五彩缤纷的衣服床单被罩。 不知谁家在炒菜，葱花炝锅的香味儿直往人鼻孔里钻。 大人的说话声，小孩子的哭闹声，很乱，也很有烟火气。 有人看见秋志远带着一个女孩回来，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过来上下打量夏茉“啧啧啧，秋师傅，这就是你家那个送出去的孩子吧？ 都这么大了，有二十岁没有？还没参加工作吧？乡下人都订婚早，她有对象了没？” 十几双八卦的眼睛在夏茉身上逡巡，看的她很不自在。 她客气的跟她笑笑“没呢婶子，我还在上学。” “上学啊，和你姐一样有出息，秋师傅，你这脑子就好使，生出来的孩子也有出息，海棠上那么好的大学，以后你这个闺女也能上个好大学，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女人是个大嗓门，很快夏茉回到秋家认祖归宗的事就被她在家属楼里传开了。 一张张面孔从各处露出来，表情各异的朝夏茉这边看过来。 秋志远皱了皱眉“回家！” 刘玉兰已经做好饭菜，一块凉拌豆腐放在饭桌上，一盘清炒白菜片，已经凉透。 不知剩了几顿的大馇粥清汤清水的盛在一个搪瓷盆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顿的剩饭剩菜没收拾下去。 亲妈就是这样迎接自己的？ 夏茉心里冷笑，那种被轻视的感觉和上辈子去父亲家或者母亲家没有二样。 “怎么才回来？我早就把饭菜做好了，快点吃饭吧。”刘玉英率先坐在饭桌旁，拿碗自己盛了一碗粥喝起来。 秋志远朝桌上看了一眼“就吃这个？” “不吃这个吃什么？家里还有钱买菜吗？你以为给夏家拿过去那些钱是大风刮来的？” 秋志远不说话了，目光瞟了夏茉一眼。 夏茉默默坐在饭桌旁，对着亲妈那张脸实在没有胃口，可是不吃又饿得慌。 如果以后她总是这么针对自己，还能等着饿死吗？ 她想通后，拿过碗给自己盛了一碗饭，不吃白不吃，这是亲生父母欠她的。 一碗饭下肚，夏茉见这夫妻俩都没有提她上学的意思，便开口询问“我的学校找好了吗？明天能不能去上学？” 刘玉兰没好气地放下筷子“学校是咱自己家开的？你想去就能去？ 就算能去，学费从哪里出？我和你爸每个月挣那俩钱儿还不够给海棠和海军往学校交的，要我说这学你就别上了！” 夏茉猛地抬眼看向亲妈“你说什么？让我别念了？” “对，家里没钱。” “行吧！”夏茉把碗里的粥两口喝完，站起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教育局，不念就都别念，秋海棠也下来吧。” “哎，哎！你这死丫头，一回来就跟我作对是吧？海棠可是你亲姐！” 夏茉回头，瞪着刘玉兰这个亲妈“亲姐？亲姐不更应该让着妹妹吗？谁家亲姐抢妹妹的名额上大学，让妹妹辍学赚钱养家？ 她不仁别怪我不义！” 见她抬脚继续往出走，刘玉兰急了，没好气的将人拉住“你这死丫头，都被夏家给教坏了，学校收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 我们还得托人找关系，没那么容易办成。” “那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没有学校那边的消息，我就去教育局。” 夏茉再次坐回饭桌旁，早已没了胃口。 “茉茉，妈跟你商量件事……”刘玉兰软了语气，观察着夏茉的脸色，见她面色平静，这才继续说道“你想要去上学也不是不行，家里现在实在没钱供你们三个，要不……你把那三千块钱要回来？” 见夏茉冷了脸，她赶紧解释道“咱们才是一家人，夏家不过是养了你，这些年你陪在他们身边，给他们带来的快乐可是无价的。 没有你，他们根本体会不到做父母是什么滋味儿。 既然是一家人，你的心就得跟我们在一起，城里过日子不像在乡下，推开门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个不要钱？ 喝口凉水都要花钱，这三千块钱对咱们家来说太重要了。 你听妈的，把钱要回来行不？” 她说着，还朝秋志远挤了挤眼睛，想让他帮自己说句话。 秋志远清清嗓子“茉茉，你妈说的在理，咱家的条件你也看到了，供三个学生确实有些吃力，我们不是不同意你上学，实在是无能为力。” 夏茉眼皮都没挑一下“钱花完了，给我爸妈看病，修房子，还他们供我上学欠下的饥荒，正好三千块，一分不剩。” “什么？！”刘玉兰惊叫道“才几天工夫，三千块钱全花了？” 夏茉心里冷笑，“这才勉强够用，本来我想再让你们多出些，想着你们也不容易，就没张口。” 刘玉兰动了动嘴唇，脸上肌肉直跳。 这就是她亲生的闺女，二十年前怎么没冻死在路边！ “上学的事你再等几天，我们再找找人。” 嘴上这么说，刘玉兰已经拿定主意，拖他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就说办不成，时间一长夏茉想上学的热情也该冷下来了。 然后再提出把自己的工作给她，她肯定会答应。 “我回来了！”房门被人踹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腋下夹着两本书出现在门口。 看见夏茉，他歪着头打量一番，把额前的刘海往后一甩，吊儿郎当道“这就是那个乡下来的土妞？” 﨔 第三十章 谁拿捏谁 夏茉打量着少年，听他叫自己是乡下土妞，心里已经对他产生反感。 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就应该是她的亲弟弟，秋海军了。 果然，刘玉兰看见儿子，脸上瞬间开出一朵花儿，“海军，这就是夏茉，你应该叫她二姐。” “切！”刘海军好像没看到夏茉似的，先朝饭桌上瞟了一眼“就吃这个？” 刘玉兰赶紧跑去厨房，端出一碗红烧肉，讨好的放在饭桌上“儿子，你赶紧吃饭，我们都吃过了。” 秋海军大咧咧跨坐在凳子上，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盯着夏茉“二姐？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们秋家的人，我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夏茉“……” 她怎么就丢人了？这小子实在是欠揍，她拳头痒痒。 刘玉兰看出夏茉面色不善，悄悄捅了秋海军一下“怎么和你二姐说话呢！” 人才刚刚来到家里，还得哄着她上班赚钱，不能现在就给欺负走了。 秋海军根本不理会母亲的小动作，他皱着眉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她住咱家也行，把我姐的旧衣服给她找出几件，这土了吧唧的，你们也不怕她出去丢人！” 听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丢人，夏茉眯眼看着他。 必须找个机会收拾这小子一顿，否则以后在这个家里绝对没好日子过。 几分钟后。 秋海军一个人干掉一碗红烧肉，然后将筷子扔在饭桌上“我吃饱了！” 刘玉兰赶紧将桌上的碗筷往下收拾，还想叫夏茉一声，让她帮自己干活儿。 就听秋海军朝着夏茉一抬下巴“喂！你高中毕业是不是？我有几道题不会，你帮我看看！” 秋志远听见这话眼前一亮，他又从夏茉身上看到一项隐藏的技能____ 可以让她给儿子补习功课，这免费的家教不用白不用啊。 秋海军把夏茉带进他的房间，反手将房门关上。 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夏茉“你应该看得出谁是这个家里的老大吧？ 想要在这儿呆下去，必须把我溜须好了。” 夏茉没说话，拳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秋海军从书包里掏出两张印好的卷子，拍在身边的写字台上“给我把这两张卷子做了，否则晚饭你别想吃。” 夏茉朝卷子上看了一眼，是初中三年级的物理和数学卷，上面有涂涂画画的痕迹。 两张卷子上的选择题一道没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 填空题，应用题，全都空着，看样子应该是不会。 见她光看，没有要做题的意思，秋海军坐直身子“怎么着？你不会也跟我大姐一样，不会做吧？” 夏茉“哼”了一声“这种难度的题，闭着眼正确率也比你的高。” 秋海军眼睛一亮“别吹牛！我们班长也才得七十分，他可是回回第一名！” 夏茉睨他一眼，顿时来了主意“我要是做的正确率比你们班长还高，你怎么感谢我？” 秋海军眨巴着眼睛“我以后保证不欺负你行吧？但是我的作业你得包了。” “不行！” “那你说说你的条件！” 夏茉拉过凳子坐在写字台旁“我可以帮你做卷子，每张卷子一毛钱！” 秋海军想了又想，一毛钱能买两根冰棍，每天的早餐母亲也才给他三毛钱。 倒是能付得起，不过得从牙缝里往出省。 他咬咬牙“成交！不过今天的不能算，我得看看你的水平！” “好！” 夏茉跟他要了练习纸和笔，伏在写字台上开始答卷。 秋海军坐一边看得直打哈欠。 看着看着，目光就挪到夏茉脸上。 二姐长得比大姐好看，就是身上的衣服太土气了，不过老实巴交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不像大姐，整天和他对着干。 要是把眼前这个土妞拿捏住，以后写作业就不用愁了，也不用天天在课堂上罚站。 夏茉感觉到他的目光，把做好的卷子拍在他身上“拿走，去一边把不懂的地方看会，免得老师问起你的解题思路答不上来说你抄袭！” 秋海军难得没发脾气，笑嘻嘻接过卷子还质疑一句“做这么快！对不对啊？” “自己看看不就得了。” 夏茉拿过另一张卷子，开始审题。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秋志远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屋里面没动静，他还有些疑惑。 海棠在家的时候，姐弟俩因为学习的事没少打架。 海军不服管教，海棠脾气也不好，只要这俩人一见面，肯定吵得鸡飞狗跳。 今天海军怎么这么老实？ 他悄悄将门推开一道缝，趴在门缝上往里瞧。 夏茉坐在写字台旁，拿着笔刷刷刷写着什么。 海军半躺在床上，左手课本，右手卷子，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知识点……” 他悄悄将门关好，搓了搓手，小霸王长这么大都是个混不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老实的时候。 难不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血缘这东西可真奇妙，没见过面的亲姐弟竟然能如此和谐相处。 夏茉将两张卷子做完，揉了揉手腕“记住，明天再让我做卷子就要拿钱了。” “切，财迷，少不了你的！” 夏茉站起身，想要回房间歇歇，在路上折腾了大半天，有些累了。 她刚拉开房门，就听秋海军在身后说道“明天周日，今天下午我大姐学校放假，她可不像我这么好相处，你最好别和她硬刚。” 夏茉回头，朝他笑笑“是吗？那正好，我这人也有点霸道。” 秋海军撇嘴，反正自己提醒过了，这土妞要是不识好歹，非找死往枪口上撞，也怪不得别人。 夏茉回到她和秋海棠的房间。 两张单人床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位置，两张床之间是个简单的床头桌，上面放着一个台灯，应该是秋海棠学习的地方。 除此之外，什么摆设也没有。 倒是每张床底下都有一个木头箱子，应该是用来装零碎东西的。 秋海棠那个箱子盖咧开一条缝，里面东西太多盖不严实。 她拉出属于自己的那个木头箱子，里面是空的。 﨔 第三十一章 下马威 空箱子刺激到夏茉，让她心里难受了一下。 这个家，原来也是分先来后到的。 把自己从聚宝村带来的东西放进箱子里，夏茉躺在床上琢磨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有个预感，上学的事绝对不会那么顺利。 亲生父母根本就没想让她再进校门。 这种情况下，指望他们是没用的。 也不知秋海棠上的是哪家高中，想要用秋海棠的名字去上学，就得去她之前读书的那家学校。 看见木桌上有一摞书，夏茉随便抽出一本，扉页上写着一行小字“龙河市二中，高三一班秋海棠。” 记下龙河市二中这个名字，夏茉将书放回原处。 就在她刚要睡着的时候，房门被人“嘭！”一声踹开。 把夏茉吓了一跳。 她猛地睁开眼朝门口看过去。 就见秋海棠冷脸看着她，表情满是厌恶“讨厌！这屋子里是什么味儿，大中午的关着门睡觉，也不怕中毒！” 说完，她将门大大敞开，不停用手掌在鼻端扇着。 夏茉知道她这是在找茬，默默从床上坐起来。 还没等她把被子叠好，就听秋海棠针扎似的嚎了一嗓子“哎呀！谁动了我的书？真不要脸，我的东西都有记号的，夏茉，是不是你干的！” 这是明摆着要跟她宣战了。 夏茉大方承认“我刚才拿最上面的看了一眼。” “谁让你动我东西的？以为这里是你们乡下吗，这么没规矩！”秋海棠啪嗒一声，将那本被夏茉动过的书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 夏茉“……” 她怎么像条疯狗似的？ 这哪里是脾气不好，分明是精神病好吗！ 夏茉理亏，是自己先动了人家的东西，只能硬着头皮忍下。 谁知秋海棠更过分。 她蹲在地上，拉出床底下的木头箱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放在床上。 找了半天，也不知是在找什么。 这屋里待得实在憋闷，夏茉起身想要出去走走，就听秋海棠嗷一嗓子“夏茉你给我站住，你是不是动我的箱子了？！” 夏茉回身凝眸“秋海棠，声高就有理了是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动过你的箱子？” “我这里面有二十块钱，那是我从零花钱里攒出来的，怎么不见了！” 秋海棠恼怒的看着夏茉，认定她就是偷钱的贼。 夏茉被她怀疑的目光看得恼火。 刚到这个家里就凭空被诬陷，小偷的罪名一旦给她扣上，一辈子也别想摆脱。 看秋海棠那焦急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难道她真的丢了钱？ 夏茉目光坚定，几乎一字一顿说道“秋海棠，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动你的箱子，也没看见什么钱，想诬赖我除非你拿出证据！” 秋海棠更加恼火，她猛地转身，一把将夏茉的箱子从床底下拖出来，哗一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扣在地上。 两个一分钱的硬币打着旋滚到夏茉脚下，晃了几下平躺在地上。 “夏茉，你还有什么话说？” 秋海棠迅速从一堆破烂里拿出一沓零钱，然后得意的质问夏茉“这就是证据，你还不承认？” 夏茉急了，这钱是姑姑临行时塞给自己的，什么时候就成了秋海棠的？ 她一步跨过去，就想把钱从秋海棠手上抢回来。 秋海棠死死把钱捂在胸口，扯着嗓子叫唤“爸 ，妈！你们快过来，家里出贼了！” 秋志远和刘玉兰一直听着屋里的动静，就怕大女儿回来和夏茉吵架。 听见家里出贼了，他们俩先后来到女儿们的房间，就看见夏茉把海棠按在地上，正在争抢什么东西。 刘玉兰看见大女儿要吃亏，急了，抬手在夏茉背上重重拍了两巴掌“赶紧放开她，你这是在干什么？她是你姐！” 夏茉回头瞪着她“姐怎么了？谁也得讲道理，她抢我的钱！” 刘玉兰“……” 家里从来没缺过大女儿的钱，她怎么可能抢这个穷鬼的钱？ “你先放开她，这事肯定有误会，你刚来家里哪儿来的钱？” 刘玉兰费力将夏茉拉开，又把秋海棠从地上扯起来，帮她拍打身上的灰尘。 秋海棠恶人先告状“妈，她偷了我的钱！” 夏茉看着这母女俩，眉头皱的紧紧的，这就是自己的亲妈和亲姐姐。 不分青红子皂白就把偷钱的帽子扣到自己头上。 想起自己来这边的目的，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解释道“钱是我姑给的，一共十块，一张两块的，其它都是毛票和分票，其中一分钱的纸票就二十张，还有五分和一分的硬币一共二十枚。” 秋志远拿过秋海棠手里的钱数了数，和夏茉说的一丝不差。 他疑惑地看向秋海棠，“海棠，你丢了多少钱？” “二，二十！” “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我从零花钱里省出来的，学校要交书本费，我想着给家里省点钱，想用这个交，谁知道被她给偷了……” 秋志远面色难看的看向夏茉“茉茉，你姐她从来不说假话，所以这钱……” “你也怀疑我偷了她的钱？”夏茉失望的看向这个有着父亲称呼的男人“她丢了二十块钱，和我的数额对不上，你仍旧怀疑是我偷了她的钱？” 秋志远皱眉“茉茉，你要懂事，不管是谁的钱，你姐有用就先让她用。 你给夏家要了三千块，把咱家的家底都掏空了，这十块二十块的争争讲讲还有什么用？” 他这是在埋怨自己？ 夏茉失望的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不行，这是我的钱！而且她还冤枉我是小偷！” 见她连父母的话都不听，秋海棠更来劲了“爸，妈，你们看她，偷钱还有理了。 这样的人住在家里以后还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来，你们必须把她赶出去，她不走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啪！” 一声脆响，秋海棠捂着腮帮，不敢相信地看着夏茉。 “你，居然敢打我！” “再说我是小偷，我还打你。” “好你个贱皮子，我跟你拼了！”秋海棠红着眼眶，疯子似的朝夏茉扑过来。 两人瞬间滚在一起。 﨔 第三十二章 丢钱风波 秋家的动静太大，惊动了筒子楼里的邻居。 有好事的，探头探脑躲在他们家门口打探消息。 “怎么回事？秋师傅不是刚把送人的二闺女接回来吗？这怎么打起来了？” “我听着好像说什么丢钱，谁偷了家里的钱。” “啧啧啧，海棠那丫头从来都不是个贤良人儿，以前和她弟打架都不带让一分半分的，现在又接回来个丫头，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人家呢。” “那家人也是的，好好的闺女从小养到大，怎么说走就让走了？这些年不是白养了？” “我听说那户人家穷得很，这丫头上学都是拉饥荒欠账供的，好像这孩子学习还挺好，估计实在供不起了，这才让秋师傅给领回来。” “秋家两口子平常，这俩闺女倒是脑子灵光，海棠学习也好，考的那个学校听说念下来包分配，直接能进政府部门当领导。 以后咱们可得跟秋师傅两口子客气点，说不定以后就能用到海棠。” “唉，可惜了，再有本事也是丫头，将来得嫁出去。 他们家海军却是个混不吝……” 那人话没说完，屁股上被人给踹了一脚。 “哎呀，谁！” 他猛地转身，对上秋海军那张似笑非笑的匪脸吓得妈呀一声。 “海，海军回来了。” 秋海军把书包搭在背后，一根手指扛在肩上，勾着书包带，歪戴着帽子，嘴里嚼着一根狗尾巴草，看着那人笑。 笑得人头皮发麻。 看着那人转身跑开，秋海军伸手将门推开“吵什么吵！外面都堵门看热闹了，你们也不嫌丢人！” 屋里安静下来，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也从地上往起爬。 秋海棠头发都撕烂了，仍旧紧紧抓着那十块钱，愣是没松手。 夏茉冷着脸，这一家子都是一伙的，全都抱团欺负她。 这算是什么亲人？ 刘玉兰见两个闺女不打了，也松了口气“海军回来了，饿了吧，想吃什么妈去给你做。” 秋海军把书包甩到木制沙发上，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看过去“因为啥？” 秋海棠恶人先告状，抬手朝夏茉一指“小弟，她偷我的钱。” 秋海军又看向夏茉。 夏茉瘪着嘴不说话，目光坚定又倔强。 秋志远和稀泥“哎呀，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咱家的，谁花还不一样？” 秋海军没理他，又看向秋海棠“你的钱放哪儿了？丢了多少？” 秋海棠回头看看被她掏空的木箱子“就在那里面，在一本书里夹着。” 秋海军抬手从兜里掏出几张纸票“不是她偷的，被我拿走了，二十块。 买了一双球鞋，还剩三块，给你！” “你个小王八羔子，那是我攒了一年的，敢偷我钱，看我不整死你！”秋海棠瞬间爆发，脸红的像是刚喝了酒。 她把手里的钱朝夏茉砸过去，分角毛票天女散花般纷纷扬扬。 夏茉躬身捡钱，另一边秋海棠和秋海军已经纠缠到一起。 这个家可够热闹的。 夏茉把钱归拢到一处，又查了一遍，十块，一分不少，这才揣进兜里，转身出门。 不嫌丢人他们就打吧。 院子里，仍旧有人伸颈朝他们这边探望。 看见夏茉出来了，小心凑过来打招呼“你就是秋师傅家新接回来那个女儿？” 夏茉礼貌地跟众人回话“婶子好，阿姨好，我叫夏茉，秋志远是我爸，刘玉兰是我妈。” “这孩子还挺有礼貌的，一看就是个懂事的，不像海棠和海军那姐弟俩……” 屋子里再次传来姐弟俩摔东西和叫骂声。 夏茉假装没听见。 邻居们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姑娘，刚才我听说谁偷了钱？是海军又惹了海棠？” 夏茉笑笑“我弟弟拿了我姐的钱买球鞋，她还以为丢了，赖到我头上，现在已经搞清楚了。” 邻居不信，撇了撇嘴“海军那孩子手脚就是不老实，海棠也不让份，这俩算是对付了，秋师傅两口子又是重男轻女偏心的……唉，你以后的日子要难过喽！” 夏茉笑笑没说话。 耳边突然传来嗷唠一嗓子“茉茉，还不快回来帮我做饭！全都指我往嘴里喂是吧？ 一大家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噢，知道啦。”夏茉答应一声，转身走向刘玉兰做饭的地方。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邻居们啧啧感叹“这孩子真够倒霉的，送出去就送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 刘玉兰这娘儿们，跟个地主婆似的，除了海棠和海军，她见不得任何人闲着。” 秋家的饭桌上。 秋海棠挂了彩，额角磕破一块儿，涂了紫药水，显得很滑稽也很解气。 秋海军脖子上被抓了两道，心疼得刘玉兰一会儿要给吹吹，一会儿要带着他去诊所。 都被秋海军不耐烦的给拒绝了。 秋志远全程冷着脸，只顾低头吃饭，但是夏茉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无奈。 “你，吃过饭到我屋里来一趟！” 秋海军放下碗筷，就开始对着夏茉发号施令。 不等夏茉答应，刘玉兰先不干了“去你屋里干什么！这么多人的碗筷不用收拾吗？你个小兔崽子，拿你妈当粗使丫头呢，自己不干也不让别人帮忙。” 秋海军斜眼看向秋海棠“这不是还有个白吃饱吗，让她帮你干。” 秋海棠梗脖子“我不去，我还得复习功课。” “复习个屁，你就拿复习功课当幌子，那书里夹了好几封情书，别以为我没看到！” 秋海军再次将秋海棠激怒，两人差点掀了桌子。 关键时候还是秋志远一声断喝将两人止住。 真让刘玉兰一个人收拾夏茉也看不下去，她帮忙把碗筷送到灶前，又将饭桌擦抹干净，这才来到弟弟的房间。 推开门，就看见秋海军手里拿着弹弓，正对着窗外某处瞄准。 夏茉蹑手蹑脚走过去“你这是在干什么？” 她顺着弹弓瞄准的方向看过去，秋海军的目标是一扇紧闭的玻璃窗。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秋海军手上一松，弹弓啪的一声，将一枚小石子快速弹射出去。 然后就是“哗”的一声脆响，那扇玻璃窗应声碎掉，露出一个大黑窟窿。 “要死啊，哪个王八蛋干的！狗娘养的砸老子玻璃！” 听见叫骂声，秋海军拉着夏茉迅速蹲在窗台下，然后悄悄关了窗户。 﨔 第三十三章 亲弟弟是滚刀肉 夏茉蹲在窗台下，看着身边的小混蛋“你不怕你爸知道了收拾你？” 秋海军毫不在意的捋了捋头发“他才舍不得收拾我，刚才那家的娘儿们说咱们坏话，我这是给她点教训！ 下次再让我听见，我还砸她家玻璃。” 夏茉“……” 这个亲弟弟还真是块滚刀肉。 外面叫骂声越来越大，秋海军得意的嘿嘿笑，还用胳膊肘碰了碰夏茉“哎，你和我大姐打架谁赢了？” 夏茉揉了揉被秋海棠抓疼的手“谁也没占着便宜。” “以后你听我的话，做我跟班，我保证秋海棠再也不敢招惹你。” 夏茉看看他脖子上的血道，撇了撇嘴“吹牛！你都自身难保了。” 秋海军脖子一梗“我这次是疏忽了，被她占了便宜，下次保证不会。”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从兜里掏出夏茉帮他做的那张试卷，展开，上面是一片片红艳艳的对勾。 这小子满脸得意“头一次，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我，说我学习进步了。 以后我的作业都交给你做。” “我不干。”夏茉严词拒绝。 “不是说好了的吗？干什么反悔？”秋海军诧异的注视着夏茉。 “说好的是做卷子，一张一毛钱，可不是每天的作业。” “行行行，就做卷子，跟我混肯定让你吃香喝辣。”秋海军很豪气地拍着胸脯，一副我罩着你的态度。 夏茉“扑哧”笑了，这小子除了混点还挺有意思。 秋志远来敲门的时候，夏茉正坐在写字台旁，给秋海军讲题。 不是为了让他学会，是怕明天老师提问的时候，他答不上来。 秋志远不敢打扰，悄悄退出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秋海军索性扔掉手上的书，贱兮兮凑到夏茉眼前“哎，我这几天手头紧，做卷子的钱先欠着行不？” 夏茉白他一眼“不行，一把一利索！” “你这人，怎么跟我大姐一样财迷，学校要去秋游，每个人交两块钱，我都好几个早上没吃饭了。” 夏茉不解“那你找你爸妈要啊，他们对你那么好。” 秋海棠朝床上一靠”别提了，他们为了接你回来，把家里的钱都拿出去了，还没到开资的日子，我要了他们也没有。” 夏茉斜他一眼“没看出来啊，还挺懂事的嘛！” “老子当然懂事，要不是秋海棠那臭女人……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 夏茉想了想“那你就一周给我结一次帐，敢赖账以后我再也不帮你。” 秋海军腾的坐起来，朝夏茉抱拳“多谢，多谢！” 夏茉抿嘴笑，她这个弟弟还挺幽默。 周末这一整天，秋海棠和秋海军就没了断了吵嘴，扰得四邻不安。 相比之下，夏茉就懂事得多，帮刘玉兰做做家务，收拾收拾房间。 邻居们全都看在眼里。 周一这天早上，秋海棠要回学校。 早餐刘玉兰卧了三枚鸡蛋，秋海棠一枚，秋海军两枚，美其名曰：给两个上学的补脑子。 夏茉低头喝着碗里的稀粥，心里有点不舒服。 在夏家，自己是被偏爱的那个，就算家里有一枚鸡蛋也肯定在她的碗里。 没想到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吃鸡蛋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正思绪飘忽间，眼前突然伸过一个匙子，一枚溜圆的卧鸡蛋沉没在她的粥碗里。 夏茉猛地抬头，朝匙子的主人秋海军看过去。 不止是她，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秋海军脸上。 有诧异 ，有不解，有气愤，有嫉妒…… “看什么看？赶紧吃了，晚上还得给我补功课，不像有的人，吃了也是白痴，整天就知道搞对象！” “秋海军！你找死！”秋海棠将筷子拍在饭桌上，气都气饱了。 夏茉捞出鸡蛋咬了一口，“嗯，真香！谢谢你海军！” 刘玉兰的脸拉的像头驴，秋志远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吃过早饭，秋海棠离开家去学校，这一走就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秋海军吹着口哨去上学，临行还不忘跟夏茉挥了挥手。 收拾完碗筷，秋志远和刘玉兰也要离开家去上班。 刘玉兰毫不客气的吩咐夏茉“中午不用做太麻烦的饭，熬点粥，早上剩下的酱豆还能对付一顿。” 这就是把做饭的任务交给她了，不出意外，她以后就会成为家里的保姆。 夏茉叫住二人“快三天了，我上学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秋志远好像没听到似的，迈步出门，大声跟邻居打着招呼。 刘玉兰不耐烦的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性急？总得给我们点时间吧！ 高中是那么好进的？过几天，等我和你爸闲下来就去给你问。” “就今天吧。”夏茉拦住刘玉兰的去路“我表舅不是县教育局的领导吗？ 他能办秋海棠的事，自然也能办我的事。” 听她提起海棠，刘玉兰瞬间变了脸色“你咋这么不懂事，就算是亲戚关系，人家不干正事光给咱家擦屁股？ 抬脸求人的事是那么容易的？” 夏茉直视着刘玉兰的眼睛“我说过，只给你们三天时间，过了三天我就去举报秋海棠。” “哎呀，知道了，啰嗦，再耽搁一会儿我要迟到了。”刘玉兰不耐烦的推开夏茉，夺门而出。 她赌，夏茉是在吓唬他们，真举报了自己的亲姐姐，她以后还怎么在家里呆？ 如果她想回到聚宝村，那就把那三千块钱给拿回来。 这闺女她宁可不要了，钱不能便宜了夏家。 家里人全走了，夏茉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手上拿着姑姑给她做的那双千层底布鞋，细细摩挲着。 脑子里全是爸妈和姑姑一家的音容笑貌。 如果姑姑在身边，知道自己被人欺负，一定会边骂边替她出头，嘴上还不停抱怨“……我这辈子就是操心的命……” 夏茉眼角潮乎乎的，嘴上却带着笑。 秋家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秋海棠上大学之前是在龙河市二中上学，那自己就去龙河市二中看看。 或许能争取到走进校门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夏茉还没走到龙河市二中的门口，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过来。 﨔 第三十四章 偶遇 那人走得很急，快到夏茉跟前儿了，夏茉跟他打招呼还把他吓了一跳。 “伯伯，真巧啊，又见面了。” 男人刹住脚步，随即面上露出笑容“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爸的病好了？” “嗯，早就出院了。” “那你们怎么没回老家，你在这边是……” 夏茉没说实话“我还有点事没办完，办完就走。” 男人抬腕看看手表，“这几天我一直跟老伴念叨这次住院遇到了好人，她让我再见你一定让你到家里坐坐。 正好今天遇见了，你先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男人说着，朝二中的门卫室走过去，说了几句什么，这才转身回来“姑娘，跟我去家里见见我老伴，她那人承了别人的好处整日在心里记挂着，觉都睡不好，让她见见你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夏茉推辞不过，只好跟在男人身后。 回头看看二中的校门，夏茉问道“伯伯，你在二中上班？” 男人点头“这是我的工作单位，恢复高考后被他们返聘回来的，反正退休了也无事可做，和那些孩子们在一起，看着他们朝气蓬勃的样子，心里高兴。” 夏茉想问问来二中上学的事，可是跟人家萍水相逢的，交情有限，求人办事有点张不开口。 两人脚步匆匆，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的样子，来到一处平房。 男人掏出钥匙开门“我和老伴年纪大了，上楼腿脚不方便，去年用楼房和人换了这处房子，没事种点菜，种点花花草草，也有点事干。” 开门的动静惊动了院里的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传过来“老秦，是你吗？” 男人赶紧接话“是我，快看看我带谁回来了？” 大门打开，院子里一棵高大的桂花树花开正盛，满院香气沁人心脾。 桂花树下放着一台轮椅，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腿上搭着一条毛毯，手上拿着一本书，鼻梁上卡着一副老花镜。 轮椅旁边的地上蜷着一只狸花猫，抬头朝夏茉“喵喵”叫了两声，又躺回去打起了呼噜。 “秦伯伯，这是……” “这就是我老伴，腿上有伤，我平时去上班，只能把她锁在家里。”老秦满脸的无奈。 “老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夏茉，住院时每天帮我买饭的那个姑娘。” 老人昏暗的眸子亮了“哎呀，是夏茉姑娘来了，多谢你那段时间照顾老秦，你看我这，帮不上忙光给他添乱。” 她放下手里的书，轻轻捶了捶腿。 老秦赶紧走过去“是不是腿又疼了？还是去太阳下晒晒吧。” 夏茉看着秦伯伯把轮椅推到阳光下放好。 两人感情应该很好，对视间脸上满是笑容。 “姑娘，你陪伯母说说话，老秦，你去菜市场买点菜，中午让孩子在家里吃饭。” 老人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家里许久没来过人了。 夏茉刚要拒绝，就见秦伯伯跟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答应下来“好。” 秦伯伯拿上菜篮子走了，还细心的把大门关好。 老人脸上带着笑，目光舍不得离开夏茉的脸。 许久才开口问道“姑娘，你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上过学？” 夏茉想了想，简单把自己的情况和她说了一下。 听说她出生就被送走，现在又被亲生父母接回来，老人家惊讶的嘴都合不上。 “住院做手术的那个是你父亲？” 夏茉点头“是我养父。” “你在现在的家里住的可还习惯？” 夏茉沉吟了一下“还好。” “还好就是不太好了，人换了环境都要适应一段时间，你说你上过学，上了几年级？” 夏茉犹豫一下，把自己考上大学，又被人冒名顶替，想要继续上学的事说了一遍。 老人更加惊讶，随即满脸愤怒“岂有此理，新社会了居然还有这种事，那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不知她是不是想到什么，居然面色通红，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全身发抖。 夏茉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伯母……” “不好意思姑娘，吓到你了，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老人深呼吸，好半天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随即又抬头看向夏茉“那个顶替了你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夏茉点头“知道！” “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找？就这么便宜了她？” “她是我的亲姐姐。” 老人满是褶皱的手猛地抓紧轮椅扶手“你说你的亲姐姐抢了你的大学名额，你现在想要用她的名字继续上高中，然后再考大学？” 夏茉点头。 老人没再说话，手在轮椅扶手上气愤的拍了两下。 “你去过二中了吗？” “还没有，不知道该找谁。” “老秦知道你的事吗？” 夏茉摇头“不知道，我们是在二中门口偶遇的。” 两人正唠的火热，门外传来老秦和人打招呼的说话声“家里来客人了，去买点菜。” 老婆婆听见这声音，面色缓和下来“他回来了。” 大门再次被人推开，秦伯伯挎着菜篮子走进来就开始显摆“老太婆，看看我今天买到了你最爱吃的大鲤鱼，新鲜的呢。” 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鲤鱼被马莲草穿了腮，在秦伯伯手上甩着尾。 夏茉赶紧走过去，帮忙将大门关好。 秦伯伯悄悄问了她一句“老太婆跟你说什么了？” 不等夏茉回答，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她这里受过刺激，说了什么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夏茉也看出来了，秦伯母是有点怕刺激，不能激动。 “您放心，伯母很好，真没说什么。” “那就好，就好。” 秦伯伯说着就开始洗手做饭。 夏茉拿上需要择的菜，来到桂花树底下，一边择菜，一边陪秦伯母说话。 寂静了许久的院子，终于传出说笑声。 厨房里的老秦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眼睛却潮乎乎的。 自从大儿子去了国外，小儿子留在大城市念书，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夏茉的到来，给死气沉沉的家里增添了活气儿。 秋家。 下班回家还想吃现成饭的刘玉兰，看见冰锅冷灶，夏茉也没在家，顿时来了脾气”这个不靠谱的死丫头，等她回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﨔 第三十五章 胜似亲人 夏茉留在秦家吃了午饭，告辞出来时已经下午一点多钟。 想起刘玉兰早上的嘱咐，她匆匆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锅碗瓢盆的摔打声，夹杂着母亲恶毒的咒骂“早知道是个懒货多余把她弄回来。 二十年前她怎么不死在外边！害得你冒那么大的风险……” “你给我小点声，嫌我命长了是吧？我警告你，嘴给我闭严实点儿，那事已经引起了厂领导的重视……” 屋子里，秋志远夫妻俩的声音越来越低，夏茉硬着头皮推开门。 看见她回来了，刘玉兰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知道回来，我们上班累了半天，回来连顿现成饭都吃不上，真不知道夏家是怎么教育你的！ 好吃懒作也就算了，没事去外面跑骚，被人拐走了我们可没地儿找你去！” 夏茉看着刘玉兰那张嘴，不明白为什么亲生母亲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再吵上班迟到了。”秋志远看都没看夏茉一眼，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这冷漠的态度让夏茉又想起聚宝村的养父。 老爸每次见了自己，脸上的笑容都抑制不住，无论多么烦心的事，从来不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 如果人能自己选择父母，她宁愿永生永世都见不到眼前这两位。 刘玉兰见她不说话，狠狠瞪了她一眼，跟在秋志远身后走出去。 随即传来秋志远小小的嘱咐声“我跟你说的话都忘了？不想办那事就少见面，少说话！” 夏茉目光一凝，少见面，少说话，自己就不会逼着他们办上学的事是吧？ 他们是在拖自己，拖到没指望了，让自己主动放弃。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算计，这俩人真不叫人。 回到房间休息一会儿，夏茉左思右想，不能再等了。 得找秦伯伯问问，秋海棠的档案是不是还在龙河市二中，想要用她的名字继续念下去，都需要办什么手续。 这次是求人办事，夏茉特地去供销社买了两盒糕点，拎着来到秦家。 这次的门没上锁，起风了，门扇轻微颤动。 她抬手敲了几下“秦伯母，我是夏茉，秦伯伯在家吗？” 院子里没动静，有风穿过桂花树的枝干，沙沙作响。 夏茉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 风声过后，好像有人的呻吟声隐隐传过来。 她抬头看看天上黑咕隆冬涌上来的乌云裹裹身上的衣服。 要下雨了，风顺着脖领钻进衣服里，有点凉。 她再次将门敲响“秦伯母，我是夏茉，家里有人吗？” 这次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不过不是说话声，含含糊糊，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夏茉把眼睛贴上门缝，这一看不得了。 秦伯母的轮椅侧翻在地上，老人家趴在地上，正挣扎着想要起来，她一只手上带着血迹使不上劲儿，头发上还沾着血迹。 坏了！ 夏茉急了，左右看看，抬手攀上高高的院墙，身子猛地一窜，爬了上去。 “秦伯母，你别急，我来了。” 她费力地跳过墙，先把轮椅扶起来放正，然后去拉地上的人。 老人家脸色煞白，想要说什么，干张嘴发不出声音。 “伯母你别急，我先送你去医院。”夏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扶到轮椅上。 然后推上轮椅就往出跑。 豆大的雨点啪啪砸在她头上，身上。 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秦伯母身上，推着轮椅跑得飞快。 十多分钟后，两人来到上次夏中华做手术的那家医院。 医生接过轮椅，带老人去做检查，夏茉把衣服上的雨水拧出来，找到附近的公共电话亭，给龙河市二中挂过去“我找秦伯仁……” 秦伯仁是半个小时后过来的，老人家跑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和夏茉一样，全被雨水打湿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太着急，他嘴唇不停哆嗦“我老伴她，她，她……” “秦伯伯，你别急，医生正在抢救，她摔了一跤脑子受伤，不是太严重，医院让交住院费，我……”夏茉把医生开的住院单递给秦伯仁。 “好好，我去交，这就去交！” 听说老伴没有生命危险，秦伯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赶紧去缴费口办理住院手续。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二人终于在病房里看到了秦伯母。 医生还有些后怕“幸亏你们发现的早，再拖延一会儿说不定人就留不住了。 她本身就有病，你们做家属的不好好照看着，怎么能让她摔倒呢！” 秦伯仁满脸歉疚“是我疏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病床上的老人还处在昏迷中，眉头轻皱，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 秦伯仁紧紧抓着老伴的手，坐在病床边，身上衣服还是湿哒哒的。 夏茉开口劝“秦伯伯，我在这里陪着伯母，您回去换身衣服再来吧，天气凉可别感冒了。” 劝了好半天，秦伯仁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出门回头朝夏茉身上看了一眼，这孩子的衣服也是湿的，却担心自己会不会感冒。 他没回家，先是去百货商场走了一趟，按照夏茉的身材选了一套衣服，这才回家换衣服做饭。 等他再次来到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把买来的衣服和姜汤递给夏茉“快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然后把这姜汤喝下去。” 夏茉还想拒绝，一扭头打了几个喷嚏。 她只好接过秦伯伯手上的新衣服，去卫生间里换上。 一保温杯姜汤下肚，身上热乎起来，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儿。 她返回病房，秦伯母迷迷糊糊中看见她，顿时激动起来“夏茉，多亏了你……” “伯母，您的麻药还没过劲儿，少说话，千万不能激动。” 老人家一手拉着夏茉，一手抓着老伴儿，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两人在病床前整整坐了一夜。 天快亮时，夏茉挺不住睡了过去。 昏沉中就感觉一只大手在自己头上摩挲，她好像回到了聚宝村，看见母亲那双长满茧子的手，覆在她头顶。 “妈……”夏茉喃喃叫了一声，鼻子里酸溜溜的。 意识到这里不是聚宝村，她猛地惊醒过来，对上秦伯母那张慈爱的笑脸。 “醒了？累坏了吧，快去洗把脸把早饭吃了。” 自己一夜未归，不知道秋家乱成什么样呢，夏茉的心提了起来。 﨔 第三十六章 秋海棠的坏名声 不等夏茉告辞回家，秦伯仁拎着买的早点回来了“丫头，赶紧把早饭吃了，不差这一会儿，吃完再回去。” 夏茉边吃早饭，边听着秦伯母断断续续的讲述。 原来昨天她看天色变了，怕下雨浇湿晾干的衣服和床单，想把它们收回屋。 当时轮椅处在一处斜坡上，她伸手去够晾衣竿上的东西，凑巧一阵大风吹过，轮椅直接侧翻，把她压在底下。 她的太阳穴恰好磕在水泥边沿上，直接晕了过去。 要不是夏茉及时赶到将她叫醒又送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 说这些话时，秦伯母还有些后怕“我这条命又被茉茉给捡回来了，还得拖累你几年。” 秦伯仁拉着老伴的手，嗔怪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伴儿老伴儿，咱俩到做伴儿的时候了，有你这个人在，能跟我说说话，日子还有个盼头儿。” 想起什么，他又看向夏茉“茉茉，你昨天来家里是不是有事？” 这丫头不像那种没深沉的人，中午才从家里离开，没事不可能下午再次来家里。 夏茉犹豫了一下才道“秦伯伯，我确实有事要麻烦你，我想用我姐的名字去二中上学，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入学？” “这个啊……”秦伯仁想了想“你姐叫什么名字？” “秋海棠。” “谁？！”秦伯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秋海棠？” “是的，我姐叫秋海棠。” 秦伯仁瞬间变了脸色“她是你亲姐姐？” 夏茉的心提了起来，看样子秋海棠在二中的名声并不怎么好。 “秦伯伯，有什么问题吗？”夏茉小心问道。 “秋海棠三年高中给记了四次大过，还有两次差点被劝退，成绩也是她们那一届高三垫底的存在。 我听人说她去龙河科大上学还有些纳闷，以她每科十多分的成绩，这事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龙和二中教学水平一般，自从恢复高考后，就没有一个人能上科大，她怎么可能…… 原来她是顶替了你的名字去的，这丫头到底走的什么路数？” “我表舅是县教育局的领导。” 夏茉的话提醒了秦伯仁“这就对了，有些领导利用手中职权做些超常规的事也是有的。” 他顿了一下，再次看向夏茉“既然你有亲戚在教育局上班，为什么不让他给你找个好学校？ 龙河一中和龙河实验学校的教学水平远超龙和二中，升学率也比这边高，你上那两个学校考中的几率不是更大？” 夏茉颓丧的低下头“我现在的父母根本就不想让我上学，他们想让我找份工作，帮他们赚钱养家，供我姐和我弟。” 秦伯母先生气了“岂有此理，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把孩子送出去这么多年本就有亏欠，他们不该对茉茉更好吗？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偏心的人。” 秦伯仁拍拍老伴的手“别激动，你刚做完手术，医生不让你生气。 放心，有我呢，这事儿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办。” 说完，他又看向夏茉“你想用秋海棠的名字入学只能办留级，以她的成绩恐怕进不了成绩好的班级，如果被安排进成绩最差的班级，你能认可吗？” 夏茉从这话里听到希望，她目光炽热的看向秦伯仁“秦伯伯，只要能让我去龙和二中学习，哪怕当个旁听生我也认可。 我保证不会给您丢人，而且，我会以更好的成绩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她不是吹牛，两辈子学的那点东西全都在记忆里存着呢，她能考上一次两次，就能考上第三次。 秦伯仁点头“你有这个决心就好，事我会尽力帮你办，不过这段时间我还有点事要麻烦你……” “秦伯伯您说。” “你伯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人，我这边单位里事也多，你要是有时间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照顾几天？ 我可以给你付工资的。” 夏茉连忙点头“可以的，正好我这段时间没事做。” “那你父母那边……”秦伯仁还是有点担心，秋家那夫妻俩不是明事理的，会不会给夏茉带来麻烦？ “不要紧，我能将这件事处理好。” 见夏茉说的肯定，老夫妻俩终于放心了。 中午的时候，夏茉要回家取些东西，然后把这边的事跟父母说一下。 她刚推开家门，就被迎面飞来的一只鞋砸个正着。 “死丫头，你还敢回来！出去瞎逛也就算了，居然夜不归宿！”刘玉兰看见她身上的新衣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穷得没底线的东西，是不是出去卖了？ 秋志远你看看，这就是生的好女儿，把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 为了一套新衣服，她居然出去跟人家……我这是哪辈子作了孽啊！” 刘玉兰拍着腿，跟个村妇似的，又哭又闹。 夏茉冷眼看着她“没见过你这样当妈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屎盆子往自己闺女头上扣！ 你把我当成秋海棠那样的人了是吧？” 刘玉兰猛地掐断哭声，抬手一指夏茉“你给我闭嘴！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居然倒打一耙，埋汰海棠！ 我们当初就多余接你回来，我的钱啊，好几千块！换回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秋志远瞬间变了脸色，压低声音吼道“该闭嘴的是你！再敢提钱的事，我跟你没完！” 刘玉兰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噤声，不过仍旧抽抽嗒嗒，看夏茉的目光满是怨毒。 这死丫头要是真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后还怎么钓金龟婿？ 钓不来金龟婿那三千块白花了不说，今后谁帮他们照顾儿子？ 秋海军坐在饭桌旁，冷眼看着坐在地上的母亲。 见他们消停下来，他朝夏茉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有道题要问你，来我屋！” 夏茉没有拒绝，猜他肯定是想让自己给做卷子，又有钱赚了。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一只脚才迈进秋海军的房间，他就从写字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沓卷子扔到她脸上。 然后愤怒的咆哮道“给你！不争气的东西，你不就是要钱吗？ 把这些做了，够你买衣服穿了. 学谁不好，偏偏去学秋海棠！” 﨔 第三十七章 好心当成驴肝肺 卷子的边角刮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夏茉捂着脸，气不打一处来“秋海军，给你脸了是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在学秋海棠？！” 秋海军气得脸色通红，指着夏茉身上的衣服裤子“这个，还有这个，怎么回事？ 你别告诉我你手里那俩钱能买来这么贵的东西！” 夏茉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她眼里这都是平常不过的东西，的确良的料子也不出彩，难道很贵吗？ 想起现在是八十年代，她懂了，物资匮乏，买东西要票的时代还没完全结束。 一件的确良的衣服赶上几十年后的香云纱了。 秦伯伯出手还挺大方。 她的沉默被秋海军看在眼里，还以为她真做了什么恶心的事心虚的不敢说话。 他气愤的从夏茉身边跨过，还故意撞了她一下。 夏茉来不及解释，看着秋海军的身影消失在筒子楼外。 这个年纪的少年要面子，估计以前秋海棠的事没少给他丢人。 所以他才会对秋海棠那么大的抵触。 他是误会自己了，以为自己也和秋海棠一样，才生气的吧？ 夏茉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两件换洗衣服，准备去秦伯伯家。 还没等出门，就惹来刘玉兰劈头盖脸的咒骂“瞧瞧你那一脸丧气样！我是哪辈子做了缺德事生出你这么个要账鬼，整天哭丧着脸给谁看！” 夏茉瞪了她一眼，这女人赶不上个农村好老娘们儿，甚至比排骨精还可恨。 “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才回来几天就往外疯跑，转着圈丢人。 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夏茉咧嘴一笑“管好你那张嘴，要是嫌秋海棠的日子太好过了，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举报信寄出去。” 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信封。 那是她写给聚宝村父母的信，正好拿来吓唬刘玉兰。 看见那个牛皮纸信封上已经贴好邮票，刘玉兰顿时变了脸色。 这几天她差点忘了还有把柄掌握在死丫头手里。 “……”刘玉兰嘟着嘴，像只气鼓鼓的蛤蟆，却再也不敢咒骂夏茉。 夏茉推开家门，大步走出去。 来到大街上，才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 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长期住下去绝对会影响寿命。 她正急匆匆赶路，就听见右前方的胡同里传出混乱的吵闹声。 好像还有人在叫秋海军的名字。 “秋海军，你大姐就是个狐狸精，整天就知道勾引男人，我哥说他们一个班的男同学都跟她处过对象。” “噢噢，秋海棠是个破鞋，应该叫警察抓起来关进笆篱子！” “破鞋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说你家里又来了个二姐？是不是又多了一只小狐狸精啊？” “别胡说，那是一只小破鞋，正好和他大姐凑成一双。 他妈还指着那双破鞋将来给他挣钱花呢！” “秋海军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靠女人养活，干脆死了算了！” 夏茉站在胡同外，脸上表情凝重，人之初并非性本善，半大孩子的恶意伤人更深。 难怪秋海军刚才跟她发脾气，每次秋海棠回来，他都要跟她吵架。 “你们几个王八蛋，敢骂我姐，我跟你们拼了！” 胡同里传来秋海军气急败坏的吼声。 夏茉探头朝胡同里看过去，就见五六个少年围着秋海军，正拳打脚踢。 秋海军也不示弱，脸气得通红，身上衣服都撕破了也不肯服输，拳打脚踢带嘴咬。 几个回合下来，仍旧被那几个少年按在地上，叠起了罗汉。 “救命啊，你们几个等着，老子早晚搞死你们！” “哈哈哈，往死里打，还想要报复！” …… 夏茉左右看看，一户人家门口栽着一棵大柳树，柔软的枝条正迎风飞舞。 她将布兜斜背在肩上，几下爬上树，折下一根手腕粗的柳枝，拖着跑进胡同。 抡起柳枝，不管脑袋屁股拼命往那几个压着秋海军的少年身上抽“坏东西，让你们欺负人！” 几个少年吃疼，接连从秋海军身上滚下来。 看见是她，一窝蜂的朝胡同外跑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喊“小破鞋，小狐狸精！” 夏茉将人赶走，把秋海军从地上拽起来，见他鼻子上流出两道血迹，赶紧掏出手绢给他按在鼻子上。 “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疼不疼？你也是傻的，打不过不知道跑吗？” 秋海军气呼呼推开她，抬起袖子擦了下鼻血“多管闲事！管好你自己得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说完，也不管夏茉，抬脚跑出胡同，走了。 “哎！你这家伙，好心当成驴肝肺！”夏茉嘟囔一句，拍拍身上的灰尘，径直朝邮局走过去，把事先写好的信扔进邮筒里。 这才朝秦伯仁家走过去。 秋海军没敢回家，找个有水的地方把脸上的血迹清洗干净，越想越不对劲儿。 刚才夏茉帮他的时候，身上背着个布包，难道她要离家出走？ 还是说小伙伴们说的是真的？ 他咬着牙，呼哧呼哧喘粗气，大姐也就那样了，还以为新来的这个是个争气的，能让他在小伙伴面前挣回脸面。 没想到，又是个往他脸上抹黑的家伙。 撩起衣襟擦了把脸，秋海军朝夏茉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真让他发现死丫头在外面做那些丢人的事，他一定要她好看！ 一路躲躲闪闪跟踪，终于看见夏茉拐进一户人家的院子，随即反手关了铁皮门。 秋海军退后几步，朝手上吐了口唾沫，窜上墙头，悄悄查看。 夏茉把秦伯母的轮椅从院子里推出来，随即端出一盆脏衣服，坐在院子里一边和秦伯母说话，一边洗衣服。 “茉茉，让你受累了，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秦伯母背对着院墙，柔声和夏茉说话。 夏茉抬起沾满肥皂泡的手，将额前碎发抿到耳后“秦伯母，你不用跟我客气，秦伯伯帮我这么大的忙，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晚上您和秦伯伯想吃什么我帮你们做。” “你这孩子，倒是知道感恩的，老头子去买菜了，天气凉，晚上咱们吃火锅……” 两人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院墙上多了颗脑袋。 “干什么的？！”大门外一声厉喝，然后就听“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跌落。 﨔 第三十八章 吃香喝辣去了 夏茉吓了一跳，蹭的从小凳子上站起来，跑到门口查看。 秦伯伯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菜篮子，正朝着一个方向大声喝问“谁家的小子，哪个学校的？！” 一道少年的身影在前方墙角处倏地闪过，消失在视线里。 夏茉没看清那人的样貌，疑惑地看向秦伯仁“秦伯伯，怎么了？” “不知道谁家没教养的小子，扒墙头，估计是想偷东西。” 秦伯仁把菜篮子递给夏茉，自己去车棚里停自行车，然后去厨房择洗晚上要用的菜。 夏茉快速将盆子里的衣服洗完，也去厨房帮忙。 见她干活又快又利索，秦伯仁笑眯了眼“夏茉，你入学的事儿我和校长说过了，领导班子开会研究后决定，需要你参加一个入学考试，没问题吧？” 夏茉点头“应该的，没问题。” 秦伯仁明显松了口气“高三的书我给你借好了就放在你的房间里，这几天你先复习复习，时间就定在下周一，不会的地方问问你伯母，她没生病之前可是华大的教授。” 夏茉眼里露出惊喜“伯母居然是华大的教授？那怎么会窝在龙河市这个小地方？” 秦伯仁洗菜的手微微发抖“那场荒唐的运动里，我们许多同事受到迫害，我俩能在牛棚里活过来已经是命大，有许多老伙伴都没能挺过来……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夏茉明白了，也没再问。 秦伯仁又想起什么“夏茉，你来我们这里帮忙，你父母那边没意见吧？” 夏茉苦笑：“秦伯伯，我的死活他们不会在意的。” 如果在意，也不可能刚一出生就把人给扔到路边。 这忧伤的话触动了秦伯仁的心，真不知道夏茉的父母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么懂事的孩子也嫌弃。 可惜不是他的女儿，否则他肯定会拿命疼。 饭桌上，秦伯仁老两口生怕夏茉吃不饱似的，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菜“多吃点，你看看你太瘦了，高中压力大，身体不好可挺不下来。” “茉茉，能给我们讲讲你乡下养父母的事吗？” 夏茉隔着氤氲水汽，仿佛看到聚宝村那座土坯房，院子里的大梨树，稀疏的篱笆墙。 “他们是很好的人，我还有个姑姑……” 故事从她记事开始，在秦家老夫妻俩的唏嘘中结束。 听到她因为被人占了大学名额，差点吊死在大梨树上，秦伯母紧紧抓着筷子，紧张的看着夏茉“你这傻孩子，真出事了让那些真心待你的人怎么办？” 夏茉笑“伯母，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就对了，不管遇见什么样的事，只要还有命在，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晚上夏茉就住在秦家，因为秦伯伯明天还要上班，她暂时和秦伯母一个房间，方便晚上照顾。 借着灯光，她翻看着高中课本，神情专注的样子好像一座雕塑。 秦伯母悄悄打量她，不住点头。 人要想做好一件事，必须有痴迷的劲头，要是被人逼着管着，多半都做不好。 秋家。 秋志远坐在饭桌前，眉头紧皱往嘴里挑着饭粒“院子里那堆废铁一下少了三分之一，已经引起单位领导的重视，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查。” 刘玉兰顿时紧张起来“那个收废品的嘴严吗？也不知道他把那些东西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说是先放一段时间，等消停了再运到外省变现，只要他那边不暴露，我暂时就是安全的。” 刘玉兰捂着胸口“还好，还好！这么多钱的东西，真露馅够判的了，到时候再给你定个贪占集体财产罪，关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三千块把那个死丫头接回来，也不知道是错是对！”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什么“哎？那死丫头怎么没出来吃饭？她去哪儿了？” 秋海军翻了个白眼儿“切，饭都快吃完了你才想起来缺个人！人家吃香喝辣去了，用不着你惦记！” 刘玉兰脸上浮起恼怒“这个懒货，家里活儿一点不干，整日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当初还想着让她回来帮家里挣钱，你看看现在，说一句都不行，动不动就拿举报的事要挟我。 要我说，当初就该把她掐死，把她放在家里就是养个仇人！” 秋海军扒完碗里的饭，重重把碗放在饭桌上“人家有人疼，说不定离开你们享福去了。 就你们这样整日骂骂咧咧，换做我也找个地方躲起来。” “小兔崽子，翅膀还没硬呢就想着甩开我们了，都走了好，都走了老娘碗还少刷几个！” 秋海军实在不爱听她墨迹，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关上房门，掏出书包里的作业坐在写字台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去。 脑子里总是闪现出夏茉给他讲题的画面，还有她抡着柳枝，拼命想把自己从那群小伙伴身下救出来的样子。 “这死丫头，说走就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他掏出兜里的零花钱，数出三张放进抽屉里。 等死丫头回来了，把欠她做卷子的工钱还上。 也不知道那老两口是干什么的？死丫头去人家又是洗衣服又是干活的，那俩人是不是欺负她了？ 越想心里越焦躁，数学卷子上那些符号和图形绞在一起实在闹心。 他干脆将笔拍在书桌上，跑出家门。 她得去看看，死丫头住在那里安不安全？ 身后是母亲歇斯底里的骂声“小兔崽子，天都黑了你要去哪儿？作业写了吗？一个两个的，净让老娘操心。” 秋海军不理会她，一路朝夏茉去的那座院子跑过去。 这次他长了个心眼儿，搬过几块砖放在墙根下，试探着踩上去，露出半颗头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高大的桂花树花开正盛，散发着阵阵浓香。 屋子里的灯光将那道熟悉的身影印在窗帘上，好像是在看书。 秋海军放心了，刚要下去，另一间屋子的门开了。 白天那个老头穿着睡衣从屋子里走出来，在夏茉的窗下站几秒钟，拐弯去了茅厕。 秋海军的心起起落落，悄悄掏出兜里的弹弓瞄准。 秦伯仁从厕所里出来，走到门口刚要伸手开门，耳边听得“嗖”的一声，随即背上一疼。 “谁？” 他抬头朝院墙看过去，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正朝他招手“过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﨔 第三十九章 天天砸你家玻璃 秦伯仁朝老伴和夏茉的房间看了一眼，怕惊动到她们，悄悄来到墙根底下。 抬头压低声音“你个臭小子，白天偷窥的是你吧？就不怕我把你送到派出所去，还敢来！” “老头。”秋海军舔了舔嘴唇，踮起脚尖“我知道那个臭丫头住在你家，你们要是敢欺负他，我天天过来砸你家玻璃。” 秦伯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说夏茉？你是她什么人？很关心她？” 秋海军下巴一扬“切！谁关心她，那土妞就是个傻子，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哎？对了，你们收留她想干啥？不是要打她的坏主意吧？” 秦伯仁仰头，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升起逗他的心思“那我们要是欺负她了怎么办？” “我说过了，天天砸你家玻璃！”秋海军攥着拳头，朝秦伯仁挥了挥。 秦伯仁看着他紧绷的小脸差点没忍住笑“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她弟弟秋海军吧？” “嗯？”秋海军愣了一下，他就说那土妞是个傻的，连自己的身份都跟这个陌生老头交代了。 “是又怎么样？”他倔强的一抬下巴，一副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的模样。 “倒是不能怎么样，你放心，我老伴生病了，夏茉留在这边帮几天忙，我不白用她，会帮她办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是上学的事吗？我舅舅是县教育局的领导，他都没办法，你能办成？” 秋海军一下就猜中了，傻丫头天天做梦都想上学，这老两口看上去都像有文化的人，应该和这件事有关。 “暂时保密，你也不能跟除了你以外的人说，咱俩拉钩。” 秋海军把手从墙头上伸过来，小拇指弯曲，和秦伯仁的手指勾在一起“拉勾上吊，谁说出去谁是孙子！” 秦伯母听见外面说话的动静，将窗帘挑开“老伴儿，黑灯瞎火的，你站在那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秦伯仁将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秋海军别出声，然后回头道“没事，我检查一下大门关没关，马上就进屋睡觉。” 窗帘放下了，秋海军也从墙头上撤下来，隔着墙他听见老头的警告“以后不许爬墙头，让我查到你在哪个学校上学，我告到你们学校去！” 秋海军差点从砖头上掉下去，大意了，不该承认自己身份的！ 接下来几天，夏茉再没露面，刘玉兰骂了几天也懒得管。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夏茉身上没钱，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不过每次她骂夏茉的时候，儿子都斜眼看着她“以后说不定你还能借那傻丫头的光，要我说赶紧准备好让她上学的学费和书本费吧，秋海棠那死丫头除了祸害你们的钱，什么好光你们也借不上！” 聚宝村夏家。 夏中华夫妻俩连同夏春花和三个孩子坐在一起，几双眼睛聚焦在大宝手上。 大宝手上拿着一封信，正磕磕绊绊读着。 “爸，妈，姑姑你们都好吗？几个弟弟和姑父也都好吧？ 转眼离开你们十多天了，我感觉好像过了十多年…… 我在这里很好，他们对我也很好，你们放心。 上学的事很快就要有结果了，家里的梨快熟了吧？地里的庄稼是不是快要收割了？ 医生说我爸的腰不能吃力，等秋收的时候我回去帮几天忙，这边一切都好，就是太想家，太想你们了……” 短短一封信，大宝整整念了五遍，直到龙秀英能完全背下来才作罢。 她拭了拭潮乎乎的眼睛“茉茉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我，肯定要想家。 他爸，院子里的梨快熟了，你摘一袋子给她寄过去。” 夏中华片刻都没耽误，起身就去找袋子，挑着树上阳面最先变黄的梨就开始摘。 夏春花心里有点难受，瞟了弟妹一眼“哭什么哭，你就是眼泪窝子浅，没听茉茉说吗？那一家子对她都很好！ 人家可是亲的，还能给孩子气受？早就跟你们说不会有事，你们非记挂着！ 人家是进城享福去了，一天到晚净操没用的心，要我说你们俩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不让孩子惦记才是真格的。” 说着，她抬起袖头在眼睛上按了按“当初抱她回来就是想给你们养老送终的，谁成想半路让人家给认回去了！ 现在想起来哭了，将来有你们哭都找不着调的时候！ 行了，信也念完了，我走了，真不知道你们家一天到晚咋就这么多破事！” 夏春花腾腾腾走出院子，这才掏出手绢擦擦眼泪“死丫头，走就走了，写信做什么！ 有福享谁还惦记这个破家！” 才叨咕完，袖子被人扯住，三宝抬着头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妈，姐姐说了，将来让我和大哥二哥也去城里上学，到时候把你们也接过去。” 夏春花破涕为笑“傻子！你姐就是跟咱客气客气，你们还当真了，城是那么好进的？ 城里的人都长八个脑子，坏得很也精得很！” “可姐姐说他们对她很好，她在那边过得也好。”大宝抢着说道，脸上都是对进城的憧憬。 二宝在一旁转着眼珠儿“想进城也不一定学习好……” 还没说完，耳朵被亲妈揪住“你个臭小子，今天的作业写了吗？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识，将来进城连男女厕所都不分，会被人当成流氓抓起来！” “哎哟，疼，妈你快放手，耳朵聋了听不见老师说话，学习咋好！” “哈哈！” “哈哈哈！” 娘儿几个洒下一路笑声。 在他们身后，排骨精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让你先得瑟几天，当我表哥是那么好欺负的！” 那天夏春花和夏茉去高校长家闹过之后，高家丢了名声，好几天连大门都不敢开。 高强子还被他爹骂了一顿，嫌他做事不长脑子，事没办成还给他惹出祸端。 这段时间高强子窝气又憋火，得知夏茉被亲生父母接回城，气得直扇自己嘴巴。 仇报不了还吃了大亏，那口气窝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他好像吞了一块红炭。 直到打听到那天和夏茉同来的女人是她姑姑，还住在聚宝村，他的气才稍稍顺过来点…… 﨔 第四十章 求人办事好像哈巴狗 夏家人读信的时候，秦伯仁坐在龙河二中校长刘文礼的办公室里正死磨硬泡。 从来没送过礼的老人把一条带着过滤嘴的大前门香烟推到刘校长面前“刘校长，这是我儿子给寄来的，您尝尝看习惯不…… 我和你说的那事你看……” 刘文礼冷着脸把烟给他推回来“老秦啊，你也是个老革命前辈了，怎么能用这个贿赂我，这事要是传出去，我这个校长还做不做得成了？ 你这是要害我啊！” 秦伯仁满脸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刘校长，您看您说哪儿去了，就算没有这事，我给您拿一条烟也属于正常交往，我又不抽，放在家里不也可惜了？” 他将烟再次给校长推过去，两人推让了几个来回，刘文礼才叹口气道“老秦，实话实说，那个秋海棠早就该被学校除名，看在她表舅舅的面子上才一次次给她机会。 现在人好不容易毕业了，咱二中巴不得少个祸害，她再留级回来，说不定还要闯出什么祸事。 上学期班里男同学因为她争风吃醋，差点闹出人命的事你不是不知道，你身为副校长，怎么能帮这样的人说话？ 咱二中本来成绩就不好，整体排名全市最后一名，连六中都比不上，每次教育局开会，我躲在角落里，头都不敢抬。 二中都这样了，你还要把这种人往学校里安排，这不是给咱惹事吗？ 你我都这个年纪了，能平稳落地最好，干嘛非得给自己找麻烦？你不会是得了秋家的好处，才这么卖力给他们办事吧？ 你从牛棚里才出来几年？可千万不能晚节不保啊！” 秦伯仁被他说的老脸通红，嗫嚅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道“校长，我和秋家非亲非故，怎么可能拿她的好处。 跟您说实话吧，此秋海棠非彼秋海棠，她对我有恩我才豁出来老脸求到您面前……” 刘校长诧异“什么意思？” 秦伯仁犹豫了一下，把夏茉的身世和遭遇说了一遍。 刘校长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确定她不是在骗你？” “校长，我查过了，确实属实，而且夏茉的成绩和人品真的非常好，我保证她来咱二中不会惹事，更不会拖咱的后腿。” 刘校长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快速的绕着圈。 秦伯仁的心随着他绕指的动作紧紧揪在一起。 刘文礼性格正直，眼里不揉沙子，最痛恨找关系走后门这一套…… 突然，他绕指的动作停了，秦伯仁心里一紧，像是在等候审判的囚徒。 “她想用秋海棠的名字来上学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明天你把她带过来，先参加个入学考试，能通过的话先把她安排进七班，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哎！谢谢校长，谢谢校长！”秦伯仁兴奋的站起来，差点把凳子带倒。 他相信只要给夏茉个机会，那丫头绝对能通过测试。 “这烟你拿回去，以后再有这种事就别张嘴了，下不为例！” 秦伯仁点头哈腰“校长你放心，我老秦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烟就不拿了，您忙着我先走了。” 秦伯仁退出校长室，关上门松了口气。 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才摇头苦笑。 当年他在牛棚里饱受折磨，身体的病痛加上精神压力都没能让他弯下脊梁。 今天因为夏茉的事，他卸下一身傲骨，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哈巴狗。 不过事情成了一半，心情还算不错，回去时路过菜市场，他特地买了几样菜，打算回去好好庆祝一下。 当他推开家门时，看见夏茉陪老伴坐在桂花树下，一边说笑一边给老伴按腿，他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这么懂事的丫头，因为她受点委屈也值了。 “看我买什么回来了！”秦伯仁美滋滋举着自己买来的大虾“活蹦乱跳的，晚上咱们就吃油焖大虾！” 夏茉赶紧站起来接过菜篮子，“秦伯伯你陪伯母说说话我去做饭。” 她做菜的本事都是跟上辈子开饭店的母亲学的，天赋加上母亲后天的加持，做出来的东西经常得到身边人的夸奖。 要不是她一心想上大学，坐办公室，说不定自己能开家饭店，自由自在的，也不至于累死来到这个时代。 夏茉把菜拿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桂花树下，秦伯仁坐在老伴身边的小凳子上，轻轻给她按摩。 “老头子，丫头那事儿刘校长怎么说？”秦伯母压低声音询问。 刘校长那人是个老古板，很难说话，也不知道老伴今天会不会被怼回来。 秦伯仁揉腿的动作顿了一下“还好，文礼那人做事是刻板了些，今天还算给我面子。 他答应夏茉明天过去做个测试，成绩理想的话，打算先把她安排进成绩最差的班级以观后效。” 秦伯母点头“这样也好，夏茉那个姐姐名声实在太差，刘校长的担心也有一定的道理。 咱们能帮她做的也就这么多，后面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就看这丫头自己了。” 秦伯仁揉腿的动作停了，偏头朝厨房那边看了一眼“老伴儿，你看夏茉这孩子咋样？” “什么咋样？她在咱家住了好几天了，你自己不会看？” 秦伯仁笑“可惜咱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闺女，夏茉比老儿子小三岁，咱俩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要张罗着结婚了。 你觉着她和小儿子……能不能走到一起？” 秦伯母眼里露出惊喜“你不说我还没往这上面想，要不我试探试探她？” 秦伯仁摆手“不急不急，等她入学一段时间之后再说，寒假的时候你让老儿子回来跟她见个面，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自由恋爱，说不定到时候不用咱们撺掇，这俩人就看对眼了呢。” 秦伯母看向厨房方向，老儿子今年二十三了，再有一年大学毕业正好到结婚年龄。 夏茉确实是很好的儿媳人选，勤快，心肠好，有上进心，容貌出众不矫情。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能不能碰撞出火花？ 﨔 第四十一章 入学测作弊 夏茉做了四个菜，上辈子四个菜是很平常的事，来到八十年代，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奢侈。 油焖大虾红润鲜甜，秦伯伯吃的赞不绝口。 西红柿炒蛋的汤汁浇在米饭上，秦伯母多吃了半碗米饭。 老两口平时饭量轻，很少吃油腻的东西，自从夏茉住过来，他们生怕夏茉吃不饱，每顿都让她多淘一把米或者多和半碗面。 秦伯仁将最后一只大虾放进夏茉碗里，貌似不经意的说道“吃过饭你准备一下，明天要去二中参加一个入学考，成绩优异的话可以直接入学。” 夏茉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终于等到让她入学的消息，一时竟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她深深吸了口气“秦伯伯您放心，我肯定不会给您丢脸。” 秦伯母怕她紧张，还一个劲儿叮嘱“不用担心，你的水平我这几天都看着呢，只要不紧张，正常发挥入学绝对没问题。” 这晚夏茉睡了个好觉，梦里回到上辈子的办公室，和那个欺负她的部门经理打了一架，早上醒来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吃过早饭，秦伯仁带着她来到二中校长室。 刘文礼早有准备，待秦伯仁介绍完，他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数学试卷，然后抬腕看看手表“一共四张卷子，上午做两张，中间可以休息十五分钟，另外两张下午做。 做完交给秦副校长，找对应科目的老师判卷。 我还有个会，老秦你在这里监考。” 秦伯仁拿过那份卷子看了眼，眉头轻皱，表情凝重的递给夏茉“做吧，我给你计时。” 夏茉接过卷子大致看了一下，上面的题有点难度。 不过她上辈子考的可是全国顶级的985院校，当初刷题做的卷子足有八十斤，题型见得多范围广。 拿起秦伯伯递给她的笔，夏茉就好像战场上的战士有了武器，很快便沉浸到试题中。 秦伯仁正襟危坐看着夏茉答题，面色威严的好像在给她过堂。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夏茉放下笔甩了甩手腕“答完了。” 秦伯仁看看表“还差十分钟，可以再检查一遍。” “不用了，我已经检查完了。” 秦伯仁微微皱眉“卷子给我，你先出去活动一下，十分钟后来这里找我。” “好。” 夏茉起身出去，她正打算熟悉熟悉二中的环境，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她就要来这里学习，替原主完成未了的心愿。 秦伯仁看着卷子上的答案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夏茉答得不好，有很多题型他都没见过。 专业的事还得找专业的人做，他起身来到数学组的办公室，找到高三水平最高的数学老师“小张老师，你把这张卷子给我判一下，看看能得多少分？” 小张老师接过卷子，惊讶道“秦校长，这是去年全国数学联赛的卷子，咱们二中的水平根本没有参加的资格。 这卷子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秦伯仁笑笑，指着卷子“这个先不能告诉你，你帮我看看能得多少分？” 把卷子交给小张老师，秦伯仁再次回到办公室，准备给夏茉进行第二科的测试。 小张老师伏在卷子上，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在演算纸上划拉了一遍又一遍。 等她判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她拿着批完卷子跑去办公室找秦伯仁的时候，夏茉四科的入学考已经全部结束了。 校长室里不止秦伯仁，还有其它科目的几个老师，无一例外，手上都拿着夏茉今天测试完的卷子。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古怪。 小张老师也没多想，她抑制着心里的兴奋把卷子递给秦伯仁“秦副校长，这个做卷子的人真的很厉害，我如果不看答案，只能答个七十分，这人居然得了九十五！ 考生是哪个学校的？一中那边的吧？肯定不是咱二中的！”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刘校长猛地一拍桌子“老秦，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一个下边乡镇高中出来的学生，不作弊能考这么高的分数？我让你监考是对你的信任，没想到你却为了那个丫头一而再的破坏规矩，当我这个校长是摆设吗？” 秦伯仁傻眼了，“校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老秦什么时候干过作弊的事？ 再说夏茉考试之前，这些卷子上面的题我也看过了，以我的水平根本答不出来这么高分，这弊怎么做？” 刘校长更生气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敢做不敢当！” 他拉开抽屉，拿出秦伯仁送给他的那条大前门香烟，“啪”一下拍在办公桌上“连贿赂我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干的？ 人才选拔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你居然想通过走后门的方式把那丫头塞到咱二中来，还编出什么冒名顶替的故事。 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晚节不保，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秦伯仁傻了，脸上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发烫。 他万万没想到刘校长能怀疑他，还当着好几个老师的面，把他行贿的事给挑开了。 这一下把他也激恼了，“校长，送烟的事我承认是我办的不对，我保证下不为例！ 但是你不能没凭没据就说我包庇夏茉作弊，我老秦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绝不能被人冤枉！ 你不是不肯承认那丫头的实力吗？那就让她当着大家伙的面再做几张卷子，看看这成绩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哪怕进不了二中，我老秦也不能再次平白被人扣帽子！” 牛棚里呆了十年，那顶大帽子他才摘下去几天？ 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不好过啊。 校长和副校长动怒，两个犟种斗鸡似的看着对方。 几个老师相互对视一眼，纷纷出言相劝“校长，刚才我看见那丫头在操场上还没走，不如把刚刚结束的全国联考卷子拿出来，让她试试？” “对啊校长，如果这份卷子她能得高分，咱二中收个这样的学生是咱们的荣幸，就算她考不好，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刘校长气得直喘粗气，朝张老师一指“你去，把她叫过来！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﨔 第四十二章 满分入学 夏茉做完四张卷子，心情放松的在操场上溜达，一伙打球的男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抬脚朝球场那边走过去，找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来，托腮看着少年们在球场上追逐。 满球场蓬勃的朝气和少年们的笑脸让她也不自觉跟着咧开嘴角，年轻可真好！ 突然人群里一张熟悉的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天高强子把她按在小树林里，身穿皮夹克的青年将她救出来时，身边跟着的，就有操场上那个男生。 后来他还当着团结镇好多人的面，给自己做证，说高强子根本没对自己造成伤害。 夏茉的目光追随着男生的身影，越看越像。 能在二中遇到救自己的恩人，让她有些激动。 等这场球下来，她要过去确定一下，顺便问问那个最先敲了高强子闷棍的青年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刘平安，这边，快点把球往这边扔……哎呀！可惜了，这种时候你溜什么号！” 他叫刘平安，夏茉默默记下这个名字，下一秒就和刘平安的视线对上。 刘平安愣了一下，夏茉？她怎么会在二中的校园里？ 叫他的男生顺着刘平安的视线看过去“平安，那个女生你认识？ 她在看你哎，长得还挺漂亮！ 我知道了，你们不会是……”男生把两只手拳对拳，两根大拇指相对勾了几下。 “你小子挺有本事啊，来了才几天就和小姑娘勾搭上了！” 刘平安用胳膊拐了他一下“别胡说八道，让你表哥知道了收拾你！” “我表哥？我表哥在京市，他为什么要收拾我？” “算了打球吧，别问了！”刘平安拍着球再次下场。 夏茉的视线被他扯远，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搭话，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你是夏茉吧？刘校长和秦校长叫你过去一趟。” 夏茉回头，是一个三十多岁漂亮的女老师。 跟在张老师身后再次来到校长室，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夏茉询问的目光看向秦伯仁，难不成是自己入学的事出了什么岔子？ 秦伯仁给她个安慰的眼神，然后转向刘校长“快到下班时间了，咱们一张卷子定结果。 就做最难的数学！” 刘文礼刻板的脸冷得好像结了冰霜，他回身从书架上抽出一份卷子“这是前几天刚刚考完的数学联赛卷子，这张卷子她要是能答高分，我二话不说，明天直接让她来上学！” 秦伯仁拿过卷子，递给夏茉“现在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做的完吗？” 夏茉接过卷子看了一下“应该没问题！” 刘文礼冷哼一声，小丫头口气不小，今年参加联赛的学生是恢复高考后最多的一年，竞争程度之激烈比高考更甚。 其中一些题对思维能力和解题技巧要求非常高，能获得高分的学生非常之少。 像他们二中这样的学校，都没有参加这次联赛的资格，第一轮就被筛选下去了。 她一个镇高中出来的学生，还是个落榜生，居然敢说没问题？ 是吹牛还是真的有自信？ 上一年的联赛题，她或许在镇高中做过，今年的刚考完没几天，她肯定都没见过。 “为了公平起见，张老师你留下，加上我和秦校长，咱们三个做监考。”说完他又看向夏茉“你没意见吧？” 夏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刘校长脸上，她看出了对自己的怀疑。 而且，秦伯伯坐在旁边冷着脸一言不发，看上去很不高兴。 她识趣的点头“没意见的。” “那好，你现在开始吧！” 秦伯仁从自己的上衣兜里拿出一管吸饱墨水的英雄牌钢笔递给她“用我这个！” 夏茉神情凝重的接过钢笔，将试卷铺在面前的办公桌上，目光朝美女老师那边瞄了一眼。 张老师同时也接过刘校长递给她的数学卷，这是要让她陪考啊。 两个人很快便沉浸在答题中。 夏茉时而凝眉思索，时而在演算纸上做着演算，做题的速度非常快。 张老师咬着笔头，不停搓着脑门，反而被她落下两道题。 秦伯仁目光从夏茉的笔尖挪到刘校长的脸上，见他皱着的眉头略略松开，正神情专注的看夏茉答题，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只有墙上挂钟钟摆的咔哒声。 终于，在指针指到五点整的时候，夏茉放下笔揉揉手腕“我做完了，交卷！” 刘校长的眉头已经完全松开，脸上表情也变得柔和，说话声音都透着欣喜“再给你十分钟时间，你可以检查一下。” “不用了。” 一旁张老师听夏茉说要交卷的同时也放下笔，神情有些沮丧“我还差一道大题没做完。” 刘校长率先拿过夏茉的试卷，从抽屉里找出这张试卷的答案和一只红墨水笔，神情专注的判起了卷子。 几分钟后，他再次抬头看着夏茉，目光有些复杂“夏茉同学，你大学名额被人冒名顶替的事是真的？” 这张难度极大的卷子，夏茉居然得了满分！ 是满分啊，全国独一份！ 如果她是二中的学生，如果她参加今年的全国联考，那他们二中肯定会一鸣惊人！ 夏茉点头“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去举报，拿回自己的大学名额？” 夏茉咬唇“举报信我写过了，石沉大海，不知道是谁顶替我之前，我想过要上告，要闹一闹。 现在不想了，能考上一次就能考上第二次，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打官司告状上，还不如再考一次更好的。 而且，我一个乡下出来的土丫头没权没势的真告也不一定能赢。” 最后这句话触动了刘校长的心，同样是从农村出来的，他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经历了极其残酷的竞争，从眼前的女孩身上，他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坚韧，隐忍，不服输！ “夏茉是吧？我同意你入学龙河市二中，咱们学校有个规矩，后转来的学生得从成绩最差的班级读起。 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既然想用秋海棠的名字入学，以她之前的成绩，也只能从成绩最差的七班入学，之后再按照成绩一点点进入实验班，这个你没意见吧？” 﨔 第四十三章 连考满分进差班 夏茉听刘校长说让她入学，高兴的站起来，给刘校长鞠了一躬“谢谢校长，我没意见。” 秦伯仁也是乐得满面红光“中中，差班就差班，以你的水平用不上几次考试就能从差班里出来。” 刘校长看看二人“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差班是什么状态老秦你最清楚，她能不受那些人的影响从差班杀出来，难之又难，考验她能不能自律的时候到了。” “校长放心，我肯定能接受考验，一定不辜负您和秦伯伯给我的这个机会。” 刘校长终于露出笑脸“决心倒是挺大，那咱就走着瞧。” “好！” 秦伯仁美滋滋带着夏茉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小张老师咬着笔头还在对答案“我这道题思路不对吗？怎么就错了呢？” 夏茉微微一笑，迈步离开。 被难为又挣回面子的秦伯仁今天非常高兴，走路脚下都轻快不少。 “夏茉啊，明天办理入学手续要用户口簿，你既然想用秋海棠的名字，那就回家拿趟户口簿。 我先去买菜，晚上你伯母咱们几个庆祝一下。” “好。”夏茉痛快答应，换个方向朝秋家走过去。 正是做饭时间，家属楼和往常一样热闹，说话声，饭菜的香味儿交织在一起，烟火气儿十足。 谁家孩子闯祸，被大人逮着教训的场面逗乐邻居们，哭声掺杂着笑声钻进夏茉的耳朵，让她有一瞬错觉，好像回到了聚宝村。 可惜，这里没有疼她爱她的养父母，只有厌她弃她的亲生爸妈。 不过也无所谓了，入学之后她打算办住校，离这一家消耗她的人远点儿。 “夏茉回来了，几天不见这是去哪儿了？” 家属楼里和刘玉兰不对付的邻居，故意把夏字咬得很重打招呼。 和夏茉打着招呼，眼睛还不停往秋家瞟。 夏茉笑笑没说话，这些妇人间的争斗她觉得很没意思。 刘玉兰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一把将门推开，看见夏茉的瞬间脸猛地拉下来“你还知道回来！挺大个姑娘整天在外面跑，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我们俩哪辈子杀大牛，生出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货，你姐这个榜样就在前边摆着，你有她十分之一懂事我都冲着南天门磕头。” 夏茉撇嘴“就怕我跟她学，你会气得直接去南天门报到！” “你这死孩子，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乡下出来的东西就是没教养，真后悔把你接回来！” 夏茉笑“我可没让你们接，是你们自己拿钱过去接的，后悔没用，钱没了。” 说完，不管刘玉兰什么脸色，她推门回房间。 床上的摆设一动没动，床底下的木箱也在原来位置放着，上面落了一层灰，看样子这几天秋海棠应该没回来。 日常用的东西前几天已经拿到秦伯伯家，这次她就是回来取户口簿的。 正琢磨着怎么和刘玉兰开口，要户口簿和学费书本费，就听外面传来“咣当”一声。 随即就听秋海军没好气的大声嚷嚷道“都几点了，我要饿死了，饭怎么还没好？”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两个啥活不干吃饭倒是挺积极！”刘玉兰骂完，外面传来摔盘子摔碗的声音。 房门“吱纽”一声被推开一条缝，看见夏茉回来了，秋海军眼前一亮“你回来了！正好我今天有卷子要做，一毛钱你赚不赚？” 夏茉看着他没说话，秋海军急了“现钱，包括前几次的钱一次付清。” 看着眼前的小霸王，夏茉来了主意“马上就来。” 一分钟后，写字台前出现夏茉低头做题的身影，在她手边放着五张一毛的纸币。 秋海军目光追随着笔尖在纸上滑动“喂，土妞，你以后就住到那老两口家不回来了？” 夏茉目光始终在卷子上“不会。”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不在那边也不回来。” “那你去哪儿？回乡下？”真回乡下以后做卷子没人帮忙了。 “住校。” “住校？住什么校？” “我要去二中上学了。” “我爸妈给你找的？” “我自己找的。” 短暂沉默后，秋海军挠挠头“那你还能给我做卷子吗？” “你肯花钱的话，可以去二中找我，不过不能赊账！” “我爸妈同意了吗？他们能给你出学费和书本费？” “我还没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跟他们提。” “他们能答应？” 夏茉偏头看他一眼“不是还有你吗？” 秋海军朝床头上一靠“切！涉及到钱的事谁说也不好使，我爸妈就是财迷，你手里不是有秋海棠的把柄吗？” 这话提醒了夏茉，她看看秋海军“你好像很不喜欢秋海棠？她可是你大姐！” “呸！”秋海军学着母亲的样子朝地上呸了一口“你看她哪里像个姐姐的样子！ 因为她，我被别人揍好几次，她不帮忙就算了，还总是欺负我！ 唉，当初要是被送走的是她就好了。” 秋海军看着夏茉动了动嘴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失落地摇摇头。 他这故作老成的样子把夏茉逗笑了。 “吃饭了还不出来，等着老娘喂你们吗？” 外面又传来刘玉兰的骂声。 正好夏茉把卷子做完，随手把写字台上的钱抓起来揣进衣兜，姐弟俩相跟着走出房间。 饭桌上，秋海军不情愿的喝着碗里的玉米面糊糊“妈，就吃这个？你不是说晚上炖肉吗？” 刘玉兰剜他一眼，吸溜了一口玉米糊“这东西能喝饱肚子就不错了，家里拉那么多饥荒还不知道怎么还呢！” 说完她看向夏茉“茉茉，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我就跟你说句实话，上学的事你别指望了，最差的二中都进不去。 我求人给你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明天就去上班，工资少点，总比你一个姑娘家没正事整天在外面跑强。 先赚钱把家里的饥荒还了，再攒点留作你将来的嫁妆，姑娘家还是找个条件好的对象是正经事儿，上不上学有什么要紧！ 而且你出生的时候我们也找人算过了，你这辈子命里无财，无官印，就别做那异想天开的春秋大梦了。” 夏茉放下手上的碗，“正好我也有件事要通知你们一声。” 﨔 第四十四章 胳膊肘朝外拐的秋海军 听夏茉说有事要通知他们，就连秋志远都放下筷子朝她看过来。 “明天我就要去二中上学了，一会儿把家里的户口簿拿给我办理入学手续，还有，我的学费书本费你们得拿！” “哎哟！”刘玉兰一下咬了舌头，疼得她捂着嘴吸凉气“你去二中上学？做梦呢吧！” 几天前她就跟表弟说好了，给各个高中施压，无论如何不能让夏茉进入龙河市任何一个高中就读。 表弟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可能变卦呢。 夏茉冷笑着看她“做不做梦你就管不着了，高三一年我上学的学费，书本费全部由你们掏。 考上大学之后我自己勤工俭学，或者申请公费名额，不用你们管。” 刘玉兰刚要发脾气，被秋志远给制止了“茉茉，爸妈不是不想供你，咱家的条件你也知道，你也得替我们考虑考虑。 接你回来给夏家拿了三千块，到现在饥荒还没还完，你去上班的话还能帮家里减轻一部分负担，我和你妈两个人供三个学生，这不是要命吗？” 夏茉面无表情把碗里的糊糊喝完“当初你们不把我扔掉，就不会有现在这事，说到底是你们自己找的。 我不记恨，你们应该庆幸才对，既然能供秋海棠就能供我。 否则……” 她目光在夫妻俩脸上掠过“……就让秋海棠下来和我一起赚钱养家吧。” “那怎么行！”刘玉兰瞬间变了脸色“海棠从小身体就不好，干不了活儿！” “是吗？我看她和海军打架挺有劲儿的。” 秋海军被点名，猛地坐直身子，双眼发亮“我有个好办法。” 三双眼睛全都朝他盯过来，秋海军舔舔嘴唇“我下来，让她去念！你们少供一个就不累了。” “不行！”这次轮到秋志远不干了“你是男孩子，将来要顶门立户的，谁不念书你都得去！” 夏末冷哼一声，这个家里，秋海棠有人护着，秋海军有人疼，就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她朝刘玉兰伸出手“拿来吧。” “什么？” “户口簿，学费书本费。” “没有！”刘玉兰拒绝的非常痛快。 “没有也行，我马上就去举报秋海棠，我上不成她也别想上！” 夏茉这次要动真格的，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不能被这家人给毁了。 见她抬脚就往出走，秋志远夫妻俩急了“ 你个死丫头，给我站住！” 夏茉不站，几步跨到院子里。 邻居们听见秋家的动静，全都停下手上的活儿，朝他们看过来。 还小声议论着“刘玉兰这个当妈的，孩子接回来这段时间她天天骂，要是我都不跟他们回来！” “听说那户乡下人对这姑娘非常好，还不如在那边一直呆下去，再有两年出门子了，总好过在他们身边受气强。” “你们不知道，这是秋海棠不在家，她要是在家，估计早就把这丫头给赶出去了，上次她回来还骂人家来的。” “这孩子出去好几天没回来，是不是找避难的地方去了？今天刚回来又被秋家赶出来，那两口子就不怕这么大的姑娘出事？真是可怜见的。” 邻居们的话落进秋志远耳朵里，他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只能好言好语商量夏茉“茉茉，跟爸回去，这事儿好商量。” 他又压低声音，凑到夏茉耳边道“爸现在就去给你拿钱，今天刚开资。” 夏茉转身跟他回屋。 秋志远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递给夏茉“厂里效益不好，这个月就开了一半工资。” 夏茉接过钱，看得出秋家现在确实钱紧。 上次秋海棠回来拿走二十块，临走的时候还和刘玉兰闹了别扭。 又要供秋海军上学，还有一家子的吃喝拉撒，穿戴和人情来往。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能逼太狠了，她不是个绝情的人。 “户口簿呢？我要用。” “被海棠拿去学校用了，没在家！”刘玉兰想都不想开口道。 她今天掏出十五块钱已经吃了大亏，还想要户口簿，做梦呢。 “那我下周一回来取。”夏茉见好就收，揣了钱再次走出家门，亲热地和邻居们打着招呼走出家属楼。 秋海军看看黑着脸的父母，吱溜钻进自己房间，把书包里的书一股脑倒在床上。 然后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子，把里面的梨子捡了一书包，躲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刘玉兰连碗筷也没心思收拾了，不停埋怨秋志远装大尾巴狼，不该把钱给夏茉拿走。 秋志远被她墨叽烦了“有那功夫还不赶紧去找你表弟，她不是说要去二中上学吗？ 让他那边拦下来，上不成学这钱她就得退回来，断了她的路我就不信她不乖乖去上班！” 刘玉兰大喜“那我去找我表弟，你赶紧收拾碗筷，看着点海军把作业写了。” 她骑上自行车走了，秋志远去厨房收拾碗筷。 秋海军悄悄探出头来，左右看看，蹑手蹑脚来到父母房间。 拉开高低柜的抽屉，找到放户口簿的地方，拿出来装进书包里，噔噔噔跑出房间。 身后传来秋志远的喊声“海军，你又跑去哪里浪！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秋海军早跑没影儿了。 一路急速追赶，终于在秦伯仁家大门口将夏茉追上。 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擦着额头的汗，夏茉心里一暖“你跟过来干什么？卷子做完了，别想把钱要回去！” 秋海军大口喘气，将书包打开，掏出户口簿递到夏茉手上“我偷出来的，他们没看见，你用完赶紧还回来！” 夏茉接过户口簿，看弟弟的目光柔和了许多“那你赶紧回去，他们找，你就说没看见。” 秋海军继续掏，一个个黄澄澄的梨子被他从书包里拿出来放进夏茉兜起来的衣襟里“你爸妈邮来的，我爸妈不让说，让我自己偷偷吃，我给你拿了几个，还有这封信也是他们寄给你的。” 秋海军将一封信放进夏茉衣襟里，这才笑嘻嘻将书包抖干净“喂，我够意思吧？再给我做卷子能不能便宜点儿？” 﨔 第四十五章 秋家的隐患 夏茉看着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有心逗逗他“不行，你爸妈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还得挣钱供自己上大学呢，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秋海军也不生气，抬手挠挠头“你也是，明明把秋海棠弄下来就能要回自己上大学的名额，还非得在高中复读一年，上学多难受，你是不是有病？” 夏茉看着他，这小子和秋海棠的关系果然很对立，连这种话都能跟自己说。 拿回属于自己的名额简单，养父母现在的条件，供自己上大学就是要他们的命。 说的是砸锅卖铁，家里那口铁锅能出几斤铁？ 不能再让他们因为自己的事求爷爷告奶奶，跟村里人低三下四说尽好话，受尽委屈。 而且，秋海棠是自己的亲姐姐，她若是识趣的，对自己好点，上大学的名额给她就给她了。 如果她继续找自己的茬，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随时都可以动手。 人最痛苦的，不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得到之后，知道这东西的好，又被人拿走了。 那种失落，才会给人致命的打击。 但是这话她只能藏在心里，不会跟任何人说，特别是眼前这个十几岁的亲弟弟。 “我就是喜欢上学，我还想考个更好的大学，将来找份不用出力就能挣钱的工作，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夏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秋海军的脸色，这孩子不坏，智商也不低，她希望他能把心思用到学习上。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想要改变命运，学习绝对是一条能实现阶层跨越的捷径。 秋海军眨巴眼睛看着夏茉，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夏茉急着看信，也没管他，迈步要进院子，就听秋海军突然在背后来了一句“喂，土妞！这家人对你怎么样？给不给你工钱？他们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 夏茉回头笑“告诉你你能做什么？用弹弓砸人家玻璃？ 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以后怎么办吧，他们对我很好，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好心当成驴肝肺！” 秋海军无聊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往家里走，脑子里萦绕着夏茉的话“……不用出力就能挣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事儿？ 那他以后就用不着因为花钱的事犯愁了？ 秋家。 秋志远收拾完碗筷，坐在窗户下点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想着那批废铁的事。 前几天单位里为这事专门开了个会，会议专题取名为“那些不翼而飞的国有资产” 会上厂长很严肃的讲话，警告他们谁拿了那些东西赶紧找他自首，否则后果自负。 当时他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一向老实谨慎的人设，让全厂的人怀疑大门口那条狗，都没怀疑到他。 这几天家属楼里所有人谈论的也是这件事，他经过时听到了也跟着骂上几句可恶的贼。 狠狠吸了口烟，秋志远将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 他决定了—— 这事不能说！ 真查到了算自己倒霉，查不到他就占了大便宜。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那些厂领导占的便宜还少吗？ 上次他看管的几个锅炉坏了，维修人员明明才花了一千多块换零件，厂里会计让他签字时，那上面写的可是三千！ 质量差的零件按照高价报销，最后多出来的那些钱还不是进了领导的口袋？ 他提了几次新换的零件有安全隐患，厂领导根本不在意，弄得他现在一进锅炉房就提心吊胆。 屋门被推开，秋海军肩上搭着空瘪的书包走进来，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秋志远叹口气，就算是为了儿子，这事烂在肚子里都不能说。 三千块，够他判几年了。 他进去了，这一大家子怎么办？ 傍晚，漫天火烧云像太阳咳出的血。 刘玉兰回来时走路都手舞足蹈，“我表弟说了，明天就亲自去趟二中。 死丫头还想去二中上学，做梦吧！” 想到夏茉很快就要听从他们的安排，进厂上班帮家里赚钱，两口子低落的心情全都好了起来。 刘玉兰想起儿子，悄悄推开他房间的门朝里面看了一眼，随即又把门带上，压低声音窃笑道“儿子果真懂事了，学习呢！” 懂事了的秋海军按照夏茉教给他的做题方法，正对付着试卷上那些难题。 一连解出两道后，他畅快的呼出一口气，学习好像也没那么难嘛！ 主要是土妞交给他的解题方法是真的好用，比学校老师讲的好理解。 秦伯仁家。 夏茉回来时，老两口已经做好饭在等着她，饭桌上还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看见她进门，衣襟里还兜着一大堆黄澄澄的梨，秦伯母眉开眼笑“茉茉，这是十里香吧？” 这种梨个头不算大，成熟的时候香味儿扑鼻，她馋了好久了，可惜没看到有卖的。 夏茉拿了一个最大最黄的递给秦伯母“我爸妈给寄来的，他们亲手栽的树，您快尝尝。” 秦伯母接过梨，用手擦擦上面的灰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充满口腔，熟透的果肉软糯糯，只一吸就进了肚子。 她满脸是惊喜的满足“快去洗手过来吃饭。” 夏茉坐在饭桌前时，秦伯母手上的梨只剩一个梨核。 她擦擦手，把那个牛皮纸信封放到夏茉面前“茉茉，听你秦伯伯说上学的事成了，这段时间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没少麻烦你，这里面是三百块钱，你拿去交学费，再买些上学需要的东西。 不够你跟我们说。” 夏茉赶紧将钱推回去“伯母，这钱我不能要，秦伯伯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咋能拿你的钱！” “茉茉，你家里的条件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是个懂事上进的，这钱不是白送给你的，我还有个请求……” “伯母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不会推辞。” “我这腿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家里就我们两个老的，你秦伯伯去学校就剩我自己，死气沉沉的，你以后能不能住在家里？ 帮我们做些简单的家务，我们不白用你，每个月给你二十块的工钱，管饭，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中不？” 﨔 第四十六章 进了最差的班级 夏茉明白秦伯母的意思，她是想变相接济自己。 秦家两口人，又不像乡下养鸡鸭猪狗的，每天除了做饭洗碗，洗洗几口人的衣服，哪里有活儿干啊。 这点事秦伯伯下班就做了，根本不需要她留下来帮忙。 留在秦家，她的住宿费和饭钱就都省下来了。 萍水相逢，老两口就能对她这么好，这让她感动不已“伯母，我住在家里帮你们做点事可以，工钱我是不能要的。” 秦伯母笑呵呵看着她“你爸妈把入学的费用都给你了？” 夏茉摇头“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报贫困生减免一部分学杂费。” “夏茉，你用的是你姐姐的名字入学，户口簿上你爸妈可都是有工作的，双职工家庭申请不到贫困生。” 秦伯母不提夏茉差点忘了这事。 原主在团结镇高中上学的时候，一直是班里的贫困生，学杂费可以减免一大部分。 见她皱眉不说话，秦伯母再次把钱推给她“这钱你拿着，是我和你秦伯伯的一点心意，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从你每个月的工钱里扣。” 夏茉和秦伯母两个推来推去，一个非要给，一个死活不要。 最后还是秦伯伯发话了“老太婆，再让下去饭菜又要加热了，孩子不要你就先揣起来。” 老伴都这么说了，秦伯母只好把钱放到一边，夹了一块肉放进夏茉的碗里“快尝尝你秦伯伯做的小鸡炖蘑菇好不好吃？” …… 第二天一早。 吃过早饭秦伯伯带着夏茉来二中报到。 刚来到校长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电话铃声。 这个时候的电话普及率非常低，二中的这部电话平时很少响，只有上级教育部门布置任务或者有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才用得到。 两人站在门口想等刘校长挂完电话再进去。 电话被接通“喂，我是刘文礼，你是哪位？” 刘文礼是个大嗓门，说话瓮声瓮气震耳朵。 “啊，刘局长啊，有什么指示？” “什么？让我拒收那个叫夏茉的学生？为什么？” 门外，秦伯人和夏茉的心都提了起来。 这个刘局长到底是谁？居然能给二中的校长下命令，还点名道姓的说出夏茉的名字。 夏茉咬着唇想了一圈，自从到龙河市之后，她除了在秦伯伯家和秋家，就没去过不该去的地方，也没得罪过人，到底是谁在跟自己过不去？ “刘局长，我们昨天测试过，这个学生水平很高，不让她进二中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啊。” “您确定不是其他几个高中在和我们二中抢学苗？” …… 刘校长的声音越来越高，听起来好像生气了“局长，这点小事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啪嗒！” 电话被挂断了。 秦伯仁敲门进屋时，刘校长的大手还按在听筒上，手指泛白。 “校长……”秦伯仁担忧的目光看向他“夏茉来了，她入学这事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刘校长转头看向夏茉，喉结上下滚动一下“老秦，你带她去找高三七班班主任报到！” 刘校长敢公开违抗局长的命令，夏茉没想到，秦伯仁也没想到“校长，刘局长那边你怎么交代？” 刘仁礼狡猾的挑了挑眉“他让我不要接收夏茉，我照办了，我们招收的这个学生叫秋海棠，这有什么问题吗？” 秦伯仁朝他挑起了大拇指，哈哈笑“不愧是二中的校长，真有你的！” 夏茉也松了口气，给刘仁礼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刘校长。” “好了，入学就好好努力，别辜负老秦对你的期盼。”他抬腕看看手表“你们去办入学手续吧，我这边还有事要忙。” 有秦伯伯带着，所有事都办得很是顺利。 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了，七班的学生们陆续跑进教室。 “哎哎哎，我刚才经过办公室，好像听说咱们班要来新同学了。” “从哪里转来的？男的还是女的？长得漂不漂亮？叫什么名字？” “没看清，秦副校长带着，估计是他什么亲戚。” “能来咱们七班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谁说咱七班不好？除了学习，咱们哪样比其它几个班极差？你这人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上课铃声响起。 班主任刘贺带着夏茉走进喧闹的教室“大家都安静一下，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同学！ 她叫秋海棠，接下来这一年的时间，就在咱们七班和你们一起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努力，大家鼓掌欢迎！” “哗” 激烈的掌声响起。 夏茉自我介绍“我叫秋海棠，请大家多多关照！” “放心，我们班最关照女同学，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女同学！” “哈哈哈……” “秋海棠，你坐我身边怎么样？我还能帮你辅导功课。” “赵大宝，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回回最后一名还想给人家辅导功课，你怕是想把人家从高处拉下来给你垫背吧？” 整个班级好像捅了马蜂窝，刘老师喊了好几声都没能将骚乱给压下来。 气得他拿起黑板擦猛敲黑板“安静，都安静！秋海棠你坐到第二排马萍萍身边去。” 一个长脸薄唇，长相普通的女生站起来示意夏茉过去。 来到座位旁，夏茉刚要坐下，眼角覷见后桌伸过一只脚，勾在她和马萍萍的凳子上，脚尖蓄力，随时准备将凳子勾走。 只要她和马萍萍往下一坐，肯定要摔到地上出洋相。 马萍萍没发现，率先坐下去，还没等屁股挨到凳子上，被夏茉一把给拉住“凳子脏了，我帮你擦擦。” 后面那只脚撤了，她才放心的坐下去。 初来乍到的夏茉就看出七班的问题，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来学习的。 从穿戴上看，他们应该是家里条件好，不想过早的参加工作，或者家里有安排，让他们来混个高中文凭的。 考大学根本就不在这些人的计划内，考上更好，考不上反正有家里人兜底，他们只负责养好身板就行了。 最后排有人说悄悄话。 “刘平安，新来的同学怎么像在操场上看你打球的那个女生呢？ 她不会是因为你才来的七班吧？” 﨔 第四十七章 我们就是来混日子的 刘平安心里震惊，夏茉不但和他成了同学，还换了个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次他给方少汇报消息，说夏茉是团结镇的，这才几天工夫她就来了龙河市。 不但名字改了，姓也改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少知道后不会怪他说瞎话吧？ 听见同桌赵大宝的话，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别瞎说，我又不认识人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大宝手上拿着一支钢笔，在练习本上画乌龟，画完把那张纸撕下来叠飞机“那可说不定，秋海棠——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夏茉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把秦伯伯给她的书本拿出来翻看。 书上的知识点她早就背下来了，现在只要看一遍回忆回忆就可以。 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个刻板的老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中山装的口子系的板板正正，从眼镜片上方看人。 讲完一道题他两手扶着讲桌，想要找人回答问题。 他锐利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上看过去，看到那些快要插进书桌堂里的脑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失望。 这些学生没有一个敢和他对视的，这就说明他刚才讲的东西全都对牛弹琴了。 直到落在挺直脊背的夏茉身上，陌生的脸孔和那自信的表情，让他眼前一亮。 他抬手朝夏茉一指“这位同学，你来回答！” 夏茉站起来，把自己的解题思路说了一遍，数学老师不住点头“这位同学说的很有道理，你们一个个的看看人家！ 同样坐在教室里听课，为什么人家就能答上来？再看看你们，除了惹祸胡闹就不能干点正经事！ 现在可是高三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你们就要参加高考，到时候交不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你们有什么脸见家长？ 我教了这么多年学，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冥顽不灵的，就算是一群牛羊，带这么久也该通点人气儿……” 数学老师苦口婆心讲了半节课，说得口干舌燥。 他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继续划拉“我把刚才讲的再最后说一遍，有不会的下课去办公室找我……” 话音未落，夏茉就感觉自己头顶上一道白影划过。 然后数学老师的头上就多了一个纸飞机，飞机的尖端不偏不倚，正插在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里。 “谁？谁干的！有种站出来！” 数学老师一把薅下那架纸飞机，脸色气得通红，朝下面咆哮着。 见没人承认，他把叠飞机的纸打开，想从上面寻些蛛丝马迹。 谁知，纸上竟然画着一只乌龟，还咧着嘴笑。 数学老师更来气了，几下将纸撕碎扔进废纸篓里，然后拿起讲义走了。 夏茉都看傻眼了，课讲了一半，三十多人就被晾在这里，同学们该慌了吧？ 出乎她的意料，教室里先是安静了一下，随后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干脆坐在桌子上，给周围的同学讲述着昨晚看的电影。 还有的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干什么的都有，反正没有一个学习的。 她总算明白了，难怪七班这么出名，难怪他们说七班除了学习，其它方面一点不比别的班级差。 就这样的学习氛围，成绩能好了才怪！ 学习不好的学生，其他方面比较擅长是铁律，人总有某些方面的特长嘛。 夏茉茉茉翻看着书本，脑子想的却是下课后得找老师说说学费的事，看看能不能先欠着。 同桌手上拿着一个小镜子，呲牙咧嘴的挤痘痘，见她看书好像在看异类“秋海棠，你装模做样的干什么？二中谁不知道，咱们七班这些人可不是来学习的。” 突然被人叫秋海棠，夏茉还有些不适应，她偏头看向女同桌“不学习坐在这里干什么？在家里躺着不是更舒服？” “切！”马萍萍撇了撇嘴“咱们这些人，只要不给家里闯祸就阿弥陀佛，你问问他们，哪个工作不是已经安排好的？ 大伙儿都是来混毕业证的，偏你积极，哎？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夏茉想了想“农民！” “农，农民？！” 马萍萍手上的小镜子差点掉地上“那你是怎么来我们班级的？不应该在其他班级为改变命运努力奋斗吗？” 夏茉越发诧异“同样是听课学习，哪个班级不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马萍萍将小镜子扣在课桌上，指着几个围在一起打扑克的同学说道“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叫刘洋，他爸爸在海关工作，等他拿到毕业证就去那边上班，大学考不考无所谓的。 还有那个脑门上贴三张纸条的，叫李明他是军人世家，拿到毕业证就去参军，然后在部队考军校，他也是咱七班的班长。 那个圆脸大眼睛胖乎乎的看见没？他叫丁红星，人家爸爸可是商业局饮食服务公司的领导，很有实权。 他倒是希望丁红星能考上大学，可惜他不是那块料……” 马萍萍叽叽喳喳在夏茉耳边把班里的同学做着介绍。 夏茉这个几十年后回来的魂儿也很是震惊，以前她只知道阶级分化在哪个时代都有，身处其中才明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是怎么回事。 这些同学学习不好，不是傻不是笨，是人家根本用不着吃这份苦。 有人兜底，有人替他们安排好一切，能过吃喝玩乐的日子，谁还把脑袋挤破过什么独木桥？ 人家想过桥，自有船来渡啊。 “那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夏茉打断马萍萍的话。 马萍萍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夏茉继续追问。 “哎呀，时间长你就知道了，别什么事都打听。” 前桌突然回过头，朝着夏茉咧嘴一笑“她是跟她妈改嫁过来的，她继父在商业局上班。” “郑飞，谁让你嘴欠！”马萍萍拿起书本，用书脊去砍前桌，两人闹成一团。 整个课堂上比菜市场还嘈杂，夏茉只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找到班主任刘贺“刘老师，我的学费还没筹够，能不能……” 刘贺诧异的看着她“已经有人替你交了呀！” 﨔 第四十八章 要志气就是难为自己 听说自己的学费有人帮忙交了，夏茉最先想到的就是秦伯伯。 毕竟她在二中没有认识的人，难怪昨天秦伯伯让伯母把钱揣起来先吃饭，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下欠老两口的更多了。 见她转身要走，刘贺将人叫住“秋海棠，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你，班级里将近一半的学生家境优越，你和他们不同，人走上坡路是有点难，走下坡路只需溜一下号。 一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你以前是怎么个情况我管不着，既然来我们七班，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别受他们的影响。 再有半个月马上就要进行第一次月考，只要连续三次考进全校前一百名，你就能从七班走出去。 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将来想走哪条路全在凭你自己，我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夏茉有些感动，几十年后这么负责任的老师可不常见了，班里乱成那个样子，刘老师还能苦口婆心跟她说这些话，实在难得。 “老师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努力。” 得到夏茉的承诺，刘老师笑了“回去吧，马上要上课了。” 这节课是物理，夏茉脚前脚后和物理老师来到教室门口。 物理老师推开门的瞬间—— “啊！” 一盆子冷水从门上倾泻而下，半点没浪费，将她从头浇到脚。 跟在她身后的夏茉擦了擦脸上溅的水，抬头朝门上看过去。 刚才门扇半掩，教室里鸦雀无声她就有些奇怪，现在才明白那些叛逆的家伙要干什么。 “谁干的！没见过你们这种学生，不想上课直说，你们考不考大学影响我一个月四五十块钱工资吗？ 这节课别上了，我现在就去找你们班主任！” 物理老师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打湿成绺的头发抿到耳后，气呼呼走了。 完蛋。 这节课又上不成了。 夏茉有些郁闷地走进教室，为了上这个学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第一天上课同学们就气跑两个老师，这以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她迈步走进教室，刚刚沸腾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刺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快步走回座位，压低声音问马萍萍“出什么事了？他们怎么那样看我？” 马萍萍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远离她“秋海棠，你都复读一年了，去其它几个班级祸害不好吗？干嘛来我们七班？看我们七班家里有钱的同学多？ 我可告诉你，他们只是学习不好，又不是傻子，越是有钱的人家越不可能接受你这种作风不好的人。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走捷径就说走捷径，装什么清纯！” “你说什么？”夏茉被她给说蒙了，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们听说自己的名字，应该跑出去打听过了，秋海棠在这个学校就读时不好的名声全都被他们对号扣到自己头上。 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几句话解释不清楚。 夏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拿出书本翻看起来。 见她没反应，同桌以为她默认了，哼了一声转过脸继续照镜子。 “啪嗒” 一个纸团从后面落到夏茉面前，把她吓了一跳，她将纸团拈起来打开，上面写着两个字—— “婊子” 夏茉瞬间冷了脸，转过头去，却没看出哪个是扔纸条的人。 想起秋海军和那些小伙伴打架的事，她终于能理解那孩子因为秋海棠被针对的心情。 那些人骂他的话可能会更难听，所以才让他对秋海棠有那么大的敌意。 她这个姐姐还真是奇葩。 一整天，夏茉在看怪物似的目光中如坐针毡，同学们抱团孤立她，就好像她本身是很危险的病毒似的。 不过她也从中发现一个好处，七班这些人心齐。 不是一般的齐！ 整整一天，夏茉就像个异类似的，其他人打打闹闹，嘻嘻哈哈。 只有她捧着书本时而沉浸其中，时而望着窗外发呆。 并没有出现传说中她搔首弄姿专门往男同学身边凑的事情发生。 马萍萍是个闲不住的，一会不说话就觉得憋得慌。 见夏茉没什么不好的表现，她终于忍不住了“哎，你学那些有什么用？学过一遍了还记不住？” 夏茉笑笑“我想考个好大学。” “考大学的目的是啥？还不是找个好工作，多多赚钱？ 只要你家里有门路，能提前解决就业，混个小领导当当也不是问题。 那么多把脑袋削尖了考学的人，将来都是给你卖命的，还用的着自己亲力亲为？ 真是个傻的。” 夏茉看她一眼“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习惯依靠任何人，我爷爷以前告诉过我，靠谁也不如靠自己踏实。” “切，你爷爷也是个没见识的，连借力的道理都不懂，要志气就是难为自己。 我爸说了，等我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让我去他们单位上班，坐办公室！” 马萍萍得意的拿着一管口红，对着小镜子涂涂抹抹，红艳艳的薄唇怪异又刺眼。 最后排的刘平安一直悄悄关注着夏茉，关于学姐秋海棠那些绯闻他全部打听到了。 可是夏茉来到二中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秋海棠的，他实在想不明白。 慎重起见，他暂时还没把夏茉的事跟方少说。 同桌赵大宝还一个劲儿的怂恿他“相中人家就去追啊，背后打听有什么用？ 你要是不介意头上的帽子颜色，哥们儿帮你打听打听她家住在哪里，然后制造点意外，你来个英雄救美，事不就成了吗？ 一个人在那单相思算怎么回事？” 刘平安警告他“大宝，你少胡说八道，要是让你表哥知道了，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我表哥？他在京市呢，还能管你和谁处对象的事儿？放心吧，我不和他说！” “你表哥对那个叫秋海棠的有点意思。” 赵大宝吓了一跳，“你说啥？！” 表哥那样的家世背景，想娶什么样的老婆找不到？ 咋可能看上这个乡下来的土妞呢？ 终于熬到放学，刘平安抓起书包跑出教室直奔邮局。 他要给方少挂个电话，汇报一下关于夏茉的事。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方世明懒洋洋的声音“平安，有事啊？” 刘平安有些激动“好事！我打听到你救的那个姑娘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名字，她现在叫秋海棠，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﨔 第四十九章 绝食这招好使 方世明挂断电话再也坐不住了，那个女孩被高强子按在身下的一幕开始在眼前浮现。 当时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弱小无助，身处绝地后把自己当成救命稻草那哀求的目光，现在想起来，心脏还往一起揪。 那目光，就好像他小时候从下水道里救出来的那只小猫…… 听刘平安说，高强子的父亲是团结镇的公安局长。 这种职位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把他拿下来也是爷爷一句话的事。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浑是浑了点，架不住爷爷的规矩严。他只能在爷爷给制定的规矩里上蹿下跳，就像孙猴子跳不出五指山。 那天他们几个坏了高强子的好事，他会不会对那个女孩打击报复？ 农女身份在高强子面前就好像一只蚂蚁，是死是活一念之间的事儿。 方世明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担心那丫头。 听刘平安说她叫秋海棠，方世明咧开嘴角，名字还挺好听。 傍晚，方家的饭桌上。 仍旧是方老爷子和方世明祖孙俩面对面用餐。 方世明挑着碗里的饭粒，悄悄查看爷爷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这才壮着胆子开口“爷爷，我想我姑了，想趁着十一放假去看看她。” 方老爷子眼观鼻鼻观心，缓慢咀嚼着嘴里的米饭，半晌才挑眉开口 “说吧，这次去是什么目的？” 他这个孙子脑子聪明，就是太淘气，难带极了。 经常能干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方老爷子这些年净跟他斗智斗勇了。 这几年小王八蛋大了，他脑子也老了，居然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小崽子总有点要脱离掌控的感觉。 方世明嘿嘿一笑“爷爷，我哪有什么目的？要说有，就是想看看我姑，这理由够充分不？” 当年侦察兵出身的方老爷子岂能被小崽子两句话给骗了？ 儿子儿媳做的都是保密工作，小崽子从小被姑姑带大，五岁才回到他身边，姑侄俩感情亲厚是真的。 但是他往龙河市跑的也太勤了些。 上次说姑姑身体不好去看看，在那边玩了十天，回来说姑姑只是感冒。 上上次又说姑姑想他想的睡不着觉，已经神经衰弱了。 把他放走，女儿就挂来电话，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儿，让他赶紧发话把小崽子整回去，他带着一群小伙伴上山下河整天连影都摸不着，再这么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这次…… “一会儿我给你姑挂个电话问问，她实在想你就让她来一趟。” “哎呀，爷爷，我姑家里一大堆事忙的很，表弟那边都上高三了，她怎么能随便离开家，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方世明干脆饭也不吃了，嘟着嘴坐在凳子上看着爷爷吃，又不敢离开。 方老爷子慢悠悠吃饱饭，擦擦嘴，“还不滚蛋，在这坐着干什么？” “爷爷，我说那事儿……” “不行！” “商量一下嘛！” “没得商量，不想关禁闭就滚回去看书！” 方世明极不情愿的站起来，就听爷爷吩咐保姆张嫂“小张，把他吃剩的饭放起来，下顿热热让他接着吃。” “我还是不是你亲孙子，让我吃剩饭！” “是亲孙子才吃剩饭，不是亲的连剩饭都没有。” 老人家以前在战场上挨过饿，吃过草根树皮，甚至棉衣里面的棉花…… 对粮食十分节省，一粒都不允许浪费。 方世明回到房间，将自己扔在床上，随手摸过一本书，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满脑子琢磨着要不要来个先斩后奏，偷偷跑去龙河？ 或者—— 转学去龙河，爷爷鞭长莫及就不能整天看着他了…… 方老爷子还真给女儿挂了电话。 “世明说你想他了？想让他十一过去住几天？” 电话里女儿猛地提高声音“爸，你可千万别被那小子给骗了，我整天操心大宝学习的事，哪有闲心想他？ 他来了还不够添乱的。” “大宝上高三了，学习怎么样？” “别提了，两五不知一十，他要是有世明那脑子，我冲着南天门磕头。 只要他能上个普通大学，将来国家给分配工作或者自己安排个能吃饱饭的事做就行了，再高了也不敢想。” 方老爷子皱眉“自己不努力，光指着家里给安排什么时候是个头？ 咱这些长辈还能活得过他们去吗？ 人到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你把这些话跟他说说。” “说了，整天说，说的他都嫌我烦，真想撬开他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浆糊！” …… 方老爷子放下电话，朝孙子的房门看了一眼，略感欣慰。 小崽子淘气是淘气，聪明也是真聪明，别的不说，被保送到华大有几个人能做到？ 外面那些人都说是自己走后门把他送进去的，只有方老爷子自己知道，孙子完全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 一连两天，方世明没上桌吃饭，方老爷子面上不显，心里开始慌了。 小崽子跟他玩绝食？ 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这晚，方老爷子让保姆做了四个菜，全都是孙子爱吃的。 他坐在饭桌前给自己找台阶下。 小崽子去看自己的姑姑是他有孝心，有什么不行？ 外孙赵大宝成绩不好，小崽子过去了或许还能给他补习补习功课，或者教他些学习方法。 表兄弟相互帮助也是正常的。 运了半天气，方老爷子敲响孙子房门“出来吃饭，我同意了！” 方世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将吃剩的半个面包塞进枕头底下，快速擦净嘴，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来了！” 绝食这招好使—— 下次还用！ 龙和二中高三七班喧闹依旧。 上次因为往物理老师头上泼水的事，被班主任刘贺给骂了一顿，全体同学除了夏茉，站着上了一天的课。 同学们怀恨在心，背后商量着怎么整治班主任。 这样的学习环境，就算有人想学习走正路也被带歪了。 学习氛围不变，七班的成绩根本就上不去。 早上学校开会，刘贺又被校长给骂了一顿，还警告他，再管不好班级，就免去他班主任的职务，让他回家带娃去。 七班的同学得知这个消息，沉默了一节课。 刘老师人是墨叽了点儿，可发心是好的，再换个班主任不知要怎么收拾他们。 “不能让刘老师走！” “我也不同意让刘老师走，可有什么办法？校长说了，如果这次月考咱们班再垫底，刘老师想留也留不下。” 﨔 第五十章 老师要被调走 七班的早自习课上，没有人看书，嘁嘁喳喳议论的，都是刘贺对他们的好。 “刘老师从高一带咱们到高三，从来没因为咱们学习不好嫌弃，他总是跟咱们说鼓励的话，我舍不得刘老师！” 夏茉的同桌还挺多愁善感，声音里居然带了哭腔。 “舍不得有什么用？马萍萍，就你那成绩，和赵大宝抢最后一把交椅，你们俩才是咱班里的老大难，没有你们拖后腿，大家伙的整体成绩很快就能提上来。” “你胡说！”马萍萍顶撞了一句，声音又心虚的低了下去“我又不指着考大学怎么样，能混个高中毕业证就行了。” 赵大宝也跟着附和“就是，我找工作还不容易，我外公一句话，想去哪里去哪里，用不着浪费脑细胞。” “就是像你们这么想的人多了，咱班的成绩才在二中垫底，这次校长真生气了，看刘老师真被调走了你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啊！”说话的是懒洋洋的刘平安。 他老子虽然权力比不过其他人的家长，只要他能坚持到高中毕业，给他找个去小学教书的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熟头熟脸的便于发展人脉。 “老师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 骚乱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刘贺拿着一摞书本走进教室。 他诧异的看向同学们，今天太阳朝西边出来了？ 每个人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瞪着大眼睛看他。 居然没人说话，没人捣乱！ 他抬手在自己脸上摸摸“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人回答他，每个人都一脸严肃。 赵大宝站起来，瓮声瓮气问了一句“老师，听说校长要把你调离七班，是真的吗？” 刘贺笑了“这事啊，是我能力有限，学校有学校的考虑。 你们不用操心这个，不管以后谁接手七班，你们只管学好自己的习就是了，我还是那句话，一天不盖棺一天不定论，谁知道谁能发展成什么样？ 你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还有多少想上学上不起的人，现在国家政策好了，每个人机会平等，接下来是当人才还是蠢材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刘老师一直是这样，就算学生淘气，做了错事，他都不忍心说那些过分的话。 罚站，是他处罚同学们最狠的手段。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赵大宝丧气的坐了回去。 “老师，你能留下来吗？把我们带到高三毕业行不行？中途换老师和临战换将领有什么区别？” “就是啊，我们不想换老师，刘老师你留下来吧？” 刘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心里热乎乎的，孩子们还是接受认可自己的。 可是—— “这是学校的安排，我做不了主。” “那我们去找校长，全班都去！” “对，校长不会这么绝情吧？咱们去请愿。” 班级里的气氛因为这句话，一下喧闹起来，好像炸开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 “安静，大伙听我说……”刘贺想要制止，最后排的同学已经有两个窜了出去。 “谁要找我请愿？！”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窜出去的同学又悄悄退回来。 刘校长来了。 “刚才谁说的要全班去找我请愿？” 校长的目光在每张脸上掠过，扫过夏茉时停顿了一下。 班长李明站起来，倔强的看着校长“刘校长，我们老师教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他调走？” “为什么？还不得问问你们自己？他带你们三年了，回回考试你们班垫底，每次学校开会他都被当成全校的反面典型。 这些年的优秀教师他一回都没得过，在咱们这里教了好几年书，还是民办的。 他跟你们操了多少心？但凡你们给他争一点气，我也不至于生出换人的心思！” 刚才还和校长冷眼相对的同学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原来是因为他们不争气连累了刘老师。 短暂沉默后，有人突然抬头问了一句“我们该怎么做能把刘老师留下来？” 刘校长心里窃喜，脸仍旧板着“也简单，这次月考你们只要能抓住一个班级，整体成绩考到倒数第二我就让刘老师继续带你们！” 同学们面面相觑，倒数第二啊，这也太难了吧！ 上次开学考，倒数第二拉他们二百多分，也就是说在这基础上他们要考出超出二百多分的成绩，才能往上升一个位次。 没人说话，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校长冷哼一声“一个个的，不自量力！” “还有半个月进行月考，你们好自为之！” 校长走下讲台走了。 大家伙儿再看班主任的目光，透着愧疚和歉意。 “好了，现在我们上课，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大家伙尽力就好……” 开天辟地第一次，老师上课的时候没人说话。 就连最后排的那些同学，也都坐得端端正正看着黑板。 三年七班的教室里已经被即将分别的气息笼罩着。 就连上课偷偷照镜子的马萍萍也把镜子放起来了。 不过她没听课，而是老老实实趴在课桌上睡觉，主打一个我不学，也不影响别人。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刚走出教室，就传出一片哀叹声“还赶趟吗？我这课也落得太多了，刚才老师讲的东西我大多数都听不懂啊。” “我倒是听得懂，就是不会用。” “半个月的时间够干什么的？我这成绩两年多都没上来，还能突然就开窍了？要是有什么速成的法子就好了。” “哎，你们前边学习好的加把劲儿，刘老师能不能继续教咱们就看你们的了！” “你倒是会图轻省，自己不使劲，让人家背着你跑！” “谁说我不使劲了？除了学习我可没拉过班级后腿，这不是时间太短，马上提高成绩不赶趟了吗？”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次神仙来了也帮不了咱们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刘老师调去别的班级，唉，命苦哦！” 喧闹声中，有人注意到夏茉“哎，新来的，你的成绩咋样？会不会给咱们班拖后腿？” 﨔 第五十一章 傻子班的学生疯了 夏茉被问的一愣，略一思忖就想明白了。 这些人消息那么灵通，连秋海棠以前做的那些事都打听出来了，却不知道她入学考满分的事，那肯定是刘校长和秦伯伯刻意隐瞒，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秘密不能在她这里给捅破了。 她犹豫道“应该……不会吧？” 她这模棱两可的话，让问话的人心里更没底了。 班长李明站起来，大声打断教室里的喧闹“大伙都静一静，先听我说—— 不就是二百多分吗？咱们班三十个人，均摊到每人身上也才六分多点。 十多天的时间，咱们每人提高六分没问题吧？” 没人说话，比课堂上老师提问时还安静。 半晌才有人嘟囔一句“我保证成绩不下降行吗？” “对啊，我脑子就这样了，让他们学习好的再使把劲儿，多考几分不就行了？” “班长，你说的轻巧，书上那些题认识我，我都不认识他们，别说六分，就是零点六分也费劲。” 李明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那你们就忍心让刘老师离开咱们？” “当然不愿意，刘老师是墨叽了点儿，可他都是为咱们好，就跟咱自己的家长似的。” “去年我急性阑尾炎，要不是刘老师及时把我送到医院，又垫钱给我做手术，估计现在我都去另一个世界了。” “前几天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本打算退学不念了，是刘老师一趟趟家访，开导我，细致掰微的跟我讲道理，我才重拾信心回到教室上课，没有刘老师就没有我的现在。” “刘老师给我垫了一年的书本费和伙食费，他不让我往出说……”一个低低的哽咽的声音从前座传过来，是从贫困山区压线考进二中的王丽。 夏茉心里一动，书本费？她入学除了秦伯伯帮她交的三百块钱学费，学校好像没朝她要书本费，难不成…… 等放学回去得跟秦伯伯确认一下。 “好了，既然大家都知道刘老师的好，咱们每人再提高六分，把成绩整上去，留住刘老师，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声音再大点儿！” “有！！！” 同学们的士气成功被李明给鼓舞起来。 教室外路过的同学被这声有给吓了一跳，探头朝七班看了一眼，扭头就跑。 “傻子班那些学生疯了！” 一个个面色通红，攥着拳头好像要咬人一样。 傻子班是其他几个班的同学给七班取的名字，这侮辱性的称呼平时是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叫的。 今天估计是被吓到了，才口不择言。 七班人人板着脸，居然叫他们傻子，用刘老师的话说，一天不盖棺，还不知道谁是傻子呢！ 激励的话好说，真做起来还是有点难。 最让七班这些人不放心的，是夏茉。 他们打听到学姐秋海棠的成绩简直是垫底又拉胯，甚至比马萍萍和赵大宝还垃圾。 这样的人来他们七班，就是拖后腿的。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学习好的能来七班？ 还是留级生！ 马萍萍也自动把夏茉归入差生一列，还略带骄傲的拍着胸脯放出豪言“秋海棠，你有不会的题问我！ 有我带着，就算考不高分，你的成绩也会比以前好些。” 夏茉心里忍笑，面上却很谦虚：“好，肯定少不了麻烦你，你不嫌我烦就行。” “唉，说到底我也是为了刘老师，带咱们一回，怎么着也得让他评个优秀教师之类的，民办老师工资没多少的，真是可怜。” 接下来的两天，七班还真让老师们刮目相看了。 上课再也没有人睡觉或交头接耳，就连课间也看不到七班的人在操场上跑跳。 像以前打群架惹是生非的更少了，好像这些人一下子就开窍了似的。 刘老师也诧异这些孩子们的转变，他两年多的苦口婆心，还比不上秦副校长的一个计策吗？ 七班人人都在努力提高成绩，可是落下的课太多了，那些一环套一环的知识，他们必须从高一学起，短时间内提分真的很难。 气得一向老实巴交的王丽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再不就咣咣撞墙。 夏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趁着马萍萍去厕所，她问王丽“你哪里不会，我可以帮帮你吗？” 王丽对这个新来的同学并没什么好感，班里背地传“秋海棠”就是个狐狸精。 名声不好，成绩也不好。 出于礼貌，也是不想得罪人，她朝自己做了两节课也没做出来的那道题指了指“喏，这道题不知道是不是出错了，我用好几个知识点都解不出来。” 夏茉接过她的练习本看了一会儿，很快便发现问题所在，她把涉及到的知识点写在练习本上，然后指出王丽思维出错的地方“你看这里，换个思路……” 一分钟后，王丽看着本子上长长一串数字符号，满眼震惊“原来是这么回事！” 都说秋海棠是个学渣，除了找男生谈恋爱没有一科成绩是及格的，眼前的秋海棠怎么和那些谣传不一样？ 进班好几天了，她没跟任何一个男生说过话，好像还刻意躲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萍萍从外面回来了，看见夏茉和王丽对着本子指点，撇了撇嘴“你们俩，别费劲了，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还不如好好溜须溜须我。 将来我帮你们找个打扫卫生的工作，我爸给我安排工作肯定要做领导的……” 王丽没搭理她，把身子转回去继续啃书本。 口口声声她爸，她爸，叫的怪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爹呢。 晚上，夏茉回到秦伯伯家。 提起刘老师的事，秦伯伯微笑看着她“班里对把刘老师转走这么大的反应？” “嗯，他们都开始学习了，课堂纪律好了不少，课间也没人再胡闹，看样子马上要进入学习状态了。” 秦伯仁坐在摇椅上，慢悠悠给自己倒了碗茶，唇角微微翘起。 小崽子们，知道他们怕啥就行，在自己手下想混日子？ 做梦！ “秦伯伯，那三百块学费算我借你的，等我能挣钱了就还给你。 还有，我的书本费也是您帮我交的吧？总共有多少您记个数，我会一并还给您。” 﨔 第五十二章 手心朝上要钱花的感觉真不好 秦伯仁诧异的看了眼夏茉“书本费？这个我可没帮你交，你别承我们的情。” 夏茉不信，又去问秦伯母“我的书本费真不是你们帮交的？” 秦伯母回答得十分肯定“我小儿子这几天也交学费，家里的钱除了你的学费都给他拿过去了，距离你秦伯伯开资的日子还有几天，真不是我们帮你交的。” 夏茉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第二天一到学校，她就跑到刘老师的办公室“老师，我的书本费是您帮忙垫上的吧？” 刘老师笑着示意她坐下“你的事我都听校长和秦校长跟我说了，我虽然挣得少，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攒钱也没什么用，小小的帮你一把算不得什么。 七班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想把他们的成绩提上来难办的很，我也不是白帮你，接下来这一年，我希望你能在学习上拉他们一把。 这个请求不过分吧？” 夏茉对上刘老师炽热的目光，竟被他感动了“可以，就怕他们不相信我。” “放心，成绩会说明一切，快上课了回教室吧。” 夏茉站起来，“刘老师，钱我会还给你的。” 手里的钱不够，可以去找秋志远和刘玉兰要，来龙河市时，他们答应的好好的。 没等刘老师说什么，她已经快步朝教室里跑过去。 往日喧闹得房盖都能顶翻的教室里，今天没有一点声音。 同学们捧着书本，不是在背题就是在本子上划拉着什么。 一个个眉头紧皱，看得出在用心，但是效果不大。 没办法，过去两年落下的课太多了，想要一点点捡起来没那么容易。 夏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书本，心里却在琢磨着，找刘玉兰要钱该怎么说？ 那两口子肯定不愿意掏钱供自己上学。 外面走廊里传来走路的声音，是数学老师来了。 继上次物理老师在七班被冷水泼头之后，其它科任老师进教室之前，都要抬头往门上看一眼。 如果门是虚掩着的，他们就以为这些学生肯定设了什么机关作弄人。 今天的门是开着的，教室里安静的出奇，数学老师却不敢进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七班全体中邪了？ 她犹豫着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在黑板上敲了两下，下面的同学被吓了一跳才抬起头来。 “今天上课之前我先表扬一位同学，王丽你站起来。” 王丽没想到老师能在课堂上提到她的名字，赶紧站起来，怯生生看着数学老师。 “表现不错啊，昨天讲的课都理解了不说，还学会举一反三了，其他同学都要向王丽学习。” 王丽忍着想要咧开的嘴角，悄悄回头感激的看了夏茉一眼。 解题的思路和知识点还是夏茉教给她的，是真的有用。 “其他同学有不会的一定要去办公室问我，不愿意去办公室的，相互之间请教也行，你们班的成绩不只在咱二中，整个龙河市七个高中也是排最后一名。 校长下了军令状，再提不上来不光把刘老师调走，还要给他处分，搞不好连工作都得丢了。 都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凭什么别人会你们不会？ 这次月考你们要是再拉数学的后腿，别怪我跟你们不客气，好自为之吧，我就说这么多，现在开始讲课！” 所有人除了夏茉都在专注的听课。 夏茉的思绪已经跑到秋家去了。 搞不好今晚又要跟他们扯皮，自己要是有钱就好了，这种手心朝上跟人要钱花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就跟乞丐要饭似的。 什么时候能过上不缺钱的日子呢？ 整整一天，夏茉都有些心不在焉。 连马萍萍都替她着急了“老师讲课你怎么总溜号？没看到连赵大宝都开始看书了吗？ 再这么下去，你要是影响了班里的成绩，刘老师真被调走你要负责任的。” 夏茉看她一眼没说话，她就算闭着眼答，也是前几名，还不知道谁会影响班级成绩呢。 “我说的话你听没听见？还有没有点集体精神？真是的！刘老师怎么把你弄七班来了，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夏茉终于忍不住了“先管好自己吧，我就算用脚答，也不会在你后边。” “你……”马萍萍被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气到了，言语却跟不上，只能朝书本撒气，摔摔打打。 终于熬到晚上放学，夏茉抱着几本书走出教室，打算直接去秋家要钱。 快要出学校大门时，就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青年躲在大门口朝里面张望。 看见人群中的夏茉时，他们满脸疑惑，低头不知嘁嘁喳喳说些什么，然后就见刘平安跑出去，跟这些人勾肩搭背的走了。 夏茉想叫住刘平安，问问那天带头救自己的青年叫什么名字？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敢叫住刘平安，第二天就能传出她又勾引男同学的闲话，秋海棠狐狸精的名声可不是盖的。 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被影响到，特别是她还用着秋海棠的名字。 再次来到秋家，夏茉硬着头皮不愿意进屋，这个家太压抑了，好人都能给逼疯了。 她刚抬手要去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刘玉兰针扎火燎的声音“秋志远，户口簿哪里去了？明明就放在高低柜的抽屉里，怎么不见了？” 秋志远不耐烦的回应“每次找东西都大大咧咧，自己记性不好就赖别人，是不是换地方自己忘了？” “不对，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忘了！上次那死丫头要用我没给拿，肯定是她不甘心偷偷拿走了！” “咣当！” 门被推开，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秋海军坐在凳子上抱个半个西瓜，吃得汁水四溅，看见夏茉他吓得差点呛死“咳咳……咳……你怎么回来了？” 户口簿的事可千万不能说啊，要是让爸妈知道自己偷了户口簿给土妞送去，肯定要说自己胳膊肘朝外拐，说不定还要挨顿打。 夏茉掏出兜里的户口簿甩到茶几上“别找了，是我拿走了，正好我有件事通知你们，我现在已经是龙和二中高三的学生，手续都办完了。” 刘玉兰吃了一惊，随即瞪大眼睛“不可能！” 﨔 第五十三章 她会不会拉低七班的成绩 刘玉兰十分确定夏茉入学龙河二中的事不可能。 她明明都跟表哥打过招呼，他也答应她了，夏茉怎么可能进得去？ 难不成龙河二中的校长要倒反天罡，连教育局长的话都不听了？ 就算是个副的，官大一级也压死人的吧？ “可不可能你们可以去打听，我今天来就是朝你们要学杂费的，学费三百，杂费书本费加一起五十块够了，一共三百五，不算我的饭费。” 秋志远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自从把这丫头认回来，他们家就钱串子倒着提溜。 他仿佛能听见哗哗往外淌钱的声音，这丫头简直就是个要账鬼。 他皱了眉“前几天不是刚给你十五块？家里现在连生活费都没有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点不知道心疼大人！” 夏茉就那么直直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勾了勾“你们答应好的。” 上学的事不给办就算了，自己想办法办成了，钱也不想掏，这俩人是要反悔啊。 刘玉兰再也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拍着腿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两个的恨不得要我老命啊！ 我是哪辈子作孽生你们几个要账鬼，不行把我卖了看值不值三百五……” 闹剧直到秋海军发飙才算结束。 他一脚将门踹开，赶走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刘玉兰的诉苦声才停止。 她调转枪口，将矛头转向秋海军“天天用脚踹门，踹坏了拿什么修？！ 当我和你爸是开银行的，家里钱花不完是不是？” 秋海军看了夏茉一眼，皱眉“你在那边呆的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这个家他自己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可惜没地方走。 就没见过哪家过日子自己人算计自己人，爸妈真是齐了个大葩！ 土妞在他们身边多呆一秒钟，都得被他们算计。 实际上除了他自己，秋海棠又何尝不是他们算计中的一员……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给我筹够三百五十块钱，否则秋海棠的事别怪我无情。”夏茉看出来了，这俩人实在不愿意掏这钱，只能使出杀手锏。 “去去去，有本事你去告，你让学校把她开除，这学都别上了，回家给老娘挣钱！ 整天拿这事要挟你妈，你个狼崽子！” 刘玉兰心一横，干脆和夏茉硬刚，反正她是真的拿不出这份钱。 秋海军朝夏茉使了个眼色“天晚了，你先走，他们会想清楚的。” 夏茉也不墨叽，转身离开秋家。 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得赶紧找份临时工的工作，把自己的学杂费赚出来。 要是每次要钱都这么费劲，还不够上火的。 还没到秦伯伯家，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回头去看，就见秋海军跑得气喘吁吁，到她身边差点收不住脚。 他也不说话，伸手开始掏兜，将一大把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塞进夏茉手里“你数数够不够？他们真没钱了，家里这段时间连菜都买不起，我妈天天晚上趁着菜市场要关门的时候去捡别人扔掉的菜叶子。 这钱是我储蓄盒里的，攒了五年，刚才让我给砸了。” 秋海军说着，抬手擦去脸上的汗道道，表情沉重的看着夏茉。 夏茉嘴里有些发苦，咽了口唾沫帮秋海军拍去衣服上沾的灰尘 “你就不怕我还不起你？” “没事，你可以帮我讲题，讲一次一毛钱，直到还清这个钱为止。” 他说的是讲题，不再是给他做卷子。 “最近一次考试，你考了多少名？” 听她问到成绩，秋海军咧嘴笑了“这次月考，我班级第十，年级第三十名，老师说再使把劲儿，肯定能上龙河市最好的初中。” 秋海军有些得意，以往连上普中都费劲的成绩，通过夏茉这段时间给他辅导，直线上升。 以前做卷子全靠蒙，现在解题方法能一下想起两三个。 这个土妞是有水平的，不像秋海棠整天捧着书本装模作样，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那个上大学的名额给秋海棠，确实可惜了。 人性中的善良让他觉得土妞很可怜，父母和秋海棠也很可恨。 夏茉朝他挑了挑大拇指“厉害！其实你脑子一点都不笨，学不进去是你没掌握学习方法，以后有不明白的就去龙河市二中找我，或者来秦家，我给你讲。” 夏茉将那一大把硬币塞进秋海军兜里“放好了，留着你自己用，学费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好，那以后你爸妈那边再来信，我帮你收着。”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夏茉，给父母留的地址还是秋家的，和那夫妻俩的关系闹得这么僵，他们肯定不会把信转给自己。 得往家里写封信，把学校的地址告诉他们。 龙河二中的月考如期进行。 三年七班努力了半个月的同学们心情有些忐忑。 能不能留住刘老师在此一举。 考场上，每个人表情都十分凝重。 特别是王丽，笨鸟先飞的她这段时间有夏茉帮着辅导，成绩突飞猛进。 试卷上那些题她大部分都会做，比开学考时从容多了。 一科结束，和唉声一片的同学们不同，她嘴角噙笑，掩饰不住心里的狂喜。 马萍萍脸色很不好看，觉得王丽的笑简直就是对她的讽刺。 “美什么美？分还没出来呢，别高兴得太早了。秋海棠你也是，自己什么水平不知道，还敢给人家讲题，真要是这次你们俩全都在后面打狼，全班同学饶不了你们。” 王丽属于话不多，但是一张口就能直击人心的那种人，“你放心，就算没有海棠的辅导，我也没考过最后一名。” “你……”马萍萍被她怼的翻白眼儿“但愿你能笑到最后。” “那就走着瞧。” 和马萍萍一样，班里很多同学都觉得这个新加入进来的秋海棠十有八九会拉低七班的成绩。 扒过她黑历史的人都知道，秋海棠的成绩在她们上一届可是垫底的存在，连大学都没考上。 在所有人忐忑的等待中，分数终于出来了，看着刘老师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﨔 第五十四章 你到底是谁 班主任刘老师拿着成绩单站在讲台上，只朝下面看了一眼，所有人的心就都提了起来。 特别是最后排的同学，差点将脑袋插进书桌堂。 马萍萍像霜打了的茄子，两眼发直看着前桌的后脑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把咱们班这次的成绩念一下，从第四名开始，前三名先留个悬念！ 第四名班长李明，这次考的还算可以，分数和上次一样，名次降了三名，还得继续努力啊。” 李明都懵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三名？上次他可是七班第一名，比第二名多出五十多分！ 到底是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超过他，还一下子超过去三个人？ 班里这么多黑马的吗？ “……倒数第二名，赵大宝，名次虽然还是倒数第二，不过总分数倒是提高了五分左右也算是进步了，争取期中考试再往前边考考。” “嗯呐！”赵大宝咧着大嘴，答应得十分痛快。 “倒数第一名，马萍萍，总分23分，比上次下降一百多分！” 刘老师的声音有些严肃“马萍萍，你还得端正学习态度啊，好几个科任老师都反映你在课堂上睡觉或者照镜子。 高三最后一年有多重要就不用我多说了，现在政策好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你努力就能有个好前程。 你们要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国家现在需要很多建设性的人才，这对你们改变命运是个很好的机会……” 刘老师又开始苦口婆心，直到讲的口干舌燥，才想起前三名还没公布。 几个没被念到名字的同学早已经坐不住了。 “第三名，刘平安，这里要表扬一下，刘平安同学是后转来咱们七班的，他来的时候成绩还是中等，一个月的时间能进入到班级前三，说明他很努力，大家要向刘平安同学学习。” 刘平安激动得脸色通红，在原学校他的成绩就是垫底的存在，从来没被老师表扬过，没想到转到龙河二中，居然考进前三。 他自动忽略好多同学混日子的现状，美滋滋笑得嘴都合不上，一会儿放了学得赶紧给老爸拍封电报，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第二名，王丽同学。”刘老师话音刚落，王丽居然激动的捂着脸抽泣起来。 “第二名！我终于考进前三了，我能上大学了。” 她回过头，一把拉住夏茉的手，把夏茉抓的生疼“秋海棠，谢谢你，没有你给我辅导，就没有我现在的成绩，谢谢！” 这话把全班同学都整懵了，感谢秋海棠？ 秋海棠自己还不知道考什么样呢？还能辅导王丽？ 有人反应过来，好像老师没念到秋海棠的成绩啊，难道她…… “秋海棠是咱们班第一名，落下第二名的王丽一百三十分。” 刘老师话落，教室里“哇”声一片。 传说中的狐狸精秋海棠是个学渣，渣的顶风臭十里那种。 可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和那些谣传中的好像一点都不沾边啊，难不成她浪子回头学好了？ 只有刘平安目光深凝。 那天放学有几个在一起玩的好的朋友过来找他，听说他和秋海棠在一个班级，特地等在学校门口想看看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个秋海棠。 结果几人十分确定，这个秋海棠是假的！ “老师，咱们班的总成绩还是不是倒数第一？”有人忐忑地问了一句。 刘老师一直严肃的脸终于露出笑容“这几年七班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考试几十场，这次是第一次没排到最后。 三年七班在龙河二中的总成绩超出六班一百二十分，荣列第六名！” “哗！” 掌声雷动，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 不容易啊，七班终于能交出最后一把交椅，刘老师也不用被学校调离了。 很快便有人发现问题的所在，第一名秋海棠高出王丽一百二十分，马萍萍总分落下一百多分，除去秋海棠这个后加入进来同学的成绩，七班整体的分数并没有什么变化。 也就是说，七班之所以能排到倒数第二名，是秋海棠一个人扛下了一百多分？ 难道说外面关于秋海棠的传闻是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浪子回头金不换？ 就连刘平安都懵了。 终于熬到放学，刘平安率先跑出教室，等夏茉出了校园，他悄悄跟在后面。 夏茉一路都想着学费的事怎么办？今年和秦伯伯借了，明年呢？ 大学好几年，她不能指着秋家，也指不上。 得让秦伯伯帮忙找个赚钱的事做。 正琢磨着，就听身后一声厉喝“站住！” 夏茉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就看见秋海军手上弹弓绷直，正对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刘平安，蓄势待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夏茉疑惑道。 秋海军绷着小脸，“笨死了，被人跟踪都不知道！” “跟踪？”夏茉看向刘平安“你跟踪我？” 刘平安咽了口唾沫，“误会，误会，我没有恶意的，就想问问你到底是谁？ 那次在高强子家门前，我听别人叫你夏茉，怎么进了龙河二中又改成秋海棠了？” 距离方世明来龙河没剩几天了，他必须得问明白，否则和方少没法交代。 他让自己打听这个乡下女孩儿，都这么长时间了，非但没打听明白，反而出了更大的岔子，这比老爸判案都难。 夏茉盯着他看了两秒，“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 “好奇？那正好，我也有件事比较好奇。”夏茉顿了一下，看着刘平安的反应。 见刘平安眨巴眼睛看着自己，夏茉开口“那次在团结镇小树林里，和你一起救我那个穿着皮夹克的人叫什么名字？家是哪里的？” 刘平安立马提高警惕，“你打听他干什么？” 夏茉勾唇“我也是好奇。” “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说。”刘平安的脸瞬间严肃起来。 方家不同于他们这样的百姓，暴露方少的身份说不定会给他家里带来麻烦。 他得帮好兄弟保密。 “那好吧，你不能说，我也不能说，扯平了！” 夏茉叫上秋海军“走吧，别指着人家了，你不好好在家里做作业，跑到这边来干什么？” 﨔 第五十五章 这学你上不成了 夏茉揽上秋海军的肩膀，转身离开。 刘平安挠挠头，没问出来，这人嘴还挺严！ 秋海军从来没和女生这么亲密过，大姐见了他，不是挑刺就是打架，两人一见面就跟黑眼蜂似的，相互看不对眼。 这土妞是真把他当成亲弟弟了？心里这么想，却身子僵硬，连走路都不知道迈哪条腿了。 “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秋海军这才反应过来“你这学上不成了！” 夏茉将搭在他肩上的手拿开“怎么就上不成了？” “我表舅是县教育局的局长，昨天回去后我听他们说，我妈找我表舅说了你的事情，他们让表舅施压，让二中开除你！” 夏茉心里暗恨，这就是原主的亲生父母，非要把她往死里整啊。 也就是自己穿过来了，否则原主肯定会被他们欺负死。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上学？” “省钱呗！他们给你爸你妈拿去三千块钱，心里不平衡，而且这钱还是你张口要的，他们想让你早点上班，把钱挣回来！” “哼！”夏茉冷笑，“我真没见过这样当父母的。” “好了，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天晚了。” 秋海军从兜里掏出两毛钱纸票还有几枚硬币，塞到夏茉手里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叮嘱“这是我从买早餐的钱里省出来的，你攒着买书本用，跟谁也不要说！” 夏茉抓着那几张毛票，鼻子发酸，秋志远夫妻俩每天早上给秋海军的早餐钱是有数的，这两毛多不知道他省了几天。 这样自私的家庭还能养出这么好的孩子，实在是太意外了。 秋海军跑远了速度才慢下来，抬手摸摸肩膀刚才被土妞搂过的地方，好像还有一只手搭在那里。 经常看着小伙伴们被姐姐宠爱，他羡慕死了。 从懂事起就被大姐嫌弃，一直挨打到他有力气反抗，秋海棠才不敢轻易动手。 他对姐姐这个称呼没有一点好感。 谁知道，半路家里认回来个土妞，这土妞比大姐对他还好。 他真希望大姐和土妞交换的不只是身份，要是能把秋海棠送去乡下就好了，最好一辈子也别回来。 家里没了她就太平了。 “二……姐。”秋海军小声喃喃一句，就感觉全身不舒服，好像有蚂蚁爬的感觉。 这称呼太陌生，实在叫不出口。 表舅那边如果出面，土妞上不成学还能干什么？会不会回乡下去？ 他也想跟着走…… 秦家的饭桌上。 秦伯仁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在老伴的瞪视下美滋滋呷了一口“你别那么看着我，今天高兴！” “什么事能高兴到连命都不要了？你个老东西，想抛下我先走是不是？”秦伯母嘴上说的难听，仍旧给老伴夹了块西红柿拌白糖解酒。 “你不知道，茉茉今天一鸣惊人，初次考试就得了高分，年级组排到前五，愣是把七班总排名拉上来一名。” “哎呀！那可真是好事儿！”秦伯母给夏茉夹了一块红烧肉“茉茉，学习上有什么难处就跟我们说，熬过这一年，考上大学你这辈子就出头了。” 夏茉犹豫了一下“秦伯伯，我还真有事求您……” “有事就说，你这孩子，我们把你当成自家晚辈，你怎么还见外呢？” “秦伯伯，课余时间我想找份临时工的工作，工钱不用太多，我想攒点上大学的学费。” 秦伯仁夫妻俩被她说的心疼“你爸妈那边就真不想管你一点儿？” 夏茉咬唇，在外人面前她不想过多的评论秋志远夫妻俩，毕竟是家事“他们，或许尽力了吧，还要供我姐和弟弟上学。 乡下养父母那边身体都不好，我不想再给他们增加负担。 高中的课程我已经学过一遍，就算不经常去学校上课也跟的上。” “茉茉，你也知道高三这一年的重要性，高考是和全国的考生竞争，不仅仅是咱龙河市，你能行？” “不行也得行，否则我就算考上也没条件去读。” 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秦伯仁实在不忍心拒绝。 “也好，明天我找认识的人问一下，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那就谢谢秦伯伯了。” …… 初升的太阳笼罩着龙河市二中的校园。 清脆的鸟叫声伴随着学生们晨读的声音，让人心情激荡。 一辆黑色吉普车驶进二中校园，仿佛给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刘仁礼的校长室里新泡的毛尖散发着袅袅茶香。 “刘局长，您百忙之中来我们二中，是不是有什么指示？”刘仁礼双手将茶碗放到刘局长面前。 刘局长是个秃顶大肚子的五十岁左右中年人，个子不高。 他端坐在凳子上，面容严肃，那种长期培养出来的官威，让刘仁礼不敢有一丝懈怠。 他端起茶碗吹吹气，喝了一口，斜眼看刘仁礼“老刘，我这个局长在你眼里屁都不是啊？” 刘仁礼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哈腰赔笑脸“哎哟，局长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您这话是怪罪我礼道不周了，中午我在国营饭店安排一桌，给您接风洗尘。” “少跟我打马虎眼！”刘局长重重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桌子上，“刘校长，你跟我阳奉阴违是不是？” 刘仁礼仍旧赔着笑“刘局长，我实在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要不……您提示我一句？ 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刘局长看着他这副无辜的样子越发来气“前几天我明明给你挂电话，不要接收那个叫夏茉的学生。 你非和我对着干，她现在是不是在你们二中？！” “夏茉？”刘校长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说的是谁，却故意装傻“刘局长，我们二中七个班，每个班四十多人，就没有一个姓夏的，不信我可以把各班的花名册给您拿过来看看！” “用不着，你把那七个班主任叫过来，我要亲自问问！敢和我撒谎，你这校长也当到头了！” 刘仁礼朝门外叫了声“老秦，你去把七个班的班主任都叫过来，就说局长找他们问话！” 﨔 第五十六章 表舅 几分钟后，龙河二中七个班的班主任全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站成一排好像受审的学生似的。 “局长，他们几个就是高三七个班级的班主任，您想问什么尽管问。”校长小心翼翼说着讨好的话。 刘局长的目光挨个儿看过去，足足一分钟的时间，直到把几个班主任看慌了，他才开口“夏茉在你们谁的班级里？” 几个班主任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没有。” “我们班没有姓夏的。” “我们班也没有。” “咱们高三这几个班好像就没有姓夏的。” “是新来的吗？没听过这个名字。” 新来的几个字提醒了刘局长。 “对，那个女孩就是新来的，二中这学期新来了几个学生？” 七班的班主任赶紧接话“两个，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凡是后转来二中上学的都先分到我们七班。” “女生叫什么名字？” “秋海棠。” 刘局长恍然“对，就是那个秋海棠，把她叫过来！” 昨天表妹给他挂电话，说那个女生顶替了海棠的名字来二中，被他给忘记了。 难怪刘校长也说没有夏茉这个人，那女孩还挺狡猾，用了秋海棠的名字。 秦伯仁已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搞不好夏茉今天要吃亏。 他跟在七班班主任身后，来到班级，叫上夏茉。 “夏茉，教育局的刘副局长，估计就是你那个表舅，他要见你，一会儿你见机行事，我怕他来者不善。” 夏茉毫不在意“知道了秦伯伯。” 一脚迈进校长室的门，夏茉就看见凳子上坐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 他一双鼠眼上下打量夏茉后，眉头微皱。 “你们几个都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问她。” 秦伯仁和刘校长退出办公室带上门，却没走，而是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秦伯仁是关心夏茉，怕她被刘局长的官威给吓着再说错话。 刘文礼是不想让夏茉离开二中，初次测试就崭露头角，这孩子只要好好学，绝对能给二中争口气。 这么好的学苗不重点培养可惜了。 “你就是夏茉？” 屋子里传来刘局长冷冰冰的声音。 秦伯仁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是的。”夏茉目光和他对视，不躲不闪。 找这个人还愁没机会，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了，倒省了不少事。 “就是你顶替了秋海棠的名字，来二中上学？你可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不等夏茉回答，刘局长猛地提高声音“你这是弄虚作假，要受处分，开除学籍的！” 夏茉冷眼看着他，突然问出一句“是刘玉兰让你来的吧？那她说没说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刘局长一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刘玉兰是你表妹，秋海棠是你表外甥女，你特地跑来替秋海棠出头也无可厚非。 但是滥用职权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也有点纳闷，你对你这个表外甥女比亲爹都好，倒是没辜负舅舅的身份。” 刘局长一双小眼睛咕噜噜乱转，昨天表妹来找自己，就说夏茉冒用海棠的名字来二中读书，怕她将来影响到海棠的前途。 听这女孩的意思，她好像知道点什么事。 再开口他便软了语气“不管怎么说，你冒用他人名字来二中上学，这事不符合规矩，你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离开？”夏茉饶有兴味地看着刘局长“论辈分我也该叫你一声表舅，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就是二十年前被刘玉兰抛弃的那个孩子。 我命大，不光没死，还考上了大学。 对了，天底下的事就是这么巧，秋海棠就是抢了我的大学名额，这事是你在里面操作的吧？ 我的好舅舅？” 刘局长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局长的架子也顾不得端着了“你说你是玉兰扔掉的那个孩子？谁告诉你冒名顶替的事是我做的？” “刘局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团结镇高中校长的儿子是我的相亲对象，为了讨好我，他什么都说了。 秋志远和刘玉兰拿三千块钱堵我的嘴，承诺可以继续供我上学，这事才被他们压了下来。 表舅你想让我退学也可以，我现在就走。 不过，接下来我要是把这事捅到市教育局，省教育局，找秋海棠要回大学名额。 到时候表舅舅你受了牵连可不要怪我这个做外甥女的不孝，我也是被逼无奈。” 刘局长缓缓坐回凳子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高高在上，“夏茉，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海棠用你的名字上大学，你用她的名字上高中，挺好！” “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听说有人冒用海棠的名字感觉奇怪，既然没什么事你回去继续上你的课，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刘局长怒气冲冲地来，灰溜溜的走。 躲在门外的刘文礼和秦伯仁没想到 夏茉几句话就把危机给解除了。 别人的家事他们不想参与，只要夏茉能留在二中就行。 管他是夏茉还是秋海棠，最后考试的时候能给二中争光就行。 夏茉继续回到班级上课。 秦伯仁的一颗心也放回肚子里。 丫头没事就好。 刘局长离开二中没回单位，而是开着车气呼呼来到纺织厂，将刘玉兰给叫出来。 刘玉兰看见表哥来找她，一颗心激动得差点从嘴里跳出来。 她左右看看，夹着嗓子压低声音“表哥，你怎么明目张胆就过来了？这里人多眼杂的，传到老秋耳朵里又要多想……” “多想个屁！”刘局长指了指她，怒其不争的道“那个夏茉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说是你和秋志远多年前扔的那个孩子，而且她还知道海棠的事是我做的。 明知道这样你还让我去找她，逼她退学，你想坑死我是不是？！” 刘玉兰张口结舌“这，她都跟你说了？ 就算她是秋志远的闺女又怎么样？她妨碍到海棠了你就不心疼……” “少废话！她今天可说了，我再敢逼着她退学，她就把海棠冒名上大学的事捅到市里省里，不想让我从现在的位置上下来你就给我消停点，别跟她硬刚。” 刘局长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没好气的塞给刘玉兰“先把她哄住，这事以后再说。” 﨔 第五十七章 上学赚钱两不误 刘玉兰接了钱，心里还有些委屈“表哥，我不是故意的，一想到海棠受委屈，我这心里就……你放心，我一定管住那死丫头，千万不能让她折腾海棠。” 刘局长面色有所缓和“海棠最近学习还好吧？等她回来你也多说说她，眼睛别光顾着往男同学身上盯。 找不到家世好，对她将来有所助益的就先发展自己，宁缺毋滥的道理还是要明白的。 实在不行我就给她介绍几个单位里的小伙子，谁让她自己不争气！” “好，我知道了，一定把你的话转告给她。” “那我就先走了，人多眼杂的，以后没事你也少去我那边。” “知道了，表哥。” 刘玉兰目送刘局长走远，嘴唇差点咬出血印。 扭头四下看看，有几个路过的女职工朝她这边看了几眼，她立马低着头匆匆离开，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刘局长来二中走了一趟，秦伯仁心脏病都差点犯了，他是替夏茉担心。 这丫头踢到铁板上，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惹来报复，刘局长红某兵出身，是个睚眦必报的，对付人的手段多的是。 他找到刘校长请假“我有事得出去一趟，请半天假。” 出了二中校园，他径直来到龙河市最大的国营饭店。 推门进屋，直接朝后厨喊“老赵，我有事找你！” 一个穿着厨师服满面油光，手上举着锅铲的中年男人从后面走出来“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让堂堂的秦教授急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家里来客人了？ 说吧，做几个菜？” “今天不吃饭，老赵你们这里缺不缺人？临时工就行，我有个晚辈，家里条件很不好，想找份工作，一边上学一边赚学费。 对了，她是个姑娘，和你儿子赵大宝在同一个班级。” 听说和自己的儿子在同一个班级，那年龄肯定也大不了，老赵琢磨了一下“人勤快不勤快？懒的我们这里可不要。 这几天正好有一个服务员怀孕了，要请假保胎，明儿你先让她过来试试，临时工工资不高，不过我们这里供吃不供住，每天饭点儿让她过来几个小时就行，我跟经理说说，平时就让她去学校上课。” 儿子的副校长开口，还多年交情，赵大厨必须给这个面子。 “那中，晚上放学我就把人带过来，你先过过眼，行的话把规矩给她讲讲，最好明天就能上班。” “就这么说定了，我儿子那边您还多费点心，听说他这次考试比上次提了十来分，我们家高兴坏了，昨天特地多炒了几个菜庆祝。 秦校长您多督促他，实在不听话打几下也没问题，小伙子皮糙肉厚，打不坏。” 秦伯仁连连摆手“哎哟，我可不敢，他们班主任刘老师有多护犊子你是不知道。 就因为校长要把刘老师调走，半个月时间，七班愣是提起来将近二百分，七班的事外人插不上手。 不过你放心，我会告诉我那个晚辈，平时多帮帮你儿子，她的成绩可是年级组前几的。” “那可太好了，多谢多谢！” 赵大厨拎着锅铲抱拳，点头哈腰把秦伯仁送走。 一想到他说的自己那个晚辈能帮儿子提高学习成绩，美的他大勺都要颠飞了。 等那个姑娘来这里上班，他一定得好好待人家，她要是能帮忙把儿子的学习成绩整上去，跟经理说说，多给开点工资或者将来弄个转正名额也不是不行。 秦伯仁解决完夏茉的事，背着手走出国营饭店，感觉天高了云也好看了。 喘气都痛快了。 一年时间，只要刘局长不再插手夏茉的事，等那丫头考完大学就能逃出她这个表舅的魔爪。 他有点想不明白，同样是女儿，同样是外甥女，夏茉妈妈和她这个表舅怎么就忍心区别对待？ 晚上，夏茉回到家，秦伯伯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看见她回来赶紧叫她吃饭“麻溜的，吃完我带你出去一趟，工作的事有眉目了。” “真的？！”夏茉兴奋的两眼放光，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安排个工作这么轻松“什么工作？离学校和这边远吗？晚上能不能过来照顾伯母？” “就在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里面有个服务员身体原因要休假，你过去干一段时间临时工，能干到你高考结束。” “那边管饭，晚上住的地方没有，你仍旧回来陪你伯母，我们这边也会给你开一部分工资……” 夏茉赶紧站起来，极郑重地给秦伯仁夫妻俩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哽咽“秦伯伯，我谢谢你和伯母，没有你们我这学上不成……” “你这孩子，说这些干什么，没有我们还有别人，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说起感谢，我们谢你才对，我住院的时候你帮忙照顾着，还救了我老伴的命，这段时间你不光帮着伺候她，有你的陪伴我们俩感觉这日子都有盼头了。 夏茉，人心换人心，你对人真诚，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多的好人。” “嗯，秦伯伯，你的话我都记住了。” “好了好了，你们俩再客气下去，这饭菜都要凉了。”秦伯母笑着给夏茉夹了一筷子菜“茉茉，国营饭店的赵大厨有个儿子，听说在你们七班，他叫……叫什么来着？” “赵大宝。”秦伯仁说起那个淘小子满脸无奈。 夏茉想起赵大宝那张肥呼呼的脸，原来他爸爸是国营饭店大厨，难怪那孩子长得又高又壮。 “赵大厨的意思，你如果有时间，能不能帮他儿子提高提高成绩？ 这事不强求，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他也说不出什么。” 夏茉笑了“秦伯伯，我倒是愿意的，就怕赵大宝信不着我，您放心我会尽力。” “那就好。”秦伯仁松了口气。 高三学生不比低年级的，班里每个人都是竞争对象，落下别人一分都能上十好几个名次。 帮别人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没想到夏茉就同意了，这孩子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 吃过饭收拾完，夏茉坐在书桌旁拿出纸笔，她在龙河市的生活也算安稳下来，学也上了，得给聚宝村得爸妈写封信，让他们放心。 﨔 第五十八章 挨打 团结镇，聚宝村。 夏中华夫妻俩拿着夏茉寄来的信面面相觑。 龙秀英摩挲着信封上的地址和八分钱的邮票，又把信封贴在脸上，感受着夏茉的信息。 见丈夫看她，她不好意思的催促丈夫“你美滋滋的看着做什么？这信上的字你认识？” 夏中华挠挠头“不认识。” “不认识还不快去叫大宝，让他过来读信。” 夏中华答应一声，目光恋恋不舍的从信封上挪开，迈开大步去找外甥。 正是放学时间，村里的小娃娃们三个一伙，五个一串，打打闹闹走在路上。 夏中华拦住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子“喂，看见大宝没有？他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叔，大宝今天值日，比我们回来的晚，你去学校那边看看。” 知道孩子做值日夏中华也没着急，拐到夏春花家，把夏茉来信的消息跟姐姐说了。 夏春花满怀感慨“这孩子还算有良心，自己进城享福没把你们给忘了。” “姐，秋家一下子拿出来三千块钱，估计日子过得也紧紧巴巴，茉茉在那边要想日子好过，身上没钱可不行，我打算把家里那头猪卖了，把钱给茉茉寄过去。” 夏春花听了他这话，瞬间炸了“你是不是贱？人家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了，还用的着你给寄钱？ 秋家现在三个孩子，将来死到屋里，几个孩子拖也把他们两口子拖出去了。 你有啥？不留点钱傍身，连老底都拿出去，日子还过不过了？ 现在你年轻能干动，老了挣不来了怎么办？” 夏中华被他一顿训斥，干笑道“我们俩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惦记孩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大门外传来“哇哇”的哭声，二宝噔噔噔跑进院子，扯着脖子喊得撕心裂肺“妈，妈！我大哥让人给打了！” 夏春花还以为是小孩子打架，快步走出屋子还想骂自己孩子几句。 不好好上学学人家打架闹事，长大了肯定不是好东西。 可是当她看见大宝那消失的两颗门牙，和鼻子下的血道，火气噌的窜上脑门“谁干的？这他娘的是下死手啊？二宝三宝，你们两个怎么不知道帮着点你哥？” 二宝委屈巴巴“帮了，那人长得高力气又大，裤子扒不下来。” 三宝也哭唧唧告状“他扇了我两个嘴巴，大哥为了保护我们两个，被他揍得最狠。” 夏中华赶紧打来一盆水，帮大宝洗去脸上的血迹“到底是谁干的？” 大宝洗了半盆子血水，好不容易用一块棉花塞进鼻孔将血止住了，这才声音闷闷开口“是那个来舅舅家相看茉茉姐的瘸子干的。” “瘸子？高强子？”夏春花瞬间明白了，这小子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怀恨在心，来找几个孩子报复了。 可是—— “他怎么会认识你们？” 几个孩子抢着告状“是排骨精告诉他的。” “他来排骨精家串门，出来正好看见我们几个放学，排骨精说我们是咱家的孩子。” 二宝恨恨道“排骨精还指着我说，这小子最不是人揍，妈，你得给我们报仇！” 夏中华的脸已经黑成锅底灰，上次怎么没用镰刀把那小子砍死，留着他就是个祸害。 院子里闹哄哄正说着话，蒋爱国回来了，一眼看见几个儿子鼻青脸肿，地上还放着半盆子血水，他顿时恼了“咋回事？咋回事？” 三十多岁夏春花才给他生的几个儿子，就是他的眼珠子，自己都舍不得碰一手指头，被人给打成这样儿，他这个老实人都看不下去了。 比他自己被挨打还让人气愤，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听几个孩子七嘴八舌说完经过，蒋爱国的脸比夏中华还黑“他娘的欺人太甚，排骨精这是活腻了，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等会儿，我跟你一起去，还有那个打人的杂种，也不能放过他！”夏中华随后跟上，姐夫小舅子两人要跟人拼命。 还没等两人走出院子，被夏春花嗷唠一嗓子给叫住了“都给我回来！搞人动手算什么本事？！ 你们都给我消停的，这事交给我，明天我就让排骨精一家倒大霉！” 蒋爱国脸上肌肉气得直跳“怎么让他们倒霉？那排骨精就是个滚刀肉，蒸不熟煮不烂，不给她来点狠的，她以后还敢得寸进尺。” “姐，家里又不是没有爷们儿，你就别管我们了，我和姐夫两人还愁整不过排骨精？ 实在不行我们把她扛到石砬子那边喂狼去，也算给村里除了一害。” 夏中华早就看排骨精不顺眼，茉茉在村子里时，她没少管闺女叫野种。 忍了这么些年了，就是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怕给家里惹麻烦。 现在闺女都进城了，他也没了忌讳，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出口恶气。 夏春花看看几个孩子脸上的伤，心疼得揪到一起“你们俩听我的，这事不能明着来，把她打一顿或者喂狼一来犯法，二来也不解气。 这么些年她排骨精当咱家好欺负，一而再的蹬鼻子上脸，这回我就给她来点儿狠的，也戳戳她的心肝儿。” “还有你们几个，今天的事跟谁也不许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夏春花眯着眼，咬牙切齿“排骨精，这事不怪我，是你自己作死的。” 蒋爱国还以为她要找排骨精拼命“他妈，你要干啥？可不能自己找上门去，他们家人多你不是对手，有我和中华在，用不着你出头。” “我傻啊，主动送上门？对了，中华你赶紧带大宝回去读信，看看茉茉写信回来是不是有事？” 夏中华这才带着大宝出门。 龙秀英已经将信的封口用水洇湿小心的拆开，就等着大宝过来。 当大宝读到夏茉说自己不光在考试中取得了好成绩，还找份临时工的工作，能挣钱了。 龙秀英的心又悬起来“茉茉不好好在学校上课，怎么还要出去赚钱？秋家不给她钱花吗？” 夏中华也意识到不对劲儿，闺女每次来信都说在那边过得很好，不用他们惦记，一边上学一边赚钱，这叫很好？ 﨔 第五十九章 踹瘸子那条好腿 夏中华卷了一支烟点着，猛吸一口，又觉得太呛得慌，把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碎“这两天把家里那头猪卖了，我进城去看看闺女。” 亲眼看见才能放心。 龙秀英十分赞成“树上的梨子都熟了，挑大的甜的装一袋子给闺女拿过去。 卖猪的钱也都给她拿过去，咱俩在家吃饱喝足就行，用不着钱。” “中，那我明天就张罗。” 这时候卖猪要把猪送到公社肉联厂，人家验看后，没有毛病再开票给钱。 卖给杀猪的老黄也可以，私人收购为了压价经常在验看是不是痘猪的时候把舌头给抠烂了。 然后借口猪有病，花低价占便宜。 不卖，猪被这么一折腾嘴里有伤吃不下食会影响体重，搞不好还要大病一场，注定要亏。 附近村民经常有吃亏的，传开后都很少往老黄那里送，宁可每斤便宜一分二分的，也送到肉联厂。 生产队分队的时候，夏春花家分到一头牛，早上起来夏中华就去借牛车，打算把猪拉到公社去。 走到夏春花家门口，就看见她穿着茉茉给买的新衣服，匆匆往出走，姐弟俩打个照面，夏春花一愣“你过来这么早干什么？” 夏中华也纳闷“你收拾这么利索要出门？” “公社那边有个会，我得赶紧去一趟，估计中午才能回来。” “我要去公社卖猪，你坐牛车过去正好。” 夏春花不敢和弟弟对视“不用了，我穿的这么利索坐牛车，到那边衣服裤子上都是褶子，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说完，夏春花匆匆走了。 夏中华看着姐姐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难道是大姐听说他要卖猪，居然没唠叨他？ 夏中华套上牛车，叫上姐夫和两个邻居帮他抓猪抬猪。 这头黑白花的肥猪养了九个多月，“吱吱”的叫声洪亮悲壮。 挣扎起来劲头也大。 在几个人的围追堵截中，终于被按在地上，追撵过程中，夏中华只感觉后腰“咯噔”一下，好像抻到了骨头。 倒是没太疼。 乡下人有个头疼脑热，只要不耽误干活儿就不会当回事儿，何况猪已经抬上牛车了，这时候再难受也得忍着。 鞭子在空中炸响一个鞭花，姐夫，小舅子两人赶着牛车出发了。 被猪叫声吵醒的聚宝村渐渐喧腾起来。 鸡鸣狗叫，夹杂着各家叫小孩子起床的声音伴随着屋顶笼罩的炊烟和饭菜的香味儿，让这个小村子充满了活力。 大宝带着两个弟弟背上书包去学校。 几个孩子脸上的淤青消散不少，已经变成黄色，只是大宝说话还有些漏风“你们俩书包里装几块趁手的石头，要是那个瘸子还敢来，咱们一起上，往死里凿他。” “可是妈说不让咱们跟他硬刚，她说会帮我们报仇。” “报什么仇？你没看妈把这事都忘了吗？再说，死瘸子长得那么高大，咱爸和小舅一起上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大哥，那你说怎么办？咱们几个没瘸子力气大，能打的过他吗？”三宝因为身体瘦小，担心地四下观瞧，生怕瘸子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将他们几个给截住。 二宝啼啼笑了两声“我有法儿，他再敢来，你们俩跟他动手吸引他的注意力，我踹他那条好腿！” “嘻嘻，哈哈哈……还是二宝的办法好。” …… 临近中午，秋老虎散发着淫威，几个村民坐在路边树下，被晒得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四轮车的突突声由远及近。 一辆拉着十多个人的四轮车快速驶进聚宝村。 用牛马耕种的聚宝村人很少能见到这种会冒烟的铁疙瘩，瞬间便吸引了村民的注意力。 “这些人是干啥的？莫非又有什么运动了？” “看看车上那些人的脸色，凶神似的，不知道谁家又要倒霉。” “哎呀，我知道了，前几天听说隔壁村子被抓走几个超生的妇女，去卫生院做了绝育手术，就是用的这种车！” 此人话落，站在路边看热闹的排骨精转身就跑，儿媳妇怀三胎五个月了，找人看过是个男孩儿。 本以为瞒得好好的，能在家里安稳生下来，谁知道这些人突然杀上来，这简直是想要她老命啊！ “抓超生的来了，快跑啊！” 尖锐杂乱的声音瞬间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那些有超生妇女的人家，如临大敌。 有把孕妇藏在地窖里的，有拖着人往后山跑的，有跳窗而逃的，有一头扎进柴禾垛的。 很快大家伙儿就发现，那辆四轮车好像并不是奔着他们来的。 它突突突喷着黑烟，直接开进了排骨精家的院子。 排骨精拉着怀孕的儿媳妇被堵个正着，老太太将儿媳妇护在身后，张开两条胳膊挡着计生办的人“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不许动我儿媳妇，再敢往前走我和你们拼命！” 计生办的人什么样的滚刀肉没见过？ 还能被她给吓着了？ 几个人上前将排骨精拉开，七手八脚将她儿媳妇拖上四轮车，又突突突开走了。 排骨精胡搅蛮缠的手段用不上，家里男人们会木匠活儿，这会儿去别的村子给人盖房子都不在家。 她坐在院子里连哭带嚎，想去找夏春花到公社给说说情，哪怕他们家认罚，只要保住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就行。 可是想起昨晚怂恿高强子打那几个小崽子的事儿，她犹豫了。 依着夏春花护犊子的性子，昨晚应该找上门跟她打一架才对，孩子吃了那么大的亏，她居然一点动静没有，这事就很诡异。 说不定她心里正憋着气，没倒出功夫来报仇，这时候自己送上门去，不是送死吗？ 下午的时候，夏中华揣着卖猪的钱和姐夫赶着牛车从公社回来，一进村子就听说了排骨精家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赶紧将车赶回家。 进了院子，夏春花正拎着一桶泔水往猪槽里倒，听见声音回过头去“你们俩怎么才回来？锅里给你们热着饭，赶紧进屋吃一口。” 蒋爱国冷着脸，呵斥夏春花“排骨精家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﨔 第六十章 顶级护犊子 夏春花直起腰，将桶里的泔水抖净，把桶放在地上“蒋爱国，你到底是哪伙儿的？回到家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我是这聚宝村的妇女主任，上面下的任务让我抓计划生育工作，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她排骨精没做违法的事人家能把她儿媳妇带走吗？顶风作案，没被抄家她就该知足。 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替外人出头了。 昨晚你的几个儿子被人打成那个样子，血出了一大盆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蒋爱国一脚将泔水桶踢飞“夏春花，过这么些年日子了，我今天才看清你是什么人！ 一个村子住着，舌头哪有碰不着牙的时候？ 今早我就发现你不对劲，果然跑到公社给人家举报了。 排骨精儿媳妇这胎要是没了，人家能放过你才算怪！ 多大的仇恨至于让人家断子绝孙？她那还没出生的孩子都得记恨你！ 晚上睡不着觉你拍着良心好好想想，有没有你这样公报私仇缺大德的。” 夏春花也不让份，扯着脖子跟丈夫喊“蒋爱国，我有什么对不起良心的？她排骨精一而再的欺负茉茉和咱家几个孩子，不给她点厉害的，以后说不定她还要做出来什么。 这种人就得让她知道咱家不好惹，她敢联合外人打咱家的几个孩子，我就敢让她断子绝孙！ 不就是比谁更缺德吗？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自己护着，轮不到你跟我说三道四！” 蒋爱国被她这样子气得脸色通红，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夏中华也觉得大姐这次做得过分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如果是他遇见这种事，豁出命去也得把肚子里的孩子保下来。 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现在却因为姐姐的原因，把人家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 这不只是缺德，简直是作孽！ “姐，你该和我们商量一下的，几个外甥吃亏，咱们教训她一下就是了，不至于闹出人命……” “你给我闭嘴！”夏春花恼怒的喝斥一声“夏中华，我这些年待你不薄，你怎么也和这个死脑瓜壳一样的想法？ 上面管得这么紧，你们以为排骨精的孙子能平安生下来？ 就算她东躲西藏生下来，也会被罚个倾家荡产！” 她委屈巴巴的擦了把眼泪，语气也软下来“上面让我们每人说出最少一个计划外怀孕的妇女，本村没有还可以举报别的村子。 你们以为这事儿我帮着隐瞒就能瞒得住？ 再说，她这胎没了也不算断子绝孙，排骨精的小儿子不是还没结婚吗？” “岂有此理！我说不过你，夏春花你要遭报应的！”蒋爱国蹶嗒一下，转身就走。 昨晚自己说要给孩子们报仇，只是当时气急了，想找排骨精讨个说法算算帐。 这娘儿们更过分，直接就把人给举报了，还搭上一条人命。 都在一个村子住着，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怎么面对排骨精一家子？ 夏爱国也叹口气，转身就走，他这个姐姐哪样都好，就是护犊子护的毫无底线。 和排骨精家的仇算是结下了，以后可怎么办？ 夏春花看着一个两个的摇头叹息着走远，委屈巴巴喃喃着“我做错了吗？不把她们家的事说出去，我这个妇女主任就做不成了，真下台以后村子里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咱们呢。” 晚上，排骨精的儿媳妇回来了。 这次不是被四轮车拉回来的，坐的马车。 车上放着一个棉门帘，女人面色惨白的躺在上面，就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听见动静的人跑过来瞧，看见她瘪下去的肚子，和无神的双眼，小心问了一句“他们，真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给拿掉了？” 两串泪珠儿从女人眼角哗哗滴落，随即便听她一声长嚎“啊—— 我儿子没了，是个儿子！ 他们还强行给我做了绝育手术……” 哭声将夕阳吓落山峦，留下漫天血样的晚霞。 才一天功夫，排骨精好像老了十几岁，鬓边的白发在风中摇来摆去“是我没用，护不住孙子！以后可怎么见列祖列宗啊！” 这凄惨的景象让躲在一边的夏春花心里不停抽搐，扪心自问，她真做错了吗？ 排骨精一家现在还处在悲痛之中，等他们回过神来，会怎么对待自己一家？ 冤冤相报？ 他们会不会对几个孩子下手？ 可自己也是无奈的呀，隔壁村的妇女主任早已经将排骨精家的事举报上去了，就算自己不说，上面也要来聚宝村抓人。 她不过是点了一下头，确认有这事儿，谁知道那些人就那么疯狂呢？ 他们真敢要人命！ 夏春花回到家，把攒了又攒的十多个鸡蛋拿出来，放在筐子里，想了想又拿出上次夏茉买给她的一袋红糖，全都放到筐子里出门。 排骨精的儿媳妇已经被村民七手八脚抬进屋，女人悲伤过度傻子似的双眼发直，喉咙嘶哑再也叫不出一点声音。 夏春花也没多说什么，将东西放下，在排骨精的注视中回了家。 一连几天，村子里风平浪静，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事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公社计生办的人再次来到聚宝村，这次他们先到的夏春花家。 “夏主任，你的工作做的不到位啊，村子里那么多超生孕妇，居然没跟我们举报。”来人张口就是责备。 夏春花赶紧解释“没有的事，村子里的育龄妇女我心里都有数，她们不敢。” “夏主任，我们接到人举报，聚宝村育龄妇女怀孕的名单就在我们手里，你敢说这是假的？” 夏春花“……” 又是举报？ 隔壁村跟自己扛上了，还是说村子里出了内奸？ “领导们明察，我们聚宝村人最老实，绝对不敢和上面对着干，不信我叫来几个人，你们问问。” 她朝一旁的蒋爱国使了个眼色。 蒋爱国懂了，小跑着出了院子。 上面来抓怀孕妇女，被夏春花拖住的消息瞬间传遍聚宝村。 那些有孕妇的人家，再次大逃亡。 原本还怀疑夏春花的排骨精也疑惑了，自己家的事真不是这女人做的？ 﨔 第六十一章 这官她当不成了 有蒋爱国的通风报信，聚宝村的怀孕妇女全部逃跑或者躲起来，叫来的几个也是初次怀孕合理合法的。 计生办的人扑了个空，对夏春花的意见更大，回去便把她做的事跟上面汇报了。 计生办的人走后，那些逃亡的妇女回村，纷纷来到夏春花家感谢“我们前几天误会你了，还以为排骨精家的事是你做的，这次多亏你让爱国给我们提前报信儿。” “春花，有你当这个妇女主任我们放心多了，等孩子出生了认你做干妈。” “主任，这是我家里晒的干菜，你留着吃。” “主任，上面什么时候再来人，你可千万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大家伙儿一个村子住着，有啥事还得互相照应着。” 夏春花无奈地看着一个个大肚子“唉，我也是没办法，能做到哪步就做到哪步，现在上面管的严，你们自己也千万要小心，实在不行就去外地亲戚家躲一段时间。 孩子生下来了抱回来，他们还敢给你们弄死不成？ 我可听说隔壁村有晚上来抓人的，这段时间你们睡觉一定要警醒些。 就怕他们来的时候连我也不告诉。” 夏春花是真的不希望那些孕妇出事，好好的一条小命儿还没见过这个美好的世界，连太阳都没晒一下就被残忍拿掉，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想要孩子的要不上，好不容易有了的，怎么着也得保住。 “我有个办法，晚上不管谁先发现情况，咱们敲盆子为号，听见声音你们有孕妇的人家就躲起来。” “行，这法子好，就这么办。” “还有几户没来的，一会儿大家伙儿相互通知一声。” 商量完毕，太阳也要下山了。 聚宝村渐渐陷入安静的夜色里。 夏春花却睡不着，心里慌慌的总感觉要有什么事发生。 晚饭喝的是玉米糊糊，里面放了几块土豆，还没到半夜她就憋不住尿了。 披上衣服想去外面方便一下，刚来到院子里就看见十多道手电筒的光亮在进村的路上远远走过来。 “有情况！” 她慌里慌张跑进屋，拿出家里的盆子，叮哩咣当敲了起来。 村里的狗被惊到，吠叫声很快便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有几户人家亮了灯，出来听到敲盆声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带着家里的孕妇摸黑逃跑。 计生办的人也加快速度进村，真让他们堵住几个乱跑的孕妇，直接按住带走。 一时间，整个聚宝村鬼哭狼嚎，好像鬼子进村似的。 夏春花因为敲盆子报信儿，被计生办的人给训斥了一顿。 第二天和那些女人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夏主任被免职的消息。 当了聚宝村的妇女主任十多年，突然头上的冠冕就没了，让夏春花十分懊丧。 一连几天都垂头丧气的，不愿意出门见人。 蒋爱国还劝她“不让干就不干，什么好活儿咋地？这种要人命的事丧尽天良，要遭报应的。 正好家里五口人的地我一人忙不过来，你回来还能帮我一把，没有那份亏心钱咱几口人也不至于饿死。” 村里人对于夏春花被免职的事倒没什么反应，排骨精坐不住了。 前几天她让高校长去公社帮她打听，儿媳妇怀孕的事被捅到计生办确实有夏春花参与。 以前夏春花当着妇女主任，大小也算个领导，她不敢做的太过分。 现在大家伙儿都成了小白人儿，谁怕谁啊？ 于是每天晚上吃完饭，排骨精都会来到蒋爱国家门前，一边嗑瓜子，一边来回走着大声咒骂，说什么有些人背后捅刀子，做的那些事会报应到自己头上。 夏春花最忌讳别人拿她的孩子们说事，差点被排骨精指着鼻子骂，又不能跳出去接茬。 人家没指名道姓的，出去对着干倒显得自己心虚。 只能吃个哑巴亏，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那些承了她情，把肚子里孩子保住的，见她没了妇女主任的头衔，对她也没有以前尊重。 人就是这样，墙倒众人推，多的是落井下石，少有雪中送炭的。 夏春花暗气暗憋，一下就病倒了。 偏偏这时候小辣椒顶了她的职位，摇身一变成了聚宝村的妇女主任。 小人一旦得志，骨子里的傲慢自然显现出来，想起被二宝扒裤子那事儿，故意针对蒋爱国家也是经常的事。 蒋爱国一个大男人，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也只能生闷气。 一家子过的窝窝囊囊。 夏中华那日卖猪逮猪腰被抻了一下，这几日疼的越来越严重。 弯腰干点活儿，得好半天才能直起来，眼瞅着地里的庄稼见黄，很快就要秋收了，他心里也急。 如今联产承包到户，忙起来都是各扫门前雪，他却成了废人。 “她爸，实在不行你去城里再看看吧，病越拖越严重，别舍不得钱，真要是瘫在炕上，咱们两个咋活？” 夏中华低头抽烟“吃点止痛片算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呢？” “还是去吧，顺便看看闺女在那边过得咋样？我这心一直不踏实，孩子写信一直报喜不报忧，总要亲眼看看才放心。” 听媳妇提到闺女，夏中华松动了“那我就去看看？” “去吧，树上的梨子还有最后一茬，已经熟透了，都摘了给闺女送过去。” “那我现在就摘，明天送去！” 夏中华拿上布袋，出门摘梨。 龙秀英赶紧拿出卖猪的钱，蘸着唾沫数了数抽出两张大团结，丈夫去医院检查腰得花钱。 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张，自己编草帽的钱还有几十，昨天刚算回来，还是多给闺女一些，她一个人在外面兜里有钱心里才有底。 因为明天要进城看闺女，夫妻俩兴奋的一夜没睡。 躺在炕上唠嗑。 “到那边悄悄问问闺女，秋家待她咋样？有没有欺负她？” “嗯。” “问问她在学校钱够不够用，把我给她准备的钱无论如何也要扔给她。” “好。” “别光听她自己说，看看闺女胖了还是瘦了？个子有没有再长高点儿？” …… 整整一夜，龙秀英都在嘱咐丈夫，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 天光微亮，夏中华忍着腰疼，拎着半布袋梨出发了。 﨔 第六十二章 家里来人了 夏中华兜里揣着一张茉茉寄过来的信封，那上面有龙河二中的地址。 他不想去学校的，怕自己这副模样给闺女丢脸，可是秋家住在哪里他不知道。 而且就他这身份去秋家，实在是太尴尬。 龙河二中七班的教室里。 这节课没有老师，是自习课。 和以前不同，同学们因为月考把六班落在后面，全部升起斗志，好好学习的人也多了起来。 最后面一排，赵大宝把数学课本递到刘平安面前“平安，你快帮我看看这道题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咋就看不明白呢？” 刘平安朝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赵大宝，你跟我开玩笑的吧？这是考试原题啊，第三道选择题，你做对了啊！” 赵大宝挠头“嘿嘿，不瞒你说，我这次考试选择题都选的c.” 刘平安“……” 这小子在赌概率！ 难怪平时没见他学习，怎么成绩提上来十分！ 原来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 结果，刘平安给他讲了十分钟，讲的口干舌燥，赵大宝仍旧瞪着懵懂的大眼睛摇头。 刘平安恨不得掐死他，实在没辙了，他指了指夏茉“你去问秋海棠吧，我不是当老师的料，王丽脑子那么笨她都能给讲明白。” 赵大宝摇头“不去，我可是爷们儿，怎么能去问女生，丢人！” “嫌丢人你就去问老师。” “不去，老师讲了这么多遍了我都没会，他肯定先收拾我一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就等着你表哥来了给你讲，他可是保送华大的高材生。” 赵大宝乐了“刘平安，你开什么玩笑？我表哥被我外公管的那么严，能说过来就过来？等着他给我讲题，早就毕业了。 不过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哎？等我表哥来了，咱们去哪儿玩？上次你们去钓鱼我都没跟过去，想起来就后悔！” …… 教室前方，夏茉聚精会神的给王丽讲题，一边讲一边在纸上写下步骤，以及涉及到的知识点。 “下课后你把这个再好好看一遍，我中午出去有点事，没时间给你讲的太细。” 王丽疑惑的看着她“海棠，你这几天中午总是往外跑，到底在做什么？ 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我能不能帮到你？” 夏茉咧嘴一笑“帮不上的，我找了份临时工的活儿，得给自己挣学费。” 王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还要自己挣学费？” 夏茉点头，自己的家事她不想过多解释。 两人正说着话，同桌马萍萍谨慎的把一个练习本递过来“秋海棠，能不能帮我把这道题讲一下？” 夏茉愣了一下，对上马萍萍躲闪的目光才发现她好像哭过，今天也没化妆，也没照镜子。 “马萍萍，你这是浪子回头了？你家里不是已经给你安排好工作，不用你自己努力了吗？”夏茉随口问出的话，刺激到王丽。 她又红了眼眶，抿着唇把本子扯回去“不给讲就算了，说那些有什么用！” “哎，开句玩笑……”夏茉还想解释一下，就见马萍萍趴在桌子上，肩膀轻轻抖动，好像在哭。 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 中午放学铃声响起，夏茉第一个冲出教室，得尽快赶到国营饭店那边帮忙，正是饭口的时间，去晚了店里忙不开。 刚刚冲出二中大门，她就被一个激动的声音叫住“闺女！” 她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个自己日思夜念的老头，正蹲在角落里，身边还放着一个布袋。 十里香成熟的香味儿钻进她的鼻孔，夏茉陶醉的深深吸了一口“爸！” 声音一出，眼眶先湿了。 “哎，哎！”夏中华看见闺女，高兴的迎过来，突然看见从二中走出来的其他同学，他赶紧停下又退后两步。 然后谨慎的打量着那些同学，生怕自己被认出来似的。 夏茉纳闷，老爸这是怎么了？ 怎么像做了亏心事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爸，你什么时候到的？走，我带你去吃饭！” 夏中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带了几张白面饼，用不着花钱买吃的。” 夏茉知道他舍不得花钱，爷俩一个来月没见面了，不能在大街上唠嗑，老爸突然跑过来肯定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担心秋志远他们控制不了自己去找爸妈的麻烦。 “秋海棠，这人是谁啊？”王丽走出校门就看见夏茉站在学校门口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便好奇多嘴问了一句。 不等夏茉回答，夏中华抢着说道“邻居，我是她的邻居。” 夏茉走过去，大大方方抱住夏中华的胳膊“王丽，我爸跟你开玩笑呢，这是我爸。”然后又笑呵呵给夏中华介绍“爸，这是我班里的同学。” 夏中华拘谨的朝王丽笑笑，从布袋里拿出几个梨子塞到她手里，这才跟着闺女朝国营饭店方向走过去。 路上，他好心提醒夏茉“闺女，再见了人别说我是你爸，丢人勒！” “爸，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要是不认你那才丢人！家里没事吧？我妈和姑姑他们都好吗？ 地里的庄稼是不是快要收割了？ 家里那头猪多大了？新买的鸡崽长得快不快？明年咱就有鸡蛋吃了……” 夏中华嘴角噙笑，美滋滋看着闺女，连她问了什么都没听清。 孩子胖了，脸上有肉了，精神头也比在村里时好。 爱说了，还不嫌弃自己，看样子秋家果真对她不错。 夏茉带着父亲来到国营饭店，找个靠里面的位置让他坐下，然后直接进了后厨，跟赵大厨说明情况“赵叔，我爸难得进城一趟，你给他做两个肉菜，先记到我名下，等开资了我就把帐还上。” 赵大厨听说是夏茉的父亲来了，毫不含糊，做了一盘红烧肉，再炖条鱼，又炒了两个素菜，亲自端上桌子。 “这两个素菜是赠送的，老哥，你养了个好闺女！”说完还朝着夏中华挑了挑大拇哥。 夏中华嘴上谦虚着，心里美得冒泡“连国营饭店的大厨都夸自己的闺女，回村后又有的吹了。” 﨔 第六十三章 好走不送 夏中华坐在饭桌旁，看着闺女忙进忙出，乐得合不拢嘴。 他没吃桌上的饭菜，一辈子没下过馆子的夏中华，想等闺女忙完了一起吃。 饭店里的食客逐渐减少，夏茉终于能喘口气了，他坐在夏中华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爸，菜都凉了，你怎么还不吃？” 夏中华这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把肥肉咬下去，瘦肉放进夏茉碗里。 闺女从小就不吃肥肉，说像软囔囔的大虫子。 夏茉毫不嫌弃，夹起瘦肉放进嘴里咀嚼“好吃！” 父子俩边吃，边聊着家里的情况。 “你姑姑的妇女主任不当了，干得憋气，还不如下来养点鸡鸭鹅，种点地省心。” “你妈编草帽的活儿我不打算让她干了，可是她不同意，她说走不了路只能坐在炕上，再没点事做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她这人一辈子要强，可惜命不好……” “对了，小辣椒接替你姑的位置，当上了聚宝村的妇女主任。” 夏茉吃了一惊。 那女人小人得志，不知道怎么耀武扬威呢！ 姑姑当了这么多年的妇女主任，官瘾大得不行，也是她在人前骄傲的资本。 突然被人拿下来，心里一定很失落，就像那些退休的老干部似的，对别人发号施令惯了，不在那个位置上多年养成的毛病也改不掉。 她和小辣椒，排骨精等人又一直不对付，恐怕小辣椒会欺负她。 “我姑为啥不干了？”夏茉猜她绝对不会自己辞职。 “排骨精的儿媳妇被邻村举报说三胎超生，拉去计生办做了引产和绝育手术，排骨精怪你姑没护住她孙子，上面怪你姑工作失职，孕妇都五个多月了还没主动上报，直接把她给开除了。” 夏茉突然想起来什么，姑姑这些年工作积极认真，上面怎么会这么绝情？ 这件事顶多算姑姑工作失察，给点处分就算了，不至于连工作都给弄没了。 “爸，高强子家这段时间没找茬吧？” “别提了！”夏中华又把一块挑净刺的鱼肉放进夏茉碗里“前段时间排骨精使坏，让高强子把你几个表弟给揍了一顿。 大宝的门牙都打掉了……” 夏中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停下话头“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你姑，你姑父都能解决，茉茉，你爸妈……对你还好吧？” 他的心七上八下的，秋家如果对闺女好，为什么让她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候出来当临时工？ 要说不好，她比在聚宝村的时候胖了些，脸色也好看了，跟上吊之前比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性格都变开朗活泼了。 夏茉咧嘴笑了“他们对我挺好的……” 夏中华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就见饭店的门被人推开，夏茉的亲妈—— 刘玉兰走了进来。 她皱着眉在屋里踅摸一圈，径直朝夏中华这张桌子走了过来。 因为她的到来，整个饭店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下来好几度。 那些没吃完饭的食客诧异的看着这个中年女人，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大的戾气。 夏中华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来看闺女惹人家不愿意了。 三千块钱都拿了，还一直跟闺女保持联系，这事是他做的理亏。 他挤出个笑脸“茉茉妈，我给孩子送点家里产的梨，最后一茬再也没有了，她从小就喜欢吃这个。 我坐坐就走。” 怕刘玉兰不信，他特地把装梨的袋子朝刘玉兰面前送了送，以证明自己没撒谎。 刘玉兰都没正眼看他一下，反而冷冰冰呵斥夏茉“你个死丫头，家也不回，学也不好好上，跑到这边来当临时工挣钱！ 家里是供不起你吃还是给你气受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你！ 好好的纺织厂正式工作让你接班你不干，跑到这里当临时工丢人现眼，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教育你的！” 夏中华局促的扯着自己的衣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两口子是没文化，但是教闺女做人的道理还是有的，茉茉老实，勤奋，不惹事，从来不让他们操心。 刘玉兰这么骂，就是因为他来看闺女生气，这才把气撒到茉茉身上。 早知道他不来了，只要闺女过得好，在亲生父母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和媳妇这养父母当的贱呐！ 该骂！ 他愧疚的抬头看向夏茉，露出抹苦涩的笑“茉茉，那爸就先回去了，你忙着。 对了，这是我临来时你妈让我交给你的……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手上托着一个手绢包，夏茉一看就知道是钱，母亲包钱的方式很特别。 她看出来了，刘玉兰也看出来了。 这么厚一沓，最少也有一百块。 这钱肯定是自己给夏家那三千块里面的，是自己的钱。 她瞬间两眼放光，一把抢过那个手绢包“我帮她收着。” 钱刚到手，还没握实，突然手上一空。 夏茉将钱抢过去直接塞回夏中华手里“爸，城里坏人太多，你放好了，别被人偷去。” 夏中华看出来了，这母女俩的关系肯定不像茉茉说的那么好。 他的脸色冷下来，又不能多说什么，孩子在人家手里，真要是自己走了，刘玉兰再欺负茉茉怎么办？ “夏茉，今晚你回家，我有话跟你说！”刘玉兰目光始终盯在那包钱上，眼神热切的连夏中华都觉得不安全，干脆将钱装进贴身的衣兜里，免得被这女人惦记。 店里人越来越少，也快到上学时间了，夏茉解下腰上的围裙，跟赵大厨说了一声，拉着夏中华走出饭店。 经过刘玉兰身边时，看都没看她一眼。 刘玉兰恨得牙根痒痒，朝跟出来的赵大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吩咐道“她的工钱到月我过来领！” 赵大厨早就把这几人的话听了过去，毫不客气一扬脸“你谁呀你？要点脸不？” “你……”刘玉兰耐着性子回道“我是夏茉她妈！她挣的钱交给我保管天经地义！” 赵大厨抬手朝门外一指“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﨔 第六十四章 闺女你说句实话 这时候的服务人员可没有微笑服务，不能得罪顾客这条规矩。 为人民服务可以，前提是人民得是知道好歹的，像刘玉兰这种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就不能跟她太客气了。 赵大厨当着顾客的面赶刘玉兰，让她觉得很没面子“秋海棠是我闺女，她挣钱给我花天经地义，你看不惯没用！” 赵大厨差点将手里的大勺扣到她脑袋上“滚滚滚，那丫头是我们的员工，谁干活谁拿钱。 阿猫阿狗都跑来要领别人的工资，我们不是乱套了吗？” “你……”刘玉兰被他怼到语噎“我不跟你说，我回去跟我闺女说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赵大厨“呸！”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没见过天底下有这种人，自己生的孩子不养扔了二十年，别人给养大了，她给要回来！ 要回来也就算了，孩子上学不给掏学费生活费，人家自己挣的钱她还想要，什么玩意儿！” 食客里有认识赵大厨的，接话道“嗑瓜子磕出个臭虫来，啥人没有？ 不信我今天把话撂这，这孩子要是在她手底下，一辈子别想翻身！ 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妈都配得上这个称呼，那狠心的多了去了！” 赵大厨得到支持，心情好的一批，特地给说话的食客送了一小碟花生米。 夏中华跟在闺女身后走出饭店，脑子里咕嘟咕嘟冒问号。 刘玉兰刚才说夏茉好几天不回家？她住在哪里？有没有被人欺负？ 是不是遭罪了？ 闺女冷着脸这是要带自己去哪里？ “茉茉，你跟爸说句实话，秋家待你到底咋样？实在不行咱回团结镇吧？你愿意上学爸去求高校长，哪怕下跪磕头，让你再留一级。 秋家给的那钱，爸给出个欠条，手里有了就还给他们。” 这段时间夏中华一直很纠结，就感觉闺女被自己三千块钱给卖了。 人家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他咋能要钱呢？ 孩子不懂事心疼他们，他们做长辈的该压着点才是。 夏茉站住脚步，心疼的看着父亲那沧桑的脸，是她没本事，让父亲来一趟城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哽咽着开口“爸，你还记得上次你住院时同病房那个老人家吧？” 夏中华点头“记得。” “他是我们二中的校长，我从秋家出来一直住在他那边，我这次入学二中，还有学费都是他们老夫妻俩帮我解决的。 他姓秦，家里还有个不能自理的老伴儿，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伺候秦伯母上厕所，暂时离不开。 爸你放心，不管秋家想要使什么手段，我离他们远点就是了！ 他们也不敢太过分，秋海棠的把柄攥在我手里，真有他们把我惹急了那天，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夏中华听的心惊胆战“早知道是这样，不该让你来龙河市，他们城里人心眼子多的很，交不透，连自己的亲人都算计。 茉茉你把这钱拿着，要不爸回去后不放心啊。” 夏中华掏出那个手绢包，想再次塞给夏茉。 夏茉坚决不肯收“爸，我现在钱够用，倒是你和我妈，千万不能太省着。 你们俩得把身体保养好，将来还得享我的福呢。 就这一年时间，咱们挺过去了，一切就都好了。” “那是以后的事，钱是你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交给你的，你不拿着她会骂我的。” “不行，我不能要，你们在乡下挣点钱费劲……” 父女俩你推我让撕吧起来。 拉扯中，夏中华突然感觉后脑勺上一疼，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哎呀！” 他抬手捂住后脑勺，一个杏子那么大的包鼓了起来“啥东西！” 两人同时朝不远处看过去，就见一个男孩手上拉着一把弹弓，弓弦紧绷蓄势待发。 “海军，放下！” 夏茉喝叱一声，没好使。 秋海军仍旧对着夏中华瞄准“土妞，他是不是要抢你东西？ 你赶紧走，把他交给我。” 夏茉哭笑不得“秋海军，等着我收拾你是吧？这是我爸！” “你爸？”秋海军犹豫了一下，手上的弹弓缓缓放了下去，却又不远不近看着这边。 夏茉弯腰，从父亲带来的袋子里拿出几个梨叫他“过来，拿回去吃！” 秋海军眨巴着眼睛靠过来，接过梨仍旧打量着夏中华和他手里的钱包。 土妞他爸真老啊，脸像学校门口的榆树皮。 他是来给土妞送学费的？还不少。 “还待在这干什么？赶紧去上学！” 夏茉将不情愿的秋海军赶走，这才看向夏中华“爸，他是秋家的儿子，算是我弟弟。 我带你去旅店开个房间先住下，晚上我放学了就去看你。” 夏中华赶紧拒绝“不了，不了，梨也送到了，我来这边没啥事，就是你妈想你，非催着我过来看看。 看见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我马上就得赶回去，犯不着花钱住店。” 夏末心里酸溜溜的，她得赶紧挣钱，不能让父亲来了站在大街上跟自己说话，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夏中华心里也不好受，他看出来了，茉茉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她每次给家里写信，都在撒谎，龙秀英没猜错，她只报喜不报忧。 那个刘玉兰太不是东西，茉茉肯定是受不了她才从家里搬出来。 “茉茉，那你去上学，爸……就回了。”夏中华声音有些哽咽。 不舍的看了夏茉一眼，转身就走。 眼里却蓄了两汪水。 他放在心尖上疼的闺女受苦了。 夏茉抿唇看着父亲的背影，虽然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跟她这个强行闯入的外来者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可她心里认定了，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 比亲生的还亲！ 她紧紧攥着手里那个包着钱的布包，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抹了一把“爸，快到十一了，学校有几天假，我回去看你们，帮你收庄稼！” 夏中华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夏茉摆手“快去学校吧。”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闺女不舍的目光。 夏茉拎上那个布袋，快速朝学校跑过去。 她刚进教室上课铃声就响了。 这天，高三七班的每个同学都分到一个来自夏茉老家的十里香梨。 那味道从教室里飘到走廊，再在校园里扩散开。 﨔 第六十五章 靠人不如靠自己 夏茉因为和同班同学分享香梨，在班级里的认可度明显上升。 甚至超过了一直在七班的马萍萍。 马萍萍这几天非常反常，时刻不离手的小镜子被她不知扔到哪里，妆也不化了。 课堂上也不再趴在课桌上睡觉，不是认真听讲就是两眼发直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天早自习上，她难得向夏茉请教问题“海棠，这道题老师讲了好几遍，我就是听不懂，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夏茉冷丁还有些不适应，却没拒绝，拿过她的练习本，把那道题的解法和涉及到的知识点一步步写在本子上。 看着那一大堆见过但不认识的符号，马萍萍眉头紧皱“唉，我落下的太多了，海棠你说我还能考上大学吗？” 夏茉诧异的看着她“考大学？你的目的不就是混张高中毕业证？ 你爸不是已经把你的工作安排好了吗？” 这些话马萍萍以前一直挂在嘴上的。 听了夏茉的话，马萍萍脸色涨得通红，咬着唇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继父要和我妈离婚。” “什么？”就连前桌的王丽听见这话都吃了一惊“你继父不要你和你妈了？” 马萍萍点头“他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正在和和我妈闹离婚。” 夏茉十分震惊，这时候的人都讲究剜一篮子就是菜，另一半不管什么样都要绑死一辈子，马萍萍这个继父手里还有不小的权利，就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夏茉上辈子的父母就是离婚的，她有点同情马萍萍。 “我也不知道，我妈让我好好学习，哪怕考个差点的大学，将来能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就行。 可是，我一直没怎么学习，落下的课程太多了，我怕我考不上。” “你妈说的是对的，除了自己任何人也指望不上，本事在自己身上别人抢不走，拿不去才能长远。 人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成为别人的负担。” “可是，海棠，你说我现在努力还赶趟吗？”马萍萍焦急地看着夏茉，她是真后悔以前没有好好学习。 成绩差就算了，还被分到这样一个班级，想考大学怕是很难。 不等夏茉说话，王丽扭过头来“马萍萍，你脑子比我还好使，我这么笨都能考进前几名， 你也可以的。 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听课，有不会的地方就问我和海棠，咱们一起努力，肯定能考上个不错的大学。” 夏茉也笑着朝她点点头。 被她们俩激励着，马萍萍心里升起希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个人进出间形影不离，谈论的都是学习上的事。 班里同学还纳闷，整天嚷着不用学习的马萍萍是不是中了邪了？ 怎么突然就浪子回头了呢？ 赵大宝也注意到这件事。 他私底下跟刘平安商量“哎，你看见没？这段时间马萍萍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老师上课提问她有时候还能举手回答个问题。 照这么下去，下次考试我会不会成为最后一名？” 刘平安斜他一眼“肯定会！” “好你个刘平安，知道我会是最后一名，为啥不拉我一把？你看看人家秋海棠，那才叫好同桌。” 刘平安把玩着新买来的钢笔“赵大宝，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当老师。 比如我，你让我做题我会做，让我讲题还不如杀了我，你不想考最后一名也行，跟马萍萍学，也去请教秋海棠。” 赵大宝肥脸瞬间垮了“拉倒吧，跟女同学请教问题，我还没沦落到那种程度。” 刘平安转着眼珠凑到他耳边“大宝，你表哥可快来了，我告诉你个秘密，他对这个秋海棠好像有点兴趣，你要是能和秋海棠说上话，等你表哥来了把他们一起约出去，你说你表哥会不会感谢你？ 到时候他在你外公耳边美言几句，你外公对你的印象会不会会更好？” 赵大宝也压低声音“平安，你又瞎说八道，我表哥在京市，秋海棠家是农村的，名声还不好，他们俩怎么可能见过面？ 你不是又要耍我吧？” 刘平安怒其不争的用手指点着他“让我说你什么好？上次你表哥来，我们去团结镇的河边钓鱼……算了，这事儿你表哥不让我说，反正他们俩就是那次认识的。 不瞒你说，你表哥这次来龙河，和秋海棠也有关……” 赵大宝不敢相信的眨巴着眼睛，随后摇了摇头“不行不行，让我和女生低头，还不如杀了我。” “大宝，你这样，马上不是就期中考试了吗？这次考试如果秋海棠仍旧第一，马萍萍也比平时成绩有所提升，你就放下面子，去请教秋海棠怎么样？” 刘平安怂恿赵大宝这么做是有私心的，他一直想找个借口接近夏茉，可那丫头一点机会不给他。 她身上好像藏着好多秘密，打听清楚了跟方少汇报一下，方少对自己的印象肯定会更好。 龙河市二中的期中考试很快便如期进行，考过后也该到了国庆节放假的时间。 考场上静静悄悄，只剩笔尖在试卷上的摩擦声。 赵大宝对着试卷抓耳挠腮，偶尔抬头看一下咬着笔杆艰难答题的马萍萍，心里慌的一批。 以前马萍萍在考场上都是睡觉的，这次她居然开始答卷子了。 虽然答得艰难，但是她那写写画画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 赵大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丫头这次不会真超过自己吧？ 一连两天，赵大宝连觉都没睡好。 回到家捧着书本嘟嘟囔囔，把需要背的题一遍一遍往脑子里装。 儿子的变化被赵大厨看在眼里，夫妻俩恨不得朝着南天门磕几个头，有啥事能比孩子争气让人更高兴的呢？ “他爸，你明天给孩子多做几个菜，考试累脑子，给他好好补补。” “这还用你说？食材我都买好了，只要他能考好，我亲自喂给他都行啊。” “你说儿子是不是被那个叫秋海棠的给带好了？我可从来年没见过他这么努力的样子。” “嘘，别打扰儿子学习，咱俩该干啥干啥去。” 赵大宝的父母蹑手蹑脚从门外离开，跟做贼似的。 﨔 第六十六章 看到了赚钱的机会 赵大厨夫妻俩认定儿子的改变和夏茉有关系，还特地给夏茉准备了礼物。 第二天夏茉来饭店上班的时候，赵大厨笑得慈眉善目，像看自家晚辈似的。 拿出礼物给夏茉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夏茉，我儿子脑子有点笨，他要是不听话，你该训就训，该罚就罚，只要他成绩能上去，你就算打他几下，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这台灯是我和他妈送给你的，算是感谢你对他的帮助，你收下。” 夏茉被他给说懵了“赵叔叔，大宝从来没找我请教过问题，开学这么长时间，我们俩没说过一句话。” 赵大厨也有点懵“不可能，不是你帮他，他这两天怎么可能这么用心？ 我儿子我最清楚，没有外力作用，想让他自己主动学习根本就不可能。” 夏茉一再推拒“赵叔，大宝骨子里骄傲的很，他很难向人低头的，他真的没向我请教过问题，您是不是误会了？” 赵大厨眨巴着眼睛“你们秦校长没跟你说我拜托他的事？” “说了，但是大宝根本就不给我帮助他的机会，大概是还不太熟，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赵大厨松了口气“那你先把这台灯拿着，百货商店新进来的，你婶子一下买了俩，给你和大宝一人一个，学习上的事，叔拜托你……” “赵叔，我和大宝是同学，您不送东西我也会帮助他的，再说，我在这边上班还是您给的机会。 就算是回报您，我帮帮大宝也是应该的。” 夏茉死活不收赵大厨送的礼物，这让赵大厨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家庭条件这么不好，还不占小便宜，品行这么好的孩子凭啥就不受家里人待见呢？ 以后她那个母亲要是再敢过来找这孩子的事儿，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龙河二中的期中考试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公布成绩这天七班人人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 上次把六班甩在后面，听说六班老师被校长给剋了一顿，还罚两天的工资，说是他拖了学校的后腿。 同学们对扣老师工资的事从来没有什么概念，直到上次刘校长把他们训了一顿，说他们连累班主任老师这么多年没得到奖励，光跟着他们受罚了，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 所以这两次的考试，对他们来说很是看重。 “咱们班这次成绩波动很大，我着重要表扬一下王丽和马萍萍同学。” 刘老师话落，所有人都被惊到了，马萍萍被着重表扬？ 难不成这个万年老末也有了突破？ 就连赵大宝都坐直了身子，小眼睛瞪溜圆，怎么个事儿？最后一把交椅又落到自己头上了？ 就听刘老师继续念成绩“这次班级第一仍旧是秋海棠同学，刘平安排第二，王丽比班长李明多一分位居第三……马萍萍进步最多，上次倒数第二，这回考到中间位置。 再使把劲儿考个普通大学不成问题……” 赵大宝急了，连马萍萍都中等了？ 他蹭站起来“老师，我呢？” 刘老师看向他—— “你，马尾串豆腐，提不起来，仍旧倒数第一！” 赵大宝垂头丧气坐回去，自己还看不起女同学，现在他连女同学都不如。 刘平安说得对，把知识装到自己脑子里才是真格的，看样子是得和秋海棠搞好关系，免得下次考试继续丢人。 夏茉也没想到，两次考试下来自己在班级里的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找她请教问题的人也多了，同学们好像忘记了秋海棠以前的劣行劣迹，看她的眼神除了佩服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嫌弃和疏离。 这也算是在七班站住脚了吧。 最让刘老师和全班同学高兴的是，这次考试，七班的总体成绩又前进一名，五班和六班被他们甩在身后，成了二中的卧龙凤雏。 他们七班现在排名第五。 刘老师现在就连走路，腰板都挺得溜直，跟人打招呼的声音都大了。 七班这些同学尝到了被表扬的甜头，学习劲头也被带起来。 夏茉更忙了，她根据同学们来找她请教问题的知识点，总结出一套提升的办法，足有十多页，比老师给发的资料都全乎。 她还给这份资料取名难点重点提升大全。 再有人来找她问问题，她就让同同学们把这份资料拿回去抄下来。 这天，班长李明带着隔壁班的一个同学来找夏茉“秋海棠同学，他想借你的难点重点提升大全看看可以吗？” 不等夏茉说话，马萍萍不干了“李明，你到底是哪伙儿的？这份资料可是海棠的心血，她搞了十多天，别人说借就借了？ 她是咱们七班的，看在朝夕相处的份上借给咱们看看还说得过去，你看完了还帮别人借，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一向老实的王丽也看不下去了“班长，咱们七班成绩能提上来不容易，你身为班长居然帮其他班的同学借资料，这不是给敌人送武器吗？ 海棠咱不借，想学习也行，花钱买！” 王丽的一句花钱买，让夏茉眼前一亮，耳边好像听到有金币入账的哗哗声。 这法子好啊，能让自己尽快赚到钱，攒够上大学的学费。 她看向被说的脸色通红的李明“班长，这事不是我小气，资料是我点灯熬油又反复订正后才弄出来的，自己班里同学用用还可以，别的班还是算了。 不过，他们想要也可以，等我印出来一部分，定个合理的价格，再有偿提供给他们。” 夏茉都这么说了，李明和那个同学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能表示让夏茉尽快把资料印出来，他们肯定会花钱买。 有了这条路子，夏茉好像打了鸡血，连续几晚又把资料完善一下。 后世那些教辅资料多的做不过来，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老师给提供的一些复习题，课外资料花钱买都买不到。 等夏茉把资料整理完毕，很快就要到国庆假期。 她把资料拿去饭店，送给赵大厨一份“赵叔，这是我亲自整理的，你让大宝抄下来一份，告诉他不要往外传。 我想把这东西印刷下来卖钱攒点上大学的学费，您知不知道哪里可以印刷？” 﨔 第六十七章 秘密藏不住了 赵大厨把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这才用双手接过那份学习资料“夏茉你放心，我告诉那臭小子一声，肯定不会给你弄脏了。 还有你要印刷的事，我认识一个印刷厂的厂长，他经常来我们这里吃饭，我尽快给你打听清楚。” “好，那就谢谢赵叔叔了。” 夏茉扎上围裙，开始忙活。 秋家。 刘玉兰从夏茉这里没占到便宜，回到家把满肚子火气朝秋志远撒“看看你生的是个什么东西！满身反骨，她根本就没把咱们当成长辈！ 自己跑到国营饭店去上班，赚的钱不往家里交，还想跟咱们要学费书本费，她就是异想天开！” 秋志远这段时间被厂里的事整得焦头烂额，正心情烦躁的没处发泄你，听她这么一骂，脾气也控制不住了“刘玉兰，孩子是不是我的你心里清楚！ 当初把她接回来，也是你的主意吧？现在她不服你管了，你跟我撒泼？ 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问，我对她到底怎么样？ 为了接她回来，我连犯法的事都敢做，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我只要管好海棠就行了，她的事和我无关。” 刘玉兰不肯让份儿“海棠你又管了多少？她花的钱是你挣来的？还不是她表舅看她有出息，想要投资把孩子供出来！ 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刘玉兰，你还要不要点脸？这事我装傻不提就算了，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们那点龌龊事？ 咱家三个孩子，她表舅因为啥就对海棠那么好？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不清楚。 真把我惹急了，给你们捅出去我看你们在龙河市还怎么做人！” 刘玉兰心里一个哆嗦。 秋志远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都知道什么了？ 难不成他开始怀疑海棠…… 她叹口气软了语气“志远，我也是着急才口不择言，你厂里那事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儿，咱俩那点工资供三个孩子实在是紧巴，我琢磨着茉茉要是能把赚的钱拿出来，是不是咱们几口人手里都能宽绰些？ 谁知道那孩子跟夏家还有联系，我也是怕她把赚的钱都填活到夏家那个穷坑里去，想替她保管着。” “哼，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谁也别把谁当成傻子，事情做得过分会遭报应的！” 秋志远一甩袖子，背着手走了。 心里实在是太憋闷，得去外面走走透口气。 最近厂里查那批废旧铁坨子丢失的事查的很紧，马上就到厂里给他们自首的期限了。 领导说，如果没有人出面对这事负责，就要报警，让公安介入。 一旦报公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过几天安稳日子。 秋志远想着心事，低头往外走，连邻居们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 “哎？老秋最近这是怎么了？整天魂不守舍的，好像受什么刺激了。” “你刚才没听到他老婆骂人？好像是和接回来那个孩子有关，说来奇怪，那孩子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直没在家里住呢？ 刘玉兰也不关心，那么大的姑娘家，真在外面出点什么事可咋办？” “我听说这两口子根本就不想让那丫头回来。” “你这话就不对了，他们不想接还四处借钱？说是收养二闺女那户人家要抚养费，拿不到钱不肯放人。” “那孩子回来了，这么说老秋把钱给人送去了？” “别瞎说，那可是三千块，他自己又不会印，咋可能几天工夫整那么多钱？” 提到钱 邻居们同时想到一件事。 厂里闲置得那些废铁丢了好多，最近厂领导查的紧却一点眉目没有，如果把那些废铁卖了，值不值三千块？ 几个脑子活泛的邻居面面相觑，她们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很快便有人摇头否认“不会吧？老秋那么老实的人，咋能走这条路呢？” “我也觉得不会，刘玉兰不是经常吹牛她娘家表哥在县教育局当局长吗？ 那钱会不会是局长亲戚给拿的？” “你们提到这个事我想起来了，老秋那个大女儿秋海棠学习一直不怎么样，她是怎么考上那么好的大学的？我听说毕业后就能在机关工作，没看刘玉兰最近得意的鼻孔朝天吗？” ……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嘁嘁喳喳说个不停。 家属楼里的住户都清楚，一般这个时候，就有人要倒霉了，会被扒的裤衩子都不剩。 刘玉兰也参加过这样的八卦群体，那些女人一边说，目光一边往她这边瞟，她就知道今天自己家是这些女人口中的主角。 她满肚子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端起一盆脏水，一脚将门踹开，“哗”的一下朝那些女人泼过去。 “啊！” “哪个没长眼的干的！” “刘玉兰你找死啊，没见站着这么多人吗？” 刘玉兰拎着盆子，满脸得意“哎哟，这大冷的天儿，谁知道你们不在家里干活儿，跑外面来嚼舌根呢？” 说完，也不管女人们什么反应，退回自己家，将门“嘭”一声关了，躲在门后偷笑。 “让你们说闲话，那可是老娘的洗脚水！” 女人们身上或多或少都被淋湿，其中一个咋呼得最欢，被泼水最多的女人抹去脸上的水流，恨恨看向刘玉兰家紧闭的屋门。 这几天她得给厂领导提个醒儿，查查谁家有大笔开销或者收入，偷集体资产的那个贼人落网，她可是大功一件。 说不定还得被厂里开大会表扬。 刘玉兰不知道自己一盆脏水给家里带来了大麻烦，美滋滋哼着歌儿开始做饭。 今天海棠回来，表哥给她的钱，让她把夏茉哄住。 她一分都没给夏茉，还是留着给海棠和海军改善伙食比较靠谱。 那丫头不听话，不配花她的钱！ 聚宝村。 夏中华兜里揣着几盒止痛药和消炎药进了村子。 看见他的村民赶紧围过来打招呼“中华回来了？看见茉茉没有？” “孩子在那边还好吧？她爸妈有没有好好招待你？你可是他们家的大恩人呢。” 夏中华笑着答应“看见了，好得很，他们还请我下馆子，要了好几个菜。 茉茉现在打扮的像个城里人，那孩子是个懂事的，还说十一放秋收假，要回来帮我收庄稼呢。” 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回到家。 夏中华把跟外人说的话又对龙秀英说了一遍。 龙秀英苦涩一笑“她爸，你跟我俩也不说实话？” 﨔 第六十八章 落魄的凤凰被人欺 龙秀英的话把夏中华吓了一跳“我没，没说谎，孩子确实在那边挺好的，白了，也胖了。” 龙秀英定定看着他“她爸，没撒谎你眼皮跳什么？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 有啥你就实话实说吧，要不我不放心。” 看见老婆又开始抹眼泪儿，夏中华叹口气坐下来，挺直的脊背塌了下去“秋家不是人呐！” 龙秀英的心猛地收紧“他们可是茉茉的亲生父母，接她走时答应的好好的，要对茉茉好。” 夏中华把夏茉在城里的遭遇跟媳妇说了一遍，气得龙秀英泣不成声“你也是个没用的，都这样了咋不把孩子带回来？ 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苦，受罪咋着都行，为啥要去受别人的气？” “你以为我不想带她回来？茉茉还要上学，好不容易进的二中，我还能做那糊涂的爹妈，耽误孩子的前途？” 龙秀英扯着袖子，在眼睛上按了按“啥也别说了，茉茉要是能考上大学，咱们供！ 他秋家丧天良，咱们不能拿孩子的一辈子开玩笑。” “说得轻巧，那可是上大学啊，就咱俩赚那点钱能够用？” “等到团结镇大集的时候，你买两头猪崽回来，再买几只鸡鸭，我多编些草帽，冬天没事咱也买点山楂回来，蘸点糖葫芦出去卖。 我听说去年冬天他们卖糖葫芦能赚够春天买种子化肥的钱。 只要咱俩省着点花，再多赚点，咋也凑合着把孩子的大学供下来。” “也只好这么办了。”夏中华突然咧嘴笑了“闺女说了，十一放秋收假，她要回来帮我收庄稼，来看看咱们。” “真的？她真这么说？”龙秀英也破涕为笑，闺女要回来了，这日子好像又有盼头了呢。 “嗯，她特地嘱咐我的。” “她爸，我帮你按按腰吧，折腾了一天是不是又疼了？” “你咋知道我没去看腰？” 龙秀英嗔怪的将人拉过来“我还不知道你？身上的钱除了车费，全都给闺女留下了吧？” “也没有。”夏中华从兜里掏出两盒药“我买了这个，先吃着，说不定就好了呢。” 夫妻俩说着闺女的事，夏中华突然想起来“我见着秋家那个小子了，看样子那孩子对茉茉还算不错，他以为我是坏人要抢闺女的钱，拿着弹弓还把我脑壳给弹个大包。 让闺女给他骂了一顿，把人赶走了。” 龙秀英咯咯笑得开心“还好，也不全是没良心的。” “嗯，闺女运气好，遇到了好人，国营饭店那个大厨对她不错，上次我跟你说那个姓秦的，是二中的副校长，闺女现在就住在他家，帮他照顾老伴儿。” 龙秀英松了口气，闺女身边有人就好，万一遇见什么过不去的坎，也能找个人商量。 自从知道闺女十一要回来，夫妻俩一扫脸上的阴霾，开始商量该准备哪些闺女爱吃的东西。 秋末最后一茬西瓜是最甜的，得赶紧用麦子换几个，放进地窖里，等着闺女回来吃。 家里的新麦还需要磨一袋面粉，放进柜子里，等闺女回来吃。 开春买的几只鸡有两只公鸡，想等着过年的时候吃。 现在也不等了，单独关起来，每天给点好吃的，养肥了等闺女回来吃。 …… 夫妻俩正在屋子里商量着给闺女储备哪些好吃的，就听外面传来夏春花的叫骂声“哪个烂心烂肝烂肚肠的，打死俺家的鸡！也不怕遭到报应！ 你可藏好了别让老娘查出来，否则你们家谁也别想好过……” 龙秀英叹气“大姐才从妇女主任的位置上下来几天，那些人就天天找茬，不是往她家猪圈里扔耗子药，就是偷地里的庄稼，这又把鸡给打死了。 村子里这些人是一点情面不讲，要是没有大姐护着瞒着，这两年能超生出二十来个小孩子？ 人呐，交不得，看你高了就去舔，看你低了就去踩，大姐这些年也真不容易。” 夏中华站起来“我去看看。” 龙秀英顿时紧张了“你劝劝大姐，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可千万不要动手啊。” “放心吧。” 夏中华走出院子，就看见夏春花手上拎着一只死鸡，气得脸色通红，正在村路上来回走着骂街。 角落处有人躲闪着指指点点，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看见夏中华回来了，夏春花愣了一下，随即迎过来“啥时候回来的？茉茉在那边咋样啊？” 夏中华没回答，而是看向几个村民藏身的地方“鸡被人弄死了？” 夏春花心疼的把死鸡拎给弟弟看“不知道哪个缺大德的坏东西，把鸡打死挂到树上了，可惜了这只鸡，每天一个蛋，日日不落。 你和秀英晚上别做饭了，咱们炖鸡吃。” 聚宝村的猪鸡猫狗都是散养，早上放出去，晚上它们自己知道回家，没有人故意动手，很少有丢的情况。 大姐家遇到这事，那就是人为的。 “先别骂了回去吧，等我查到是谁干的，再去找他给你出气！” 夏春花张口结舌看着弟弟，这么些年都是她护着弟弟一家，有事她跑到前头，生怕他们吃一点亏。 现在弟弟居然说要替她出气，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姐，你别骂了先回去吧让人笑话。” 骂人不疼，起誓不灵，干坏事的人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笑话呢。 再说，骂人又不能解决问题。 自从茉茉去公社找过赵大宝后，夏中华也硬气起来了，人到啥时候都得靠自己，自己不行就只能被别人欺负。 想到赵大宝，夏中华就想起来排骨精，两家的仇怨算是结下了，一而再的害大姐，今天的事说不定就是她干的。 看着夏春花拎着死鸡回家，夏中华转身朝排骨精家走过去。 以前是大姐护着他们，现在该他反过来保护大姐了。 排骨精家的院门大敞四开，院子里一群鸡正围着食盆啄食。 一家人坐在屋子里吃饭，说话声毫不避讳的传出来。 排骨精“大孙女有本事，奶奶奖励你一个鸡蛋，明天见了夏春花的鸡，接着拿石头凿！ 死娘们儿害我没了大孙子，她家的日子也别想过消停！” 﨔 第六十九章 老歪瓜和害人精 夏中华冷着脸站住脚步，听着屋里的说话声。 就听排骨精八岁的小孙女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道“上次扔她家猪圈里的耗子药被发现了，否则夏春花家的猪肯定剩不下。 明天我再找点耗子药扔进去，她敢害死我弟弟，我绝对不让他们家好过。” 夏中华气得脸色铁青，真是拉拉秧结出个歪瓜，排骨精这样的人教育出来的孩子，长大后肯定也不会什么好东西。 不给他们点教训，以后大姐家的日子好过不了。 他蹑手蹑脚来到那群鸡面前，猛地将一只埋头啄食的大公鸡抓在手里。 “嘎嘎嘎”的惨叫声惊得鸡群四散奔逃。 声音惊动屋子里的人，排骨精骂骂咧咧“是不是有狗进来抢食了？该死！” 随着声音，排骨精的小孙女手上拎着一个烧火铲，噔噔噔跑出来想要将外来的入侵者赶走。 看见夏中华手上拎着他们家那只最大的公鸡，小娃娃扬声责问“你干嘛抓俺家的鸡？” 夏中华盯着她的眼睛“三宝家的鸡是你打死的？” 小娃娃眼珠咕噜噜乱转，还想狡辩，就听夏中华接着说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承认也没用。” 小娃娃叉着腰，那模样和排骨精没有二样“谁让她害死了我弟弟！” 夏中华恨不得扯过小崽子狠揍一顿，可他一个老爷们儿，真来人家打孩子，那就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搞不好两家得搞出人命。 “把你奶那老东西叫出来！我跟你说不着！” 小女孩扭头朝屋里喊“奶奶，野种他爹逮咱家的鸡，还叫你老东西！” 排骨精立马就炸了“夏中华，还当你姐当官呢是吧？现在你们家没倚仗了，真当老娘怕了你！” 随着声音，排骨精手上拿着笤帚疙瘩跑了出来。 夏中华也不含糊，二话不说，当着排骨精和她小孙子的面，一把将鸡头揪下来，扔到祖孙俩面前。 “啊！” 小女娃一声惊叫，猛地扎进排骨精怀里，差点将人撞倒。 排骨精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以前三杠子压不出个屁来的老实人发飙这么吓人。 鸡脖子里喷出的血溅到祖孙俩身上，裤子上。 鸡的尸体在地上跳了几次，不停的拍打着翅膀抽搐。 夏中华这才咬牙切齿开口“以后我和我姐家养的牲口再出什么事，我就来你家拿同样的东西偿命！” 说完，转身就走。 他都快走出院子里了，排骨精才反应过来，嗷一嗓子嚎上了“夏中华，你欺人太甚，我和你没完！” 夏中华理都没理她，对这种胡搅蛮缠的老女人，必须速战速决，否则肯定得吃亏。 他都快走到家了，耳边还传来排骨精的叫骂声“夏中华你们姐俩不得好死，我可怜的鸡啊……” 夏中华这番操作还真震住了排骨精的小孙女。 聚宝村消停了三天，追猫逗狗，调皮捣蛋的事少了三成。 原因是排骨精的小孙女—— 那个害人精发烧了，整整昏睡三天，连排骨精炖好的鸡肉都没敢吃。 估计这辈子有了心理阴影，跟鸡肉绝缘了。 孩子病好以后，排骨精越想心里越气，总觉着被人家追到家里欺负这口气咽不下去。 她干脆带着孩子，来到团结镇表弟高校长家。 进屋就开始诉苦。 “夏家因为你们的事，处处针对我们，那个夏茉的爹跑到家里来把我们家唯一的大公鸡给弄死了，那可是我留着孵小鸡的种鸡，他不光让我们家的人断子绝孙，还想让我们家的鸡也断子绝孙啊。” 高强子母亲被她一番轰炸后，脑子里嗡嗡直响“那个夏茉还在聚宝村吗？” 听她提到夏茉，排骨精顿时来了兴趣“不在了，夏春花说她去了龙河市二中，在那边上学，明年还要考大学。 听说她的亲生父母挺有本事，还是双职工家庭。 可惜了，啧啧啧……” 强子妈纳闷“可惜什么？” “这要是当初她和强子成了，你们家是不是找个好亲家？” 高强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妈，我要去龙河市找她。” 强子妈急了“找什么找？那丫头是个烈性的，她看不上你，妈已经托人给你介绍好姑娘了，再等等。” 高强子扯着母亲的衣角哼哼唧唧“不行，我就看中夏茉了，我不要什么好姑娘，就要夏茉。” “儿子听话，那姑娘有什么好？你看她来家里打架的样子就不是善茬，将来真进了门欺负你怎么办？” “我愿意让她欺负！” 强子妈“……” 儿子脑子不太好使，一根筋，他认准的事别人别想说动。 表姐又是个嘴快的，可不能把家里这点丑事传出去。 她看向排骨精，赶紧岔开话题“表姐，你说丫头和夏春花家的二宝是同班同学？” “对，他们俩在同一个班级，那臭小子就是个野孩子，学习不怎么好，鬼主意多的很，等我表弟下班了，你跟他说说，把夏家那几个孩子开除了算了。 一家子穷鬼还想考大学？考上了也念不起。” “行，表姐你们先回去，这事我记在心上了。” 排骨精连口饭都没混上，就被表弟妹给请出来了。 她们走后，高强子拖着条瘸腿，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跟头困兽似的，非要去龙河市找夏茉。 强子妈费了好大劲才把人给安抚下来。 晚上高校长回到家，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听老婆说表姐又来过了，他没好气的训斥媳妇“以后你少跟她来往！ 那就是个事精，她来一次我就倒霉一回！” 强子妈小心地看着丈夫的脸色“老高，是不是学校里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回来就板着脸？” 高校长看了她和儿子一眼，把手里的筷子拍在饭桌上“别提了，本来退休前我还能往上再走一步，搞好了能调到龙河市去，现在不光这事泡汤了，连这个校长的职务都保不住了！” 强子妈心里忽悠一下，丈夫盼了这些年，眼瞅着就要成功的事，怎么还出了差头了呢？ “老高，这到底是咋回事？” 高校长搓着脑门“我哪知道是咋回事儿？据说命令是刘副局长亲自下的，他要把我从校长的职位上撸下来，当教务主任。” 﨔 第七十章 娶了夏茉她就不是外人 强子妈不可置信的看着丈夫“你没得罪过刘副局长吧？他怎么会突然朝你下手了？ 会不会是你做错什么事被他拿到了把柄？” “怎么可能？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每次他下来检查我都小心翼翼伺候着。 别的不说，他爱吃，每次来咱团结镇，那些山珍海味我都准备一大堆，让他连吃带拿。 谁知道他放下饭碗就杀厨子，一点不念旧情呢？” “那会不会是没让他吃舒坦？实在不行把人请来，再好好安排一顿？” “任命书已经下来了，请也没用。” 高校长从校长宝座上被拉下来，成了团结镇中学的教导主任，心里是很不服气的。 “改天我得去龙河市一趟，找刘副局长当面问问，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听见龙河市几个字，坐在一旁疯狂干饭的高强子猛地停下动作“我也要去龙河市。” 高校长瞥了他一眼“团结镇还不够你晃荡，去龙河市干什么！老实在家里给我待着。” 高强子把饭碗一推，像个小孩子似的扭动着肥胖的身子“不干，我不想在团结镇待着，我要去龙河市找夏茉，让她当我媳妇儿。” “找谁？”高校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强子妈赶紧在一边解释“就是表姐给儿子介绍那个姑娘，考上大学被人顶了那个，今天表姐说她进了龙河市二中，明年还要继续考大学。“ 高校长终于想起来件事“就是那个来家里闹，让咱们丢了名声的夏茉？” “对，就是她，那天来的还有她姑姑夏春花，表姐说夏春花以前是聚宝村的妇女主任，现在被撸下去了。 表姐儿子超生的事就是她往计生部门举报的。 他们家的三个孩子在聚宝村上学，听说学习还挺好。” 高校长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吃过饭后，他收拾东西，准备了一千块钱，打算第二天去龙河市走一趟，找刘局长好好谈谈。 第二日中午，等在县教育局门口的高校长还真把刘副局长给堵住了。 把人带到饭店，准备好的钱送上去。 刘副局长吃的满嘴流油，那一千块钱却说什么也不收“老高啊，你也干了这么多年了，上次占用大学名额的事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保密。 你是怎么保的密？怎么能让那个叫夏茉的知道了？我现在搞得很被动你知道吗？” 高校长很是诧异“刘局长，您让我保密的事我怎么可能往出说？ 而且还被当事人知道。 但凡我长点脑子，这事不可能漏出去一星半点，您是不是误会了？” 刘副局长脸一冷“误会？举报信都写到教育局了，要不是被我给拦下来，咱们俩现在的职位一个都保不住。 这次不做出处理，恐怕跟人家没法交代啊，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肯定会找个机会再把你升上来。” 高校长满脸为难“刘局长，我再有五六年就退休了，我不求别的，能在校长的职位上平稳落地就行。” “这事很难办啊，要不，你回去查查，看借用大学名额的事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咱总得找个背锅的处理了，我跟上面也才有个交代嘛。” 高校长在心里骂娘，他给亲戚办事儿，让自己背黑锅，出事了还给自己免职保住他自己的位子，这他娘的不就是坑爹吗？ 心里这么想，面上不敢露出来。 职位没了，还搭上一百块钱请刘副局长吃饭。 高校长回到家，心情郁闷，感觉自己就是个冤大头。 把事情经过跟媳妇一说，强子妈目光躲闪，“管他谁说出去的，人家要拿你顶缸也得受着，谁让咱没有人家职位高呢。” 高校长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有事瞒着自己，难不成那事是这娘们儿嘴快说出去的？ “冒名顶替的事我只跟你说过，你不会告诉别人了吧？” 强子妈一个激灵，赶紧否认“没有，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我咋可能跟外人说呢。” 她正解释着，高强子听见声音过来了“我说的，夏茉要是真成了我媳妇儿，也不算外人。” 高校长鼻子差点气歪了，这小子自从跟夏茉相过亲，脑子好像更不好使了。 这么秘密的事，他居然跟当事人说，难怪刘副局长跟自己生气。 “啪！” 高校长平生第一次，打了娇生惯养的儿子一巴掌。 从来没受过气的高强子顿时就恼了，差点没还手“你打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 “还敢顶嘴！”高校长气得直哆嗦，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除了吃喝玩乐，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现在又多了个娶媳妇的想法，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的。 “你给我滚出去，老子不想看到你！” 高强子也不含糊，摔门走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高校长坐在凳子上唉声叹气“小王八蛋，早晚把我气死！” 强子妈小心的安慰他“儿子都二十七八了，能不着急娶媳妇吗？ 你这当爹的也是，跟他硬刚做什么？过几天我叫人给他从乡下找个媳妇，早点结婚什么事都解决了。” “都是被你给惯的，他今天敢跟我顶嘴，明天就敢跟你动手，不信你走着瞧！” 强子妈“……” 她对儿子那么好，儿子再混蛋也不至于跟自己动手吧？ 高强子出了家门，越想心里越憋闷，老子光顾着他自己屁股下的职位，一点都不操心自己的事。 夏茉都进城了，她长得那么好看，被人看上了可怎么办？ 那些城里的小青年一个个油头粉面的惯会哄小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不放心了，恨不得生出两只翅膀，现在就飞到龙河市去，陪着夏茉。 人都说好女怕缠男，只要他缠住夏茉，不怕她被别人给抢了去。 他正低着头琢磨，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喂，强子干嘛呢？今儿没事，咱几个去喝点儿？” 高强子回过头，看见是平时和自己玩的好的几个朋友，顿时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心里话也找到了发泄口。 “走，我请你们下馆子，哥们儿还有点事让你们帮忙。” 﨔 第七十一章 为朋友两肋插刀 高强子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来到饭馆。 要了四个菜，两瓶白酒。 几人喝的舌头都大了，一个个张牙舞爪，拍着胸脯“强子够意思，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和哥儿几个说，咱们肯定为朋友两肋插刀。” “强子，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你跟哥儿几个说说，你爸今天咋开恩让你出来了？”一个叫小九的青年揽着高强子肩膀，笑得谄媚。 自从上次夏茉来家里闹过之后，高校长嫌丢人，把儿子关在家里，门都不让出，就怕他再惹出事来。 高强子听他提到老爸，冷哼一声“别提了，俺家那老登，就知道管没用的。 我都这么大了连个媳妇都没有，他一点都不着急，只顾着自己升不升职！ 不提他，提他心情不好，咱们喝酒！” 几人又陪了一杯，喝的红头涨脸的嚷嚷着哥们义气。 “强子，你和聚宝村那小娘们儿的事怎么样了？这么久没听到动静，是不是出啥岔子了？” 小九早就听说夏茉去高家闹的事，就想趁着高强子喝多打听点儿内幕出来。 高强子放下酒杯，开始唉声叹气“我听说夏茉去龙河市上学了，要考大学。 她要是真考上，估计就没我啥事了。 今天找你们来，也是想让你们帮我个忙，跟我去龙河市走一趟。 找到夏茉把她绑回来，想考大学也行，先跟我领证结婚。” 小九的酒瞬间就醒了“强子，你可真敢想，这么做是犯法的，万一被人报了公安，你就不怕挨枪子？” 高强子眼睛一瞪“怕什么？！我爸可是中学校长，真出什么事他也能把咱们捞出来，公安局刘局长和他还是好朋友，怎么着也能给我老子点面子。” “强子，真进去了你爸能捞你，能捞我们吗？他平时就看不上我们，还让你妈看着你，不许你跟我们在一起玩。” “当然能捞！你们是我哥们儿，因为我的事进去，他不捞我就不认他这个爹！” 小九“……” 不是他多想，高强子这人真本事没有，吹牛逼一个顶俩，没出事说什么都好听。 真出事了他绝对不会管自己这些人。 其他几个一起喝酒的人听小九这么说，一个个面露鄙夷“九儿，你这胆子也太小了，咱们真把强子媳妇给接回来，他爸说不定还得感谢咱们呢。 明年那姑娘再给强子生个一儿半女的，强子爸说不定还得摆酒请咱们。 刚才还说为朋友两肋插刀，饭还没吃完呢，你咋就怂了？” “对啊九儿，咱就当和强子去龙河市逛逛，也借着强子的光进把城。”说完，那人得意地看向高强子“强子，俺们陪你去接人可以，兜里可没有钱，一切花销得你掏，没问题吧？” 高强子拍着胸脯保证：“这个你们放心，别的不敢说，给哥们儿花点钱还不成问题。 那咱们就定个时间，明天出发怎么样？” “中，就明天。” “我也去，咱们明早在这儿集合，吃完早饭直接去火车站买票进城。” 小九转着眼珠儿，看着一群醉醺醺放豪言的傻小子们。 他突然捂着肚子，嘴里哎哟哎哟叫“肚子咋这么疼，吃点油水还要拉肚子，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趟厕所。” 也不等几人回应，小九弯腰就往出跑。 身后还传来朋友们的奚落声“九儿，你这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难怪这么瘦！” “快点回来啊，咱们等你。” “这小子，每次喝酒都半路逃走，这次不会不回来了吧？” “他不回来咱们几个吃，强子请客咱们不用客气。” 小九出了饭馆，回头“呸”了一口“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话，吃吃喝喝行，让我干违法的事，做梦！” 酒局继续。 一个小时后，几人相互搀扶着从饭馆里出来。 高强子打着酒嗝“哥，哥儿几个够意思，等我和夏茉结婚，你们几个必须坐上座。” “那是自然，等你生了儿子，我们还要当干爹呢。” “明天去城里接媳妇去，哈哈哈哈！” 高强子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睡死过去。 后半夜起来上厕所，想起要做的事，他蹑手蹑脚走进客厅，拉开高低柜，拿出母亲放钱的那个盒子。 老爸去龙河市办事，一千块钱没送出去，就放在那个鞋盒子里。 将钱掏出来，放进贴身的衣兜里，高强子满意的走出家门。 外面天色还没放亮，启明星在天际一闪一闪，早上的温度有点低。 高强子却丝毫感觉不到，一想到能把夏茉从城里带回来做自己老婆，他浑身燥热，恨不得现在就飞到龙河市去。 到了昨天约好的地方，他左等右等，只等来一个叫榔头的小子。 “他们几个怎么没来？”高强子有点生气，昨天吃饭时说好好的，几个人和自己一起去，怎么一动真格的就都返悔了呢。 榔头打着哈欠“我去叫了，他们都说有事儿去不了，小九肚子疼还没好，让咱俩先去，他们说办完事再去追咱们。” 高强子半信半疑“不等了，再晚赶不上火车，咱俩先走。” 两人踏着朝霞，大步往火车站赶。 直到坐上火车，榔头才想起来“强子，那个夏茉在哪里上学？你能找到地方吧？” 高强子摇头“她在哪个学校我没敢问我妈，大不了咱俩在龙河市多住几天，挨个高中打听。 反正我带的钱够用，不用你花一分钱。” 榔头听他这么说放心了，最好住个一年半载的才好呢，昨晚他喝过酒撬开供销社的门偷了好多东西，只要他不回来，公安的人就找不到他。 在外面吃香喝辣有人供着，这好事找都找不到。 开往龙河市的另一辆火车上，方世明美滋滋躺在卧铺上看小说。 他没告诉姑姑来龙河的具体时间，怕姑姑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距离放秋收假还有两天的时间，他要先去龙河科技大学看望一个朋友，然后再去找刘平安他们。 那小子说自己救的姑娘名字叫夏茉，一想到夏茉那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的心就扑腾扑腾猛地快了几拍。 不知道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她怎么会来龙河市上学？难不成被那个叫强子的王八蛋报复，在团结镇呆不下去了？ 﨔 第七十二章 该来的都来了 绿皮火车咣当咣当，慢悠悠朝龙河市进发。 高强子抱着胳膊坐在过道里晕晕乎乎睡觉，一串亮晶晶的口水从他嘴角拖到地上。 睡梦中他已经找到夏茉，夏茉也同意跟他回团结镇，还答应他回去就结婚。 “嘿嘿！”做梦娶媳妇的高强子被自己的笑声惊醒。 见没人注意到他，又闭上眼打瞌睡。 榔头昨晚一夜没睡，上了车没有座位，此刻躺在座席底下睡得直打呼噜。 车厢里汗味儿，臭脚丫子味儿，烟酒味儿全都交杂在一起，让人作呕。 有人喝多了酒，舞舞玄玄侃大山，听得高强子一愣一愣的。 几个穿着还不错的中年男人从过道一头走过来，挤挤挨挨坐在高强子旁边的座位上。 其中一人很有礼貌的跟座位上的人打招呼“我们下一站就下车，借你的地方玩几把扑克，坐长途太无聊了。” 说着，掏出一副扑克牌，当着大家伙的面“哗哗”洗过之后，抽出来三张扣着放在茶桌上，对跟他一起的那两个人说“猜吧，哪张是红的？车快到站了，咱大点玩着，一把押两元！” 说完，每人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放在茶桌上。 高强子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 他刚才看见男子洗牌，也清楚记得三张牌里哪张是红色的。 可是其他两个男人就跟瞎了似的，“这张，我押这张是红！” “我也押这张。” 看牌，两个男人输了，每人给发牌的男子两元。 一连四五把下来，发牌男子全都赢了，面前的钱也越来越多。 车厢里有好多乘客过来看热闹，高强子咽了口唾沫。 刚才他全都猜中了，要是押钱的是自己，现在手里该赢了几十块了。 又是一把牌发完，没等男人说话，高强子忍不住了，他小心的开口“我能跟着押不？” 那人斜了他一眼，面露不屑“哥们儿，有钱吗？我们玩真格的可不许耍赖。” 高强子这次十分确认哪张牌是红色，只要敢押就肯定能赢。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抽出一张两元纸币拍在那张牌上“我押这个是红色。” 男人看看他手里的钱，笑了“兄弟，看不出来啊，这么有钱！ 反正我们也要到站了，咱们玩点大的，一次押十元怎么样？” 笃定自己会赢的高强子毫不犹豫，抽出一张大团结放在那张牌上“十二都押上，我肯定能赢。” 看牌！ 高强子押的那张是黑桃A. “哎呀，我明明看着是红桃，怎么变成黑的了呢？”高强子气得直拍大腿“再来！” 这次他死死盯着男人洗牌的手，三张牌在茶桌上一字排开，发牌男子还朝看热闹的人招呼“都谁想玩的一起啊，过了这个站我们可就下车了。 有人开始犹豫，但是他们玩的实在太大，有些心疼钱。 看牌！ 高强子果真赢了，加上其他两个人的，一次就赢了三十块。 天降财富将他砸晕了。 “再来，再来！” 高强子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一把接一把，直到高强子拿出来的五百块钱一分不剩，他血红着眼睛还想继续掏钱捞本儿，吵嚷声惊醒了坐席底下的榔头。 他打着哈欠从底下爬出来，就见高强子红头涨脸都要输急眼了。 这是啥情况？ 榔头一把抓住发牌男子的手腕，露出他袖筒里的牌“哎，哎，你这人咋玩赖偷牌呢？” 男子被他揭穿，当时就恼了，他对面的两个男人也撸胳膊挽袖子要动手。 看热闹的人哄的一下散开，“打架了，快去叫乘警。” 高强子此时也知道自己被人做局给坑了，五百块啊，连动静都没听到就打了水漂。 他刚站起来，就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乘警朝这边走过来。 此时火车正好进站，车门打开那几个玩牌的男人抢先跳了下去。 面对乘警的询问，高强子矢口否认“没赌钱，我们都是熟人闹着玩呢。” 他这时候倒不傻，那几个人已经跑了，真承认在火车上赌钱，搞不好再被关起来，找媳妇的事还得泡汤。 钱被骗走那么多，还得吃个哑巴亏，接下来高强子也不困了。 榔头还一个劲儿的埋怨他“都告诉你了出门在外多少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可倒好，人还没找着呢，先把钱弄没了，接下来咱俩吃啥喝啥？” 高强子被他嘟囔的不耐烦，凑到他耳边“放心，我带出来一千块还剩五百，饿不着你，咱俩花不完不回去。” 昨天老登扇他那个耳光，到现在脸上还疼呢，必须给他点教训。 知道他身上还有钱，榔头终于把心放进肚子里。 两人在龙河市下了火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眼睛直晕，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要想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二人商量后决定，先找个旅店落脚，然后再慢慢打听。 高强子离家出走，还带走一千块钱的事，强子妈到中午才发现。 叫了几遍高强子也没起来吃饭，她就有些纳闷，眼瞅着都中午了，这孩子早饭还没吃，会不会是昨晚喝了点酒，身体不舒服了？ 她推开高强子的房门，床上被褥凌乱，哪里还有高强子的身影，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都不知道。 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知道高强子去了哪里。 强子妈急了，想起昨晚丈夫扇儿子那一巴掌，儿子肯定是受了委屈离家出走了。 他没带多余的衣服，甚至连洗漱用品都没带，能去哪儿？ 想起昨天丈夫送礼没送出去的一千块钱，强子妈打开高低柜，拿出鞋盒一看，里面空了。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这个败家子啊……” 龙河市国营饭店。 赵大厨叫住要去学校的夏茉“你那个印刷的事我给你问过了，说是要办什么审批手续，挺复杂的，我已经托人去帮你办这件事，不过要等几天，你先别急。” 夏茉还真不知道这时候的印刷程序，上辈子复印社满大街都是，想印什么随便，根本就没人管。 “赵叔，您尽管去办，需要多少钱您和我说一声，大宝那边你放心，我会看着他把成绩搞上去的。” 赵大厨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儿子能给他争口气，就算夏茉让他做更难的事，他都会想办法做成了。 “夏茉，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你得提前做好准备。”赵大厨的声音低沉，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﨔 第七十三章 赚钱的决心有多大 夏茉忐忑地看着赵大厨，自己在这边的日子刚有点起色，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 “赵叔，有话您尽管说。” 赵大厨一手捂着腮帮，吸了口凉气。 他这两天因为上火牙疼，连水都不敢喝“海棠，市里前天刚刚下发文件，鼓励咱国营饭店实行承包责任制，这几天大家伙儿都人心惶惶的，干活儿也没心思干。 她们都在托人找出路，叔担心你，还是尽早做准备，再找点别的活儿干吧。” 夏茉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承包责任制好啊！ 好日子这不是要来了吗？ 赵大厨没在夏茉脸上看到担忧和失落，反而她兴奋得面孔发红，连眼睛都比平时更亮了。 这孩子不是悲伤过度，傻了吧？ “丫头，你要是实在没处去，我可以帮你找其他的活儿……” 夏茉没等他往下说，接过话茬道“赵叔，你知不知道咱这饭店被谁承包了？” 赵大厨挠头“还没人接手，这么大一摊子谁有那个魄力？没有点经营经验的万一赔了，钱打水漂了不说，一辈子都别想翻身，暂时没人敢冒险。” “赵叔，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赵大厨长叹一声“还能怎么办？我当初在部队上学的就是这个，干了大半辈子只会做饭做菜，实在不行我只能求人，再找个厨师的活儿干。 也幸亏我会这门手艺，否则我这个年纪遇见这事儿，比那几个服务员还难。” 夏茉听着赵大厨的话，陷入沉思。 如果手里有足够的钱接手国营饭店，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 只需要把饭店存在的问题进行改进，想不挣钱都难。 上辈子母亲就是开饭店的，她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并且对菜品也有所研究。 “赵叔，咱这饭店要想接手得多少钱能拿下来？” 赵大厨苦笑“丫头，多少咱也掏不起，上边定的承包费倒不多，因为有政策在，门槛压得很低，三千块一年的费用也不是谁都能掏得起的。 到手后还要办食品安全证，健康证，税收和经营许可杂七杂八的全拿下来，怎么着也得六千块。 这还不包括开业初期重新装修和预备菜品的钱，周转资金最少也得预备五六百……” 赵大厨的帐算完，轮到夏茉吸凉气了。 这么多钱！她现在连生活费都成问题，去哪儿整三千块钱承包饭店去？ 可消息既然知道了，不拿下来总觉得可惜。 一连几天，夏茉上课都心不在焉的，老师叫他回答问题，她也是答得驴唇不对马嘴，老师们还以为她连续两次考得好骄傲了。 轮番把她叫到办公室谈话。 一边是印刷练习题的事，一边是承包国营饭店的事，夏茉的心思分散几处，左思右想还是得找外援求助。 可是找谁呢？ 秋家吗？ 亲生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别说借钱，他们连生活费都不想给自己拿。 敢开口要几千块，他们还不把自己赶出来断绝关系。 养父母那里？ 他们真有钱倒是能给自己，给完以后呢，他们的日子怎么过？ 秦伯伯那吗？欠老夫妻俩的学费钱还没还，她咋好意思张口？ 夏茉真正体会到了一分钱憋倒英雄汉的滋味。 晚上回到秦家，夏茉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琢磨心事。 秦伯母跟她说好几句话她都没听见。 老两口背着她说悄悄话“老头子，我看这孩子有心事，是不是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她这两天吃不下饭，晚上睡得也不安稳。” 秦伯仁面色凝重“我听老师们说她这两天表现不太好，还想问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既然你也看出来了，就把她叫过来问问。” 夏茉被老夫妻俩叫进房间，秦伯母率先开口“茉茉，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夏茉摇头“没有，我很好。” “夏茉，你在学校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跟秦伯伯说，我们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有事可千万不能自己扛。” 夏茉被他们说的心里热乎乎的，仍旧摇头“没有，不是学校的事。” “那，是你爸妈找你了？”秦伯母关切地看着这个懂事的姑娘，眼里满是心疼。 夏茉知道自己再瞒下去，他们肯定会猜来猜去，更加不放心。 她顿了一下，把自己想承包国营饭店的事说了。 “……我接手之后，不光上大学的钱解决了，乡下我爸妈也不用再受苦受累。” “丫头，那你想没想过万一赔了怎么办？那可是好几千块啊，能压得你一辈子喘不过气来。” “秦伯伯，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张罗这件事，阿基米德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只要我能拿下这家国营饭店，肯定能创造比现在多出几倍的利润。” 秦伯仁没再说话，目光在夏茉脸上停留了几秒“丫头，做生意不是光有决心就行的，任何一个行业都有技巧在里面，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做好学生该做的事才是正事。 学校马上就要放秋收假了，你不是说要回乡下看你爸妈吗？ 我和你伯母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给他们带回去。” 秦伯仁觉得，这丫头从乡下进城这段时间有点骄傲了。 人一骄傲就容易看不清自己，做出些糊涂事。 让她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她才能认清现实，免得把自己给坑了。 夏茉点头“我会回去的，还要帮我爸收地里的庄稼。” 秦伯仁夫妻俩本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连几天，夏茉伏在书桌上，起早贪黑的居然整出一份《关于国营饭店承包的可行性报告》。 秦伯母把报告拿给老伴看，秦伯仁一下就被惊到了。 这份报告里包括饭店经营，职工培训，菜品改进，增强服务意识，甚至开设出好几种他听都没听说过的服务项目。 秦伯仁跟老伴儿大眼对小眼儿“这这，真给这丫头个机会，说不定她还真能干出一番事业来。” 秦伯母叹气“那又有什么用？你手里有三千块钱？” 﨔 第七十四章 人心不禁试 秦伯仁不懂做生意的事，但是看着夏茉的那份可行性报告，心里被她深深折服。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做事能这么认真。 深思熟虑之后，他拿上夏茉整理的那份报告，找到自己的一个老朋友，让他帮忙看看这份东西如果付诸实践，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结果他的那个老朋友激动得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非逼问他这份报告出自谁手？ 秦伯仁安了私心，说是自家的一个小辈，只要不是瞎胡闹就行。 把报告拿回家，老两口做了此生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夏茉在学校熬过一天之后，趁着放学时间直接回了秋家。 不管他们能不能给自己掏钱，她都要试探一下。 她想试试自己在亲生父母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刘玉兰刚做好饭，饭桌上是难得一见的白米饭，两个炒菜。 秋海军捧着碗，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饭。 看见夏茉回来了，他刚要开口就被刘玉兰的骂声给截断了“你还知道回来！丢人现眼的东西，为了上个学连自己爹妈都不要了，跟个糟老头子搞在一起！ 秋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夏茉的心顿时凉了。 上辈子的母亲对她也不算好，可也没用这么恶毒的话骂过自己。 现在可是八十年代，女人的名声能毁了人的一辈子，这个所谓的亲妈一点都不忌讳，张口就是毁人名誉的话。 秋志远就好像没听到似的，自顾自吃着饭，连头都没抬。 秋海军皱着眉，张张嘴，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夏茉没接茬，就当她是狗放屁，她拿了一副碗筷，坐在饭桌旁开始吃饭。 见她沉着脸没吱声，刘玉兰连剜带瞪“就知道吃，也不怕噎死。” 夏茉撩起眼皮看向她，刘玉兰身子一震“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 你有把这里当成家吗？自从回来在家里住了几天？给你班不上，活儿也不帮家里干，合着你回来就是白吃白嚼来了是吧？” 夏茉把碗里的饭扒净“是你们死乞白咧接我回来的，以为我愿意回来？ 讨厌我也可以，我现在就走，以后我的事和你们家没有一点关系。” “你做梦！”刘玉兰一下就炸了“我们拿了三千块钱出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 “那你们要怎样？” “把那三千块钱还回来，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从今以后我们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夏茉笑了“你记性是真不好了吗？那三千块钱是还给我爸妈的抚养费，你们该拿的。 还有，我现在和秋海棠还算是姐妹吧？你说井水不犯河水就不犯了？她占了我上大学名额的事能就这么算了？” 刘玉兰吓了一跳，她还真把这个茬给忘了。 “死丫头。”她嘟囔一句，低下头吃饭。 谁知夏茉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她坐直了身子“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你们帮忙……” 秋志远诧异的看向她，帮忙？帮什么忙？ 学也上了，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刘玉兰冷着脸，差点把碗底杵露了，她以为夏茉这次回来，肯定是又来要生活费的。 夏茉才不管他们什么脸色，自顾自说道“我想要做点生意，弄好了用不多久就能回本儿。 你们入股也行，把钱借给我也行，到时候我保证会给你们多出本金三分之一的好处。” 秋志远瞥她一眼，面露不屑“什么生意？要多少钱？” 秋海军也瞪眼看着她，土妞这胆子可真大，明知道爸妈不喜欢她，连生活费都不给，还敢回来要钱做生意。 她怕是吃了豹子胆了。 “做吃的生意，需要四千块钱！” “多少？！”刘玉兰腾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四千块？你看看把我卖了值不值四千块！ 人不咋地，心还挺高，净往大的上摸。” 夏茉看着亲妈那张不算难看，但此刻面孔扭曲的脸，心里暗叹这次来对了。 将来自己的生意真做成了，这一家子肯定要跑过去套近乎，要好处。 那还不如现在做个了断，断了自己跟他们的联系，也断了他们的念想。 秋志远还算淡定，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嗯，夏茉，咱家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为了接你回来给夏家拿去三千块钱，我们还拉了饥荒。 我和你妈挣那点工资不够供你姐和你弟上学的，还有一大家子的生活费，人情来往，哪儿哪儿都要钱。 别说四千块，现在四十我们都拿不出。 要我说你还是退学下来找个班上吧，别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见他们不信，夏茉又强调一遍“我说的是真的，做什么我已经看好了，这是家里改变命运的机会，我保证用不上两年，就能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眼下缺的是本钱，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秋海军贱兮兮凑过来“土妞，我信你，但是我没钱，精神支持可以吧？” 刘玉兰一把将人拉开“哪儿都有你，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夏茉我可告诉你，我们没钱让你折腾，你想找死别带上我们。 改变命运？就凭你那点见识？做青天白日梦呢？ 有什么本事你使去，就算你真扛回来座金山银山，我们也不稀罕！ 你要是在外面干什么违法的事，也别连累我们！” 夏茉将筷子拍在饭桌上“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这么说是想和我断绝关系了？” “断就断，谁怕谁……”刘玉兰没等说完，被秋志远拉了一下“胡说什么呢，咋就谈到断亲了。” “你别拉我，是她先提的，但是咱得先说好了，断亲可以，你不能举报你姐用你名额上大学的事。” 刘玉兰还不傻，她知道秋志远不让她断亲是什么意思。 夏茉冷笑“我答应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转告诉秋海棠，以后别惹到我。 她要是敢跟我找茬，没有亲姐妹这层关系，我是不会惯着她一点的。” 只要夏茉不举报秋海棠，秋志远两口子就放心了。 既然这丫头在外面都养野了，留在家里也是个白眼狼，只能给他们添堵。 那不如放手让她走，还能省下她一年高中和上大学的钱。 至于以后她成家后怎么样，到那时候再说。 想明白后，刘玉兰冲着秋海军道“你去，把纸笔拿过来！” 﨔 第七十五章 断亲 秋海军不情愿的拿过纸笔放在饭桌上，看了夏茉一眼“土妞，真签啊？” 夏茉毫不含糊“签！” 这亲在她心里早就断了，二十年前秋志远把她抛弃在冰天雪地里时，那份亲情就已经不复存在。 她抓过纸笔，刷刷刷写下一份断亲协议，先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推到秋志远面前“到你了！” 秋志远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问夏茉“你就这么绝情？” 夏茉冷哼一声“绝情？亏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把事做绝的可是你们！” 秋志远开始不耐烦，“好好好，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后悔了不要怪我们。” 夏茉“……” 秋志远签上他的名字，刘玉兰一把抓过那份协议，在秋志远名字的后面写上她的名字，然后将手指咬破，狠狠按上个血指印。 她和自己断亲的决心竟然这么大，夏茉对他们已经没有半分不舍。 拿过那份断亲协议，夏茉又看向秋海军。 秋海军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往后靠了靠“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要断亲，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同意啊！” 真同意了以后的卷子谁给他做？ 真断亲的话，他倒希望签协议的那个人是秋海棠。 不知为什么，明明和秋海棠在一个家里朝夕相处十几年，他就是觉得没有夏茉亲近。 刘玉兰听儿子说不同意，急了，她一把夺过那份协议拍到秋海军面前“签，你是秋家的男丁，将来要顶门立户的，她在外面胡闹不能连累你！” 秋海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把抓过笔，在那串名字后面快速写下“我不同意”几个字，然后扔了笔夺门而逃。 这个家让他感觉上不来气，再不跑好像要窒息了。 “这个小兔崽子，他的意见不作数。”刘玉兰将那份协议推到夏茉面前“放好，真出事了不认账可不行。” 夏茉拿过那份协议，小心的折叠起来放进兜里“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反悔，我是不会找麻烦的。” 回到她和秋海棠的房间，夏茉把自己从聚宝村带来的东西收拾好，装进一个蛇皮袋子里，拎着出了家门。 秋志远阴沉着脸，看着夏茉的背影走出筒子楼，心里不知为什么有些憋闷。 刘玉兰仍旧在骂骂咧咧，他心烦的吼了一声“够了，刘玉兰，你太过分了！” “过分？说我过分？那死丫头啥态度你没看见？她有把你我当成爹妈吗？ 你见海棠什么时候对咱们这个态度过？” “你对海棠和对茉茉态度一样吗？刘玉兰，我就搞不懂了，都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就这么看不上茉茉？” “我……” 刘玉兰心虚的没敢接话，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夏茉是秋志远的孩子！ 当初要不是有和表哥那事儿，她也沦落不到嫁给秋志远的地步…… 夏茉从秋家搬出来，拎着东西走在大街上，身边是来往的人群，她就像这个城市中的流浪者。 暂时先把东西拿到秦伯伯家，明天就是十一假期，她得先回一趟聚宝村。 正琢磨着下一步的计划，路旁电线杆后突然跳出一个人拦住她的去路，把夏茉吓了一跳。 “秋海军，你要死啊！” “喂，你还真离开家啊？不走不行吗？”秋海军丧气地看着夏茉“我帮你劝劝他们。” “不用，人各有志。” “万一那个老头家不收留你了怎么办？你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夏茉歪头看着秋海军，这孩子是在关心自己？ “我可以住校。” 秋海军伸手接过夏茉的东西，甩到自己背上，跟在夏茉身边朝秦家走“你要是遇到了难处，找我！他们最听我的话。” “好。” “可惜我现在不能挣钱，不然你用钱的时候我能帮你一把。” “那我先谢谢你。” “你是真心和他们断绝关系？” “是！” “我刚才可没签字。” “我知道。” “秋海棠也没签，你也跟她断绝关系？” “你说呢？” “换做我，她抢了我的大学名额，我肯定一辈子都不理她。” …… 两人边走边说，夏茉才发现，秋海军这小子话还不少。 在秦家门口停住脚步，秋海军把手伸进兜里挖了半天，攥着拳头伸到夏茉面前“给你。” “什么东西？” 夏茉伸出手，秋海军将一把一分，二分，五分的硬币放进她手里“我就这么多，离你要的钱数差得远，不过我会帮你想办法。” 夏茉忍着笑“你给我这些钱，我得帮你做多少张卷子？” “不用你帮我，我现在自己也能做得很好，老师都夸我成绩进步了呢。” “这钱你拿回去，我不能要你的钱……” 夏茉还想再推辞，秋海军已经跑远了。 攥着那十几枚带着体温的硬币，夏茉咬着唇，必须在这个世界闯出一席之地，不能辜负那些对自己好的人。 秦伯仁老夫妻俩看见夏茉回来了，还拎着一个破蛇皮袋，都是一愣“丫头，你这是……” 夏茉咧嘴一笑“我从秋家搬出来了！” 秦伯母有些担忧“你和他们闹矛盾了？” “嗯。”夏茉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断亲了，他们把我从家里赶出来的。” “因为什么？他们怎么这么狠的心。” “因为我想承包国营饭店，他们怕我赔钱连累他们，断了也好，我以后是死是活和他们再也没有关系。” “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夏茉站起来去了厨房。 自从住进秦伯伯家，夏茉便凭着一手厨艺将做饭的活儿拿了下来。 每次她做饭，老两口都赞不绝口，同样的食材和调料经她手烹煮出来的味道就是和别人做的不一样。 这也是老两口下定决心要帮助她的原因。 “老头子，丫头明天要回乡下，你给她准备的礼物都买好了？” “放心吧，你嘱咐的事我啥时候忘记过？ 吃的，穿的，用的，装了满满一提包，都是实用的东西。 如今乡下困难，咱俩每个月有工资，怎么着也比他们强。” “再有三个来月老儿子就要放寒假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让他和这丫头见一面。 将来他们俩能考进同一个学校就更好了，对了，你那事办得怎么样了？” 秦伯仁轻轻给老伴揉着肩膀“放心，等她从乡下回来，就该有结果了。” 﨔 第七十六章 回村 夏茉睡了一夜好觉，秦伯母这段时间身体好了不少，这让她很安心。 清早起来，鸟叫声似乎都比平时悦耳。 一想到要回聚宝村，离开秋家的那点不快都消散了。 出发前，秦伯仁拎出一个提包递给她“丫头，这是我和你伯母给你爸妈带的一点心意，给你父亲带个好，让他有机会来城里，一定到家！” 夏茉一看那只鼓鼓囊囊的提包，就知道没少花钱“秦伯伯，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东西我就不拿了，在你们这里吃住已经很打扰，我实在……” 秦伯仁没让她说完，把提包往她怀里一放“你这孩子，我们说过，把你当成自家晚辈，这么客气做什么？ 再说，你在我们这里又不是白吃白住，给我们做饭，收拾屋子，陪着我们俩老东西说话，这可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你怕是不知道现在雇一个保姆要多少钱吧？ 这点东西可不够一个月的工资啊。” 后面这两句话秦伯伯是压着嗓子说的，就怕让外人听见说他搞资本主义那一套带来不好的影响。 夏茉推拒不过，只好收了。 坐上通往团结镇的火车，夏茉归心似箭。 铁路两旁的庄稼已经成熟，火红的高粱，黄色麦田，被风撕扯着涌起一个接一个的波浪。 她鼻端嗅着成熟庄稼的味道，嘴角不自觉上翘。 这次假期是两天，没有几十年后的国庆假期长，大概是人们生活节奏慢，没有那么累的原因。 因为要帮助父亲收地里的庄稼，她特地跟赵大厨那边多请了一天假。 加上来去路上浪费的时间，能在家里待上足足两天，她已经知足了。 一想到马上要见到父母和姑姑一家的情景，她的心早已飞到聚宝村，这火车跑的实在是太慢了。 国营饭店这边。 难得的假期，来吃饭的年轻人多了不少。 赵大厨将自己的儿子赵大宝也叫来帮忙，算是给夏茉替班。 “大宝，上菜了，快点三号桌，你这孩子咋这么慢。” “锅包肉出锅，上菜！” 赵大厨手上没闲着，嘴上也喊个不停。 饭菜的香味儿吸引着路过的行人。 高强子带着榔头从门口路过。 榔头走了一上午，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他使劲吸着鼻子叫住赵大宝“大宝，咱吃了饭再去找人吧？也不差这一会儿。” 两人脚不沾地的找了两天，一点线索没有，累得差点失了信心。 赵大宝也饿了，但是想找到夏茉的心情更急切。 两人走进饭店，找个靠门的位置坐下来。 要了四个菜，两碗面条。 赵大宝捶着走疼的双腿“榔头，咱俩就这么没方向的找，是不是不太对劲儿？ 我听说我媳妇在哪个学校上学，下午咱俩专门去学校，我就不信她能一辈子不出来。” 榔头赶紧点头“对对对，还得是你脑子好使，找学校可比找人轻松多了。” “榔头，你说我媳妇万一不跟我回去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哄，你兜里不是有钱吗？不行就骗，就说她家里出事了，夏茉肯定担心她父母不会不回去。” “那她要是还不同意呢？” “绑，我跟你说，只要知道她在哪里上学，我就不信她总也不出校门……” 来给他们上菜的赵大宝听见夏茉的名字，仔细打量这两个年轻人。 一个瘦猴似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另一个长得倒是高壮，看上去憨憨的，不怎么精明。 这俩人一看就是乡下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找夏茉要做什么？ 又是哄骗，又是绑的，饭店里这么多人他们说得很大声一点都不忌讳。 赵大宝心里升起警惕，他换了副笑脸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两位是来城里投亲还是办事？” 高强子想都不想“寻人！” “寻人那你们可走对了，我家就是这市里的，你们找的是什么人？多大年纪？男的女的？跟你们是啥关系？” 榔头朝他翻了个白眼“管得着吗，你查户口呢！” 赵大宝也不生气“两位误会了，我就是心肠热，见不得人为难，想帮帮你们。 不想说就算了，两位慢慢吃，面马上就好。” 赵大宝继续去忙碌，榔头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对赵大宝道“大宝，这饭店里人来人往的消息灵通，说不定这人还真能帮到咱们。” 高强子想了想又叫过赵大宝“服务员，再给我们拿两个烧饼。” 趁着赵大宝来送烧饼，二人将他叫住“你消息灵通，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夏茉的姑娘，二十岁左右，身高能到我这里。” 高强子站起来，往自己脖子部位比划一下“她是我媳妇，跟家里生气跑出来了，我要接她回家。” “夏茉……”赵大宝心里面波涛汹涌，面上故作镇定“你们说的那姑娘是不是梳着两条羊角辫？一笑脸上还有酒窝，人长得很白，经常穿着一件格子外套，说话声音不大，温温柔柔。” “对对对，你真见过她？她人在哪儿？”高强子咽了口唾沫，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夏茉，把人弄回家，赶紧领证。 榔头也吃不下去了，这么快就把人找到了？那他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回团结镇了？ 这吃喝不费心的日子，他还没过够呢。 赵大宝眨巴着眼睛，看来刘平安说的是真的！ 他说秋海棠原名叫夏茉，她被人占了上大学的名额，这才跟那人互换身份来二中上学！ 那她叫秋海棠，抢了她名额那人应该就叫夏茉了吧？ 他挠挠头，真正的秋海棠在哪里上大学？ 这个刘平安没跟他说，估计他也不知道。 见他犹豫，高强子还以为他不会免费提供消息，是想要钱。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大团结，一股脑塞给赵大宝“哥们儿，只要你告诉我们她在哪儿，这些钱都给你了。” 榔头在一边心疼的直咧嘴，没过过苦日子的大少爷真是个败家子，这么多钱说给人就给人了，只为了一个消息。 赵大宝拿了钱，悄悄揣进兜里，免得被老爸看见。 他凑近高强子，神秘道“你们走错了，上次我遇见她是在大学城那边，距离这边远着呢。 要不你们过去看看？” 﨔 第七十七章 妈，我回来啦 赵大宝存了私心，他不知这两人什么身份，自然不能把夏茉的真实消息告诉他们。 龙河市大学城就是科大，在龙河市最南边，和他们二中地理位置正好相反，非常偏僻。 他想把这两人支远点儿，让他们找不到夏茉。 刘平安可没说夏茉有丈夫，这俩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高强子和榔头不知道赵大宝的心思，听说夏茉在大学城出现过，两人赶紧吃饭，打算吃饱了过去堵人。 榔头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琢磨，不能这么轻易就把人找到了，他现在不想回团结镇。 撬供销社锁的事不知道咋样了，这个时候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吃过饭他带着高强子开始在龙河市绕圈圈。 高强子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晕头转向，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跟在榔头身后一瘸一拐，走的十分吃力。 过半个小时左右就要休息一会儿。 榔头还故意埋怨他“你这速度不行，我打听过了大学城离得远着呢，照这速度咱俩啥时候能赶到？” 高强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没事，不差这一半天儿，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 “强子，我听说十月一他们学校都放假，要不咱俩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他们开学了再去找？” 高强子一拍脑门“我这臭记性，十一学校确实是放假，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强子，咱来龙河市一趟不容易，反正你兜里有钱，不如找个高级一点的旅店？ 等找到夏茉藏个人什么的也方便。”榔头笑嘻嘻观察着高强子的脸色。 好一点的旅店安保措施肯定很全，他就怕偷供销社东西的事被公安给盯上。 这几天在龙河市转圈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偷窥他。 两人找了个旅店落脚，想等着开学后继续找大学城，堵夏茉。 与此同时，这家旅店里也住进来一个年轻人。 这人穿着一身皮衣，背着一个他们两人从来没见过的帆布双肩背包，带着一副墨镜。 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有钱人。 榔头捅了捅高强子“看见没？人家才是真正的时髦，你要是弄一身这样的行头，夏茉看了肯定会喜欢你。 人是衣裳马是鞍，你这一身太土了。” 高强子好像没听到榔头的话似的，目光始终黏在那个年轻人身上，莫名的就有种熟悉感。 好像两人有过交集，又记不清在哪里。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方世明开了间贵宾房，拿着钥匙去自己房间。 打开门将背包放在床上。 这次好不容易从爷爷那里争取到来龙河市的机会，他想好好玩一玩。 姑姑就是爷爷的眼线，自己在这边稍有动作，老爷子那里就会知道信儿，被人监视的滋味儿非常难受。 所以他干脆不去姑姑家，住旅店自由又自在。 聚宝村。 夏茉下了火车，翻山越岭一路疾行，终于在中午的时候出现在聚宝村的村路上。 远远的，她就看见一辆轮椅停在村口，上面的人雕像似的面朝着自己的方向。 夏茉心里一热，使劲挥舞着胳膊，大声喊“妈，我回来啦！” 龙秀英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谁劝也不肯回去。 上次丈夫回来说闺女在城里受苦了，她的心就跟有一把刀在剜一样，如果没有腿上的毛病，她早就跑去龙河市看闺女了。 现在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视线里，她激动得喉咙里像是梗着一团年糕，堵堵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妈，我想死你了！” 夏茉扔掉手上的提包，一把将母亲瘦弱的身子搂在怀里。 母亲好像更瘦了，身子小小的一团，身上仍旧有她熟悉的肥皂味道。 “好，回来就好，快让妈看看！” 龙秀英粗糙的大手轻拍夏茉后背，一串泪珠儿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吸着鼻子擦掉眼泪“你看我，越老还越添毛病，我闺女回来了是好事儿，这咋还迎风流泪了呢。” “妈，咱回家！” 夏茉把提包捡起来，放在母亲腿上，母女俩亲亲热热进了村子。 遇见几个从地里收割庄稼回来的村民，笑呵呵和她们打招呼“哟，夏茉回来了？听说你去城里上学了？是真的不？” 夏茉一听就知道父亲回来给人显摆了，她笑着回应“是的，十一放假，我回来帮我爸收庄稼。” “啧啧啧，你爸妈可没白养你一回，还知道回来帮着干活儿。” “夏茉，这是想你爸妈了回来探亲？在城里肯定比在咱们聚宝村好吧？” 夏茉回应“各有各的好处。” “茉茉，这次回来能待几天吧？你爸妈可一直惦记你呢。” “夏茉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没进城就忘了乡下的爸妈，这孩子我从小就看她有出息。” …… 夏茉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笑着和他们寒暄。 龙秀英一直咧着嘴笑，腿上放着那个鼓鼓囔囔的提包。 夏春花从地里回来，看见这一幕赶紧迎过来，拉着夏茉上下打量“胖了，脸上有肉了，人也白了，到底是城里的水土养人。 你爸妈对你咋样？没让你受委屈吧？还有你那个姐姐，有没有难为你？ 尺八长的小娃娃扔出来，接回去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那两口子睡觉八成都能笑醒，不知道得怎么疼惜你呢。” 她自顾自说着话，却没注意到龙秀英和夏茉的表情有些尴尬。 “姑，咱有话回家说，路上风凉，我妈身体弱。” 夏茉想问问姑姑妇女主任被拿下来的事。 谁知夏春花摆手“算了，你们先回去，二宝三宝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生这一群臭小子有什么用，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夏春花抬脚要走，夏茉将人叫住“姑，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赶紧回家，你爸刚从地里回来，还没吃午饭，看见你不知得高兴成什么样！” 夏中华一边做饭，一边往门外看，这个时间闺女该到家了。 明明盼着快点看见孩子，心里却七上八下，他这个父亲当的太失败了。 自己要是有本事，能赚来大钱，孩子也不至于受这个窝囊气。 “爸，我回来了！” 夏茉一声呼唤，将夏中华所有思绪打散，迈步迎出去时，差点被门槛绊倒，随即腰上传来一阵刺痛。 﨔 第七十八章 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们 夏中华扶着腰缓了一小会儿，这才脸上带着笑迎出来“茉茉回来了，快进屋歇着，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高粱米粥。” 夏茉吸了吸鼻子，高粱米粥特有的香味儿钻进鼻孔，满足得她眯了眼“爸，记得拌碟咸菜，多放香油辣椒油，我都馋死了。” “好，咱多放香油！” 夏中华答应一声，转身要回灶房，腰上的疼痛让他身子滞了一下。 夏茉目光一凝，父亲不对劲儿，他腰上的伤好像又犯了。 乡下活儿多，早上睁开眼就忙得脚不沾地，做完手术医生就告诉他们回来要好好养着。 她不在家这段时间，父亲肯定忘了医生的嘱咐，又累着了。 “爸，你……” 夏中华朝她摆摆手“快进屋歇着，跟你妈唠唠嗑，她盼着你回来，昨晚一夜没睡。 饭菜马上就好。” “哎！” 夏茉答应一声，推着母亲的轮椅进了屋子。 她把提包拉开，一样样拿出里面的东西“这是秦伯伯和秦伯母给你们买的礼物，这两样玩具是给二宝三宝的……” “他们咋这么狠的心！”龙秀英突然在一旁哽咽起来。 夏茉愣了一下“我爸，都跟你说了？” 龙秀英点头“嗯，都怪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跟他们走。 我想着那两人是你的亲生父母，总不至于对你不好，谁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狠心的人！ 茉茉，实在不行你从他们家搬出来，爸妈想办法把那三千块钱还上，咱不回去了，不认什么亲生爹妈。 你在夏家长大，就是我们夏家人，谁也别想把你抢走。” 这话说的夏茉心里酸溜溜的。 “妈，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我现在在秦伯伯家住着，非常好，熬过这一年，我就能去上大学，到时候找个勤工俭学的活儿，把你和我爸接到身边照顾着，咱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至于那三千块钱，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秋海棠用了我的大学名额，那是他们该拿的。 你放心，有我在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咱们。” 龙秀英破涕为笑“咱茉茉是长大了，以前遇见事只知道哭鼻子，现在知道自己想办法了。” 夏茉继续把提包里的东西往出拿，母女二人将那些东西分成两份，多的一份送给姑姑家，少的一份自己留着。 回来时夏茉还雄心勃勃，打算跟家里提提承包国营饭店的事，现在看家里的情况，还是算了吧，不要给父母再增加心理负担了。 饭菜上桌，夏中华解下腰上的围裙，一个劲儿的给夏茉夹菜。 还没等夏茉吃进嘴里，就听见姑姑风风火火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被两个丫头给欺负了，下次再有这事儿，我把你们屁股打开花！” 随着声音，夏春花一手一个拎着二宝三宝走进院子“你们姐姐回来了，进去打个招呼跟我滚回去吃饭！” 听说夏茉回来了，二宝三宝撒丫子就往屋里跑，嘴里大声喊着“姐，姐！” 夏茉把人迎进屋，只见二宝额头破了两块，血迹斑斑。 三宝从脸蛋到脖子长长的三条血道子看了让人心疼。 “你们这是跟谁打架了？”龙秀英问。 夏春花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还能有谁，排骨精家那两个死丫头，仗着比他们大一两岁，隔三岔五就找茬打一架。 今天要不是我找过去，这俩废物还指不定被人打成什么样呢。” 乡下孩子淘气，打架是常有的事，因为这个夏春花去找人家长都找烦了。 再说和排骨精还有仇在先，这时候找过去两家大人肯定要动手，没有妇女主任的头衔在，夏春花不敢保证能占到便宜。 夏茉找出药水，给两个孩子做了简单消毒，随后拿出给他们带的玩具。 二宝瞬间开心了，一把抢过那个铁皮青蛙，上了劲儿放在地上“咔哒咔哒”往前蹦跶。 他则拍着手，笑得哈哈哈像个傻子。 三宝则拿着一个魔方，拧来拧去琢磨着。 夏春花看着两个孩子叹口气“茉茉回城就对了，在那边总比在咱乡下好。 我当妇女主任的时候，那些人见了孩子们哪个敢说个不字。 现在可倒好，连排骨精家那俩贱货都敢骑到他们脖子上拉屎。 不就是看我成了小白人，没权又没势吗？ 我们这辈也就这样了，你们几个小的可千万争气，不能一辈子被人踩在脚底下。” 夏茉听见这话就知道父母没把自己在城里的遭遇告诉她。 玩魔方的三宝猛一抬头，“妈，是你说的，好男不和女斗。” 夏春花鼻子差点气歪了，扬手要打三宝“我说好男不和女斗，没说她们打你连手都不能还！ 明天她们要是再找茬，只要打不死，你们给我往死里打，打坏了你妈宁可掏钱给人看病！” “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能收拾我和二哥。” 三宝确认后，拉上二宝跑出去玩了。 夏春花这才叹了口气“这几个小的就是让人操心，还好现在茉茉踏实下来了，你那边的父母身体还好吧？” 夏中华听见这话，脸一下子拉长“姐，你别提他们那不是人的东西。” 夏春花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夏茉“咋？他们对你不好？” 见瞒不住了，夏茉把自己到龙河市后的所有事说了一遍。 结果龙秀英气得又哭了一鼻子。 夏中华也直磨牙，上次去时间匆忙，茉茉没跟他说的这么细，现在又听一遍，他真想去问问刘玉兰两口子，腔子里长的是不是人心！ 不想要孩子给他们送回来就是了，干嘛要算计她，欺负她。 夏春花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们来那天我就看着不像好东西，幸好茉茉从那个家里搬出来，又遇见好人。 只要考上大学，从今以后让他们一家子远点扇着，这亲断的好！” 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唏嘘了一回，把秋家好一顿骂。 接下来两天，夏茉每天拿着镰刀，跟父亲去地里收成熟的庄稼，夏中华仍旧瞒着这娘儿俩，把止痛片的数量翻了一倍。 夏茉要回城这天，特地晚走一会儿，帮父亲把收割下来的庄稼拉到场院上脱粒晾晒。 两人还没忙完，就听学校方向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姑姑家的几个孩子又和人打起来了。 﨔 第七十九章 跟老师动手 夏茉想到姑姑说的话，排骨精家的几个孩子经常欺负二宝三宝，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 “爸，我过去看看。” 夏茉和父亲打声招呼，径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跑过去。 夏春花家门口，排骨精和学校老师一人扯着一个小子，正跟夏春花告状“你家孩子再不管管，能把天捅个窟窿，就没见过他这么调皮捣蛋的，刚到学校就和人打起来了。 跟小女生打架下死手，你们家这是要培养杀人犯？！” 二宝不服气，挣扎着抬脚去踢排骨精“你胡说八道，没问清楚原因就把我们抓来，老师也和你是一伙的。” 三宝攥着小拳头，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落下来“这事不怪我们，是排骨精的孙女把我们的铁皮青蛙和魔方给踩扁了，我们让她赔，她不赔我二哥才推了她一下。” “好你个小王八蛋，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今天我就替你妈教训教训你们！” 排骨精被小孩子当面喊外号，面子上挂不住，抬手就给了三宝一个嘴巴。 “啪！” 一声脆响就好像往火堆里扔了一个炮仗，瞬间就把夏春花给点燃了“好你个排骨精，小孩子打架你居然敢打我儿子，今天老娘给你拼了！” 两个女人瞬间滚在一起。 夏茉赶到的时候，夏春花正疯子似的把排骨精骑在地上，你薅着我的头发，我扯着你的衣领，撕扯得不成样子。 她一把将二宝从老师手里扯过来，又把三宝拉到自己身边，仔细查看他脸上的印痕“三宝，疼不疼？姐姐给你吹吹，青蛙坏了就坏了，姐姐下次再给你买。” 三宝一直在眼里含着的泪包瞬间奔腾而出“姐姐，他们欺负人！” 两个孩子的班主任见夏茉来了，大声叫嚣着她过来的原因，夏茉冷眼看向她：“王老师，小孩子打架你拉偏架，还不问明原因就押着人来找家长，这事我暂时不想跟你计较。 那两个女孩打我弟弟们的事，等我查清楚了，会去学校要个说法的。” 老师听见夏茉这么说，眼神闪烁道“夏茉，你误会了，我就是跟过来解决问题的，既然你们双方大人出面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谁知她刚一转身，突然腰上被人大力推了一把，一个前趴摔倒在地上，“哎哟！” 这突然出现的状况，把夏茉也吓了一跳。 等她看到大宝那气得通红的小脸时，心一沉，就知道坏事了。 “大宝，你干什么，是不是看错了？那是王老师，赶紧把人扶起来。” 王老师穿着和排骨精一样的衣服，梳着相同的发型，她也是情急之下想帮大宝开脱。 谁知大宝毫不领情，抬手一指王老师“我在厕所里听见她和排骨精商量，要反咬一口，冤枉二宝三宝欺负人，明明是排骨精的孙女们先动的手。 她们仗着长得高大，抢了二宝三宝的玩具，扔在地上用脚跺碎，还动手打人。 二宝三宝不服，这才撕扯到一起，她不但不管那两个女生，还把二宝三宝叫到办公室给剋了一顿。 不就仗着她和排骨精家有亲戚吗？有亲戚就联合起来欺负人啊？” 大宝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那模样一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老师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你别瞎说八道，好你个蒋大宝，我看你这学是不想上了，居然敢跟老师动手！” 夏春花已经扇了排骨精几个耳光，听见王老师这话才想起来，她好像是排骨精的远方侄女。 这俩人有亲戚关系，难怪每次二宝三宝和排骨精的孙女打架，老师都让他们在教室外罚站，连课都不让听。 原来这背后是有猫腻的！ “老师怎么了？老师就拉偏架啊？就你这样缺德的，还怎么教书育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家那几个死丫头就是跟你学的！” 夏春花调转矛头，又跟老师呛上了。 不是她冲动，实在是这段时间孩子们被排骨精的孙女欺负得太狠了。 “姑，咱不和她说，总有说理的地方，我就不信小学里那些老师校长都是糊涂的。” 夏茉叫住姑姑，生怕她气急了跟王老师动手。 一旦动手，再有理也说不清了。 好在夏春花还没被气愤冲昏头脑，知道儿子们还得在学校上课，真把老师得罪狠了，以后孩子们的日子会更难过。 王老师揉着摔疼的手，狠狠瞪了大宝一眼，转身要走。 排骨精也从地上爬起来，被夏春花揍了一顿，她心里不服气，可还没等她站稳，就看见自家的两个个孙女鼻青脸肿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咧着大嘴嚎。 夏春花一看见那两个女孩“噗！”忍不住笑出声“两个坏东西，看看，看看！是不是遭天缱了？” 夏茉无奈的看着两个女孩，一个披头散发，脑门上顶着一个大包。 另一个满脸灰尘合着泪痕，端着一只红肿的小手，哭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嘴里不停喊着“奶奶，奶奶！” 大宝下意识朝夏茉身边靠了靠“姐……” 夏茉明白了，小声询问“咋回事？” 大宝眼神躲闪着怯怯道“她们俩总欺负二宝，三宝，我把她们扔到村头空闲的菜窖里了。” 夏茉忍着笑朝他竖起大拇指“那她们的伤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掉下去摔的。” 村头菜窖有两米多深，就在生产队院子里，是没分队时储存过冬秋菜用的。 包产到户后，各家各户挖了自己的菜窖，那个大菜窖就闲置下来，这两年风吹雨淋的，又没人经管，菜窖棚顶塌下去一块儿，平时很少有人去那里。 大宝倒是蛮会找地方的，难怪两个小排骨精才过来，这是困在菜窖里，刚被路过的人给救上来。 夏茉朝大宝使个眼色“赶紧带着你两个弟弟回学校，这边的事交给我和你妈。” 大宝一手拉着一个弟弟跑了。 见他跑了，两个小排骨精哭得更厉害了，直打嗝连话都说不出来。 王老师吃个哑巴亏，愤愤回学校，夏春花占了便宜，像只斗胜的公鸡，叫上夏茉回家。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下午夏茉要离开村子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﨔 第八十章 全被开除了 夏茉帮着父亲将场院上的粮食收拾完，又把冬天用的烧柴垛成垛，剩下些零碎的活儿不着急，父亲一个人慢慢收拾就行了。 “爸，那我就回家收拾东西回城了。”夏茉不舍的跟父亲告别。 夏中华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我送送你，这两天累坏了，也没在家里好好歇歇。” 夏茉身体是累的，心却非常踏实“没关系，回去我天天都歇着。” 父女二人回到家，龙秀英已经包好了一盖帘饺子，一想到闺女要走了，又开始抹眼泪儿。 “到了那边有事可千万要告诉我们一声，以后离秋家人远点，尤其是你那个姐姐。 万一他们找你麻烦，你就往家里跑，爸妈给你做主，我还就不信了，我们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姑娘，能被外人给欺负了去！” “等家里粮食卖完了，还有院子里的鸡鸭，圈里的猪，缺钱你可千万吱个声，别自己作难。” 夏茉点头答应“好，你们俩在家也别太过俭省，没有好身体什么也干不成，等我熬过这一年，上了大学，就能继续找勤工俭学的事做，供自己是没问题的，你们得好好的等着跟我享福。” 龙秀英破涕为笑，嗔怪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傻笑的夏中华“还不快去煮饺子，闺女还要赶下午的车。” “哎，我这就去！” 夏中华答应一声，出去抱柴禾烧水。 龙秀英又一样样把准备好的土特产往夏茉的帆布兜里装“这个蘑菇是前几天下雨你爸特地去山上采的，还有木耳，猴头，拿回去送给秦老师。 这些药材家里留着也没啥用，一并拿过去，他们城里人最喜欢这些东西，明年让你爸再多采些。” 说完，她把手伸进怀里，夏茉一看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赶紧将她的手按住“妈，我的钱够花，在国营饭店那边做临时工，每个月不光解决午饭，还能挣十多块，不用家里添钱。” 龙秀英怎么肯听？ “她掏出那个熟悉的手绢包，看都不看，全部塞进提包里“穷家富路，我和你爸在家怎么都好对付，以前以为秋家能给你……不提他们了，结果让你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 龙秀英说着，眼眶又开始潮乎乎的。 夏茉不想惹母亲生气，便没再拒绝。 夏中华烧开水进来拿饺子，夏春花拎着一个布袋也跟进来。 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 夏茉诧异，刚刚姑姑和排骨精打架胜利了，分开时还好好的，挺高兴的，这么一会功夫怎么哭了呢？ “姑，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夏春花把东西放在炕上，随即便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你别管，赶紧走你的，这事你管不了。” “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排骨精又找麻烦？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走啊？ 就算到了地方我又咋能放心的下？” 夏春花撩起略显红肿的眼皮看她一眼“你几个弟弟没学上了！” 说完便抽噎起来。 “咋回事？啥叫没学上了？”夏茉吓了一跳。 几个弟弟才多大？虽说这时候辍学率挺高的，大家伙儿对考大学的事也没怎么重视，可几个弟弟最大的才十三岁，他们真从学校里出来，这辈子一眼看到底，只能在家里干体力活儿，翻土坷垃。 这可是姑姑和姑父最不愿意看到的啊。 “谁让他们跟人打架，惹了不该惹的人？校长说了，大宝目无师长，居然敢动手推老师，这样的学生道德品行败坏，再留下去是学校的失败。 他已经跟镇中心学校请示过，上边也同意把他们几个开除。” 夏茉愣住了，这就是时代的差别，再过几十年随便开除学生是犯法的。 现在仅凭校长一句话，就能毁好几个人的一辈子。 “我姑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胳膊掰不过大腿，上面都发话了，他再心里不舒服也没办法，我倒是想去学校找那个王老师说道说道，可闹完了几个孩子还不是得在人家手底下？ 不上就不上了，只要他们能认识自己的名字，进城分得清男女厕所就行了。” 夏春花满脸的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 夏中华把饺子下进锅里，也返回来听姐姐的讲述，他叹口气“实在不行，给两个孩子转到茉茉外婆那边的学校呢？” 夏春花摇头“就像孙猴子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转到那边还不是在中心校的管辖内？ 明年夏天大宝就考中学了，上了中学就得去人家眼皮子底下，那时候再被开除，不是更窝火？” 龙秀英也感觉可惜“那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几个孩子才多大？真下来干农活也没有力气，再混个几年在学校学的那点东西也忘光了。 这不是耽误几个孩子吗？”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们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二宝三宝学习也就那样，倒是没什么可惜的。 只大宝可怜，每次考试都班级第一，他爸最看好大宝，还等着他能光宗耀祖呢，可惜刚点着的小蜡烛就被人‘噗’给吹灭了。” 夏茉皱眉琢磨着姑姑的话，难怪她这些年这么看重妇女主任的职位，那不只是一个光环，还是保护她们两家的护盾。 现在护盾没了，那些隐藏的妖魔鬼怪就全都露出了獠牙。 自己离开这里也就算了。 以后父母和姑姑一家留在村子里还不一定要面对什么事。 姑姑老了，眼角多出了几道皱纹，鬓边添了白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风风火火把他们护在翅膀底下的人了。 半晌后，夏茉鼓足勇气“姑，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有点难实施。” 听她说有办法，夏春花瞬间目光就亮了，整个人也多了几分神采“茉茉你说说看，但凡有一分机会，我也想替几个孩子试试。” “我干活的那家国营饭店要搞承包责任制，只要拿出三千块钱，就能拿下来经营权。 只要把国营饭店承包下来，他们几个就可以进城上学。” 刚刚还看到希望的几个人，立马又丧气起来“还是算了吧，别说三千块，咱两家加一起，能凑个三百块都得伤筋动骨，再说……” 夏春花警惕的朝窗外看看，然后压低声音“谁知道政策还能怎么变？就算有钱拿到手，定你个投机倒把罪，或者破坏社会主义经济罪，咱全家还不得被下大狱？” 﨔 第八十一章 也不是没有办法 夏春花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把一家人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给泼灭了。 夏茉也不怪她，小村子里出生长大的人，连镇上都很少去，能有多长远的眼光？ 她自己要不是来自几十年后，恐怕也和姑姑的想法一样。 想了想，她开口道“姑姑，政策是不会变的了，而且以后没有文化会很难在社会上立足的，大表弟难得爱学习，以后考上大学，工作了再拉拔两个弟弟一把，你们家就能实现阶级的跨越，也不至于留在村里一直被人欺负。 现在给他们转学，离开团结镇是唯一的办法。 可惜我手里没有钱，有钱的话把国营饭店承包下来，用不上半年就能回本，几个弟弟上学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穷人就是这样，只要一提到钱，就觉得是天底下最艰难的事。 龙秀英和夏中华对政策的事不了解，但是他们信夏茉。 闺女有文化，见过世面，她说的事肯定错不了。 茉茉说承包国营饭店要三千块，半年就能回本，那下半年赚的钱就都是剩下的。 半年赚三千块，一年半多点就能混个万元户—— 他们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夏中华咽了口唾沫，看向自己媳妇，龙秀英也眼神热切的盯着他。 两口子一对眼色就知道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闺女真把这个饭店承包下来，不光能解决眼前的困境，以后上大学，找婆家，结婚可就全都解决了。 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夏中华咽了口唾沫“闺女，那个国营饭店啥时候承包出去有没有期限？” 夏茉摇头“没有，就因为价钱比较高，问的人都很少，一般没有这方面经验的人，也不敢投入这么多钱。” “茉茉，要是你能承包下来，会不会赔钱？” 不等夏茉回答，夏春花打断他道“别想那些没用的了，你们家拿啥承包？人家可不会让你们打欠条，茉茉这些年一直上学，又没做过生意，真赔了，你们家这辈子别想翻过身。 好不容易吃几天饱饭，稳当活着吧，我可跟你们操不起这心。” 妇女主任的职位没了，让夏春花非常焦虑，总觉得自己护不住娘家，也护不住自己的几个孩子。 她就像只刺猬似的，为了避免受到伤害，浑身的刺都是竖起来的，一发现危险的苗头就和人打架。 三天一小场，五天一大场。 整的自己身心疲惫，家人也跟着心情烦躁。 看着父母期盼的眼神，夏茉点了点头“我在那边干了这段时间，每天有多少人吃饭，能收入多少心里还是有数的，赔钱倒不至于。 或许还可以赚的更多。” 夏春花撇了撇嘴“茉茉，你别在这给你爸妈挖坑了，真掉进去你还让他们活不活？ 你想干也成，找秋家要钱去！这些年他们半点心都没跟你操，现在你回到他们身边，也该轮到他们往你身上花点钱了。” 夏茉面色尴尬，她想说没想找爸妈要钱，只不过跟他们提一嘴。 可姑姑现在这脾气，不容她解释。 夏中华皱眉“姐，你少说两句，茉茉又没说要钱，就算她用钱，只要我手里有，肯定会给她拿。 哪怕她走到天涯海角，也是我夏中华的闺女，他叫我一声爸，我就得为她负责。 天底下当爹妈的，哪有看着自己孩子遭难的道理。” “好好好，算我多余，你们父是父，子是子，就我是个外人，我就不该管你们家这破事！” 夏春花把装高粱的布袋朝夏茉面前一扔，气呼呼的抬脚走了。 龙秀英目送人出了院子，这才对夏茉道“茉茉，你可千万别记恨你姑，她也是为了我和你爸好，这些年她为了护着我们，没少和外人打架。 前几天还因为牲口进咱家豆地吃豆子的事儿，拿着镰刀去人家找人拼命。 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生怕咱们吃一点亏。” 夏茉点头“妈，你不用解释，我明白，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我姑，弟弟们在这边念不下去，也不是无路可走。 好了，时间快到了，我得赶紧去车站，等放寒假我再回来看你们。” 夏茉伸开胳膊，和母亲抱了一下。 夏中华赶紧拿过那个比来时装的还多的提包扛在肩上，父女二人走出家门，直奔火车站。 亲自把夏茉送上火车，夏中华才松了口气，赶紧往家里赶。 等他到家，龙秀英正坐在炕上数钱。 毛票，硬币，左一堆，右一摞，七凑八凑加一起还不到两百。 “她爸，缺的太多，这可咋好？” 夏中华朝窗外看了一圈，目光落在装满粮食的仓房上“实在不行，我把新收来的粮食全买了。” “全卖了？那咱俩还活不活了？再说，豆子才三毛多一斤，咱家那点收成也凑不够三千块啊。” “没事，把粮食任务交上去，剩下的全换成钱，过几天我就去找点活干，听说火车站那边找人扛包装车，我咋的也饿不着你。” 龙秀英苦笑“我还能多编些草帽，再编几张席子，能凑多少是多少，缺的咱再想办法。” 夏春花家。 她气呼呼回到家，蒋爱国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跟人打架了“这次又是谁惹了你？照你这么打下去，将来咱儿子们娶媳妇都成问题，人家一打听有个爱打架的妈，啥人敢把闺女往火坑里扔？” “少在那说风凉话，还不是因为你不行？你要是能给我们娘儿几个撑腰做主，何至于我出去受人闲气！” 夏春花说完叹了口气，丈夫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闹运动的时候，他因为成分不好，连村里的狗都不敢得罪，生怕被人家报复。 时间一长，养成了怕事的习惯。 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 “茉茉说了，要在城里承包饭店，然后把几个孩子接进城里上学，用的钱太多，被我给推了。” 蒋爱国正躺在炕上歇息，听见这话猛地坐起来“得多少钱？” “那么激动干嘛？三千块你有啊？” 蒋爱国有些激动，他做梦都想离开聚宝村这个地方，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甩掉捆缚在身上的成分枷锁。 夏茉能给他创造机会，还能把几个儿子从这破地方救拔出去，这让他仿佛看见生命的曙光。 可是三千块钱这个数额，让他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 﨔 第八十二章 借可以，送不行 蒋爱国凝眉思索，半晌后猛地抬起头看着夏春花“茉茉要真想把饭店承包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夏春花撇嘴“那可是真金白银，三千块啊，你能生还是能拉？蒋爱国，和你过这么些年日子，没想到你还挺能吹牛，你真有办法咱家也不至于过这样的穷日子！” 蒋爱国嘿嘿笑了“春花，你别把人看扁了，我们家以前可是地主……”蒋爱国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受惊似的猛地捂住嘴巴，慌乱的看向窗外，见没人经过，这才抚着胸口“吓死我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过的穷也是自保的手段，那是不想惹人眼红。” 夏春花冷哼一声“你可别吹牛了，现在不兴斗地主了，你倒是富一个给我看看？ 真有钱几个孩子也不至于吃不上穿不上，现在连书都没得念。” 蒋爱国眨巴着贼溜溜的小眼睛，跳下地，拉上夏春花“你跟我来。” 都这个时候了，他心里的秘密再继续隐瞒下去，几个孩子的前途就毁了。 夏春花一脸懵逼的被他拉着来到猪圈旁边。 只见蒋爱国背着手，在猪圈门位置走来走去，最后停在一处，伸出一根手指朝下一指“这里！” “什么？” 夏春花懵懵地看着他，这里她一天来无数遍，喂猪，打扫猪粪，放猪，圈猪，怎么就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蒋爱国压低声音，满是略腮胡子的脸凑近夏春花耳边“孩子们的前途！” 夏春花嗔怪地推了他一把“远点扇着，拿我当星期天过呢？让你儿子们养猪？” “去，给我拿把铁锹来！” 夏春花猜他是在胡闹，仍旧把一把铁锹塞到他手里“拿去，我看看你能给你儿子们挖出什么前途来！” 蒋爱国朝手上吐了口唾沫，猛地朝土地上挖下去“瞧好吧你，这可是我们家老一辈子留下的秘密。” 夏春花心里一惊，当年整个聚宝村的土地都是蒋地主家的，难不成他的长辈们被迫害死之前把地契埋在这里了？ 那也不对啊，现在土地都已经分产到户，根本就没有地主一说，就算有地契，那也是作废的。 丈夫不是看她这段时间心情压抑，想要逗她开心吧？ “铛！” 一声脆响打断夏春花的思绪。 蒋爱国已经挖下去半米多深一个坑，铁锹碰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把夏春花吓了一跳“还真有东西！” “那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蒋爱国扔了铁锹，趴在地上两只手把坑里的泥土捧出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密封的坛口出现在眼前。 夏春花忍着心跳，咽了口唾沫“爱国，这里面是啥东西？” “不知道！” 蒋爱国回答的很干脆。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家长辈没告诉你是什么？” “我爹去世之前只跟我说，给我藏了一坛东西，让我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挖出来用，里面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好你个蒋爱国，家里明明藏有宝贝，你却瞒了我这么多年，你就没安心跟我过日子是不是？” 夏春花揪住蒋爱国的耳朵，将人从地上拎起来。 蒋爱国嘴里“哎哟，哎哟”叫个不停“疼，疼，快松开，以前家里不是还过得去吗？ 再说，我要是早早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你全都搬娘家去了，现在儿子们被欺负的连书都没得读了，茉茉给想出这么好个办法，我再瞒下去不就成了混蛋了？” “你还知道自己混蛋！” 夏春花松开丈夫被揪得发红的耳朵，两口子头碰头，小心的把坑里的坛子扒出来。 然后抬进屋里，四只眼睛看着那个坛子，心跳的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 “他爸，打开看看？” “打开！” 蒋爱国找了把剪刀，小心的把坛口封条划开，抬头看了眼夏春花，咽口唾沫“我可开了。” “别废话，开！” 蒋爱国闭上眼，下定决心把坛盖拿开，又迅速盖上“看见了吗？” 夏春花眼都直了，根本顾不得回答，只拼命点头，“嗯嗯嗯”！ “啥东西？” “你自己看！” 蒋爱国咬牙，再次将坛盖拿开，然后“哗啦”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炕上。 整整一坛子银元，金银首饰，虽然已经失去光泽，可看在夫妻俩眼里，仍旧无比诱惑。 “我的天哪，我爹娘对我可真够意思，春花，你看这些东西值不值五千块？” 夏春花舔着嘴唇“我哪里知道？我又没买过这种东西。” “快快快，先收起来，这么值钱的东西可别被外人发现了。” “等卖完了，先让茉茉把饭店包下来，然后儿子们去城里念书才有地方落脚。” 夏春花此刻已经从突然暴富的刺激中缓过神来“蒋爱国，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当姑父的还挺够意思，真舍得把这么多钱送给茉茉？” 蒋爱国眼一瞪“谁说要送给她？夏春花你给我清醒点儿，这可是我儿子们的老婆本儿和将来上学的学费，我卖完可以借给她。 借，你懂吗？是要还的！” “那要是赔了呢？” “赔？不可能，你不是说了吗？茉茉说半年就能回本儿，她可是能考上大学的人，脑子灵光着呢，她说能挣那肯定能挣。 这可是我爸妈给我留的家产，你别惦记白送人。” 夏春花“扑哧”笑出声“看看你那点出息，等着，我给你做饭去，今天炒个鸡蛋犒劳犒劳你。” 蒋爱国美滋滋将那堆宝贝装回坛子，塞到床底下，再用东西挡住，又反复确认不会被人发现，这才美滋滋去填院子里的坑。 卖他暂时是不打算卖的，等他稀罕够了再说吧。 他正吭哧吭哧干着活儿，大宝带着两个弟弟背着割好的猪草回来了。 几个孩子一进院子就大声嚷嚷“爸，妈，你们快去看看，我舅把刚打下来的粮食全都卖了，拉粮食的大卡车就停在院子里。” 夏春花闻声匆匆跑出去，直奔娘家。 用脚丫子想她都知道，弟弟弟媳听说茉茉要用钱，这是豁出去了。 进了娘家院子，她一把拉过夏中华：“你要干啥？粮食全都卖了，这日子不过了？” 﨔 第八十三章 为了孩子倾家荡产 夏中华就知道姐姐会过来阻拦他，已经提前想好了一套说辞“姐，这事就不用你管了，大宝他们几个是我外甥，我不能看着孩子们没书读。 茉茉在城里过的是啥日子你也知道了，要是能同时解决几个孩子的问题，卖点粮食算啥？ 咱守着地，守着菜园，饿不死的，顶多勒紧裤腰带过几年苦日子。” 夏春花好像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开口拦住拉粮食的车“都停下，停下，这粮食我们不卖！” “姐，价钱都跟人家讲好了，这回给的可是现钱，你就别拦着了。”夏中华在姐姐面前终于硬气了一回，将人推进屋里，转头吩咐卡车车主“赶紧装车。” 夏春花被他气得直喘粗气，把矛头对准龙秀英“你们家不想过了是吧？ 粮食都卖了你们以后喝西北风？也太惯着茉茉了，她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要你们的命，你们是不是也让人拿去？” 龙秀英无奈的看着姑姐“姐，这事你就别管了，中华找来这个收粮食的也不容易，好说歹说人家才答应到这边来一趟，还得防着被人举报。 咱就是种地的，除了卖粮食还能拿啥换钱？ 等忙过这几天，中华说他要去火车站装车，我们两个大活人，咋地也不能饿死家里。 只要几个孩子都能好好的，就算饿死我们也认了。” 夏春花被她这番话惊得张口结舌，突然鼻子里面一酸，这些年她没白护着娘家，有事的时候，弟弟和弟媳是真豁得出来。 娘家因为几个孩子的事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必须让蒋爱国看看，什么叫血亲！ 她风风火火跑出院子，回到家，一把将蒋爱国拉起来就往外走。 蒋爱国刚喝了两口白酒，脸膛红通通，脑子晕乎乎的被她拉着出了家门“干什么？你个娘儿们，连饭都不让人吃消停，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我告诉你多少遍了，要夹着尾巴做人，被人说你一句，骂你一声又不能少块肉，你这一天到晚的咋就指着跟人打架活着呢？” “蒋爱国，我弟弟为了咱家几个孩子，连口粮都卖了，以前我一往娘家拿东西你就横挡竖拦，跟我打架。 现在你看看，我弟弟他们两口子为了能让几个孩子进城上学，都要喝西北风了。 你这个当爹的都没做到不计后果。 我们夏家是知道感恩的，欠下这么大的恩情，我看你拿什么还！” 蒋爱国还有点不太相信，小舅子能把口粮都卖了？好不容易新粮打下来能吃几顿饱饭，他们这是豁出去了？ 直到看见那辆已经装满粮食的大卡车驶出村子，蒋爱国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唉！你咋不拦着点儿，这以后他们俩可咋活啊？” 夏春花扭过头，眼睛红红的“我得能拦得住啊，中华认定的事不让他干行吗？ 现在你知道了吧？人家当舅舅的都做到这份儿了，你这个当爹的还搂着你那堆破烂玩意舍不得，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蒋爱国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瞪着夏春花“我又没说不卖，只不过想在家里放几天，稀罕稀罕，明天我就把那些东西换成钱，给茉茉送过去。” 粮食卖了，刚刚装满的粮仓又空下来，龙秀英蘸着唾沫数卖粮的钱“她爸，才一千多，还差得多。” 这已经是夏家这么多年来收入最多的一次，要是没有夏茉这事儿，夏中华一定会去供销社打二两地瓜烧，叫上姐夫好好喝上一顿。 现在不行，离闺女说的数额还差得远。 “怎么办？家里那两头猪崽才五十多斤，还不够卖，要不也便宜处理了？”龙秀英打量着丈夫的脸色，还怕他不同意。 夏中华的心思却不在这里，他四下打量着这几间屋子，一面清的房子是结婚时姐姐张罗给他盖的，前段时间刚换过屋顶，怎么着也值千把块。 把这些钱加在一起，不到三千，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她妈，要不咱把这房子卖了？” 夏中华艰难说出这句话，全身脱力的瘫在凳子上，没了房子，他和媳妇真就没退路了。 龙秀英开始有些犹豫“真卖了咱俩住到哪儿去？不能再麻烦大姐了。” “生产队的老房子还空着，我跟书记说一声，先借住两年，闺女不是说，她那个饭店一旦到手，半年就能回本吗？ 到时候说不定她能给咱盖个大砖房呢。” 一想到闺女很快就能成为有钱人，两口子又开心起来“那就卖了，孩子需要钱的时候咱们不帮一把，等着她自己得啥时候起来？” 二人商量定了就开始张罗起来。 夏春花这边。 在她的催促下，蒋爱国再次把坛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包了两件破衣服，塞进一条化肥袋子里，出了家门。 夏春花跟出去好远，一再嘱咐“找个托底可靠的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千万不要卖亏了。 卖完了钱别在外面耽搁，抓紧回来。” 蒋爱国将化肥袋子抱在怀里，神情紧张的四下观瞧，生怕被人发现他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娘们儿实在是太墨叽，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卖点东西至于你这么唠叨吗？” 蒋爱国精神紧张的来到火车站，那个化肥袋子一刻都不敢松手。 直到坐上火车，他才放松下来，坐在座位上闭上眼。 谁知这一闭眼就打起了呼噜。 连日收庄稼的劳累，加上天降横财的惊喜紧张，把这个粗糙的汉子折磨得疲惫不堪。 这一觉差点睡过站，上下车的人来来往往他都没注意到。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邻座乘客怪异的目光还有些奇怪。 “哥们儿，你这觉睡得太死了。” “哥们儿你到哪儿下车？是去走亲戚还是办事？” “你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可千万拿好了，这车上什么人都有，刚才下去那三个打扑克的，我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蒋爱国打着哈欠，还不明白大家伙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这些人还挺热心。 快要下车时，他拎起一直抱着的袋子，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好像比来时轻了不少。 﨔 第八十四章 穷命别想着发财 蒋爱国拎着化肥袋子，感觉出不对劲也没往别处想，在火车上睡得又香又踏实，他以为自己是歇过来了，身上有了力气，这才显得东西轻。 他肩上搭着个破袋子，在龙河市附近的城市里转悠了一天。 到了下午才咬咬牙，走进一个银行。 他知道自己拿来的东西多，卖给普通人恐怕一次性给不了他这么多钱。 银行钱多，真收了他这些东西他不要现金，拿一张存单回去好放又不会惹歹人注意。 “哗啦” 蒋爱国将那个化肥袋子放在银行柜台上“你们这里收家里传下来的首饰吗？” 怕人质疑他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他特地提了一句，是家里传下来的。 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看他拿这么多东西过来，还是家里传下来的首饰，顿时重视起来，连最大的领导都被他们请过来，准备见证奇迹。 蒋爱国得意的将化肥袋子打开，又是“哗啦” 一声，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全是我祖上……” 一句话还没说完，蒋爱国就在众人的围观下傻眼了。 袋子里他放的好好的首饰全都变成了石头瓦块儿，外面还包着他从家里拿出来的那两件衣服。 “啊，这……这怎么变了，我的首饰呢？” 蒋爱国吓得屁都凉了，东西什么时候变的他居然不知道。 银行里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从猜忌到不屑，“同志，你们家祖上就给你传下来这东西？ 我们这里可是正规银行，不是随便可以胡闹的地方。 请你把你的传家宝拿走，不要耽误我们工作。” 蒋爱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急切的解释“不对，我确实是带着那些东西出来的，坐了一路火车才到这个地方，谁知道咋就变了呢？ 我媳妇可以给我作证，我们俩是从地下刨出来的，我发誓骗你们让我不得好死。” 银行里的工作人员同情地看着他“同志，你好好想想，会不会是在火车上被人给调包了？” 这话提醒了蒋爱国，同乘乘客的话又回响在耳边，他终于明白了，那些人是在点自己，可惜当时没听懂。 蒋爱国脑子里好像住进了一群马蜂，轰轰轰响得心烦。 他抬手扇了自己两个嘴巴“我怎么这么没用！那么多宝贝丢了，我儿子们还等着钱上学，这是要我的命啊！” 银行工作人员见他不像说假话，便帮他报了公安。 蒋爱国把情况跟公安说了一遍“当时在火车上，我睡得太死了，醒过来的时候就听那些人说，有三个打扑克的人不像是好人……” “哪趟车？” “就在团结镇通往清河县的火车上，公安同志，我求你们帮我把东西找回来，否则我没脸回家，只能死在外边了，那可是我们家三个孩子的前途啊。” 在警察和银行工作人员的安慰劝说下，蒋爱国渐渐恢复理智。 他把那些石头瓦块收进袋子里，拿着扔到垃圾箱。 现在身上连一毛钱都拿不出来了，回家的盘缠路费也不知道去哪里整，只能步行回聚宝村。 他一路都在想，自己是把这个袋子抱在怀里，就算是调包那些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这一走就是五天。 夏春花的心也提了五天。 看见蒋爱国那一刻，她扑过来将人拉住“你怎么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人给……卖了多少钱？快拿出来，明天我让中华给茉茉送过去，这回可好了，孩子们有学上了！” 蒋爱国不说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春花，我对不起你……” 夏春花懵了，他是啥意思？ 怎么就对不起自己了？ “你给我起来，什么对不对得起的，赶紧把钱拿出来。”夏春花把人往起拉。 蒋爱国打着坠不肯起来，一个接一个扇自己嘴巴“我没用，我把那些东西弄丢了，我没脸回来见你和孩子们，我……我从清河市一路走回来就是想跟你们告个别，我就是个废物！” 夏春花傻了，拉人的手软绵绵垂下来，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没了？丢了？咋就丢了？蒋爱国你是不是在和我闹着玩？” 蒋爱国低着头，把丢东西以及报警的经过说了一遍。 夏春花的脸都白了，半晌才捂着胸口发出一声痛呼“蒋爱国你个穷命鬼啊！早知道没这个命干嘛要把那些东西挖出来！ 你丢的不是钱，是孩子们的前途，是你蒋家的希望，你害死我们娘儿几个了，想改个命咋就这么难啊。” 她一边骂，一边朝蒋爱国身上捶打，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蒋爱国一动不动，任凭她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春花性子刚强，不服输，不让她发泄出来她会憋疯的，到那个时候孩子们可怎么办？ 夫妻俩正吵闹着，夏中华闻声推开院门走进来“这是怎么了？” 夏春花可算找到了娘家人，竹筒倒豆子把挖出财宝的事说了一遍。 夏中华叹口气，把姐夫两人从地上拉起来”算了，东西丢也丢了，你打死他又能怎么样？还能找回来？ 就当没这回事，只要人在那些东西还能挣回来。 姐，我明天要去龙河市给茉茉送钱，家里那边你帮着照顾一下，秀英腿上有毛病，割不了猪草。” 夏春花答应下来，“你等一下，我去给茉茉拿点东西。” 夏中华拉着姐夫好一顿宽慰。 片刻后夏春花风风火火跑出来，手上抱着一个木匣。 将木匣打开，她从里面拿出一沓钱和三副金镯子，全都塞到夏中华手上“你给茉茉拿去，让她卖了换成钱，先把饭店承包下来再说，别被旁人抢了去。” 蒋爱国看见那三副金手镯眼都亮了“我就说怎么拿那些东西走的时候好像缺点什么，原来你还留了后手！ 可惜了，怎么没多留些？” 夏春花咬牙切齿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个没用的东西，那是我给未来几个儿媳留的见面礼，现在说不得这些了，赶紧拿去救急。 还有这钱，家里就这么多，实在不行咱们几个卖血去，高低帮茉茉凑够承包费。” 﨔 第八十五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夏中华一开始还推辞，直到姐姐，姐夫跟他急眼了，这才把钱收下。 “你们放心，茉茉那边事一完，我就让她先把几个外甥接过去上学。” 夏春花赶他“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先解决一个是一个吧。 好歹茉茉在咱们身边长大，不能眼看着别人挤兑她。” 送走夏中华，蒋爱国垂头丧气跟在夏春花屁股后讨好“媳妇，你放心，那些坏种跑不掉的，警察说了，要在那条火车线上逮那几个贼。 等把他们抓住了，咱丢的东西肯定一样不少的给你拿回来。” 夏春花看着他那张瘦下去一圈的脸叹了口气“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信贼能把东西还回来，还不如相信茉茉能在城里赚到钱。 当初我偷偷给茉茉塞钱，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现在求到人家头上了，心虚不心虚？” 蒋爱国嘿嘿傻笑，“以后我啥都听媳妇你的，再也不瞎做主逞能了。” 夏春花抬手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长了张土匪脸，生就颗娘们儿心。” …… 夏茉回到城里，先把父母和姑姑给带的东西送到秦伯伯家，顾不得听秦伯母跟她说话，又赶紧跑去国营饭店。 一进饭店，她就愣了。 同学赵大宝两只手捧着三个盘子，正在上菜。 自己这几天没来，难不成被人抢了饭碗？ 赵大宝也看见她，咧嘴朝她笑了一下“秋海棠，你总算是回来了，我这几个天被我爸抓了劳工，这回算是解放了！” 说完他回头朝后厨喊了一声“爸，你们的员工回来了，我要去学校了。” 爸？他叫谁爸？ 夏茉正在疑惑，门帘一掀露出赵大厨那张油光锃亮的脸“你个小兔崽子，让你干点活儿好像要你的命……” 一眼看见夏茉，他顿时咧嘴笑了“你真回来了，这边马上忙完，有点活儿他们几个服务员就干了，你们赶紧回学校。 那个，夏茉你明天早点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旁边几个服务员翻眼撇嘴，满脸的不情愿。 夏茉不在这几天她们多干不少活儿，赵大宝毛手毛脚，帮几天忙碟子摔了好几块，只会添乱。 回学校的路上，夏茉歪头看着赵大宝“原来赵叔叔是你爸？” 赵大宝挠头嘿嘿笑“当了我爸快二十年了，如假包换。” “那你来饭店帮忙是怎么回事？” “别提了，你不在这几天我爸拿我当替补队员，往死里指使我，我不干他就不让我吃饭，你看看我是不是都瘦了？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离家出走了。” 赵大宝扯着自己肉乎乎的腮帮让夏茉看。 夏茉“噗嗤”笑出声“我知道啦，等我开资请你吃雪糕，奶油的。” 赵大宝哼哼唧唧“那倒不用，以后我有不会的题，你别嫌我笨，帮我讲讲就行。” “一言为定！” 同是一个班的同学，没有赵大厨这层关系夏茉也不会拒绝赵大宝的请求。 “哎，秋海棠，你不在这几天有两个人来饭店这边找你。” “找我？什么人？” 夏茉想了一圈，在龙河市她认识的人里，很少有知道她在饭店干临时工的。 “两个男人，一个二十七八岁，一条腿有残疾，长得比我个子矮些，五大三粗，这里好像稍微有些问题。”赵大宝指着自己的脑袋跟夏茉告状。 夏茉的心忽悠一下，飘了起来“另一个呢？” “另一个长得猴头巴像，一看就不什么好人，人挺瘦，脑袋挺大。 那俩人找的好像还挺急，不过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好像不知道你在饭店那边上班。 他们商量事情被我听见了，你猜我怎么说的？” 赵大宝略有些得意的看着夏茉，一副邀功的姿态。 夏末心一沉，完了，这小子不会把自己在这边上学的事给透露出去了吧？ 就听赵大宝继续说道“我听他们说找夏茉，还说夏茉是那个瘸子的老婆。 我听刘平安说过你的事，知道他们在撒谎，我干脆来个以慌治慌，将人给支到大学城那边去了。” 夏茉的心就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升起来，一会儿又降下去。 高强子带人找到龙河市来，一定是听说了自己的消息。 搞不好表弟们被学校开除的事，就是他们父子俩干的，有同村的排骨精给他们送信儿，自己和姑姑一家子还真的很难逃出他们的手掌心。 看来承包饭店的事得抓紧想办法了，先把几个表弟接出来，再想办法收拾高强子他们。 “大宝谢谢你，有时间请你吃饭。” 赵大宝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笑“嗯，我爱吃肉，只要是肉就行。” 他倒是不客气。 放几天假回来，班级里的学习氛围有了很大的改变，往日自习课的喧闹声能把屋顶给掀了。 今天教室里静悄悄的，有人拿着夏茉整理出来的习题在往下抄写，有人皱着眉一脸严肃，抠书上的定义。 就连最淘气的几个人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不出声的背诵着什么，只能看见嘴唇不停翕动。 夏茉回到自己座位上，马萍萍迅速掏出一个册子递给她“海棠，我不会的题太多了，从上高一起我就没好好学过，你说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只要你想开始，任何时候都不晚，还有一年的时间，说不定你就逆袭了呢。” “唉！”马萍萍叹了口气“我和我妈从我继父家里搬出来了，租住的房子又破又小，我妈说了，我要是再继续混日子，以后我们俩一辈子都得过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可怕。” “那你就努力啊，改变命运不能靠下决心，得行动起来，我看看你哪道题不会……” 夏茉给马萍萍讲着题，却不知道龙河市某个旅店里正上演着谍战。 早上方世明睡醒起来，洗漱完打算下楼吃点东西，然后去找刘平安。 刚一出房间，就看见那个瘸子和一个大脑袋瘦身子的男人走在他前边。 两人边走边唠“榔头，你说咱们今天去大学城那边能堵着夏茉吗？” 方世明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吃了一惊，这俩人也是来找夏茉的？ 难怪他觉得那个瘸子有点熟悉，上次夏茉就差点栽到他手上，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他悄悄的抬脚跟了上去。 﨔 第八十六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方世明跟在高强子和榔头身后出了旅店，朝着大学城方向走过去。 前边两人边走边肆无忌惮的说着话。 榔头道“强子，真见着夏茉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把人带回团结镇。” “她能同意跟你回去？” “你傻啊，她不肯回去，咱不会想办法？到时候把她绑了生米做成熟饭，我还就不信了……” 方世明听得这话，脚步一顿，他是真没想到人可以坏成这种程度。 两人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人，仍旧大声商量着“强子，咱们把她绑了放在哪儿？ 送旅店去被人发现不会报警吧？” 榔头现在最忌讳见公安，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没过去呢，万一被查说不定要和强子一起去局子里做伴。 “你放心，我看好地方了，昨天咱们过来时，在旅店附近有个空闲的房子，锁都生锈了，看样子好久没住过人。 得手后就把人藏在那里，等风头过去，再悄悄把人带回团结镇…… 方世明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听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冲上去将两人暴揍一顿。 几人相跟着来到大学城附近。 正是假期返校的时间，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脸上洋溢着笑容，高强子和榔头羡慕的站在一边看着。 “强子，这么多人咱们去哪儿找夏茉去？” 高强子的目光从一张张脸上掠过，看得眼花缭乱“只要她在这里上学，我不信她一辈子不出来！” “可是这么多人，咱们也不好下手啊！” “只要找到人，总会有机会。” 两人正商量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就见一个穿着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风衣的女同学出现在大门口。 她身边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同学，男生手上拿着一枝花儿，眉开眼笑的对女生说着什么。 高强子被那道女生的背影给吸引了，不错眼珠的看着她。 特别是女同学侧脸的样子，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夏茉，这死丫头来城里会打扮，变得更好看了。 高强子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咽了口唾沫扯扯榔头的胳膊，指着那个女生“榔头，榔头，你快看，就是她，夏茉！” 榔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女生穿着时髦，头发是新烫的大波浪，怀里抱着一本书，略显羞涩的和男生说着话。 那扭捏的样子，看得榔头喉咙发干，“强，强子，她就是你说的那个夏茉？” 强子点头“没看见正脸，十有八九是她，没想到这骚娘们到了城里打扮得这么漂亮！ 那个男生也挺可恶，居然给我媳妇送花，让我找着机会，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正说着话，就见男生左右看看，把手里的花塞到女生手里，然后转身就跑，脸红得像被火烫了似的。 高强子紧紧攥着拳头“找死！” 还没等他们过去找“夏茉”让人震惊的一幕又出现了。 送花的男生刚刚跑进校园，又一个油头粉面的男生走过去，直接抬手搂上女生的肩膀“夏茉，两天不见，可想死我了，今天去哪儿玩儿，想好了没有？” 夏茉？ 刚才还不确定这个女生是不是夏茉的方世明也被吓了一跳。 他眼皮猛地跳了几下，真想不到的啊，夏茉居然是这种人！ 早知道他就不该从那么老远的京市赶过来。 还瞒着姑姑，跟学校请了七天病假。 就这个招蜂引蝶的主儿，难怪会被人惦记上，这种人活该有那样的下场！ 正琢磨着，就见那个“夏茉”仰起头，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在那个男生脸上飞快地啄了一口。 方世明瞳孔猛缩，心脏不受控制的跟着抖了两下。 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下来，正是刚才那个亲密的动作，他发现此“夏茉”并非是他要找的人。 团结镇的那个夏茉身材瘦小，比眼前的女生小一号。 胆子也没有这么大，两人身上展现出来的气质也完全不同。 他不知道这俩人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名字还相同，大概是巧合吧。 扭头看看站在大门口另一侧运气的高强子，方世明忍住笑意。 那两个小子看着夏茉的背影，像两只气鼓鼓的蛤蟆。 要不是这里人多，他敢保证那俩人肯定会冲上去抢人。 让他更震惊的是，叫夏茉的女生并没跟约她的男生走，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男生给她一个飞吻，然后转身进了校园。 然而夏茉还站在大门口，好像在等什么人。 又隔了一小会儿，一个老师模样的三十多岁男人从远处走过来。 夏茉快速迎上去，把手里的花递到男人手里，然后抱着男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离开了校门口。 他们并没有进学校上课。 这下不光方世明，连高强子和榔头都被惊到了。 “强子，这是咋回事？我没看错吧？那个夏茉脚踩三只船？不对，加上你就是四只了！ 你咋相中这样的女人了？好看是好看，能过日子吗？养得住吗？” 高强子板着脸，满身杀气，感觉全身都在冒绿光。 这些城里人可真不要脸，居然招惹他看中的女人。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得手？ 他高强子的女人怎么能让别人染指？ “走，跟上去！” 气急的高强子已经失了理智，瘸着一条腿追了上去。 榔头一边在后面追，一边劝“强子，你听我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咱俩就这么跟上去，万一被人发现了，可是要吃亏的啊。” 高强子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你不去我自己去，别磨叽！敢情那不是你媳妇！” 他都这么说了，榔头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不过始终落后高强子半步。 方世明看着几人朝同一个方向跑了，感觉很有趣，这就像跟踪侦察似的，可比游泳，钓鱼好玩多了。 他也想看看那个瘸子发现假夏茉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 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三伙人朝着同一个方向相跟而去。 眼看着走在最前边的“夏茉”和那个男人来到一座住宅楼前，迈步要进小区。 高强子忍不住了，一瘸一拐赶上去伸手去拉人“夏茉，你给我站住！” 﨔 第八十七章 被狐狸精盯上了 高强子一声暴喝，将秋海棠和男人都吓了一跳。 还没等男人反应过来，面门被一只硬邦邦的拳头击中，瞬间眼前就飘起了星星“哎！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动手打人！” 不等他说出第二句，太阳穴又被捶了一拳。 暴怒的高强子手下一点都没留情，一拳接着一拳打人，还不忘吩咐站在一边发懵的榔头“把那个臭娘们给我逮了！” 秋海棠都吓傻了，听说这俩人要逮自己转身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抓流氓！” 方世明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正琢磨着要不要出手帮忙，就见假夏茉朝着他的方向奔跑过来。 他刚要躲开，秋海棠已经风一般刮过来，一下扑到他怀里，差点将方世明扑个跟头。 “那边有坏人要抓我，求求你快拦住他。” 方世明皱着眉将人推开，目光扫过假夏茉的脸，这人长得和自己救的那个夏茉实在太像了。 说她们是亲姐妹都有人相信。 榔头还没追到方世明面前就已经刹住脚步，警惕地看着方世明“少管闲事，她是我哥们儿的媳妇，不好好在家过日子跟别人跑了，我们要带她回去，识相的赶紧离开这里。” 方世明看看假夏茉，又看看榔头“你确定是家事？” 这女人的作风肯定有问题，真要是家事，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榔头回答得十分肯定“是，就是家事。” 方世明转身要走，秋海棠一把拉住他“不是，他撒谎，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同志求求你带我去警察局报警，我一个人太危险了。” 方世明有些犹豫，这地方非常偏僻，很少有人路过，自己要是不管，这女人说不准真要被那俩小子抓走。 他犹豫的功夫，秋海棠也上下打量他。 这青年顶多不超过二十二岁，穿着时髦，面孔白净，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和龙河市那些少爷公子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根据她多年和男人打交道的眼光，此人才是自己要找的白马王子，说不定他才是自己挑了又挑，拣了又拣的高枝。 比她现在交往的那些男朋友强太多了。 想到这儿，秋海棠将凌乱的头发理到耳后，朝方世明露出个可怜巴巴哀求的笑脸“同志，看在我是个弱女子的份上，求你……” 方世明朝高强子那边指了指“他怎么办？” 男人被高强子打得晕头转向，抱着头蹲在地上，自顾不暇。 秋海棠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嫌弃“由他去吧，他一个大男人那俩人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方世明诧异的看着她，这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刚才还亲亲热热和人家在一起，遇到危险就各自飞了。 这脸也变得太快了。 “夏茉，你快跟我们回家，强子找你都找疯了。”榔头根本就不认识夏茉，自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真是假。 他伸手要拉秋海棠，秋海棠一把抱住方世明的胳膊，就势躲到他身后“别胡说八道，我不是夏茉，你们要找的人在二中那边，我叫秋海棠。” 一句话把榔头说愣了，另一边的强子也停下打人的动作，不是夏茉？ 他再次朝秋海棠脸上看过去，和夏茉一样的脸型，一样的眉毛，眼睛比夏茉大了些，鼻子没有夏茉高挺。 身材好像也比夏茉涨出来一圈儿，刚才光顾着激动，他没仔细看，这会儿看仔细了，果然和夏茉还是有区别的。 眼前这姑娘说她叫秋海棠，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对不起，对不起！”高强子一边赔罪，一边朝榔头使眼色。 榔头马上会意，两人转身就跑。 蹲在地上的男人听说认错人了顿时来了精神，捂着一只眼睛站起来“两个混蛋，你们给我站住！老子这顿打白挨了。” 秋海棠好像没看见他似的，谄媚的看着方世明“同志，我怕那俩人再返回来，你能送我回学校吗？” 方世明“……” 这女人双眼带着水雾，眉目含情，脸上哪有半分担心害怕，倒好像是在勾引自己。 他激灵一下，心里升起警惕“没时间。” 说完转身就走。 秋海棠追了几步“同志，能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你家住在哪里？改天我登门道谢。” “没必要。”方世明大步走开，身后传来秋海棠训斥男人的声音“你看你这怂样儿，连还手都不会吗？ 要不是那个路过的男同志，我就被那俩乡巴佬给抓走了，连女朋友都保护不了，真不知道找你有什么用。” 男人还要解释什么，秋海棠哪里还肯听，一脚将那朵花跺烂，转身走了。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这下不光脸上，身上疼，连心里都疼了。 高强子拖着一条瘸腿，跑得飞快，榔头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直到离开事发地二里来地了，两人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高强子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那人会追上来。” 榔头狗一样大口喘气“强子，你听见那个叫秋海棠的女人说没？ 她认识夏茉，还说她在二中那边，咱们找错地方了。” 高强子本来已经打了退堂鼓，听见他这么一说，又来了精神“那咱回去歇歇，明天去二中那边守着。” 两人缓过来气，先回到落脚的旅店，一进去就被到前台拿钥匙的方世明给惊到了。 刚才就是他把那个叫秋海棠的女人给救下来，榔头才没敢动手。 否则今天抓个漂亮的城里姑娘当老婆，比找夏茉还省事。 高强子一激动，两步跨到方世明身边，伸手要去掐他的脖子“你谁啊你？敢坏老子的好事，我要你好看！” 方世明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和那些兵哥哥们摸爬滚打身体素质比瘸腿的高强子强太多了。 他抓住高强子手腕，一个背摔将人撂倒在地上，“找茬是吧？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不想我把你们送进局子就给我老实点。 这里是龙河市，不是你们乡下，是不是想尝尝花生米的味道了？” 这话把榔头和高强子吓得脸都白了，这小子都知道些什么？他不会是公安的卧底吧？ 﨔 第八十八章 献殷勤 高强子和榔头心里有事，总觉得眼前的青年恐怕是公安的卧底，他们俩很有可能被盯上了。 否则他们堵那个假夏茉时，这人怎么出现的这么及时！ 高强子坐在地上，忍着怒气赔笑脸“误会，都是误会。” 榔头也跟着符合“刚才是巧合，我们确实误会你了，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方世明好不容易从爷爷那里求来来龙河市的机会，也不想惹出事来让他老人家操心。 真被姑姑发现他来龙河市，散心也散不成了。 见两人说软话，他甩着手里的钥匙回房间。 高强子看着他的背影，揉着被他摔疼的肩膀“榔头，这个地方住不成了。” 榔头把人往起拉“那咱现在就离开，换个地方住。” 两人匆匆办了退房手续，找个位置偏僻的小旅店住下来，打算歇一晚再去打听二中在哪里，然后去找真正的夏茉。 秋海棠回到学校，找到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你人脉广，认识的人多，帮我查一个人……” 方世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秋海棠给盯上了。 那女人自从见了他一次，就已经认定这个人绝非常人。 但是在这之前，一定要查查他的家世背景，光有一张好看的脸蛋，身后没有靠山，没有根基，对她往上爬没有帮助是不行的。 好在她拜托的人那边很快就有了消息。 “方世明，男，京市户口，今年二十二岁，京华大学保送大一新生，他爷爷是老红军，父母亲工作不详。 还有个姑姑在龙河市，这次来龙河市应该是来探亲的。” 秋海棠丝毫不怀疑这些消息的准确性，因为她找的那个男生家里有人在公安那边工作，想要查一个人很简单。 京市户口，保送大一新生，军人家庭，每一样对她来说都是致命诱惑。 “查没查到他住在那里？” “就在龙河市悦来宾馆，已经住两天了。” “好了，谢谢你。” “海棠，你跟我怎么这么客气？上次请你看电影你就没去，今天晚上一起看电影怎么样？港台爱情片，我可以通知电影院那边包场……” 要是以前，秋海棠肯定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这次因为有方世明的存在，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点不舒服，电影就不看了。” “那我请你吃饭，咱们去城北最好的饭店。” “饭也不吃了，我今晚要回家看看我爸妈。” 秋海棠一边拒绝，一边想着要去悦来宾馆见方世明。 方世明吃过晚饭，想要去找刘平安，问他夏茉是不是真的在二中上学。 今天那个秋海棠说夏茉在二中，不知道消息是不是真实可靠。 他穿戴好衣服，刚走出悦来宾馆的大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那个叫秋海棠的，她换了件白色外套，手里拎着一个网袋，里面装着几个红彤彤的苹果，在悦来宾馆门口绕来绕去，神态焦急像是在等什么人。 方世明低着头，想绕开她走过去，谁知恰好被秋海棠给瞧见了“世明，终于等到你了，我给你买的苹果，感谢你白天对我的帮助。” 秋海棠脸上化着淡妆，笑得明媚灿烂，她把苹果朝方世明面前一递，自来熟的看着他笑。 方世明皱了皱眉，他对这个姑娘实在是没有一点好感。 “不用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方世明抬脚要走，秋海棠急了，伸手将人拉住“世明，什么重要的事也得吃过饭再忙，我请你吃饭。” 方世明甩开她的手“我吃过了。” “那我请你看电影，电影院今天上映港台片，正好我弄到两张票。” 方世明心里冷笑，她弄到两张票？ 指不定是哪个男同学送给她的呢 。 “我不爱看电影。” “那我……” 方世明打断她下面的话“咱俩好像没那么熟吧？请你让开！” 秋海棠咬了咬唇，让开路，仍旧不死心的把手里的苹果往前递“世明，这是我专门……” “我说过了，咱俩不熟，请不要叫我的名字。” 方世明扔下一脸尴尬的秋海棠，迈步就走，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夕阳里。 秋海棠丧气的看着那道背影，半晌后一跺脚“方世明，我秋海棠看中的人，别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二中这边，夏茉还不知道因为她和秋海棠互换名字发生这么多事。 因为赵大厨说有事要跟她说，晚上放学后，她直接去了国营饭店。 一路上心情还挺忐忑，以为是饭店承包的事被哪个有钱人占了先机。 赵大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换上身常服刚要回家就看见夏茉来了。 “快进来，正好你来了。” 赵大厨从随身的兜子里掏出来一本书“这是你要印的资料，印刷厂那边费了好大劲，人家要什么出书资质，还要各种审查，估计这一套程序走下来，你们也从二高毕业了。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把你的资料挂靠在新华书店，以新华书店的名义印刷，不知道可不可以？” 夏茉这几天也做了不少调查，八十年代初，受到纸张短缺的影响，很多图书的印刷数量受限，好多书会因为纸张不足影响开机印刷。 这种情况下私人印刷书籍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能挂靠在新华书店名下，无疑是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后续有什么事也可以让新华书店去替她跑。 不过—— “赵叔叔，那边要多少提成？” 世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有熟人的关系，新华书店也不会给她当免费跑腿的。 “那边要的提成有点多，利润的一半。” 赵大厨有些犹豫，这些资料是针对学生提高成绩的，适用面太窄了。 卖得好不好还不知道，他们就要这么多钱，夏茉还能赚到钱吗？ 夏茉犹豫了一下，相比于自己找渠道，挂靠在新华书店名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没本钱，二没审批的渠道，靠着脑子里那点东西换点钱供自己上大学，攒点原始积累要求不能太高了。 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赵叔跟那边说，我同意了。” 赵大厨松了口气“他们还有个要求……” 﨔 第八十九章 历史遗留问题 听赵大厨说还有个要求，夏末心里一沉，利润的一半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那边还有什么条件？ “赵叔叔，您说说看。” 赵大厨犹豫了一下“新华书店那边不让你在资料上署名，他们的理由是跟上级审批会有麻烦。” 夏茉这次犹豫了。 这些资料上的每道题，都是她凭着前世的记忆，一点点整理出来的，完全是她原创。 不让她署名，那她岂不是在给别人作嫁衣？ 她想了又想，就在赵大厨以为她要拒绝的时候，夏茉开口了“赵叔叔，那边第一次能印多少本？” “这个我还真问过了，说是一百本，定价每本三块八毛钱，除去纸张和油墨，工人的工资，你们每方能分一块两毛钱。” 每本一块二，一百本就是一百二，承包国营饭店的钱解决不了，租个房子，把几个表弟接来城里上学还差不多。 后续如果卖得好，也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夏茉叹口气，勉强答应“赵叔叔，就这么办吧，麻烦您跟那边说一声，就说我同意了，但是他们要尽快实施，我急等着钱用。” 赵大厨痛快答应，心里默默给夏茉竖起了大拇指，这姑娘能屈能伸，是个能做大事的。 夏茉和赵大厨说好，出了国营饭店朝秦家一路疾行。 得跟秦伯伯打听一下，龙河市哪家小学他比较熟悉，几个表弟的学业不能耽误了。 还得找个空闲的房子租下来，到时候自己带着几个表弟住过去，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至于承包国营饭店的事，等书印出来了再找机会吧。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夏茉推开秦家的大门，声音轻快地喊了一声“秦伯母，我回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桂花树下放着空着的轮椅，那只狸花猫慵懒的卧在上面，尾巴微微摇了几下，算是和夏茉打过招呼。 家里没人？ 夏茉试着朝自己和秦伯母的房间走近几步“伯母，我回来了。” 屋子里终于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夏茉啊，今天放学这么晚？” 夏茉心里一沉，秦伯母声音有些沙哑，一听就是身体不舒服。 她快步走进屋子。 屋子里窗帘半掩，秦伯母两条腿耷拉在床沿下，正轻轻的用拳头捶着。 看见夏茉，她艰难地笑了一下“人老了真是没用，这两条腿都成了拖累。 天气有一点变化，它们先要罢工，疼得人恨不得截了去。” 夏茉赶紧去厨房烧了一锅开水，灌进热水袋里，敷在秦伯母腿上，这才蹲下来，轻轻帮她揉捏着“我们老家有个方子，用五月的艾蒿煮水泡腿，治腿疼非常好使，一会儿我就给我爸妈写信，让他们在村子里寻些，给您寄过来。” 秦伯母感激的看着她“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茉茉，承包国营饭店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夏茉情绪有些失落“还是差钱，短期内搞不到钱，还好承包费贵，暂时也没人有这个实力拿下来。” “你写的那份可行性报告，你秦伯伯看见了，他还找人做了评估，你要是愿意，我们倒是可以帮帮你。” 夏茉琢磨着秦伯母的话，随即摇了摇头“伯母，我不能再用你们的钱，上学的三百块学费我还没还给你们，这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能顺其自然了。” 秦伯母看出夏茉的不甘心也没多说什么。 老秦去办抵押贷款的事应该快有眉目了，国营饭店那边给他七天的期限，只是不知道能贷出来多少钱。 晚上秦伯仁回来没提这事儿。 夏茉先将姑姑家几个表弟的事说了“秦伯伯，你这边有没有小学认识的熟人？我想租个房子，把几个表弟接来城里上学。”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事儿，老夫妻俩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夏茉被他们的表现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求的太多，把人给惹恼了。 她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歉“秦伯伯，秦伯母，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只是觉得几个表弟被人陷害没书念挺可怜的，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自己找个小学问问。” 秦伯母见她误会，叹了口气“唉，丫头你不知道，龙河市教学质量最好的小学就数龙河小学。 那边的校长，就是当年害我们俩被整，扔进牛棚的一个同事。 我们差点丢了命，作满身的病，他在外面倒是过得风生水起。 平反后我们把他告上法庭，他才被贬到龙河小学当校长。 这样的关系，你说我们怎么可能求到他的门下？ 这疙瘩估计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夏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历史遗留问题，这种情况让秦伯伯低三下四去求人家，确实有点不近人情。 如果龙河小学那位当家人是个小肚鸡肠的，说不定都得把人赶出来。 “我听说那位的儿子好像在二中上学，也是高三，只知道他姓常，叫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话给夏茉提了个醒“好，那我知道了秦伯伯，这事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新华书店这边。 接到夏茉允许他们印刷的消息，特地将人约过去签了份协议。 并且承诺如果卖得好，可以多增加几版印刷。 两方约定第一批一百本复习资料可以于五日后投放使用。 夏茉也提了一个条件，这第一批书的售卖权必须交给她来决定。 她现在在二中上学，自然是以二中七班为重。 他们七班不需要了，再卖给其他班级或者其他高中。 这些资料对提升高三学生的成绩是绝对有效的，只要一投放市场，她敢保证销量肯定会激增，说不定得增印好几版。 时间倏忽而过，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拿到第一批散发着油墨芳香的学习资料，夏茉直接让人搬进七班教室。 七班的同学们都是不差钱的，看见夏茉给他们整理的学习资料立刻将人围得水泄不通“夏茉，我要一份。” “给我也买一份。” “我买两份，我的好朋友在六班，她也想要。” 赵大宝自告奋勇帮夏茉卖书，闻听此话一把将那个同学递过来的钱挡回去“你还是不是七班的人？这书只卖给七班的人，其他班级想买等我们卖剩下再说！” 﨔 第九十章 挖墙脚 第一波二十多本复习资料，刚到教室就被抢购一空。 没买到的一个劲儿的拍腿懊悔，恨自己今天上学来晚了。 印刷厂那边的工作效率有点慢，下一批还要再等七天。 正巧六天后是二中期中考试的日子。 那些拿到了复习资料的同学痴迷的翻看着资料，不懂的就拿到夏茉这边请教。 整个七班的学习氛围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以前刘老师上自习课的时候，还躲在门外偷看哪个同学不好好看书，是不是有人打架说话。 现在他反倒成了最清闲的那个，坐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 就连几个科任老师都放松下来，对七班充满信心。 其他几个班级的班主任不相信这群二世主能这么快转性，还在刘老师面前阴阳怪气“哎？老刘这么闲啊？看样子对这次的期中考试已经胸有成竹了？” “刘老师，上次让你超过我们六班一次，这回我们可不会被你给落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刘老师，你们七班新来的那个叫秋海棠的，如果这次再考进前一百名，是不是就要去重点班了？” 这话让刘老师再也淡定不了了，七班的成绩之所以能再上一个台阶，全是被秋海棠给带起来的。 如果秋海棠离开七班，那些混日子习惯了的学生，很快就会恢复原来的德行。 “嗯，嗯！”他清了清嗓子，说的很没底气“这个得校长决定，还得征求秋海棠本人的意见，咱们谁说的也不算。” 重点班的老师胸有成竹的朝他笑“秋海棠如果能来我们班，我把班级里最好的位置给她留着。 说不定明年高考我们就能培养出一个京华的高材生，到时候咱们二中在龙河市可要好好露一次脸。” 刘老师的危机感越发重了，就好像自己班里的宝贝要被人抢走似的。 既盼着夏茉考好，又怕她离开七班。 期中考试的日子越发近了。 这天放学，夏茉刚从教室里出来，就被六班的班长给拦住了“秋海棠同学您好，我是六班的常玉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不知道方不方便？” 夏茉刚想拒绝，突然想起秦伯伯的话，龙河小学校长的儿子在二中上学，姓常…… 她心里一动“边走边说吧。” 两个人朝大门外走，常玉良很客气的开口道“秋海棠同学，我听说你弄了一批学习资料卖给七班的同学，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那些资料能不能匀给我们六班一部分，哪怕少点也可以。” 见夏茉看他，常玉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六班上次考试被你们七班给落下，成了二中打狼的最后一名。 班主任和同学们都很不服气，有人看过你的那份学习资料，说是对提升成绩有很大的帮助，这个也得到了你们七班同学的认可，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跟你商量。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是看在咱们同是二中高三同学的面子上，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夏茉看着他那张略显羞涩的脸，这是个好班长。 “常玉良同学，我那些学习资料卖给六班的同学不是不行，只是现在印刷厂那边有点麻烦，还得几天能把装订好的资料拿过来。 等他们送过来，这次期中考试也用不上了。 不过让我们七班先检验一下那些资料的效果也可以，这样你对六班的同学也有个交代。 以后我们还会出各种不同的学习资料，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优先提供给你。” “真的吗？那可太谢谢你了秋海棠同学。”常玉良有些激动，伸手和夏茉握了一下，立马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脸色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羞涩，变得通红。 夏茉只感觉这个时代的人有些可爱，握下手有什么可难为情的。 “常同学，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毫不隐瞒。” “你父亲在哪里上班？” 常玉良愣了一下，他有点懵，秋海棠打听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意思？ 想到七班大多数同学的家庭都是有权有势的，他豁然道“我爸就是个老师，在龙河市小学当校长，以前人们都叫他臭老九。” 这个称呼夏茉以前听说过，现在从常玉良嘴里说出来，就有些自嘲的心酸感。 夏茉笑了“好，知道了，等这批学习资料到了，我会通知你，优先供给你们六班。” “好，那太谢谢你了秋海棠同学，我代表六班全体同学，再次谢谢你！” 夏茉转身离开，没注意到从学校的花坛后绕出两个人。 刘平安带着赵大宝一边一个搂上常玉良的肩膀，把人拖到僻静处。 “常班长，怎么着？想来我们七班挖墙脚？” 常玉良对刘平安这个后转来的同学不太熟，但是赵大宝他认识，两人是从同一个初中考上来的。 “赵大宝，你别瞎说，我就是想找秋海棠同学买几本书。” 赵大宝眯着眼“真就买几本书这么简单？” “不信你去问秋海棠。” 刘平安指着常玉良的鼻子“谁让你找她买书的？小子我警告你，以后离秋海棠远点儿，别惹了不该惹的人自己不知道。 买书的事她怎么说？” 常玉良皱着眉，这俩混不吝他是真惹不起。 “她说现在手里没有，等第二批书送过来，再卖给我们六班。” 刘平安搂着他肩膀的手加了点力道“等书送过来了，你跟我说就行，再让我发现你单独找秋海棠，发现一次我揍你一次！” 刘平安朝常玉良威胁的挥了挥拳头。 常玉良吓得往后退两步“哎，你们还讲不讲理？” “什么讲不讲理？谁拳头大谁就是理，不服就试试？” 常玉良气得直咬牙，在校园里打架，搞不好是要被开除的。 有父亲那些事的前车之鉴，他宁可忍气吞声，也不能跟这俩混不吝一般见识。 “哼！”常玉良重重喷了口气，表示自己的反抗和不满。 刘平安和赵大宝扔下他，昂首挺胸离开校园，像两只斗胜的公鸡。 出了校园赵大宝才叫住刘平安“你刚才说要领我去见一个人，要见谁？” 﨔 第九十一章 瞒天过海 刘平安被赵大宝问起要去见谁，他神秘的挑着眉压低声音“到地方你就知道了。”说完，掏出钥匙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交到赵大宝手上“你带我，去城南悦来宾馆。” 赵大宝把已经跨上自行车的腿又撤了回来“平安，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去哪儿玩不好？去旅店有什么好玩的？还离那么远！” 刘平安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带你去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赵大宝嘟嘟囔囔再次跨上自行车“那可得早点回来，这几天我爸管我管的非常紧，让他发现我不好好写作业去那种地方闲逛，回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哎呀，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不说你不说，他去哪儿知道？真被发现你就说跟我一个学习小组学习去了。” 自行车驮着两个人，蛇形走位栽栽愣愣上路。 二十分钟后，两人满脑门汗水来到悦来宾馆门口。 赵大宝跳下自行车，累得气喘吁吁“平安，你不是耍我的吧？这里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人？” “进去就知道了。”刘平安将自行车锁好，拉着赵大宝进了宾馆，来到一个房间门口抬手敲了几下。 门在赵大宝疑惑的目光中从里面打开，看见方世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赵大宝瞬间瞪大了眼睛“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家里，住到这地方算怎么回事？” 方世明将两人让进屋，“大宝，我住这里的事可千万不要跟你妈—— 我那个好姑姑说，一旦让她知道，我就没好日子过了，说不定明天就押着我送回京市去。 而且我住到你们家，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爷爷。 咱们想出去玩玩都不自由，等我在这边住够了，再跟我姑打个招呼，然后直接回京市，免得她整日在耳边唠叨。” “表哥，这事儿要是让我妈知道，说不定连我一起流放了，真被发现了你可千万把我摘干净，我可没你那两下子，不禁揍啊。” 赵大宝圆脸抽吧成肉包子，怨恨的看向刘平安“你怎么也瞒着我呢？这不是埋个炸弹吗？” 刘平安嘿嘿笑“大宝，我也是中午才知道方少来了龙河，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好不容易见面，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赶紧想想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大好时光不能辜负啊。” 方世明从小在龙河市姑姑家长大，刘平安的外婆家也在龙河市，几人从小一块长大，见了面亲热的不行，自然是无话不谈。 听刘平安说要找个好玩的地方，方世明直接开口“先别急着去玩，我这几天遇见一件事……” 他把遇见高强子和榔头找夏茉的事跟两人说了一遍。 赵大宝一拍大腿“那俩人我见过啊，他们在国营饭店那边打听夏茉，还是被我支到大学城那边去的。 其中一个瘸子一直说夏茉是他媳妇，我也不知道真假，没想到他们俩居然找到秋海棠头上去了。 这下可糟了，秋海棠告诉他们夏茉在二中上学，那他们俩说不定就躲在二中附近，夏茉每天中午都去国营饭店干临时工，早晚会被他们遇见，那岂不是危险了？” 刘平安惊得张大嘴巴“赵大宝，你脑子是不是有病？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没跟我说？” 赵大宝被他骂得没脾气“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人家又没干什么，你能提前把人揍一顿？” 刘平安看向方世明“方少，用不用我找人暗中保护着夏茉？她一个姑娘家真被那俩人盯上，肯定逃不掉。” 赵大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脑子问号“表哥，你也要跟夏茉买学习资料？否则对她这么上心干什么？” 方世明被他问愣了，什么学习资料？ 他这段时间不在，夏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时后，刘平安和赵大宝激动的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方少，你是不知道那个夏茉有多优秀！她也就是生在乡下，要是在京市，说不定也和你一样会被保送到京大。” 方世明从两人嘴里对夏茉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同时也更觉得心疼。 “我这段时间在龙河市没什么事，你们该上学上学，堵那俩人的事交给我就行。”方世明又看了赵大宝一眼“大宝，我可能要搬到二中附近去住，离你家有点近，我姑妈那边你瞒紧点儿。” 赵大宝挠挠头“帮你瞒着倒是行，等到露馅那天你可把我摘出来，否则我爸妈没法收拾你，肯定要收拾我。” “放心，哥肯定不会像以前似的让你替我挡灾。” 赵大宝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表哥，你来龙河市，学校那边怎么办？总旷课不行吧？” 方世明看他一眼“大宝，以为我像你呢？不管我在不在教室上课，只要我考试的时候名列前茅，老师就说不出什么。” 刘平安和赵大宝对视一眼，学习好这么拽的吗？ 几个人把方世明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搬到二高附近的旅店，赵大宝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家。 赵大厨夫妻俩已经做好了一桌子饭菜等着儿子。 这段时间儿子学习用心，脑细胞肯定累死了不少，必须好好给他补补。 要是搁在以前，面对着一桌子饭菜，儿子肯定狼吞虎咽吃的香甜，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没有胃口似的，筷子上夹着东西，心事重重的就是不愿意往嘴里送。 “儿子，你爸这菜做的不好吃吗？”方芹关切的摸了摸儿子脑门，不热。 “好吃，都是我表哥……爱吃的。”赵大宝赶紧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差点说秃噜嘴。 方芹面带微笑看着儿子，“想你表哥了？啥时候你变得和你表哥一样优秀，我就带着你去京市看他和你外公。 前几天你外公说你表哥还要来龙河市玩，被我给拒绝了。 他现在都已经大一了，不在学校好好学习整天到处乱跑什么？ 没看到方仲永的故事吗，脑子再好使用不到正地方也别想有个好前程…… 哎，儿子你才吃了半碗饭就饱了？你爸忙活了一晚上，你再吃几口……” 方芹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疑惑“这孩子今天怎么不对劲呢？” 﨔 第九十二章 暗中帮助 赵大宝心里惦记着夏茉的事，哪还有闲心吃饭。 他借着上厕所的功夫，悄悄溜出家门，找到几个要好的男同学商量“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有人打秋海棠的主意。” 那几个同学得到夏茉的帮助，这段时间成绩上升了一大块，已经尝到及格的甜头。 一听有人打夏茉的主意，顿时急了“大宝，什么人在打夏茉的主意？六班的还是三班的？ 那个常玉良今天中午找过秋海棠，两个人有说有笑，一看他就不像好东西，是不是要把其秋海棠挖到六班去？” “我猜不太可能，秋海棠这次如果再考进前一百名，就得去先锋班，不可能去六班。” “那可怎么办啊？秋海棠真走了，咱们班的成绩不是又要出溜下来？ 那咱们这段时间不是白白努力了？” “不行，不能让秋海棠离开七班，就算老师答应我都不答应。”一个名叫丁红星的男同学气呼呼挥舞着拳头。 “大宝，打秋海棠主意的那个人到底是哪个班的？你能不能不打哑谜？咱们去把他揍一顿，让他息了心思。” 赵大宝牙疼似的吸了口凉气，“这事有点难办。” “怎么难办？” “那人说秋海棠是他媳妇……”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怎么个情况？秋海棠已经结过婚了？ 人家丈夫找上门来，要带老婆走，谁敢阻拦？ 见他们满脸疑惑，赵大宝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压低声音把夏茉的事说了一遍。 虽然中间有的地方加上他的猜测和臆断，倒是也大差不差。 几个同学听明白了，原来秋海棠原名叫夏茉，难怪和那些打听来的消息一点都不一样。 既然那瘸腿小子和夏茉的夫妻关系真假难辨就怪不得他们了。 “大宝，你让我们怎么做？只要能把秋海棠留在七班，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对，大宝你说句话，绝对好使。” 赵大宝和几人头碰头“明天开始，中午放学后咱们几个轮班保护夏茉，这事必须悄悄进行。 一旦发现那两个小子，给我往死里揍，不给他们点教训，拿咱们龙河少年当软柿子捏。” “行，从明天开始，我值第一班。” “我值第二班，以此类推，谁发现目标就想办法通知弟兄们，实在不行就报警。” 赵大宝给几人一个熊抱“你们放心，等夏茉新的学习资料印出来，我说句话，让她优先卖给你们。” 班长李明撞了赵大宝一下“大宝，你对秋海棠的事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是她跟你说的，还是你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 “对啊大宝，你和秋海棠是什么情况？” 赵大宝满脸严肃“别瞎说啊，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我这条小命就交代了，反正我跟你们说的事要保密，不能让多一个人知道。” “放心，有你承诺的复习资料，我们肯定把这事给你办好。” 几个人拉勾后各奔东西。 赵大宝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数学试卷，吹着口哨朝家里走过去。 走进家门，还没等老爸老妈开口骂人，他就把展开的试卷怼到他们面前“我去找同学问一道题。” 方芹夫妻俩脸上瞬间布满笑容“儿子，你房间里有洗好的水果，学累了就歇歇。” “儿子，你先学着，爸再给你做一盘你爱吃的拔丝地瓜。” 赵大宝得意的回到房间，保护秋海棠的人他都安排好了，表哥知道后肯定会夸他会办事。 以后再有什么秘密的事，就不会先告诉刘平安，自己最后知道了吧？ 夏茉回到秦家。 秦伯伯不知在外面忙什么，太阳都落山了还没回来。 夏茉把做好的饭菜热了两遍，才听见秦伯仁开大门的声音。 “秦伯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学校不是早就放学了吗？刘校长又给你们开会？” 夏茉接过秦伯仁手上的黑皮包，猜这次的会议一定很重要，否则秦伯伯不会轻易把他的皮包拿出来用。 “进屋，进屋说，渴死了。” 秦伯仁走进客厅，先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秦伯母心疼地看着老伴“你慢点儿，活了五六十岁了，渴了也不知道找点水喝，咋还越活越回陷呢。” 秦伯仁擦了擦嘴，示意夏茉坐下，这才神秘兮兮的拿过黑皮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文件“真是老喽，这点事跑了五六天，还好总算是拿下来了，丫头你快看一下。” 夏茉接过那沓资料，看了两张就诧异的抬起头看向老夫妻俩“秦伯伯，你很缺钱吗？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房子抵押贷款？” 秦伯伯家这个位置，十几年后可是龙河市最繁华的经济区，寸土寸金的地方，现在用来抵押贷款才换两千块钱，实在是太可惜了。 “秦伯伯，你要是用钱，我可以先还给你一部分，我……” 秦伯母示意夏茉坐下，“丫头，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们俩老家伙住哪里都是住，这么宽敞的房子就咱们几个人也是白瞎了。 贷下来这钱你先用着，国营饭店那边你秦伯伯已经说好了，先交两千块，欠下的一千块承包费一个月后还清。 机会难得，先承包下来再说。” 夏茉惊讶的张大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和秦伯伯非亲非故，他们却拿她当自己的孩子对待。 生活上，学习上，处处关心备至。 甚至连亲妈都觉得自己要承包国营饭店是件荒唐事，还因此和她断绝关系。 秦伯伯和伯母却把自己的房子给抵押了，拿来支持她的事业。 看见她这副模样，秦伯母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丫头，人这辈子不容易，谁都有低谷的时候，咬牙挺过去了前面就是坦途，真要是趴下了，那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你那份可行性报告你伯伯已经叫人看过了，我们也不是平白地陪着你胡闹。 将来你的饭店要是真开起来，我们俩老的嘴馋过去大吃二喝，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我们。” 夏茉拼命摇头“伯母，我怎么会嫌弃？除了我乡下的爸妈，你们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但是这钱我不能要，宁可这饭店不开，我也不能让你们把住的地方都抵押了。” 﨔 第九十三章 知恩必报 秦伯仁就知道夏茉会拒绝，这孩子若是个贪得无厌的，他也不会冒这个险。 “丫头，钱你先收下，等你赚了钱还上银行的贷款，把我们的房子赎回来就是了。 所有的手续我都已经办好，明天一早你跟我去银行取钱，然后直接去找饮食服务公司的领导，免得被别人领了先。” 这个机会对夏茉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她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承包费有了着落，她却犹豫了。 房子，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一个家庭最重要的资产。 秦伯伯和伯母能拿出来抵押贷款给她用，这份人情太重了，她承受不起。 “秦伯伯，这些东西你先收着，贷款的事明天再说，饭菜我都热了两遍了，再不吃就成了剩的。” 秦伯伯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好几声，不用问为了办贷款的事很有可能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几个人欢欢喜喜坐在饭桌旁，听着秦伯仁点评夏茉的厨艺“等你的饭店开起来，这道肉沫茄子一定要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茄子。 还有这个酱炒蛋，甜丝丝的，就卖两块五一盘，每周上一次，让他们吃不着惦记着。” “对了，丫头你的厨师还没找吧？是你自己上灶还是打算把赵大厨留下？ 赵大厨那人就是脾气倔了点，其实人很好的，他以前在部队的炊事班是班长，他的厨艺就是那个时候学的。 就因为人太正直，说话得罪人被发配到龙河来，实在是屈才了。 否则就凭他的本事，他岳父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也能留到京市。 不过，他的厨艺跟你比好像还是差了点，你要是打算自己上灶，就当我没说。” 夏末笑了“秦伯伯，我这边还要上学，哪有时间亲自上灶？我会把我创造的特色菜品教给赵叔叔，让他在饭店里继续当厨师。” 秦伯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之所以拿房子做抵押让夏茉把国营饭店承包下来，其实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他和老伴在牛棚那段生不如死的岁月里，赵大厨也被下放到乡下参加劳动，没少照顾他们老两口。 每次他悄悄做点好吃的都瞒着看守的人给老两口送去些，没有他的投喂，老两口的身体恐怕比现在还要差。 上次他和赵大厨喝酒，说起国营饭店承包的事，赵大厨还在感慨“让我炒菜做饭还行，让我经营一家饭店，那是赶鸭子上架。 我不认那几个字，连帐都记不明白，用不上一年非把他弄黄了不可。” 秦伯仁想起夏茉要承包国营饭店的事，便问赵大厨“如果国营饭店被人承包后，人家有自己的厨师，你打算怎么办？” 赵大厨当时情绪非常低落“那我只能找点力所能及的事做，做了一辈子饭，除了颠勺，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京市我是不会去的，岳父那边军人家庭，有权有势，我这不争气的过去怕给他们丢脸。” 当时秦伯仁便升起来要帮他们一把的想法。 现在既帮了夏茉也还了赵大厨的人情。 按照夏茉那份可行性报告来看，他现在住的这所房子也不一定就被银行收回去。 他打算赌一把，赌夏茉不会把他的房子赔进去。 秦伯父夫妻俩的决定，让夏茉一夜没睡好。 赚钱的事再次成了她最大的困扰。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 “丫头赶紧洗把脸吃饭，我陪你去银行。”秦伯仁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茉刚要拒绝，就听见外面大门被人敲响。 “这里是秦家吗？”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夏茉愣了一下，随即快速跑过去将大门拉开“爸，你怎么来了？提前怎么没说一声？” 夏中华拎着一个化肥袋子，手上还拿着一张写着地址的信封，看见夏茉的瞬间，脸上的无措瞬间变成灿烂笑容“茉茉，我打听了一路，你们这里好难找啊。” “丫头，谁来了？”秦伯父在屋子里喊了一声。 “秦伯伯，是我爸，我爸来了。”夏茉赶紧将夏中华让进院子。 夏中华还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我就几句话，再给你送些东西，马上就走。” “爸，来都来了，秦伯伯和秦伯母不是那各色的人，你进来吃口饭打个招呼。” “还是不用了，我这满身灰土的，遭人嫌弃……” 两人还在门口推让，秦伯仁已经已经迎了出来“哎呀，丫头你父亲来了怎么不把人请进屋里坐？” 说完上前拉着夏中华的手，扬声笑着朝屋里喊“老太婆，你快看看谁来了！” 说完又回头吩咐夏茉“丫头，赶紧给你爸整点早饭，这么早过来肯定没吃早饭。” 说完，由不得夏中华拒绝，已经把人扯进屋给老伴介绍“这就是茉茉的父亲，我住院时一个病房的病友，那时多亏了他们爷儿俩照顾。 上次你来看闺女没到我这里，我这心里好大过不去，这回说什么也得多住几天。” 秦伯母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夏中华“天气干，先润润嗓子，能有茉茉这样的闺女，你们夫妻俩是有福气的。” 见这夫妻俩没有一点知识分子的架子，夏中华也放松下来“茉茉在这边多亏了你们照顾，上次她写信要晒干的艾蒿，我特地把家里的存货给你们送过来。 用完了让她写封信，我再找了给你们送。” 叫住忙碌的夏茉，夏中华当着秦伯仁夫妻俩的面，从化肥袋子里掏出一个布包，把里面的钱和几个金手镯一股脑倒在桌子上“茉茉，你上次说的承包国营饭店那事儿，我和你姑姑给你凑了这么多，这几样首饰能卖多少钱我们不知道，你看看能不能凑到三千块？” 夏茉看着那一堆东西，惊讶的嘴巴半天闭不上，她拿起一个金手镯仔细端详“爸，这东西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父亲和姑姑为了支持自己的想法，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吧？ 这可是金的啊！ 两家穷的屁股上挂铃铛，咋可能拿出这么值钱的东西？ 﨔 第九十四章 这穷坑得有人先爬出去 夏中华看见闺女眼中既惊喜又担忧的眼神，赶紧解释“你放心，这东西来路都清白着呢，是你姑父祖上传下来的，前些年不太平，他一直没敢往出拿。 前段日子你回去说用钱，你姑父没辙了，才想起有这个茬。 你姑和你姑父赶紧让我给你送来，看看能不能救急用。” 夏中华没敢把实情和夏茉说，要是被她知道姑父为了给她筹钱把那么多值钱的宝贝给弄丢了，肯定要跟着上火。 夏茉不太相信“那这些钱呢？你不会把家里的粮食都卖了吧？” 就算是卖粮，也凑不出这么多现金，家里是个啥情况夏茉比谁都清楚。 饥荒刚刚还完还能拿出这么多钱？ 打死她都不信。 她怕父亲因为给自己筹钱跑去卖血…… 夏中华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秦伯仁老两口“都是我们当长辈的没本事，让孩子跟着操心了。 你放心，不管这钱是怎么来的，只要你的饭店挣钱，这些钱就都能回来。 这首饰你千万找个靠谱的地方卖，可不要卖亏了。 你几个表弟的事也不用着急，大不了让他们再留一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管好你自己，咱们这一大家子，总得有人从穷坑里爬出来，站住脚才能回头去救其他的人。 不能全都陷在坑里，你要记住爸的话。” 夏茉抿着唇点头，喉咙里哽哽的。 就连秦伯母都被他这话感动“茉茉爸你放心，孩子在我们这里别的忙帮不上，有个安全的落脚地方，熬过这一年就什么都好了。 而且这孩子懂事的很，我们老两口没闺女，非常喜欢她。” 夏中华吸了吸鼻子，突然双膝一软，朝着秦伯仁就要往下跪。 “哎哟哟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秦伯仁一把将人拉住，“你这是干什么，都是当爹娘的，丫头就好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你这样我们会折寿的。” 秦伯母也吓了一跳“可不敢跪啊，你这样我们承受不起。 表面上看是丫头住在我们家，实际上有她在，我们老两口的日子多了好多乐趣，别的不说，老头子做饭的次数都少了。 我们还怕明年丫头考上大学，舍不得她离开呢。” 夏中华嘴笨不会说什么，只嘿嘿笑“你们不嫌弃她就好，这孩子可怜。” “不嫌弃，不嫌弃！以后你想孩子了就过来看看，我们随时欢迎你过来。 丫头啊，还不快把饭菜给你爸端上来？” 夏茉被秦伯母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那一堆东西装进布袋里，放回自己的箱子。 这才跑去厨房，把早上买的油条，豆浆和一碟咸菜端上来。 夏中华推辞不过，半边屁股搭在凳子上，拘束的吃喝起来。 秦伯仁看看墙上的挂钟“丫头，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上午你就不要去上学了，在家里好好陪陪你父亲。” 说完又嘱咐夏中华“你千万不要走，难得来一趟。 中午我早些回来，咱们老哥俩儿喝一杯，我得先去学校点个卯。” 送走秦伯伯，待父亲吃过早饭，夏茉把餐具拿去厨房收拾。 夏中华突然想起件事“老嫂子，秋家，就是茉茉那个亲生父母，这段时间没来找过她吧？” 上次看见刘玉兰，那娘们儿对闺女的态度十分嚣张。 他怕茉茉住在这里，被那娘们儿知道了会来找秦家的麻烦，那样的话茉茉真要流落街头了。 秦伯母叹了口气“唉！别提了，我就没见过天底下有这样的爹娘，不疼孩子就算了，因为点钱居然和孩子断绝关系！ 他们这样的人，就不配人这个称呼，虎毒还不食子呢！” 夏中华被她说愣了“你说秋家和茉茉断绝关系了？” 秦伯母也惊了一下“丫头没跟你说？” 夏中华有些懊丧“她往家里写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哎哟，你看我这张嘴，不知不觉还闯祸了，其实就秋家对丫头的态度，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没什么可留恋的。 莫欺少年穷啊，谁知道丫头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他们实在是目光短浅。” 夏中华受的震撼可不小。 秋家那夫妻俩把孩子接过来时，说的跟朵花儿似的，什么一定要好好对待茉茉，以补偿他们这么多年对孩子的亏欠。 谁曾想，他们说人话不办人事呢！ “断了好，断了好。”他机械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却疼得滴血。 那对夫妻第二次抛弃了茉茉，闺女当时该有多绝望啊。 夏中华在秦家歇了不到一个小时，见闺女情绪还算不错，便站起来告辞“茉茉，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秦伯母还想挽留，夏茉却已经把人往出送“伯母，我妈腿上有毛病走不了路，家里还养着鸡鸭鹅，我爸出来肯定是托我姑帮着照看，我也不放心。 等我把饭店承包下来，把我妈接过来住几天，到时候我带她过来看您。” 听说茉茉母亲腿上也有毛病，秦伯母才不再挽留，或许是同病相惜的原因，她对另一个不幸的女人甚至升起了兴趣。 夏中华心里有事，没让闺女送出多远“我自己去车站，你赶紧去学校，千万不要耽误课，家里有我你放心。 想家了就写封信，我过来看你。” 他没敢说我让闺女回家，房子和鸡鸭鹅全都卖了，他赶回去还得把家里的东西搬到生产队的破房子里借住。 闺女要是看到他们俩住那样四处漏风的破屋子，这钱肯定不会要的。 不过在回到聚宝村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做。 秋家那两口子人模狗样的，把孩子骗回来居然断绝关系，这亏他不能让闺女白吃。 必须找秋志远好好理论理论。 一边走，他一边从兜里掏出写着秋家地址的纸条，一路打听着来到钢铁厂筒子楼附近。 远远的，他就看到筒子楼拐角处有两个人背对着他，鬼鬼祟祟在说着什么。 说着说着，居然吵了起来。 看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好像是秋志远那个混蛋。 夏中华放轻脚步凑过去，距离近了就听另外一个人说道“最近查的特别紧，那些东西恐怕保不住，实在不行我去外地躲一段时间，你得给我拿路费。” 﨔 第九十五章 被要挟 不知是哪句话刺激到秋志远，他顿时脸红脖子粗的抬高声音“候老七，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咱们做的是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当初我就跟你说过，那批货脏，得赶紧出手，不能留在手里免得惹祸。 是你自己贪心，非要等到价高再运走， 现在出事了你想跑，还让我给你拿路费，你想得美！” 对面的人露出张侧脸，额头上有道伤疤“秋志远，做生意谁不想赚钱？你要是不跟我说，那些铁疙瘩在钢铁厂院子里放了好几年没人注意，我能收这些惹祸的玩意？ 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坑我？ 不给我掏路费也行，我就坐在家里等着，到时候公安找上门，我就说那些东西是你偷着卖给我的，反正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真进去了，你也逃不掉！” 秋志远犹豫了，他抬手揉着太阳穴，早知道这事会露馅，他说什么也不会动歪心思拿集体财物换钱，把那死丫头接回来。 结果现在钱没了，人断绝关系，还被公安给盯上了。 人要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琢磨了一会儿，秋志远无奈开口“我手里没钱，卖那些铁疙瘩的钱都被人骗走了，你再等一天，马上就到开资的日子，到时候你来这里等我，最好乔装改扮一下，拿了钱直接走。” 被称作候老七的男人嘿笑两声“识时务者为俊杰，秋师傅，你是个知道好歹的。 放心，我到时候肯定改扮的让你都认不出来，那就说好了，明天这个时候，咱们还是这个地方见！” 夏中华听明白了这俩人的话，他们合伙干了违法的勾当，怕被人发现，那个候老七想跑去外地躲一段时间。 真没想到，这个秋志远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净做那些不是人的勾当。 候老七转身走了，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秋志远面色凝重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狗东西居然拿这件事威胁他，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被要挟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必须得想个办法将人给解决了。 他记得候老七还有几个同伙，这些人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什么事都干，还经常在火车上骗人钱…… 一旦让他拿到证据，定要将他按在地上好好收拾一顿，再让他把从自己这里弄走的钱翻倍掏出来！ 秋志远转身要走，一回头突然面门被什么东西击中，然后眼前一黑，鼻子又酸又疼，有热热的黏黏的东西流下来。 随即耳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个王八蛋，连自己的孩子都坑，看我不弄死你！” 秋志远捂着脸，眼前直冒金星，靠在墙上抱着头，任凭夏中华拳打脚踢。 他知道自己的身板绝对打不过整日干农活的夏中华，为了避免反抗被揍得更狠，只能咬牙挺着。 待夏中华的怒气发泄差不多了，他才喘着粗气开口“姓夏的，我没招你没惹你，干嘛下死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个大头鬼！”夏中华又朝他屁股上踹了两脚，要不是腰又开始疼了，他真想将这个男人给揍死算了。 “说吧，为啥把茉茉接过来不好好待她，又把她从家里赶出去还断绝关系？” 秋志远明白了，这是夏茉告状，他来撑腰来了。 “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真是误会，你听我说……” “听个屁听！你可是茉茉的亲爹，我活了四十来年，就没见过哪个当爹的像你这个德行。 第一次把孩子扔在冰天雪地里，你说家里当时穷，没有吃的，怕养不活孩子，我们信了。 这次你把她接到身边，又断绝关系，姓秋的，你腔子里长没长人心？ 同样是自己的孩子，那个秋海棠和秋海军你咋没和他们断绝关系？ 看我们茉茉背后没人，好欺负是吧？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茉茉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她和我们的感情比亲的还亲！ 谁敢做对她不利的事，就是和我夏中华过不去！” 夏中华越说越气，抡起拳头又朝秋志远身上捶了几拳。 他平生第一次跟人打架，心里还有些激动。 替闺女出了这口气，夏中华才转身大步朝火车站方向走过去。 秋志远揉着被他打疼的脸，目光里满是恶毒。 问他为啥不和海棠，海军断绝关系？ 这个秘密他压在心里二十年，能说吗？ 当年他用不正当手段娶了刘玉兰，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 谁知海棠两岁的时候，他才发现刘玉兰这个不要脸的娘们儿居然瞒着他和她那个表哥搞在一起。 不久后茉茉出生了，他下意识就觉得夏茉是刘玉兰和她表哥的孩子。 刘玉兰也没跟他解释澄清过，这就说明他猜对了。 这样的野种不扔了留着干什么？ 给自己堵心吗？ 他之所以把夏茉扔在雪地里，就是要冻死她，她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谁知道天不随人愿，她命大居然被夏家给拾了去。 有一点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刘玉兰对这个野种似乎也没什么好感，从出生抛弃，到后来接进城，算计夏茉让她上不成学，留在家里赚钱，每件事都有刘玉兰的参与。 要说心狠，她这个当妈的才够狠吧？ 可虎毒不食子的罪名为啥全都落到自己头上？ 夏中华捂着脸朝家里走，遇见熟人赶紧别过头，生怕被人发现他的惨样儿。 推开家门，刘玉兰看见他的瞬间吓了一跳“秋志远，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 都多大年纪了，还打架斗殴？海军的性子就随了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 臭娘们这张毒嘴骂他的时候专门戳肺管子，什么难听说什么。 要不是看在她棉纺厂一枝花，长得比较养眼的份上，他说什么也不会忍这么多年。 “我都这样了你也不说给我打点水洗洗，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了，我咋就捂不热你这颗心？”秋志远真是伤心了，否则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秋志远，你别自作多情了，二十多年夫妻又怎么样？我这颗心从来没在你身上过。 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做局把我搞到手的，惹急了我就去钢铁厂贴大字报，让所有人看看你老实巴交的背后是张多么丑恶的嘴脸！” 﨔 第九十六章 家丑外扬 刘玉兰的话吓到了秋志远。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他可不想在自己单位丢了名声。 “玉兰，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看你咋还急眼了呢？ 今天倒霉，遇见夏中华那孙子了，他听说茉茉跟咱断绝关系，跑来找我算账，二话不说就把我揍了一顿。 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没还手，你赶紧把药箱给我拿来，嘶！龟孙下手真狠！” 刘玉兰对他没有半分同情，脸上满是厌恶，将医药箱往他面前一放，转身走了。 秋志远咧了咧嘴，死娘们儿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家里外面都不给自己留面子。 等到她人老珠黄的，就不信没有收拾她的机会。 幸好，她的遗传基因足够强大，几个孩子的相貌都像了她。 特别是夏茉，除了眉毛形状像自己，其他方面和刘玉兰一模一样。 秋志远摇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掉，夏茉怎么可能像自己呢，她可是表舅哥的孩子，是野种啊。 对着镜子，他把药水用药棉蘸着涂抹到脸上青紫的位置。 这个夏中华果真是个粗人，动手也不知道避着点脸，这点伤全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天还怎么上班？ 一想到明天的事，秋志远叹口气，连药也没心思上了。 这个月的工资又被人给盯上了，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婆交代呢。 用湿毛巾冷敷一晚，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秋志远脸上的青紫消了大半，只剩些黄黄的底印。 他去单位领了工资，借口家里有事要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到时间后，他匆匆来到昨天和侯老七约定的位置等人。 刘玉兰知道他今天开资，还想给秋海棠买件换季的衣服，也提前下班朝家里走。 快要到筒子楼时，远远的就看见秋志远站在墙根下东张西望，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家伙最近总是神秘兮兮的，一看就是有事瞒着自己。 刘玉兰躲在一处角落，看着秋志远那边的情况。 十多分钟后，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梳着披肩卷发的奇怪女人，扭扭嗒嗒朝秋志远的方向走了过去。 刘玉兰蓦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秋志远初起还避开几步上下打量穿连衣裙的女人，两人说了几句话后，秋志远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到那人手里。 那人还亲热的在秋海棠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才大步走远。 刘玉兰捂着胸口，好半天才透过一口气。 秋志远这个伪君子，骗了她这么多年，居然跟别的女人……还给人家钱！ 要是那个女人长得比自己漂亮也就算了，那瘦猴似的身材连腰线都没有，拿什么和自己比？ 刘玉兰被施了定身法似的站在角落里，越想越委屈，再抬眼看时，秋志远背着手朝筒子楼方向走过去了。 她疯了似地从角落里跑出来“秋志远，你给我站住！” 秋志远身子一个哆嗦，下意识朝侯老七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已经没影了。 悬着的心放回腔子里，这才回头对上刘玉兰气愤的脸“大喊大叫的像什么话？也不怕被人听见笑话！” 刘玉兰都要气疯了，哪里还会管别人笑不笑话？ 她胸脯剧烈起伏着，铁青着脸将手伸到秋志远面前“今天不是开资了吗？钱呢？” 秋志远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钱？被茉茉的养父要去了。” “他要你就给？” “不给怎么办？他拿海棠的事威胁我，我也是为了孩子好……” 不等秋志远说完，刘玉兰已经疯子似的朝他扑过来，两只手拼命朝他身上捶打“好你个秋志远，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老娘给你生儿育女，辛苦操持这个家，你居然在外面找狐狸精，真当老娘是傻子好糊弄是吧！” 虽然刚才她没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可是身材她看得仔细，整整比夏茉那个养父小了两个号。 男人想拿海棠的事当挡箭牌，做梦！ 两人的吵嚷声惊动了筒子楼里的邻居，大家伙听见动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秋家最近是怎么了？隔三岔五就吵一架，最近也没看到后接回来那个孩子，是不是又回到乡下去了？” “怎么可能？换做是我好不容易进城也不会回去，现在搞一个城镇户口有多难！”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秋家那个二丫头的户口可没落到秋家，否则我们居委会会有记录。” 众人面面相觑，没落户？ 那秋家把那个孩子接回来干什么？ 秋志远和刘玉兰激战正酣，一扭头就看见看热闹的邻居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秋志远抓着媳妇的胳膊就往筒子楼里拖“有事回家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好你个秋志远，跟人乱搞男女关系的人是你，丢人现眼也丢不到我身上！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的话一出口，不光邻居们和秋志远，连刘玉兰自己都愣了。 打八刀啊，可是稀罕事。 以后孩子们在人前都抬不起头。 还有那句和人乱搞男女关系，一下掀翻了秋志远老实人的人设。 邻居们惊得张大嘴巴，一下子发现这么了不得的事，够他们茶余饭后谈论几年了。 秋志远恼羞成怒“够了！刘玉兰你胡说八道什么！把屎盆子往自家人头上扣，你还是不是人？ 不嫌丢人是吧？别以为你的那点破事能瞒过我！整急了我都给你抖落出去！” 众人更惊讶了，这俩人是要互揭伤疤？ 一个勾搭狐狸精，一个还有破事…… 刘玉兰被他这话给吓到了，停止哭喊，一跺脚转身就朝远处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儿。 秋志远这时候也有点后悔，刚才太过冲动，说了重话，这下玉兰恐怕真就不回来了。 挤出人群，秋志远神情落寞的回了家。 刘玉兰越想越难过，当初她可是纺织厂一枝花，追她的小伙子从纺织厂排出去二里地。 可偏偏最后却委屈巴巴嫁给了秋志远这个伪君子。 要不是他假传消息，让自己去纺织厂后面的高粱地等表哥，她也不会着了这个伪君子的道！ 当时她已经怀了表哥的孩子，马上就要商量结婚了，结果被秋志远给横插一脚。 这日子她忍了二十多年，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 﨔 第九十七章 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共坟 刘玉兰一气之下跑到教育局，直接敲响了表哥刘局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听见表哥的声音，她心里更加委屈，把门推开“哇！”的一声就开始哭。 动静大得把刘局长吓了一跳。 他赶紧站起来，将办公室的门划了“你干什么？！不是告诉你轻易不要往这里跑吗？ 赶紧憋回去，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刘玉兰停止哭声，憋得直打嗝“秋志远不是东西，我不跟他过了，离婚！” 刘局长吃了一惊“你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离婚？好人谁离婚，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你让海棠以后怎么做人？ 人家知道她父母离异，连对象都不好找！” 刘玉兰压抑了二十多年的感情终于控制不住爆发“海棠海棠，你心里只有海棠，就不管我死活了是吧？ 当初你跟我说先和秋志远过着，等海棠出生了你再想办法把我们娘儿俩接回来。 现在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你自己成家立业，把我们娘儿俩推给别人不管了是吧？” 刘局长语气软下来，不敢把这个疯女人给惹急了“玉兰，我也是有苦衷的，孩子越来越大，也得顾及她的面子不是？” “不行，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赶紧把婚离了，否则我就住到你这不走了。” 刘玉兰说着，腿一抬，干脆坐到刘局长的办公桌上。 刘局长忍着心里的怒气，好言相劝“玉兰，我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这个时候离婚会影响仕途的。 再说，我能坐到现在这个职位上，离不开我岳父的提携和栽培。 我敢提离婚，他就敢把我打回原形，到那个时候，你肯跟我回农村吃苦去？ 秋志远再能算计，再不是人，他也是你丈夫，不至于坑你，就算是为了我，你再忍几年，等我岳父退休了……” 刘玉兰实在忍不了了“秋志远他，他外面有人，我亲眼看到他给那个女人钱！” 刘局长“……” 这个王八蛋，守着表妹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初为了把表妹塞给他，自己可是费了一番脑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出了差头呢。 思及此，他从兜里掏出一个银镯子套在刘玉兰手腕上，然后给她一个拥抱“玉兰，看看喜不喜欢？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还没来得及送过去你就来了。 就算是为了我，你再忍几年，等海棠成家了，那时候我岳父退下来我就不怕他了。 到时候我肯定想办法和你在一起。” 刘玉兰把玩着那个亮晶晶的镯子，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虽然“再等等”这样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次，可仍旧选择相信表哥。 他在岳父的屋檐下过得也不容易，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反正活着不能跟表哥睡一个被窝，死了埋进一个坟包里也是好的。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儿，委屈巴巴在表哥胸口捶了一下“那你得答应我，不能和表嫂睡一张床。” “好，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俩早就分居了，要不是还得仰仗我岳父的提携，我早就跟她离婚，接你们娘儿俩进门了。” 刘局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心疼的不行，那个镯子是他讨好岳母，给她买的寿礼，花了他好几十块呢。 送给刘玉兰他还得重新再准备一个。 得到表哥的承诺，刘玉兰终于满意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海棠跟我说她最近认识了一个京市来的青年，家世背景非常好，她打算跟那个青年谈朋友，以后再也不换人了。 你有时间帮她打听一下，看看那青年是什么背景，可不敢让咱闺女跳了火坑。” “好，这个你放心，我是她亲爹，给自己找姑爷还能不上心？” 刘局长“吧唧”在刘玉兰脸上亲了一口。 可惜了这张脸，没搭配更好的家世，否则当初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秋志远替他收拾烂摊子。 送走刘玉兰，刘局长目光深凝地看着窗外，海棠又要换男朋友？ 不知这次这个对自己的仕途会不会有帮助？ 刘玉兰回到家，打开门就看见秋志远坐在茶几旁喝酒。 桌上是一碟花生米，满屋子酒味儿，秋志远脸色通红头发被他搓的好像刺猬。 听见开门声，他朝门口看过来，眼里惊喜的光芒一闪即逝，随即开口道“怎么又跑回来了？没去见你的老相好？” 刘玉兰下意识把手腕上的镯子用衣袖挡住，语气生硬反驳“别喝点尿水子就胡说八道！今天那个女人的事我还没和你追究呢，你倒先盘问起我来了。 想要日子过下去，这一篇就翻过去，不想过你就折腾！” 秋志远一口喝净杯子里的酒，没再提相好的事。 他怕刘玉兰一气之下真的离开他。 为了留住她，他撞破刘玉兰和她表哥的事那次，他都没敢闹。 甚至找到夏茉的时候，还不惜冒着犯法的风险搞钱，把人给接回来。 从夏茉出生到现在，他一直觉得她就是刘玉兰和她表哥的野种…… 屋子里充斥着酒味儿，气氛压抑又憋闷。 秋海军放学回来，看见这一幕转头就走，不用问都知道父母又闹别扭了。 这个家他实在呆够了。 在大街上晃荡了一圈，实在无处可去，想起好几天没见到土妞了，拐了个弯，直奔龙河二高走过去。 还没到二高门口，就看见两个怪人，其中一个瘸着一条腿，另一个大脑袋，身子细长，像只锤子成精。 秋海军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奇怪的人，他跟在俩人身后，一瘸一拐学着俩人走路。 一边学一边哈哈笑。 高强子和榔头听见笑声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脖子上戴着红领巾，正学他们走路。 高强子气急，指着秋海军就开骂“小王八蛋，再学我们，信不信把你蛋挤出来！” 秋海军学的更夸张了，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大声挑衅“来啊，有本事来追我啊！ 死瘸子，不好好在家待着跑出来恶心人，还敢威胁人，信不信我把你送派出所去？” 听见派出所几个字，榔头心里一紧，拉了拉高强子“算了，别理他，办正事要紧，可别把公安给引来。” 﨔 第九十八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高强子不再搭理秋海军。 秋海军踢飞一个石子“没意思。” 眼看就到二高放学的时间，秋海军站在大门口伸着脖子张望。 土妞动作咋这么慢，眼看别的学生成群结队走出来，人都要走没了，还没有她的影子，不会是今天没来上学吧？ 左右观望间，看见刚才那对奇怪组合也等在大门另一侧的角落里，鬼鬼祟祟盯着二高大门。 秋海军还有些奇怪，这俩家伙不会也是来这里找人的吧？ 今天是夏茉做值日，比其它同学晚走了十来分钟。 同时跟她一个组的还有赵大宝和马萍萍。 这两个万年老末到一起，不是斗嘴就是打闹，打扫的时间拖得更长了。 眼看着教室收拾干净，赵大宝贱兮兮凑到夏茉身边“秋海棠，明天就第二次月考了，这次如果考进前一百名，你会不会离开七班？” 这个问题夏茉想过，对她来说在哪个班级无所谓，不过是换个地方学习而已。 好不容易和七班的人混熟了，也消除了秋海棠名声对她的影响，她暂时不打算离开七班。 “我留在七班，哪儿也不去！” 夏茉话音一落，马萍萍尖叫着给她个大大的拥抱“海棠，只要你不走，咱俩永远坐同桌，一直到考完大学。” 赵大宝撇嘴，“你倒想得美，人家愿不愿意跟你一座？” 可惜他不是女生，否则肯定坐到秋海棠身边，把马萍萍这货给挤走。 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座位距离秋海棠近的，成绩都提升的飞快，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近水楼台先得月。 “海棠肯定愿意，是吧海棠？”马萍萍为了气赵大宝，故意拖着长声让夏茉表态。 夏茉无奈地看着这两个活宝“别贫了，赶紧打扫完回家了。” 赵大宝这才想起来，表哥还在旅店里住着，得先去那边点个卯，免得让他误会自己故意冷落人家。 方世明早就已经出了旅店，此刻正坐在二中对面的路边摊上吃馄饨。 一边吃一边看着二中这边的情况。 视线从大门口飘过，他无意间发现那两个找夏茉的人也躲在二中门口。 真想不到，这俩人就跟草原上的鬣狗似的，这么快就找到这边来了。 方世明翘着二郎腿，目光始终没离了这俩人。 夏茉几人打扫完教室，锁了门往出走。 一边走一边谈论着明天的考试情况。 还没到大门口，就听见秋海军嗷一嗓子“土妞，你身边那胖子是谁？” 赵大宝最讨厌别人叫他胖子，身边的人都很瘦，唯独他胖就显得很笨很蠢。 他左右看看，猜那个小崽子说的有可能是自己，顿时恼了“你谁啊你？有没有点礼貌？叫谁土妞呢？叫谁胖子呢？” 秋海军双手叉腰“叫的就是你！土妞你给我过来，跟秋海棠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她走下坡路！” 夏茉无奈的看着他“放学了不回家写作业，你跑这边来干什么，赶紧滚蛋！” 秋海军脖子一耿“我偏不！你不说他是谁，我就不走。” 夏茉无奈只好耐心跟他解释“这是我们班同学，我干临时工那家饭店的赵大厨是他父亲。” 秋海军眨巴着眼睛“所以你就因为他爸当大厨看上他了？” 赵大宝造了个大红脸“闭嘴，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揍人了。” 秋海军朝他吐舌头“噜噜噜，不是就好，胆敢招惹土妞，我让你好看！” 他们两人在这边贫嘴，躲在暗处的高强子和榔头有点着急了。 “强子，怎么办？他们人多，那小崽子也不知道和夏茉是啥关系？看样子还挺护着她。” 高强子摸着下巴，眼里都要喷出火来“等等再说，我就不信他们一会儿能朝同一个方向走。 马萍萍出了校门，因为回家的路和夏茉是相反的方向，直接挥手告辞了。 赵大宝左右看看，没见到学校门口有陌生人，他猜那俩人晚上应该不会赌秋海棠。 “秋海棠，明天见，记得考完试去新华书店取书，我都已经帮你卖出去好几本了。” “好，大宝再见！” 秋海军见赵大宝朝另一条路上走过去，终于放心了“土妞，学校里没人欺负你吗？” “有人欺负我又怎么样？你能帮我出气？” 秋海军瘪着嘴，小脸鼓鼓的“明的不行我可以来暗的！” “暗的……”夏茉话还没说完，就见角落里走出两个人，正是瘸子高强子。 还带着一个瘦高个的男人。 “夏茉，原来你改名换姓躲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高强子终于看到夏茉，高兴得两眼放光。 榔头也上下打量夏茉，这姑娘确实长得好看，跟那个叫秋海棠的长得也确实像。 真嫁给高强子这瘸子，可惜了。 秋海军一听这俩人是来找土妞的，猛地反应过来，一步跨到夏茉身前，将人挡在身后“你们要干什么？好汉做事好汉当！ 学你们走路的是我，和她没关系！” 夏茉不知道这几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她拎着秋海军的脖领子，一把将人拖到自己身后“别逞能！” 然后才看向高强子“你找我干什么？这里是龙河市，可不是团结镇你们家的地盘！ 想在这里逞威风？别做梦了！” 高强子吸溜了一口口水“夏茉，我没想逞威风，不管谁来了，也不能耽误我接媳妇回家过日子吧？ 你在外面跑了这么长时间了，也该疯够了，赶紧跟我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我跟你保证，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的，我们家就让你当家作主。 你想要多少彩礼，我都让我爸妈给你准备。” 说完，他掏出兜里剩下的钱“我身上就带这么多，全都给你，只要你跟我回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秋海军听得云里雾里，从夏茉身后探出头打量高强子，这瘸子想做自己的二姐夫？ 不行，不行，长得像头猪也就算了，比刚才那个胖子还显蠢。 他才不要这样的人当姐夫。 于是，他默默从兜里掏出弹弓，朝对面两人瞄准…… 这边发生的情况没逃过方世明的眼睛。 他目不转睛的观望着这边的动静，突然肩头上搭了一只手“世明，这是我刚给你买的花，你看漂不漂亮？” 﨔 第九十九章 姐弟情深 方世明被这软软甜甜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拍落肩上的手“你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吧！” 他皱着眉，就差没把厌恶的话直接说出口。 秋海棠假装没看见他的脸色，撅着嘴委屈巴巴撒娇“世明，在大学城那边住的好好的 ，你搬到这里干什么？让我好找！ 我弄到两张电影票，晚上没事咱俩去看电影好不好？” 方世明讨厌极了这个赖皮缠，没好气道“不去，没时间！” “世明……”秋海棠抬手要抱方世明的胳膊，想跟他来个亲密接触。 她来之前特地化的妆，喷的香水，方世明连看都没正眼看她一眼，实在是不甘心。 “滚！” 方世明甩开她，视线仍旧没离开二中大门。 秋海棠也不生气，顺着方世明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天要抓自己的两个男人正堵着夏茉的路，急赤白脸不知说些什么。 秋海军躲在夏茉身后，两手拉开，那姿势一看就是要用弹弓打那俩男人。 秋海棠看见弟弟和夏茉站在一起顿时就来气了，快步跑到夏茉身边，伸手去拉秋海军“你不在家好好写作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赶紧回去，再多管闲事我告诉爸妈往死里揍你！” 秋海军没想到大姐能突然出现，他撤后一步，躲过秋海棠的魔爪，气愤道“秋海棠，你还是不是个人？没看到这俩人要找土妞麻烦吗？” 秋海棠斜了夏茉一眼“她活该！不好好找个班上，非要跑到二中这种地方招蜂引蝶，自己是块臭肉，就别怕招苍蝇！” 秋海军气得小脸通红，把弹弓掉转方向，朝着秋海棠比了比。想起她好歹是自己的姐姐，大敌当前，不能自己窝里先乱了阵脚。 他咬咬牙，朝着秋海棠道“不帮忙就赶紧滚蛋，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哎哟，你还想对我不客气？”秋海棠说着，伸手去扯秋海军的耳朵，想要把人带走。 秋海军手上一松，弹弓上蓄势待发的石子“嗖”的一下，近距离击中秋海棠的脑门。 “哎呀！秋海军你敢打我，活腻了是吧！” 秋海棠疼得跳脚，淑女形象再也绷不住了，追着秋海军要打人。 高强子看看夏茉，再看看秋海棠，又看向榔头“这俩都要了，你一个我一个！” 这话榔头听懂了，他咽了口唾沫“强子，当街抓人可是要吃花生米的，你不怕被人报公安？” “报个屁的公安，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再说，咱俩就说她们是咱的媳妇，小两口闹矛盾跑出来的，谁敢拦着咱们接媳妇回家？” 榔头抿唇，目光随着秋海棠移动。 他就喜欢秋海棠这样的，看着文文静静，打扮的漂漂亮亮，其实骨子里闷骚，到了床上比谁都放得开。 真整个这样的媳妇带回家，一辈子都值了。 搓了搓手，他下决心道“强子，那还不赶紧动手？把她们带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今晚咱俩就入洞房！” “动手！我去逮那个夏茉，你想办法把秋海棠控制住，趁着现在路上没人，赶紧得手撤退。” 夏茉一直注意着高强子的动静，甚至连朝哪个方向跑路都看好了。 靠体力她打不过这俩人，逃脱去叫人她还是有把握的，实在不行就往校园里面跑，这个时候值夜大爷还在值班室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坏人欺负。 至于秋海军，像只滑溜溜的泥鳅，对龙河市的地形比高强子他们熟悉，只要钻进哪条胡同，这俩人肯定就追不上。 高强子趁着秋海棠和秋海军纠缠在一起，摇晃着身子，突然朝夏茉飞奔过来。 夏茉转身就往校园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抓流氓！” 秋海军心里一沉，生怕土妞被高强子给逮到了。 那家伙长得傻大黑粗，土妞被他抓住就跟小鸡仔落进老鹰嘴里没什么两样。 他抛开秋海棠，猛地朝高强子扑过去。 就在高强子伸手去抓夏茉的瞬间，秋海军身体猛地撞到高强子身上。 高强子来不及刹脚，猛地朝旁边跑出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站稳脚步后，看着已经跑出去十步开外的夏茉，他恨恨的瞅向被他弹飞坐在地上的秋海军“小王八蛋，敢坏我好事，看我不弄死你！” 夏茉停下脚步回身，就看见高强子恶狠狠朝秋海军拐过去。 秋海军这一下应该摔的不轻，正龇牙咧嘴往起爬。 两个人的体型相差悬殊吗，就好像大黑熊对小猴子似的。 夏茉急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秋海军吃亏。 “高强子，有本事你冲我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还叫个人吗？” 明明已经逃出安全距离的夏茉，又回来了。 这一幕看得方世明牙疼，这个傻瓜，自身难保还想救别人，地上那个小子顶多挨顿揍，总比她落进魔爪失身强吧！ 他看不下去了，逃出一元钱放在饭桌上“老板，饭钱不用找了。” 说完，大步朝二中方向快步走过去。 秋海棠已经被榔头从身后拦腰抱住，拼命也挣不脱。 看见方世明来了，她心里一喜，要是能用苦肉计打动方世明的心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世明，快来救我，我好害怕啊！” 她的声音娇娇弱弱，明明是害怕却跟叫床似的。 方世明厌恶地朝她看了一眼，脚步一转，径直朝夏茉那边走了过去。 秋海棠心里一凉，这人心也太狠了吧，自己都这么讨好他了，他居然能狠下心来把自己扔在一边，丝毫不管自己的死活。 夏茉一把将秋海军从地上扯起来，姐弟俩警惕地和高强子对峙间。 就看见一道身影大步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夏茉朝方世明这边瞥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好巧啊！ 又是那个在树林里救了自己的男青年。 原来他是龙河市的，难怪自那次以后就再也没见过。 “你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打断你的腿！”秋海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掏出一颗鸽卵大的石子瞄准方世明。 还不忘回头朝夏茉喊了一句“土妞你傻啊，赶紧跑，我顶着！” 﨔 第一百章 演技一流 方世明被秋海军的举动给惹笑了，看样子这小子吓得不轻，连好坏人都分不清了。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高强子怒声质问“你到底是干嘛的？我过来找我媳妇和外人无关，识相的赶紧滚远点。” “我不是他媳妇，这人就是流氓，他撒谎！”夏茉急着解释，这人当初从高强子的魔爪下救过自己，应该不是坏人。 只要他牵制住高强子这俩人，自己就有机会逃跑或者去报警。 方世明转了转手腕，嘴角含笑看着高强子“团结镇中学校长的儿子，真没想到你爸那种知识分子，能生出你这样蠢笨又无脑的东西。 早晚你爸得被你害了。”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爸？” 高强子有些疑惑，眼前这个青年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几岁，说出的话却好像家里那些长辈似的。 “你甭管我是谁，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雷锋，不想去公安那边喝茶，以后就他们远些。” 方世明朝夏茉和秋海军那边指了指，视线落在夏茉脸上。 这姑娘比他初见时白净了不少，清瘦的脸也长了肉肉，显得比那个时候更耐看了。 他心头如撞鹿般的收回视线，耳廓浮上一抹红晕。 秋海棠被榔头禁锢住，挣不脱，见方世明要和高强子打架，她焦急的朝着方世明喊道“世明，你别犯傻，打不过那个蠢猪的，别管我们，你赶紧走！” 尤其是夏茉这样的人，不值得方世明为救她跟人拼命。 听着她一直在一旁大喊大叫，方世明厌恶的瞪了她一眼“闭嘴吧你！” 夏茉在一旁看着呢，他临阵逃脱，人家姑娘会怎么看他？ 他也不是那见硬就躲的人呐。 一而再地被他破坏好事，高强子和榔头也急了。 榔头放开拼命挣扎的秋海棠，和高强子站在一处，准备好好收拾方世明一顿。 “强子，准备动手，把这人弄残了！” 两个人配合着朝方世明扑过去。 夏茉一把抢过秋海军手上的弹弓“石子。” “给！”秋海军掏出一把石子递给夏茉“土妞，你能瞄准吗？这玩意得这么用，我教你……” 下一秒，夏茉手上“嗖”的一声飞过一枚石子，直接钉在榔头的脑门上。 “啊！”榔头抬手捂住脑门，两道血迹顺着他指缝流了出来。 他拿下手看了一眼，下一秒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强子，我要死了，你可千万把我的尸体带回团结镇，我还没娶过媳妇，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儿……” 高强子鼻子差点气歪了，流点血而已，怎么就要死了？ 秋海军拍着巴掌乐得直蹦“土妞，你还会这个！连瞄准都不用直接击中目标，比我还厉害。” 夏茉朝他笑笑，在乡下时她经常去地里看地，防止即将成熟的粮食被鸟类啄食。 弹弓就是那个时候练的，最多的一次，她往团结镇的饭店里卖了二十多只鸟，她还用卖得的钱给父亲母亲各买了一双袜子。 夏茉一抬手，就把榔头给击中了，连高强子也吓了一跳，对方好几个人，还是要拼命的。 榔头这个不争气的还没动手就起不来了，自己一条腿不方便，这架再打下去非得吃亏不可。 “姓方的，今天太晚了，有种的咱们改天找个地方好好打一架。” 方世明眉毛一挑“约架？真以为我是好骗的？你这种怂货我见得多了，不会是想回去找人吧？ 今天日子就不错，正适合打架，干什么还要改天？” 他还想在夏茉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呢，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秋海棠见黑胖子认怂顿时来了精神“世明，揍死他们替我报仇。 尤其是地上那个瘦竹竿，他刚才勒得我好疼。” 她一边说，一边来到方世明身边，含情脉脉的看着方世明，大眼睛里潮乎乎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演技，看得秋海军差点吐出来“秋海棠，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恶心死人了！” “我愿意，你闭嘴！” 秋海军又看向方世明“我跟你说，她是我大姐，在科大上学今年大一，想做我姐夫的人从这里能排到科大，你可千万想好了，不想戴绿帽子就离她远着点儿。” 方世明饶有兴味地看着秋海军，都这种时候了，这小子还能说出这种话，看样子这姐弟俩的关系不怎么样。 他是要大义灭亲啊。 虽然不知道是啥原因，他仍旧很郑重的点了点头“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这人确实很烦人。” 秋海棠差点被这俩人给气哭了，但是想起自己的目的，她黑着脸咬牙忍下。 高强子一看，这个叫方世明的真没打算放过自己，也急了，他朝瘫坐在地上的榔头踢了一脚“不想死就滚起来，再坐下去别想活着离开！” 榔头脑门上疼得钻心，见自己这么半天过去了也没死，心里又升起希望。 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刻都没停顿，猛地朝方世明扑过去。 方世明旁跨一步躲开榔头的正面攻击，顺势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榔头收不住脚，猛地摔了个前趴。 高强子趁势朝方世明扑过来挥起拳头就要往他头上落。 “小心！”秋海军大喊一声。 方世明赶紧回身和强子纠缠在一起。 地上的榔头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就想爬起来帮忙。 “海军，快过来帮忙！”夏茉两步跑到榔头身边，一脚飞踹，将爬起来一半的榔头又给踹趴下。 秋海军顺势趴在榔头身上，将人给压制住。 姐弟俩控制住榔头，不让他起来，给方世明减轻了顾虑。 高强子很快便被高强子打倒在地上。 眼看这边没有危险了，秋海棠才咋咋呼呼跑过来“世明，吓死我了，你没受伤吧？要不要我带你去诊所看看？” 说完，她作势朝高强子身上捶了两下“我打死你个坏蛋！” 然后又转向夏茉“你个惹祸精，今天要是伤到世明，我跟你没完！” 﨔 第一百零一章 英雄你好 所有人都被秋海棠这不要脸的话给震惊到了。 刚才打架的时候她站在一旁看热闹，现在方世明这边胜利了，她又跳出来责备夏茉，这人脑子八成有问题。 夏茉眯眼看她“秋海棠，该说没完的是我吧？要不咱俩算算账？” 秋海棠一听这话顿时心惊肉跳，真要是被她当着方世明的面把自己抢占名额的事给说破了，那自己和方世明之间就真的没机会了。 她谋划了这么久，眼看着嫁高门的梦就要实现了，可不能被夏茉这个土包子给破坏掉。 “世明，咱们走，离这个不知好歹的惹祸精远点！” 秋海棠说着，抬手去拉方世明，被方世明侧身躲过了“我和你没那么熟，以后少往我身边凑。” 秋海棠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神情十分尴尬。 在科大那边，她对任何一个男生露个笑脸，那人都得激动得浑身颤抖，说话语无伦次。 这个叫方世明的可倒好，她已经这么低三下四的示好了，他就像没听见似的，都没正眼看过她一回。 她也不生气，那些高门大户家出来的子孙，不高冷就不正常了，人家有骄傲的资本。 一想到自己终于找到真正的富家少爷，她甚至有些激动“世明……” “秋海棠，你能不能要点脸？人家不爱搭理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见着男人就走不动道，被爸妈知道了，还有什么脸见人！”秋海军一点不留情面的当着众人的面训斥秋海棠。 秋海棠被她掉了面子，气得不行“秋海军，有你这么说自己姐姐的吗？我今晚就回家找爸妈告状，你和那个土妞一伙就算了，还当众毁我名誉，看爸妈不打死你！” 秋海军也不示弱“什么叫我和她一伙儿？她也是我姐，是我二姐！”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那个称呼他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却始终叫不出口。 没想到被秋海棠一激，居然这么顺畅的脱口而出。 只是不知道土妞会不会承认这个称呼。 两朵红云爬上秋海军的脸颊，他心虚的抬头瞄了眼夏茉。 土妞正笑呵呵地看着他，满眼慈爱，还把手搭在他肩头上，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秋海军立即挺起胸脯，很有底气的把夏茉推到方世明面前“人家出手帮了你，还不说声谢谢？你个土……” 夏茉被他提醒才反应过来“那个，英雄你好！ 谢谢你啊，你救了我两次，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 “方世明。” 方世明大方的伸出手，想要和夏茉握手“你叫夏茉是吧？认识你很高兴。” “世明！你知道她的底细吗？她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她母亲是残疾人，父亲是个农民，她……” 秋海棠还想再说什么，方世明没好气的看向她“农民怎么了？我爷爷经常说，要是没有农民的支持，咱们国家早成了别人的殖民地了，说不定你现在正被人用鞭子驱赶着做苦役呢。 秋海棠，你这是什么思想？我再说一遍，请你离我远点儿，我不屑和你这种人认识。” “你……”秋海棠眼泪汪汪地看向方世明，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自己比夏茉优秀一百倍，形象气质也比她强，这个方世明怎么就跟中邪了似的，对自己这么冷漠？ 都是那个夏茉，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还偏要来抢自己看中的东西。 就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背叛自己，和她站在一起。 她阴冷的目光再次看向夏茉，恨不得一脚将这个妹妹踹回乡下，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夏茉几人根本没管她在想些什么，方世明开口询问夏茉意见“这两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送去公安还是……” 夏茉走到高强子身边，蹲在地上“高强子，我姑姑被撤职的事有你爸的参与吧？” 高强子半躺在地上，眼角觑着方世明，防止他突然搞袭击“是又怎么样？谁让她把我表嫂拉去做绝育，我表姑说被打掉的孩子是个男孩儿，这仇不报她会难过一辈子。” “那大宝他们几个被学校开除的事呢？也是你爸带头搞出来的？” 高强子嗫嚅了半天“我爸校长的职位还被撤了呢？找谁说理去？” 夏茉抬手给了他一个嘴巴“该找谁找谁，找不到我表弟们头上吧？ 能动得了你爸职位的人，肯定是他的上级，最少也得是教育局的人。 你们拿我表弟出邪气，断送他们三个人的前途，缺德不缺德？” 高强子低着头不说话。 一旁的秋海棠听见教育局三个字，心里猛地一紧，表舅那边…… 不行，这事她得去问清楚。 她见几人没注意到自己，悄悄撤退后，朝表舅家快速跑过去。 秋海棠的离去，并没得到几人的注意，方世明踢了一脚坐在地上的榔头“夏茉，这俩人你打算怎么办？” 夏茉想说把他们扔进局子里去算了。 可是转念一想，他们并没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顶多说服教育一番就完事了。 到时候把他们放出来，遣回原籍，爸妈和姑姑一家还在团结镇辖下生活。 这些坏蛋想要收拾他们有的是办法。 现在自己顾不上家人，不能让他们身处危险之中。 略一思忖，夏茉砖头吩咐秋海军“你去把值班的大爷叫来，就说有人来二中耍流氓，被咱们给收拾了，让他过来认认人，以后再见了他们两个来这边，直接报警。” 秋海军痛快答应一声跑了。 一分多钟后值班大爷手上拎着一根橡胶棒跑过来，一眼看见地上的两个小子脱口而出“好哇，果然是你们两个！这几天我就看你们在大门口转悠，长得就不像好东西。 居然敢来这边耍流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也就是这几年我老了，不愿意惹事，提前三五年非得打断你们的腿不可。 还不赶紧滚犊子，在这里恶心人干什么！” 高强子和榔头听见让他们滚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往出跑。 生怕跑晚了被他们逮回去，真把腿给打断了。 﨔 第一百零二章 离这个家远远的 事情解决完，夏茉感激的看向方世明“今天天太晚了，国营饭店那边已经下班，改天我请你吃饭。” 方世明也不客气，他正想了解了解夏茉呢。 这段时间听说很多关于她的事，都是刘平安那小子给他汇报的。 “好。” 对上夏茉真诚的目光，方世明莫名愉悦。 “那，我该怎么联系你？” “我就住在那边的旅店，不过，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回京市。” 他跟学校多请了三天假，晚回去那些老师肯定会找爷爷告状。 爷爷要是知道他来龙河不去姑姑家，住在旅店里，下次就没这好事了。 “好，我这几天找个时间。” 方世明告辞回旅店。 夏茉看着眼神躲闪，不好意思跟她对视的秋海军“你不在家写作业，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秋海军心虚的看着脚尖“土妞……” “你叫我什么？” “二，二姐。”秋海军笑嘻嘻地抬头，叫声二姐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我爸和我妈又打架了，家里呆不下去，我想见见你。” 夏茉看着这个可怜孩子，父母不和最遭罪的就是孩子了，特别是像秋海军这个年纪的孩子，搞不好就会长歪。 “他们为什么打架？” “不知道，最近他们经常吵，烦死了。” “他们吵他们的，你搞好自己的学习，再熬上几年，考大学选个离家远的城市，眼不见心不烦。” 秋海军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对哦，土……二姐，还是你的办法好。 就这么办，我要让他们以后想见我一面都难！” 夏茉心里暗笑，刘玉兰要是知道被他们夫妻俩宠爱长大的儿子想要逃离他们这个家，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好了，赶紧回家吧，天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以后记着再看见那俩人离远点儿，别落单。” “好，我知道了！”秋海军答应一声，却站着没动。 “你还有事？” “刚才那个叫方世明的，看你的眼神不对，你离他远点，请人吃饭的时候，最好再带上个人。 还有，秋海棠不会放过你的，她肯定还要找你麻烦，你也要小心点。” 夏茉纳闷“她找我麻烦干什么？我又没惹到她。” “因为她又看上那个叫方世明的人了，那人不爱搭理她，她会以为是你的原因。” “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小年纪都学些什么玩意儿！”夏茉弓起中指食指在秋海军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秋海军咧嘴捂着泛红的额头，嘴里吸着凉气，心里却美得冒泡。 “二姐，我送送你。” 夏茉想了想“也好。” 正好打听一下他最近一段时间的学习情况。 姐弟二人一路朝秦家的方向走过去。 方世明回到旅店，往洗手盆里放了一盆水。 将脑袋插进水里一分钟后抬起来，使劲吐出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嘴里喃喃着“夏茉，那个女孩叫夏茉！” …… 夏茉和秋海军两个人来到秦家门口，秋海军挥手告辞，身影消失在夕阳的光晕里。 夏茉推门进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厨房里亮着灯。 自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之后，秦伯伯便把饭桌放在厨房里，几个人借着做饭的热乎气吃饭，气氛显得很是温馨。 “我回来了。”夏茉推开厨房的门，就看见面带笑容的老两口正在等她。 “快坐过来吃饭，这么晚肯定饿了吧？”秦伯母给她拿了一副碗筷，放在她的位置上。 “今天我值日，回来的晚了。”夏茉还想解释一下，就听秦伯伯开口道“明天学校考完试要提前两节课放学，咱们去商业局饮食服务公司那边把承包合同签了。” 夏茉心里狂跳“秦伯伯，那些东西都卖了？” 秦伯仁这才从兜里掏出一张当票递给夏茉“没卖，我拿去一个老朋友开的当铺当了，他那边答应给咱们三个月的赎当日期。 既然是你姑父祖上传下来的，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卖的好。” 夏茉结果那张当票，满脸感激“谢谢秦伯伯，还是您想得周到。 等我把承包合同拿下来，先在饭店里安排您一顿。” 秦伯仁听了这话，开心的哈哈大笑“安排我不着急，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放寒假了，我小儿子到时候要回来，等他到家去你的饭店吃顿家宴，你不拒绝就行。” “二哥要回来啦！”夏茉眼里露出惊喜“秦伯伯，伯母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亲自下厨，保证给你们做一桌高标准的饭菜！” “哈哈哈，好！那我们可就盼着了，说起来我小儿子已经两年没陪我们吃过饭了。 他明年就毕业了，说是要留在南方工作，儿大不由爷啊，都二十三四的年纪了，连个女朋友还没有，算起来他比你还大着三岁……” 秦伯仁点到为止，夹了一块炖鱼放进夏茉碗里“尝尝我做的鱼，提点意见……” 几口人其乐融融吃着晚饭。 龙河市某个小旅店的房间里。 榔头手上拿着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正给高强子往身上涂抹“强子，咱们来了多少天了？” 也不知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会不会找到龙河市来？ “今天是第十二天。”高强子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 “都十二天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抓那个娘儿们回去的机会。” “当然能，我就不信老虎没有打盹的时候，她还能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总有人帮她？嘶！”高强子因为激动扯动伤处，疼得他直吸凉气。 “强子，我怀疑那个姓方的在跟踪咱们，要不为啥每次下手都能遇到他？天底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也有可能是他看上我媳妇了。” “那咋办？强子，不是我打击你，你真争不过他，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榔头你啥意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哪点比不上他？夏茉想要多少彩礼我给她多少，以后我啥事都听她的，大不了我让我爸妈也听她指挥。” 榔头默默叹了口气。 高强子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别的不说，就从外形上，姓方的也落他几条街，再这么坚持下去，这小子非要闯祸不可，搞不好自己真得受他的牵连。 﨔 第一百零三章 落难时插朋友两刀 高强子趴在床上睡了过去，衣服脱下来搭在床头上。 榔头坐在一旁越想越不是滋味儿，自己跟他来龙河市，是想躲灾，可不是来惹祸的。 夏茉身边那么多人，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高强子脑袋缺根筋，他可不傻。 真要是这事儿犯了，比他撬供销社的锁事还大，到时候说不定得给强子当垫背的。 人家父亲有权有势，想什么办法也能把人捞出去，自己呢？ 家里弟妹多，父母早亡，爷奶年迈，全都指着他淘弄点儿钱养着呢。 高强子作死他管不着，不能让自己一大家子活不下去给他陪葬。 榔头想明白之后，惊出一身冷汗，这段时间他猪油蒙心，跟在高强子身后干了什么傻事啊！ 看着高强子搭在床头上衣服鼓鼓囊囊的口袋，榔头鼻尖上冒出汗珠儿。 半晌后，他朝那件衣服伸出手。 高强子身上所有的钱都装在那个口袋里，那可是钱啊！ 几分钟后，榔头两只手捂着肚子出了房间，找个僻静处数了数，一共还剩二百多块。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一天三顿下馆子，没少拋费，早知道省着点用好了。 数出三十块钱分开装进自己兜里，剩下的他打算明天去邮局全部给家里寄过去。 出来这么长时间了，爷奶肯定要担心他。 在外面再躲个月八的，避避风头回家应该就没事了。 至于高强子，算逑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顾自己再说吧。 高强子还不知道自己的钱没了，在旅店里睡得死猪似的，这一架打得他太累了。 方世明那孙子看上去瘦瘦的，身子灵活的很，他净单方面挨揍了。 日上三竿，高强子被饿醒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榔头，你出去买点早点回来，我浑身疼就不出去吃了。” 闭着眼，他伸手摸向自己搭衣服的床头，扑了个空。 “咦？”高强子吃了一惊，人也清醒过来，难不成榔头也饿了，自己拿钱去买早点了？ 可是，当他看见地上扔着的那件揣钱的衣服，高强子激灵一下跳下床。 衣服空了，二百多块，一大沓钱一分不剩。 榔头买早点不可能拿那么多钱，那只有一种可能…… “榔头，我x你八辈祖宗，等老子抓到你先阉了你！” 高强子像头困兽，在旅店房间里绕来绕去。 住宿费今天到期要续费，身上镚子皆无，连买饭的钱都没了，接下来他咋办？ 回团结镇？ 路费呢？ 他偷钱跑出来的事肯定被爸妈发现了，等待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越想越怕，高强子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来龙河市就不带榔头这王八蛋了。 思来想去，他在龙河市没有认识的人，只能动用父亲的关系，先借点钱再说。 教育局姓刘的局长好像和父亲交往颇深，上次父亲来龙河市还请他吃饭，自己借点钱应该没问题。 高强子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路打听着来到教育局门口等人。 待看到刘局长时，他乐了。 这个局长长得就像表姑家养的年猪似的，又短又肥，和自己倒是有些相像。 “刘叔叔好。”高强子跑过去谄媚的打个招呼。 刘局长上下打量他，满脸嫌弃“你谁啊你？别到处认亲，我不认识你。” 高强子急了“刘叔叔，你不认识我没事，我爸你肯定知道，他是团结镇中学校长……以前的，叫高天翔，我是他儿子，叫高强子。” 刘局长警惕的打量着高强子，这小子一看就愣头愣脑的，不会是因为老高工作的事，来找自己报仇的吧？ “是高天翔让你来的？” 高强子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是我自己过来找人，人没找到把钱包给弄丢了，饭钱住店钱都没了，连回家的路费都丢了。 我想起您和我爸在一起吃过饭，就想过来求刘叔叔帮帮忙……” 没等高强子说完，刘局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去去，哪里来的骗子！ 高天翔的儿子我见过，一表人才，哪里像你这个邋遢样！ 这年头，打着熟人旗号招摇撞骗的人多了去了。 再不滚蛋我可叫人报警了，老黎，老黎！赶紧把这人赶走！” 保安室里应声跑出来两个人，手上拿着工具，高强子吓得撒腿就跑。 钱没借着，还被人给赶出来了，他坐在路边，看着来往的行人，恨死了榔头。 从来没尝过挨饿滋味儿的高强子，此刻只想吸溜一碗面条。 什么娶媳妇，找夏茉的事，完全不重要了。 还有那个刘局长，吃了父亲那么多顿饭，自己跟他借点钱都不行，也太翻脸无情了。 得赶紧回家，否则再过个三两天找不到吃的，他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高强子来到火车站，趁着工作人员换班的空子，悄悄潜进站里，躲在暗处。 没钱买票，他只能扒火车回团结镇。 不管父母怎么收拾他，只要让他吃饱饭，他这辈子都不想离开团结镇了。 至于夏茉，在梦里想想算了…… 夏茉此刻刚在教室里答完试卷，马萍萍一边收拾书桌一边跟她商量“海棠，下午没事你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去吧？八一电影院新来的片子，据说连假演都很有意思呢。” 夏茉有点奇怪“什么是假演？” 马萍萍啧啧啧摇头，同情的看着夏茉“你不会连电影都没看过吧？播放正式的片子之前，要放一段具有教育意义的短片，类似开场白似的。” 夏茉“……” 她还真没看过。 “不去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跟人约好了。” 听她说不去，马萍萍还有些失望“我这次成绩要是上了年级前十，改天我请你吃饭。” “好，那就一言为定。” 两人告辞，夏茉直奔龙河市商业局，秦伯伯应该早就等在那里了。 两人见了面，连午饭也没顾得上吃，赶在下班之前找到饮食服务公司的领导说明来意。 秦伯仁刚说完要承包国营饭店的话，丁经理摸着秃顶的脑袋满脸为难“这事不好办啊，以前喊出三千块的价钱，已经有人交了定金，这国营饭店你们怕是包不成了。” 﨔 第一百零四章 坐地起价 夏茉和秦伯仁听说饭店已经有人承包了，顿时满脸失望。 秦伯仁还想再争取一下“老丁，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人惦记那家饭店，怎么这么快就连定金都交了？” 丁经理仍旧笑呵呵看着他“秦校长，凡事都会有变数的嘛！你想开饭店，别人也想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公平竞争嘛，你们又没交钱，我还能一直等着不成？” “那……” 夏茉打断秦伯伯的话，示意他先别吱声，然后上前一步礼貌地问“丁经理，另一家交了多少钱定金？” “三百，不，五百块！” 丁经理这么一犹豫，夏茉看明白了，什么交了定金，他分明是想提价，要狠宰自己一笔。 这是把自己当成肥羊了啊。 她暗暗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现在手上的钱除了承包饭店，就剩卖资料的钱，第二批资料拿过来之后能凑够三百块。 去了多给出丁经理的这部分，连周转资金都没有了。 可如果饭店不承包下来，几个表弟的学业就真的耽误了，两下一比较，夏茉咬咬牙开口道“丁经理，另一家交了五百块定金，这事好办。 退给他们的定金我拿，我给您三千五，您给我开张三千块的收据就行。” 丁经理瘫在椅子上的身体猛地坐直了，小眼睛里直放光。 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很会办事。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秦伯仁扯了扯夏茉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丫头，你这是行贿，犯法的，搞不好要连累丁经理，咱不能这么做！” 丁经理坐直的身子又瘫了回去，眼睛里满是失望。 这一幕没瞒过夏茉的眼睛。 她故意抬高声音“秦伯伯，这钱是赔给人家的定金，天知地知丁经理知，没凭没据的，谁会知道？ 再说，就算是传出去了，证据呢？” 丁经理又坐直了“对啊老秦，你就是性子太直，否则当初也不会受那么多罪，做事要知道变通嘛！ 那家国营饭店就在二中斜对过，真承包下来针对二中卖些便宜点的饭食，生意肯定会不错的。 到底是年轻人脑子灵活，是个能做大事的，钱你们带来了吧？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夏茉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丁经理，国营饭店那边应该还有主管领导吧？用不用把他找过来？ 饭店易主该让那边的领导知道。” 丁经理笑了“小姑娘心眼子倒是挺多，说实话，那边的领导早在几年前就退休了。 是我一直在代管，平时有些小事赵大厨就处理了。 对了，你要是需要厨师的话，我倒是可以跟赵大厨说一声，他厨艺还是不错的，应该能留下来帮忙，不过工资可不能开少了。” 这人满眼里都是钱，夏茉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便客气拒绝“谢谢您丁经理，这事我还没到考虑的时候，等饭店到手，我还要装修，改制，忙完这些事再说。” “也好，到时候你过来找我，我和赵大厨比较熟悉，我儿子和他儿子是同学。” 夏茉心里一动，同学？ 这么说丁经理的孩子也在七班？ 可班里好像也没有姓丁的啊，算了，兴许人家说的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也说不定。 “丁经理，先签合同吧，这五百块是赔给人家的定金，您先收好。” 丁经理眉开眼笑的接过那几沓钱，从抽屉里拿出两张承包合同，放在桌子上推给夏茉。 秦伯仁冷着脸一直没说话，他最看不上丁经理这种吃相难看的领导。 丫头的钱来的那么难，还要被他给扒层皮，实在是太缺德了。 夏茉拿过合同自己看了一遍，又递给秦伯仁，让他帮着查看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了拿起笔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 将签完字的合同递给丁经理，一同递过去的还有剩下的两千五百块钱“丁经理，来的时候我们不知道还有赔付定金的事，钱没带够，还差五百，明天我给您送过来。” 丁经理的脸顿时拉的老长“你耍我？” 夏茉的心提了起来“不是的，我们只带了三千块承包费，到这才知道还有定金的事，马上就下班了回去取也来不及，明天我肯定会给您送过来。 实在不行我先给您写个欠条也可以。” “去去去，我没工夫跟你们瞎扯淡，拿钱签合同，没钱免谈。” 丁经理的脸比京剧变脸都快。 看得秦伯仁一愣一愣的。 “丁经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早知道有定金，我直接就带来了……” 夏茉还想再解释解释，就见丁经理已经将签好自己名字的合同放进抽屉里。 还“咔哒”一声上了锁。 眼看着人生气了，事情要泡汤，夏茉也急了。 秦伯伯好不容易给她争取到的机会，就这么在眼前溜走，她不甘心。 “丁经理，我现在就去筹钱，明天一早我来这里找你，咱们再签合同。” 说完，她拉着秦伯伯要走。 这事是自己不对，钱没带够签什么合同。 秦伯仁铁青着脸，比她还不甘心，眼看要成的事秃噜了，比一开始就没办成还让人生气。 他还想跟丁经理摆出掰扯掰扯定金的事，夏茉朝他使了个眼色。 老头噜噜着脸，强忍着知识分子的耿直脾气没发作出来。 两人还没走出丁经理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爸，你还不回家给我做饭，我都饿死了！” 夏茉愣了一下，这声音好熟悉。 门被推开，里面外面的人都愣住了“王红星？” “秋海棠？你怎么在这里？秦校长好！” 来人客客气气的给秦校长鞠了一躬。 丁经理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你们认识？” 秦伯仁鼻子里冷哼一声“何止是认识，丁红星和秋海棠是同学。” 王红星赶紧给丁经理介绍“老爸，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秋海棠啊，她可是我们七班的学霸。 自从她来了七班，我们班整体的学习成绩上升了一大块，自习课打闹的人都没有了。 做了她自己印刷的复习资料，我估计这次月考我能进前十！” “真的？你这么有信心？”丁经理声音激动得有些哽咽。 他做梦都想让儿子出息，将来能考个好大学，给死去的媳妇一个交代。 可这孩子脑子不好使，说什么也学不进去。 “爸，你就等着看吧，我对自己有信心，绝对不是吹牛。” 第一百零五章 饭店到手 丁红星跟父亲解释完，又回头看向夏茉“秋海棠，你和秦校长来这里做什么？找我爸有事？” 夏茉咧嘴笑笑“我想承包学校附近的国营饭店，丁局长不肯通融。” “你要开饭店？秋海棠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饭店要是开成了，咱们七班的同学过去吃饭给便宜不？” 夏茉笑了“那是肯定的。” 丁红星又看向丁局长“爸，差哪儿了？” 丁局长面色有些尴尬“你懂什么，我工作上的事你少参与！” “爸……”王红星欲言又止，转头看向秦伯仁和夏茉“秦校长，你们能不能回避一下？我和我爸说几句话。” 秦伯仁带着夏茉走出丁局长的办公室。 二人坐在门外走廊的长椅上，面色沉重。 办公室里，王红星根据自己对夏茉的了解，给父亲讲述着。丁 十几分钟后，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所以，爸，算是我求你，看在我和秋海棠同学的份上，帮帮她。” 丁局长犹豫了，他弄这钱是打算寒假把儿子送去京市找最好的老师补课用的。 如果秋海棠能在学习上帮助儿子一把，他自己省事了，钱也省下了。 儿子要是能在那个女孩的帮助下考上个好大学，或者走出七班去二中的实验班，那他祖坟可就冒青烟了。 儿子五岁的时候，他母亲因病去世，自己又当爹又当妈，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就盼着他能有出息。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精神寄托。 左思右想，他才开口道“你先出去，把秋海棠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丁红星推门出来，“秋海棠你进去吧，我爸叫你。” 夏茉本以为没戏了，听到丁经理又叫她，深吸口气整理一下衣服，迈步走进办公室。 丁经理这次的态度比之前好多了。 他先让夏茉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听说你和我儿子在同一个班级？” 夏茉点头，难不成还能利用一下和丁红星同学的身份，让事情有转机？ “我儿子说你学习不错，那你对我儿子的学习成绩有什么看法？” 夏茉想了想，开口道“丁经理，我说的兴许不对，您分辩着听，都说知子莫若父，您对他的了解肯定比我多。 丁红星脑子不笨，就是马虎，这几次考试他的成绩我也看到了，忽高忽低极不稳定。 实际上说是马虎，这只是表象，本质上是他对学习的知识掌握的不够扎实……” 夏茉停顿了一下，悄悄观察着丁经理的脸色。 丁经理一直皱眉沉思，琢磨着夏茉的话。 这姑娘一点没说错，儿子的毛病就是浮精，看上去聪明伶俐，实际上对什么事都浅尝辄止。 从来不做深入研究。 每天晚上他坐在写字台前写作业，都跟猴子似的抓耳挠腮，一会儿用小刀把橡皮切成碎块，一会儿又在练习纸上画各种图画。 注意力极其不集中。 见夏茉停下了，他抬头催促道“你继续说。” “古人说因材施教，丁红星的毛病已经养成十几年了，要想改确实得费一番功夫，不过也不是没可能。 只要他肯听话，一个月的时间好习惯就能养成，到那个时候，成绩肯定会突飞猛进。” 丁经理猛地咽了一口唾沫“那你说他能考进二中的实验班吗？” “没问题！” “啪！” 丁经理兴奋的一拍桌子，随即拉开抽屉拿出那份合同，刷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秋海棠，咱俩做个交换，我把国营饭店承包给你，你把我儿子带上正途。” “好，一言为定，一月为期！” “那五百块的定金不要了，你只要拿三千块承包费就行了。”丁经理率先让步“只要我儿子的成绩像你承诺的那样能上去，我在职期间这国营饭店就不会改包给别人。” “好，那就谢谢丁经理了，以后我放学后会倒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给王红星补课，可以让他来饭店找我。” “痛快，叔叔就愿意和爽快人办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哈哈哈！” 秦伯仁和丁红星躲在门外听着屋子里的动静，见他们俩达成协议秦伯仁松了口气。 丁红星哭丧着脸“完了完了，我就是磨道里的驴，小夹板又套上了。” 秦伯仁点着他的脑门笑“早就该有个人管你，你爸能找到秋海棠头上，是他明智。” 秦伯仁和夏茉走出商业局饮食服务公司的时候，齐齐松了口气。 “丫头，饭店到手以后你就有的忙了，学习那边顾得过来吗？还要给丁红星补课。” 夏茉知道秦伯伯在担心什么“您老放心，我不会单单给丁红星一个人补课的，饭店是拿到手了，装修和进食材的周转资金还没落实。 新华书店那边来钱有点慢，我打算晚上放学后开个补课班，有需要的可以来饭店这边找我有偿补课。 等饭店正式开起来，补课班停课，那时候我们七班的成绩也该上去了。” 见她一步步安排的明明白白，秦伯仁略略放心“不管你做什么，自己的成绩可不要耽误了，赚钱要紧，前途也不能放弃。” “秦伯伯放心，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 夏茉想了想，又开口道“秦伯伯，等饭店这边正式接手后，我打算搬过去住。 伯母的腿早就好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帮我才让我住到家里。 可是我不能没皮没脸一直给你们添麻烦。 您放心，我会隔三差五回去看看伯母，陪她说说话的。” 夏茉早就想好了，这个寒假秦伯伯的儿子要回家探亲，她住在家里实在不方便。 就算饭店的事没成，她也打算租间房子搬出去，然后把几个表弟接过来，先适应一下环境。 秦伯仁有些失望，还想让儿子回来多和丫头相处相处，万一两人碰撞出火花呢。 事出突然，到时候还得另想办法。 “秦伯伯，您先回家，我得去趟印刷厂，第二批书今天印出来，班里好多同学等着呢。”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放心，大宝带着几个同学已经去那边等着了，很快我就会回去的。” 秦伯仁看着夏茉跑远的背影摇头“唉，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怕自己的儿子没有这个福气哟！” 第一百零六章 好事这不就来了 夏茉来到新华书店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 赵大宝不知从哪里淘弄来一辆手推车，车上装着摆放整齐的册子，一股浓重的油墨香味儿直往人的鼻孔里钻。 六班班长常玉良伸着两只胳膊拦住赵大宝的去路正苦苦哀求“赵大宝，我已经跟秋海棠说过了，她说可以卖给我们一些资料，你先交给我一部分，我自己拿去六班，明天把钱交给秋海棠。” 赵大宝和几个帮忙的同学异口同声“不行！” “怎么就不行？卖给谁还不是卖？我们又不是不给钱。” “秋海棠没亲自说话，我们不能擅自做主。” “前几天我已经跟秋海棠说过了，不信你去问问她……” “谁要找我啊？”秋海棠的声音从常玉良身后传过来。 他回过头，心虚地红了脸“秋海棠，我跟你说过的，这批册子出来了可以卖给我。” 秋海棠含笑看着他“常玉良，我是跟你说过，可我跟你说的是卖给你个人，可不是卖给六班。 现在六班是我们七班的竞争对象，我怎么可能给竞争对象送武器？” 常玉良非常为难地看着她“秋海棠，来之前我都跟班里的同学夸下海口了，说肯定能把他们需要的资料拿回去。 再说，你这么多资料七班根本就用不完吧？ 反正也是卖钱，卖给谁还不一样？我们可以多给你几分钱。” 秋海棠看着常玉良“你们真想要？” “真想要！” 不止六班想要，现在二中的几个高三年级全都在传这本提分秘籍，谁不想要？ 可惜七班这些同学就跟保护宗门宝典似的，一个个抠门的很，他们想看一眼都不让。 “卖给你们几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赵大宝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色，“秋海棠，你需要帮什么忙？咱们七班这么多同学在呢，三个臭皮匠还顶不上个诸葛亮？ 有事你跟我们说，别卖给他！” “对啊，海棠，这些书将将够咱们七班用的，再分给他们就不够了，咱不卖，有啥难处你跟我们说。” “海棠，你可不能见钱眼开啊，要以咱们七班的荣誉为重……” 秋海棠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又落在常良玉脸上“我记得你上次说，你爸是龙河市小学的校长？ 能不能帮我安排进几个人去？” 常玉良面露难色“秋海棠，龙河小学的老师都是特招的，水平确实很高。 进龙河小学的门槛也高，得先考试的，规矩是学校领导班子定的，我爸一个人说了不算。 要是有人想干临时工，去打扫卫生或者打更什么的，我倒是可以试试……” “你跟你爸说，我只需要他给我一个机会。”夏茉压制住心里的激动“我想把三个表弟从乡下接出来，来龙河市上学。 他们几个非常聪明，但是乡下的教学质量你也知道，我怕把他们几个耽误了，所以需要你帮我这个忙。” 常玉良眨巴着眼睛，看着推车上那一摞资料，终于禁不住诱惑“秋海棠，这事我不敢一下就答应你，一会儿我可以回去和我爸商量一下，问他能不能让你的表弟们过来参加考试。 你那几个表弟学习怎么样？不会进班就拉班级的后腿吧？龙河小学对成绩的要求很严格的。” “你放心，就算他们暂时追不上所入班级的成绩，有我在，最慢寒假期末考试也不会拖后腿。” “那行吧，我现在就回去跟我爸商量一下，明早二中门口我等你，给你个确切答复。” “好，那就一言为定。” 同一天的时间能把饭店承包下来，弟弟们上学的事也有了眉目，让夏茉非常开心。 赵大宝几人看着常玉良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满的责备夏茉“秋海棠，咱们七班考到最后一名打狼的时候，没少被六班那些孙子嘲笑，搞得咱们七班的人在他们面前都抬不起头。 好不容易咱们的成绩超过他们了，你可不能做七班的叛徒。” “对啊海棠，你不会觉得这次成绩考得挺好，要离开七班去实验班，就不管咱们七班死活了吧？ 好歹在一起处了两个来月，和七班应该还有些感情的吧？你自己走了不打紧，可不要给我们七班树敌。” “海棠，你到底是咋想的？你弟弟们想去龙河小学上学，也不用这么讨好姓常的吧？ 实在不行我们帮你想想办法，找找其他人？” …… 夏茉被同学们围着，七嘴八舌把好心情都给整没了。 “你们少说几句，我是七班的人，怎么可能胳膊肘朝外拐？这些资料是第一批，后续还有不同内容的第二批，第三批…… 说白了，我就是为了挣钱，咱们七班一共才多少学生？就算每人一本又能赚多少钱？ 等我几个弟弟来了，我们四个人的学费生活费都指着从这里出呢，我总不能仅仅因为七班的成绩饿死吧？” 大家伙这次不吱声了。 资料是人家秋海棠编撰的，卖多少钱，卖给谁自然由人家自己决定。 见他们不说话了，夏茉接着道“你们也不要着急，我不是没有集体精神的人，以后但凡有新的资料出来，我先紧着咱们七班用，七班用过十天以后，再卖给其他班级。” 几个同学面面相觑，他们这是抢占先机了？ 就听夏茉继续说道“另外，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开个补课班，班级里要是有想花钱补习功课提升成绩的，可以找我报名。 补课班截至寒假前结束，以后开不开到时候另作决定。 “海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打算给我们补课？我能问一下要多少钱吗？” “海棠，在哪里补？谁都可以报名吗？” “报名都需要什么条件？我这么笨的可以吗？” “你们有想补课的，晚上放学后可以到国营饭店来，咱们以成立学习小组的名义，补课费每天五毛钱，到时候我会按照每个人的资质制定不同的补课计划。”顿了一下，夏茉接着说道“我希望这个消息你们要保密，仅限咱七班的同学，其他班级的同学我是不收的。” 刚才还有些不满的同学顿时就高兴了，秋海棠到底是七班的人，补课这方面就分出远近亲疏了！ 第一百零七章 散伙饭 夏茉带着几个同学说说笑笑着把印好的资料送到国营饭店。 站在饭店门前，看着门楣上“国营饭店”几个大字，夏茉心里面激情澎湃。 以前她在书上看到过这段历史，从国有企业改革浪潮的旁观者变成参与者，自己将见证这轰轰烈烈的伟大时刻。 她也算是时代的弄潮儿了吧？ 深吸口气，夏茉推开虚掩的门“还没下班……” 话说了一半就被她咽了下去。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饭店里没有客人，只有赵大厨带着几个服务员，围坐在一张桌子周围气氛压抑的吃着饭。 “你们这是怎么啦？”夏茉疑惑。 难不成饭店里出事了？今天的人聚的这么齐，就连怀孕在家里养胎的女员工都回来了。 桌子上放着六个菜，每个人脸蛋都红扑扑的，看样子像是喝了酒。 “哎哟，海棠你终于来了，刚才我们去学校找你，说你早走了，又去秦校长家找，说你还没回去。 快来快来，这里还给你留了座位，赶紧过来吃散伙饭。” 夏茉马上就明白他们说的是怎么回事了。 “稍等，我先卸点东西。” 夏茉招呼等在外面的几个同学，“你们先帮我把书放进来，明早咱们再拿去学校。” 赵大宝带头，抱着一摞书迈步走进国营饭店，看见那一桌子饭菜，他吸了吸鼻子“爸，你们吃独食，为啥不叫上我？” 赵大厨脸红脖子粗朝他吼“散伙饭有什么好吃的！跟你没关系，干完活儿赶紧滚蛋！” “哦！”见老爹生气了，赵大宝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出跑。 不吃就不吃，大不了自己去找表哥玩去，说不定能吃到更好吃的东西呢。 其他几个同学见夏茉有事，也是纷纷告辞离开。 夏茉刚在饭桌边落座，其中一个服务员就给她倒了两口酒“海棠，这段时间你在这里干得挺好，可惜时间太短了，你上大学的学费还没攒够吧？” “对啊海棠，饭店要没了，你想没想好再找点别的临时工做？要是没想好，等我找工作的时候，顺便帮你问一句怎么样？” 夏茉也不说破，笑呵呵地道谢“那可太谢谢你了，我也舍不得你们。” 赵大厨闷声喝酒，他知道夏茉的身世，耳边听着一声声“海棠”只感觉有些刺耳。 听了一会儿，他放下手上的酒杯看向夏茉“丫头，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又特别想干临时工赚学费，不如我找人……” “不用了赵叔叔，我就想问问，你们说的散伙饭，饭店要没了到底是啥意思？ 上面发什么通知了？” “唉！”赵大厨叹了口气，双眼红通通的“刚才快下班时，丁经理通知我们，说饭店被人承包去了，新老板明天就要来接手。 我们几个没想到能这么快，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今天离开这里就再也回不来了……” 几个服务员的表情也十分不舍“在这里干了六七年，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老赵也是个好说话的，从来不难为我们。 这冷丁一说要分开了，心里实在难受，我们用今天剩下的食材做了几个菜，咱也像模像样的吃顿自己店里的饭。 过了今晚，这里就和咱们没关系喽！” 几个人全都红着眼睛，述说着对这里的不舍，和对夏茉这个后来者的关心。 待他们说完了，全都沉默下来，夏茉端起酒杯“我敬赵叔叔和几个姐姐一杯，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先喝了，你们悠着点。” 说完，她将杯里的酒一口饮下。 热辣辣的刺激感从嘴里直到心口窝，就好像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生活，五味杂陈。 她拿过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口“这第二杯，我感谢老天爷，让我遇到你们这些好人。 我希望你们以后的生活一帆风顺，更上一层楼。” 见她又把杯里的酒给喝了，赵大厨和几个服务员纷纷阻拦“丫头，可不能再喝了，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反正都在龙河市，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想聚咱们可以随时聚聚。” “对啊，赵大厨说得对，海棠你别喝了，赶紧喝点酸辣汤解解酒，赵大厨的酸辣汤可是一绝。” 夏茉喝了两口汤，又给自己倒上一口酒，站起来笑着朝在座的几人挥了一圈“其实，咱们也可以不用分开。” 几人无奈摇头，都以为她在说醉话“海棠，怎么可能不分开？谁承包这么大的饭店不用自己人？ 谁又没有仨亲俩厚的，你可别做白日梦了。” “海棠你到底是啥意思？什么叫不用分开了？难不成你认识那个承包了饭店的人？” 几双眼睛全都朝夏茉看过来，还有人过去拉开灯。 灯光下，夏茉的脸蛋红扑扑的，眼里有星光闪耀“我可以给你们说说情，叫新老板留下你们。” “啊？你认识新老板？” “海棠，你不是看我们心情不好故意哄我们的吧？” “这孩子喝多了在说醉话，连老赵都不知道是谁承包了咱的饭店，她去找谁说情去？” “来来来，赶紧再喝一碗醒酒汤，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赶紧收拾干净散了吧。” 夏茉见他们不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饭桌上。 看见这串钥匙，在座的人都懵了。 居然和赵大厨身上那串一模一样。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赵大厨。 赵大厨也从兜里掏出他那串钥匙“我的在这里，她那串应该是丁经理那边的……” “丫头，莫非你……” 赵大厨突然激动起来，他记得秦伯仁好像跟他隐晦的提过，夏茉想要承包这家饭店，只是手里没钱…… “你，你弄到钱了？这么多钱？” 夏茉点头“赵叔叔，你能留下来吗？” 赵大厨别过脸，半晌才吸了吸鼻子，转过来时脸上带了笑，连连点头“能，太能了！” 几个服务员看蒙了“老赵，你和海棠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海棠怎么会有咱们饭店的钥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零八章 更名易主 赵大厨没回答众人的话，而是拿起自己面前那串钥匙，放到夏茉面前“这下好喽！以后我只要炒好自己的菜，不用所有的活儿都揽到自己身上喽。” 一直以来，丁经理就把临时代管国营饭店的活交给他，从早上采购食材，到后厨炒菜，再到每天的结账报账，全都是他一个人扛着，工资却没有增加一分。 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他一清二楚，却不敢得罪丁经理。 现在老板换了，换成夏茉，他感觉一下子便轻松下来，心情都好了。 其他员工们还不明白他们俩说的是什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全处于懵逼状态。 夏茉笑着将两串钥匙拎起来“你们猜，那个接手饭店的新老板是谁？” 几个服务员探寻的看向夏茉“谁？海棠，莫非是你把饭店承包下来了？这怎么可能？” “对啊，你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你这么有钱还跑到这边来干临时工挣那仨瓜俩枣？” “哎呀，我知道了，海棠，你不会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孩子，跑这里来体验生活来了吧？” 夏茉苦笑，她倒是想当哪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可惜，穿越这种事是她能做得了主的吗？ 她两手撑着饭桌站起来，表情凝重的朝在场的人看了一圈“现在我宣布！龙河市胜利区国营饭店，从今天起由我夏茉做主，更名为美味居！” 本以为会赢得一片掌声的夏茉，只看到几张更加懵逼的脸。 “谁是夏茉？你不是叫秋海棠吗？”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更名改姓来体验生活的。” “海棠，你今天喝的有点多，我送你回家去吧，饭店没了就没了，咱不至于撒酒疯。” 夏茉无奈的看向赵大厨，这些人是真的不相信自己的话啊。 赵大厨先盛了一勺酸辣汤喝下去，这才满足的抬起头“都看着我干什么？她就是叫夏茉，秋海棠是她姐姐的名字。 承包国营饭店的事也是真的，丁经理那串钥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到的。 不用怀疑，她就是咱们的新老板。” 几个服务员相互对视一眼，赵大厨作为老大哥，说话还是很有权威的，而且从来不和她们开玩笑。 几人犹豫着站起来，神情有些紧张“秋……夏老板，我们，我们……” 夏茉抬手往下压“坐坐坐，都别紧张，我又不是老虎，正想找你们聊聊以后工作的事呢，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就交交心。” 众人拘束的坐在饭桌旁，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随便和放松。 几人的紧张被夏茉看在眼里，她叫了一声“张姐，你接下来的工作找好了？” 被称作张姐的服务员一脸为难“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们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满大街的待业青年，像我这种四十大几的人了，就连扫大街恐怕都没有机会。” “那你留在饭店里继续帮我的忙怎么样？工资待遇不变，年底除了福利再给你多开一个月的工资。” 张姐猛地瞪大眼睛“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张姐连连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同意，同意，求之不得。” 和失业下岗相比，就算夏茉不多给她开一个月的工资，她也愿意留下的。 年纪大了，一没技术，二没人脉，成了家里的拖累，她几乎可以想到接下来的日子得有多难。 夏茉露出一丝微笑，她在这边干临时工，张姐对她的帮助最多，有时候老师压堂下课晚她来得晚，都是张姐在帮她忙碌。 将目光看向其他三人，夏茉开口语气便有些严肃了“和张姐的待遇一样，谁愿意留下来可以举手。” “我！” “我愿意！” “我也愿意！” 几只手掌在灯光下竖成旗帜。 夏茉点头“好，但是我丑话说到前头，现在饭店是私人的，不是公家的，有客人来了，你们接待的态度要改变一下，像以前一样的可不行。” 这几个人是好人，可是国企职工上班就拿工资，混一天是一天的习惯已经深入到骨子里。 那种高高在上待人的态度不改变，这饭店非得被她们给搞黄了不可。 “夏老板，你说让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对，今后我们全都听您的！” 就连赵大厨也跟着开口，“你也可以制定一系列的规章制度，写下来贴在墙上，我们时时警醒就是了……” 众人一直聊到半夜，对新饭店未来前途的憧憬让他们兴奋到双眼放光。 直到秦伯仁和几个服务员的家人找过来，聚会才算结束。 “明天你们过来，先把店里彻底收拾一下，我买些涂料过来，咱们这几天不忙着开业，先把店里简单装修一下。 接下来我还要研制些新的菜品，赵叔叔你试做一下，具体哪天开业，等咱们收拾完了再说。” 秦伯仁笑眯眯站在一旁看着夏茉发号施令，心里更是对她满意的不行。 丫头看上去性子软软的，好欺负的很，厉害起来还真有些大将风度。 就是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不是那个有福气的人。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大家伙都先回去吧，记得明天早上早点来，可不要迟到哦！” 几个服务员先后走了，赵大厨面色凝重地来到夏茉身边“丫头，刚才人多，有件事我没跟你说……” “赵叔叔，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是和大宝有关还是饭店的事？”夏茉猜赵大厨可能是想问自己，以后饭店由谁来经管。 这个她早就想好了，把姑姑和几个表弟先接进城，姑姑有官瘾过日子有规划，这事她肯定能做好。 她过来了还能照顾几个弟弟，自己现在要上学，不能被饭店牵扯太多的精力。 谁知，赵大厨一开口就给夏茉出了道难题“你知不知道咱国营饭店为啥生意越来越不好？” 夏茉琢磨了一下“菜品单一，服务态度不好，进餐环境杂乱。” 赵大厨摇头“你说的这些都有，但是都不是主要原因。” “赵叔叔，那你说为什么？”问题不解决，恐怕美味居还要走老路，这也是夏茉担心的。 第一百零九章 新的问题来了 赵大厨走进收款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帐簿递到夏茉面前“你先看看。” 夏茉接过账簿打开，第一页上写着几行字：1980年1月20日，xxx单位宴请，八个菜，共赊欠六十元。 上面印着公章，是四年前的旧账。 夏茉吃了一惊，公款吃喝宴请，打白条？ 这种传说中的事，在自己眼前发生了。 她赶紧又往下翻了几张，依次是从八零年到八四年四年间各个政府部门的欠款。 整整一本，最后的总数是五万元。 五万啊，全都是国营饭店本该盈利的利润，都被那些人给赊没了。 她将帐簿合上，心情有些沉重。 开门做生意不能往出赶人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问题是，如果那些政府部门的人真来她这里吃饭，她不能往出赶，那些人再给她打白条可怎么办？ 得罪那些土皇帝，他们随便就能找个借口将她的饭店给关门大吉。 赵大厨以前怎么没跟自己说这些事？ 赵大厨看出她的心思，小心解释道“是丁经理，不让我往出说。 他说把这些帐转给下一任老板就行了，要的出来就要，要不出来就当这些钱打了水漂。” 夏茉咬牙，难怪丁经理这么痛快就把饭店兑给自己了，他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个坑。 店死账销，这些钱倒还是小事，大不了她不管了。 真要是那些人继续来自己的店里打白条，她该怎么办？ “赵叔叔，这本账册先放到我这里，别人问起来，你就说被丁经理拿走了。” 赵大厨犹豫了“丫头，丁经理没拿，他会不会把你给露出去？”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敢暗地里摆我一道，我不还击也显得我太软弱可欺了。 您放心，钥匙都在我手上，到时候你就一问三不知，全都推到我头上好了。” “那你自己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别被那些人给算计了。” “放心，天色也不早了，赵叔您先回去吧，对了，明晚开始，大宝放学后来这里，我给他补课。” 赵大厨有些激动“好，那就麻烦你了。” 送走赵大厨，夏茉锁了店门，跟在秦伯伯身边回家。 秦伯仁叹了口气“没想到开个饭店，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事！ 丫头，你行吗？” 夏茉笑了“秦伯伯放心，这么多钱都投进去了，行不行都得行！” “那些能管得着你的部门，怕是不好答对啊。”秦伯伯最不愿意跟那些政府部门的人打交道。 歪嘴和尚念斜经，好好的政策到他们这里执行的时候，说不定给整成什么样子。 夏茉扬了扬手里的帐簿“赵叔叔送给我这东西，表面看是个烫手的山芋，实际上利用好了，也可以是自保的利器，走一步看一步吧。” “秦伯伯，饭店兑下来了，明天我想搬到那边去住，现在店是自己的，很多东西就得上心，而且接下来这段时间，每天放学后我还要给大宝和几个同学补课，住在您家里不太方便。” 秦伯仁沉吟了一下“也好，明天晚上下班，我借辆手推车帮你把东西送过去。 在那边要是住着不习惯，你再搬回来。” “好的，那伯母那里您就得受累了……” 秦伯仁摆摆手，伺候老伴是自己的事，有夏茉这段时间的陪伴，老伴已经很开心了。 人要知足，不能索求无度。 “秦伯伯，我还有件事要求您。” “你说。” “我想晚上放学后接伯母来我的饭店，让她帮我给同学们补课，她负责理科，我负责文科，工资嘛……” “不用工资！”秦伯仁说的斩钉截铁，因为激动声音还有些哽咽“你伯母没瘫痪之前，就是京大的教授，那时候学校的学生最爱听她讲课，他们都说听你伯母讲课有指点江山的感觉。 可惜啊，人太优秀了就容易遭人嫉妒，自从她的腿不能动以后，她一下老了十多岁，经常在我耳边念叨，这辈子都站不上那三尺讲台了。 她一个人在家我又不放心，怕她憋闷坏了。 你能给她找点事做，她肯定要乐坏了，不要钱也愿意。 咱们快点走，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她。” 秦伯伯加快脚步，六十来岁的老人夏茉居然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秦伯伯，饭店收拾完后，我想回乡下一趟，学校那边应该很快就有信儿了，我得先把弟弟们接过来。 我姑也得来，除了照顾几个弟弟，我想把饭店交给她管理。” 秦伯仁疾行的脚步突然急刹车“你想把饭店交给一个农村妇女？” 夏茉点了点头“嗯，我姑一直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过日子也很有一套的，她肯定能行。” “胡闹！”秦伯仁有些生气“那可是你花三千块钱承包的生意，不是开玩笑！ 就算你姑当过妇女主任，你以为做生意和妇女主任能是一回事？” 夏茉从来没见过秦伯伯生这么大气，她小心道“可以让我姑先过来试试，万一她能行呢？ 这三千块钱里还有她卖首饰的钱，她肯定更想尽早把那几个金镯子给赎回来。” 秦伯仁不说话了，满是担忧的脸在路灯下好像一座雕像。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店是你的，你想咋着就咋着吧，我老了，又不懂做生意，说的也不一定对。” 第二天早上，夏茉刚到学校门口就被人给叫住了“秋海棠！” 夏茉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六班的班长常玉良站在大门一侧朝她招手。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 男人面貌清瘦，长条脸，镜片后那双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似的，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自己。 夏茉被这道目光看的极不舒服，放慢脚步朝常玉良走过去“早上好。” 其实她想问是不是昨晚说的事办成了？但是看到男人的脸色，她觉得这话还是别当着外人的面问好。 “你就是秋海棠？”男人率先发问，语气非常不友好。 常玉良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爸，你干什么！” 说完，他转向夏茉，介绍道“秋海棠，这是我爸，你求我的事我和他说了，他非要来看看那本资料是什么样子的？ 值不值得让他帮你安排几个人去龙河小学。” 第一百一十章 讲条件 夏茉书包里正好有一本新印出来的资料，她掏出来恭敬地双手给常校长递过去“这是昨天新华书店那边印出来的，您看一下。” “新华书店？”常校长有些吃惊，新华书店那种权威的地方，居然和这个女学生有合作？ 他翻开资料，仔细查看着上面的题。 这些题和儿子教材上的不太一样，但是每道题都很有代表性，也能把书上的知识点贯穿起来。 儿子学校发的复习题他也看过，从一个资深教育者的角度来说，有些简单，有些偏。 甚至还有错题。 她这本不一样，每道题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知识点涉及面广，难易程度中上，简直就是给二中这种学校量身定制的。 难怪儿子对这套资料这么大的劲头，不惜劝说自己一个晚上，还把自己拉来检验。 他的面色缓和了些“你在乡下还有几个弟弟？” 夏茉咽了口唾沫，小心回答“是姑姑家的表弟，学习成绩都很不错的。” “既然学习成绩不错，怎么还辍学了？” “被人陷害的，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小小年纪没书读，这才求到您头上。” 常校长的眉头又皱上了“我们龙河市小学不收差生，你要知道！” 夏茉赶紧点头“我知道的，常玉良跟我说过要进行开学考。” “乡下的教育资源有限，那几个孩子的成绩什么样我不知道，如果他们跟不上龙河小学的进度，拖了后腿，我们是随时可以开人的。” 夏茉的心一沉，大宝和三宝的成绩她不担心，对二宝她有点不放心，那孩子淘气的很，脑子倒是很聪明，完全没用到正地方。 见她犹豫，常校长脸上隐隐露出一抹笑容，想用要挟儿子的方式跟他谈条件？ 这女孩心机也太深了些，它可是从那场斗争中走过来的，就连秦伯仁那老两口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区区一个小姑娘完全没被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常玉良急了，父亲要是和夏茉谈崩了，他们六班买提分秘籍的事可就黄了。 七班那些同学心齐得很，没有秋海棠的首肯，他们就连资料的模样都别想看到。 他提醒夏茉道“秋海棠，你连高中的资料都能编撰出来，给你几个弟弟辅导几天功课，让他们上小学有什么不行的？ 这事很难吗？” 常校长横了儿子一眼，小崽子就是个叛徒，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帮助外人。 一句话提醒了夏茉，可以把几个表弟先接过来，让秦伯母帮着提升一下成绩，然后再让他们去参加龙河小学的入学考试。 自己差点被常校长给忽悠了。 想明白后，她笑了笑“常校长，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尽快把他们接过来。 什么时候去龙河小学参加考试，我让常玉良同学跟您联系。” 说完，他把手上的书递给常玉良，当着常校长的面说道：“这本是我送给你的，过会儿你让六班的同学来七班取书，数量不多，能给你们匀出二十本。 这是第一批，售罄之后，不同内容的第二批也快印刷了，接下来还有第三批第四批，高考密卷，押题卷……” 常玉良越听眼睛越亮，嘴角压都压不下，“这些都可以卖给我们六班一部分？” 夏茉看了眼常校长那张不停变换神色的脸“自然是可以的，咱们这不是说好了吗？” 常校长突然有种被这姑娘给套路了的感觉，不止儿子这傻小子中计了，就连他自己也被卷了进去。 “嗯嗯”他清了清嗓子“快上课了，你们进去吧！” 说完转身背着手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问了夏茉一个问题“你家是龙河市的？住在什么地方？” 夏茉下意识说出秦伯伯家的地址“我在亲戚家里借住，地址是……” 她觉得常校长可能把自己当成骗子了，想要去家里看看，情急之下居然忘记了秦伯伯和常校长之间的矛盾。 她话一出口，常校长又转身回来了。 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和那两个老东西是亲戚？”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听过秦伯仁还有亲戚在龙河市。 他这副样子让夏茉心里一个哆嗦，赶紧澄清“不是亲戚，秦伯伯帮过我，我正好从乡下过来没地方住，借住在他们家，不过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 常校长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秒，见她不像是撒谎，这才吐出一句话“你最好和他们没有关系！” 说完，转过身匆匆走了。 夏茉吐出一口郁气“常玉良，你爸怎么回事？太吓人了。” 常良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平时挺平易近人的，在家里还和我讲笑话，谁知道他今天抽什么疯。 对了，他和秦副校长之前好像有什么过节，这个我没问过他，你以后在他面前少提秦校长。”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秦伯仁不急不慌的从远处走过来，看见常玉良他愣了一下“你就是常文才那个儿子吧？” 常玉良赶紧立正，问了声“秦校长好，我爸是叫常文才。” “好几年没见了，那老东西活得还挺好？” 常玉良面色纠结，磕磕巴巴道“报告秦校长，我爸他，他，活得很好。” 秦伯仁笑着拍了拍常良玉的肩膀“小伙子不错，只是做人别学你爸就行了，他不及格。 快上课了还不回教室，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 “秦校长，那我就先回去了。”常玉良打了个招呼，抬腿就往六班方向跑。 父亲告诉他在二中躲着点秦伯仁，别被他抓到了找麻烦，他一直以来都避免在秦校长面前露脸的。 今天实在是大意了。 不过秦校长好像也没有父亲说的那么不堪，他还朝自己笑了呢。 夏茉回到班级，赵大宝已经安排几个同学在卖资料了。 七班的学生家里都有钱，三两块钱一本的资料在他们看来价钱都有些便宜了。 有的人还故意不让找零，就是想帮帮秋海棠。 “大家伙别乱，都别乱，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说，有晚上放学后想参加学习小组的，到我这里报名。 秋海棠同学晚上亲自辅导，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每天补课费只需要五毛钱！”班长李明挥舞着手臂开始给夏茉宣传。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末上台领奖 班级里的喧闹声被压下去，大伙都满脸惊奇的凑到李明身边“班长，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秋海棠同学真要给咱们补课？我有点不相信呢。” “哎，班长，她还要钱啊？老师晚上给个别同学留下来补课，可是没说过要补课费的。”一个叫刘洋的同学随口说了一句。 这话顿时引起了全班同学的不满。 “老师是老师，人家干的就是这个，秋海棠拿学校一分钱工资了还是收你啥好处了？还想免费补课，要不要脸！” “就是，秋海棠平时免费给咱们讲题，印出来的资料紧着咱们七班的同学用就已经够意思了，你可不嫌害臊，居然还想免费！” “你不想补趁早说话，没人逼着你，真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 …… 刘洋被围攻，面子上挂不住，急赤白脸解释：“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怎么了？你们至于吗？” 赵大宝抬手按上还没卖完的书“至于！以后谁和秋海棠过不去，就是和我赵大宝为敌！你，滚一边去，这书不卖给你！” “大宝，别的呀，我又没有针对秋海棠的意思，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随口一说也不行！” 赵大宝俨然已经成了夏茉的保护神。 昨晚父亲喝醉了，回家已经把饭店那边的事说了，赵大宝十分清楚，他们家以后就要仰仗夏茉赏饭吃，否则老爸就要离开龙河市，背井离乡赚生活费去了。 他是个知道好歹的。 夏茉迈步进屋“大宝，差不多行了，快上课了赶紧把资料发下去，大伙儿有不会的可以课间问我。 还有，晚上补课的事是自愿的，不想补的不勉强。” “海棠，我不是那个意思……”刘洋脸色涨得通红“我真没别的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老师来上课了，都别吵了。” 刘洋生怕夏茉不信，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塞到夏茉手里“我参加学习小组，先交十块钱的补课费！” 这下全班同学再也没有人说他不要脸了。 班主任刘老师拿着一张成绩单走进教室，浓眉高挑，满脸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这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啊！” 同学们赶紧坐直了身子，紧张的等着他宣布结果。 “这次咱们班一共有三个人进了年级组大榜前一百名，分别是秋海棠，王丽，李明！” “哗！” 激烈的掌声冲破门窗，炸响在操场和走廊上。 六班的同学气愤的将门和窗户全部都紧紧关上，耳不听为静。 七班那些傻子最近成绩上升，一个个走路都鼻孔朝天，张扬得让人看不惯。 “这次要着重表扬几个进步特别快的同学，赵大宝，马萍萍请到讲台前边来！” 马萍萍激动得小脸通红，手心里都是汗水，她看了夏茉一眼，夏茉给她个鼓励的眼神“快去吧。” 赵大宝一步一颠，差点都不知道迈哪条腿了，上讲台时还被台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讲台上，惹来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 马萍萍站在赵大宝身边，略微抬头看着下面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 夏茉没来之前，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登台接受表扬的一天，她甚至以为这辈子自己就要靠着继父吃香喝辣了。 要不是家庭突然的变故，她还是那个不思进取，攀比享受的百年老末。 今天她能站上讲台，全是夏茉的功劳啊。 刘老师跟两人说了好多鼓励的话，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印着红色印章的练习本。 马萍萍走下讲台，立马将那个本子递给夏茉“给，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这奖品该给你。” 夏茉朝那个印章上看了一眼：三年七班学习进步奖，几个鲜红的大字肆意张扬。 她指了指那几个字“这是老师奖给你的，留着吧，遇到困难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还得继续加油啊！” 马萍萍咧嘴笑了，这可是她第一次得到表扬，母亲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 最后排，刘平安一拳擂在赵大宝肩膀上“行啊，不显山不露水的，居然考到前边去了，再使把劲儿估计就要追上我了。” 赵大宝撇嘴“追上你算什么本事！我的目标可是龙河科大，有本事咱们科大见！” “哟呵，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赵大宝咱俩打个赌，你要是能考上科大，我刘平安倒着走出二中！” “这话可是你说的，谁不走谁是孙子！” “那你倒是考个给我看看！” “小瞧谁呢，大家伙给我作证，你要是不走，就不是爷们儿！” “赌就赌，谁怕谁！” 两只手掌重重击在一起，再次惹起全班一片笑声。 刘老师笑呵呵看着他们胡闹，居然没出言责备。 赌的好啊，全班都这么赌，他才高兴呢。 这种场面他做梦都想看到，可惜调动同学们学习的积极性实在是太难了。 这些孩子就像提线木偶似的，牵一下动一动，不牵就瘫在原地，死了一样。 现在好了，终于看到希望了。 “还有一件事，秋海棠同学，你接连三次考进年级前十名，学校经研究决定，可以让你转去实验班，今天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刘老师话一出口，全班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胸口，都跟擂鼓似的疯狂跳动。 几十双眼睛齐齐看向夏茉。 就连刘老师都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自从秋海棠来到七班，这个让校长都头疼的问题班级的变化，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 而且，这次七班在二中的排名，已经从第六又上升一名，排到了第五名。 照这么发展下去，等到高考的时候，他们说不定会超过两个实验班的名次。 谁不愿意步步高升啊。 现在秋海棠就是七班的宝贝，两个实验班的老师就差过来抢人了。 要不是秦副校长说了句“还是听听当事人的意见吧。” 秋海棠此刻怕是已经坐在实验班的教室里了。 “秋海棠，你也表个态。” 刘老师一提醒，全班同学都紧张的看向夏茉，生怕她说出他们接受不了的结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学习氛围欻就上来了 夏茉站起来，朝教室里环视一圈，对上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心里有暖流在涌动。 1984年，刚刚恢复高考没几年的时间，多数百姓对知识的渴望还没有后世强烈。 一些认知度比较高的高知家庭已经把宝押在下一代身上。 不出意外，二中这样不太出名的学校教出来的学生，将来毕业后也会被安排进很重要的工作单位。 所以这些人将来都是自己的人脉。 夏茉深吸口气“刘老师，我不想离开七班！” “啊！秋海棠万岁！” “海棠不走了，我就知道她是个念旧的，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咱们！” “哇，海棠，我还能继续和你坐同座，高兴死我了。”马萍萍一把搂住夏茉，咧开大嘴哭上了。 王丽也转过头，拉着夏茉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只一味的擦拭眼睛，脸上还带着笑。 赵大宝和刘平安刚才还打赌赌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又搂抱在一起，将对方的后背拍得“啪啪”响。 “不走了，秋海棠说留在七班，实验班的老师白张罗了，哈哈哈！” “大宝，你轻点，轻点，把我心脏都要拍出来了！” “哈哈哈哈……” 七班的喧闹声穿墙越脊，听在其他班级同学的耳朵里，让他们烦躁不已。 五班的全体同学低着头，差点将脑袋插在桌堂里，耳边是班主任王老师在讲台上的骂声“你们这群完蛋玩意儿！连七班都考不过，以前还叫人家是傻子班，现在看看你们自己！ 上次考试还笑话六班被七班给赶超过去了，这次就轮到你们头上，让我在校长面前怎么交代！” “下课后每人写一份检查，交给班长！一个个的，不收拾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再每人给我写份决心书，下次考试不给我拿回以前的名次，以后就都站着上课！” 老师的唾沫星子在教室里喷出一道彩虹，没有一个学生敢抬头和他对视，也没人敢接话。 六班的同学幸灾乐祸的听着五班的难兄难弟们挨骂，心里只叫活该！ 上次他们六班接过七班打狼的接力棒，没少被五班的学生笑话，还把傻子班的称号给他们扣上。 现在可倒好，五班的成绩也被七班给拉下来了，难怪六班班主任自嘲，说现在的五班和六班就是二中的卧龙凤雏。 六班班主任还和常玉良制定了学习计划，针对六班倒数第二的名次狠狠的剖析一番，避免下次考试再被落到后面。 七班的激动欢呼整整坚持了半节课，两年半了，刘老师包括孩子们从来没这么畅快过。 这声音听在其他班级的耳朵里，简直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下课后，刘老师背着手，踱着方步走出教室，一出门就遇见脸色黧黑的五班班主任“哎哟，王老师也下课了！” 王老师没好气的斜他一眼“得意个屁，期末再较个高下！” “唉，我也没想到孩子们这么争气，在最后一名待得好好的，谁知道他们的成绩怎么就上来了呢？ 唉，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老师更生气了，一甩袖子走了。 刘老师还摇摇头“你看看，咋这样呢，以前我们七班每次都考最后的时候，我也没见了你们跟仇人似的！” 说完看见六班的老师出来了，他还特意问了一句“是不是葛老师？” 葛老师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得瑟！” 说完踩着高跟鞋“咔咔咔”走了。 刘老师“啧啧”两声“高处不胜寒哪！” 七班同学面面相觑，都被班主任这装逼的样子给气笑了。 原来刘老师不是不想高调，是他们一直没给他争气，没让他有装的资本啊。 消息传到校长那里，刘文礼乐得翘着二郎腿，办公桌都跟着抽疯似的抖个不停“老秦呐，你可干了件好事，咱们二中在龙河市几个高中里排名最后，现在老师和学生们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说不定这次期末排名还能往前走走。 对了，那个叫秋海棠的同学最近有没有什么动向？能凭一己之力带动整个学校的风气，这不是个简单人呐。” 秦伯仁仍旧微笑着把夏茉印资料卖给同学们，还要在家里开补课班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刘文礼沉吟半晌，下定决心道“老秦，秋海棠既然想这么做，就先看看效果怎么样。 如果七班成绩仍旧在不停的上升，让她把补习班挪到学校来，费用由学校出！” 秦伯仁没说话，真把补课班挪到学校来，老伴儿又没事做了。 一整天，七班的同学都处在兴奋的状态中。 那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成绩，全校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好他们，可他们偏偏就翻盘了，初尝胜利滋味儿的同学们学习的兴致更浓。 除了两个家里离得远的同学，全部都报了夏茉的补课班。 晚上放学后，赵大宝抓起书包，吆五喝六带着一大群同学往国营饭店那边走。 夏茉带着马萍萍和王丽去接秦伯母，今天是同学们和秦伯母第一次见面，想想还有些激动呢。 秦伯母知道今天要去给孩子们上课，已经早早换上了一套过年时才穿的外套。 满头银发被她梳得一丝不苟，静静坐在轮椅上等着。 马萍萍站在大门口看见秦伯母时，悄悄捅了捅夏茉“哎，这老太太什么身份？她真能给咱们讲好课吗？” “秦伯母以前是京大的教授，你说她能不能讲好？” 马萍萍吐了吐舌头“咱龙河市还真是藏龙卧虎，居然躲着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 秋海棠，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挖到这么珍贵的宝贝，可千万藏好了，不要被别人撬了去。” “有我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夏茉往里走了几步“伯母，我们来接你过去上课了！” 秦伯母眉眼弯了“我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 马萍萍赶紧跑过去“老师好，我推您过去！” “那就麻烦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马萍萍。” 国营饭店这边。 门上的匾额已经撤下去。 屋子里被赵大厨带着几个服务员用涂料刷过，散发着石灰味儿。 除了十几张吃饭用的桌子凳子，店里已经清理一空。 店里所有的东西已经洗刷过，放进了库房里，就等着夏茉安排接下来的工作了。 同学们围坐在一张张饭桌旁，拿出纸笔安静的等着夏茉和秦伯母几人。 秦伯母被推进门，耳边就响起热烈的掌声，“老师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教授讲课 秦伯母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十多年前，那时候她还是京大的教授。 每天收拾的利利索索去班级里给学生们上课时，那句“老师好！”能让她高兴一整天。 用自己的知识给孩子们答疑解惑，是她这辈子最痴迷的事。 可惜她因为感情问题得罪了常文才，被他陷害和老秦一同被遣送到最艰苦的地方劳动改造。 一去就是五年。 这五年她的腿因为不适应边境那严寒的气候变成了瘫子。 平反后回到城里，老秦心疼她，没再让她恢复工作，两人厌倦了那些勾心斗角的往事，干脆留在龙河市养老。 谁知道那个常文才也被分配到这边，共处一个城市，他们已经十多年没见过面…… 现在又听到那句“老师好。” 又看见一张张青春洋溢的笑脸，秦伯母嘴唇哆嗦着“好，你们也好！ 我姓戴，叫戴锦华，你们以后叫我戴老师就好。” “戴老师好！” “戴老师辛苦了。” 一声声问候让戴锦华鼻子发酸，还是夏茉打断了同学们的问候“戴老师身体不是太好，咱们就直奔主题吧，以后每天晚上由戴老师给咱们讲语文课，凡是涉及到文科的东西都来问戴老师，我敢说咱们龙河市文科老师就没有能比得过她的。” “数学和理科上的问题，由我负责，只要大伙用心，七班的成绩很快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再上一个台阶！” “哗！”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搞得旁边门店里的人都过来看热闹。 “国营饭店这是怎么了？牌匾也卸了，一整天他们叮哩咣当又是搬东西，又是刷墙壁，现在又聚了这么多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当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老太太在临时支起的黑板前给一群年轻人讲课时，邻居们赶紧放低声音。 原来是老师在给孩子们补课，可不能影响他们做正事。 一个晚上下来，秦伯母和夏茉讲得口干舌燥，同学们听得意犹未尽，围在两人身边问个不停。 直到晚上十点来钟，有几个家长找过来，课程才算结束。 夏茉带着几个同学把秦伯母送回家，秦伯伯已经做好饭菜，等着老伴和夏茉。 吃过饭，夏茉要回饭店那边去住，被秦伯母给拦住了“那边乱七八糟的，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安全，再说，除了随身用的东西，那边连被褥都没有，你怎么睡？ 现在晚上的天气凉的很，真感冒可就糟了。 等你姑姑和弟弟们过来，你愿意住再过去。” 夏茉不想让秦伯母担心，只好留了下来。 早上早早起来，她又跑到饭店，把要交代赵大厨他们做的事写在一张纸上，压在桌上，这才锁了门匆匆来到学校。 同学们一个个眼珠通红，仍旧难掩心里的兴奋。 尤其是马萍萍，拉着夏茉说个不停“海棠，以前老师讲的东西我就跟听天书似的，什么都听不懂。 昨晚你和戴老师讲的东西我都听懂了，照这么下去，我觉得我也能考上个不错的大学。” 夏茉拍拍她的肩膀“要相信自己，你肯定能的！” 王丽也回过头来“海棠，那本复习资料里的题我都会做了，你要不要再出一本稍微难点的？” 夏茉想了想，“最近几天不能，我要回趟乡下，把我姑姑和弟弟们接过来。 等把他们都安置好了，我再静下心来好好弄一套题。” “海棠你要回乡下？那我们补课的事怎么办？” “不是有戴老师吗？你们不会以为她只会语文，不会数学吧？ 我让她只讲语文是怕她累着。 不瞒你们说，我数学要是遇到难题，还得跟戴老师请教呢。 你们别忘了还有咱们的秦校长，以前他们俩可是同事，都是华大的教授啊。” 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秦副校长能亲自给他们讲课，那可太求之不得了。 “海棠，你得去多久才能回来？” “两三天，我会尽快的，饭店那边也等着开业。” “海棠，你放心走，这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你做的，尽管开口。” 夏茉想了想“我还真有件事要麻烦你们。” “你说。” “你们谁认识会画画的人？饭店那边我需要在墙上画几幅画。” 王丽笑了“海棠，这你可找对人了，我就会，我外公从小就教我画画，后来他去世后，我们家负担不起我学画的费用，这才放下了。” “那好，等放学后我跟你详细谈…… 上课铃声打响，刘老师笑容满面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他就是一愣。 今天同学们是怎么了？ 一个个顶着黑眼圈，眼珠儿红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烟呛了呢。 “咱们七班这次的考试成绩不错，已经惹来其他班级的嫉妒，你们这根弦一定要绷紧了，千万不能放松。 好，现在赵大宝到前边来，把昨天我讲的题做一遍。” 赵大宝是班里学习最差的，不管课上讲什么，只要他会了，那全班同学就都会了。 以前让他到黑板前做题，十次得错九次。 这次不同了，赵大宝信心满满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刷刷刷写的不带一点迟钝的。 看得刘老师瞋目结舌。 这孩子说争气一夜之间就争气了么？ 接下来的课更是让他感觉匪夷所思，无论提问谁，都回答得非常顺畅。 这一度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讲课水平上升了。 一节课下来，刘老师脸上得意更甚，他仿佛看见七班这些学生全都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晚上放学，夏茉找到刘老师“我要请几天假，回乡下一趟。” 刘老师开始还有些犹豫，直到夏茉承诺绝对不会落下课程，他才松口“那你早点回来，这几天我告诉科任老师一声，慢点往下进行。” “那就谢谢老师了。” 夏茉回到秦伯伯家，简单收拾了点东西装在包里，跟秦伯母说了明天要回家的事。 “也好，你姑姑他们早点过来，也能帮你一把，这段时间你都累瘦了，替我给你爸妈带个好。” 第二天天刚放亮，夏茉就跑去火车站，一想到就要见到父母，她浑身都是轻快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家里出事了 夏茉在团结镇火车站下了车，还没走出站台，就听见一阵骂声“老夏，你还能不能干？不能干赶紧滚蛋，想来干活的人有的是，别在这占着茅坑不拉屎！” “真他娘的倒霉，怎么找了这么个病秧子！前天上跳板把一袋粮食给洒了，昨天抬机器差点把自己压死，今天又从跳板上掉下来了，赶紧回家抱孩子去算了，来我这逞什么能！ 今天给你最后一天时间，能干就干，不能干换人！” 夏茉本来已经走过去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痛苦的声音“领导，我腰昨天扭了一下，刚才不小心踩空了。 您放心，我多吃几片止痛片，肯定不会误了装车时间，你可千万别开除我……”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夏茉的腿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绑住了，这声音实在是太熟了，她听了二十年…… 夏茉拎着东西，朝声音的来源走过去。 不远处一列长龙样的列车趴在铁轨上，一块长条状一尺多宽的木板搭在车厢处。 几个力工正扛着沉重的麻袋上跳板。 这场景她只在电影上看到过，几十年后货车装货都是用叉车，机械手臂，或者自动化控制系统，很少有用人力的情况，起码她没见过。 父亲夏中华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腰弯成了虾米，脸色憋得通红，正一手扶着腰一步一步朝上挪。 明明已经是初冬的季节，他脸上仍旧怕噼里啪啦往下掉着汗珠。 他每迈一步，夏茉的心都跟着跳板颤悠一下。 她想叫声爸，可是声音变成一团硬块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冲不出来。 随着一步步向上攀登，夏中华的身子越升越高。 突然，跟在他后面的一个男人收不住脚，身上的麻袋撞到夏中华的背上。 夏中华身子一个趔趄，差点从跳板上摔下来。 “爸，小心！”情急之下，夏茉脱口而出。 夏中华身子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看见夏茉时，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一下。 嘴唇上干裂得皮肤紧绷，有血痕浸出来。 “你，你咋回来了？还不赶紧回家，你妈昨天还念叨你。”说完，想起来什么似的催促道“还是别回家了，这不年不节的，总往家里跑什么？ 快回那边去上课，都高三了，不能耽误……” 听着他这毫无逻辑的话，夏茉就知道家里可能是有事了。 父子两人正说着话，骂人的那个领导又过来巡视，见夏中华站在跳板上跟一个姑娘说话，大步走过来抬手指着夏中华叫喊“干什么呢你！自己不想干别影响别人，懒驴上磨屎尿多，到时间货装不完你付得起责任吗！” 夏中华唯唯诺诺讨好“马上，马上，茉茉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夏中华的身影消失在车厢里，那个领导上下打量夏茉“你是她女儿？” 夏茉点头。 “你这当闺女的，自己穿的溜光水滑，你看看你爸，腰都要累断了，每天就为了挣那两块多钱。 再这么下去，我都怕他死到我们火车站。 要我说你还是把他带回去吧，这活儿他干不了！” 夏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好像有人点着鼻子在说她不孝一样。 夏中华很快将货摞好，走了出来，跟一个领工模样的人请假“老郑，我闺女回来了，我得回家一趟，剩下的货你们装吧，我那份工钱就不要了。” 被称作老郑的人打个哈哈“哈哈，那敢情好！这次我们就占你个便宜，等开资了请你吃面！” 父女二人走出火车站，夏茉心疼的掏出手绢，帮夏中华擦脸上的灰尘“爸，咱家又不是吃不上饭了，你干嘛跑过来干这种活儿？ 你看看那些人，都长得五大三粗的，再看看你，瘦成竹竿了，我都怕那么重的袋子把你压断了！” 夏中华嘿嘿笑“地里家里都没什么活儿，我这人又呆不住，来这边赚点零花钱也是好的。” 夏茉不信，呆不住？谁不想躺着享福？ 特别是父亲腰上的病还没好利索，不是没办法谁会出来卖命？ 她突然想到什么“爸，你给我送的那些钱，都是借来的吧？” 夏中华十分坚定地否认“不是，一分都没借，你尽管用，那全是咱家和你姑姑凑的钱。” 两人边说边走，眼看进了聚宝村，夏中华开始找借口“茉茉，你先去你姑家打个招呼，我去买点菜，晚上咱就去你姑家吃饭。” 夏茉不干“我先回家，看看我妈，把东西放下再去我姑家。” “你妈没在家，这会估计去谁家找鞋样子，我听她说要给你做两双棉鞋。” “我妈不在家我先回家，听说我回来了她就回家了。” “茉茉……” 夏中华还想再劝，夏茉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儿“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的心突突跳个不停，不会是母亲病了，或者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吧？ “没，没瞒着，瞒你干什么？”夏中华目光躲闪，满脸心虚。 “哟，茉茉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爸把房子卖给我了，还得是一面清的房子，住着比土坯房干净利索多了，哈哈哈！” 小辣椒针扎火燎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过来，夏茉回过头，就看见她满脸得意的看着自己。 “夏茉，你还不知道吧？你爸把房子卖给我们家了，他们俩现在住在老生产队的空屋子里，你回家往这边走走错啦！” 她摇了摇头“啧啧”感慨道“这人啊，命里有就是有，命里没有得到了也得让给别人。 就拿你们这一家三口来说，命就不好，好好的日子让你们过的稀里哗啦，连家都整没了！” 夏中华听他说话不好听，出言呵斥道“小辣椒，你少说几句没人拿你当哑巴！”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赶紧回家吧，我刚才看见你媳妇编席子，那手都冻红了，真是可怜见的！” 小辣椒扭搭扭搭走远，夏茉探寻的目光看向父亲。 夏中华苦笑“她这人说话就会夸大，走吧，咱回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破防了 生产队的破房子全是土坯的，自从包产到户后就闲置下来，风吹日晒加上没人修葺，山墙已经倾斜成四十五度角，一侧墙壁用一根大木头支着。 好像风大点就能吹倒。 夏春花和龙秀英两个人每人手上拿着一团旧棉絮，用木棍把棉絮往手指粗的墙缝里塞。 那些裂缝呼呼吹进来的风，掀动着龙秀英额前花白的头发。 “唉，你们两个也是，孩子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没钱就算了，把房子也卖了，万一这房子倒了，你们俩怎么办？ 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惯孩子的！”夏春花嘴上抱怨着，手也没闲着，一大团破棉絮被她塞到裂缝里。 “等天气好了，得让中华和点泥把这些裂缝抹抹，否则等到冬天刮起冒烟雪，你们俩非得冻死在这屋里不可！” 龙秀英也不生气“姐，你不惯孩子把姐夫祖传的首饰都给茉茉拿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姐夫真没跟你闹？” 这个问题夫妻俩问了无数遍，生怕蒋爱国又揍大姐。 夏春花叹了口气“他还有脸跟我闹？自己弄丢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搞得几个儿子连学都没得上了，也没见他想个主意出来。 好不容易茉茉给孩子们找条出路，他敢说别的，我就和他离婚！” 龙秀英笑，笑完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茉茉那边怎么样了？这么多钱的买卖，那些城里人也不知道会不会骗她。 我和她爸在家里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我就怕等到放寒假了，孩子回来看见我们住进这样的房子，问起来我没法跟她说。” 夏春花又扯了一块破棉絮，继续往墙缝里塞“那就不让她回来，咱谁都不说她去哪儿知道去？ 话又说回来了，一个抱来的孩子，你们把她养大就已经对得起她了。 要我说，以后你们也替自己想想，攒点养老钱，就算孩子孝顺能给你们，你和中华的脾气能干等着吃孩子的，喝孩子的？” “中华那活儿太累了，他腰上又有病，姐，我真怕他哪天倒下了连累孩子，真到那时候，我们两口子就弄点耗子药……” 夏茉听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红，她伸手推开门。 黑黢黢的屋子里连人脸都看不清。 龙秀英没回头，还以为是夏中华回来了“你今天回来的还挺早，先歇歇，我马上就去给你做饭，大姐刚拿来一袋玉米面，够咱俩……” 夏茉实在忍不住了，开口叫了一声“妈！” 屋里的两人吃了一惊，齐齐抬头朝门口看过来。 夏春花也吓了一跳，心直口快道“茉茉哎，这不年不节的，学校也没到放假时候，你咋还回来了呢？ 是不是饭店的事没办成？” 她捂着胸口，目光落在夏茉脸上，仔细查看，想看看是不是和蒋爱国那次出门被坑后回来时同样的脸色。 结果让她很失望。 夏茉四下打量着破旧的房子，紧抿着嘴唇，好半天才哽咽着问道“你们，搬过来多久了？” 不等龙秀英回答，夏中华接口道“也没多久，茉茉你饿了吧？爸给你做饭去。” 说完一转身，腰上传来一阵刺痛，他控制不住的吸了口凉气“嘶！” 夏茉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挽起袖子“爸，妈，姑姑你们想吃什么我去做。” “啥都行，都行。”夏中华轻轻捶着腰，神色有些紧张。 夏茉迈步去了被改造成厨房的另一间屋子。 拿上一个搪瓷盆，打算和点面给爸妈擀顿热乎面条。 可是掀开面缸，她就傻眼了，里面是空的，连一把面都没有。 今年家里种的麦子多，用爸妈的话说，可以想吃面就吃面，不用等到过年了。 难不成是老爸忙着做工没时间磨面？ 她找了一圈，家里连一粒麦子都没有，只有锅台上放着一袋玉米面。 想起刚才听到姑姑和母亲的话，夏茉知道了。 家里现在一粒粮食都没有，全靠姑姑接济，难怪父亲要去车站装车。 难怪家里给她拿那么多钱居然一分钱饥荒都没拉。 他们连活路都没给自己留，把所有的家底都给自己拿去了。 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忍心让父母再继续呆在村里？ 就像姑姑说的，等到数九寒天的时候，这俩人很悬会冻死在这里的。 她盛了一碗玉米面，和成稀糊，又烧了两瓢水，把玉米面搅在锅里熬了一锅玉米粥。 再从装咸菜的缸里捞出一块咸菜疙瘩，洗净切成丝装在盘子里。 家里的香油没有了，放点葱花蒜末。 做好了端进屋，姑姑已经走了，父亲趴在炕上，母亲手上蘸上药水，正给他按摩。 一边按揉还一边埋怨“不让你干你非要干，你说你逞什么能？ 早就说让你买点山楂回来，我在家里蘸糖葫芦，你拿出去卖，够咱俩开销就行了，你偏不听。 真要是你倒下了，大家伙都跟着你操心！” “唉，你少说两句，孩子回来了，还是想想怎么交代吧。” 夏茉端着粥盆进屋“爸，妈，先吃饭。” 几口人坐在饭桌旁，吸溜吸溜喝着碗里的玉米糊。 夫妻俩看夏茉的眼神透着宠溺，只要闺女在身边，他们喝西北风都是蜂蜜味儿的。 “爸，妈，我这次回来就是接你们的，你们和我走吧！” 夏茉想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 她现在能力有限，还不能给父母富足的生活。 但是她相信只要一家人只要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龙秀英和夏中华对视一眼“茉茉啊，饭店那事……成了？” 夏茉点头“已经承包下来了，我一个人又要上学，又要经管饭店，忙不过来，你们过去还可以帮帮我的忙。” 龙秀英又开始抹眼泪儿“她爸，我说什么来着？闺女就是个争气的，她想让咱们去城里享福呢！” 夏中华也连连点头，眉开眼笑道“茉茉，我和你妈就不过去了，我就想问问，你几个弟弟上学的事能解决的了吗？” 姐姐，姐夫为了茉茉承包饭店的事把家底都拿出来了，他们两口子去不去无所谓，大宝几个孩子上学的事得先解决了才能安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全家进城 夏茉知道父母在担心什么，她这趟回来本打算先把几个弟弟和姑姑带过去，一个是还没有住的地方，再一个她现在的能力养这么多人确实有点费劲。 现在母亲问起来，她只好咬着牙道“去，都去！我已经把学校给他们几个找好了，饭店交给旁人我不放心，让我姑过去帮我经管。 几个弟弟的学校是龙河市最好的，过去后我得先给他们补习一段时间功课，入学要考试的。” “咣！”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把夏家几人给吓了一跳。 夏茉赶紧推门去看。 院子里，夏春花左右手交替着在眼睛上擦，在她脚前扣着一个搪瓷盆子。 地上五六个大白馒头已经沾上泥土，还冒着腾腾热气。 一盘青椒炒土豆片，扣在地上散发着热气。 盘子已经裂成两半，油汪汪的菜也沾了土。 夏茉看着这一片狼藉，心疼不已，弯腰去拾散落的馒头“姑，是不是烫手了？没关系，把灰土拍掉还能吃……” 夏春花非但没帮忙，反而一把将夏茉给扯起来“茉茉，你跟姑说句实话，你的几个弟弟真能去龙河市上学了？” 夏茉对上她的蒙蒙泪眼，感受到她的手因为激动不停颤抖。 人得被刺激成什么样才能激动到这个程度！ “姑，他们是能去城里上学了，但是我找的人说，得先给他们进行入学考试，龙河小学的教学质量很高的，他们不收差生。”说完，为了让姑姑放心，夏茉继续给她吃定心丸“你放心，我先给弟弟们补几天课，他们学的那点东西只要用心入学还是没问题的。” 夏春花的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脸上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你看看，我说什么了的，咱茉茉就是有出息，还没等念完大学呢，咱家就借上光了！” 她根本没听清夏茉说让她也过去帮着经管饭店的话，仅仅是让几个孩子去城里上学的消息，就让她大受震撼。 夏茉拾起一个馒头，仔细拍打着上面的灰尘，放进盆子里。 夏春花转身就往外跑“茉茉，地上的菜不要了，告诉你爸妈先别吃饭，姑这就回去炖肉！” 夏春花来的快，走得也快，一阵风似的。 夏中华听见动静出来，人已经没影了。 接过夏茉递给他的装馒头的盆子，夏中华看着地上油汪汪的菜只叫可惜。 “收起来，喂咱家的猪鸡。”夏茉本想提醒父亲，这些东西沾了土也不用浪费。 却听到父亲叹息一声“哪里还有什么猪和鸡。” 夏茉这才发现，她回来这么长时间了，院子里静悄悄的，没看见一只鸡跑来跑去啄食。 她抬头看向父亲。 夏中华苦笑“都卖了，是爸没本事。” “爸！” 夏茉又想起秋志远那个亲爹对她的态度，心里好像塞着一团棉花。 幸亏自己回来了，否则还不知道父母为了给她筹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她挤出一个笑容“卖了好，要不咱们都进城还没地方放。” “对对对，等日子缓过来了，咱再养。” 父女俩将装馒头的盆子放在饭桌上。 “爸，妈，你们把东西收拾一下，后天咱们进城。” 夫妻俩对视一眼“我们就算了，这么多人呼呼啦啦去那边，光喝水就要不少钱。 我们俩留下，你把大宝几个孩子带去就行了。” “都去，你们都去，我租个院子，那边挣钱的机会多些。” “还要租院子！家里的房子空着，去那边花钱住宿，我们就不去添乱了。” 夏中华两口子一再拒绝，让夏茉很是恼火“必须得去，你们不去我就不走了！” 不管夏茉怎么劝说，两口子就是不肯跟她进城。 没办法，夏茉只好使出杀手锏“我爸过去了每天早上能起来帮我买菜，打扫打扫饭店的卫生，这种事交给外人我不放心，万一他们买菜的时候和菜贩勾结贪我的钱怎么办？” 夏中华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很严重，闺女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再被人给贪了去，那不是白干了吗？ 再说，雇个外人还要多花一份工资，闺女自己还要上学，一个人也确实忙不过来。 他挠挠头，勉强答应“也好，我过去里里外外都能帮你照应着点。” 夏茉看到母亲脸上的失落，柔声道“妈，你过去帮我收钱。” 龙秀英苦笑“你可别逗妈开心了，收钱还特地找个人？” “妈，你可不知道那些城里人有多坏，我在学校上学顾不上店里，让他们收钱，每天昧下一元两元的我都不知道。” “不是还有你爸吗？” “万一店里缺什么菜了，调料了，让他去买，他能盯得住吗？” 龙秀英想了想，收钱的事确实需要托底的自己人。 闺女花这么多钱承包下来的饭店，不能便宜了外人。 “好，我和你爸过去帮忙。” 见父母答应了，夏茉开心的抓起一个大馒头咬了一口“真香！” “姐，我们来啦！” 外面再次传来“扑腾扑腾”的脚步声，大宝二宝三宝几个孩子相跟着跑进屋。 一个个小脸通红。 大宝进了屋便羞涩地站在一边，眼睛亮亮地看着夏茉。 小小少年已经懂事，知道害羞了。 二宝，三宝一边一个，拉着夏茉问这问那“姐，我们也要跟你进城是吗？” “姐，听我妈说你想让我们去城里上学？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也算城里人了？” “姐，去城里行，能不上学吗？”二宝话落，头上就被夏茉弹了个脑瓜崩“不行！” 二宝揉着脑门“可是上学很没意思，我跟着你学挣钱吧。” “挣钱也得先有文化，否则连账簿都看不懂。” “那好吧！”二宝勉为其难答应了。 外面又传来夏春花的说笑声“茉茉，等到了城里，你给我好好收拾这几个皮小子，只要不把他们打残了就行。” 话落，夏春花端着一盆五花肉炖土豆走了进来，肉香味儿顿时让人精神一振。 蒋爱国跟在她后面，手上端着一个盆子，里面装着一盆馒头，看样子把家里的饭菜都端过来了。 “快快快，趁热吃！茉茉，尝尝姑父蒸的大馒头好不好吃！”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还没走就变心了 蒋爱国脸上带着笑，手里端着一个大号搪瓷盆，盆子里是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还散发着腾腾热气和麦香味儿。 夏茉看着他那发自心底的笑脸，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姑父再也不是那个因为姑姑往娘家倒腾仨瓜俩枣，就对她大打出手的狠人了。 将装馒头的盆子放在饭桌上，蒋爱国两只手捏着耳垂烫的直吸冷气“嚯嚯，茉茉，我听你姑说，你这次回来是接这几个小子去城里念书的？” 夏茉点头“是的，那个饭店被我给承包下来了，有地方落脚，几个弟弟去了也不用受罪。” 顿了一下，她又开口道“不止我几个弟弟，我姑也得和我走。” 蒋爱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茉茉，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姑姑动手，我要是再犯，你就用刀把我的手剁了…… 你别让我们俩离婚成不？” 他三十来岁才娶上的媳妇，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夏茉就要把他媳妇给整走了。 肯定是因为他拦着媳妇往娘家倒腾东西，把夏茉给惹急了。 他本可以和夏茉好好掰扯掰扯，又怕惹恼了她，影响几个儿子的学业。 众人看着蒋爱国好像干燥几天拉不下来屎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就连夏春花都一副不舍的样子“茉茉，我就不去了，你放心这几个小子虽说淘气了些，干活勤快着呢，你想让他们干什么尽管吩咐。 他们要是不听你的话，你就给我狠点揍。” 夏春花搡了几个儿子一把，“你们几个听见没？赶紧跟你姐姐表个态。” “听见了，我们几个肯定听姐姐的话。” 几个孩子说的异口同声。 龙秀英催促夏茉，“快跟你姑父说是怎么回事？要不他连肉都吃不下了。” 蒋爱国确实吃不下了，油汪汪的肥肉含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吃出来。 满心里都是儿子要走了，媳妇也要走了，他又要恢复打光棍的日子了。 从这个门口走出去，以后村里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呢，再有人欺负他，也没人给他撑腰了。 他突然意识到夏春花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自己以前可真是混蛋啊，这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舍得对她下手呢。 “姑父，让我姑去城里是帮我经管饭店，不是让她跟你离婚。 我还要上学，实在顾不过来。 几个弟弟和饭店都交给我姑，我放心。 你要是也想去的话，我可以求人给你找份临时工的活儿干，一起去也可以。” 蒋爱国听说不是让夏春花跟他离婚，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去，让他们都去！我就不去了，家里这么多地，总不能撂了荒，我爹娘给我留下的房子，不能空着空着再塌了，我留在家里给你们守着后路。 万一饭店的活儿不好干，你们回来也不至于落了空”！ 话落，背上被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夏春花怒道“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茉茉饭店还没正式开业呢，你就说什么活不好干！ 再让我听见这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蒋爱国吓得一缩脖子，可怜巴巴看向夏中华和夏茉“你们看见了吧？她收拾我都是背后收拾，你们不知道的是……” “闭嘴，不想吃就滚回去。”夏春花有娘家人撑腰，如今说话也敢大声了。 大家伙边吃饭，夏茉一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听说夏中华两口子也要去城里，蒋爱国脸上还有些失落。 可是想到自家那五间草房，宽敞大院，还有爹娘给自己留下的坛坛罐罐，他又舍不得了。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豁出命去才把这些东西保下来，祖业啊，可不能在他手里断送了。 将来儿子们成家，还得传下去呢。 一顿饭吃得两家人十分尽兴，几个小的抚着圆溜溜的肚子要跑出去玩儿，大人们赶紧将人叫住“咱们要去城里的事可千万不要跟村里人说起。 他们要是知道了，说不定又要使坏，到那时你们想进城都去不成了！” 几个小的被吓唬住了，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起来“我们不说，跟谁都不说。” 由于蒋爱国要留在家里看家，姑姑那边没什么好收拾的，把娘儿四个的换洗衣服包成四个布包，个人拿个人的，明天出发时斜背到身上就行了。 夏中华这边有点麻烦，过日子破家值万贯，豁口的锅，裂纹的坛子，什么都当成好东西。 夏茉要丢哪个，龙秀英都抱着不松手“别觉得这些东西没用，真用着了花钱去买又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还是你爷奶给留下的……” 夏春花也是无奈“不丢，全都留着，搬我们家那边去！这房子冬天雪大说不定都要压塌了，当初让你们搬去我家住，你们死活不肯。 现在人不去，把东西放那边存着还不行吗？” 夏中华和龙秀英也怕这些坛坛罐罐被房子砸碎了，只好套了驴车，拉到大姐家。 这一晚，两家人全都没睡好。 几个小子兴奋得躺在炕上你捅咕我，我捅咕你，蒋爱国被他们吵得无奈，只好披着衣服坐起来，不停嘱咐夏春花“你们到了那边可千万小心，外面的人坏着呢！” “嗯。”夏春花瞪眼看着屋顶，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便答应道。 “饭店里人来人往的多，你听着点他们说话，万一有我丢那些东西的线索，赶紧报公安。” “好。” “城里人惯会迷惑人，你要是遇见比我好的，不会变心了吧？”蒋爱国终于说出心里的担心。 就听夏春花又是一声“好。” 他丧气得躺了回去，这还没走呢，就想把他给甩开了，女人啊，变心这么快，他咋能放心呢。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以前就该对媳妇好点儿，让她对自己也有个念想。 此起彼伏的公鸡打鸣声将两家人从被窝里叫起来。 几个孩子换上过年时穿的新衣服，兴奋得连早饭都没吃多少。 夏中华父女俩推着轮椅上的龙秀英过来时，几个小子听见声音，噌噌从屋子里窜出来“坐火车进城喽，快点儿，别一会儿赶不上火车！”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是逃难去了 大大小小七口人出现在村路上的时候，被早起得村里人给发现了。 小辣椒嗓门大，嗷唠一嗓子又喊出几个邻居“夏春花，你们这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去外地逃荒？” “少放你娘的屁，你们家才日子过不下去了要逃荒！” 夏春花对这个抢了她妇女主任职位的女人，向来没什么好态度。 “不是逃荒是干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弟弟家连口粮都卖了，不逃荒就得饿死在村里。 你们家蒋爱国怎么没一起？啊，我知道了，他是看你娘家落魄，把你和孩子们赶出来了是吧？ 那可不行，我是这个村的妇女主任，这事我得管！” 小辣椒憋着劲想和夏春花比，上次去镇上开会，镇长还亲自表扬她积极。 特别是对计划生育政策的实施上，聚宝村今年已经实现零怀孕，零生育，这些可都是她的功劳。 夏春花最看不惯她这得瑟劲儿，两个人唇枪舌剑斗了会儿嘴，一行人这才朝村外走过去。 听见动静来晚了的排骨精，使劲朝着一行人挥手“讨饭往有钱的地方去，谁家也不差那一口吃的，别把孩子们饿坏了！” 见那一群人没搭理她，她还有些意犹未尽，腾腾腾跑到蒋爱国家打探消息。 蒋爱国正抱着带有媳妇气息的围裙默默垂泪，听见大门口有人说话，抬头朝外看了一眼。 排骨精赶紧拼命招手，叫他出来。 蒋爱国放下围裙，擦干净眼泪儿来到院子里“春花不在家，你要干什么？俺可是正经人！” “我呸！”排骨精朝他吐了口口水“我说蒋爱国，你就不能在夏春花面前硬气点儿？ 她是不是帮着娘家讨饭去了？放着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过，一个女人在外面疯跑能有什么好事？ 你再不管管她，说不定她就跟野男人跑了，我看你一个人日子怎么过！” 这话正好捅到蒋爱国的肺管子上，他弯腰捡起一个石子朝排骨精扔过去“你知道个屁！我媳妇怀上了四胎，躲去外地给我生儿子去了。 等她再回来，说不定我们家又多两个儿子，不像有些人家，只会生闺女。” 蒋爱国是懂得怎么让人生气的，两句话就把排骨精给惹急了“好你个蒋爱国！生儿子有个屁用，耗子一窝都是喂猫的货，我现在就去找小辣椒，你媳妇这胎要是能保住，我跟你姓！” 排骨精转身就跑，生怕去晚了不赶趟，夏春花肚里的货一旦落地，再把孩子弄死可就犯法了。 蒋爱国抱着胳膊，看着排骨精的背影嘿嘿傻笑，这下村子里有好戏看了，他也不用一个人在家无聊。 小辣椒听说夏春花怀孕跑了，立马骑自行车去了一趟镇上，等她带着计生办的人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早就开走了，哪里还有夏春花的影子。 才被表扬过没几天的小辣椒又被计生办的领导给骂了一顿，说她工作不力，今年年底的先进工作者落空也不会给到她头上。 从这天开始，蒋爱国果真不用无聊了，不管他去哪里，身后都有人偷偷跟踪，想寻机会找到夏春花躲在哪里。 小辣椒甚至找了几个和蒋爱国关系还算不错的村民，跑来他这里套话。 日子一天天在蒋爱国和村民的斗智斗勇中来到冬天。 夏茉将父母和姑姑带回龙河市，多出来的六口人先在饭店落脚，夏茉赶紧用卖书的钱在饭店附近租了个小院子。 把家人安排好，她白天去学校上学，早晚带着赵大厨几人收拾装饰饭店。 晚上还要给几个弟弟和班里的同学补课。 好几样事忙得她跟陀螺似的，人也瘦下去一大圈。 请方世明吃饭的事，被她抛到脑后，完全想不起来了。 方世明住在旅店里，左等右等没等到消息，有些失落。 眼瞅着过来七八天了，再不回去爷爷估计要给姑姑那边挂电话，到时候他来龙河市的事就瞒不住了。 他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去姑姑家点个卯，然后直接返回京市。 反正距离放寒假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再来就是了。 还没等他到姑姑家，方芹就接到了京市老爷子的电话“你说什么？世明来龙河市好几天了？你确定？” 方老爷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听闺女这话，她是没见到孙子，挺大个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他这个孙子淘气是淘气，可大是大非面前不是个糊涂的。 “他去了有五六天了，我还以为住在你那里，学校那边催着让他回去上课，再找不到人就得贴寻人启事了。” 方老爷子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知道孙子的身份后，利用这个给方家造成一定的影响？ “他走的时候说是去你那里，到地方还给我挂了个电话，你赶紧找找人，让他给我滚回来！” 方老爷子放下电话，心已经飞到了龙河市，恨不得现在就把小崽子给抓回来。 方芹挂断电话，回头看看饭桌旁支棱着耳朵听自己挂电话的赵大宝。 她走过去捏住赵大宝的耳朵往起拎“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知道你表哥在哪儿？” 赵大宝嘴里含着一口饭，“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还说不知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啥屎，你们俩又背着我干坏事了是不是？！” 赵大宝怎么会承认“没有，这次干的都是好事，我们……”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他赶紧闭嘴“反正没干坏事！” “你表哥住在哪儿？赶紧说，要不今天的饭你就别吃了！” 赵大宝耳朵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呲牙咧嘴“我表哥不让说。” 方芹手上又加了点力道“说不说？” “啊，啊，表哥救命！”赵大宝疼得弯着腰，脸色通红。 房门被人敲响，外面传来方世明的声音“姑姑，开门啊！” 方芹放开赵大宝，将房门打开“好你个小崽子，还知道来家里，这些天躲到哪儿去了？” 赵大宝站在方芹背后拼命使眼色，那意思不让他说实话。 方世明朝他笑了笑“姑，是大宝不让我来家里，他说在外面住出去玩方便，免得你整天管东管西。”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老犯贱 赵大宝是做梦也没想到，他帮表哥瞒着事，表哥拿他当挡箭牌。 方芹听了侄子的话，明知道儿子没那脑子，这主意肯定是侄子出的，仍旧把儿子扯过来打了一顿。 谁让他皮糙肉厚禁揍呢！ 也算是给他个教训，让他一点心眼不长，对谁都掏心掏肺没有一点设防。 “姑，我过来跟你告个别，今晚的票我要回京市陪爷爷去了。” 方芹听他说要回去，吓得连留都没敢留“那就赶紧回去吧，出来这么多天，你爷爷都想你了，刚才还挂电话问我你的消息。 回去后好好上学，别以为自己脑子好使就干些没用的分心……” 方芹好一顿唠叨，末了让赵大宝送方世明赶紧去火车站，免得误了火车。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生怕方世明留下不走了似的。 赵大宝不情愿的推出自行车，撅着嘴出了院子。 方世明一片腿骑在自行车后座上，兄弟俩朝火车站方向骑过去。 方芹松了口气，赶紧给老父亲回电话“你孙子今晚的车回京市，我让大宝押着他去的火车站，到家你把人看住了，再往出跑我可不管。” 方老爷子嘴角露出笑容，小兔崽子终于要回来了，这段时间他吃饭是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出去散步也是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在家的时候鸡飞狗跳，热闹的很，有时候还觉得挺烦。 人家走了，整座房子冷清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心情烦躁的不行，就连吃饭睡觉都不香。 人老了是真贱呐！ 他赶紧去到孙子房间，亲自把床单给换了，被子铺好，再让警卫员小吴准备点孙子爱吃的水果蔬菜。 用不到明早，孩子就要到家了。 对了，还得派人去车站接人，万一他中途又跑去哪里不回家怎么办？ 方世明坐在火车上，看着夜幕下空旷的原野，不停闪烁的星空，一想到自己又要被圈到那座只知道学习，提升成绩的牢笼里，他感觉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要是能在龙河市上学就好了。 自己最好的小伙伴都在那边，好玩的地方也多。 对了，夏茉还欠自己一顿饭呢，不知道等放寒假再回来她还会不会记得？ 还有那个瘸子和瘦高个，想要抓她回去做老婆，临出来时忘记了嘱咐大宝，让他注意着点那俩人的动向。 方世明越想越焦躁，要不是惦记爷爷，他肯定要在下一个站点下车，返回龙河市…… 方老爷子失眠了，他坐在床沿上，目光随着墙上的挂钟一点点移动。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呐！世明这会儿该到哪儿了？” 他不停唠唠叨叨。 终于，下半夜两点钟，院子外亮起一道灯光，是去接孙子的车回来了。 方老爷子颤颤巍巍推开门，老脸上满是贱兮兮讨好的笑，一开口，责备的话也变成关心“孙子哎~~你饿不饿？冷不冷？玩的痛快不痛快？” 方世明没吱声，把人扶进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爷爷，我要转去龙河市读书！” “你说啥？”方老爷子以为自己年老，耳朵失灵了呢。 方世明又说了一遍“我决定了，要去龙河市念书！” 方老爷子眼睛瞪成铜铃“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在京市上学没意思，没有挑战性。” 方老爷子高高举起的巴掌轻轻落在孙子头上，变成抚摸的动作“孙子哎，你知不知道京大那种学校有多难进？ 别人削尖脑袋想要去那里上学，你一个被保送的，居然说没有挑战性？ 你是不是看我活得太长了，想把我气死？” 方世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再说话，心早已经跑到龙河二中去了。 方老爷子斜他一眼，明知这小子心里憋着坏呢，不得不主动开口“你先回去睡觉，这件事明早咱俩再谈。” 方世明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 方老爷子背着手在窗前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他才给方芹挂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方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爸，你这么早挂电话干嘛？是不是世明没回家？还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当初老爷子掏钱给他们家装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有什么急事联系方便。 “世明倒是回来了，不过还真出了点事。” “出啥事了？他跟人打架？还是在车上遇见流氓了？” “他到家情绪低落，说要去龙河市上学，我想问问你，是不是他在那边遇到什么事了？ 要不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转学？” 方芹“……” 小崽子跟她只见了一面就匆匆走了，她哪里知道发生什么了？ “赵大宝，你给我滚过来！”方芹对着话筒喊出这一句。 方老爷子耳朵快被她震聋了，赶紧将话筒远离耳朵，下一刻听筒里传来方芹母子俩的对话。 “你外公问你，是不是你表哥在这边遇到什么事了？他为啥要来龙河市上学？” 赵大宝正睡得迷迷糊糊，被老妈一声咆哮给叫醒，灵魂还处于沉睡状态。 猛然听到表哥要来龙河市上学，他一下精神了“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我表哥住在是咱家还是学校？什么时候过来？” “你个小王八蛋，你表哥好好的京大不上，跑到龙河市这小地方来做什么？ 赶紧说，是不是他在这边遇到什么事了？” 赵大宝瞬间紧张起来“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他住在旅店那边，我整天在学校上学，怎么会知道他发生什么事？” 方老爷子没问出来缘故，挂断电话又去敲孙子的门。 敲了半天，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昨晚他回来的晚，年轻人觉多，或许是还没睡醒。 方老爷子吩咐小吴做了孙子爱吃的早餐，饿着肚子等孙子睡醒。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方世明房间里仍旧没有动静，方老爷子慌了。 这孩子只要醒着就不会这么老实，说不定还真是出事了。 他第三次来到孙子房间门口，抬手敲了几下“世明，已经中午了，起来吃点饭再接着睡，你不出来爷爷可进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不是不懂事，是想争口气 方老爷子站在孙子的房门前，敲了好几声，房间里仍旧没有一点声音。 他手上用力，将门推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脸朝里面悄悄查看。 方世明听见开门声，将头扭到朝墙的一面，使劲压下上翘的嘴角，故意哼唧了几声“嗯哼哼哼，难受~~” 方老爷子吓了一跳，孙子平躺在床上，面朝里，额头上搭着一条毛巾，这是生病了！ 难怪他早上没起来吃饭，肯定是昨晚回来的晚冻着了。 “孙子哎……”方老爷子大步进屋，坐在床边上，将手掌搭在方世明额头上，片刻后—— 他又将手掌抚在自己额头上，对比了片刻，喃喃自语道“这也不热啊，世明啊，你感觉哪里不舒服？” 方世明眼都没睁，弱叽叽道“难受，心里难受。” 方老爷子屁都吓凉了，心里难受？孙子这个年纪不会得了心脏病了吧？ 孩子的爸妈都在保密部门给国家做贡献，把小孙子交到他手里，真要是有什么事，他怎么对得起儿子儿媳？ “起来，爷爷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起不来，不去。” “不去不行，小吴，小吴，你快过来帮个忙，世明生病了得马上去医院。” 方老爷子是真慌了。 小吴快速跑进来，敬了个军礼“首长，用不用我去叫救护车？嗯？” 小吴歪头看向床上的方世明，就见他正在跟自己使眼色，这小子眼神清亮，哪里像有病的样子！ 不用问他也想明白了，方世明这是有事要跟老首长谈条件，故伎重施又装病了。 他笑了，低声对方老爷子道“老首长，我看世明没啥大事，他昨晚回来的时候还生龙活虎呢，哪能睡上一觉就得了啥大病？ 您老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爬冰卧雪也没见病的多严重，要我看先给他吃点药试试呢？ 您也知道现在天凉了，医院里感冒的人多的是，医生护士忙得不可开交。 世明要是没啥事就别去给他们添麻烦了，别本来没啥事，到那边再传染了感冒就得不偿失了。” 方老爷子最怕给人添麻烦，听见这话迟疑了一下，“那你快去我写字台的抽屉里把感冒药给他拿出来吃了，等到下午再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世明悄悄朝小吴竖起大拇指。 小吴心里更有底了，这二世祖是真能气人呐，每次还得拉着自己陪他演戏。 吃过药，方世明肚子里还不饿，昨晚在火车上他吃了份盒饭，能顶今天一天。 觉也睡足了，他想和爷爷谈谈条件。 “爷爷。” “哎，孙子，想吃啥跟爷爷说。” “不想吃东西，我想我姑姑了。” 方老爷子“……” “你不是才回来吗？爷爷知道你孝顺，可也不能整天去姑姑家里待着，咱还得上学呢。” “爷爷，学校教的那点东西我早就自学会了，老师为了挣工资整天磨洋工。 外边的人都说我这个保送的大学是走了你的关系，我不服气。” “孙子，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地了？那些人就是嫉妒咱爷俩，故意那么说的，你不听就行了……” “可是，同学们知道我是走关系进的京大，看我的眼神让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爷爷这学我实在不想上了。” “那怎么行？你爸妈都说了，将来没有文化在社会上混不开的，国家会发展得越来越好，需要你们这群年轻人出一份力……” 方世明皱眉，老爷子又开始说教模式了，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爷爷，我就是不想去上学了，你要实在想让我念，我就转去龙河市，凭我的实力，明年这个时候给你拿张京大的录取通知书，你在那些老家伙面前也能好好显摆显摆。” 方老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你都念了快半年高一了。” “那有什么？才半年而已，反正我是不想去了，你要是实在逼我，我就退学，书也不读了。” 方老爷子皱着眉，看着躺在床上的大孙子，腔子里有一股气流直往脑门顶。 这也就是他亲孙子，要是换做赵大宝那个外孙子，他早一耳雷子扇过去了，油盐不进随了他这个根！ “你爸妈不会同意的。”实在没办法，他只好搬出儿子儿媳吓唬孙子。 谁知方世明一把将额头上的毛巾扯下来，抬手扔到床头柜上“他们凭什么管我？这么多年他们管过我吗？我生病了，在学校被人欺负了，遇到难题了，他们啥时候帮我出过一个主意？ 还不是爷爷你一直护着我，守着我？这世上爷爷和姑姑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们不算。” 方老爷子“……” 大孙子话虽然说的难听，可是—— 咋这么对呢！ 儿子儿媳没时间管孙子，可不都是自己在身边陪伴，教育么。 “世明啊，你听爷爷说……” “我不听，越听心里越难受！” 方世明翻身过去，背对着老爷子。 方老爷子叹口气，又叹口气，这也就是孙子，要是儿子敢跟他这么耍，他敢掏枪把人崩了！ “这事不好办，你再好好想想吧，我跟学校那边给你请个假。” 方老爷子无奈的退出了孙子的房间。 小崽子要放弃京大这么好的学校跑去龙河市读高中，简直要倒反天罡！ 可他又拿小崽子没办法，龙河市那边到底有什么吸引着小崽子，让他非得放弃国内最高学府，跑去那边重上高中？ 方老爷子满脑子都是问号。 问又问不出来，只好把电话再次给方芹挂过去。 方芹也是摸不着头脑“我问过大宝了，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儿。 他要是实在不愿意在京市读大学，就让他转到龙河科大来也行，不过这事不好办，爸你得跟上面和科大那边的领导说句话，世明成绩好，过来也不算给他们拖后腿。” “过几天再说，这小王八蛋，我惯得他！”方老爷子嘴硬，挂了电话吧嗒吧嗒嘴，仍旧有些不是滋味儿。 小崽子两顿没吃饭了，不会饿坏了吧？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方老爷子让小吴把做好的饭菜送到孙子房间里“起来把饭吃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养病。” 方世明看了眼托盘上的饭菜，咽口唾沫，又闭上眼。 再饿也得坚持住，爷爷连死都不怕，别的法子拿捏不了他。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厨师是个二五子 一连两天，方世明水米未进。 到最后他连床都起不来了，眼窝塌陷，四肢发抖，这下不用装病了。 再扛几天他怕自己真的会饿死。 方老爷子也害怕了，孙子这次的决心下的大啊。 以前他绝食都会偷偷吃些零食，这次要动真格的。 他自己当初走南闯北行军打仗的时候，饿上三五天是常事，肚子里那火辣辣的滋味儿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这也导致他现在胃非常不好，经常烧心吐酸水，饿一点就会低血糖，都是那时候作的病。 这种事可千万不能再在孙子身上发生了。 方老爷子下了一天决心，才推开孙子的房门“起来吧，别躺着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咱俩敞开了说。” 方世明饿得眼冒金星，也实在挺不住了，他哆哆嗦嗦坐起来，吐出几个字“我要去龙河市上学。” 方老爷子“非去不可了是吧？” 方世明又往回躺“不让去我还是饿死算了。” 方老爷子将人拉住“你去那边一定要听你姑的话，我一会儿就给龙河科大那边挂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名额。” “我不去龙河科大，我要去龙河二中！” “什么？！”方老爷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倒床上“你一个京大的保送生，去龙河市上学也就罢了，不上大学，居然想去教学质量倒数第一的龙河二中？ 你是不是出去一趟脑子进水了？还是说二中那边有勾你魂儿的东西？” 方世明眼皮一耷拉“我不管，我就是要去二中。” 这下轮到方老爷子哆嗦了“你你你，不行！” 他松开孙子，气呼呼走出房间，在门口站了足有一分钟“小兔崽子，当年你爸都不敢这么气我！ 不吃饭就饿死，我看谁敢给他送饭！” 小吴在厨房里一个激灵，完了完了，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又要遭殃了。 方世明继续躺在床上挨饿。 另一边，团结镇高家。 高强子端着碗拼命往嘴里扒饭，噎得直伸脖子。 他扒火车被人赶下来，愣是从龙河市走着回的团结镇。 一路走了三天，进了自家院子就瘫在地上了。 他妈心疼的给他夹菜，嘴上还埋怨着“你说你，出去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拿走那么多钱，你爸这次还得好好收拾你一顿！” 高强子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整死他，他也得先做个饿死鬼。 一连吃了三碗米饭，两个馒头，他才擦擦嘴憋出一句“可把我饿坏了。” “儿子，那可是一千块钱啊，你都花了？剩下多少赶紧给妈，你爸要那钱还有用。” 高强子想起榔头那龟孙，咬牙切齿道“钱没了，全被榔头给偷走了，妈，他不是个东西！” 高强子五大三粗的汉子，说着说着居然哭了起来“我上了他的当，他说城里姑娘最愿意找我这种身体好又有钱的乡下男人。 他说要帮我找个城里媳妇，可是到了那边他吃我的，喝我的，还把我的钱都偷去了。 妈，他就是个骗子，是个小偷，你得给我出气做主啊！”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把他妈看得这个心酸。 “儿子咱不哭，妈知道你是被骗的，咱现在就去报警。” 强子妈带着高强子来到公安局，找刘大力报案，直接将榔头的罪名定性为诈骗，偷窃。 榔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再次成了逃犯，拿着从高强子那里骗来的钱，猫在龙河市躲了几天。 眼看着手里的钱越来越少，离年关也近了，他开始心急起来。 一大家子人等着他赚钱养活呢，得及时找条来钱的道儿啊。 琢磨来琢磨去，他盯上了赌。 这是他现在能接触到唯一一条来钱快，又不费力的路子。 连赢三把之后，榔头一头扎进去，把身上的钱输个精光，还差点被剁了手。 最后不得已，只能加入那个团伙，随时听人调遣。 夏茉带着父母和姑姑以及几个表弟来到自己花高价承包下来的饭店。 夏中华两口子看着宽敞的饭店，乐得合不拢嘴“他妈，看见没，这种地方咱以前舍不得进，没想到现在成了咱家的，以后咱天天能下馆子！” 龙秀英嗔怪着白了他一眼“这里面的菜都是茉茉用来卖钱的，能随便吃？ 这还没正式开业呢，你就先想着解馋了，我可告诉你，以后咱俩还过在乡下那样的日子，别钱没挣到手先想着享受浪费。” 三宝把一根手指放在嘴里，口水差点掉下来，听见舅妈的话，赶紧将手指拿出来，原来自己家的饭店也不能随便吃。 那他每天闻着炒菜的香味儿，还不得馋死了？ “好了，妈，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咱们先把东西放进去，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先租下来。” 夏茉知道饭店旁边胡同里有一个院子，她原本打算租来给姑姑和几个弟弟住的，后来嫌那个院子有点大，租金也有点贵，就没谈成。 现在父母也过来了，那个院子倒是正好。 夏茉出去了，夏中华几人里外打量着这个已经属于闺女名下的饭店。 店里桌椅板凳都是现成的，墙壁也是新刷的涂料，一张巨大的带图案的菜谱，就贴在一侧墙壁上。 上面的菜品全是彩色的，红烧肉亮堂堂油汪汪，酸辣汤汤汁好像要从汤碗里溢出来，包子白白胖胖，看了就让人想咬上一口…… 光是看着就已经让人口水直流。 团结镇的馆子夏中华和夏春花都去过，那边的菜谱都是文字形式写在一个小黑板上的。 不像茉茉这个，搞得实在是诱惑人。 龙秀英抿着嘴笑“也不知道茉茉请的厨子是啥样人，工资肯定低不了，能做出这么好看菜色的人，是个有大本事的。” 赵大厨正好来饭店这边收拾东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见这话，心里高兴的不行“是丫头的家人吧？我就是她雇的厨子，这些菜我也有好几样没做过，丫头说了，等开业之前她教给我，正好你们也帮着尝尝看过不过关。” 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来，茉茉雇的厨师是个二五子？ 做菜还要夏茉教？把饭店交给这样的人让他们如何能放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换我护着你们 几人心里有了疑惑，看赵大厨的目光就没有了刚刚的恭敬。 就连二宝都抬手一指墙上的菜品图“连这些菜你都不会做？那我姐每个月给你多少工钱？” 赵大厨看着二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抬手在他头顶胡撸一把“这小子，我不会做可以学啊，你问你姐给我多少工钱干什么？” “你要是不会做，就不该拿我姐的钱，她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没你这么办事的！” 赵大厨诧异地看着这个黑乎乎的乡下小子，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他以前也去过乡下，也见过那些身上脏兮兮，目光里透着畏缩，胆怯的孩子。 像这小子这么敢说话，又思维清晰有胆量的，仅此一个！ “你的意思是让我白白给你姐干活儿？”赵大厨并未生气，反而满脸赞赏的和二宝说话。 “二宝，不许胡说八道！ 赵大厨，您别和孩子一般见识，他在乡下快言快语惯了。”夏中华赶紧喝住外甥，生怕他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二宝撅着嘴，满心的不愿意，用目光跟赵大厨示威。 夏中华是吃过赵大厨做的饭的，两人也见过面，对赵大厨的手艺他是非常赞同。 只要这人菜做的好吃，能帮着闺女赚到钱，他才不管其他的。 赵大厨见二宝不说话了，这才看向夏中华“丫头这几天不在，晚上戴老师在这里给一群学生上课，我过来收拾收拾屋子，你们先歇歇，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丫头回来，你们告诉她，她吩咐我们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下午要是没什么事，我可以跟她去干调店，把需要的调料和干菜都买回来，然后随时都可以开业。” “好，那就谢谢赵大厨，等茉茉回来了我一定转告。” 赵大厨临走，又看了眼二宝，朝他笑笑。 这孩子机灵反应又快，是个不吃亏的，不像自家那傻小子，心粗，除了吃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夏春花和夏茉一起去租房子，跟房东讲了好半天价，这才将那座小院子给拿到手。 回来时夏春花乐得合不拢嘴“茉茉啊，现在大家伙住在一起还有个照应，你也搬到这院子来，给你留个单独的房间，那几个皮小子就让他们在一起挤挤。” “不用了姑，饭店那边晚上也可以住人，那么多东西我不看着不放心。 先熬过这段时间，等咱们赚钱了，在附近买座房子，到时候大家伙就都方便了。 对了，下午我要和赵大厨去买调料，你跟我们一起过去，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你，先认认路。” 夏春花迟疑了一下“茉茉，你还真想让姑帮你管理饭店？你就不怕我把饭店给你整黄了”？ 夏茉揽上夏春花的肩膀“姑，我可不是仅仅让你帮我管理饭店，你知道咱人生地不熟的在这边做生意有多难不？ 等饭店开业后，说不定要有人上门找麻烦，或者同行来挑事，你真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应对这些？ 而且，这饭店你也出了钱的，我已经想好了，等将来赚了钱，除去工人工资和承包费等开销，利润咱两家一人一半。 我还打算用你的名字和户口簿办经营许可之类的东西，将饭店落到你名下。” “哎呀！那可不行！”夏春花吓得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行，为了你开这个饭店，你爸妈都倾家荡产了，我咋能擎受这么值钱的东西！ 姑不要饭店，也不要工钱，我就给你帮忙，要是真像你说的有人过来找麻烦，我拼了命也帮你把坏人赶走，我看谁敢骑到我夏春花头上拉屎！” 她说着，就开始挽袖子，又恢复了在乡下时的斗志昂扬，好像那些坏人就站在面前似的。 夏茉笑了“姑，接下来把你们安置好，这几天我有时间就得给几个表弟把落下的课程补上来，只要他们几个顺利入学，饭店这边咱们就能安心经营了。” “茉茉，我以为你回到城里就会忘了我们，没想到现在大家伙要借你的光，姑以前对你不好，经常骂你，你还记恨姑不？” 夏茉将搭在她肩上的手收了收“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爸妈好，怎么可能记你的仇？ 就像你以前说的，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现在我长大了，从今以后换我护着你们。” 想了想她又接一句“靠我自己的能力护着你们。” 夏春花已经被她说得眼泪汪汪“好，好，将来那群皮小子长大了，也护着你！” 娘儿俩边说边回到饭店。 夏茉用现成的厨具煮了一锅面条，众人简单吃了一顿，拿上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新租的院子。 几个小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兴奋的不行。 拉着长辈们问这问那。 直到夏茉提出晚上开始要给他们补习功课，几个小子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们是来求学的，不是来玩来了。 听说夏茉和母亲要去购买调料，二宝自告奋勇“我也跟你们去，我力气大，能帮你们拿东西。” 几个孩子到一起实在太闹人，尤其是二宝，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夏春花也没拒绝，“好，那你一定要听话。” 几人在干调店找到赵大厨的时候，他已经挑好几样需要的东西，正等着夏茉他们过来付钱。 二宝上午见过赵大厨，先过去打个招呼“赵伯伯好。” 赵大厨笑出一脸褶子“小东西，你怎么也跟来了？” “帮我妈和我姐拿东西。”二宝挺了挺小胸脯“以后家里的力气活儿都我干！” 赵大厨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那这些东西就都交给你。” 二宝接过赵大厨递给他的几大袋子调料，甩到肩上，身子一个趔趄。 本以为他会将东西摔到地上，谁知这小人儿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硬是没说重。 这让赵大厨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儿子大宝小的时候，就是个懒货，摔倒在地上就等着人往起抱，一步也不爱多走。 用媳妇的话说，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把的。 看看眼前这小东西，还没他的腿高，就能帮着大人干活了。 聪明伶俐又勤快，这小子要是跟自己学厨师，肯定是块好料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开业大吉 赵大厨看二宝的目光满是喜爱和宠溺。 夏茉和夏春花没往别的地方想，只当他是喜欢小孩子。 谁知结账的时候，二宝又狠狠在赵大厨面前表现了一把。 三十多块钱的调料钱，多出六毛钱的零头。 二宝笑嘻嘻跟老板讨价还价“婶子，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你不会连六毛钱都要吧？ 我们家可是开饭店的，这些东西用不多久的，要是能便宜些，我们下次还来。” 夏茉往出递钱的手又撤了回来，下意识看向柜台上贴着那张告示。 上面写着六个大字：不讲价，不赊账！ 老板娘瞟了二宝一眼，朝那张告示指了指“自己看。” “婶子，我不认字的。” “不讲价，不赊账！”老板娘没好气的给他念了一遍。 二宝笑“婶子，规矩是人定的，做生意都想拉回头客，像我们这样一次买这么多东西的回头客不多吧？ 再说，这些东西别人家也有，你不讲价别人讲，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老板娘终于正眼看这个小不点“哎哟，你这小东西还怪能说，跟谁学的这么精明？” “跟我们村破烂换钱的大爷学的，他说给别人他想要的，别人才能给你你想要的。 婶子你想长期挣我们的钱，就得给我们让点利。 否则我们凭什么要光顾你的生意呢？” 这番话说下来，不光赵大厨，就连夏茉和夏春花这个当妈的，都对二宝刮目相看。 这小崽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些东西？ 初次来城里，跟人讨价还价居然一点不怯场。 赵大厨咧着嘴笑，这家干调店他常来，和老板娘熟到讲价都不好意思。 而且，人家柜台上明明写着不讲价，这两年调料和干菜的价格一涨再涨，好几种都快翻番了。 他早就有些看不惯了。 二宝没有这么多顾忌，而且他是小孩子，就算说错了也不影响什么。 夏茉悄悄在底下给二宝挑了挑大拇指。 得到姐姐的鼓励，二宝更来劲儿了“婶子，你每样给我们降下来点钱不亏，别人吃我们家的菜味道好，问起来调料是从哪里买的，我们就能把人往你这里介绍，连介绍费都省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们家的饭店在哪儿吧？ 赵伯伯你告诉她。” 赵大厨被点名，小崽子还亲热地叫他伯伯，这让他顿时就不知东西南北，还真就给介绍上了“就在二中附近，原来的国营饭店，马上改名叫美味居。” “你看，我没骗你吧？赵伯伯还在那边当厨子，以后你去我们家吃饭，我做主给你省钱。” 二宝一张豁牙的嘴，把老板娘哄得眉开眼笑。 “这小东西，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能说的，为了拉你这个回头客，我每样都给你省点钱！” 老板娘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结果给他们省了五块钱。 五块啊，在乡下都够他们一个月买油盐酱醋了。 夏春花乐得合不拢嘴，庆幸自己把二宝带来了。 回到饭店，二宝给赵大厨倒了杯水双手捧着递过去“伯伯喝水。” 姐姐悄悄跟他说了，这个厨师可不一般，炒出来的菜顶风香十里，以后饭店就指着他给赚钱了。 对待摇钱树，必须态度恭敬。 赵大厨是越看这小子越喜欢，简直太对他的心思了。 学校这边。 夏茉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刘老师非常担心她的学习成绩，找到班里同学了解情况。 得知夏茉每天晚上都给同学们补课，还特地请了一个退休的老教授，也是惊奇不已。 难怪七班最近的成绩突飞猛进，每天讲课孩子们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求知若渴的目光。 他有时候甚至有点怀疑，七班这些孩子以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人多力量大，美味居的牌匾终于在大家伙的齐心协力下挂了起来。 夏茉特地让姑姑买了一挂一千响的鞭炮，放得热热闹闹。 开业当天，赵大厨直接推出新菜品，新的环境，不一样的味道体验，让来吃饭的顾客眼前一亮。 这家新开的饭店里有很多菜他们听都没听过。 吃过一顿的人，全都成了夏茉的免费宣传员。 当天晚上拢帐，居然净赚五十多块。 龙秀英数钱的手直抖“一天五十，十天五百，一个月就是一千五百块，茉茉真没骗咱们，这饭店真的赚钱。” 所有人围着帐簿，眼里直冒铜钱。 只有二宝，泥鳅似的，吱溜钻进后厨，跟在赵大厨屁股后头，不错眼珠儿的看着赵大厨准备明天的菜品。 赵大厨捏起一块肉塞进二宝的嘴巴里“知道这肉为啥不腥吗？” 二宝含着肉摇头。 “这里面我放了……”赵大厨一只手拢在二宝耳旁，悄悄传授经验“记住了？” 二宝点头“嗯，可惜我们家平时吃不起肉，记住也没用。” 赵大厨笑得狡黠“先记下嘛，总有能吃得起肉的时候。” 两人在后厨捅捅咕咕，前堂忙着收拾桌椅板凳，晚上收工后夏茉还得在这里给同学们补课。 把同学们送走，她还得给几个弟弟补习功课。 看着她陀螺一样的忙碌着，夏中华夫妻俩心疼得不行，一个劲儿叫夏茉休息。 “茉茉啊，你坐会儿喝点水。” “茉茉啊，你饿不饿？爸给你做点吃的？” “茉茉，腿疼不疼？妈给你揉揉……” 夏春花把一沓钱装进兜里，手上拿着赵大厨交给她的菜品采购清单“明早我要早点去早市买菜，早市上的菜新鲜还便宜。 你们几个小的，好好跟着你姐学，再有三到四天就去小学那边入学考试了。 不过关的就给我滚回来干活赚钱，养活能上学的。” 夏茉看看几个弟弟，就见二宝的练习本上写着一行字：肉类去腥，放生姜，八角，料酒…… “你这是什么东西？”她捞过二宝的练习本，看着眼皮都挑不动的二宝，有些担心。 几个弟弟里就他调皮捣蛋，脑子灵光就是不肯用。 真不知道马上就到来的入学考，他能考个几分出来。 要是考不上龙河小学，他可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想上学，只想赚钱 美味居开业三天，生意火爆得引来好多人的嫉妒。 几个弟弟的开学考也在这片嫉妒声中拉开了帷幕。 常文才看这几个低头答题的孩子，貌似不经意的问了夏茉一句“你还住在秦伯仁家那边？” 夏茉实话实说“已经搬出来了，我家人和几个弟弟在二中附近租了个院子，我回那边住。” 常文才嗯了一声“那个，老秦的爱人……身体还好吧？” 夏茉看向常校长，他眼里的严厉不见了，好像还闪现着一抹温柔和担忧。 “伯母不是太好，她腿上的病很严重，经常半夜疼醒，特别是阴天和天气冷的时候，腿上要经常放着热水袋。” 常文才眼里透出自责“唉，她也是个犟的，明明那时候和姓秦的断绝关系就可以不用被关牛棚，谁知她……” 意识到跟夏茉说这些不对劲儿，他又打住话头。 夏茉心里跳了一下，那段荒唐的岁月她在书上和影视剧里都看过，一家人相互检举揭发的，夫妻父子兄弟斩断亲情的，为了自保发生过好多不近人情的事。 听常校长的意思，秦伯母和伯母伉俪情深，即便是被陷害也不离不弃，难怪秦伯父对老伴这么好。 那陷害他们的人…… 夏茉悄悄观察着常校长的脸色，就见他目光游离地看向窗外，脸色凝重的可怕，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姐姐，我做完了。”大宝的话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常文才拿过那张卷子，只看了几眼便点点头“嗯，字写的挺漂亮，题答得也挺好，六年级是吧？平时成绩都怎么样？” 大宝满脸自信“在班级里都是前三名的。” “为什么被学校开除了？” “有两个女同学经常欺负我弟弟，我把她们揍了一顿，校长和老师都和她们是亲戚，就把我们三个都开除了。” 常文才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向来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也不至于严重到断送几个孩子的前途。 想起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他心里对几个孩子生起同情“好了我知道了，我把你安排进六年级的尖子班，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常校长。”大宝深深给常文才鞠了一躬。 尖子班啊，他想都不敢想，据说进了尖子班的人，肯定能进龙河市最好的高中，比姐姐现在就读的二中可牛多了。 “你呢，把卷子拿过来我看看！”常文才指着三宝。 三宝赶紧把做完的卷子双手奉上。 常文才看了几分钟“你就在普通班吧，表现好的凭自己能力也可以考进尖子班，才一年级，可塑性很大。” 他又看向二宝，“你的呢？” 二宝手上拿着卷子背到身后“校，校长，要是名额紧张的话，让我哥和我弟上学就行了，我以后赚钱供他们俩！” 常文才诧异的看着他，这小子不想上学跑来做入学测试干什么？ 难不成是被这个叫秋海棠的女孩给押过来的？ 夏茉一把抽出他手上的卷子，递到常文才面前“常校长您别听他胡说八道，没有文化靠什么赚钱？” 常文才接过卷子，看得直皱眉“他在原学校是什么成绩？” “中等。”夏茉抢着替二宝回答，生怕他说出自己垫底的实情。 “看来乡下的学校教学质量还真是有待改善啊，他这个成绩，就算勉强入学吧，先安排他进班旁听，期末考试结束后，如果成绩还是倒数，那就只能退学了。” 二宝听了这话挠着头满脸失望，他一点也不喜欢上学，倒是对赵伯伯那些菜谱感兴趣。 听常校长说让几个弟弟入学，夏茉也非常高兴“常校长，我在美味居那边有个学习小组，每天晚上放学后大家伙都去那边一起学习。 遇到不会做的题，我可以帮他们讲解。 我还特地找了个退休的老师坐镇，您回去转告常玉良，他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放学后过去参加。 不过我们是收费的，每晚五毛钱。” 常文采对夏茉说的学习小组很感兴趣，高中的学习方式用到小学也同样适用，如果能按照同样的方式实行，他们小学的成绩应该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好，那我晚上就转告他。”常校长答应得很干脆。 然后叫来几个老师，把大宝，二宝，三宝各自带走了。 夏茉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她回到饭店，夏春花正心情忐忑地站在饭店门口张望，看见夏茉一个人回来，她小跑着迎上来“他们几个，通过考试了？” 夏茉点头“通过了，不过二宝还处于观察阶段，晚上回来咱们还得看紧点，让他尽快把成绩提上去。” 夏春花乐得一拍大腿“我就担心他会被退回来，你放心，他要是不好好学，我把他屁股打开花！ 你先回学校，姑交代一下这边的事，然后给你姑父发封电报，让他放心。” 晚上放学，二宝是第一个冲回饭店的，书包都没放下就钻进后厨“赵伯伯，我回来啦！” 赵大厨一整天都有些失落的脸，终于挤出一丝笑容“在学校好还是在这边好？” “当然是饭店好！学校里老师让背着手，一坐就是一整天，我腿都坐肿了。”二宝说着，拉起裤腿让赵大厨看。 赵大厨美滋滋颠着大勺“这边好是好，可惜不识字连调料都会认错。” “我会用鼻子闻啊。” 赵大厨抓起一把花椒凑到二宝鼻子底下“这是啥？” “花椒，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棵。” “这个呢？”赵大厨又抓了一把麻椒。 二宝沉吟了一下“也是花椒？青花椒？” 赵大厨“切”了一声“你还是好好学几年吧，那罐子上面明明写的麻椒。” 二宝丧气的给赵大厨递过去装菜的盘子“可是我想尽快挣钱，我哥和我弟上学需要好多钱的。” “你个小嘎豆，这事还要你操心？饭店生意越来越好，你姐不会看着你们不管的。” 二宝坐到一边的小板凳上，抓起一把青菜仔细摘着“我姐自己还要上学，我舅舅，舅妈还有病，我才不用她的钱。” 赵大厨低头看着二宝的头顶，这淘小子还挺要志气！比自己家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兔崽子懂事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人到底藏哪儿去了 几个小子的学校安排好了，饭店运行正常，一切似乎都踏上了正轨。 夏茉开始准备第二册学习资料。 第一册七班和六班的同学们已经做得烂熟，夏茉通知新华书店那边，可以加印卖去别处了。 这段时间卖资料赚来的钱，她直接交到母亲手上。 城里花销大，母亲手上没钱肯定要焦虑。 龙秀英拿了钱，仍旧没改变在乡下时的习惯，每天把赵大厨剔除下来的菜叶子什么的，全都拿到家里做菜吃。 夏中华因为这段时间活儿轻松了，腰上的伤也减轻了许多。 看着媳妇大把收钱，他乐得合不拢嘴儿。 聚宝村这边。 下过第一场雪，地里的活计基本上就没有了。 蒋爱国每天肩上挎着个筐子，手里拎着粪铲在村子里转悠，把那些冻得硬梆梆的动物粪便装到筐子里，堆放在固定地点，打算等到开春的时候发酵了上到自家地里。 父亲那辈是地主，整个聚宝村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 可惜后来分田地的时候，全都被村民给分了。 这也导致他对土地有着特殊的感情。 他总觉得现在家里长辈留下来的产业是土地给予他的优待，将来蒋家要想翻身，还得靠着土地。 邮递员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把一筐子粪倒在粪堆上，接过那封电报，他让邮递员给他读。 得知媳妇租了房子已经安顿下来，几个孩子在夏茉的帮助下也安排进龙河小学，他心里都乐开了花儿。 “蒋爱国，你得瑟啥呢？你媳妇藏到哪里去了？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是不是你媳妇给你来消息了？” 小辣椒这段时间一直悄悄盯着蒋爱国，想伺机寻找到夏春花和几个儿子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万一真像蒋爱国说的，她肚子里坏了双胎，过上几个月把孩子带回来，公社那边肯定会因为这个迁怒自己，搞不好这到手里还没过瘾的妇女主任职务又得交出去。 蒋爱国将电报叠了又叠，揣到贴身的衣兜里，得意的看着小辣椒“你还真说对了，我媳妇说她肚里的孩子都六个月了，去医院检查过，还是双胎，俩男孩！ 你说我咋就这么有本事？媳妇都四十来岁了，突然又开怀，比那些想生又怀不上的强了不知多少！ 再过几个月，我就是五个孩子的爹了，咋样？你这妇女主任当的比俺家春花差远了，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怀孩子逃跑你都不知道。” 蒋爱国一张胡子拉碴的脸露出得意的笑容。 当年小辣椒的丈夫把自己绑在台子上往身上浇凉水的时候，怕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有翻身的一天。 等自家几个孩子出息了，可就不是捉弄他们这么简单了。 报仇的感觉果然很爽啊。 小辣椒没打听到消息，还从蒋爱国这里惹了一肚子气。 回家途中遇到排骨精，把夏春花怀孕逃跑的消息说了一遍。 排骨精眼珠子咕噜噜转，“你确定夏春花真怀孕了？” “她男人说的还能有假？他说都六个月了，还一下怀了俩儿子。” “不可能！”排骨精最不愿看谁家又怀了孩子，她儿媳妇被强行拉走做了结扎，那个丧天良的自己居然又要生孩子！ 凭什么呀！ “辣椒，你先别急，正好这两天我要去公社走亲戚，我帮你打听打听，对这样明知故犯的，上面是怎么个处罚方法。 要是将房子给收了，咱可说好，你不能和我抢，我要买蒋爱国那所房子！” 小辣椒自己住着从夏中华手里买来的房子，自然不会坏了排骨精的好事。 “你去办，我保证不和你抢！” 各有目的的两个人一拍即合。 排骨精当天便来到高强子家打探消息。 强子妈看见她来了，眼都亮了“表妹啊，我盼你盼得眼都蓝了，你怎么才来？” 排骨精做梦也没想到，以前对她爱答不理的强子妈，今天能对她这么热情。 “我也是有点事……” 强子妈根本没让她开口“你有啥事还能有我们家的事大？强子被人骗去一千多块钱，说是进城找那个夏茉，结果人没带回来，钱没了，还让他爸给揍了一顿，已经躺了七天没下来炕了，人都瘦得不成样子。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再这样下去，还让我活不活？” 排骨精听说高强子去找夏茉，也是吃了一惊。 她这个表侄子还挺痴情，这是真中意夏茉啊。 “嫂子，你说强子还真找到夏茉了？” “是啊，他去了夏茉就读的学校，那个死丫头进城就和好几个小伙子黏糊在一起，他们还帮着她把强子给揍了一顿，这个不知道好歹的……” 排骨精心里大受震撼，当初夏春花他们就是跟夏茉走的，那找到夏茉不是就找到夏春花了？ 还想躲到外地去生孩子，做美梦！ “他姑，你看看聚宝村附近哪里还有合适的姑娘，给递个消息，只要长得漂亮，多花点钱也无所谓，咱家就这一个儿子，赚钱不给他花给谁花？” 排骨精表面点头答应，心里直撇嘴，当那些乡下丫头都是傻的？ 就高强子这副样子，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拿什么给人家姑娘保障？ 给再多钱有什么用？钱总有用完的那天。 要是真有那只看钱的傻姑娘，强子也不至于拖到二十七八岁找不上个媳妇。 “妈，我不要别人，就要夏茉！”高强子在床上躺得胖头肿脸，听见表姑和母亲谈自己的事，赶紧出来表态。 排骨精看看他那能装下三个自己的身材，暗自撇嘴，这还叫瘦？ 比她养的年猪都肥了好不好！ “儿啊，那个夏茉有什么好？妈让你表姑给你找个听话懂事不乱跑的，她夏茉看不上咱，咱还看不上她呢！” “不行，除非你给我找个城里媳妇，要不除了夏茉我谁也不要！”高强子又想起秋海棠那张描画精致的脸。 那个人如果是秋海棠，他也是同意的。 坐在教室里的秋海棠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方世明在念叨她？ 上次她找过去的时候，旅店的人说方世明退房走了，懊恼的她原地跳脚。 眼看要到手的金龟婿没看住，被他给跑了。 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再过来，再让她发现，无论用什么办法，非得将人留下不可。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顿吃八个窝头 身在京城的方世明已经绝食到第三天。 他浑身无力，胃里火辣辣难受，恨不得将被子里的棉花拆出来吃上几口。 以前他绝食的时候，小吴还能偷偷给他送点饭吃，这次小吴被爷爷看得紧，连他这屋的边都不敢靠近。 老爷子真是个狠心的，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他决定了，再饿明天一天，爷爷再不来跟他示弱，他就离家出走。 另一个房间里，同样三天没吃饭的方老爷子已经撂倒在床上了。 他揉着自己的肚子直哼哼“这小王八蛋，铁了心要跟老子硬抗到底，小吴你说他还能挺几天？” 小吴将手里的饭菜放到床头柜上“首长，我不知道他还能挺几天，您再饿下去恐怕要出事。 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小鸡炖粉条，蒸的粗粮米饭，要不您先垫吧一口？” 方老爷子吸了吸鼻子，又咽口唾沫，把脸转向相反的方向“不吃，不就是比谁更扛饿吗？老子年轻的时候水米不打牙能饿五天！” 说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吴啊，要不你给我倒杯水洇洇嗓子？ 我怎么感觉喉咙里冒烟呢！” 小吴忍着笑，给他倒了一大杯温开水，还悄悄放一勺蜂蜜。 老爷子眼都蓝了，接过水杯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谁知喝完水肚子里更饿了。 他揉着肚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底是老了，整不过小的也整不过自己的老肠子老肚子。 他叹口气从床上坐起来“小吴，扶着我去看看小崽子饿死没？” 小吴忍着笑，明明是他自己受不了了，平日里不按时吃饭都要大喊大叫的人，能忍三天已经到了极限了。’ 要不是老首长怕家丑外扬，不让自己往出说，他都要报警或者找军医来家里给他挂葡萄糖了。 两人挪到方世明的门口，老爷子先把耳朵贴在房门上听了听，然后转向小吴“你听见里面喘气声没？” 小吴“……” 开什么玩笑，隔着这么厚的门还能听见屋里的喘气声？ 老爷子这是给他自己找台阶下呢？ 小吴想明白后赶紧顺坡下驴”没有啊首长，世明会不会出事了？ 真要是把人给饿死了，您老怎么跟儿子和媳妇交代？ 他想去龙河上高中，好歹还有这个人，真要是饿死了，您老将来得多后悔？” 方老爷子豁然开朗“对对对，快把门撞开，不能把人饿死了，又不是吃不上饭的时候。” 小吴听话的撞向房门，用力过猛，脚下没收住，差点摔倒在地上。 房门根本就没划，方世明就等着爷爷过来示弱呢，真划了他老人家打不开怎么办？ “你们出去，别想说动我，不能去龙河上学我还活着有什么用？ 爸啊，妈呀，世明下辈子再做你们的儿子吧！孩儿不孝……” 方老爷子被他说的眼泪儿差点下来。 暗恨自己，这人老了这心怎么还软了呢？ “行了行了，别演了，出来吃饭！一会我就给你姑那边挂电话，让她安排！” 方世明扭过头，不相信地看着爷爷“真的假的？你不是来骗我吃饭的？” 方老爷子指着他的手指直抖“老子一言既出，什么马也难追！” 方世明浑身软绵绵的下地穿鞋，挨饿的滋味儿是真不好受啊。 下次再有事要挟爷爷，得换个套路。 祖孙俩坐在饭桌旁，整整吃了四大碗米饭，半盆子小鸡炖粉条。 把小吴吓得一个劲儿提醒方老爷子“首长，您饿了好几天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这么油，会出事的。” 方老爷子毫不在意，端起碗把碗底的汤全部喝完“老子这胃就是铁打的，当年在战场上饿极了，一顿吃过八个窝头……” 祖孙俩吃饱喝足，坐在饭桌旁动不了，大眼对小眼。 半晌，方老爷子才开口“说吧，为啥非得去龙河市上学？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去的。” 方世明恼了“爷爷你说话不算数，我现在就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方老爷子“……” 这犟种玩意，妥妥随他，一点都不差。 “那你说为啥？” 祖孙俩斗鸡似的，用目光拼杀。 最后还是方世明败下阵来“在京市没意思，我认识的朋友都在龙河，我就想去龙河。” “没别的原因？” “没有！” “你……”方老爷子指着孙子的手无力的垂下来。 小崽子在撒谎，他看出来了！ 可是面对二十岁的孙子，又拿他没辙，不能打也不能骂，动不动就绝食，这谁受得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世明看着爷爷脸色试探道。 “滚！” “好嘞，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方老爷子看着孙子的背影，牙咬得噔噔紧。 当初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他都没服过身边那些老家伙，儿子争气进入国家保密部门工作，孙子保送京大，他在那些老东西面前走路都鼻孔朝天。 谁能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唯一的孙子放着好好的大学不念，非要去小地方读高中，读高中就算了，找个好的也行，偏要找最烂的高中。 这不是拿鞋底子扇他的脸吗？ 以后他还怎么见那些老家伙！ 人家的子孙都越活越有出息，他孙子越活越回陷…… 真恨不得找个坟堆儿，提前钻进去算了。 方世明终于搞定爷爷，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飞到龙河市去，生怕老爷子反悔不让他去了。 方芹再次接到老父亲的电话“世明要去你们龙河市读书。” “什么？！！”方芹差点把电话摔了“别让他来！” “京大那种地方，别人做梦都考不进去，他保送进去了居然要退学？ 他是不是挨驴踢了？龙河市也就科大还算出名，再怎么也比不上京大，在京大读书对您老脸面上也好看！” 方老爷子眨巴眨巴眼睛，说出个让方芹更炸裂的消息“他说要去龙河二中，和大宝做伴！” “什么？！！！”方芹捂着胸口，感觉闷得上不来气“爸，你就是惯他惯得太狠！些什么都由着他，都多大了，您还让他胡闹！ 这事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 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方老爷子叹气“现在那小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谁不同意都不听，他连我这个爷爷的话都不放在心上，你觉得你不同意能好使？” 方芹“……” 她把侄子从小养到五六岁，自然知道他是个倔的，否则也不会跟人打赌，真的被保送到京大…… “爸，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让我在这边找人把他送进龙河二中？” 方老爷子还能说什么！ “你那边要是为难，我就只能动用自己的关系了，不过你要嘱咐大宝，问问那小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死活要去龙河二中？ 就算听他的，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爸，什么死不死的，你就告诉世明，说是我说的，二中不随便招人，谁来都不好使！” 方芹挂了电话，抓着听筒叹了口气，娘家这根独苗苗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 “大宝！！”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赵大宝头顶扎着一个冲天辫，把脑袋从门缝探出来“妈，哪里着火了？” “咱家，咱家火烧眉毛了！” “妈，到底啥事把你气这样？我给你揉揉肩？” 方芹没好气地看着他的冲天辫“怎么回事？出什么洋相？” 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啊。 “学古人头悬梁嘛。” 方芹肚子里的气，突然就平了，好歹儿子还没混蛋到底。 “你表哥死活要来二中读书，你经常跟他在一起，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大劲头非要过来？” 赵大宝抬手把扎辫子的皮筋扯下来，揉搓着扯疼的头皮“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这事他可没跟我说过。” “那他在龙河市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方芹才不相信侄子无缘无故非要来龙河市，上次他过来连自己家都没到，住在旅店里，这事就不正常。 赵大宝想了想“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就是帮秋海棠打了一架。” 方芹不知道秋海棠是谁，她只知道丈夫现在的老板叫夏茉。 “那个秋海棠家是哪里的？” “她家好像住在钢铁厂筒子楼那边，她爸是钢铁厂的锅炉工。 妈你问这些干什么？秋海棠和我表哥来龙河上学有什么关系？ 我跟你说，肯定是我表哥嫌在京市上学没意思，他最好快点过来，到时候就让他来我们学习小组，他那水平都能当我们老师。” 赵大宝自顾自兴奋着，方芹的思绪早就飞到钢铁厂去了。 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为了一个女孩子跟别人打架，还死活要过来上学，说他和那个女孩子没点事儿，方芹是不会信的。 也不知那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亲这样的家世，可不能让世明随便找个工人家庭的姑娘，两家门不当户不对的，将来会有很多矛盾。 小孩子不懂事，她这个当姑姑的，必须插手干预，否则都对不起哥嫂把侄子托付给自己。 方芹拿定主意，将一直唠唠叨叨的赵大宝赶回房间学习。 她打算明天去钢铁厂筒子楼那边打听一下秋海棠。 与此同时。 秋海棠和刘局长面对面坐在一家饭馆里。 桌上是四个肉菜，刘局长美滋滋看着秋海棠“多吃点，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你妈给你的饭钱不够花？” 秋海棠摸摸自己的脸“舅舅你不懂，我这是故意少吃东西，瘦点穿衣服才好看。” 刘局长给秋海棠夹了一块鱼肉“你这孩子，长得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何苦为了穿衣服好看难为自己！ 胖乎乎的才有福气，多吃点儿。” 秋海棠一副乖乖女的样子，把碗里的菜吃完，“舅舅，还是你对我好，将来我毕业参加工作，一定好好孝顺你。” 刘局长乐得合不拢嘴，到底是女儿贴心，家里那两个臭小子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海棠啊，听你妈说，你又处了个家世不错的对象？男孩家里是做什么的？靠谱不？” 听他提起这个，秋海棠双眼瞬间就亮了“舅舅，他家是京市的，军人家庭，姓方，爷爷好像还是个首长，他们就住在军区大院，他父母的情况查不到……” 刘局长的心猛地翻了个个儿，查不到？ 那不是过世了，就是在保密部门工作。 如果是过世了应该有记录，不会查不到结果。 看样子海棠这次八成真的遇到救世主了。 “那你们俩的关系咋样了？” 秋海棠蔫蔫地低下头“他都不正眼看我。” 刘局长沉吟一下“海棠，舅舅给你出个主意，女追男隔层纱，只要你一心一意，迟早会用自己的真诚打动他。”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秋海棠“这钱你拿上，时常给他送些礼物或者请他吃饭，看电影，时间长了他看见你的好，自然会动心。 还有，你身边那些权贵家的孩子也别断了，谁知道到最后哪个能被你攥在手心里，年轻就是资本啊！ 就算他真的不想理你，舅舅教你……” 刘局长压低声音，在秋海棠耳边说了一番话，秋海棠的脸唰的一下，红得像天边的火烧云“舅舅，这事能成吗？怪害羞的……” “有什么好害羞的？早晚还不是这么回事？将来你享福的时候，就知道舅舅给你出这个主意对还是不对！ 你可是我的亲……外甥女儿，我能不希望你过得好吗？” 秋海棠点头“嗯，舅舅，你的话我记下了。” “放心大胆去做，需要钱找舅舅。” “好。”秋海棠心里热乎乎的，舅舅为了自己没少操心。 先是给自己抢了夏茉的大学名额，现在又给自己出主意搞定男朋友，这些事就算是当父亲的也不容易做到吧？ “那小子还在龙河吗？找个机会我先见见他，看看是不是适合托付终生。” “他现在不在，但是我相信他肯定还会再来的。” 只要夏茉还在龙河，方世明肯定割舍不下，秋海棠知道那些小伙子一旦动了情，就跟发情的牲口没什么两样。 有了舅舅在背后的支持，秋海棠更坚定了拿下方世明的决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煮熟的鱼跑了 等秋海棠从饭馆里出来时，满脸的自信。 有舅舅的支持，她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把方世明追到手的想法。 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学校，除了拿钱已经很长时间没回家住了，她打算明天回家把舅舅的想法跟母亲汇报一下。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一个身穿警服的女人出现在钢铁厂家属居住的筒子楼旁。 她满脸带笑的拦住一个筒子楼里的住户“您好，请问秋海棠是住在这里吗？” 那人上下打量她“你找秋海棠干什么？” “没事，我们单位要招一批干部，让我下来做调查随访，听说秋海棠就住在这附近，我过来打听下。” 方芹心里也有点忐忑，她就怕这人和秋家关系好，不肯说。 可是，只见那人贼眉鼠眼的四下瞧瞧，然后凑近了道“这个我和你说了，你可千万别把我给漏出去。” 方芹赶紧答应“你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秋家那个丫头就和旧社会的妓子一个德行，妓子你知道吧？就是干那个倚门卖笑的。 不瞒你说，光我就见过她五次带着不同的男孩子来家里耍！ 老秋两口子又抠门又爱占小便宜，否则怎么可能明知闺女不走正道，他们就不肯管呢？ 我跟你说，那孩子平时学习一点都不好，她究竟是怎么考上的科大，我们筒子楼里的住户没少猜测。 他们高考的时候，她的成绩比我儿子还低十分，我儿子去了不知名的大专学技术，谁知道她怎么就去了那么好的大学？ 这事儿里面肯定有猫腻，听说那孩子的舅舅是教育局长，人家有背景，咱可比不过…… 您说说，那丫头作风本就有问题，你们再把她招走当什么干部，那不是带头破坏社会风气吗？ 她这样的人就该把她流放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掐灭她那点花花心思……” 方芹忍受着来自对方的唾沫雨，把秋家的老底全都摸了一遍。 那人说完了，朝地上“呸”了一口“一看您就不是普通人，这事可得慎重，搞不好责任落到您头上，连您都得被她拖累。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还得去买菜准备一家的午饭。” 那人边走边回头看方芹，忍不住冷笑“秋志远啊刘玉兰，孩子上个科大把你们得瑟的，连东西南北都找不到了。 到处说秋海棠将来要当干部的，幸好这个领导模样的人打听到自己头上，这回秋海棠的工作泡汤了，看你们还得意不！” 方芹皱眉站在原处，看着那人走远，她有点不太相信这人的话。 自己的侄子出自那样的家庭，一向心高气傲的，咋能看上这样的姑娘呢？ 或许这人和那个叫秋海棠的姑娘有过节，才故意贬低她？ 她又拦住一个人打听“请问您认识秋海棠吗？她这人人品咋样？” 另一个筒子楼住户连啧舌带摇头“没人品！你打听这个做啥？” 方芹只好把自己招干部深入群众做探访的事说了一遍，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去她家打听啊，我可不做这个坏人。” 方芹一连问了四五个人，没有一个痛快的给她肯定答复的。 她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方世明这小崽子，怎么招惹上这样个狐狸精！ 还要为了她来龙河市上学，真让这俩人聚到一起，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老爸那么看重脸面，真被世明把脸给丢了，还活得下去吗？ 不行，这事她必须拦着，绝对不能让这俩人走到一起！ 秋家不知道有人打听秋海棠。 刘玉兰得知闺女今天要回来吃饭，特地跑到菜市场买了一条大鱼回来炖。 自从把家里的钱拿去给夏茉的父母，已经很久没这么奢侈过了。 饭菜上桌，她先将鱼肚子上没刺的嫩肉夹到秋海军碗里“儿子多吃点，你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这段时间都瘦了。” 又把鱼眼挖出来放到秋海棠碗里“你小时候就爱吃这个，吃了眼睛亮。” 秋海军看着盘子里的大鱼皱眉“怎么没叫我二姐回来？” “你说什么？你叫她什么？”刘玉兰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针扎火燎的问道。 “我二姐，吃鱼为啥不叫我二姐？”秋海军梗着脖子，替夏茉抱不平。 “你个小崽子，不想吃给我滚下去，有你的你还惦记她！是她要跟着咱们断绝关系的，她现在不是咱秋家人，亏你还惦记她，以后不许叫姐！” 秋海棠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啊海军，咱们才是一家人，你惦记那个土丫头做什么？” 秋海军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让我二姐吃就都别吃！” 说完迅速站起来，端起装鱼的盆子就跑。 桌上几人都急了。 秋志远脱下一只鞋，朝秋海军掷出去“小王八蛋，我让你胳膊肘朝外拐，赶紧给我端回来！” 秋海军听见背后的风声，身子往旁边跨了一步，鞋子砸空，直接朝那个早上说了他们家坏话的邻居脑门砸过去。 “哎哟，谁干的，给老子站住来！” “是老张啊，不好意思，打我儿子的，不小心砸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秋志远赶紧出来赔礼道歉。 待他们这边的事解决完，秋海军早已跑没影了。 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上只剩一盆二米饭，一碟咸菜，刘玉兰气得脸色铁青。 秋海棠面色平静的劝道“妈，你不要跟他生气，昨天我见到我舅舅了，他还请我下馆子，也吃了鱼。” 听她说起刘局长，刘玉兰火气顿消“他都跟你说啥了？又给你钱了？” 球海棠朝外面看了一眼“妈，回屋我跟你细说。” 母女两个人进了卧室，将门关好，坐在床上压低声音说悄悄话。 “妈，我总感觉我舅舅对我不一般，他好像比我爸还关心我。” 刘玉兰眼皮直跳，表哥不会把海棠的身世告诉她了吧？ “海棠，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我们年轻不懂事……” “妈，我舅鼓励我追方世明，还给我出主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表三千里 秋海军端着装鱼的盆子跑出家门，直奔秦伯仁家。 防止盆子里的鱼洒出来，他还特地脱下衣服盖在盆子上。 结果仍旧被狗追了一路。 来到秦伯仁家，他将盆子举到墙头上，这才踩着上次摞起来的砖头想要把二姐叫出来。 戴锦华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眸微眯间就见墙头上升起一颗人头。 又是夏茉那个弟弟来了。 这小东西和茉茉的关系还算不错，这次不知道又拿了什么好吃的，把盆子都端来了。 她假装没看见，将身边跳起来喵喵叫的猫给按下“家里又没有老鼠，你起来做什么？” 墙头上的脑袋撤下去一半，又升上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叫了一声“伯母，我二姐在吗？你让她出来一趟行不行？我给她带了好吃的。” 戴锦华含笑朝墙头上看过去“给你二姐带了什么好吃的？你妈知道吗？” 秋海军眨巴着眼睛“鱼，我妈知道的。” “走正门进来，谁家好人总是扒墙头！” 院墙上的脑袋彻底撤下去了，不一会儿大门被推开，秋海军端着装鱼的盆子笑嘻嘻走进来。 他歪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将鱼盆放在戴锦华身边，警惕的防备着那只想要偷吃的猫“我二姐还没回来吗？” “还得过一会儿，你跟我说说话。” “好。”秋海军将鱼盆拖到自己身边，紧紧护着。 “什么鱼？”戴锦华问。 “我妈做的红烧鱼。”秋海军掀起盆子上的衣服，让戴锦华看。 戴锦华吸了吸鼻子，香！ 丫头的厨艺应该是遗传了她母亲的，一条普普通通的鱼都能做的让人食欲大开。 秋海军听见戴锦华吞口水的声音，下决心道“等我二姐回来了，你可以和她一起吃。” 戴锦华看着这小子认真的表情，心里暗笑“听你姐说，你现在的成绩进步很快？最近一次考了多少名？” “第十名，比上次进步了六名！” 秋海军满脸得意，以前别人问起他成绩的时候，他都不敢说，现在他恨不得见了人就告诉人家，我又又又进步了。 “第十名，还得再加把劲，才能考上咱龙河市最好的中学，你信得过我的话，周末可以来我这里，我帮你补习一下功课。” “真的？”秋海军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 二姐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连影儿都见不到，他正好有不会的题想问呢。 “当然是真的，你姐饭店开业，忙的很，估计她也顾不上你。” “那我姐什么时候到你这边来？”秋海军盯着那盆鱼，早知道他就不把鱼端来了，现在想端走好像又不太对劲儿。 “她呀……” 戴锦华不等说完，门口就传来夏茉的声音“伯母，我来啦，门怎么没关？” 门口出现两道身影，夏茉带着大宝走进院子。 大宝打量着被姐姐称作伯母的人，他今天来就是认门的，姐姐说以后接送戴老师过去上课的事就交给他。 看见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大宝礼貌的咧嘴笑了一下。 秋海军看见二姐带着个男孩进来，心里已经气呼呼的，那个男孩居然还朝他笑！ 贱贱的，烦死了！ “哼！”他扭过头，不和大宝对视。 满心里想的都是土妞抛弃自己了，她有了别的弟弟，以后肯定对自己不好了。 亏自己还抢了家里的鱼给土妞送过来，再也不叫她二姐了！ 哼！ 夏茉看见秋海军的样子，忍不住发笑“海军，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用你介绍，没兴趣！” 秋海军弯腰端起鱼盆，不知道该拿走还是给秦伯母留下。 “海军，这是我姑姑家的表弟，他比你大一个月，你该叫他大宝哥，过来认识一下。” 原来是表弟，一表三千里，可没有自己这个亲弟弟亲呢。 秋海军不情愿的挪过来“认识就认识，谁怕谁！” 夏茉奇怪的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你盆子里端的是什么？” 秋海军将鱼盆上盖着的衣服掀开“家里炖了鱼，连秋海棠都吃着了，他们没叫你，我生气连盆都端来了，土……二姐你吃，都吃了，一点别给他们剩。” 大宝诧异地看着秋海军，家里炖了鱼，他没让别人吃，都给姐姐端来了，那这个弟弟还不错，只要是对姐姐好的，肯定就是好人。 “海军，你能记着姐，我就挺高兴了，下次可不许这样。 从今天起晚上放学后，你就来饭店那边，和大宝一起学习，有不会的地方我可以随时辅导你们俩。 再有不到一年你们俩就小升初了，姐希望你们能同时考上重点中学，不要让那些没用的小事影响自己学习。” “好。” “我知道了姐姐。” 秋海军白了大宝一眼，自己还没叫姐姐叫的那么亲呢，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叫姐姐！ “好了，咱们带秦伯母去饭店那边，同学们都等着了。” 每天饭店下班，同学们放学后就过去帮着把里面的卫生打扫干净，然后借着里面的座椅板凳让夏茉和戴老师给补课。 “我推着轮椅。”秋海军抢先跑过去推轮椅。 大宝慢了一步，回头求助的看向姐姐。 “你们俩一人一边，人多力量大。” 夏茉拿这两个弟弟也是没辙，这就比上了。 二中七班的成绩在夏茉和戴锦华的助力下，一天一个样儿，就连刘文礼都说，照这么下去，说不定等到高考的时候七班能跻身二中前三名。 这些让他头疼欲裂的二世祖们，一旦浪子回头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智慧全开。 再往好处想想，说不定二中在龙河市几个高中的排名也会从最后一名往前挤挤。 以前这种事，他连想都不敢想。 通往龙河市的火车上。 方世明坐在座位上，心里乐开了花。 差点饿死争取来龙河市上学的机会，想想就开心。 姑姑不知为什么，开始还说二中这边不收外地学生，后来突然又改了主意，主动给他安排进大宝的班级。 这个班级里还有刘平安和夏茉，想到这个他就更加开心，越发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精彩。 第一百三十章 芹菜馅饺子 方世明再次拖着行李箱出现在姑姑家门口的时候，方芹按着太阳穴，头疼的跟要裂开似的。 把门打开，看见高自己一头的侄子站在门外，她不光头疼，牙也开始疼。 把人让进屋，她坐在沙发上“说吧，为啥要来龙河上高中？你骗你爷爷那些借口在我这里不好使！” 方世明放下行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脑子里已经想好了说辞“在京市上学没意思，大宝学习不是太好，我想过来带带他，让您放心。” 方芹才不信他这鬼话，侄子这点聪明要是用到正地方，何止仅仅上个京大。 既然他不说实话，那就单刀直入，不用绕弯子了“你来龙河市是不是为了一个叫秋海棠的女孩？” 方世明吃了一惊，心事被人说破，他脸上火辣辣发烫“没有的事，姑你是不是又诈我？” “没有为啥脸红了？” 方世明拎着胸前的衣服呼扇“这屋子太热了，姑我都坐了一夜车了，肚子饿得前腔贴后腔，你不赶紧给我整点吃的，还在这审讯，我可要挂电话告诉爷爷了。” “好你个小崽子，拿你爷爷威胁我，我可告诉你，你来我这就得听我的，谁说都不好使。” “好姑姑，我肯定好好学习，不招灾不惹祸行了吧？实在不相信你就让表弟看着我。” “这还差不多，你敢做什么出格的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芹站起来去给侄子做饭。 “姑，我要吃芹菜馅饺子，蒸的！” “吃现成的你还点上了，等着！” 方芹拿这个侄子也是没办法，自小离开父母，在自己身边长大，别说老爷子惯着，自己又何尝不惯着。 赵大宝从夏茉那边补完课回来，就看见方世明坐在沙发上捧着碗，正在吃芹菜馅饺子。 “表哥，你还真来了？！”见母亲没在屋，他又压低声音“怎么说服外公的？快跟我说说。” “赵大宝！你能不能学点好事？！你表哥可是保送京大，你怎么不学学？”方芹又端来一盘饺子放在茶几上，示意儿子吃。 赵大宝一边吃，一边瞄着母亲，见她又进厨房去收拾，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问“表哥，快说说用的啥法？” “饿两天的滋味儿你试过吗？” 赵大宝吸了口凉气“表哥，还是你狠，算了吧，我饿一天就要死了，两天我可受不了。” “我饿了三天！” “啪嗒。”赵大宝嘴里的饺子掉到地上，“三天？！没把我外公急死？” “他也跟着饿了三天。” 赵大宝“……” 难怪表哥能保送京大，成大事的都得是外公和表哥这样的狠人啊。 “那你明天就去我们学校报到？” “去，我就是来上学的，当然要去学校报到，姑姑不是已经给我找好了吗？我不能白瞎了姑姑这份心。”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方世明准时出现在龙河二中三年七班的教室里。 刘老师热情的给大家做着介绍“这位是从京市转来咱们班的方世明同学，以后他就要在咱们班和你们一起学习，大家欢迎新同学！” 赵大宝干脆站起来，拍得手掌生疼“欢迎方世明同学！” 夏茉看着讲台上的方世明，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人家在京市，怎么跑龙河来上学？ 而且还进了名声最不好的七班，看赵大宝的意思，这俩人好像还挺熟。 “好了，方世明你就坐在赵大宝旁边，他有不会的题也可以问问你。” 方世明走下讲台，路过夏茉座位旁边时，朝她点头笑了一下。 这一笑，夏茉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欠人家一顿饭没还呢。 现在饭店那边也开业了，是该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正琢磨着，就见身边的马萍萍激动得脸色通红，两只手捂着胸口一副花痴样“海棠，新来的这个同学好帅啊，他刚才还朝我笑了，是不是？” 夏茉“……” 她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是。” “哎呀，太好了，我做梦也没梦见过这么帅气的男同学，咱整个七班加在一起，都赶不上他一根小脚趾头。” 夏茉凑近她，小声道“你看见过他的小脚趾头？” “去，说什么呢，讨厌！”马萍萍推了她一把。 “好了，下面咱们开始上课。”刘老师拿出教科书，看看方世明又看看夏茉。 班里有这两个宝贝，接下来成绩肯定还会突飞猛进。 方世明的姑姑说了，他被保送到京大，上了两个来月学，觉得课程太简单，想挑战一下考大学那份紧张和刺激，这才来的龙河二中。 这样的学生都可以教书了。 他们七班今年真是撞大运了，先是夏茉，再来个方世明，看来明年高考的时候，说不定要出几个考上科大的孩子。 真要是那样，自己转正有望，赚的也会更多。 刘老师几乎是笑着讲完的这节课。 放学铃声响起，不等老师走出教室，刘平安就开心的搭上方世明肩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出走“方少，你来这边上学怎么没提前说一声？让我们好好高兴高兴。 哎，对了，你是怎么说服你们家老爷子的，那么好的大学不上，跑来龙河市这种小地方，让我看看，没挨揍吧？” 刘平安拉着方世明就要掀开衣服检查。 方世明拍落他的手“老实点，以后不许叫方少，叫我方世明！”“好好好，方，世明，咱就说你来这边到底是图啥？” 方世明斜他一眼“我就是爱学习，不像某些人转学是被家里扔过来的。” 刘平安嘿嘿笑“不愧是方少，连这个都知道，话又说回来了，没有我被老子扔过来，咱们几个也不可能坐到同一间教室里学习是不是？” 想了想，刘平安又看向赵大宝“大宝，你表哥来这边上学，你说咱俩是不是要庆祝一下？给他开个接风宴什么的？” “可以啊，那就周六，咱们找个好点的饭店，要不要再叫上几个人？”刘平安大概猜到方少来龙河市上学的目的。 他想说叫上夏茉，又不好意思太过直白。 几个人边说边勾肩搭背的往出走，就听身后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那就周六，我安排，正好我还欠方世明一顿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出门靠朋友 方世明听见身后的说话声，心跳瞬间加快，怀里像揣着一个小兔子。 “还是不用了吧。”他还想客气一番。 夏茉紧走两步，跟上他们的步伐“就这么定了，周六有半天假，中午放学后咱们就去美味居，我做东！” 周六正好自己有时间，她打算亲自下厨，让赵叔叔也歇歇。 开业这段时间生意好的不行，赵叔叔累得手腕疼，缠着一块手帕颠勺。 不等方世明答应，刘平安先开口了“那就这么定了，都说美味居的菜品天下第一，我也去尝尝天下第一的滋味儿。” 饭店是夏茉开的，方少还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不知会怎样惊喜呢。 赵大宝也跟着怂恿“对对对，咱们就去美味居，我早就馋了。” 回头得跟夏茉说说，那天最好把老爸给打发了，有他在饭店，聚会也放不开。 “好，恭敬不如从命。” 方世明这是答应了。 夏茉想到既然是同学聚会，只有她一个女同学也不太好，于是便开口对方世明几人道“你们先走，我等马萍萍和王丽说点事。” 夏茉站在大门口，不停的朝里面张望，马萍萍这俩人还没出来，常玉良倒先出来了，看见夏茉，他有些拘谨。 犹豫了一下，才朝夏茉走过来“怎么还没走？” 他想问是不是在等他说事？可到嘴边那话就是没说出口。 “常玉良，这个周六你有时间吗？我想在美味居安排一次同学聚会，没有几个人，到时候你也过去吧？” 没有常玉良的介绍，几个弟弟也不可能进龙河小学，卖资料自己也赚到钱了，不能算还人情。 常玉良正好想问问她第二波新资料什么时候出来，还想跟她预定几十本，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他笑着点头“好啊。” “那你去忙吧，我还要等两个女同学。” 常玉良还想和夏茉多说几句话，听她这么说，只能郁郁走开。 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琢磨，秋海棠主动请自己吃饭是什么意思？ 现在班里有很多男女同学在偷偷搞对象，难不成她看上自己了？ 还是说，她看上的是父亲小学校长的职位，想借着跟自己的同学关系，攀高枝？ 秋海棠以前名声是不好，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感觉这人还可以。 人都是会变的嘛，如果她真的追自己要处男女朋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夏茉不知道自己的邀请能让常玉良误会，她看见马萍萍和王丽出来，赶紧招手叫她们“你们俩过来！” 两人小跑着来到她身边“海棠，你怎么还没走？特意在这里等我们呢？” “周六中午我要在美味居请你们吃饭，放学后早点过来。” “呀！海棠你的美味居都开业这么长时间了，我们早就想过去尝尝了，我听我家亲戚说，现在美味居咱们这一片可出名了。”马萍萍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现在就过去。 王丽有些担心“海棠，你都请谁了？要是只有我们两个，还是算了吧，一顿饭要不少钱，你卖出去还能赚些上大学得学费，就别破费了。” 马萍萍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海棠还是算了吧，你想请就等咱们毕业的时候，到那时咱们大家伙凑钱去你那里好好聚聚。” 夏茉摆手“不是一码事，今天方世明来咱七班上学，我欠他一份人情，还有六班的常玉良，没有他跟他父亲介绍，我的几个表弟也进不去龙和小学，你们俩过去也免得我自己尴尬，人多热闹。” 听说方世明也要过去，马萍萍眼都亮了“好，海棠我肯定过去给你捧场！” 王丽犹豫了一下，也答应了“那，好吧，海棠你不用做太多的菜，我吃不多少的。” “这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亲自下厨，对了，我是美味居老板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你们也帮我瞒着点，最好不要往外说。” “你放心，咱们是什么关系，我俩能那么嘴欠吗？” “那就好。” 跟两个女同学分开，夏茉直接来到饭店，每天中午她都要来这边帮着忙活一会儿，今天也不例外。 趁着众人都在吃饭的功夫，夏茉把自己要在饭店请客的消息跟父母和姑姑说了。 几人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出门靠朋友，你在这边要想站住脚，不交人是不行的，哪天把秦校长和戴老师也请过来，咱得了人的好处要记恩呢。”龙秀英为了让女儿放心，又把说了无数遍的话拿出来说了一遍。 夏茉答应“好，那我就开始张罗了。” 看着夏茉出去忙活，龙秀英叫过夏中华“周六你和大姐去把菜买回来，下午咱们就不要在这里了。” 夏中华疑惑“孩子请客，咱们不应该帮着招待吗？躲出去做什么？” 龙秀英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这个样子，会给孩子丢人的。” “不会，咱闺女不是那样的人，是的话她也不能让咱们来这边。” “你傻啊，闺女不嫌弃，不代表她的那些同学不笑话她，人家的父母都是有本事的，你看看咱俩，除了拖累孩子还能干什么？” 夏中华终于被她说动了“那就听你的，正好来了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带你四处走走。 周六下午我也带你去百货商场逛逛。” 夏春花听说百货商场，也凑过来“你们说什么百货商场？” 夏中华把龙秀英的担忧跟她说了一遍，夏春花十分痛快道“我也和你们去，茉茉头一次张罗和朋友们一起吃饭，咱们大人在这边他们放不开。 到时候我写个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门口，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孩子们每天都学到半夜，实在太累了。” 他们这边为周末的聚会做着准备，秋海棠也没闲着。 她几乎每天都去方世明住过的那家旅店询问，可是每次都扑个空。 就在她以为自己和方世明确实是没有缘分的时候，在二中门口，她又遇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白马王子。 当时方世明正和刘平安，赵大宝几人从校园里出来，商量着周六聚会的事。 “世明，咱们周六中午去美味居吃饭，说不定到时候还有惊喜呢。”刘平安一再提醒方世明，让他千万不要失约。 “世明，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你？”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见到那张酷似夏茉的脸，都愣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人能干出这种事 秋海棠看见方世明，兴奋得走路都飘了。 她小跑着来到方世明身边“你在二中这边干什么？你有京大的户口还要来这边上学？” 她又朝刘平安和赵大宝指了指“世明，你怎么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他们会耽误你前途的，别理他们，走，我请你吃饭！” 她说着，伸手去拉方世明。 被方世明甩开后，也不生气，又没脸没皮的贴上来“世明，我听说这边开了家美味居，饭菜味道非常好，听说老板是个外地人，走，我请你吃饭去！” 不就是美味居吗？还等到周六干什么？自己有舅舅给的钱，现在就能请方世明。 最好再喝点酒，能发生点什么更好，这些可都在舅舅的算计之内。 这么一想，秋海棠脸上浮起一抹红霞，笑得越发明媚。 “不去，没时间！” 方世明斜她一眼，抬脚就要走。 “世明，现在是放学时间，每天的功课也就那么多，实在不行我帮你写作业，上次你出手帮我，我还没感谢你呢。” “不用，我和你不熟，上次的事不要提了，谁赶上也不会看着不管。”方世明脚下速度一点没放缓，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 “世明……” 秋海棠还想跟上去纠缠，被赵大宝拦住“哎，你脸皮怎么这么厚？没听我表哥说跟你不熟吗？赶紧远点扇着！” “你……”秋海棠气得眼泪儿在眼眶里转圈圈，眼看着方世明的身影在学校院墙外拐个弯不见了。 “大宝，走了，咱们还有重要的事呢。”刘平安拉了赵大宝一把。 赵大宝伸出一根手指，居高临下指着秋海棠的脑门“我警告你，以后离我表哥远点儿，他最烦你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别逼着我动手。 什么玩意儿！” 秋海棠生平第一次听男生这么跟她说话。 因为长得好看，从小到大，身边那些男同学对她都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她想要什么，只要一个眼神就有人送到面前来。 她也是头一次给男生送礼物，约男生吃饭，方世明不应该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吗？ 他怎么可以忽视自己的存在，还让身边的跟班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秋海棠气得直喘粗气，“哼！” 赵大宝学着她的样子，一跺脚“哼！” 然后搂着刘平安的肩膀，转身走了。 秋海棠的眼泪儿不受控制的，“唰”流了下来。 她这是第一次对一个男生这么认真，动了真情。 可人家根本不搭理她，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自己那个好妹妹夏茉！ 自从她来到龙河市，自己身边的好多事都不受控制起来，就连海军那小混蛋都跟夏茉一伙儿，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 刚才他们说的同学聚会，夏茉会不会去？ 不行，等到周六那天，自己非得去美味居看看不可。 如果夏茉真的在，看自己怎么羞辱她一顿，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六很快就到了。 夏中华和夏春花早上买好菜放在饭店里，跟夏茉打个招呼“中午我们就不去饭店了，整天在饭店里忙，也没顾得上添置家里需要的东西，正好今天我们去趟百货商店。 你们吃过饭不用收拾，晚上我们过去打扫卫生，几个服务员我也给他们放假了。” 夏茉还有些疑惑，自己请客有一张桌就够了，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吧？ “爸，妈，姑姑，我还想把你们介绍给我的同学，要不你们改天再去逛百货商店？” “不了，今天天气好，就今天。” 见说不动父母，夏茉也没强求“那我晚上把剩的饭菜拿回来，你们不用做饭。” 夏茉来到饭店，先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这才扎上围裙进厨房。 赵大厨和服务员都放假了，今天所有的菜都要她一个人做。 洗菜择菜，还没弄完马萍萍和王丽就过来了。 得知夏茉为了请客连生意都不做了，还特地给厨师和服务员放了一天假，两人也很感动，“我们帮你！” 人多好干活儿，等方世明和刘平安几人过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做的差不多。 马萍萍和王丽这两个临时服务员已经把饭菜往桌上端。 得知是夏茉亲自下厨房当厨子，方世明嘴角露出微笑，她最喜欢看姑姑腰上扎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 那种温馨的氛围才有家的味道。 他好想去厨房看看，夏茉扎上围裙炒菜是个什么样子。 碍于身边有赵大宝和刘平安几个，他只好耐着性子坐在椅子上，鼻端嗅着桌上饭菜的香味儿，享受得眯了眼。 “海棠，我是不是来晚了？” 随着声音，常玉良手上拿着一个包着亮闪闪包装纸的盒子走进来。 看见屋子里这么多人，还有女同学，他愣了一下，随即和刘平安，赵大宝打个招呼“你们也在啊？” 方世明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礼盒上，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 这人是谁？叫夏茉海棠，还叫的这么亲，他俩是啥关系？ 一种没来由的危机感，让他身体紧绷起来，看常玉良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审视。 夏茉从后厨出来，手上拿着锅铲“常班长来了，你先坐下和大伙说说话，我这边马上就好。” “海棠，用不用我帮帮你？”常玉良刚要坐下去，对上方世明那狼一样的目光又站起来了。 七班新来的这个男同学怎么回事？自己好像没得罪他，怎么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呢？ “常班长，你坐着吧，不用你，有我和王丽帮忙就行了。”马萍萍端来一盘肉菜，下意识放到方世明面前。 常玉良这才换了个离方世明远点的座位坐下了。 “常班长，你还不认识我表哥吧？我给你介绍介绍。”赵大宝没心没肺的道“我表哥可是被保送到京大的学生，他嫌保送的没意思，想凭自己能力再考一把，这才来咱们二中上学，我表哥牛不牛逼？” 常玉良咧了咧嘴，朝方世明点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个赵大宝可真能吹牛，保送京大的材料还能来龙河二中上学？ 那肯定是个傻子，好人谁能干出这种事儿？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请自来 赵大宝看出常玉良不相信，还想再解释一番，被方世明给拦住了。 “大宝，今天是来吃饭的，不是抬杠，是骡子是马等考过一回试之后不就知道了？” 赵大宝释然“对对对，常玉良，不信你看着，看我表哥是怎么碾压二中先锋班那些尖子生的。 有我表哥在，我看他们谁还敢翘尾巴！” 常玉良笑笑没说话，正好这时夏茉端着最后一盘炖好的菜出来“你们说啥呢，这么热闹，今天这些菜可都是我做的，大家伙都尝尝，千万别客气。” “秋海棠，你赶紧也过来坐……” “这是我从家里拿来的汽水，橘子味儿的，大家都尝尝。”赵大宝将一瓶汽水放到桌子上，还没等启开瓶子，门口一暗，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饭店里。 “世明，你让我好找，原来是来这里吃饭了。”秋海棠自来熟的走到饭桌旁，吸了吸鼻子“听说美味居的饭菜很出名，我早就想过来尝尝了，世明，你不邀请我共进晚餐吗？” 秋海棠站在方世明身后，目光黏在方世明身上，好像没看到在座还有好几个人似的。 方世明连头都没回，冷冰冰吐出三个字“没兴趣！” 秋海棠才不管他有没有兴趣，这小子就算是个冰块，她也要用自己的热情把他给捂化了。 见没人搭理她，她抬头看向夏茉“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知道吗？还不去给我拿一副碗筷，再取个凳子来？” 夏茉站着没动，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出去。 赵大宝从座位上站起来，又被刘平安给按下去。 马萍萍和王丽也傻了，这人是谁啊？来人家的地盘还这个态度，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 不请自来还这么猖狂，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 “看什么看，还不去！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一个饭馆里跑堂的服务员，还想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吃饭不成？”秋海棠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对夏茉颐指气使。 说完，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拍在饭桌上，“今天这顿我请了，世明你爱吃什么尽管点。” 饭桌上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人家请客她花钱？ 还点名让方世明点菜，她这到底是要干嘛？ 方世明终于抬眼看向秋海棠，不过说出的话让同桌的人差点笑喷“你有病吧？” “啊？”秋海棠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没，没有啊。” “哈哈哈哈！”赵大宝终于狂笑出声“我看你就是有病，还病得不轻，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夏茉静静看着这个姐姐出洋相，也没提醒她一句。 赵大宝的笑让秋海棠恼羞成怒“笑什么笑？也不怕笑死了。” 她抬手一指夏茉“你，给我拿个凳子，没听见是怎么的？怎么做服务员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夏茉朝旁边抬了抬下巴“那边有，自己拿。” 她倒要看看秋海棠今天想干什么！ “不行，就得你给我拿，否则我就让老板开除你，你信不信？” 听了她这话，马萍萍和王丽头碰头窃窃私语“以为自己是谁啊？还要开除海棠，她肯定不知道这家店就是海棠的。” “夏茉！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见夏茉不动，秋海棠终于忍不住了，一气之下把夏茉的真名叫了出来。 刘平安和方世明是知道夏茉改名的，其他人可不知道。 几人诧异的看看夏茉，又看看秋海棠，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茉再一次被她的胡搅蛮缠给惹急了，抬手指向门口“秋海棠，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众人又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秋海棠原名叫夏茉，夏茉叫秋海棠？ 这俩人以前认识？还互换名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连赵大宝都傻了，瞒不下去了？ 她们这是要挑明身份？ 方世明慢悠悠夹了一块煎蛋放进嘴里，味道不错，又嫩又滑还不腥。 秋海棠双臂环胸，怒瞪着夏茉“你个乡下丫头有什么好得瑟的？进城才几天，真把自己当成城里人了？ 一个当服务员的，有什么资格往出赶人？ 要是被你们老板知道了，把谁赶出去还不一定呢。” “秋海棠，我就是这里的老板，进了美味居，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主，请你马上给我离开！” 夏茉话一出口，方世明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听刘平安说过，夏茉在这家店里做服务员，每个月才十多块钱的工资。 什么时候这家店成了夏茉的？ 这小子居然一点没跟自己透露。 他看向刘平安，刘平安赶紧解释“世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惊喜，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秋海棠根本就不信夏茉的话，她哈哈笑道“夏茉，你就别当着世明的面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饭店是你的？ 好大的口气！”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马萍萍忍不住了“喂，你这人好奇怪，人家在这里聚会，又没请你，你凭空跑来就算了，疯子似的瞎嚷嚷什么？ 这家店不是她的，她能亲自去后厨炒菜？” “就是，这有什么好怀疑的，我三岁时我妈就教我，去人家赶上饭点赶紧回家，一直在人家待着不礼貌。”王丽怯生生说完，往马萍萍身边挪了挪。 这个女青年的目光太吓人了，好像要吃人。 秋海棠脑子有点不够用，看那两个女同学的样子不像是说假话，可是夏茉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开饭店？ 家里现在连肉都买不起了，她居然开饭店，还请客做了那么一大桌子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家里人好像还不知道，她得跟母亲说说…… 方世明见她站着不动，扭头看向她“你还不走等什么呢？这里没人欢迎你没看出来吗？” 说完，他看向夏茉“忙了一晚上了，把围裙摘了过来吃饭。”还亲自站起来给夏茉拿了个凳子，就放在他身边。 秋海棠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没猜错，夏茉这个狐狸精，果然要跟她抢方世明。 方世明可是她阅尽千帆选中的人啊，怎么能便宜了这个乡巴佬！ “夏茉你等着，咱俩没完！”秋海棠气愤转身，摔门而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到底叫什么名字 秋海棠走了，在座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被刚才这一幕给整懵了。 眼前这个，到底是夏茉还是秋海棠？ 以后该叫她什么？ 方世明叫夏茉“别愣着了，累了半天，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说着，帮夏茉摆好碗筷，示意她赶紧坐下吃饭。 马萍萍拿起橘汁饮料，给每人倒了半杯“感谢秋海棠同学请我们吃饭，你辛苦了，大家先干一杯！” 几人纷纷拿起杯子，只有常玉良皱着眉溜号，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常班长，干杯了。”刘平安碰了碰他，常玉良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起杯子跟大家伙碰了一下喝下去。 “海棠，你这菜做的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王丽夹起一块儿炸豆泡放进嘴里，享受的嚼着。 她的家在穷山沟里，来二中上学还是全村人给她凑的学费，别说油炸豆泡，她在家里时连豆腐都很少吃。 这满桌子饭菜，比他们家过年时吃的都丰盛。 夏茉又给她夹了一块肉“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哎？方世明，你户口是京市的，怎么跑来龙河上高中？是京市那边考大学的人多，竞争激烈吗？ 你家里要是有门路的话，完全可以弄个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啊。”常玉良的话让在座的人吃饭的积极性一下就落了下来。 方世明斜他一眼，从看见这小子第一眼开始，他就说不出的厌烦。 大宝刚才已经解释过，自己是被保送上的京大，现在来龙河市是想体验一把高考的紧张刺激，他非当着夏茉的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是想看着自己出洋相啊。 他清了清嗓子“常玉良同学，你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赵大宝已经说过了，我来龙河市上学是想体验一下高考的过程，这和我家里没关系。” 常玉良瞄了夏茉一眼，尬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我祝你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对了，秋海棠你的目标是哪里？” 夏茉喝了一口饮料“我暂时不打算离开龙河，我爸妈都在这边，他们收养我，把我养大不容易，我想在这边上学陪着他们。” “秋海棠，你父母不是亲的？”常玉良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连声音都拔高了。 夏茉也不隐瞒“是的，我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是我现在的爸妈收养我，把我养大还供我上学，他们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可能抛下他们不管。 而且……我妈从小就得了小儿麻痹症，她不会走路，只能坐轮椅，走远了我不放心。” 所有人都停下吃饭的动作，同情地看向夏茉，王丽眼睛开始潮乎乎的，“海棠，我们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经历，那刚才那人……” “那个是我的亲姐姐，她才是秋海棠，我真名叫夏茉，我养父姓夏。” “那你是来龙河市上学才用的你姐的名字？是户口不好落吗？”马萍萍因为户口的问题没少和继父闹矛盾，直到现在她的户口还没落到龙河市。 “不是。”夏茉又喝了一口饮料“是她先抢占了我上大学的名额，被我举报后，亲生父母找到我想谈判，这才发现我是被他们抛弃的女儿。 把我带回龙河市后，我仍旧想上学，他们这才让我用我姐的名字来到二中。 我姐现在用的是我的名字上大学。” 众人恍然，难怪秋海棠和夏茉一见了面就跟仇敌似的。 “抢了人家名额还这么硬气，真不要脸！”王丽说完吐了吐舌头“海棠，你姐和你的关系好像不是太好？” 夏茉笑“是不太好，她横竖看不上我，要不是忌讳用了我的名额上大学，还指不定要怎么挤兑我呢。” “那我们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叫海棠还是夏茉？” “随便，一个称呼而已，知道是我就好了。” “还是叫夏茉吧，顺口。”方世明提议道。 “对，就叫夏茉，这名字好听。”赵大宝是无条件支持表哥。 常玉良在旁边幽幽吐出一句“我觉得还是秋海棠好听，你的档案上不也是叫秋海棠吗？改来改去多麻烦。” 其实他也觉得夏茉更好听些，但是凭什么方世明说什么就是什么？ 京市来的就了不起啊？ 自己父亲还是龙河小学的校长呢。 可是在座的都是七班的人，只有他一个六班的，众人根本就没把他的意见当回事，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秋海棠离开美味居后，直奔钢铁厂筒子楼。 前脚刚迈进家门，就开始哭唧唧告状“妈，你们还有心思吃饭，那死丫头在一旁吃香喝辣的根本就不管咱们死活。 你们把钱都给人家拿去，自己在这里吃糠咽菜，凭什么！” 正在吃饭的一家子都被她给说蒙了。 刘玉兰放下筷子“海棠，哪个死丫头？” “还能有哪个，夏茉！人家开了家饭店，正请一大群人吃饭呢，满桌子好菜，我见都没见过。” “你看见夏茉了？她的饭店开成了？哪里来的钱？”秋志远的饭也吃不下去了。 这几天单位里闹得人心惶惶，那批铁坨子的事越闹越大，他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查到自己身上来。 想拿点钱把事情摆平了，手里现在一分闲钱没有，他都要急疯了。 夏茉有钱不给他拿来救急，居然开什么老什子的饭店，不是亲生的就是不行啊！ 秋海棠没好气的拉出一把椅子坐在上面，“还能从哪里来的钱？你们不是给她送过去三千吗？她肯定是用那钱开的饭店。 钱是咱家出的，饭店就得归咱家，凭什么交给她？” 刘玉兰心里一动，确实啊，钱是自己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凭什么拿去给一个断绝关系的女儿开饭店？ 就算饭店不全部交给自己，也得有自己一多半吧？ “海棠，她开的饭店叫什么名字？在什么位置？我现在就去找她！” “就在二中旁边，叫美味居。” 这个名字刘玉兰听过，新开的，名声一日比一日大，味道好菜品丰盛，价低盘大又实惠，要不是手里没钱，她早就想过去要两个菜尝尝了。 “我现在就去！”刘玉兰猛地站起来，抬脚要走。 刘海军瞪眼抬头“你给我站住！” 第一百三十五章 饭店给我一半 刘玉兰被他这一声吼给吓了一跳，回头开骂“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要回来的好处还不是给你当将来的老婆本儿，站住站住，家里现在都吃糠咽菜了，不去找她要找谁要？” “你可别忘了，上次我二姐回来，你们和她签了断绝关系的协议，手印你们俩都按了。” 这话提醒了秋志远和刘玉兰。 两人对视一眼，秋志远不甘心道“按手印又怎么样？她身体里流着我们俩的血，这关系是她说断就能断的？” “对，签那东西有什么用？走到天涯海角，她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刘玉兰才不理会儿子怎么说，抬脚就走。 秋海军急了，老妈啥脾气他清楚，真去找二姐，说不定二姐要吃亏。 他站起来想要追出去，被秋海棠一把拉住“秋海军，你胳膊肘朝外拐，今天这事你敢拦着，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弟弟！” 秋海军一把将人甩开“不认就不认，以为我稀罕有你这样的姐姐，你连我二姐的小脚趾头都不如。” “秋海军！你活腻了是吧？！”秋海棠一把薅住秋海军的头发，把人拖回来，“敢当我面帮着那乡巴佬，看我不揍死你！” 说着，就开始对秋海军拳打脚踢。 秋海军哪里肯吃亏，以前打不过秋海棠的时候，没少被他收拾，现在长大了，正愁找不到报仇的机会呢。 男孩子骨头硬，他刚还手秋海棠就受不了了“爸，你管不管你儿子，他连我这个当姐的都不放在眼里！” 秋志远赶紧将门窗都关了，免得家里打架的声音被邻居们听见笑话。 关好门窗，他才过来拉架，不过却不是拦着秋海军，而是拉着秋海棠不让她还手“打几下行了，你弟还小，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他不拉架还好，姐弟俩势均力敌。 他一伸手，秋海棠被弟弟给捶了两拳，她仍旧不松手“爸，你也太偏心了，心里只有这个儿子，就看着他打我是吧？ 你不是我爸！” 话一出口，父女俩都愣住了。 本来对这几个孩子秋志远就有些怀疑，到底哪个才是自己亲生的，他也不确定。 现在秋海棠嘴里说出这种话，就好像往他心口上刺了一刀，心里把秋海棠当成亲生女儿的信念轰然倒塌。 他松开手不管了。 打吧，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才好呢！ 秋海棠也是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母亲和舅舅告诉她不止一次，一定不要在秋志远面前露出一丝半点口风。 看见秋志远的样子，她就知道，他往心里去了。 心惊之下，手上的力道也小了，秋海军趁机逃脱，还不忘朝她腿上踹了一脚。 本来想踹屁股的，无奈个子不够高，估计明年就可以了。 秋海军逃出家门，疯了似地朝美味居方向跑过去，可千万不能让老妈把二姐的饭店给搞黄了。 为了这个饭店，二姐花出去那么多钱，还没挣回来呢。 刘玉兰比儿子先一步到达美味居。 站在饭店门口，看着门楣上“美味居”三个大字，她心里的激动好象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往上涌。 以后这饭店就是自己家的了，她再也不用累死累活的在纺织厂看着那些织布机，一天到晚累得腿都抬不动。 从今天起，她要坐在柜台里收钱，她就是这家饭店的半个老板了。 深吸一口气，刘玉兰抬脚踹门“嘭！” 屋子里正说笑着吃饭的几个同学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身朝门口看过去。 就见一个中年女人烫着满头卷发，一脸的刻薄相“夏茉，你个没良心的，开饭店背着家里人就算了，连你姐姐来吃饭都被你赶出去，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赵大宝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你谁呀你？夏茉是家里的独生子，啥时候有姐姐了？石头里蹦出来的啊？” “小王八蛋，你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全家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刘玉兰这个中年妇女可不怕赵大宝。 一开口就差问候他家祖宗十八代了。 方世明看向夏茉，他不知道这女人和夏茉是啥关系，所以不方便像表弟似的，张口就开怼。 夏茉看出刘玉兰满脸的贪婪，不用问，这是冲着她的饭店来的。 自己赶走秋海棠的事不过是个幌子。 “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我干什么不用跟你们汇报，请你马上离开我的饭店。”夏茉站起来，语气冰冷，一点面子没给刘玉兰留。 刘玉兰目光黏在饭桌上，这么好的饭菜被她拿来给这群小崽子吃，白瞎了。 耳边听见夏茉的话，她的饭店？ 她把目光挪到夏茉脸上“茉茉，我可是你亲妈，开饭店的事我原谅你了，但是你不该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买卖你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上学，从现在开始，你把饭店交给妈，妈帮着你经管，好歹我比你年纪大有经验。” 原来这人是夏茉的亲妈，几个同学面面相觑，还想帮夏茉说句话的也犹豫了。 赵大宝不管那些“凭什么交给你？你交钱了还是出力了？这墙是我爸带着服务员刷的，餐具桌子也是他们收拾的。 这墙上的画是王丽给画的，从收拾屋子到现在，你连面都没露过，现在来了一张嘴就要饭店，天底下咋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你说谁不要脸？我闺女都没说不行，哪来的楞小子还想当我闺女的家？”刘玉兰把在场的人看了个遍，也就那个长得最帅气的男青年还顺点眼。 其他几个看自己就跟看仇敌似的。 谁知，那个帅气青年一开口，差点把她鼻子给气歪了“阿姨，夏茉才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她才说了算，我好像听她刚才说请你离开？” 刘玉兰脸上好像被人给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发烫“闭嘴吧你！这是我们娘儿俩的家事，轮不到你们参言。” “那好啊，我还有件事拜托你。”方世明态度温柔的看向刘玉兰“请你转告你女儿秋海棠，让他以后离我远点儿，像只绿头苍蝇似的，真的很烦人你知道吗？”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巴掌是替我媳妇打的 刘玉兰愣了一下，自己女儿确实喜欢绿色，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儿，他居然说像只绿头苍蝇？ 这小伙子吃粪了吧？说话那么难听！ “你算老几啊你，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家海棠那么优秀，能看得上你？不自量力！” 方世明摸了摸下巴，活这么大岁数，他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当着面贬低自己。 “我不是个人物，可也比某些人不是个物儿强，请您转告秋海棠，她确实很烦人。” 刘玉兰突然想起来，海棠是跟她说最近正在追一个姓方的青年，那人还是京市来的，好像家事背景还不错。 海棠从来没主动追过别人，都是别人追她，难不成，眼前的青年就是海棠说的那个姓方的？ 她疑惑的上下打量方世明，越看越心惊，这孩子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身上的气场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领导，其他年轻人都是他的陪衬。 “你，姓方？”她小心的询问道。 “我姓什么和你没关系，只要把话给秋海棠带到就好了。” 赵大宝在一旁沉不住气了“表哥，你跟她废话干什么？痛快把人赶出去算了，影响咱们吃饭的心情。” 不等其他人开口，夏茉再次赶人“我们没时间跟你废话，请你从我这里出去！” 被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特别是海棠看上的准姑爷赶自己走，刘玉兰感觉很没有面子。 “让我走也可以，你当着大家伙的面，把饭店送给我一半，否则我就天天过来，你这买卖也别想干了！” 夏茉嗤笑出声“刘玉兰，我去找你们借钱要承包饭店的时候，你跟我断绝关系，还写了断亲的协议书，手印可是你们两口子主动按上去的，我没逼你们吧？ 现在咱们之间没有一点关系，你却来找我要饭店，怎么着？看我夏茉老实好欺负？” “夏茉，你少拿什么断亲说事儿，有协议又怎么着？你在我肚子里待了十个月，这份恩情就算把你割肉剔骨也还不了，何况我还没让你割肉剔骨，只是让你把饭店分给我一半！” “不可能！承包饭店的钱是我爸妈和姑姑掏的，现在也是他们在经管，你不怕死就过来闹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还就不信了，说出大天去我也是你妈！”刘玉兰也顾不得自己在方世明面前的形象了，抓起桌上的一块盘子就往地下摔“承包饭店的钱还不是我给那俩乡巴佬掏的？他们穷得连肚子都吃不饱，去哪儿弄三千块！ 这饭店不给我谁也别想要！” 那块盘子里还有两块没吃完的肉，把王丽心疼的跳过来就去抢“说话就说话，你摔什么东西？我奶说浪费吃的有罪！” 盘子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刘玉兰干脆把火气全都发泄在她身上“哪儿来的死妮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今天我就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 “你给我住手！”夏茉赶紧过来拉架。 赵大宝几人也纷纷上前，不过碍于男女有别，没敢动手。 马萍萍和夏茉两人拉着刘玉兰的胳膊，她就跟耍猴似的，一蹦三尺高“我可活不下去了，我亲闺女在这边吃香喝辣，不管我死活啊……” 秋海军正好这时候赶到，看见这一幕就知道母亲开始胡搅蛮缠了，她在筒子楼那边没少干这事儿，搞得邻居们都很烦她。 不管她和二姐闹到什么程度，她也是二姐的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姐被孝道俩字压迫，肯定不会收拾她。 他转身就跑，得赶紧去搬救兵，他去过大宝哥他们住的那个院子，可不能叫二姐吃亏。 夏茉扯着刘玉兰，看她发疯。 这按也按不住的架势，就好像杀猪似的，眼看着她和马萍萍也控制不住她了。 “大宝，我不方便动手，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人丢出去！” 夏茉发话，方世明也就不拘着了，用不着赵大宝动手，他一个人抓着刘玉兰的胳膊把人往门外一丢，随即嫌弃的拍拍手。 刘玉兰哪里吃过这个亏“姓方的，我可是海棠的妈，敢惹我，早晚有你后悔那一天！” 方世明岂能被她威胁到？ “你就算是王母娘娘我也不怕，我警告你，以后离这边远点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夏茉也从屋里跟出来，她就知道刘玉兰不会善罢甘休，趁着她还没失去理智大吵大闹，夏茉开口道“你好像忘了秋海棠的学是怎么上的？ 你敢闹我就敢去科大举报，到最后你可别怪我绝情！” 刘玉兰张了张嘴，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全被她憋在肚子里，夏茉不提醒她还真的忘了。 可是这么好的饭店跟自己没关系，她还是不甘心“不想让我闹也行，这饭店算我一份，我那三千块钱不能打水漂！” “你那三千块？你那三千块是给我爸妈的奶水钱，还有买我闭嘴，不举报秋海棠的封口费，和这个饭店有什么关系？” 刘玉兰“……” 死丫头这脑子难怪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自己这么绕都没把她绕进去。 “照你这么说，这饭店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你说呢？我要是你都没脸过来丢人。” 刘玉兰看着夏茉那绝情的脸，脑子一热就想扑上去打人。 还没等她动手，突然被人从背后拉了一把。 “谁？！” 她刚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脸上就被人狠狠扇了一个嘴巴“你还敢来找茉茉闹？刘玉兰我算是开了眼了，天底下咋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当初接茉茉回来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一定要对茉茉好，要补偿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 结果呢？回来不到一个月，你把她从家里赶出去，还断绝关系，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生的却做出这么绝情的事，你咋这么狠的心？” 夏春花早就想找这个女人打一架了，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下手一点没留情。 刘玉兰捂着鼓起来的腮帮“我们娘俩儿的事不用你管，你个乡巴佬居然敢打我，看我不整死你……” 话没说完，另一侧脸上又被人扇了一巴掌。 夏中华甩着手，无辜的对上刘玉兰愤怒的目光“你看什么看？我一个大男人是不屑跟女人动手的。 这巴掌是替我媳妇打的，她早就想揍你一顿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是谁都配当妈 刘玉兰来找夏茉要饭店，便宜没占着，还当着外人的面被夏家姐弟俩扇了嘴巴。 她啥时候受过这份委屈，想要大闹一场，又怕惹急夏茉，这白眼狼真的往上一级的教育部门写举报信。 真要是秋海棠被她连累，表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眼看见站在人群后的秋海军，刘玉兰心里压抑的邪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海军你个小白眼狼，跟那死丫头都学坏了，没见他们打你妈吗？ 也不知道帮着伸把手！” 秋海军往大宝身后躲了躲“早就说不让你来，我二姐的饭店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们签了断亲协议的。” “对啊，你们签了断亲协议，茉茉和你们秋家再也没关系了，还敢来这里要饭店，刘玉兰你做梦娶媳妇，想美事呢”夏春花战力十足，又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不就是打架吗？她以前带着弟弟在聚宝村的时候，一路打着走过来的，早就练出来了。 龙秀英坐在轮椅上，看着刘玉兰气得嘴唇直哆嗦，就是这个女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仗着亲妈的身份，没少欺负茉茉。 一想到茉茉在这边过的那种吃了上顿，下顿没着落的日子，她的心就好像被人剜了一样疼。 “打她，姐你替我狠狠揍她一顿，就没见过天底下有这样当妈的，不想要孩子你还把她生下来干什么？” 眼看着夏春花又要跟她动手，刘玉兰害怕了。 他们那边人多，自己一个人，儿子还胳膊肘朝外拐站在一旁看热闹，真被他们打个好歹的，这亏白吃了。 她捂着肿起来的腮帮，指着夏茉说狠话“你个没良心的，忤逆父母会遭天打雷劈的，不信你就走着瞧！” 夏茉嗤笑“天打雷劈？老天要是真开眼，就去劈那些抛弃亲生子女的，劈那些昧着良心说话的，劈那些见着便宜就想占的。 不把这样的人劈净了，是轮不到我头上的。” “你……老娘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刘玉兰一跺脚，转身走了。 龙秀英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摇着轮椅来到夏茉面前“快让妈看看，她没打着你吧？” 夏茉弯下腰，面上带笑看着母亲“妈，你看看，这么多人咋可能真让她打我？ 再说她要是真敢动手，秋海棠的学就别想上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那就好，就好！”龙秀英抬起袖子在眼睛上按，又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腿“都怪妈没本事，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眼睁睁看着你被外人欺负。” “妈，你别这么说，能把我养这么大你已经是天下第一功臣了，我从来没奢求过太多。” 眼看着这母女俩越说气氛越压抑，方世明从人群后走过来“婶子好，我是夏茉的同学，叫方世明，您放心，以后有我们在，谁也别想欺负夏茉。” 赵大宝也攥着拳头过来表忠心“婶子放心，我早就组织几名同学保护夏茉的安全，有我们在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方世明白了他一眼，就他那不靠谱的保镖小分队？ 上次夏茉被高强子在学校门口拦截，差点将人抢走，他们半点作用都没起。 龙秀英朝方世明这个英俊的小伙子看过去，随即破涕为笑“你看看我，忘记我闺女已经是大人了，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马萍萍也赶紧凑过来“阿姨，你对夏茉的好我们都看见了，和她那个亲妈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妈妈，做梦都能笑醒呢。” “我也想有这样的妈妈。”王丽小声喃喃道。 自己那个妈，不说也罢，怕自己上学出息了离开家，她死活不肯掏钱供自己上学。 还托人给她找了个婆家，收了人家五十块钱彩礼，要不是她寻死觅活给自己争取来上学的机会，恐怕这会儿早就当了孩子妈了。 同样是母亲，自己的和别人的咋就不一样呢？ “好了，孩子们饭还没吃完呢，那烂人也走了，咱们先回吧。”夏中华过来推龙秀英的轮椅。 “叔叔，婶子，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要不一起吧？”方世明对这对夫妻是打心眼里敬佩的。 又是残疾，又是种地的，居然能把夏茉养的这么好。 自己的父母也不错，就是经常不在家，他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了。 “不了，不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有话聊，我们回去还有别的事做，你们继续，好不容易聚一次，一定要尽兴啊。” 夏中华推着龙秀英的轮椅走了。 夏春花跟在他们身边，兴奋的说着刚才的事。 夏茉朝秋海军招了招手“你过来。” 秋海军挪到夏茉身边，警惕的看了眼方世明，扯着夏茉衣襟把人拉远点“二姐，你找我有事？” “你妈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我这里闹，是不是秋海棠回去告黑状了？” 秋海军点头“嗯，她说你坏话，还说你用我家的钱开饭店，我妈一听就来气了，二姐，我拦了的，没拦住！” 夏茉曲起食指，在他鼻尖上刮了一下“我又没说怪你，谢谢你把我爸妈和姑姑叫来，要不她今天还不知要闹到什么程度呢。” “二姐，你知道是我叫的人？”秋志远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居然还有些兴奋。 “我当然知道，要不人咋会来的这么齐？不过，你因为我得罪你妈，回去后她不会收拾你吧？” 秋海军一拍小胸脯“放心，他们顶多揍我一顿，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我可是秋家唯一的男丁，我妈说了，以后我还得传宗接代呢！” “噗！”赵大宝忍不住笑出声“小孩伢子，你知道啥叫传宗接代？” 秋海军脖子一梗“我知道！”说完，脸上浮起两片红霞，惹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刘玉兰捂着肿胀的腮帮回到筒子楼。 看见她的邻居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见没，看见没？又被哪个相好的原配给打了吧？ 要我说秋师傅这些年过得够窝囊的，找个这么不省心的媳妇，给他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听 刘玉兰耳边听着邻居们的议论声，低着头快步朝家里走。 要不是脸上带着伤怕人问起来没话说，她真想扑上去把这些人的嘴给扯烂。 推开家门，秋海棠正坐在沙发上听收音机，眯着眼很是享受的样子。 听见开门的动静，她朝刘玉兰看过来，随即吓了一跳“ 妈你这是怎么搞的？那死丫头和你动手了？ 你也真没用，咋被人打成这样？你还没还手？咋也得让她挂点彩吧？” 刘玉兰没好气的往沙发上一坐“别提了，要不是那个叫方世明的在跟前儿，妈想给他留个好印象，看今天我不砸了她的饭店！” 秋海棠脸上肉眼可见的失望“哦，这么说饭店没要回来。” “死丫头拿断绝关系的协议书说事，还拿你占了她大学名额的事威胁我。 我怕在方世明面前暴露太多，以后他真和你成了一家人会看不起你，所以吵了几句就回来了。” 秋海棠撇嘴，母亲这人就是爱面子，明明整不过人家，还把事情推到自己身上。 随即她想起来什么“妈，你被打成这样，是死丫头的那些同学动手了？” “别提了！”刘玉兰气愤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弟弟，我才到没多久，他就把夏茉爸妈和那个泼妇姑姑给叫来了，我这脸是他们打的，你放心，这事肯定没完！” 秋海棠松了口气，方世明没动手就好，他应该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没动手帮着夏茉。 “等海军那小崽子回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刘玉兰今天是真被秋海军给气着了，谁远谁近都不知道的玩意儿，就该挨打。 躲在门外的秋海军身上一个哆嗦，这下完了，他连屋子都不敢进了。 还是等父亲回来再说吧，没有人拉架这娘儿俩真敢给自己扒皮。 他顺着墙根出溜到地上，干脆躲在门后观察着家里的动静。 就听屋子里秋海棠给母亲出主意“妈，前段时间我遇见一件事……” 她把高强子和榔头来找夏茉的事说了一遍。 “你说，要是那个男人知道夏茉在这边开了饭店，会不会过来找她？” 刘玉兰眼前一亮“肯定会！我就说夏家那夫妻俩不是个东西，肯定是他们从小养不起夏茉，就给她定了娃娃亲，现在她被咱们给认回来，这门亲事他们就不想承认了。 要不，那个男人为啥要跟到龙河市来找人？ 还口口声声说夏茉是她媳妇？” “对，妈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 “闺女，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跟谁也不要说，只要夏茉回到团结镇，这饭店不给咱们给谁？ 最好那个姓高的把她关起来，一辈子也别放出来，让夏家哭瞎眼也找不到人。 然后方世明和饭店，还有这大学名额就稳稳的攥在手心里，我看谁还敢过来抢！” 刘玉兰仿佛看到因为夏茉的离去，秋海棠人财两得的美好画面。 夏茉来这个世上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就该知趣地离开，还赖在龙河市，活该受到报应。 “妈，那你打算怎么办？”秋海棠双眼热切地看着刘玉兰。 “我请几天假，去趟团结镇，这顿打我不能白挨！” “妈，需要我在这边做什么，你提前说一声，只要能把夏茉送回乡下，别让她举报我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秋海军坐在门后，心里翻起滔天巨浪，他就知道秋海棠这个大姐心肠坏，没想到她能坏到这个程度！ 还有母亲，对大姐也太娇惯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又要对土妞动手，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不行，得赶紧给她送信儿，让她防着点儿！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小心把门撞了一下，“咣”的一声惊动了屋里的人。 “谁？！” 秋海棠和刘玉兰吓了一跳，赶紧跑出来看，门外没人。 一阵风吹过，秋海棠抚着胸口“吓死我了，原来是被风吹的。” 刘玉兰骂骂咧咧“该死的风，这么大动静，心都要吓出来了，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母女俩回屋继续商量事情，秋海军从邻居家门后探出头，一番东张西望后，蹑手蹑脚下了楼。 来到院子里，他脚下生风，飞快朝饭店方向跑过去。 聚会已经结束，饭店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灯也关了，一个人影没有。 他又跑去夏中华他们租住的院子，两家人聚在一起正在吃饭，夏茉不在。 “我二姐呢？”他问大宝。 “姐姐去秦老师家，说今晚不回来了，你找她有事儿？是不是你妈又整幺蛾子了？” “不是，我就想跟二姐说几句话。” 事关重大，他不敢让多一个人知道，是保护二姐，也是保护秋海棠和母亲。 左右都是自己的亲人，他不希望外人参与进来闹得鸡飞狗跳的。 母亲丢人，和他自己丢人有什么区别？都是家丑不能外扬啊。 秋海军又来到秦校长家，上次秦伯母跟他说过，再来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不用爬墙头。 他抬手砸门“二姐，你在吗？我找你有事！” 夏茉正和秦伯伯夫妻俩在一起说话，这段时间班级里同学们的成绩提升的很快，让秦伯仁在校长面前很有面子。 正相谈甚欢，被敲门声打断，听出是秋海棠来了，秦伯母笑道“这小子每次来都搞得好像鬼子进村似的，不是鬼鬼祟祟，就是震心震肺。 丫头你快去开门，别让他把门给卸了。” 夏茉来到门口，将门拉开“你怎么又回来了？挨揍了？” 她拉过秋海军，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被刘玉兰给收拾了。 秋海军挣脱道“我没有，二姐出事了！” 夏茉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你妈挨揍不甘心，要找我姑和我爸报仇？” “不是，她们只是想报仇还好了，她们，她们想去团结镇找那个姓高的，就是上次在学校门口要抓你的那个坏蛋，想让他把你带回去，再也不让你来龙河市了。 二姐，要不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接了个好活儿 夏茉听了秋海军的话，心里暗恨，亏她还把秋家当成亲人，把秋海棠当成姐姐，守着承诺没把她抢占自己大学名额的事捅出去。 这些人非但不知好歹，反而要害自己。 对仇人的纵容就是对自己的伤害，这话是一点儿不假啊。 “海军，你放心，二姐心里有数，谢谢你跑来给我送信儿。” 秋海军仍旧不放心“二姐，你心里有啥数？上次那个胖子来的时候，要不是遇上我和方世明他们，你怕是早就被他们抓走了。 从明天开始，你别一个人走了，我过来接送你上学，我不来你可千万不要一个人走。” 秋海军表情凝重，眼底透着实实在在的担心，这小模样把夏茉看笑了“你来接我能怎么样？你打得过那俩人？” 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居然要接送自己上学，听着怪可笑的。 “二姐，这次很可能不是俩人，要是我妈过去送信儿，说不定要来好几个，你自己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要紧，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马上黑天了，赶紧回家，我这边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夏茉把秋海军打发走，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这才返身回屋。 秋海军离开秦家，越往家走心里越不是滋味儿，老妈和姐姐太坏了，看土妞的样子好像没放在心上，这样下去非吃亏不可。 自己是打不过那个姓高的傻子，可是二姐身边那么多男同学，不利用起来岂不浪费了？ 这要是放在秋海棠身上，她早就贱兮兮的搬人了，二姐这方面跟秋海棠比差远了。 唉，有个这样的姐姐，还真是让他操心啊。 秋海军进家门之前，已经想到了一个帮助夏茉的好办法。 本以为会因为胳膊肘朝外拐的事挨顿揍，他把借口都想好了，可是老妈不知道抽什么斜风，居然连问都没问他。 他钻进厨房盛了碗剩饭，端着回到自己卧室，将门划死悄悄吃了。 然后再也没出屋，生怕老妈看见他老账新账一起算。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秋海军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老妈和秋海棠都不见了。 秋志远端着一碗热汤面，上面放了两个卧鸡蛋放在饭桌上“趁热吃了，赶紧上学去。” 秋海军朝父母的房间里斜了一眼，悄声询问“我妈呢？” “出门了！”秋志远有些不耐烦。 昨晚那母女俩蛐蛐一晚上，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自己问她们也不说。 好事不背人，他猜可能和刘玉兰的表哥有关系！ 否则她们瞒着自己干什么？ 然后那俩人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海棠说她回学校，刘玉兰连个交代都没有，就出了门。 这死娘儿们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秋志远听说母亲没在家，声音都放大了“她说没说去哪儿？” “没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赶紧吃，吃完了上学去。” 秋海军不说话了，赶紧将碗里的面吸溜完，又随手拿起半个馒头出了家门。 不过却不是去学校方向，而是快步朝二中跑过去。 站在二中门口，秋海军的两只眼睛好像探照灯似的，在人群里搜寻自己想要找的人。 很快，他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把剩下的两口馒头往书包里一装，秋海军朝那道身影跑过去，张开两条胳膊将人拦住“等会儿，你就是方世明是吗？” 方世明今早值日，来的比赵大宝早一会儿，刚走进校门就被人给拦住了他还有些纳闷“小东西，你找我干什么？” 这个是夏茉的亲弟弟，他见过几次，这孩子好像还挺护着夏茉。 “我二姐有危险，你能帮帮她吗？” “你二姐有危险你不保护她，过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方世明有点好奇这孩子的想法。 秋海军张开的胳膊放下了，低着头用脚尖搓地上的一颗石子“我也要上学，不能整天跟在我二姐身边。 你不一样，你们是同学，整天在一起，时刻都能看到她。” “就因为我们时刻在一起，我就要给你做免费的保镖？”方世明想逗逗夏茉这个弟弟，故意说道。 谁知秋海军猛地抬起头，呼吸变得急促，眼里还含了泪花“方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肯定能护着我二姐对不对？ 今早我妈去团结镇了，找上次那个差点把我二姐抓走的男人，她和秋海棠要把我姐弄到乡下去，再也不让她回来，还想把她的饭店占为己有。 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来你，方大哥，你要是同意的话，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将来我有能力了，一定报答你。” 方世明抬头望天，心里忍着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人情这东西一旦欠了可不好还啊，你确定要这么做？无论将来我让你干什么？” 秋海军抬起袖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将冒出来的细汗擦下去“只要你能保护好我二姐，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这段时间你安心上课，把你二姐交给我就行了。” “方大哥，我谢谢你。”秋海军朝着方世明深深鞠了个躬。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心里相信方世明，就觉得这个人能把二姐的事当回事。 而且他心细，沉得住气，不像赵大宝遇事拳头比脑子快。 “好了，上课时间快到了，你也赶紧去学校吧。” 秋海军把二姐托付给方世明，心里放松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方大哥，那我就先走了，你可千万不要忘了啊，我有时间就过来替换你，这事可千万不要让我二姐知道。” 方世明不置可否，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学校，别迟到了。 看着秋海军离开，他才大步朝教室走过去。 秋海军说他母亲今天回的团结镇，短时间内回不来，最快也得晚上。 那自己晚上和夏茉一起出校园就是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晚上放学铃声响起，方世明抓起书包，叫上刘平安和赵大宝：“我今天接了个好活儿，你们和我一起！” 第一百四十章 嫁给你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大宝和刘平安不知道方世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仍旧跟在他身边，站在学校大门口。 直到夏茉的身影从校园里走出来，方世明才叫上两人，跟在夏茉身后往出走。 刘平安和赵大宝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表哥还真是个痴情的种子，都放学了还跟在人家身后，可是他想和夏茉处朋友自己去说不就好了吗，干嘛叫上他们？ 难道是他不好意思？ 赵大宝心直口快，悄悄揽上表哥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表哥，我和平安在你不好意思吧？要不我帮你把夏茉约到个僻静地方，你自己跟她说？” 方世明拍掉他的手“什么我自己说？说什么？” 赵大宝挠头“就是那什么，说你喜欢她，想和她……哎哟！” 赵大宝的一条胳膊猛地被方世明扭到身后，疼得他咧着嘴直叫。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夏茉，她回头看看几人“你们跟着我干嘛？还不赶紧回家吃饭然后去学习小组？” 赵大宝揉着酸疼的肩膀“是我表哥他……”话还没说完，嘴又被方世明给捂上了。 “那什么，我们今天出去办点事，和你顺路。” 方世明拉着两人赶紧越过夏茉朝前走。 走过去不到五十米，赵大宝屁股上又挨了两脚“连谎都不会撒，瞎说什么实话！” 刘平安眼珠贼溜溜转，方少居然脸红了，他在夏茉面前居然会脸红！ 他笑嘻嘻凑到方世明面前“方少，你带我俩跟着夏茉到底是为啥？” 想要追人家也不用找帮手吧？还是想追人不成把人给绑架了。 方少不像赵大宝，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 方世明四下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跟两人头碰头小声把秋海军找他的事说了一遍。 “我靠，这哪是当妈的！居然联合外人坑自己闺女，虎毒还不食子呢。 难怪夏茉和他们断绝关系，方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人不够的话，我可以再找来几个。 实在不行我让我爸报公安。” 方世明打断刘平安的话“报公安太便宜他们了，简单把他们关几天放出来起不到警示作用。 这几天咱们都警醒点，身上带点家伙什，万一那些人来了，给我往死里打，只要不打死，我都能找人摆平。” “好，表哥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我妈找我算账，你可千万要替我扛着。” “放心大宝，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挨我姑姑揍。” 几个人说定了，又躲躲闪闪跟在夏茉身后，直到她回到父母租住的房子，这才撤离。 团结镇这边。 高强子通过这段时间的将养，身体已经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被父母圈在家里可把他憋坏了。 好说歹说，母亲才同意他出来走走，一出家门就遇见以前玩的好的小九。 看见这个大冤种终于出门了，小九嘿笑着凑上来“强子，上次你说去找媳妇，哥儿几个就一直没见着你，咋样？人接回来就把哥儿几个给忘了？” 高强子斜他一眼“少说风凉话，你和榔头你们没一个好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的时候，你们甜哥哥蜜姐姐，嘴巴一擦就不认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九赶紧赔礼道歉“强子，上次我是真不舒服，你们走那天我也去车站了，但是去晚了，到那车已经开了。 这样，今天算是哥们儿给你赔罪，咱们下馆子去，我花钱！” 高强子不相信地看着他“真你花钱？” 小九把胸脯拍的咣咣响“说话算话，哥们儿要是骗你，天打雷劈！” 他敢发毒誓，高强子还真对他另眼相看了。 却不知小九在心里默默念叨“骂人不疼起誓不灵，不灵不灵……” 两人呼朋唤友，又叫上以前在一起胡混的几个人，来到团结镇唯一的国营饭店。 进了饭店，小九就开始咋咋呼呼“把最好的菜上来四个，再打一斤高粱酒。” 说完他给几人安排好座位，这才低声对服务员说道“把账记到强子头上。” 服务员白了他一眼“就你心眼多，万一他不肯怎么办？” “放心，他不给他爸也会过来还钱，他那么大的领导丢不起这个人。” 小九抬手在服务员脸上摸了一把“妹子，一会儿把我们点那只鸡撕开，你留个鸡腿儿，哥哥对你不赖吧？” “讨厌，赶紧起开，我要去后厨报菜了。” 几个人在饭店里咋咋呼呼，喝得尽兴，高强子提到榔头偷了他钱的事，气得一巴掌拍到饭桌上“榔头那王八蛋，让我再看见他，我一准卸了他胳膊，敢坑老子。 老子的钱是那么好花的吗？我高强子在团结镇也算是有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刘玉兰坐在另一张饭桌旁，正吸溜着一碗面条，听见高强子几个字，猛地抬起头。 看着喝的红头涨脸的高强子，她心花怒放。 正愁去哪里找这个夯货，没想到在饭店里就遇见了。 将面吃完，她站起身来到高强子身边“请问，你就是高强子？” 高强子猛地回过头，打量面前的女人，五十来岁，烫着卷发，皮肤白的晃眼，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不太确定。 他点了点头“啊，是我，咋啦？” “没咋，阿姨有件事想和你谈谈。” “没空，没见吃饭呢吗？” “你认识夏茉吧？我是她母亲。”刘玉兰也不着急，轻飘飘吐出夏茉的名字，然后观察着高强子的反应。 高强子嘴里的鸡肉“啪嗒”掉在地上，夏茉的母亲？他来找自己干什么？ 给她闺女报仇？要教训自己一顿？ 往旁边看看，除了这个女人再没有其他人。 他心里略安，“你别瞎说，夏茉她妈我见过，腿上有毛病，你是她哪门子的妈？” “亲妈！” 这下高强子不得不重视了，他迟疑着站起来“你找我有什么好说的？” 刘玉兰笑了，上上下下把高强子看了几个来回“这孩子身体真好，茉茉要是能找到你这样的对象，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高强子的心“啪嗒”落回原处，不是来算账的，听这意思他和夏茉的事好像还有可能？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找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 高强子早就听排骨精说过夏茉是被夏家收养的女儿。 也知道她被亲生父母接到龙河市，进城当了城里人。 现在夏茉的亲妈主动找到自己，还不反对夏茉嫁给自己，本以为不可能的事突然有了反转，他被这天降的幸福给砸蒙了。 他脸色通红，连称呼都改了“阿姨，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你同意把夏茉嫁给我？不是诓我的？” 刘玉兰笑了“小伙子，我这么大的人了，拿能拿自己闺女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高强子更激动了，朝着在座的几个狐朋狗友显摆道“听见没？你们几个听见没？我高强子什么时候撒过谎？ 我就说夏茉只是暂时去城里住一段时间，她用不多久就会回来和我成亲，咋样？你们就说哥这魅力大不大？ 我岳母亲自找上门来给我和茉茉做媒，你们赶紧把礼钱准备好，用不几天我高强子可就要成亲了，哈哈哈哈！” 刘玉兰看着高强子让人恶心的样子，心里嫌恶的不行。 当初秋志远用计霸占自己，这么多年跟他过得委屈巴巴，现在一报还一报，把他闺女也塞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也算是父债子偿了。 等夏茉被高强子给接过来，她就把夏家那一群人从龙河市赶出去，自己白得一家饭店，海棠上大学的事也稳了。 表哥知道后，说不定一高兴就能和海棠挑明关系，到时候秋志远那王八蛋知道真相也晚了。 她越想越得意，干脆管高强子叫上了姑爷“姑爷，咱能不能找个方便的地方？我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高强子眨巴着小眼睛，朝在座的几个小子看了一圈“哥们今天要谈终身大事，饭就不能陪你们吃了，今儿哥们儿高兴，你们敞开了吃喝，饭钱记在我头上。” “好，强子办事就是敞亮，你去忙正事，谈好日子哥儿几个过去帮忙。” “强子，喜事临头还耽误什么，快跟你丈母娘去。” “强子，你放心去吧，我在这里招待大家伙儿。”小九又省了一顿饭钱，心里高兴得不行。 高强子得意的带着刘玉兰离开了饭馆。 “阿姨，这事儿是不是先得和我爸妈说说？彩礼钱什么的也要谈谈吧？茉茉那边还有什么条件？ 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刘玉兰面露为难“姑爷，夏茉都被她养父母给惯坏了，我知道你和她以前相看过。 她一个乡下土丫头了，能找到你这样的丈夫，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不知好歹就算了，她的养父母也不明事理。 我听说这件事后，和夏茉谈了一下，她勉强答应和你成亲，但是女儿家脸皮都薄，她拉不下来面子也是有的。 这件事就需要你主动些，你明白阿姨说的意思吗？” 高强子摇头，他是真不明白，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太多了，他有点不太相信能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这主动是什么意思？主动到什么程度？ 他眨巴眼睛看着刘玉兰“阿姨，你到底想让我做啥？咱能不绕弯子吗？” 刘玉兰咬咬牙：“姑爷，阿姨给你创造机会，你敢不敢和茉茉把生米做成熟饭？只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她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逃出你的手掌心！ 过个一年半载的，她再给你生个一儿半女，你们俩恩恩爱爱过一辈子，这不是挺好吗？” 高强子咧着嘴笑，他被刘玉兰给描画的美好前景给整迷糊了， 做梦都想和夏茉成亲。 现在人家亲妈把闺女送到自己手上，再不答应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可是，阿姨，我去龙河市找过夏茉，她见了我就跟黑眼蜂似的，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 “不同意？”刘玉兰嗤笑道“你见过哪个女孩子对这种事是主动的？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高强子使劲点头“我懂了，阿姨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刘玉兰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压低声音道“你可以跟我去龙河市，我把你藏在一个没人注意到的地方，然后我把夏茉骗到那个地方，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不用教是不用教，阿姨，你真是茉茉亲妈吗？不会是认错了吧？” 亲妈哪能对自己闺女做这种事？ 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刘玉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把“怎么跟长辈说话呢？要不是你们家能让茉茉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我能把个如花似玉的闺女送到你身边？ 事成之后，你得按照龙河市的规矩，给我们家备一份丰厚的彩礼才行。” “中！”高强子痛快点头答应“我爸妈早就把我的老婆本给攒好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还用不用回家去收拾收拾？然后咱们今天就启程？” “不用，事成之后告诉我爸妈也是可以的，他们有儿媳妇进门，肯定比我还高兴！” 高强子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到龙河市去。 “那咱们现在就去车站，你有路费吧？” “有，咱们两个的票都归我买。” 高强子肚子还没吃饱，就被刘玉兰带去车站，买了去往龙河市的车票。 两人在龙河市火车站下车时，已经下午五点多钟。 简单吃了点饭，刘玉兰找了个偏僻的小旅店，把赵大宝安顿下来。 “今天晚了，最迟明天我就想办法让夏茉过来，在此之前你尽量不要露面，免得被发现了。” 到此时赵大宝才明白过来，夏茉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的，否则她母亲不会搞得这么神秘，连家都不让自己去。 也不知道这趟龙河市来的是福是祸。 等刘玉兰把所有事都安排完，浑身疲累地回到家，秋海军已经睡下，秋志远正坐在茶几前喝闷酒。 听见动静，他双眼血红地抬起头，看向刘玉兰“你还知道回家？” 刘玉兰也不示弱“我家我为什么不回？” “又找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秋志远越说越不像话，刘玉兰没空搭理他，打了盆水坐在沙发上要泡脚。 秋志远一脚将洗脚盆踢飞，盆里的水洒得满地都是“我问你话呢，找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是不是你表哥那个狗东西？！”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男人之间的距离是一个钱包 秋志远撒起酒疯就跟精神病似的，每次醉酒他都会提刘玉兰和她表哥的事。 刘玉兰早就受够了，既然知道有这么回事，装傻不行吗？ 表哥这么多年也没少给他们家好处，而且秋志远在钢铁厂烧锅炉的事还是表哥给安置的。 当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秋志远恨不得跪地给表哥磕几个响头。 还特地买了两瓶好酒让自己给表哥送过去。 现在又拿自己和表哥的事说事儿，刘玉兰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她又朝那个扣在地上的洗脚盆踢了一脚“秋志远，你是真不想过了是吧？不想过就离，我还就不信了，离了你这个臭鸡蛋，我还不做槽子糕了！ 我刘玉兰虽然人老珠黄，总不至于剩到家里。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烧锅炉的，能娶天上的七仙女儿还是地上的丑八怪！” 秋志远年轻的时候，曾经因为家穷有人给他介绍过一个疤癞头的女人，还是个二婚带孩子的。 这件事成了秋志远人生经历里的奇耻大辱。 刘玉兰轻易不会拿这件事恶心他，现在连老底都陬出来了，这是真不想过了。 她一较真，秋志远反倒怂了，他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你一走就是一整天，我问谁都说没看见你，纺织厂那边也没有，怪我多想吗？” 刘玉兰哼了一声，站起来穿上鞋“爱咋想咋想，不想过明天咱俩就去办手续！ 老娘就这样，改是不能改了，你能受着就受着，受不了随时去民政局！” 说完，她径直回到房间，还“嘭”一声关了门。 秋志远看着那扇冷冰冰的门，心里七上八下，当乌龟的羞耻感将他从头到脚紧紧包裹，勒得他上不来气。 “姓刘的，你勾引我媳妇，早早晚晚我让你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这话刘玉兰没听见，她料定秋志远这样没志气的主儿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秋志远今天在单位提心吊胆一整天，丢东西的事终于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据说还是被人举报的。 至于谁是那个举报的人，听单位领导说，是封匿名信。 他开始怀疑是候老七，他可能是想诈自己一笔钱，可是去候老七家找过了，他去外地好几天了，据他家人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 秋志远一个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想跟老婆倾诉一番，再想个办法把自己摘除干净。 可是刘玉兰出门回来就是这个样子，说她没去见表哥，打死他都不信。 喝醉了的秋志远头上顶着青青大草原在沙发上窝了一宿，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捞着吃，就去了教育局。 刘玉兰不搭理他，他就找那个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反正一旦东窗事发，谁也别想好过。 刘局长看见秋志远站在教育局门口等自己，大感意外“你怎么来了？” “这里挂杀人刀了？我不能来？” 秋志远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儿。 刘局长闻到他身上的宿酒味儿，就知道他没少喝，这是还没完全清醒呢。 “是不是家里有啥困难？咱找个人少的地方说。”刘局长怕他在这边闹起来，想把人带走。 秋志远脚下就像长了钉似的，一动不动“你昨天和谁在一起？” 刘局长愣了一瞬“我昨天休息，给我岳母过生日去了，有什么问题吗？” “胡说八道，你明明是和刘玉兰在一起！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秋志远不信他的话，心里却比方才舒服了些。 人家给岳母过生日，总不会带外面的相好一起过去。 “玉兰？我都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是不是你们俩又闹别扭了？ 志远哪，不是我说你，女人就得靠哄，你看你这牛脾气，一来劲儿就不管不顾的。 当初我把表妹交给你，你是怎么跟我表态的？你说就算难为自己也不会难为她。 你看看你这些年这日子过的，让她受穷也就罢了，还让她受委屈，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有点骨气，整天唧唧歪歪的，啥人跟你处长了不心烦腻歪？” 见秋志远涨红着脸像癞蛤蟆似的鼓气儿，刘局长适可而止，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秋志远“拿去，给她买点礼物哄哄，我这边还一大堆事呢，没闲工夫跟你们扯淡，你回去吧。” 秋志远伸手接过钱，感觉自己的身高在表哥面前都矮了半截。 其实他和这个男人不过一个钱包的距离。 也是他这辈子都跨越不了的一个鸿沟！ 刘玉兰今天没上班，心里惦记着对高强子的承诺，一直在屋里琢磨该怎么把夏茉骗到高强子落脚的地方。 这事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事成后还不能让她怀疑到自己头上。 夏茉是个烈性的，前几次交手她已经见识过。 只要毁了她的名誉，再得到一笔彩礼钱，也不枉自己豁出命去生她一回。 她要怪就怪投错了胎，成了秋志远那个怂货的女儿。 可是怎么让她去高强子那边呢？自己出面肯定是不行的，她不会信自己的话。 这件事还不能让秋志远知道。 海棠去说也不行，她们俩从见面那天就不对付。 那就只有秋海军了，夏茉和秋海军关系一直很好。 要让秋海军送信儿送的神不知鬼不觉，得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刘玉兰琢磨一整天，头都大了，终于让她想到一个好办法。 听海军说，每天晚上夏茉那个饭店里都有一群年轻人在上课。 这个时间夏中华两口子肯定是不在的，这俩人又是夏茉最在意的人。 那就从这俩人身上下手。 想好主意后，刘玉兰跑去电影院买了两张八一电影制片厂新上映的战争片。 又买了两斤排骨，一条鱼，一只鸡。 回家后一番煎炒烹炸，做好摆在饭桌上，等着秋海军放学回家。 秋海军循着香味儿回到家，看见这一桌子的好饭菜高兴得两眼冒光“妈，今天是啥日子？你做这么多好吃的？” 刘玉兰用筷子敲落他去拿菜的手“洗完了再来。” 秋海军美滋滋洗完手都没来得及擦，坐在饭桌旁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两把“妈，今天到底是啥日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姐的大日子 刘玉兰难得高兴，儿子问她，她随口答道“你姐的大日子！” “我姐过生日？”秋海军瞬间觉得这些菜都不香了，秋海棠过生日有妈妈给买东西备生日宴，二姐恐怕从来都没这么奢侈过。 乡下条件不好，也不知道夏家给不给二姐过生日。 他正胡思乱想，就听刘玉兰亲热地叫了声“儿子。” 秋海军抬头看她“啥事？” “把这个给你姐送去。”刘玉兰拿出一套衣服，是秋海棠穿过的，八成新。 前段时间她说衣服瘦了，让母亲给她买了新的，这套旧的应该不能穿了吧？ 秋海军拒绝“我不去，都这个时候了，还得往城南跑，我上一天学累了！” 刘玉兰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跑什么城南！我说的是夏茉。” “夏茉？”秋海军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那今天过生日的，是我二姐？ 我二姐过生日你就给她一套别人穿过的旧衣服？ 做这么多菜还不让我二姐那个正主儿过来，这是过的哪门子生日？” 刘玉兰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儿的生日娘的苦日，她那个不孝的不知道回报老娘，还想让老娘给她买新衣服做生日宴？” 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秋海军“你知道夏茉她爸妈住在哪里，把这个给他们送过去，就说今天是夏茉的生日，我本来想请他们一起聚聚的，最近厂里实在太忙了，我特地给他们买了两张电影票，请他们去看电影。 还有这个信封里的地址，你给夏茉，就说这地方有惊喜，和那个叫方世明的有关，让她过去一趟。 你记着，这件事不能让除了你我以外的人知道，别人问，你就说这信封里的东西是方世明给她的。” 秋海军接过信封就想撕开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 被刘玉兰一把将手拍落“别好奇，给人家带信不能拆开看，这是起码的礼貌。 秋海军嘟囔一句“求人办事，说道还不少。” “少废话，赶紧把东西送过去，千万记得，不管是电影票还是信，都要悄悄给，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记住了。” 秋海军匆匆扒了几口饭，拿上东西出门。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心里总觉得这事蹊跷。 方世明给二姐的信封里装着什么东西？ 他自己不会给吗？ 让自己转交也行，让赵大宝他们转交也行，他咋可能通过母亲转给二姐？ 这事就很不靠谱！ 找个没人的角落，他悄悄将信拆开，里面是一张小纸条，一家旅店的地址，上面还有门牌号。 再联想到自己前天躲在门口听到的，秋海军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怦怦乱跳。 他将纸条装进信封里放好，揣进兜里，换个方向朝纸条上写的地址跑过去。 然后悄悄溜进那家旅店，敲几声门，快速跑到公共卫生间躲起来。 高强子听见敲门声，激动得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来了来了！” 他一把将门拉开，外面没人。 又探头左右看看，走廊里半个人影都没有。 “见鬼了？还是听错了？”他嘟囔一句，头缩回去，将门关好。 秋海军从公共卫生间里贴着墙根儿挪出来，快速离开。 一路上连口气都没歇，径直来到夏茉的饭店。 屋子里静悄悄的，七班那些同学正安静的做着夏茉给留的习题。 “二姐，不好了，出事了！”秋海军额头的刘海都被汗水给打湿了。 夏茉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喝了，把人带到僻静的地方“看看你急的，啥大不了的事儿？” 秋海军从兜里掏出那个信封，还有两张电影票双手递给夏茉“二姐，我妈和我姐要对你动手了，这是我妈让我交给你的，电影票是给你爸妈的，说今天是你的生日，请他们看电影。 然后这信被我给拆开了，里面有个地址，署名是方世明。 你可千万别信，都是假的，我过去验证过了，这个地方是家小旅店。 那个姓高的瘸子正在那里守株待兔，你真去肯定会被他抓回乡下。” 夏茉微眯着眼，听弟弟讲完事情经过，这才开口问道“你妈有没有让你保密？ 秋海军使劲点头“她就是这么说的，二姐，你快想个办法，这事得咋办？” 夏茉略一思索，笑了“她让你咋办就咋办。” “啊？二姐你不是说真的吧？真要去那个地方？” 夏茉将信封和电影票重新塞到秋海军手里“把电影票给我爸妈送过去，他们还没去过电影院看过电影，就说是我说的，不要白不要。 至于这封信，给秋海棠送去好了，你又不是我这一个姐姐，再说我已经和你爸妈断绝关系了。 这种好事咋也轮不到我头上。” 秋海军眨巴着大眼睛，很快便领悟到夏茉的意思“我明白啦！二姐你就等我好消息吧。” 看着秋海军的身影跑远，夏茉冷哼一声“刘玉兰啊刘玉兰，很快你就会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啥滋味儿。 只是这种事轮到你的宝贝女儿头上，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反应？” 秋海军来到城南科大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叫了个大学生，礼貌地叫人家“姐姐，我是夏茉的弟弟，你能给她送个信儿，让她出来一趟吗？ 我家里出事了，急事儿。” 夏茉的名字在科大仍旧响当当，出来进去身边至少有五六个男生陪伴。 那些男生就跟着了魔似的，为了得到请她吃一次饭的机会，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秋海棠很享受这种被别人争抢的状态。 听说弟弟过来找自己，她皱了皱眉头“他来干什么！” 当看到秋海军站在路灯下的小身影时，她没来由的发火儿“你来干什么？家里有事找我有什么用？” 秋海军怯怯的递上信封儿“这里面有个纸条，你自己看吧！” “什么事这么神秘？还整个纸条儿，我以为你是来找我要零花钱的呢！” 秋海军笑嘻嘻伸出手“给点也行。” “美得你！爸妈给我的钱都是有数的，我还不够花呢，哪里有给你的！” “不给拉倒，我可走了。” 秋海棠只顾着看信，哪里还管秋海军走不走的。 秋海军站在一边，观察着秋海棠的脸色。 见她从惊讶到喜悦，再到激动，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成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今日有约 秋海棠拿着信，激动得手直抖。 她这段时间不停的讨好方世明，他始终无动于衷，还以为没戏了呢。 谁知道她这边都快要放弃了，方世明给她憋了大招，直接约她去旅店。 她是和那些男生暧昧，但是还没到出去开房的程度，到底是京城来的人做事开放，第一次约会就约她去旅店。 秋海棠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从兜里掏出一毛钱塞进弟弟手里“算你干了件好事，拿去买根奶油冰棍吃。” 秋海军接了钱有些嫌少，二姐每次给他钱，最少一块！ 但是他没说，怕一旦露出嫌弃的表情，秋海棠把这一毛钱给要回去。 “你赶紧去吧，我得回家，晚了妈又要骂人。” 秋海军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了秋海棠问他更多的问题，他没办法回答。 秋海棠已经被惊喜冲晕了头脑，她快速冲回宿舍，洗脸化妆找出件最喜欢的衣服换上，在同寝室人异样的目光中离开。 高昂的下巴像只胜利的花孔雀。 同寝室得室友一个个面带不屑“你们看看她打扮的那个样子，哪里像是来学习的，那嘴也不知涂了什么，好像吃死孩子似的。” “你懂什么？人家来大学可不是学知识的，没看跟在后面那些男生吗？人家秋海棠挑了挑，选了又选，想找个有权有势有背景的，不像咱们，啥事都得指着自己。” “就她那样的，像个花瓶似的，名声也不好，人家有权有势有背景的能看中她？可别做梦了。” “人和人想的不一样，秋海棠仗着脸蛋好看有资本，咱们想找也没有男生搭理。” …… 秋海棠在各种各样的目光中离开科大校园，却不知此一去将要面临什么。 嫁高门的美梦即将成真，她激动之余还没失了理智，特地跑去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抱着走在大街上惹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高强子在旅店里等的不耐烦，他怀疑那个自称是夏茉母亲的人有可能是在骗他。 至于她是什么目的，高强子猜不到。 从家里跑来龙河市住一晚就能当新郎，还不用先掏彩礼钱，这种便宜事凭什么落到他头上？ 咋想都觉得不太真实，高强子走出旅店，在路边摊买了几样吃的，拎回一瓶白酒，自斟自酌喝了起来。 昨天和小九那些人没喝尽兴，他打算补上。 就在高强子喝下大半瓶酒，晕晕乎乎兴致正浓的时候，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他以为又像刚才似的，有人敲错了门，便坐着没动。 直到听到外面有个女人羞答答的声音“开门啊，是我。” 只这几个字，让高强子全身血液直朝某个地方涌过去。 “来了，来了，她还真来了！” 高强子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圈，这才下定决心一把将门拉开。 一束红艳欲滴的玫瑰花直接杵到他面前“世明，我来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秋海棠看清是高强子的瞬间，面色巨变，气得她一跺脚就要转身离开。 该死的秋海军，居然用这种方法把自己骗过来，必须回去找他算账！ 可是高强子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拖进屋里“来都来了，还走什么？老子正想找人败败火呢，你就送上门了！” 秋海棠吓得花容失色“你个死瘸子，敢耍流氓就不怕我喊人把你抓走！ 你，你这是犯罪，要吃枪子的！” 高强子精虫上脑，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 他一把捂住秋海棠的嘴“喊？老子让你喊，你倒是喊啊！ 本想过来把那个土妞抓回去当老婆，实在没想到，土的没来，来个洋的！ 老子正好想尝尝城里妞的滋味呢，看来这趟真是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秋海棠拼命挣扎，可她的嘴被高强子捂得严严实实，在高大的高强子面前就像只小鸡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拉扯中手里的花也掉落地上，被两人给踩得七零八落。 高强子满身酒气，把秋海棠摔在床上，然后自己扑了上去…… 刘玉兰还不知道一直让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出事了，她品尝着满桌酒菜，心里美得冒泡。 只要夏茉今天肯去那家小旅店赴约，她知道高强子肯定不会放过她。 事成之后她没脸见人，肯定灰溜溜跟那个瘸子回乡下过日子去，到那个时候，她纵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大天去。 女孩子一旦失了贞，走在大街上会被吐沫淹死。 但凡烈性点的，估计都活不下去。 海棠这上大学名额的事，也就不用担心了。 秋海军坐在饭桌旁，屁股底下好像长了刺，他不太知道秋海棠会面临什么，估计下场不会好了。 不过看母亲的样子很放松，隐隐的还有些得意，他也就没往深处想. 就算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他也不希望那个受害的人是对他好的二姐。 谁让秋海棠总欺负自己，活该！ 想是这么想，他却没了食欲，什么东西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好歹自己叫了十多年的姐姐，秋海军受不了了，自己家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不要紧，外人要是欺负秋海棠，他可不能看着不管！ “妈，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秋海军出门前随手拎了条火钳子，那是冬天母亲烧蜂窝煤用的。 他一路小跑着来到那家旅店，将耳朵贴在高强子的房门上，没听见里面有动静。 轻轻推了推房门，是从里面划上的，看样子秋海棠已经走了，里面的人应该是早早睡了。 他再次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旅店。 夏茉这边。 平白得了两张电影票，一大家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一致决定让夏中华夫妻俩去看电影。 龙秀英对刘玉兰这个意外的举动一直不太放心“茉茉啊，你妈那人无利不起早，她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咱们拿了人家的手短，她要是再提出什么出格的条件难为你怎么办？” 夏茉心里冷笑，她早知道自己是刘玉兰计划里的一环。 嘴上仍旧劝着“爸，妈，或许是她良心发现了呢，两张电影票而已，她要是拿这个说事，我就把票钱还给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这辈子完了 夏中华夫妻俩在夏茉的劝说下来到电影院。 两人站在电影院门口，满脸的新奇。 龙秀英激动得直搓自己的腿“中华，我这个样子，能进去看电影吗？” “能！”夏中华回答得很肯定“我还没听说哪家电影院不让残疾人进，你把心放进肚子里，他们不让进我去和他们理论！” 龙秀英仍旧全身紧绷，直到坐进电影院里，还紧紧拉着夏中华的手。 电影开始放映，上面不停转换的画面让夫妻俩深陷其中，难怪总是听别人说去看电影，看电影，原来荧幕上那些演戏的演员就和真的一样。 夫妻俩死死盯着荧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大姐说了，让他们看完后，回去给他们讲讲今天好看的内容。 几个孩子肯定也伸脖等着他们，电影票不便宜，就算是茉茉亲妈花的，他们也不想浪费这难得的机会。 电影院里的戏在上演，另一边旅店里的戏也在上演。 高强子得手后，扯了一条床单把秋海棠的嘴给塞上，又把手腕和脚都给绑上，然后自己沉沉睡了过去。 秋海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就没有一处不疼的。 她死死盯着高强子，把他那张肥脸刻在脑子里。 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万种置高强子于死地的办法。 高强子睡得沉，呼噜声跟拉锯似的，震得人心烦。 秋海棠拼命想挣脱手腕和脚腕上的布条。 如果不能逃脱，她不知道明天高强子还要怎么对待她。 功夫不负有心人，手腕上的布条终于被她给弄松扯了下来。 再几下解开脚上的布条，她扶着墙站了起来。 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酒瓶子，她对准高强子的脑袋，咬着牙狠狠往下砸。 就在酒瓶即将挨到高强子脑袋的时候，高强子翻了个身，睁开眼双目无神地盯着秋海棠，嘟囔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秋海棠吓了一跳，手上的酒瓶子差点掉到地上。 不等她接话，高强子又打着呼噜闭上眼。 她再次将酒瓶子举高，高强子又嘟囔一句“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要干啥！ 敢弄老子，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有办法捉到你！” 秋海棠不知道高强子有说梦话的毛病，吓得她扔了酒瓶子，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夜风有些冷，吹得她浑身瑟缩，抱着胳膊走在大街上，脑子里只有五个字“这辈子，完了！” 海军给自己送的纸条，明明说等在旅店里的是方世明，怎么她一过去就变成了那个死瘸子？ 想来想去，她想到一个可能，那张纸条是假的！ 秋海军和夏茉关系好，肯定是夏茉见自己追方世明追的紧，这才想出来的法子害自己。 她恨自己抢了她的大学名额，恨自己总是出现在方世明身边，这才叫来那个瘸子，演了一场陷害自己的戏。 对，肯定是这样！ 秋海棠越想越恨夏茉，但现在是半夜，她找不到夏茉的住处，想要报仇也得明天再说。 夜风清凉，满天星斗眨呀眨都好像在嘲笑她：我看你以后还怎么见人！ 黄花大姑娘的时候，方世明都不喜欢你，现在你连最宝贵的东西都没了，还拿什么去博得他的欢心？ 秋海棠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毁了，她的前途都被那个死瘸子给毁了。 不行，这仇她必须得报！ 但是这五更半夜的，还是先回家，问问秋海军那小王八蛋，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刘玉兰睡得正香，梦里已经看到夏茉灰溜溜滚回乡下的样子，还有自己接手那家饭店，生意火爆到都能听到钱入账的声音。 “嘿嘿。”她笑着翻了个身，耳边就听到砸门声。 确实是砸门声，声音大得很，还伴随着海棠的嘤嘤哭泣声。 刘玉兰睁开朦胧睡眼还以为自己做恶梦了，直到砸门声又响了起来，有邻居推开窗骂了一句“大半夜的不睡觉，往死里敲门做什么？报丧啊！” 这一声骂惊起好几盏灯光，把整个筒子楼照得亮如白昼。 刘玉兰披衣下地，将门拉开，就看见秋海棠头发凌乱的站在门口。 脸上还有几块青肿，整个人神情怔忡，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刘玉兰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扯进屋“海棠，你这大半夜的不在学校宿舍住，跑回来干什么？ 你这是遇见啥事了？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关心的话，终于让秋海棠忍了一路的情绪爆发，她猛地扑到刘玉兰怀里，泣不成声“妈，夏茉她不是人，还有那个死瘸子，他们合伙欺负我……” 刘玉兰心疼的轻拍闺女的背“你别急，坐下好好跟妈说，他们到底怎么欺负你了？ 还有，你说的是哪个瘸子？这里面有瘸子什么事？” 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秋海棠，秋海棠一口将水喝下去，凉透了的身体才稍稍缓解。 她看着刘玉兰，只觉得心里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成双成对掉了下来。 “哎呀，你这孩子可急死我了，倒是赶紧说呀！” 刘玉兰心急的催促道。 秋海棠咬唇，这种事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是不说，母亲怎么知道她受了什么委屈？ “妈，晚上海军去学校给我送信儿，说是方世明给我的，是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写着一个旅店的地址，落款是方世明。 我以为真的是方世明约我，谁知道去了那边……” 刘玉兰脑袋里“嗡”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你，你还真去了？那你看见啥了？” “那个旅店的房间里住着一个瘸子，他看见我把我拉进屋，我力气太小实在挣不脱，就被他给，给……那个了，妈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秋海棠浑身发抖，说到那一幕恶心的差点吐出来，那个死瘸子满身酒气，还有一股怪味儿，好像从粪坑里跳出来的。 她冰清玉洁的一个黄花大姑娘，居然被这样的人给…… 她本可以嫁良人，拥有更好的前程，现在全都被死瘸子给毁了。 刘玉兰整个人都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颤声问“你那封信，是海军给你送过去的？” 见秋海棠点头，她嗷的一嗓子“秋海军，你给我滚出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姐二姐都是姐 秋海军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正香，突然被这一声爆鸣给惊醒，还以为自己做噩梦。 他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刚要再次睡过去，房门被人给“嘭！”的一声踹开，随即灯光亮了起来。 光亮晃得他赶紧闭眼，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得像是在擂鼓。 “干啥呀，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啪！” 他话音才落，脸上被人扇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让他精神起来，他捂着腮帮，看向扇他的人，正是自己的母亲。 从小到大，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打过他，这是第一次。 还打的这么狠！ “妈，你干嘛打我！” 当他看见满脸伤痕，头发凌乱站在门口的秋海棠，正用怨恨的目光盯着他，好像随时要扑上来把他掐死。 秋海军打了个激灵“你们到底要干啥？” 其实他这话都多余问，看秋海棠的样子肯定是吃亏了。 “干啥？你还有脸问我要干啥？我让你给夏茉送的那封信你给送到哪儿去了？” 刘玉兰恨其不争的看着这个娇宠着长大的儿子，都十好几岁了，怎么就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 好好的计划，全被他给破坏了不说，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让海棠以后还怎么活？ 表哥要是知道海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得埋怨死自己，海棠可是他最看重的，唯一的女儿啊！ 他还指着海棠能找个乘龙快婿，给他事业上些许帮助呢，现在全完了。 秋海军捂着腮帮，心里面百转千回，终于让他想到一个说辞“你不是说那封信是方世明给的吗？我大姐喜欢方世明你怕是不知道，还让我给夏茉送过去。 这种好事怎么能落到夏茉头上？要是今天夏茉去跟方世明约会，你让我大姐多伤心？ 我是向着大姐，才把信给她送过去的，我是为她好！ 再说，大姐二姐都是姐，你都给我二姐电影票了，好事不能可着一个人，把我大姐落下。” 刘玉兰“……” 儿子说的好像真没毛病，如果昨晚住在旅店里的是方世明，那这种好事确实不能落到夏茉头上。 而且儿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目的，也不能说是他的错。 秋海棠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那封信，是你让他给我送过去的？是假的？” 刘玉兰目光有些慌乱“海棠，妈出去跟你说，太晚了，让你弟弟先睡觉。” 两人退出房间，将门关严。 秋海军躺在床上，瞪着两只大眼再也睡不着了。 秋海棠吃亏了，而且这次的亏吃的还不小。 以前她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个样子。 相比之下，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二姐，他肯定会比现在更心疼。 这么一想，他心里那点愧疚也减轻了，只是脸上仍旧疼。 母亲刚才那一巴掌力道太大了，她为了秋海棠，居然往死里打自己。 活该秋海棠被人欺负！ 客厅里，刘玉兰拿着一条湿毛巾，细心的帮秋海棠擦去脸上的脏污“海棠，今天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一定要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能说，跟你舅舅更不能！” “为啥？你还是不是当妈的？就让我吃哑巴亏？不行，我还的找我舅舅帮我报仇！” “海棠，算妈求你，你真的不能说，一旦让你舅舅知道了，他见你失去了利用价值，很可能再也不管咱们娘儿俩了。 这么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的很，只要是对他仕途有利的事，他削尖脑袋也要往上冲。 对他仕途没利的事，他很冷酷无情的。”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舅舅！”秋海棠胸脯起伏，瞪着双失神的大眼对着刘玉兰“我都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不替我出头就算了，还拦着我，我没你这样的妈！” 刘玉兰“噗通”跪在秋海棠面前“海棠，这件事是妈的错，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弟弟这个不靠谱的去给夏茉送信儿。 今天如果去的是夏茉，那你的大学名额和那家饭店，就都是咱们娘儿俩的了。 谁能想到你弟弟为了你好，中途就出了意外。 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得瞒住了，不能吵嚷的人尽皆知。 那样的话，你的前途就真的毁了，咱娘儿俩还怎么出门见人？” 秋海棠“……” 她倒不是怕见不得人，是怕因为这件事，再也找不到理想的乘龙快婿。 一旦被人知道她是个破烂货，这张脸蛋儿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还有她看上的那个方世明，那么好的家世是肯定不会让她这样的人进门的。 想明白后，她伸手将母亲拉起来“不让我往外说也行，你得想办法帮我报仇，不让那个瘸子吃点苦头，我咽不下这口气！” 刘玉兰赶紧答应“你放心，妈不会放过他的，我要让他为今天做的事后悔一辈子！” 秋海棠撑着膝盖站起来“我累了，想去睡会儿，学校那边你给我请几天假，我想歇几天。” “行，妈明天亲自过去一趟，就是说你病了。” 冰冷的房门将母女俩隔开，刘玉兰牙根咬得噔噔紧。 她活这么大岁数，除了被秋志远摆了一道，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当年算计表哥怀上海棠的时候，她有多春风得意啊，谁曾想，到女儿这里的时候，居然就算计失误了呢。 该死的夏茉，怎么就让她躲过去了。 夏茉还不知道高强子已经得手的事，她以为秋海棠没那么轻易就范，这事肯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谁知道一连过了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秋海棠没去，或者海军心疼他大姐，没去送信儿？ 也有可能高强子那怂货不敢下手，怕吃枪子，总之日子看似平静下来。 这天，晚上放学后，她刚走出学校大门，就被秋海军拉到一个僻静处，神秘兮兮道“二姐，大姐出事了！” 夏茉的心猛地一沉“和你送信有关吗？” 秋海军重重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妈不让我往出说，说得瞒下来，我要是敢透露出去，就把我从家里赶出来。” 夏茉看着他脸上那块发黄的底色，心情紧张起来“她们打你了？” 秋海军貌似不在意的甩了甩头“妈扇了我一个嘴巴，没事，已经好了。” “海军，你不会怪二姐利用你吧？”夏茉担心的看着秋海军，手心里有汗水浸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甘情愿被利用 秋海军听夏茉这么问他，咧嘴笑了“二姐，是我妈先利用我的，她利用我给你送信想害你。 如果我不是中途看过信，倒霉的就是你，既然都是利用我，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情愿被你利用的。” 夏茉歉疚的笑笑，在他头上胡撸一把“走，跟姐去饭店，姐给你做好吃的。” “真的吗？”打一巴掌还有奖励，早知道是这样他情愿替二姐卖命。 心情一好，秋海军也不客气了，张口就开始点菜名二“二姐，我要吃红烧肉，小鸡炖粉条，红烧大鲤鱼，锅包肉……” “好，你想吃什么二姐都让赵大厨给你做。” 姐弟俩说笑着来到饭店，见二姐真的要吩咐厨师给自己做菜，秋海军又反悔了“二姐，我不吃那些菜，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夏茉心里一暖“不行，今天姐必须满足你的要求，这些菜都做。” 秋海军拉着夏茉的胳膊“二姐，日子长着呢，不能好吃的一天都吃了，今天我就想吃拔丝土豆，你就给我做这个。 改天我再想吃什么，再过来点。” “你确定？” “确定，十分确定！” 夏茉进厨房的时候，就看见二宝围着赵大厨忙前忙后，那认真的样子比负责后厨零活的大姐都仔细。 “你作业写了吗？又跑过来捣乱！” 夏茉拿这个弟弟实在是没法，好不容易通过龙河小学的入学考试，大宝和三宝很快便进入状态，学习成绩提升的很快。 他偏不，一有时间就往饭店这边跑，来了就钻进后厨，和赵大厨也不知道叽叽咕咕密谋些什么，还不让外人听。 而且，二宝好像非常听赵大厨的话，这俩人处的就跟父子似的。 “赵叔，我弟弟要吃拔丝土豆，劳您驾给他做一盘。” 夏茉吩咐完转身离开。 二宝和赵大厨对视一眼，飞快拿出一个中等大小的土豆开始削皮。 削完后切成滚刀块等候赵大厨处理。 赵大厨解下手腕上系着的手绢，活动着酸疼的手腕“这几天生意好，手腕又开始疼了。” 二宝赶紧从兜里掏出一贴止痛膏，给他贴上。 赵大厨对他的表现很满意，朝那些土豆怒了努嘴“起锅烧油，炸！” 二宝忽闪着两只大眼睛，看了赵大厨两秒，随即眼睛弯成两个月芽儿“好嘞！” 待锅里的油五成热，二宝搬了个小凳子，站在灶台前，将切好的土豆放进去，不停用一双筷子拨动着。 几分钟后，土豆变成金黄色，外面包裹着一层硬壳，赵大厨说了句“好了，出锅。” 二宝有条不紊的照着赵大厨的指挥做着拔丝地瓜。 锅里放油，放糖，不停用勺子搅动，直到糖变成酱色，散发着焦糖的味道，他将炸好的土豆倒进去。 然后两只手握着勺把颠了几个回合。 再拿过一个盘子，将拔丝地瓜装盘。 上菜前，他用筷子夹了一块儿，放进冷水里蘸了一下，又吹吹，才都送到赵大厨嘴边。 赵大厨小心的咬了一口，几秒后开口道“火候稍稍有点大，下次再炒轻些，已经不错了。” 二宝面露得意，这是他第二次做这道菜，头一次糖炒糊了，变成黑色，这次好了很多。 让服务员上菜。 秋海军大口大口吃着拔丝地瓜，满足的眯着眼，太好吃了！ 又甜又香，早知道挨一嘴巴还有这福利，他希望天天挨打。 一盘子拔丝地瓜下肚，秋海军满足的摸着鼓起的小肚子离开。 二宝比自己吃了那道菜更开心。 到今天为止，他已经跟赵大厨学了十一道菜，姐姐不在的时候，赵大厨就让他上手，炒出来的菜连顾客都分辨不出是谁炒的。 不过赵伯伯不让他往出说，说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给大家伙一个惊喜。 旅店这边。 高强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昨晚的酒已经醒了，看见身边被他撕烂的床单，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实在是可惜，自己睡得太死，被那个叫秋海棠的给跑了。 否则想办法将人带回去，关个一年半载的，就像那个女人说的，生下个一儿半女，还怕她不肯跟自己好好过日子？ 人是跑了，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会不会报警？ 万一公安找到这边来…… 高强子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出一身冷汗，连房都没退赶紧跑出旅店，直奔火车站，想要买票回家避避风头。 还没等到火车站，经过一个公园的时候，突然被一群人拖进小树林。 随即迎接他的便是一顿暴揍。 那些人好像跟他有仇似的，专往要害上踢。 他甚至都没看清打他那些人的长相，只听见有个公鸭嗓喊了一句“废了他就行，别把人弄死免得贪官司！” 紧接着，他感觉胯下被一个硬物击中，疼得他哀嚎一声，便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夜晚的凉风吹得他浑身打颤，胯下肿胀的感觉让他直吸凉气。 想起那句要把他废了，高强子就知道自己完了，才用了一次的家物什，怕是再也没有做男人的机会了。 他想要去报警，想起自己做的缺德事，又怕被警察直接给按住。 只能扶着身边一棵大树站起来，一点点往火车站方向挪。 好不容易挤上回家的火车，高强子肠子都悔青了。 这次龙河市就不该来，天底下哪有比做梦娶媳妇还捡便宜的好事？ 他甚至怀疑那个女人叫他来是故意要害他的。 下了火车，他刚走出火车站就被小九几人给发现了。 几个狐朋狗友贱兮兮凑过来打听“哎，强子！你那个丈母娘啥来头？ 肯把闺女主动送到你身边，不是耍阴谋吧？” “强子，你看见她闺女没？是不是丑八怪？” “啥时候结婚入洞房？跟哥儿几个透露点消息，咱们可是要去闹洞房的啊，说好了不许急眼！” 高强子咬着牙，忍着身体某处的疼痛，眉头直跳“都给我滚！” “哎，强子你咋还急眼了呢？开句玩笑都不行了？” “就是强子，你不结婚就不结，哥们可定下媳妇了，要先你一步成家立业你可不许眼气！” “我眼气你妈！” 高强子举起拳头要动手，就听另一个人说了一句“强子，榔头昨天回来过，他好像在城里发财了，给家里送回来不少钱物。” 第一百四十八章 雌雄莫辨 高强子听说榔头回来过，一把抓住那个说话人的脖领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榔头回来了？他在哪儿？” 那人被他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回话“就，就昨天，他还请我们几个吃了顿饭，身上穿的都是新衣服，抽的烟也是带过滤嘴的，他还说要带哥儿几个去城里发财，不信你问问他们几个。” 高强子的目光从小九几人脸上一一看过去“他真回来了？” 几人点头“是真的，不过今天早早他就走了，说是回城里有重要的事办。” 高强子懊丧的将人松开“下次，你们几个再看见他，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请你们吃饭！” 说完，叉着两条腿一瘸一拐走了。 小九几人看着他奇怪的走路姿势凑到一起指点“咋回事？强子腿上的毛病严重了？走路咋还拉胯了呢？” “会不会是被那个自称夏茉母亲的女人给骗了？我就说天底下哪有平白把媳妇送上门的好事？ 他会不会是被人给打了？” “不太像，啥人下手打人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那打他的人也太阴险了些。” “说不好，反正强子这次回来不对劲儿，反正你们看着吧，说不定他真遇到什么事了，你们没见他刚才发疯的样子吗？我都怕他把我脖子给扭断了。” 几个人嘀嘀咕咕，猜测着高强子遇到什么事了。 龙河市一个废弃的仓库里，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分钱。 “榔头，你今天运气好，刚回来就赶上个大活儿，这可是百年不遇的事儿，刚才你那一脚，我估计那个瘸子肯定要断子绝孙了。” “是啊榔头，你可真下得去手，照你这么干，用不多久就会得到老大的赏识，说不定要把你往上提拔提拔，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咱们在一起谋生路的兄弟。” 榔头被众人奉承的有点飘，踹废高强子的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你们知道什么？那小子以前和我有点仇，仗着家世好没少欺负我，遇见我算他倒霉。” 突然想起什么，榔头又问道“那小子究竟怎么得罪老大了？我回来的晚，一点都不清楚，老大让咱们把人给废了，是不是太严重了些？” 其他几人相互对视一眼，“榔头，你来的晚，对咱们这些人的情况不清楚也算正常。 老大为了养活咱们这些人，经常接点给人办事的活儿。 那个瘸子好像是把一个姑娘给睡了，那人的家里找到老大，让他给报仇。 要我说，他也是罪有应得，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做这种缺德事！” 榔头释然了，睡人家姑娘这种事太损阴德，是高强子能干的出来的。 “哎，我听说前段时间有几个兄弟在火车上顺了一个化肥袋子，里面装了不少银元和金银首饰，这是你们听说没？” “啥？银元和首饰？！那咱们岂不是发财了？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能卖多少钱，老大会不会给咱们分点儿？” “好像不行，听说老大怕被黑猫给盯上，把那些东西藏起来了，说是要避避风头再出手……” 众人的注意力全被银元和首饰给吸引过去了。 只有榔头，不停在地上搓着脚，鞋底踩上高强子那一嘟噜脏东西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让他心里非常烦躁。 高强子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忍着剧痛还不敢和母亲说。 因为昨晚夜不归宿，还被老爸又骂了一顿。 末了，夫妻俩商量“儿子大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得病，还是得赶紧给他找个媳妇，哪怕把条件降低点也好。” “还降低？再继续降低就得找二婚的了，你看看他那不争气的样子，一天到晚什么时候干过正事？” “你也知道儿子的德行，二婚的人家愿意跟他也行，就怕连寡妇都看不上他。” “那你赶紧找人说媒吧，我他娘的当初就不该生下这么个玩意儿，全都是被你给惯坏的！” 高校长摔门走了，强子妈赶紧去和儿子商量。 听说要给他娶媳妇，高强子胯下更疼了。 要是被父母发现他连传宗接代的本能都没有了，说不定会把他从家里赶出去。 “我不娶媳妇！”不娶媳妇秘密就不会被发现，高强子严厉拒绝。 “不娶媳妇？儿子你咋想的？我和你爸还等着抱孙子呢，现在我们连门都不敢出，被人问起来你什么时候成家，我们连话都不敢多说。” “我不管，我不要媳妇。” “你想一辈子打光棍？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我和你爸可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前几天你表姑给介绍个寡妇，孤身一人，人家不挑剔你，行的话妈让你表姑把人带来相看。” “不要，我这辈子都不娶媳妇！” 不管强子妈怎么说，他都一口咬定不肯娶媳妇。 气得强子妈使劲在他身上捶了几拳出气。 不过接下来几天强子妈发现儿子好像不太对劲儿。 他走路的姿势变得扭扭捏捏，以前他嘴边的胡须一天一刮还黑乎乎的处理不干净，现在好像连毛根都没有了。 而且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有变化，好像被人掐住脖子，变得尖细起来。 儿子就算腿上有点毛病，那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现在身上居然出现了女性特征，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强子妈逼问了好几次无果，只能默默垂泪，任凭儿子身上的男性特征渐渐消失。 龙河市。 刘局长听秋海棠跟他说了自己的经历之后，气得脸色铁青。 一天后他将秋海棠带到一家饭馆，要了间包间“害你那个人我已经花钱找人替你报仇了，他这辈子应该是废了。” 顿了下，他又严厉地看着秋海棠“不过你吃亏这件事一定要隐瞒结实，不能跟外人透露一点，和秋家人也不能说。” 秋海棠不解地看着他，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该得到安慰吗？ 舅舅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好像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你记没记住！” 秋海棠吓得一个哆嗦“记，记下了。” “没用的东西！”刘局长骂骂咧咧，也不知道是骂秋海棠还是骂刘玉兰。 “接下来你继续缠着方世明，实在不行和那个瘸子学学，把生米煮成熟饭！” 秋海棠猛地抬头看着舅舅“眼前这个，真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故意找茬 刘局长对上秋海棠的目光，眼里没有半分父亲的慈爱，他不耐烦的呵斥道“看什么看，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培养你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天，谁曾想还被你给搞砸了，和你那个没用的妈一个德行！” 他这是生气了，前所未有的严厉。 秋海棠有些心跳加速，自从知道舅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天开始，她心里就对这个父亲充满了憧憬。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样子。 她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舅舅让他去缠着方世明，再把生米煮成熟饭。 如果这件事不成，不知道舅舅接下来会怎么对待自己。 要想离开秋家，回到父亲身边，她必须把这件事做好。 这样如果学业上一无所成，她将来也好有个依靠。 思及此，她抬头对上舅舅审视的目光“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站起来离开包间。 刘局长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饭桌上，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母女俩蠢成猪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一个都指望不上，真是没用的东西。 秋海棠这边想着怎么接近方世明，才不会被他拒绝。 夏茉的第二批复习资料已经新鲜出炉了。 赵大宝搬着一摞资料放在讲台上，抬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老规矩，想买的过来我这里交钱拿书，仅限咱们七班的同学，有想给其他班级亲戚朋友买资料的，赶紧息了心思，免得把自己购买资料的优先权搭进去！” 有同学陆续走上讲台买书，刘平安率先买了一本。 方世明拿过刘平安那本书，随便翻了几页“这就是夏茉同学亲自编撰的？” 书的内容有一定难度，不过对他来说还是小意思。 “对，厉害吧？这已经是第二批了，第一批资料出来就让咱七班的成绩提升了一大块，夏茉绝对是这个！”刘平安挑起一个大拇指。 方世明朝夏茉空着的座位上看了一眼，这几天她总是来晚，都下自习课了才过来。 问过大宝，他说是饭店里太忙了，夏茉得把那边安排好才能过来上学。 自从那日一起吃过饭之后，两人还没说上话。 方世明有些心急，那个六班的班长常玉良有事没事往夏茉跟前凑，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今晚放学吧，他想找个借口约夏茉出去一趟，想要谈恋爱就得多了解，这是歌里唱的。 他是个新手小白，以前没有喜欢的女孩，对这方面没有一点经验。 夏茉在饭店里帮父亲和姑姑把买来的菜送进厨房收拾完，解下围裙刚要出门，外面就呼呼啦啦走进五六个穿制服的人，说是要吃饭。 大早上的，还没到饭店开门的时间，就过来吃饭很不正常。 夏茉心里突的一跳，下意识就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很可能是来找事的。 “几位请坐，想吃什么菜尽管点，我吩咐后厨马上就做。”夏茉笑盈盈迎过去。 几人找了一个座位坐下去，好像没听到夏茉的话似的，四下打量“让你们老板出来，这家店开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卫生许可证和税务登记证都办了吗？ 有人举报说这里有火灾隐患，今天我们几个部门联合检查，这些东西都没有的话，马上就得关门的。” 一旁的夏中华姐弟俩听了这话，心脏猛地悬起来，坏了！ 这些东西他们都不懂，也没问过茉茉。 饭店正是红火的时候，让他们关门，那投进去的几千块钱岂不是要打水漂？ 夏中华怕他们难为夏茉，赶紧赔笑脸凑过去“几位同志，你们说的那东西我们马上办，还是吃饭要紧，咱先点菜。” 其中一个穿着税务制服的人上下打量夏中华“你是这家饭店的法人？” 夏中华被他给问懵了“不，不是！” “不是你出来说什么话？叫你们老板出来！” 夏春花上前，将夏中华和夏茉挡在身后“我们老板不在，我临时经管这里，你们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你？你能做得了主？” 夏春花艰难点头，回答的很没底气“能。” “赶紧把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和税务登记证拿出来，我们要检查，还有，这里必须配备灭火器，以防不时之需，我怎么没看见你们这里有灭火器？” “这……”夏春花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儿，她不知道开个饭店还有这么多说道，夏茉也没跟她说这些啊。 “长官……”夏春花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冒出这么个称呼，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太对劲。 果然，其中一个穿制服的男人不愿意了“什么长官，现在是新社会，我们是几个部门联合检查，少废话，赶紧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夏茉看着几人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非常不舒服，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打着检查的名义过来，走到哪儿也有理。 她走到柜台前，就想拉开抽屉拿出这些人要的东西。 可是看见母亲的瞬间，她吓了一跳。 龙秀英坐在柜台里的轮椅上，全身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样子好像随时要晕过去。 “妈，你没事吧？” 龙秀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茉茉，咋办？这饭店还能开吗？” 夏茉轻轻搂了搂她“不用担心，我都提前办好了，咱不干那没理的事。” 龙秀英紧绷的肌肉这才略微放松下来。 夏茉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印着红戳的东西，走过去放在饭桌上“东西都在这里，一样不缺。” 其中一个人抬眼看了看她“你是这家店的服务员？” 夏茉点头“不止，这家店的法人也是我，所以，你们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有疑惑，有惊奇，好像觉得夏茉这个年纪成为这家饭店的法人有点不可思议。 一番检查后，夏茉拿出的所有东西都合格。 其中一个人面色不善开口“灭火器你这里有吗？” 其实他这就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了，这时候开店的人安全意识薄弱，没有人准备灭火器那种东西。 他们平时检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但是今天他们却认真了，好像夏茉拿不出灭火器，今天就不能善罢甘休似的。 第一百五十章 想赊账先还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夏茉这个小姑娘身上，家里人是在担心，怕她拿不出灭火器被人难为。 那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他们身上这身衣服，进哪个店里那些开店的不麻爪？ 就算店里完全合格，没有毛病，那些老板也会拿出香烟，红包之类的东西讨好他们，再说些软话。 这个小姑娘一看就涉世不深，想要找她的毛病还不是小事一桩？ 谁让她的饭店做菜好吃呢。 自从国营饭店归了个人，他们还是第一次来。 夏茉在大家伙的注视下，走到门口，从门后的一个纸箱里拎出两个灭火器，全是崭新的。 就连夏中华两口子和夏春花都傻眼了，这东西她是什么时候买来的，他们居然不知道。 也幸好茉茉未雨绸缪，否则今天这事肯定过不去。 那个说要检查消防设施的制服男，看见灭火器的一刻，脸上像是得了便秘，难看的很。 就在这时，门口一暗，赵大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见那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堆起一个讨好的笑脸“哎哟，什么风把几位给吹来了？丫头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税务局的小赵，专门负责咱们这一片的国税地税。 这个是工商管理局的小钱，咱的饭店营业执照什么的都归他管。 还有这个，是消防那边的小孙……” 他越介绍眉头凝得越深，这几个人怎么都来了？看样子今天是非要难为丫头不可啊。 搞不好一顿饭都解决不了，塞红包是跑不了了，也不知道丫头有没有准备。 “几位，老规矩，想吃什么自己点，我亲自给你们做，丫头赶紧把咱店里的好茶沏上一壶。 店里食材都是新鲜的，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做。” 赵大厨想通过一顿饭把几人答对走，谁知夏茉听说几人的身份后笑了“不知道几位今天是现金结账还是想赊着？” 她话一出口，几个制服男瞬间变了脸色，他们什么时候来这边吃饭花过钱？ 夏中华和夏春花也悄悄扯了扯夏茉“茉茉，这顿饭咱们请，不要钱。” 夏茉故意提高声音“不要钱？凭什么？我这小本生意还欠着不少饥荒呢，开门做生意不能做赔本生意吧？” “茉茉……”夏春花一个劲给她使眼色，可不能把这几个人给得罪了，真得罪了他们以后敢天天过来找麻烦，这店还怎么开？ 几个制服男面上露出不屑，已经开始伺机找店里的毛病。 夏茉再次走到柜台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账簿，翻到其中一页开念“1983年6月20日，税务局宴请上级检查，共消费一百二十元，尚未结账。” “1983年7月，工商局搞联欢庆祝，共消费二百元，尚未结账。” “1983年7月，消防检查，从店里拿走价值三百元的食材，尚未结账。” “1983年7月，工商局……消费三百元，尚未结账……” 随着夏茉的声音，几个制服男的脸色明显难看下来。 夏中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茉茉，行了！” 夏茉将账簿合上“几位，我不知道这帐归不归你们还，但是既然你们今天来了，也就省了我去你们单位跑一趟。 除了清旧账的事，还有件事我要跟你们宣布一下，这家饭店现在归我个人所有，本人小本营生，赊不起帐。 看见门口‘概不赊账’的牌子了吗？ 以后不管哪个部门，哪个单位，还是个人打着单位的名义到我这里来吃饭，必须现金支付。” 赵大厨脑袋“嗡”的一声大了，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啥是年轻人涉世不深，这就是啊！ 一顿饭能解决的事，她偏要跟人家要账，真后悔把这个帐簿送给她，反正以前的国营饭店又不是赔个人的钱。 眼看着夏茉把祸闯下了，几个长辈拦也拦不住，他们也豁出去了，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的人，就因为他们身上穿着那身衣服，就高人一等了不成？ 穿那身衣服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欺压人民的。 夏春花率先想明白，茉茉让她来的目的就是替侄女撑腰，这个时候她必须和茉茉统一战线。 她挺了挺腰“我侄女说得对，我们店小赊不起，每年还有三千块的承包费，那边可是一分都不会给我们省！” 几个制服男满脸尴尬，没找到这家饭店的毛病，想要吃顿饭人家还提起了旧账，继续留下来吃饭吧，还得掏钱。 几人对视一眼，他们出门从来不带钱，真留下来只能继续丢人。 其中一个人率先站起来“你们店里的手续还算齐全，记得每个月定时交税，饭我们就不吃了，还得去下家检查。” 负责消防安全的小孙有些不甘心“你这灭火器不能放在箱子里，必须摆在明面上，下次我们再来如果还在箱子里，就得处以罚款，希望你好自为之！” 几个人相跟着走出饭店，那吃瘪的表情好像丢了几万块。 “就这么走了？”赵大厨刚扎上围裙，赶紧从后厨跑出来。 以前这些人来店里，总是要挑些毛病，然后趁机敲诈一顿饭，还专挑好的点。 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夏茉手上吃瘪了。 夏中华擦擦脑门上的汗“茉茉，可吓死我了，那些东西你都是什么时候办出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夏茉笑“你们来之前我就都办好了，想开饭店手续不齐全怎么行？ 这几天我还得带你们去做个体检，咱们这些人要确保没有传染病，才能继续留在店里，免得被人抓把柄。” 龙秀英头一次没再心疼钱“对对对，赶紧去，今天就去，还有这些证啊什么的，贴到显眼的位置，谁想检查尽管来，咱们不怕他。” 她这么一说提醒了夏茉，找出纸笔，夏茉照着那本账册上的欠账记录，整理出好几个政府部门的单位名称，大张旗鼓的贴到门上。 上面用红笔写了一行大字：请以上各个单位尽快结清欠款。 那张纸就贴在“概不赊账”的提示牌下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刻意偶遇 夏茉将账单贴在门上，这才带着家人去了附近的医院，做体检。 要想和那些穿制服的抗衡，必须不能有一丁点把柄落在他们手里。 上午给家人做完体检出来，一阵冷风吹过，轮椅上的龙秀英赶紧裹了裹衣服。 她身体不好，最怕冷。 夏茉这才发现，母亲身上还穿着深秋时自己用旧线织的一件毛衣，很明显已经不能抵抗初冬的寒风了。 “妈，我带你和我爸去商店买几件冬天穿的衣服吧。”现在手里有钱了，不至于吃不上饭，她赚钱的目的就是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再让父亲母亲挨冻，就是她的罪过了。 夏中华夫妻俩赶紧拒绝“不用，从家里带过来的棉衣厚实着呢，过冬不成问题。 饭店的本钱还没赚回来，可千万不能乱花钱，想买你自己买两件，上学不能穿的太破，会被人看不起。” 爸妈总是这样，想把最好的给自己。 宁可他们自己受委屈。 夏茉知道这种情况劝他们是劝不动的，只能自己去给他们买回来，然后告诉他们不能退，他们才可能穿。 把父母送回饭店，又拿钱让姑姑和赵大厨，以及店里的几个服务员一块儿去医院做了体检，全部由夏茉出钱。 眼看时间到了下午，学校是去不成了。 夏茉跟姑姑请假“姑，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先忙着。” 夏春花没问她去干什么，侄女有主意得很，也不是乱来的，她说有事，那肯定是去办正事。 夏茉走出饭店。 天上遮了一层厚厚的黑云，西北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鸡毛蒜皮，在天空中打着旋，要变天了。 这种天气又是西伯利亚寒流过来，搞不好要下第一场雪。 她庆幸早些发现爸妈的衣裳单薄，否则肯定要挨冻不可。 得给父母买两套厚实的内衣，再买两个棉外套。 尤其是父亲的，他每天要起早去早市采购菜品，早起的风刮脸刮肉。 得另外给父亲买条棉围脖，棉帽子和手套。 以前家里穷，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一边琢磨一边往百货商店方向走。 丝毫没感觉到身后跟了个人。 方世明在学校一整天都没看到夏茉，心里好像空落落缺了一块儿。 跟老师请假说他不舒服，想去夏茉的饭店那边看看，就见夏茉脚步匆匆直奔百货商店方向。 看样子应该是去采购什么东西，方世明来了主意，可以假装和夏茉偶遇，然后找借口打个招呼，帮她拿拿东西什么的。 他躲躲闪闪跟在夏茉身后，却不知在他后边还有一个人。 秋海棠在家里躺了三天，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跟母亲要钱出来散心，想买两件换季的衣服。 刚走到百货商店附近，就看见方世明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跟踪什么人。 顺着方世明的视线看过去，秋海棠看见夏茉熟悉的身影进了百货商店的门。 气得她咬牙切齿，“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欲擒故纵这套玩得比自己还溜。 土的掉渣的乡下丫头，凭什么把方世明给迷得神魂颠倒！” 眼看着方世明要进百货商场，她赶紧绕道另一个门快步跟了进去。 在二楼卖服装的柜台，她看见夏茉正指着一件男士棉衣打听价钱“同志，这件衣服多少钱？” 售货员懒洋洋的挑着眼皮看了她一眼“五十，要吗？先交钱后看衣服。” 夏茉皱眉，这是什么态度？ “先交钱后看衣服，如果衣服不合适怎么办？” “不合适凑合穿，看好再买！” 售货员说话一点都不客气，那样子好像夏茉欠了她八万帐。 夏茉仰头盯着那件衣服，心里算计着父亲的尺寸，棉衣要肥大些，天气冷的时候父亲里面还能套厚一点的衣服。 正琢磨着要不要买的时候，就听见身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这是要给哪个相好的买衣服？”秋海棠下意识就觉得，夏茉这件衣服肯定是给方世明买的，也不知道这俩人到什么程度了。 夏茉白她一眼“管得着吗？” “管是管不着，不过这件衣服看样子不便宜，你买得起吗？不会是花不起钱，来过过眼瘾的吧？ 对了，我听说你们乡下人都自己做衣服，你不会是来看样子，然后想省钱买布料回去做吧？ 不然你不交钱，一直站在这里看什么？能看出花儿来？” 夏茉无语极了，她这个姐姐是一看到自己就往找死的路上走啊。 “我买不起，你难道买得起？据我所知，你现在花钱还是伸手朝你爸妈要吧？ 我可没你这出息，我现在自己赚钱自己花，还能养着我爸妈。” 夏茉说的相当骄傲，当然，这也是事实。 秋海棠面色难看，狠狠瞪了夏茉一眼，然后对售货员说道“把那件衣服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售货员一看秋海棠，就知道这是在城里长大的姑娘，自然就对她高看一眼。 她站起来，用挑杆把衣服摘下来，放在柜台上“同志，您可以去那边先交钱，我这边给你叠好放袋子里。” 秋海棠得意的看了眼夏茉。 夏茉的目光始终在衣服上，琢磨着这件衣服的尺寸，父亲穿可能要瘦点，不太合适。 倒是挺适合姑父的。 她的表情看在秋海棠眼里，就觉得她实在可惜没抢到这件衣服。 掏出兜里仅有的五十块钱，秋海棠交了钱来取衣服，一回身就看见方世明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方世明进了商场就把夏茉给跟丢了，在一楼找了一圈没有，这才上了二楼。 一上二楼就看见秋海棠和夏茉因为一件衣服在唇枪舌剑。 见衣服被秋海棠拿下了，方世明有些不服气，这才朝她们这边走过来。 他貌似不经意的跟夏茉打招呼“好巧啊，你也在这里，想买衣服？” 夏茉面无表情“天气冷了，选两件过冬的衣服。” 秋海棠赶紧上前，把刚到手的衣服递到方世明面前“世明，这是我给你买的，快试试看合不合适？” 夏茉惊讶地看着她，给方世明买的衣服？ 那件衣服颜色暗，款式也不适合年轻人，她居然给方世明送这样的衣服？ 给秋志远穿还差不多。 方世明瞟了秋海棠一眼，没搭理她。 反而转向夏茉道“买完了吗？没买完我陪你逛逛，我买衣服的眼光很好的哦！”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知好歹的方世明 方世明没接秋海棠递过来的衣服，这让秋海棠感觉很没有面子。 特别是旁边售货员那诧异的目光，让她脸上涌起一股热浪。 她不甘心的拉了方世明一把“世明，你想逛逛吗？我正好没事，可以陪你。” 方世明嫌弃的瞟她一眼，冷冷道“不用了，我和夏茉一起。” 夏茉？他居然知道土妞的名字叫夏茉，那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和夏茉之间的事了？ 秋海棠心跳加速，有些急了，她把手里的衣服塞到方世明手上“世明，这是我特地给你买的衣服，你赶紧试试看合不合适。”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夏茉一眼，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反应。 夏茉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继续看着衣架上挂着的衣服。 她相中一件砖红色棉衣外套，上面有个帽子。 母亲喜欢鲜艳的颜色，可惜这些年一直捡自己穿剩的衣服，缝了又缝，补了又补，这种颜色的衣服她一定很喜欢。 冬天出门的时候，还能把帽子戴在头上抵御寒风，简直是太适合母亲了。 刚要让售货员把这件棉衣给自己打包，就听方世明语气不善的对秋海棠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不只有病，眼光也有问题，看看你买的这是什么衣服？ 这种衣服也就在龙河市这边还有人买，要是放在京市，只能在仓库里压箱底。” 说完，他将衣服还给秋海棠，扭过头面上带了笑容“夏茉，你看上哪件衣服了？我买给你，算是送你的礼物。” 秋海棠脸色铁青，有东西在眼眶里打转转。 她紧咬着嘴唇，对上夏茉的目光满是恶毒。 该死的夏茉，居然当着她的面抢她看上的人。 二十年前她怎么不冻死在那个冬天里！ 夏茉抬手指了指那件砖红色外套，对售货员道“这件衣服我要了，给我包起来吧。” 售货员刚拿起挑杆，就听秋海棠在一边道“同志，我不要这件男士衣服了，给我换成这件女士的棉衣吧。” 她指的，也是那件砖红色棉服。 夏茉回头看看她，这是故意要跟自己作对了。 秋海棠说完，歪着头得意的看着夏茉，敢抢自己看中的人，那自己就抢她看中的所有东西！ 夏茉看出秋海棠的打算，故意朝衣架上的几件衣服指了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件，全都给我打包。” 这几件衣服她已经看好了，父亲母亲穿正合适。 一次性买齐全还能节省点时间，她不信秋海棠能连这几件衣服都要抢。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秋海棠开口道“售货员，这几件衣服也给我打包。” 夏茉诧异的看着她，这人八成真像方世明说的似的，有病！ 她买这些衣服给谁穿？ 刘玉兰那么时髦的人，宁可穿呢子大衣，也不会穿这么厚重的棉衣外套吧？ 售货员把衣服拿下来，眉开眼笑的开始叠，还特地朝付款台指了指“同志，您先去那边交钱开票，拿着票过来取衣服。” 秋海棠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起两片红云。 刚才光顾着跟夏茉置气，忘记了兜里没有那么多钱。 这些衣服加一起，没有个七八十块钱应该拿不下来。 她站在原地，迟迟没动，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想办法，该怎么样在方世明面前才能不丢人？ 她不动，售货员还以为她没听到，再次提醒道“同志，去那边交钱，拿了票再过来取衣服。” “啊，那个，我才想起来，兜里的钱不够，可不可以等我回家取趟钱，再回来拿衣服？” 秋海棠说出这话，脸红的像块红布，连看方世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售货员听她说没钱，脸色瞬间就变了，开始摔摔打打“没钱买什么衣服？这里可是百货商场，是龙河是最大最高级的地方。 兜里不带百八十块居然敢进这种地方，谁给你的底气？ 买不起就算了，还挺能装，这不是糊弄鬼呢吗！” 秋海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咬着牙看向方世明，可怜巴巴道“世明，你先借我点钱，回头我就还给你。” 方世明毫不客气地摇头“没有。” 秋海棠的脸更红了。 偏偏这时她听见夏茉跟售货员说“这几件衣服一共多少钱？我过去交钱，全都要了。” 售货员又开始眉开眼笑，扯过算盘噼里啪啦一顿之后报了个数字。 九十六元，够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 就在秋海棠以为夏茉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要出洋相的时候，夏茉抬脚朝收款台那边走过去，方世明赶紧跟上，还问了一句“你的钱够吗？不够我这里有。” 秋海棠“……” 刚刚自己借钱，他明明说没有，怎么夏茉要用就有了？ 她不服气的跑过去，拉了方世明一把“你不是说你没有吗？” 方世明也不客气“你用我没有，夏茉用的话，是有的。” 秋海棠“……” 她从来没被异性这么伤害过。 身边那些男同学，只要她对什么东西有一点点喜欢的意向，他们就会乖乖的双手捧着送到她面前来。 她还得嫌弃的说几句刺激的话。 方世明可倒好，完全把她的面子扔到地上踩，还当着夏茉的面，实在是太丢人了！ 秋海棠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扭头跑出百货商场，找个僻静处自我安慰了好半天，才让心情平复下来。 要怪就怪夏茉，她不该来这里，否则方世明肯定不会对自己这么冷漠。 她可是从那个瘸子手里救过自己的。 想到瘸子，秋海棠的心又沉了下来，那段经历就是个噩梦，让她每天晚上都要从睡梦中惊醒，大喊大叫。 秋海棠被方世明给挤兑走了，夏茉来到付款台前开票交钱。 她刚掏出钱，方世明已经把几张大团结递过去“用我的吧。” 夏茉赶紧拒绝“不用，我有钱的，说着把钱交到工作人员手上。” 方世明有些尴尬，他是真的有钱，也想用这种方式拉近和夏茉的关系。 可是夏茉一点不领情，也不肯用他的钱。 做事一向精明豪放的方世明，在夏茉面前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有种一片真心无处托付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找茬的又来了 夏茉付了钱，拿上衣服从商店里往出走。 方世明赶紧将衣服接过去。 夏茉奇怪的看着他“方世明，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方世明摇头“没事。” “没事？”夏茉诧异“没事你跟着我干嘛？不用去学校上学？” “哦，有事儿！”方世明慌乱的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夏茉，今天晚上电影院要放港台功夫片，我请你看电影。” 夏茉摇头“我没时间，晚上还要给同学们补课，你自己去吧。” 方世明再次被拒绝，神色有些尴尬，但是他很快就找到另一个话题“夏茉，你编撰的那个复习资料我看过了，水平很高，比京市高中用的水平还高，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意向往京市卖一批？” 夏茉停下脚步，顿时来了兴趣“你有门路？” 方世明明显松口气“我和高中的老师关系很好的，可以先问问他。” “那就麻烦你了，不过，我得先和新华书店那边打个招呼，毕竟是合作的生意，他们也有决定权。” “行，不着急的，你先问好了我再给你联系。” 方世明因为和夏茉找到共同话题很是开心。 夏茉也高兴，饭店现在的本钱还没出来，一大家子在龙河市的吃喝拉撒，全都靠她卖学习资料和同学们补课撑着。 要是能尽快打开销路，大家伙的日子才能好过。 两个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美味居门口。 方世明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夏茉“我就不进去了，晚上我和大宝一起过来听课你不会反对吧？” 夏茉笑“欢迎过来试听指导。” 话音刚落，就听屋子里传出很不客气的声音“你们这里卫生不合格，得停业整顿！” 夏茉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迅速抬脚上台阶，推门进屋。 方世明也奇怪，什么人这么猖狂？ 随后他也跟了进去。 饭店正中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人，正挥着手发号施令。 看见夏茉进来，其中一人把矛头对准夏茉“正好你回来了，前几天我们过来就觉得不对劲儿，你这店里卫生太差了，马上关门停业整顿吧。 还有你们这些员工，谁知道有没有传染病？刚才我听见他一个劲儿咳嗽，这样的卫生条件还开什么饭店？ 让食客怎么能放心！” 夏茉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满脸焦急的夏春花“姑，你把东西先送家去。” 赵大厨手上拎着锅铲，眼睛红红的站在厨房门口，和那两个制服男争辩“你们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刚才我炒辣椒，不光她们咳嗽，我听见你们俩也咳嗽了吧？那不是被呛的吗？ 难不成你们俩也有传染病？” “少废话！说你卫生不合格就不合格，犟什么嘴？走走走，赶紧都出去，这家店被封了，今天不营业！”两个穿制服的人说着，就开始往出赶顾客。 夏茉心里窝着一团火，明知道这俩人是过来打击报复的，又不能当着顾客的面和他们起争执。 她只好开口道“大家伙不要听他们瞎说，我们前天刚刚做过体检，我敢保证这店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健康的。 今天情况特殊，意外情况给你们带来不好的体验，所有在这里吃饭的顾客，都半价，算是我给你们赔罪了。” 起身要走的顾客又坐了回去。 两个制服男对视一眼，见没吓到夏茉，又来了主意“你这门上贴的是什么东西？赶紧撕了，这不是抹黑各个部门的形象吗？” 夏茉笑了“同志，我贴这个就抹黑他们的形象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从八零年开始，这些部门欠了饭店多少钱？ 他们都不怕抹黑自己的形象，我怕什么？ 这些账单不贴出来，他们还要继续打白条。 我这饭店是花了三千块钱承包的，旧账不清我赊得起吗？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花钱吃饭也是天经地义，怕抹黑就别干这丢脸的事儿。” 两个制服男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站在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周围的群众开始指着他们小声议论“早就看不惯他们这副嘴脸了，比旧社会的走狗还可恶。” “我姑姑婆婆家的二舅姥爷的儿子开的店，就是被他们这么整黄的，清账的时候，光白条就打了五千多块的。” “你姑姑婆婆家的二舅姥爷的儿子开的是什么店？” “苍蝇药，老鼠药。” “这些东西他们也打白条？” “说的是呢，这和抢劫有什么区别？” “你们两个，这家店干得好好的，做的饭菜也好吃，人家也没什么不合标准的，赶紧走吧，别影响我们吃饭。” 有顾客开口，就有人看不惯开始符合“对对，别影响我们吃饭了，看见他们我都饱了。” “你瞪我干什么？我可没开店，你整不着我。” 两个制服男怕引起众怒，灰溜溜出了店门。 耳边听得美味居里传来一阵欢呼谩骂声。 “小张，接下来怎么办？两次了领导交代的事都没办成，回去不会挨骂吧？” “挨骂也得挺着，谁知道人家连体检报告都拿出来了，还以为能钻个空子呢，这个老板年纪不大不好惹啊。” “看样子她那些账单不打算撕下来了，这下各个部门恐怕都慌了，谁还敢赊账过来吃饭？” 两个人感叹着走远。 方世明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开，这才看向门上贴着的账单。 账单上包括龙河市大大小小的政府部门，最多欠两千多块，少的也有三百多。 如果还像以前一样，不出俩月，夏茉这家店就会被他们给赊黄了。 短短五天之内，这些人已经来了两次，看样子还不会善罢甘休。 姑姑是公安系统的一名小队长，这事她没权利管，要想帮到夏茉，就只能请自己的爷爷出面了。 可是，老爷子退居二线，很少管这些破事了，他能同意帮夏茉吗？ 方世明心事重重的离开美味居，一想到夏茉被人难为的样子就很心疼。 出身低微的乡下姑娘，来城里开饭店，同行的竞争，昂贵的承包费用，操心费神还要被人找茬难为，如果放在自己身上，恐怕早就摔耙子不干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遇事不决找爷爷 方世明离开美味居，径直来到邮局。 把电话给方老爷子挂过去。 方老爷子刚出去锻炼身体回来，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空荡荡的房间好像一座牢狱，孤单寂寞把这个耄耋老人的心紧紧攫住，让他烦躁的很。 “一个个的，翅膀硬了，飞出去就不想着回来，有一天我死到这房子里都没人知道！” 他长叹口气，嘟嘟囔囔发着牢骚。 突然，电话铃声一惊一乍的响了起来，把方老爷子吓了一跳，随即一阵狂喜。 终于有人想起来他了。 哆嗦着拿起听筒，方老爷子激动的声音发颤“这里是方家，你哪位？” “爷爷，我想死你了，你想没想我？” 听筒里传来方世明兴奋清朗的声音，让方老爷子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 “小兔崽子，去了这么久连个电话也不挂，电报也不打，我以为你把爷爷忘了。” “那哪儿能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爷爷，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寒假了，我早点回去看您！” 方老爷子的笑容掩饰不住，目光朝话机旁的台历上瞟了一眼，不到一个月，还有二十九天，他用红笔标着呢。 “爷爷，你最近身体还好吧？吃的多不多？没喝酒吧？”方世明心不在焉的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心里却琢磨着，该怎么和老爷子开口说事。 “直接说有什么事求我吧，不用绕来绕去的。” 方世明心里突的一跳，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爷爷。 “爷爷，我还真有点事，我姑姑解决不了，我才想到您……” 方老爷子的脸严肃下来“世明，爷爷早就跟你说过，我老了，已经退休安享晚年，很多事不方便开口，你不要在外面给爷爷惹事。 你姑姑不是在龙河吗？你可以跟她说，看看她能不能帮到你。” “爷爷，我姑姑不行，她的手伸不这么长。” 方老爷子顿了一下，方芹都解决不了的事，那肯定很严重了。 “说说看。” “爷爷，我有个同学，在龙河市开了个饭店，她家是农村的……”方世明把夏茉的经历跟爷爷说了一遍。 方老爷子眯着眼，听孙子给他讲故事。 趁着孙子停顿的功夫，他问了一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世明急了“是和我没关系，可是和我姑父，和大宝有关系！” “和他们父子俩有什么关系？” “爷爷，我姑父就在我同学开的饭店里当厨师，给的工资还很高，大宝的学习这段时间有很大的进步，也是我这个同学在给他补课。 一旦她这个饭店开不成了，那我姑父就得失业，大宝的前途也断送了，搞不好连大学都考不上。 而且，这边相关部门那些管事的实在太猖狂了，公开打压我这个同学，她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乡下人，实在是抗衡不了。 爷爷，这是你必须得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姑父和你外孙因为这事受牵连吧？ 您老人家可是最有正义感的人了，也是我最最崇敬的老人家，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是真不愿意张这个口麻烦您。” 方老爷子的脸色终于严肃下来，看样子孙子是真的遇到了难处，否则他的嘴硬的像是钢铁做的，绝对不会这么吹捧自己！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夏茉！” “男的女的？” “呃……女的！” 方老爷子的心又是一个哆嗦。 孙子从京大退学去龙和二中，他好像有点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不行，得找闺女打听一下，她是怎么给自己带孙子的？ 方芹刚下班回到家，今天接到报案，有一伙在火车上专门诈骗的团伙屡屡得手，已经得到有关部门的重视。 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让他们务必破案。 今天她带着几个同事，换上便装在火车上蹲守一天，也没见着那伙人的影子，到现在累得脑子里还迷迷糊糊的。 还没等她喘口气，电话铃声疯狂的响了起来。 她抓起话筒，有气无力的“喂！” 里面传来老父亲气急败坏的吼声“世明最近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 方芹吓了一跳，赶紧坐直身子“爸，世明干什么了？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那个叫夏茉的到底是什么人？” 方芹僵直的身子放松下来“你问她干什么？她是大宝的同学，很有上进心的一个姑娘。 对了，老赵现在就在她开的饭店里打工，那孩子家里负担挺重，有个残疾的母亲，父亲好像身体也不是太好，她每天晚上给班里同学补课，赚点辛苦费养家。 大宝参加她的学习小组后，成绩提升的非常快。 夏茉是个很聪明，很勤奋的姑娘。” 方老爷子“……” 女儿还从来没给过一个人这么高的评价。 看样子孙子不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也不知道那个叫夏茉的知不知道世明的家世背景，如果她是别有用心的，想借着世明的身份往上爬，孙子岂不是被她给利用了？ 不行，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龙河市。 反正在家里一个人也很无聊。 但是他这个级别的人一出动，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保安，警卫，陪行人员，少说也得跟去十几二十个。 到了龙和市当地，负责接待的，安排食宿的，搞得一方不安，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已经十来年没去过闺女家了。 方老爷子琢磨了半宿，终于让他想出个好办法。 他将自己日常用的东西收拾了一个提包，藏在床底下。 然后写了一封长信，压在客厅的茶盘底下，露出一角。 勤务员小吴早起有出去晨练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 他出门前，方老爷子特地吩咐他“城南有家咸豆汁非常好喝，我已经五六年没喝过了，你跑步去买两份回来，咱俩的早饭就解决了。” 从这里到城南跑步最少一个小时能回来。 小吴这边出发，方老爷子拿上提包出门，叫了辆人力车，直奔火车站。 离家出走这招，他也是跟孙子学的，这份心跳的刺激，让他好像回到了年轻做侦查员的时候。 早知道这么好玩，他早就离家出走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爷子大驾光临 方老爷子悄悄离家出走，且不提京市那边的动静。 方芹拉开房门看见老父亲的那一刻，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爸！你怎么来了？” 她看看父亲手上的提包，又歪头朝他身后看看“你自己来的？没带人？” 方老爷子此刻心里还兴奋着呢，“我自己来咋啦，我走亲戚不能自己来？” 方芹赶紧接过提包，把人往屋里让“不是不行，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一个人出门他们怎么能放心？ 你应该提前告我们一声，或者过去接您！” “接什么接！我又不是没长腿，这不是好好到地方了吗！”方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喝着闺女给他沏的的蜂蜜水，强忍着没去捶腿。 有电话挂过来，方芹去接电话，方老爷子歪头朝几个房间里打量。 静悄悄的，孙子和外孙子应该是上学去了。 方芹接完电话，脸色严肃的坐到方老爷子对面，直瞪瞪看着他“谁让你偷摸跑出来的？真出事了怎么办？现在京市那边都乱套了，小吴受你牵连，被关起来了，这事你怎么解释？” 方老爷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开始耍赖“我不是想你们了嘛，我一个人整天在京市待着，好像蹲大狱似的，连地气儿都接不着了。 这这么下去，你连爹都没有了。” 方芹看着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爸，不是不让你来，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这要是在路上出什么事，我们不得愧疚死吗？ 刚才我都跟那边解释过了，既然来了，你就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啥时候你住够了，我们再送你回去。” “好，好，闺女，我饿了，一路上连口水都没敢喝。” 方芹赶紧跑出去，给老父亲买了碗馄饨，看着他吃下去，又嘱咐他老实在家里休息，这才换身衣服上班去了。 闺女走了，方老爷子也放松下来，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这才背着手出了门。 真听闺女的老实在屋里呆着，他大老远的跑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一路打听着来到美味居，他找了个阳光好的地方坐下来，眯缝着眼睛观察着店里的动静。 他是万万没想到，年轻时在战场用的那点本事，还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没到饭点儿，饭店里人不算多，有个齐耳短发的妇女出来进去咋咋呼呼。 是谁他不清楚，大概是夏茉姑娘的什么人。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饭店里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看样子生意还不错。 日上中天，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方老爷子年纪大了本来觉多，昨晚想着从家里逃跑，一夜没睡好。 这会儿被太阳晒得开始犯迷糊。 夏茉中午放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饭店不远处的木椅上有个白发的耄耋老人，闭着眼睛左右摇晃，好像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 她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打招呼“爷爷好，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方老爷子人坐在那里摇晃，脑子已经睡着了。 被夏茉这一声给吓了一跳“哎哟，老了老了，怎么还睡着了呢？” 知道他没事，夏茉放心了“老爷爷，困了可以去店里睡会儿，你家住在哪里？我叫人送你回去也行。”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一直和爷爷住在一起的原因，夏茉看见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心里就有种莫名的亲近。 “不用了，我坐着歇会儿就走，你快去忙。”方老爷子笑眯眯回应着夏茉的好意。 “那您自己小心些，有事就叫我们一声，我就在那边的美味居里干活儿。” 夏茉交代完匆匆走进饭店，捞起围裙扎在腰上就开始忙活。 正是中午饭点儿时间，赵大厨大勺都要颠飞了，连厕所都没时间去。 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根本没注意到饭店外不远处坐着一个老人家。 那个女孩是在饭店里干活儿的，那她一定认识叫夏茉的女孩儿。 方老爷子心里有数儿，起身离开。 探听消息这事急不得，切切不能打草惊蛇。 今天找到美味居，就算是胜利了，接下来他要每天不定时的去那边蹲守夏茉。 有了目标的方老爷子，走路连脚步都轻快了，果然人老了就是要自己找点事干，才能让生活充实。 方世明和赵大宝晚上放学回家。 看见方老爷子那一刻，两个小子“嗷”的一声，就把老爷子给围上了。 你捶腿，他捏肩。 爷爷，外公，叫得方老爷子美滋滋，心里那点烦心事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外公，你来一趟不容易，我去给你买点好吃的，夏茉店里新推出的菜品，我尝过了，能给人香迷糊了。” 香迷糊了是夏茉的原话，赵大宝新学的。 说着，他窜出门就没影了。 来到美味居，告诉父亲外公来了，让他给做个豆腐炖鱼。 老岳父轻易不出门，这次来龙河市，还要吃住在家里，赵大厨不能不重视，赶紧起锅烧油，快速做了盆豆腐炖鱼，让赵大宝给拿回去。 方老爷子得知是夏茉店里的菜品，先吃了口软烂的豆腐，鱼肉，再喝口汤，满足的长长舒了口气“你爸这做菜的手艺是越来越精进了。” 赵大宝美得冒泡“外公，你还不知道吧，这道菜是夏茉发明的，我爸也是跟她学的。” 又是夏茉，方老爷子这两天耳边都是夏茉的名字，而且每一个提到她的人，全都是赞不绝口。 这让他对这个女孩更加好奇。 方世明听到夏茉的名字，面上有些不自然，骄傲的情绪更多些，这都没瞒过老爷子的眼睛。 看样子孙子对那个叫夏茉的女孩子，是真的动了心了。 只是不知道这俩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方老爷子有些心急，必须得尽快见到夏茉的面，然后替孙子把把关，就怕小兔崽子年纪小，识人不明。 真的脑子一热非夏茉不娶，那可就完了。 “外公，你在家里待着，我妈也快下班了，我和表哥还得去夏茉那里参加学习小组，晚点再回来陪你。” 赵大宝拎起书包，叫上方世明走了。 方老爷子又陶醉的喝了一口鱼汤，满足的眯了眼，要是小吴的厨艺有这么好就好了，他就能天天都饱口福。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糊弄我，我糊弄你 方老爷子的突然出现，并没引起夏茉的重视。 她整天除了在学校忙就是在饭店忙，根本没时间分心去管别的事。 而且，饭店对过不远就是个公园，来来往往的老人家多的是，她也没必要特意去关注哪一个。 方老爷子一连在饭店门口守了三天，也没看见那个叫夏茉的姑娘，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又怕打草惊蛇。 倒是那天要送他回家的丫头，天天来饭店干活儿，忙碌的像个陀螺似的。 他猜，这丫头应该是饭店里的服务员。 这天，方老爷子没吃早饭就出门了，先在公园里转了一圈。 看见门口有几个下棋的老伙计，他棋瘾上来凑了过去。 放棋盘的石桌旁凳子不够，他就蹲在地上，两只眼珠子钉死在棋盘上，把找夏茉的事给忘记了。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棋盘上的搏杀让方老爷子激情澎湃，偶尔还给支个招“不行，你不能跳马！他下一步要用炮轰司令部了，赶紧出车。 哎呀不行，告诉你那么走不行……咋样，马被人宰了吧？” 下棋的两个老人齐齐怒视着他，方老爷子直挠头“继续，你们继续，我不说话了。” 夏茉从这里路过，正好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偷笑。 方老爷子被威胁，这才把注意力从棋盘上抽离出来，感觉自己的腿蹲麻了，肚子里也叽里咕噜叫个不停。 而且头有些晕，四肢无力，还有些冒汗。 “坏了！” 自己有低血糖的毛病，吃饭不及时就会犯。 这人生地不熟的，孩子们又不在身边，可千万不要出事。 他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突然眼前一黑腿一软，一屁股摔到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下棋的和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哎哟，这是咋了？犯病了？” “老哥哥，你家是哪里的？我们给你孩子送个信儿？” “这可咋话儿说的，看个热闹激动成这样儿，可别出什么事啊？” 老人们乱成一团，张罗报警的，要找救护车的，还有把脸贴在方老爷子面前，一个劲问“你能看见我不？” 夏茉本来已经过去了，听见这边的动静赶紧返回来。 看见是那天那个老爷子躺在地上，脸色煞白，汗水顺着脸往下滴，她赶紧跑过去“老爷爷，你哪里不舒服？挺不挺的住？我去叫救护车。” 方老爷子动了动嘴，抖着唇挤出几个字“低，血糖，低！” 夏茉明白了，迅速跑进饭店，抓了一把白糖返回方老爷子身边，一股脑塞进他嘴里。 方老爷子含着糖，知道自己有救了。 一两分钟后，他睁开眼，感激的看着夏茉“姑娘，谢谢你。” “不用客气，老爷爷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没事，就是早上没吃饭饿的，一会儿就好，你快去忙。” 夏茉怎么能放心？ 她朝饭店那边看了一眼，将方老爷子从地上扶起来，坐在石凳上。 老人们被刚刚这一幕吓得棋局已经散了，见方老爷子没事，也都陆续离开。 夏茉又陪了方老爷子一会儿，见他死活不肯说自己住在哪里，也很无奈。 “老爷爷，你先等会儿，我去饭店给你拿些吃的。”说完，她再次噔噔噔跑回饭店。 方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个主意。 小姑娘是在美味居干活的，那她一定对夏茉很熟悉。 不妨先跟她打听一下夏茉。 幸好自己没说家住在哪里，要是被闺女姑爷知道低血糖差点晕倒，明天他别想离开家门一步。 夏茉回到饭店，今天店里的客人特别多，三个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 父亲被赵大厨打发去补充菜品，姑姑去采购调料，赵大厨脸上的汗水把脖子上的毛巾都浸透了。 急着吃饭的食客们一个劲催促着上菜。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让赵大厨特地给那个老人做菜。 夏茉在厨房里看了一圈，除了案板上堆着的十来只鸡，父亲早起采购的第一批食材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 没办法，她伸手拿了一只鸡，又从装调料的缸子里抓了几样调料和盐，往兜里揣了盒火柴，再次来到方老爷子身边。 方老爷子看着那只白条鸡眼里露出疑惑。 “走，给您弄点好吃的，先填饱肚子！” 方老爷子疑惑更甚，小姑娘拎着一只白条鸡，没锅没灶没柴火，让他生吃吗？ 他颤颤巍巍站起来，跟在夏茉身后朝公园湖边走。 秋色宜人，天高云淡，湖里的荷花已经开过，莲蓬摇晃着大脑袋，在湖中摆来摆去。 夏茉找个僻静地方，让方老爷子坐下等，自己先去湖边寻了两片还算嫩点的荷叶，将调料抹到鸡身上，再用荷叶包裹好。 这才找个根粗点的树枝，开始在地上挖坑。 坑挖好，又划拉一堆枯枝落叶，垫在土坑里，掏出火柴点着。 方老爷子明白了，这丫头是要给他烤鸡吃。 这种吃法他头一次见，心里十分地期待。 夏茉将火引好，把荷叶包裹的鸡放进去，上面又盖一层树枝，这才用土埋好，留几个出烟的窟窿。 做好这一切，一老一小坐在湖边大眼瞪小眼等着鸡熟。 “丫头，这样做的鸡好吃吧？你跟谁学的？”方老爷子咽了口唾沫，满脑子问号。 夏茉手上拿着一个木棍，轻轻拨弄着火堆“我爷爷以前最爱吃这样烤的鸡，可惜他后来牙口不好，咬不动了。” “你爷爷多大年纪了？” “他早就过世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没事！”夏茉把手中的木棍扔掉“很久没做过了，正好今天您尝尝我的手艺。” 柴草燃烧的清香伴着荷叶烤鸡的香味儿，丝丝缕缕从土堆底下传出来。 方老爷子陶醉的吸了几次鼻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丫头，你贵姓？” “我，姓秋，您叫我秋茉就好。” “秋茉。”方老爷子念叨一句，倒是很符合现在这个季节。 “您老贵姓？”夏茉随口问道。 “我姓袁。” “袁爷爷，您家是龙河市的吗？听口音好像有点京腔。”方老爷子心里一惊，这丫头是个机灵的，不会看出自己撒谎了吧？ “我属于叶落归根，回老家养老。” 两人不再说话，四只眼睛齐齐盯着散发着烤鸡香味儿的火堆。 心里都默念着：他（她）应该没看出我撒谎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偷鸡请你吃饭 火堆燃尽后开始往出飘青烟，一老一少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方老爷子率先发问“秋茉丫头，你在美味居干活儿偷跑出来，老板不会骂你吧？” 不光偷跑出来，还顺了一只鸡和若干调料，但凡老板心眼儿小一点，她今天非得被自己连累不可。 夏茉很痛快回应他“不会，我和老板关系很好的。” “听说你们老板是乡下人？年纪还不大？” “二十岁，是乡下人，城里出生乡下长大的。” 夏茉用脚把预留的几个出烟孔用土堵严，密封了才能靠树枝燃烧的温度把鸡闷透，吃起来才肥嫩可口。 “怎么会是城里出生乡下长大？”方老爷子不太理解这话的意思。 “袁爷爷，不是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我们老板的生父生母在她出生后就把人扔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了。 要不是遇到她的养父母，恐怕二十年前她就冻死了。” “哎哟，那可真够可怜的，不过还好，她能进城还能开饭店，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夏茉想起原主这些年的经历，心里很是替她难受，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是啊，我们老板做梦都想上大学，让养父母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她高考考出全市第一的成绩，居然被自己的亲姐姐给冒名顶替抢了上大学的名额。 亲生父母怕她举报姐姐，给了她养父母三千块钱，把人接到城里。 想让她辍学上班赚钱养家，我们老板不服气，自己找人上了二高，她亲生父母又借口和她断绝关系，不肯花钱供她上学。” 方老爷子听的一愣一愣的，面色也严肃下来“天底下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往死里欺负自己的孩子，就该让他们断子绝孙！” 夏茉笑了“其实，断绝关系也不一定是坏事，将来我们老板要是再考上个好大学，有这个美味居支撑着，日子不一定比在生父母身边过的差。 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要得红眼病。” 方老爷子哈哈笑“你说的太对了，我要是你们老板，这辈子都不认那对狗东西，什么亲生后生的，生而不养就不算恩情。” “嗯，袁爷爷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老板叫夏茉？” “对，是叫夏茉。” “她人怎么样？” “人，还算可以吧，和老师，同学，家人，朋友都处得挺好的。” “那她有没有对象？我听说乡下人定亲都早，有的还是娃娃亲。” 夏茉咯咯笑“袁爷爷，你好奇这个干什么？夏茉的养父母对她非常非常好的，为了给她开这个饭店，连房子都卖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早给她定亲？更别提娃娃亲了。” “哦”方老爷子松了口气，这么说的话，孙子也不算是挖墙脚。 人人都把夏茉说的这么好，他心里信了八成，剩下的两成，他还是想亲自会会夏茉。 两人正聊的火热，突然一股焦糊的味道钻进鼻孔。 “坏了！” 夏茉拾起扔在地上的树枝，快速扒拉着盖在火堆上的土。 没熄灭的火堆再次冒出浓烟，呛得两个人直咳嗽。 一个黑乎乎的荷叶包被夏茉从火堆里掏出来，她吹着气将荷叶扒开，里面烤得焦黄冒油的鸡顿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 “嗯嗯，香！”方老爷子不停的吸鼻子。 “荷叶烤焦了，鸡还没事，袁爷爷你先尝个鸡腿！”夏茉扯下一条鸡腿递到方老爷子手上。 方老爷子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烫的他直吸溜凉气。 两人正围着火堆吃得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什么人在那边引火？！ 天气这么干，不想活了！” 方老爷子叼着鸡腿，吓得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拉着夏茉就跑。 两人钻进旁边树林，在里面七拐八绕，躲在一个土坡后面，大口大口消灭证据。 一只鸡下肚，两人吃的十分满足。 方老爷子甚至把手上得油都舔干净了。 多少年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难怪孙子不爱在京市待，一有时间就往龙河市跑。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可玩的也多。 “秋茉姑娘，我这里有十块钱，你拿去！ 这鸡是店里的，被你拿出来老板怕是要生气，可别把你辞了。” 夏茉把方老爷子拿钱的手推回去“袁爷爷，我说过，我爷爷和您年纪差不多大，我看见您就好像看到他一样，就当我今天请你客了，我会和老板说，不用花钱的。” 两人推让了一番，方老爷子把钱揣回兜里“那行，改天我再请你。” “袁爷爷，你没事了吧？没事我可回去了。”下午上课的时间快到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没事没事，吃饱血糖就不会高了，我回家睡一会儿，你去忙。” 夏茉起身走出公园，快速朝二中跑过去。 方老爷子这才站起来，怕打掉衣服上沾的灰尘，草籽，背着手嘴角噙笑朝闺女家走回去。 如果那个叫夏茉的姑娘和秋末一样的脾气秉性就好了，这样的人和孙子成了亲，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多许多乐趣。 等找个时间得和孙子说说，让他多关注点这个叫秋末的丫头。 晚上方芹下班回来，特地到菜市场买了几样老父亲爱吃的菜。 推开家门的瞬间，她闻到一股什么东西烤焦糊的味道。 有点像小时候，父亲给她捉鸟烤的鸟毛味儿，不难闻。 “爸，你中午吃什么了？怎么这个味儿？”方芹在门口换鞋。 方老爷子矢口否认“没吃什么，不就你给做现成的饭菜吗？我自己热了热。” 方芹将菜送进厨房，看见桌子上早起留的饭菜一动没动，还在饭桌上扣着，就知道老爸撒谎了。 她回到客厅，坐到老父亲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观察着老人家。 方老爷子被她盯的心虚，抬起胳膊捂在鼻子上闻了两下，确实有股中午的烤鸡味儿。 “可能是我出去溜达，路边有烧垃圾的，沾染上了味道，对，肯定是这么回事儿！” 方芹不错眼珠地看着他“所以，人家烧垃圾，你迎风站着还吃了几口？” 第一百五十八章 孙子你要擦亮眼睛 方老爷子被闺女的话吓了一跳，胡乱在嘴上抹了几把，闺女不愧是当警察的，眼睛和推断能力都贼好使！ 方老爷子起身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嘴边的脏东西不见了。 方芹没再揪着他偷跑出去的事不放，站起来换上身衣服问他“爸，你晚上想吃啥？我给你做。” 方老爷子摸了摸还没消化完的肚皮“啥都行，我不挑。” 方芹扭身进了厨房。 父亲早上没吃饭，中午肯定偷跑出去解馋去了，只要他不喝酒，吃点顺口爱吃的也无可厚非。 总比在家里每天吃什么也要被人管着好。 本来骨子里就是向往自由的人，被过度保护起来可不是什么福气。 家里的几个小子都是无肉不欢的，方芹做了一盘红烧肉，炖一盘排骨，炒几个素菜。 等方世明和赵大宝放学进门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 看见有两盘肉菜，赵大宝高兴的直搓手“外公，你住到我家不要走了，你一来这伙食标准都上去了。” 方芹拍落他去拿肉的手“先去洗手！” 两个人钻进洗手间嘻嘻哈哈的洗手，方老爷子坐在饭桌旁边，还在回味中午的烤鸡。 饭吃到一半，方世明和赵大宝的两双筷子在盘子里因为一块排骨打架。 方老爷子伸手，将那块排骨夹到自己碗里，然后得意地看着两个人“晚上你们还去夏茉那里上课？” “去。” “我也想跟你们去看看。” “不行！” 方世明和赵大宝异口同声。 “你们能去我为啥不能去？我不进屋，在外面看看还不行吗？” “不行。” “咋就不行？” “夏茉说了，不让外人过去，会影响我们上课。” “我是外人吗？” “你又不是我们同学，同学以外的人都是外人。” 和两个小子谈判不成，方老爷子放下筷子生闷气。 方芹赶紧劝“爸，你就别参与年轻人的事了，晚上我陪你出去走走，来两天了，咱爷俩还没好好说说话。” “哼！” 方老爷子重重喷一口气，表示自己的不满。 饭后，他眼巴巴看着两个孙子走出家门，心里像是长了草。 明知道夏茉就在饭店那边给他们讲课，自己却不能过去看，都怪世明这小兔崽子，这是不想让自己和夏茉见面，怕坏了他的好事啊。 大宝是个没心眼的，自然世明说什么他听什么。 方芹收拾完厨房，洗了盘水果放在茶几上。 方老爷子掰开一瓣橘子放进嘴里“上次我让你打听世明来龙河市的原因，你问了吗？” 方芹听他这么问，顿时变了脸色“爸，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咱们做家长的就不要管得太宽了。” 世明的事她还没找他谈，如果他执意要跟那个叫夏茉的处对象，就得对侄子或者那个姑娘上点手段了。 方家绝对不会接受一个作风不好，名声臭了的姑娘进门。 父亲年纪大了，得瞒着他，不能让他操太多心。 方老爷子还能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心事？ “说吧，打听到的结果是什么？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咱们插手还赶趟。” 方芹知道自己不说不行了“爸，那姑娘名声非常不好……” 她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说了出来，末了还补充一句“……反正他们的事我是不同意的，我已经让大宝看着他表哥，这俩人如果真要处对象，我会出面阻拦的。” 方老爷子脸色有点难看，中午他从那个秋茉姑娘嘴里听到的和现在听到的，有着天壤之别，他们说的，根本就不像同一个人。 孙子该上大学的年纪，本来谈恋爱就有些早，如果再找一个功利心这么重的姑娘，那这一辈子就毁了。 方老爷子心事重重地睡了一晚，连孙子和外孙子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是个雨天，早上起来小雨就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冷风嗖嗖往人的衣服里钻。 方芹仍旧要和同事在火车上蹲守，没到时间就出门了。 方老爷子套了件厚实衣服出门，孙子的事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还是亲自去趟饭店，和夏茉见见面的好。 他还惦记着昨天吃了秋茉姑娘的鸡，不知道她会不会被饭店处罚。 夏茉今天中午没回来，新华书店那边让她过去一趟，谈第二批资料印刷数量的事儿，这种天气饭店里人不会太多，她干脆直接去了新华书店。 等她从新华书店出来，方老爷子扑了个空，已经回到闺女家。 两人完美错开了。 与此同时。 秋海棠拿着一张化验单，从人民医院出来，脸色苍白的好像涂了一层蜡。 自从被高强子给骗到旅店，到现在已经许多天了，她这个月的月经没来。 而且胸前发胀，整天昏昏沉沉困倦的很，上课都听不下去，严重影响到生活。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跟刘玉兰要钱来医院想检查一下。 谁知道医生三根手指搭上她的手腕，就给她恭喜，说她有喜了。 秋海棠不信，还把医生给骂了一顿，惹得好多患者和医生都过来看热闹。 结果，她去西医那边一验尿，证明那个老中医说的是对的。 她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她不明白，怎么才一次，她就怀了那个瘸子的孩子！ 肚子里有了孽种，她又不敢和母亲说，只好找了家旅店住进去，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哭够了，想起处理这件事，又被告知，想要把孩子做了需要开证明信。 学校的和社区的都行。 她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要是敢去这两个地方开介绍信，简直是死路一条。 消息传出去，不只她，全家人都别想出门了。 秋海棠跟学校请了七天病假，窝在旅店里愁得长了好几根白发。 孩子是不能留的，自己的罪也不能白受！ 方世明那边更不能放弃，再拖下去就怕他和夏茉把关系确定了，到那个时候，自己是一点机会都不会有了。 思来想去，秋海棠还真想到一个法子。 高强子能耍阴谋让自己怀孕，自己为啥就不能？ 如果能用这个法子骗方世明来旅店，事成之后就说这个孩子是方家的。 到那时名声保住了，人到手了，高门嫁成了，还不辜负舅舅和母亲的期盼，一举好几得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胳膊肘朝外拐 秋海棠想明白之后，赶紧行动。 先模仿夏茉的笔迹写了封信，信写完发现问题又来了，该让谁给方世明送过去呢？ 得找个靠谱，并且方世明还信任的人。 这人还不能走漏消息。 把身边认识方世明的人想了个遍，秋海棠又把目标放到秋海军身上。 上次就是他把信给自己送来，才着了高强子的道。 必须让他将功补过。 如果事情办不好，他这个弟弟自己就不认了。 夏茉会玩断绝关系这套，她也会。 爸妈还想让她嫁高门，出息后拉拔秋海军，她才不想多个累赘呢。 打定主意后，秋海棠爬起来，洗脸梳头将自己打扮一番，拿着写好的信出门了。 秋海军放学后背着书包刚走出校门，就看见大姐笑眯眯站在门口看着他。 秋海棠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这个表情，秋海军只觉得后背冒凉风“你怎么来了？” 秋海棠朝他走近两步，抬手去搂他的肩膀“姐想你了还不行啊？” 秋海军侧身躲开“你到底是要干啥？” “还能干啥？姐请你吃饭。” “不去，没时间！” 秋海军抬脚就要走，被秋海棠一把拉住“海军，那边小吃部里卖的馄饨可好吃了，姐请你吃馄饨。” “不吃，再好吃也没有我二姐店里的菜好吃！” 听他又提到夏茉，秋海棠变了脸色“秋海军，你别不识好歹！夏茉和你才处几天？ 咱俩可是十几年的交情了，你居然胳膊肘朝外拐？” 秋海军眨巴着眼睛，这状态才对了嘛！ “去就去，谁怕谁！” 姐弟俩一路来到馄饨摊，要了两碗馄饨，等候的功夫秋海棠开门见山“海军，你帮我个忙。” 秋海军站起来就要走“我就知道你没好事，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站住！你说谁是夜猫子？秋海军，上次你故意把信送给我，让我吃了大亏，这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今天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信不信我让妈把你从家里赶出去？” 秋海军蔫蔫的重新坐到座位上“帮什么忙？我可告诉你，干坏事我可不干！” 秋海棠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把这个给……” 没等她说完，秋海军连摆手带摇头“不行，坑二姐的事我可不干！你还是让妈把我从家里赶出来吧。” “把这个给方世明送去！” 听说是给方世明，秋海军默默接过信揣进兜里，就听秋海棠又补充了一句“今晚就送过去，不许偷看！” 秋海军四下看看，伸长脖子，隔着桌子神秘兮兮道“秋海棠，你是不是要跟我二姐抢方世明？ 我跟你说，你趁早息了这份心思吧，你们俩没戏！” “你个小孩伢子懂什么，谁说我们俩没戏！” “还用懂吗？方大哥连正眼看都不看你一下，他看见我二姐的时候，眉开眼笑的，傻子都看得出来。” 秋海棠冷笑“说不定过了今天，不止他方世明，他们整个方家都要过来求我……算了，跟你个小孩伢子说这些干什么！” 馄饨煮好了，店主端上桌。 秋海棠喝了一口汤，转头疯狂哕起来。 一股肉腥味儿，太难吃了。 怎么和以前她吃的味道不一样呢。 “算了，两碗你都吃了吧，吃完赶紧去给我送信儿去。” 秋海军答应一声，大口大口吞着馄饨，两碗馄饨下肚，打了个饱嗝“真香，秋海棠，我可走了啊。” “去吧，先把正事办了再回家。” “放心，有这两碗馄饨垫底儿，不用急着回家吃饭。”秋海军撒丫子跑了，书包在背上一颠一颠跳起来老高。 秋海棠轻轻哼了一声，小崽子从来不叫自己姐姐，反倒管夏茉一口一个喊二姐。 等自己的计划成功了，肯定要和这小崽子断绝关系。 秋海军朝二中方向飞奔，那边马上就放学了，他怕去晚了堵不住方大哥。 方世明和赵大宝，刘平安几人说笑着从校门里出来。 正往家的方向走，就觉得屁股上一疼，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 “谁？！” 方世明猛地回过头，就看见秋海军站在不远处，拼命朝他招手，让他过去。 “你们俩先等我会儿。” 来到秋海军身边，方世明看看他手上的弹弓“你干的？” 秋海军抱歉的笑了“有人让我给你送封信。” 说着，从兜里掏出封皱皱巴巴的信递到方世明手上。 方世明将信展开，先看了眼署名，是夏茉写给他的。 信的内容是，约他到一个旅店，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 方世明还在纳闷，晚上参加学习小组的时候，什么事不能说？ 依照夏茉的脾气，就算有事，她也不可能约自己去旅店吧？ 好说不好听的，她不顾自己的名声了？ 秋海军不错眼珠的观察着方世明的表情，见他满脸疑惑，试探着问了一句“信是我二姐给你的？” 方世明又看了一眼署名，有些奇怪“我还想问你呢，这字迹不像是你二姐的，她写自己的名字从来都是一笔一划，茉字中间那一竖也写得很长。” 秋海军笑嘻嘻“还是方大哥聪明，我二姐都不知道这事儿。” “那是谁让你把信给我送来的？” “你猜？” 方世明看着秋海军，能指使动这小子的，除了秋海棠没外人。“秋海棠？” “哎，方大哥我可啥都没说，是你自己猜的，这事可跟我没关系！” 秋海军转身就跑，信送到了，他该做的也都做了，接下来该方世明上台表演了。 他还得赶紧去二姐那边，把这件事给她汇报一下。 方世明把信叠好揣进兜里，叫上一旁等他的赵大宝和刘平安“先不回家，你们俩跟我走一趟。” 赵大宝早就饿得前腔贴后腔了，不知道今天老妈做了什么好吃的，他还急着回家吃饭呢。 “表哥，去哪儿啊？吃完饭还得去夏茉的学习小组呢，我就不跟你去了吧？” “不行，今天这场好戏你要是看不到，一辈子都得后悔。” 方世明说的神秘兮兮，赵大宝眨巴着眼睛看刘平安“真的假的？我表哥不是又在糊弄我吧？” 第一百六十章 歪门邪道 刘平安见方世明不像是说谎，用胳膊肘拐了赵大宝一下“方少说有好戏看，那肯定不会有假，反正时间还早，过去看看也没什么妨碍。” 赵大宝这才不情不愿的跟在两人身后，朝信上写的那个旅店走过去。 秋海棠在房间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既担心秋海军没把信送到，又怕方世明看出端倪不肯来。 她洗把脸，画了个精致的妆容，一只手搭上肚子，使劲捶了几下“该死，谁让你来的，谁让你来我肚子里的！” 发泄完了，大口喘着气坐在床沿上，目光涣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 声音停在门口，片刻后有人敲门“夏茉在里面吗？我是方世明。” “来了，他来了！”秋海棠激动的从床沿上跳起来，慌乱的扯扯衣服，拢拢头发，觉得差不多了，这才两步跨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方世明身上背着书包，表情严肃的站在门口，看见她的瞬间，脸红的像关公。 秋海棠穿着一身暴露的睡衣，脸上化着浓妆，披头散发的朝他笑。 方世明扭过头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冷冰冰地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秋海棠委屈巴巴地伸手去拉方世明“世明，是我怎么了？人家想见你，又怕你不来，这才想出这样的法子嘛。” 方世明躲开她的手“有事说事，不说我走了。” “世明，你怎么这么绝情，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来都来了，进来坐会儿说说话。” 秋海棠把门让开，试图劝方世明进屋。 只要他迈进这道门，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 方世明不进屋，反而后退了一步“秋海棠，你这样有意思吗？我明确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以后你少往我身边凑，我不想见到你！” 秋海棠感觉自己的脸上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发烫，她一把拉住方世明的胳膊“世明，你可以试着和我处一段时间，我保证你会发现我的好。 那个夏茉有什么优点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她一个乡下人，还有个残疾妈，她没有资源没有背景，开个破饭店还不知道哪天就要黄了。 我长得比她漂亮，父母都是工人，我舅舅还是教育局的副局长，他很快就要转正，只有我才配得上你这样的家世……” 方世明猛地抬头看向她“我什么样的家世？你背后调查我？” 秋海棠目光躲闪“其实也没查到什么，只是知道你从小是从部队大院长大的，我这人最喜欢当兵的……” “秋海棠，我警告你，你这样不知深浅，会害了你自己的。” “我不怕，只要你肯接受我，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方世明“……” 他从来没遇到这么脸皮厚，这么难缠的主儿。 他抿着唇，看了秋海棠一眼，面色平静的开口“秋海棠，我讨厌你，希望你以后有多远离我多远！” 说完，扭头就走。 “世明，我可以答应你离你远点儿，但是你要帮我个忙！”秋海棠急了，这事本不能往出说的，又怕方世明走了，她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 “我和你不熟，没义务帮你的忙。”方世明不管她说的有多可怜，坚决不同意。 他知道自己一旦和她产生交集，这辈子就甩不开了。 见方世明抬脚就走，秋海棠真急了，她跑过去从背后一把搂住方世明的腰“世明，我被人给那个了，现在肚子里有了那个人的孩子，我想去医院把孩子做了，可是人家不但要介绍信还要孩子的父亲签字。 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只要这件事办成，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方世明被这个炸裂的消息给惊到了，猛地将人甩开，朝她肚子上瞄了一眼“秋海棠，你怎么想的？叫我来就是想坑我？” “不是的，我没有坑你，我也是太着急了，又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我……” “秋海棠，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你实在太让人恶心了！” 秋海棠见事情不可能再有转机，顿时恼了，一把将睡衣的肩带扯开，疯狂的喊起“救命啊，耍流氓了！” 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她这突然的一嗓子带着回音，好像一道霹雷，震得早有准备的方世明也慌乱起来。 “你们俩，还躲着干什么，没看她要坑我吗！” 赵大宝和刘平安的身影从走廊尽头闪现。 “啧啧啧，真没想到啊，堂堂秋海棠，能想出这么缺德的法子坑人。” “就是，自己行为不检点，还要赖到我表哥头上，让他背黑锅，你这脸皮是怎么长的？比城墙还厚啊！” “长得人模狗样的，心肠黑的像锅底，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她这辈子不光名声坏了，学也上不成了，估计嫁人都没人敢要。”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句句像是刀子，往秋海棠心口上扎。 她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你们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已经够倒霉了！” “你倒霉是你活该，谁让你坑我表哥的？幸好我们跟着来了，否则今天我表哥就被你给讹上了。 秋海棠，你还是不是个人？谁干的坏事你找谁去，找我表哥算怎么回事儿？ 还想让他帮忙，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表哥一旦帮你这个忙，把字签了，你肯定要赖上他，到时候他浑身是嘴都说不清！” “幸好我们两个跟着来了，否则今天方少就被她给坑死了。” 方世明冷眼看着坐在地上的秋海棠“大宝，报警吧，就说有人栽赃陷害。” “不，不能报警！”秋海棠猛地扑到方世明脚下，满脸泪痕抬头看着他“世明，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夏茉和海军的面子上放过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找你了，求求你！” 方世明低头看着秋海棠，她到底是夏茉和海军的姐姐，他们几个闹得再狠，那也是人家自己的家事。 如果自己真的报警，把秋海棠送进去，夏茉和海军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自己了？ 想通后，他吐出一句话“今天就这样，你好自为之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绝招 秋海棠眼睁睁看着方世明几人离开旅店，她瘫坐在走廊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完了，全完了！ 她的前途，她的婚姻，母亲和舅舅给她谋划的未来，全都断送了！ 现在方世明和他那两个伙伴还知道了自己怀孕的消息，这要是传出去，她真的活不成了。 “老天爷，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走廊里传出秋海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吓得赵大宝差点把自己绊倒“疯了，那死娘们儿疯了。” 方世明声音阴沉开口“今天的事，你们俩谁也不许往出说。” “跟家里人也不能说吗？表哥，你可差点被她给害了。”赵大宝不懂为啥表哥还要帮秋海棠隐瞒。 刘平安推了他一把“哪有那么多问题，方少说不能往出说，那就不能往出说，听话就完事了。” “哦。” 几个人各回各家，准备吃完晚饭去夏茉那边参加学习小组。 夏茉收到海军的消息，一边干活儿一边不停的伸头朝外看。 海军说秋海棠让他给方世明送了封信，让方世明去旅店见她。 也不知道方世明会不会去，这套路和上次刘玉兰让海军给自己送信儿如出一辙。 那次自己把秋海棠骗去上了当，这次，不知道方世明会不会倒霉？ 不知怎么，一想到秋海棠想要陷害方世明，她心里还怪难受的。 自己和秋家之间的恩恩怨怨，为啥要把方世明牵连进来？ 越想越不对劲儿，她招手叫过在一边玩耍的秋海军“你知道秋海棠约方世明去哪家旅店吗？” 秋海军点头，嘿嘿笑“我半路悄悄看了那封信，知道的。” “那你过去给姐打听打听消息，看秋海棠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必要的时候，提醒方世明一下，让他远离那个地方。” “二姐，你关心方世明？” “什么关心，胡说八道，我就是不想看着秋海棠干坏事儿，给你爸妈脸上抹黑。” “好，我现在就去。” 秋海军来到旅店的时候，正好听见秋海棠说要做掉孩子，让方世明给她签字。 而且方世明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身边还跟着赵大宝和刘平安。 怕被几人发现，他提前跑回来给夏茉送信儿。 “二姐，二姐，坏了，我听见秋海棠说她肚子里有孩子了！还让方世明给她签字，要把孩子做掉！” “啥？！” 夏茉也吓了一跳，“她亲口说的？” “对，她当着赵大宝和刘平安的面和方世明说的。” “那方世明答应了？” 夏茉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如果方世明真答应帮这个忙，那可实在太缺心眼了。 有些忙真帮了，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如果方世明想不明白，她不介意给他提个醒儿。 正担心着，就听秋海军继续说道“没有，方世明把他骂了一顿才离开的那边。” 夏茉放心了“行，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回家可千万不要说，免得你爸妈担心，秋海棠自己会处理好的。” “二姐，你说我爸妈会不会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夏茉想了一下，按照那夫妻俩的德行，怕秋海棠给他们脸上抹黑，还真干得出来。 “所以你更不能跟他们说，这几天也别招惹秋海棠，她心烦说不定要拿你发邪气。” “嗯，我知道了。” 知道方世明没上当，夏茉就放心了，将秋海军打发回家，就开始准备学习小组的事。 不管秋海棠想出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只要不妨碍到自己，她也不想和那个人产生交集。 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只能说她和刘玉兰活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她想冷眼旁观，秋海棠却没打算放过她。 在旅店里歇了几天之后，她强打精神来到学校，打算点个卯，继续请假。 才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一个整天围在她身边，一会儿要请她吃饭，一会儿要请她看电影的男同学。 那个男同学离着老远就跟她打招呼“夏茉，怎么好几天没来上学？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 秋海棠心里一动，对啊，自己现在的名字叫夏茉，不是原来的秋海棠。 那去居委会开证明信还怕什么？用夏茉的名字就好了！ 至于找人签字的事儿，更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大街上找个人花几块钱不就行了？ 想通后，她难得开心的和男同学打了个招呼”是啊，身体不舒服，不过已经好多了，等我完全好利索，请你吃饭。” 男同学激动得手足无措，女神说请他吃饭？ 那就是对他有意思，这是要接受他的节奏啊。 “好好好，我等你的消息。” 秋海棠转身离开学校，直接去钢铁厂找妇联。 跟人家说明情况“给我开封做人流的介绍信，我妹妹从乡下回来被人给骗了，现在肚子里有了那个人的孩子，想把孩子给做了。” 妇联的人眼珠子差点被她惊掉出来“你妹妹？就是秋师傅从乡下接回来那个孩子？” “嗯，她叫夏茉。” “我的天哪，秋师傅那么好的人，怎么摊上这种事？你爸妈知道这事吗？” “还不知道，我和妹妹怕他们担心，还没跟他们说。 阿姨，我希望您也能帮我妹妹保密。”秋海棠掏出五块钱，塞进那个妇联领导的兜里 “阿姨，拜托您了，快给我开了吧，我这个当姐姐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您知道，我妹妹是在乡下长大的，没什么见识，人家对她好点，说几句好话她就上当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让她还怎么活？人命关天的。” 妇联的人拿了钱，一边啧啧感叹，一边将介绍信开好，还不忘嘱咐秋海棠“做完给你妹妹买点好吃的，小月子做不好会影响将来生育的。 还有那个让她怀孕的坏蛋，实在不行你们就报警，让公家收拾那畜生。” “谢谢阿姨，我们先把孩子的事解决了，然后再解决那个人的事儿。” 秋海棠拿着介绍信从钢铁厂出来，感觉天地都宽阔了。 去医院的路上又找了个流浪汉，给人家两元钱，跟她去医院。 在医生诧异的目光下，流浪汉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接过秋海棠给他的两元钱，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了被她给要回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假夏茉 秋海棠躺在医院冰凉的手术床上，忍受着锥心刺骨的痛，好像整个内脏都被人掏出去了。 十多分钟的时间，感觉有一年那么长。 诅咒死瘸子的话，她在心里骂了有上千遍。 好不容易手术做完，她忍着不适慢慢下了手术床。 在医院里歇半个小时后，才捂着肚子慢慢走出来。 家是不敢回的，只能先去旅店歇着。 刚做过手术，身上没有力气，她打算抄近道去旅店。 近道正好要经过夏茉的美味居。 开业这么长时间，她还没往那边去过，正好今天看看美味居是个什么德行？ 走走停停，她走到美味居门口的时候，正是中午饭口。 美味居进进出出的人摩肩接踵，比结婚办大席还热闹。 这么多人，夏茉一天得赚多少钱？ 难怪她去买衣服那么大的手笔，敢说买衣服的钱是她自己赚的。 要是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家店，是不是就不用伸手朝母亲和舅舅要钱了？ 也不至于遇到像今天这样的事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秋海棠咬着唇，脸色苍白满眼嫉妒地看着美味居。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姑娘，你来这边是吃饭的？” 她侧头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背着手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旧军装。 正审视地看着她，那目光好像能穿透人心似的，让她有几分心虚。 “不是！”秋海棠继续盯着美味居。 “这家店生意还不错哈。”老人没话找话的跟她寒暄。 秋海棠挑了挑眉“生意自然是好的，否则我也不能开这家店。” “你开这家店？你是说，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方老爷子有些激动，守了这么多天，终于见到正主了！ “对啊，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你有什么事吗？” 秋海棠态度十分冷淡，脸上还带着一抹骄傲。 方老爷子摸了摸鼻子，这孩子怎么和大家伙儿说的不太一样？ 倒和闺女打听来的情形有些相似。 “你叫夏茉？”他继续问道。 “哎，你这人烦不烦？查人家户口呢？这么大岁数了能不能有点深沉？ 一看就心术不正。 逮着人家小姑娘问来问去你礼貌吗？是不是见我长得好看，又开饭店想动歪心思？ 我最看不上你这样的，老成这个德行了，心还挺花！” 方老爷子“……” 他指着秋海棠，气得手指直哆嗦“你个小娃娃，懂不懂尊老爱幼？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我不过是问问你的名字，你从哪儿看出我心术不正了？” 秋海棠冷哼一声，刚才她找那个签字的老头，从她手里抢了两块钱就跑了，比兔子还快。 那样子生怕自己反悔似的。 眼前的老东西虽然比那个老家伙穿的好点儿，看眼神没比那人强多少。 目光跟两把刀子似的，犀利无比，要说他没别的心思，打死她都不信。 “我就看你不顺眼，哪哪儿都不顺眼，还想让人尊重，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方老爷子脑子里响起一道晴天霹雳，孙子看中的这是什么人呐！ 真把这样儿的玩意娶家去，她前脚进门，自己后脚就得进坟。 忍着怒火，他又多问了一句“你真叫夏茉？” 秋海棠正愁找不到人埋汰夏茉呢，干脆从兜里掏出那张人工流产的手术单，指着上面的名字让方老爷子看“认字不？夏茉，就是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然后又指了指美味居“那家店就是我开的，我就是这里的老板！ 我还没结婚，刚去医院做了人流手术，就被你给拦住问这问那，你烦不烦！” 方老爷子“……” 他什么时候拦人了？是她先站在这里朝店里看的好吧？自己不过是跟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 这孩子怎么跟疯狗似的，咬人不需要理由？ 而且，她刚才说什么？没结婚就去做人流？ 这这这，孙子是不是被她给灌迷魂汤了，鬼迷心窍看上这样的玩意！ 她做掉的那个孩子，不会是孙子的吧？ 几分钟的功夫，方老爷子已经想象出无数个可能，没有一个可能是对孙子有利的。 幸好他跑来龙河市遇见夏茉，否则都不知道孙子交往了个什么玩意儿！ 太炸裂了！ 太震撼了！ 太破碎人的三观了！ 他年轻时上战场打架都没受到过这种冲击。 他方家唯一的后代，这是要被夏茉给毁了啊！ 老爷子蹶嗒一下，转身就走，还没走出十步，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老东西！管的还挺宽！” 方老爷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 这哪是孙子子媳妇，简直是要勾他命的活阎王。 把死老头气了一顿，秋海棠心情好了，去对面店里给自己买了一碗馄饨，全都吃了。 这次的馄饨和上次请秋海军吃的味道又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问题解决了的原因。 再歇两天，她就可以去学校上课，父母和舅舅还不知道这件事，她很满意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 方世明啊方世明，就算你不肯帮忙，我秋海棠也有本事渡过难关！ 秋海棠在一边得意，方老爷子回到家就撂倒在沙发上了。 参加过战争的人，心理素质极其强大，连生死都不怕，今天被一个小丫头给放倒了。 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开始牙疼，嗓子疼，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方芹下班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老父亲额头上敷着一块毛巾，一侧腮帮也肿了起来。 “爸，你这是咋啦？有病了？”方芹吓了一跳，赶紧拿出体温计要给方老爷子试体温。 方老爷子捂着腮帮，连连摆手“没事，我没事，上了点火。” “不行，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方芹不容分说，将老父亲从沙发上扯起来，扶着出了门。 老人家现在是国家的人，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到医院一番检查后，啥事没有，方芹这才放心“爸，你才来几天就上火了？孙子外孙子都在你身边陪着，你还有啥火可上的？” 方老爷子被提起伤心事，顿时感到哪里都不好了“芹哪，你亲自见过夏茉那丫头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名声被毁 方芹听老父亲问起夏茉，这才知道他的火来自哪里。 “我倒是没亲自见过那丫头，不过从他们邻居嘴里打听到的消息，那姑娘不咋地，脾气不好也就算了，作风也有问题。 真不知道世明怎么就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爸，这事咱可得拦着点儿，我哥嫂给国家做贡献，咱们要是把他们的孩子给带废了，将来怎么跟他们交代？” 方老爷子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儿大不由爷啊，我今天见了夏茉那丫头，唉……一言难尽哪！” “爸，你见过夏茉了？她知道你的身份？跟你说什么了？”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在美味居门口遇见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差点当场把我气死过去。 她说话又臭又硬，一丁点也不知道尊敬老人，咱世明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咋就跟她看对眼了呢？ 唉……” 方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方芹心里也开始恼火，夏茉一个乡下丫头居然敢对父亲不敬？ 谁给她的胆子！ “他不敬老也就算了，我一个老棺材瓤子能活几年！只要她对世明好就行，可是你知道她今天让我看什么吗？” “看什么？” “她居然拿出一份去医院做人流得报告单，说她刚做完手术，她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家，怎么连点羞耻都没有？ 她还诬陷我，说我看上去就不像好东西，要对她图谋不轨！” 方老爷子说出这话都感觉脸红。 偏偏还被刚刚下班回家的姑爷赵大厨给听到了。 赵大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见老丈人的话忍不住嘿嘿笑：“爸，天底下就没你这么正义的人了，谁有眼无珠敢说你不像好东西？” “还不是你们那个老板夏茉！” 方老爷子正在气头上，说话也钢硬起来。 赵大厨不信“爸，别人我不知道，夏茉可不是能说出这话的人。 她只要来店里，见活干活，一点都不矫情，对我和几个服务员说话也是和颜悦色，从来没大声过。 这么说吧，你外孙子有可能说出这话，夏茉都不可能。” “哼！”方老爷子气呼呼道“她是你的老板，你自然说她的好话。 那你说她去做人流是怎么回事？” “什么？夏茉做人流？”赵大厨蒙了，今天夏茉还真就没去店里，据说是要去新华书店签个什么售书的合同。 她什么时候怀的孕？自己咋没听说呢？ 小丫头还没结婚呢，孩子是谁的？ “爸，你开什么玩笑？谁说的夏茉去做人流？” “她自己说的，我都亲眼看见她的手术报告单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夏茉的名字。 还能有假的不成？” 方芹还在一边补充“我爸从来不说谎，老赵，那个夏茉太会伪装了，世明现在跟她在同一个班级，你说他们俩会不会……” “不会！”赵大厨说的非常确定“夏茉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你和她才认识几天？就这么笃定？” “你们放心吧，我这双眼睛看人最准了，她夏茉要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累断手腕给她卖命。 爸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方老爷子和姑爷因为夏茉的事，第一次闹了个半红脸。 两人都认为自己眼见肯定为实。 第二天，赵大厨来到饭店，一直心事重重的。 他想找夏茉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可自己一个外男，跟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说这事，总有些张不开口。 想了一上午，他把夏中华叫进后厨，压低声音问道“夏大哥，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中华憨厚的笑“兄弟，处了这么久，你也知道我夏中华是啥样的人，有话你尽管说，是不是太累了想涨工资？” 赵大厨摇头“不是，丫头给我开的工资比以前多了两成，我不是那不知足的人。” “那还有什么事让你张不开嘴？难不成你想跳槽，有人挖你的墙角？”夏中华开始紧张起来。 “不是，都不是，是关于丫头的事儿，你们两口子最近发没发现丫头有点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没有啊，挺好的，兄弟，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我这人脑子笨，不擅长转弯抹角。” “那我可就直说了，你不要生气。我昨天听说，丫头去医院做人流，我自然是不信的，可外面的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对丫头名声可不太好。 要不，你让嫂子和她春花姑姑问问？” 涉及到夏茉的事儿，夏中华收起脸上的表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我这就去问，让我知道是哪个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的造茉茉的谣，我要他命！” 赵大厨吓得手里的大勺差点掉地下。 也不知道把这件事给挑破了，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夏中华悄声把赵大厨的话给龙秀英学了一遍。 龙秀英瞬间瞪圆眼睛“你没脑子啊？自己闺女是啥样人自己不知道？ 她整天为了咱们这个家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出去扯犊子？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还是当爹的呢，我虽然没生过孩子，可大姐怀三个孩子，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茉茉哪里有一点怀上的迹象？” 她这么一说，夏中华的心放到了肚子里，“那你也得把这事儿跟茉茉念叨念叨，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俺闺女学习好，会开饭店，能出书，还能补课赚钱，这是遭人嫉妒了哩。” “放心吧，我会告诉她的。” 中午夏茉一来到饭店，就被龙秀英拉着说悄悄话。 得知自己突然有了个未婚先孕，还去医院做人流的名声，夏茉瞬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妈，这事你别管了，我知道是谁干的。” “闺女，我思来想去有可能是你那个妈和姐姐故意抹黑你的名声，要不让你爸去找他们说道说道？ 实在不行妈出面找他们理论，我闺女清白的名声不能就这么被他们给毁了。” “妈，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这事先不要让我姑知道，她脾气火爆搂不住，看再闹出什么事来。” 夏茉话落，就听夏春花的大嗓门在店门口响起来“什么事还瞒着我？夏茉，你这是拿你姑当外人呢？ 别忘了二十年前是我把你抱回夏家的，现在有事要瞒着我，捡来的孩子果然不可靠！”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说句实话 夏春花嘴毒心热，大家伙儿都习惯了，也没人和她计较。 龙秀英征得夏茉同意后，把事情的原委跟她说了一遍，末了还一个劲嘱咐“茉茉说她有办法解决，大姐你可千万不要参与，免得把事情办砸了。 这些城里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和咱乡下人不一样，他们讲究的是玩脑子，你在乡下骂街那套不好使，搞不好还得吃亏。” 夏春花不愿意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夏春花是没脑子的人吗？ 没脑子我能护着你们一家这么多年？ 那些使坏的人竟背后捅咕，做些不敢见人的勾当，我要是把他们那点脏污事拿到阳光下来挑开了，你看看他们到底怕不怕！” 夏茉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嘘，姑你小点声，那边有人听着呢。” 夏春花扭头，果然店里的几个服务员和食客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她赶紧压低声音“茉茉，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姑脑子不行，行动力还是可以的，你装枪，姑给你放，保证打得又准又狠！” 夏茉想了想“姑，你来了有一个多月了吧？这么长时间没见我姑父，想没想？” 夏春花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去！姑娘家也不嫌害臊，什么话都敢说！” 夏茉看着她脸颊上的两朵红云，心里有数，继续说道“姑，我这个计划需要你回聚宝村一趟。” “行，赶紧说让我怎么做，我现在去火车站还赶趟。” “咦，不想还这么着急！” “你个死丫头，还敢说！” 夏春花伸手要去揪夏茉的耳朵，被她抬手拦住，姑侄俩打闹了一会儿，夏春花才叹口气“我是惦记家里的猪鸡猫狗，你姑父那人懒得自己的饭都对付，也不知道把这些张口牲口给我喂瘦了没有。” “姑，我跟你说，你回去后去趟团结镇找高强子，你这么说……” 夏茉和夏春花耳语了一阵，夏春花的眼睛亮了“还得是我侄女，这上过学的人脑子就是好使！ 放心吧，这事我肯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完事我就马上回来！” “姑，你多待两天也行，表弟那边有我爸妈照顾，您放心。” “放什么心放心，店里这么忙我怎么待得下去！好了，这些事你都不用管了。” 夏春花跑回去收拾东西，特地把夏茉给蒋爱国买的棉衣外套装在提包里，又给儿子们留了纸条，让他们听舅舅，舅妈和表姐的话，这才出门朝火车站走过去。 傍晚的火烧云映红半边天。 昨天刚下了一场小雪，村路上各种动物的脚印密密麻麻。 蒋爱国肩上挎着一个粪筐，把一坨冻硬的猪粪铲起来放进筐子里，然后下意识朝村口看了一眼。 老婆和孩子们走了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前几天大宝写过一封信，说是学习有点紧张，饭店里生意也很好。 寥寥几个字，反倒让他这颗老男人的心不踏实了。 饭店生意好人就多，各种各样的男人也多，媳妇性格豪爽，跟谁都能说得上话，她不会被城里那些男人给拐跑了吧？ 这个念头每天都折磨着他，今早起来他特地把留了二十几年的胡子给刮了，这样能显得年轻点儿，免得被媳妇嫌弃。 他正胡思乱想，冷不丁一抬头，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小辣椒，一身红衣扭扭嗒嗒要出村。 妇女主任兼媒婆的她，一看就是要去给人说媒。 “德行！”蒋爱国嘟囔一句，转身要走。 他对这个抢了自己媳妇妇女主任职位的娘儿没什么好印象。 小辣椒看见他，眼前一亮，蒋爱国这个地主崽子把自己收拾这么干净要干嘛？ “蒋爱国，这胡子刮完了还挺有男人味儿，你们家夏春花不会是嫌弃你满脸胡子才离家出走的吧？ 我看你说她怀孕根本就是在撒谎！” 蒋爱国回头眯眼“该忙啥忙啥去，整天盯着我们家干啥？” “呸！谁愿意盯着你！”小辣椒转了转眼珠儿“哎，蒋爱国，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么长时间没你媳妇的消息，她到底怀没怀上？ 我怎么听排骨精说，她带着几个孩子在城里上学呢？” “你听她放屁！我自己媳妇，她肚子里有没有我不知道？” “你可别瞎白话了，我问你五六次，你每次都没个准话儿，一会儿说你媳妇快生了，一会儿说她才五个月，一会儿又七个月。 她要是真怀了，你能不知道她几个月？” 蒋爱国挠挠头，他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撒谎露馅是有点尴尬。 “想听实话不？” “想！” 蒋爱国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那我告诉你，我媳妇的孩子都生下来了，我小舅子两口子在那边伺候月子，打算孩子再大点，送给他们家一个，给他们养老送终。 养外人的孩子，总不及养自己家的。” 小辣椒退后一步，撇嘴摇头“啧啧啧，打老早我就看你不像好东西，谎话随口就来，真当老娘是好骗的？” “不好骗你还来问我？小辣椒，你可给自己积点德吧，你看看村子里哪家不骂你？ 你前边走，就没觉得自己脊梁骨疼？ 干着断子绝孙的事儿，还当自己捡到了宝。 这妇女主任我媳妇根本就不稀罕，她是怕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报应到我几个儿子身上！” “好你个蒋爱国！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夏春花，你管不管你家爷们儿？ 不管我可替你教训了！” 蒋爱国“……” 这娘们儿疯了吧？ 说什么鬼话呢？ 媳妇在龙河市，怎么教训自己？ 下一秒，他就感觉身边刮过一阵风，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越过他来到小辣椒身边，抬手就是“啪”的一声。 动作麻利，一气呵成。 小辣椒也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夏春花怎么回来了？ 肚子还是瘪的，难道她真的把孩子生了？ 蒋爱国看见媳妇，激动得嘴唇直哆嗦，哪里还有刚才和小辣椒打架的强硬。 他委屈巴巴拉着夏春花，抬手朝小辣椒一指“媳妇儿，你可算回来了，她们，都欺负我！” 第一百六十五章 儿子变了 夏春花一看自家爷们儿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一把将他的手拍落，大声呵斥道“没用！白长这么五大三粗的，以后谁再欺负你，给我往死里揍。” 蒋爱国扯着她的衣角，往她身后缩“我不敢，我妈说好男不和女斗！” 小辣椒被他这样子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蒋爱国就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啥时候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你，你就装吧！” 蒋爱国在媳妇看不见的角度朝她扬了扬下巴示威，好男不能和女斗，他媳妇可是女的，打人也白打。 媳妇回来，他又有人护着了，真好！ “你们俩给我等着，让我抓到把柄看我不往死里整你们！” 小辣椒忙着去办正事，放了句狠话转身就走。 夏春花对着她的背影毫不示弱“等着就等着，还真当这是旧社会呢？ 我们蒋家现在不是地主了，不怕你那一套！” “对，不怕她！”蒋爱国说完，讨好的看着媳妇“春花，你咋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都想死你了！” 夏春花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啥话都说，被人听到了不嫌丢人！” 说完，从提包里掏出一根油纸包着的麻花塞到蒋爱国手里“吃吧，把粪筐子给我。” 于是，夏春花一只手拎着提包，另一个肩上挎着粪筐嗖嗖走在前头。 蒋爱国手上拿着根麻花，连跑带颠跟在后面，夫妻双双把家还。 看了家里的鸡鸭猪狗，又看看仓房里的粮食秋菜，夏春花一番唠叨后看向丈夫略显发福的腮帮，终于放心了。 还好，两条腿的四条腿的都没饿瘦。 “茉茉给你买了件棉外套，你和中华一人一件，都是一样的。 她是真把你当成亲人了。” 夏春花从提包里掏出那件棉衣，还不忘替侄女买好。 蒋爱国笑得眉眼都弯了，“那孩子从小就是个有良心的，不愧你对她这么好。” “赶紧试试，看穿上暖和不？” 蒋爱国穿好棉衣，转来转去让夏春花看，试完了又赶紧脱下来“等等过年时再穿，对了，你们的饭店干的咋样？本钱回来没？” 提到饭店，夏春花顿时来了精神“这个月底就差不多，开始茉茉打算三个月回本，没想到生意这么好，一个半月就能把本钱赚回来。 本钱回来了，咱家很快就能拿到第一笔分红。 到时候你要是不想从村里待，咱们自己租个房子，你也跟去城里，让茉茉给你找个活儿干，一家人不能总这么两地分居。” 夜色渐深，月亮探头探脑从挂满霜花的玻璃上挤进来，偷听两口子说话。 片刻工夫又羞涩的挤进云层，只露出蒙蒙胧胧的影子。 回到自己家，夏春花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人一旦接了地气儿，身上的力气回来了，精神头都比在城里好。 吃过早饭，她跟蒋爱国打声招呼“我得去趟团结镇，茉茉嘱咐的事得尽早帮她办了。” “我也跟你去。” “我去去就回，你在家里等着，我给你买肉炖肉。” “那你不行去见老黄！” “再说我揍你信不信？”夏春花扬了扬手，嘴角挂着笑容。 蒋爱国吓得一缩脖子“反正你不行去见老黄！” “不见，好几份卖肉的，又不止他家！” 蒋爱国高兴了“那你早去早回。” 高强子家。 高强子这段时间的变化都看在强子爸妈眼里。 两人背地里商量“他爸，我这段时间怎么看着儿子不对劲儿？ 这人长时间不娶媳妇，会变得越来越像女人？” “胡说八道，打光棍的多了去了，你见哪个变性了？” “那强子最近怎么总是照镜子？走路也忸扭捏捏，夹着两条腿？” “他一条腿瘸，可不就夹着腿吗？” “不是，他以前也不这么走路，我就觉得他不对劲儿。” “那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在这里瞎猜什么？” 强子妈得到丈夫的支持，敲开高强子的房间“你表姑前几天又给你访听到一个姑娘，明儿妈带你去相看相看？” 高强子嘴一噘“不要，我不娶媳妇！” “不娶媳妇怎么行？咱家就你一个儿子，还指着你传宗接代呢，将来我和你爸老了，你连个后都没有，等你动不了那天，谁给你端茶送水？” 高强子手上绞着一条手帕，面露伤感“娶了媳妇有什么用，反正我也不能传宗接代了！” “你说什么？”强子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不能传宗接代了？ “我前几天出门，遇见个事儿……”高强子早就想把自己的经历跟母亲说说。 可惜他们没问，他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然是不吐不快。 得知儿子被一个中年老女人哄着入了洞房，后又被一群人给踢废了子孙根。 强子爸妈两人先是惊喜，后又悲痛欲绝“那个天杀的！怎么偏要害咱家的独苗苗啊！ 这事没完！” 嘴上说没完，问起高强子那个女人的住处，高强子又说不清“她只说自己是夏茉的妈，夏茉妈我见过，腿上有残疾，她肯定不是。 但是那个姑娘我认识，跟夏茉长得挺像，比她还好看！” “儿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姑娘好看不好看？！她再好看也是让咱家断子绝孙的狐狸精，不行，这事儿得报警。” 女人冲动起来脑子一热就要报警，还没走出家门就被强子爸给喝住了“你不嫌丢人啊？真报警你儿子被废的事就传出去了，咱俩的脸往哪儿搁？ 家丑不能外扬的道理你不懂？” 强子妈不甘心，抬手抹了把眼泪儿“那你的意思咱家就吃这个哑巴亏？” “这事得从长计议，过两天我找个人查查，看是什么人做的！” 高强子突然想起什么“爸，那个刘局长也不是好东西，上次我遇到难处想找他求助，他理都不理，连顿饭都不肯让我吃。 我饿着肚子走了整整三天才从龙河市走回来。” 强子爸咬牙“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话落就听见一个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害强子的人我知道是谁？你们家也没绝后，那个女孩已经怀了强子的孩子！” 第166章 这消息价值千金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把高家人吓了一跳。 强子妈朝窗外瞥了一眼，眉头紧皱“她怎么来了？” 上次夏春花来强子家，还是带着侄女来打架，闹得非常不愉快。 现在她单枪匹马出现在自家院子里，强子妈不能不生出警惕。 “妈，她好像听到咱们刚才说的话了，不会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吧？ 真要是那样我以后怎么见人？” 强子爸眉头紧锁，吩咐强子妈“我刚才听她说什么，有后了？你出去问问，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强子妈推开门走出去，抱着胳膊挡住夏春花的去路“姓夏的，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强子妈，我有个好消息就怕你不信。” “切！夏春花，你这儿能有什么好消息？我们家不欢迎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夏春花也不生气，朝强子妈凑近一步“你还不知道吧？你儿子在龙河市把一个姑娘给睡了，谁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巧，那姑娘是我侄女夏茉的亲姐姐。 这也就算了，咱强子也真有本事！ 就一次，他就让那姑娘给怀上了，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强子妈抱着的胳膊放下了“真的假的？” 夏春花神秘地四下看看“那还有假，这种事儿当事人不说我去哪儿知道去？ 那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们家儿子的，人家正张罗着要把孩子做掉呢，我听说赶紧跑过来给你们送信儿。 虽说咱们以前有过过节，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儿，人命关天啊，咋能说做就做了呢？ 你们家就强子这一根独苗，还怕子孙多吗？ 要我说，你们赶紧去求求那姑娘，实在不行花点钱，让他们把孩子留下来。 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夏春花一番话，彻底让强子父母放下了戒备。 强子妈赶紧把人请进屋，又把刚才的话跟强子爸说了一遍。 强子爸还有些怀疑“这事这么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就怕夏春花是找他们家报复，真把儿子骗去城里再弄个什么 QJ罪给关起来怎么办？ “那姑娘是我侄女的亲姐姐，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强子爸目光躲闪，说起来那事和他还有一定的关系。 刘副局长调查夏茉家庭的时候，还是他给提供的消息。 “我侄女的亲姐姐顶了她的名字去上大学，现在出了这种事儿，她们家的邻居议论纷纷，还以为是我侄女被人给那啥了。 有好事的，还问到她头上来。 我侄女气不过，把这事儿跟我说了。 我一想，咱们人不亲土还亲呢，趁着那姑娘想做人流找不到人签字，你们赶紧去把孩子保下来，我这也算是积了件阴德。” 高强子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仍旧半信半疑。 夏春花叹了口气，将一个纸条塞到强子妈手上“这是他们家的地址。 嗐！我这也是多管闲事。 你们爱信不信吧，天色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我侄女在龙河市开了个饭店，生意好的不得了，要不是心疼你家孙子，我才不会跑这一趟。” 夏春花说完转身就走，还边走边摇头“唉，可怜的孩子，怎么说也是一条小命。” 强子爸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好像突然还魂似的“赶紧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去龙河。” “他爸，这女人不可能这么好心给咱们送信儿，是不是……” “是什么？！你儿子现在都什么情况了？就算是假的，咱们也得过去看看，万一是真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她把孩子做掉！” 高强子犹犹豫豫“爸，你和我妈去就行了，我还是别去了。”他怕自己去了回不来。 “你不去算怎么回事儿？到那给我低气点儿，人家打骂都给我挺着！ 只要孩子能保下来，让你下跪也得给我跪着听见没！” 高强子吓了一跳“知，知道了！” 一家三口带上钱，赶紧锁门出发，生怕再多耽搁一秒，那个没见面的孙子就没了。 夏春花没有立即回龙河市，事情办成，她在聚宝村又待了两天，难得回来一趟，把蒋爱国的被褥拆洗一遍，家里打扫的清清爽爽。 免得回去后惦记。 高家几口人匆匆来到龙河市，按照夏春花给他们的地址，来到钢铁厂家属院的筒子楼。 见到一个人就询问“秋海棠家住在哪里？我们是她的公婆，孩子怀孕了，过来看看。” 这话是几口人在路上商量出来的。 不管如何，先把秋海棠怀孕的消息传播出去，利用舆论的压力，逼迫她把孩子留下来。 邻居们听见这话都懵了，秋海棠怀孕了？公婆找上门还带来一个女里女气的瘸子。 这到底是咋回事？ “秋海棠在上大学，也没听说她结婚啊？你们啥时候成了她的公婆？”有好奇的人凑近了打听。 强子妈大言不惭“她和我儿子处对象，这不是一时没控制住吗，年轻人的事，我们做家长的也没办法。 现在海棠怀孕了，我们不能装缩头乌龟，总要给人家个说法。 我们这次来就是给孩子提亲的，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等他们办事的时候，你们可一定要过来帮忙，多喝几杯喜酒！” 强子妈自来熟的在筒子楼院里开始请客了。 秋志远一家人正围在饭桌旁吃饭，听见院子里这么热闹挤到窗前观看。 听见那几个陌生人说什么秋海棠，又是有喜又是办事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疑惑着就听妇联的张主任针扎似的一拍大腿“哎呀，你们有可能来晚了，昨天秋海棠从我这里开了介绍信，说是要给她妹妹做什么人流，当时我还纳闷，他们家新接回来的丫头一直没住在家里，怎么突然就传出怀孕的消息？ 原来怀孕的是海棠本人，你们还不赶紧去秋家，把这事拦下来，可真是作孽啊！” “请问，秋家住在哪里？” “二楼，左拐第一间屋子。” 高家三口顺着张主任指的方向噔噔噔上了楼。 站在窗前看热闹的秋志远，心里咯噔一下，海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第167章 上门提亲 秋志远下意识看向刘玉兰，探询的目光让刘玉兰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 “瞅我做什么？这事儿没准是个误会” 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那个死瘸子，占了闺女的便宜也就罢了，居然跑上门来提亲，还把海棠怀孕的消息宣扬出去。 海棠这死丫头，怀孕了怎么不跟家里说？ 居然还亲自跑去钢铁厂妇联开介绍信，这种事捂都捂不住，她到底想干什么！ 木质楼梯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高家三口。 秋志远脸色铁青，“刘玉兰，无风不起浪，现在人家都找上门了，我就知道你和海棠不是好得瑟！” “我……”刘玉兰没等想好狡辩的话，高强子已经先一步把门推开了。 看见刘玉兰，他眼前一亮“丈母娘，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我媳妇在家吗？我带我爸妈来看看她！” 刘玉兰瞬间暴怒“你个死瘸子，叫谁丈母娘呢？想媳妇想疯了吧，跑来我们家撒野！ 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高强子懵了，这人变脸咋这么快呢？ “丈母娘，是你跑到团结镇找我，说让我把你闺女煮成熟饭，这才几天工夫，咋就不认帐了呢？” “没有的事，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刘玉兰咬死了不肯承认。 秋志远此时也来了勇气，他把刘玉兰拉到自己身后，勉强挤出个笑脸“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大闺女在上大学，二闺女读高中，两个孩子都是听话懂事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儿。 再说，她们就算想找对象，也不可能找个下边乡镇的小伙子，我们龙河市的青年又不是死绝了。” 他这话难听的很，成功将高校长给惹怒了。 “亲家，本来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我还想给你留点脸，谁成想你不识抬举。 你大闺女叫秋海棠，二闺女叫夏茉，夏茉从小被你们抛弃，养在团结镇夏家。 本来我儿子是要和夏茉定亲的，可是她的养父母不同意。 前几天你媳妇去团结镇找到我儿子，说她要做主把夏茉嫁给我儿子，但是夏茉怕羞，让我儿子主动过来，先圆房。 然后她就把我儿子带到龙河市，住进一家叫利民旅店的地方，当晚夏茉没来，秋海棠送上门勾引我儿子，正好我儿子喝了点酒，两个人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谁曾想，就这一次，秋海棠就怀上了……” 秋志远的脸气愤到扭曲，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连两个女儿的名字都说出来了，这事肯定是媳妇出面要害夏茉没跑了。” “啪！” 他抬手扇了刘玉兰一个嘴巴“都是你干的好事！我秋家人的脸被你给丢尽了！” 刘玉兰捂着腮帮，不敢相信的看着秋志远“姓秋的，你居然敢打我！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过就不过，我早就跟你过够了！” 眼看着两口子要打起来了，强子爸妈赶紧拉架“你们过不过也要等孩子们的事办完再说。 现在海棠肚子里有了我们高家的骨肉，我们是不会看着不管的。 现在我们放下架子上门提亲，还不让海棠出来见见公婆？” 刘玉兰本来事情没办好，让闺女吃了大亏，又挨秋志远一个嘴巴，心里火气已经到达临界点，听他们这么一说，瞬间变成一个点着火的火箭。 她随手捞起茶几上的一个瓷花瓶，朝高校长一家身上砸过去“欺人太甚！真当我们秋家没人了？都给我滚出去，滚，滚，滚！” 高家三口被她撵的屁滚尿流，仍旧不肯离开。 高强子已经废了，如果这个孩子不保下来，他们家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当了多年校长的强子爸，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家怕什么，他有的是整治人的经验。 于是，他可怜巴巴的站在钢铁厂家属的筒子楼院里大声找人评理。 “你们大家伙出来看看，没有这么欺负人的，我儿子在乡下已经定了媳妇，被这个女人骗来城里，非要把她的女儿嫁给我儿子。 我儿子年纪小，被她那个狐狸精女儿一勾引，就犯下了错误，现在乡下的媳妇也黄了。 我们拿着钱过来提亲，他们又往出赶人，这也太拿人不当回事了！” 强子妈拍着腿，哭得撕心裂肺，那模样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 家属院里的邻居们本来和秋家的关系就不怎么好，正巴不得看他们的笑话呢。 这天大的事自然不能错过，只要是在家的，全都挤到楼下看热闹。 “这事也不能听一面之词，实在不行把海棠和夏茉叫回来问问呢？” “对啊，秋师傅还是把海棠姐妹俩叫回来当面对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所谓无风不起浪。” “刘玉兰这次怎么这么老实？是不是心虚了？按理说当妈的不能害自己的女儿，她咋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唉，海棠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这下子更丢人了，前几天妇联主任还说她去开介绍信，要去医院做人流，看样子人家那几口人没撒谎。” …… 邻居们众说纷纭，秋志远两口子连面都不敢露。 秋志远是嫌丢人，刘玉兰知道事情的经过，心里发虚。 秋海军见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悄悄溜出去，想找夏茉讨个主意。 走到大门口又不甘心，回头看着高强子的背影悄悄拉开弹弓。 “嗖！” “啪！” 一个鸽卵大的石子狠狠钉在高强子后脑勺上，疼得他嗷一声“谁？” 众人朝门口方向看过去，哪里有人影。 家属院里乱成一团。 秋海军跑到饭店，将夏茉叫出来“二姐，出事了！” 夏茉猜个八九不离十“高家来人找秋海棠。” “嗯，他们说上门提亲，我爸妈不同意，和他们打乱套了。” “你去通知秋海棠，就说家里出事了，她问你出什么事，你死活不能说，我马上就过去。” 人多，正是自己找回名声的时候。 秋海棠不是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吗？ 这回就给她扣个更大号的。 秋海军答应一声，转身跑了，姐弟俩分头行动。 夏茉换了身衣服，刚出饭店，就看见前几天见到的那个老爷爷，正抻着脖子鬼鬼祟祟朝店里看。 第168章 耳听为虚 夏茉打发走弟弟，走出饭店，一抬头就看见方老爷子正站在不远处朝他这边探头探脑地看。 “袁爷爷好。”她扬声打了个招呼，抬脚要走。 方老爷子小跑着跟上来“秋茉姑娘，我总算是等到你了，你们老板今天又不在？” 夏茉放慢脚步“袁爷爷，你找我们老板有事儿？” 方老爷子摸摸下巴，“我不找她，找你。” 这几天他和孙子进行了三场谈判，小兔崽子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一点都没上心。 他是越想心里越不安，实在没办法，就想到这个好心的秋茉姑娘。 她整天和美味居的老板在一起，不如找她出面跟孙子说说那个姑娘的事儿，或许比自己说更让人信服。 “袁爷爷，我有点急事，你找我做什么快点说，能帮到你的我肯定不会拒绝。” 方老爷子想了想，“你要去干什么我和你一起，路上聊。” “袁爷爷，我要走的路有点远，你吃得消吗？还是在这里跟我说吧。” 夏茉不想自己那点丢人事被外人知道，都是一家人，秋家丢了她也捡不着。 “走走走，我跟你走一段路，说完各自忙各自的。” 方老爷子率先走到前头，还不忘回头催促夏茉“快点儿，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夏茉没办法，只好跟上去。 “秋茉姑娘，不怕你笑话，我孙子看上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就是你们美味居的老板。 我见过那丫头了，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不干人事儿……” 夏茉吃惊地看着方老爷子“您见过我们老板了？” “是，前几天我在美味居门口见过她，她手上拿着一张医院新开的人流报告单，还跟我说她刚从医院出来，她还……还骂我不是东西，说我要对她图谋不轨。 说实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没礼貌又胡搅蛮缠的人。 我和我孙子说了，他不信，我琢磨着你在美味居干活儿，肯定知道你们老板是个啥德行，我想请你出面跟我孙子说说。 我这个当爷爷的说话他不信，外人的话他肯定会信。” 夏茉面色复杂，秋海棠这个祸害，自己做完人流居然跑到美味居去抹黑自己的名声。 她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丫头，看在咱们一起吃过烤鸡的份上，你能不能帮爷爷这个忙？” 方老爷子见夏茉犹豫，还以为她不敢说实话抹黑自己的老板。 他赶紧承诺道“丫头，你帮我老人家这个忙，过后美味居的老板要是敢开除你，我给你安排一份工作，正式的，国家正式工人，中不？” 方老爷子为了孙子的未来，也是豁出去了。 同时他也笃定眼前这个姑娘一定会答应他的请求。 从一个临时工摇身一变成为国家正式工人，但凡长点脑子的，也不会拒绝吧？ 不曾想，夏茉摇了摇头“袁爷爷，这事我不能答应你，我们老板究竟是啥样的人我知道，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我不干！” “姑娘，我老头子从来不求人，我只希望你能跟我孙子实话实说，也不算是抹黑她。” “袁爷爷，你要是想知道我们老板是什么样的人，跟我走一趟吧。” 既然抹黑自己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夏茉也不想过多解释，还是让袁老爷子眼见为实吧。 “丫头，你带我去哪儿？” “看看我们老板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 一老一小朝秋家住的地方走过去。 另一边。 秋海军已经来到科大。 秋海棠歇了几天，今天是第一天上学，刚被老师给训了一顿，说她学习态度不端正，拿学习当儿戏。 而且这次的月考秋海棠也没参加，以全科零分的成绩成功的拖了班级的后腿。 她正郁闷的走在操场上，就听见大门口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看见秋海军的瞬间，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又过来干什么！” 这小子就是她的克星，只要他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儿！ “大姐，你快回家吧，出事了！” 秋海棠心里一凛“出什么事了？” “那个死瘸子跑到咱家大闹，说是要娶你当媳妇。” 秋海棠“……” 她正想找那死瘸子报仇呢，他居然就跑到家里去了。 那自己怀孕做人流的事肯定瞒不住了，爸妈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对待自己？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一趟。 找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秋海棠快速骑出校门，直奔钢铁厂家属院。 秋海军见大姐骑车子跑了，管都没管自己，跟在后面跑了一段路，边跑边喊“秋海棠，你带我一段儿，我都要累死了！” 秋海棠不为所动，“两人骑得慢，你自己慢慢走吧。” 然后，车子箭一般跑没影了。 秋海军停在路边，弯腰拄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喘气“秋海棠，活该你倒霉！” 这要是二姐，绝对不会自己骑车跑了，把他扔下不管。 秋海棠朝家里一路疾行，夏茉带着方老爷子已经赶到钢铁厂家属院。 两人在家属院一露面，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秋家二姑娘回来了！” “这下可有热闹看了。” “这姐妹俩到底怀孕的是哪个，当面一问就明白了。” “夏茉，你咋才回来？赶紧跟大伙说清楚，这几个人你认识不？” 夏茉？方老爷子眼珠子左右移动好几个来回，这丫头不叫秋茉，她叫夏茉？ 她骗自己？ 她是美味居的老板？ 原来她一直在跟自己撒谎！ 真要是她是那个老板，那自己的孙子“哈哈哈，嘿嘿！” 方老爷子心花怒放。 夏茉很淡定地走到高家几口人面前“你们过来干什么？” 高强子看见夏茉，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这疯子敢使镰刀，他害怕。 “夏茉，这里没你的事儿，我们不是找你的。”强子妈也知道这姑娘自己儿子搞不定，对她已经不抱任何指望。 “我不管你们找谁的，到这里闹就不怕我们报警抓人？” 强子妈一听要抓人顿时急了“报警抓人？我们还想报警呢，你们秋家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占了我儿子的便宜还卖乖，现在我儿子废了，秋海棠肚子里的孩子你们必须给我生下来！” 第169章 天生一对 强子妈的话好像一个隐形炸弹，一下在人群里炸开了。 “原来怀孕的是秋海棠，我就说夏茉这丫头老实巴交，说话温温柔柔的干不出那种不要脸的事儿！” “听见没？人家来要孩子了，秋海棠怎么还不露面？肯定是因为心虚。” “秋海棠的良心可不好，那天去我那里开介绍信，居然还说是她妹妹夏茉怀孕了要做人流，原来是她自己坏了野种不好意思说，赖到夏茉头上。 天底下咋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不在，没听那个女人说吗？她儿子废了，就指着秋海棠肚子里的孩子传宗接代呢，也不知道秋师傅两口子怎么想的？ 他们不会逼闺女做那种断子绝孙的事吧？” 方老爷子耳边听着这些话，心里已经泛不起一点波澜，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夏茉身上。 遇见这么大的事儿，夏茉姑娘就好像没事人似的，不急不慌，表情淡然。 这要是换做一般的姑娘，早就因为面子上挂不住，跟邻居们打起来了。 孙子看中的人，果然配得上他方家。 小兔崽子还是有点眼光的。 秋海棠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强子妈跟邻居们哭诉事情经过。 秋家门窗关得死死的，夫妻俩躲在屋子里，连面都不敢露。 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他们一家子的脸都丢尽了。 秋海棠将自行车停在大门口，自己挤进人群，扬声开骂“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没见过乡下人发神经病吗？这几人就是疯子，咬了你们怎么办？ 都给我滚开，滚，滚，滚！” 邻居们被她一顿嚎给吓得连连后退，却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 这年头没什么热闹可看，还是有关作风问题的热闹，就更少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盯在秋海棠的肚子上。 也不知道那里面还有没有小孩子。 众人往后退，把人群里的夏茉和方老爷子给露出来了。 秋海棠看见夏茉就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她才应该是受害者，应该给瘸子生孩子，现在苦难转嫁到自己身上来，她实在难以承受。 “你怎么也回来了？来看我笑话是不是？夏茉你别得瑟，方世明不要我也不会要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还想攀上高枝做凤凰，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夏茉看了她一眼“我没你那么贱，什么方世明，圆世明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也没把他看在眼里。 是你一直追在人家屁股后一厢情愿还把我当成情敌，秋海棠，你这自以为是的毛病不改，早晚还得吃大亏！” 方老爷子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跳了几下，夏茉说的是啥意思？ 她根本没把孙子看在眼里？ 这不行啊，搞了半天小兔崽子是在单相思！ 现在不光是小兔崽子，他也认可夏茉了，这孩子要是能做他的孙媳妇，以后的日子可就有意思多了。 本来他觉得自己这个年纪已经活够本了，孙子要是能把夏茉娶回家，他还想再多活个百八十年的。 不为别的，夏茉烤的鸡是真香啊！ 强子爸妈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知道后回来这个就是秋海棠，目光顿时变得热切起来。 强子妈走到秋海棠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后回头问高强子“儿子，这就是你给妈找的媳妇儿？” “姑娘我是你婆婆，你肚子里现在怀着咱高家的孙子，可不能生气，将来孩子生下来不好带，还得咱娘儿俩挨累。” 看见秋海棠的瞬间，强子妈就喜欢上这个姑娘了。 那张酷似夏茉的脸，时髦的穿着打扮，城里人那种高人一等的劲儿，无一不击中她的心坎儿。 特别是那股泼辣劲儿，将来和儿子过日子肯定不会被外人欺负。 秋海棠正和夏茉来劲呢，冷不丁听见这个女人让自己叫她婆婆，气得她嘴唇直哆嗦“你要不要脸，当谁婆婆啊？谁说我肚子里怀着孩子？平白地败坏人名声，你咋这么贱呢！” 强子妈被她给骂蒙圈了“儿媳妇，你都和我儿子钻一个被窝了，我当然是你的婆婆。” 她又拉过强子爸“这个是你公公，他是咱团结镇中学的主任，以后你过了门，我们肯定会对你好。 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们俩帮你带，给你养着。” 想起秋海棠抢夏茉大学名额的事，她捅了捅秋海棠小声道“儿媳妇，你上学那事儿还是你公公帮着办的，因为你这事，你公公校长的职位都被人给拿下来了，你可不能不知道感恩。” 秋海棠更生气了，自己背后干那点龌龊事，全被这女人当众给揭穿了。 再让她说下去，说不定夏茉也要找她要个说法。 “啪！” 一声脆响，秋海棠一个巴掌扇在强子妈脸上“谁是你儿媳妇？我才没和你儿子钻一个被窝，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再胡说八道我告你们污蔑！” 强子妈一只手捂着腮帮，不可置信地看着秋海棠“你居然打我？！我可是你婆婆。” “打的就是你，让你跑来这里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围观的邻居们被突然出现的状况给整蒙了，秋海棠莫非真是被冤枉的？ 她这么心高的人，咋可能看上那个三十来岁的瘸子呢？ 还是个乡镇户口的。 高强子一看到手的媳妇要飞，也急了“海棠，你还不承认，你左侧胸口上有一块儿红色心形痣，指甲盖大小，你敢不敢把衣服掀开让大伙儿看看？” 秋海棠的脸腾一下红到脖子根儿。 她身上有痣这事儿除了父母没人知道，就连秋海军都没见过，只因为位置太过隐秘。 现在被高强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说出来，偏偏她还不敢掀开衣服认证。 “你，你胡说八道，你才有痣！” 高强子乐了“你记性还真好，我当时以为你只顾着紧张，没看见呢。” 说着，高强子猛地掀开自己的衣服，胸口位置果然有一块儿红痣，“你看看，我就说咱俩是天生一对儿，媳妇儿，跟我回家吧，别不承认了。” 第170章 做人要正直 高强子掀开衣服的瞬间，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啊”的一声，捂了眼睛。 年纪大的婶子们不在乎，还配合着高强子的动作“啧啧啧！两人身上都有痣，还真是天生一对儿。” 秋海棠听了这话更气了，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就朝高强子扔过去“一对个屁！我让你再胡说八道！” 高跟鞋的鞋跟正砸在高强子脑门上，咣的一声，心疼的强子妈直拍大腿“你轻点，我儿子长这么大我都不舍得碰一手指头。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抻着了！” 她一口一个肚子里的孩子，秋海棠终于反应过来“你们听谁说我肚子里有孩子？” 强子妈抬手指了夏茉一下”她姑，夏春花说的，她说你怀了强子的孩子，我们再不来你就要把孩子给做了。 海棠啊，只要你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交给我们抚养，你不嫁给强子我们也不强求。 我们也不追究你找人把我儿子废了的事儿，咱好好商量商量行不？” 高强子废了的话，强子妈这一会儿就提了好几次，把强子臊的，一个劲跟她搞小动作，“妈，这事不能说，你让儿子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强子妈毫不在意“那怕什么，咱们不是有后了吗？只要海棠答应给咱家生孩子，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高强子“……” 合着他托生到高家一回，就这点用处！ 方老爷子此刻一边看热闹，一边观察着夏茉的反应。 夏茉抱着胳膊，看着高家和秋海棠扯皮。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一个劲咋呼“秋海棠，你到底怀没怀上那个瘸子的孩子？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倒是给个痛快话！” 屋子里的秋志远夫妻俩猛地攥紧拳头，生怕秋海棠说出他们不想听的话。 秋海棠心烦透了，高家人就像野狗似的，咬着她不肯松口，看样子不叼下块肉来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我没怀，他们胡说八道，故意抹黑我名声的。” 话落，就听人群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丫头，做人要正直，五天前你分明拿着一张做人流的回执单让我看，那上面还写着你的名字，咋现在又不肯承认了呢？” 秋海棠心一沉，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目光严肃的看着她。 “哪儿有你的事？该死不死的老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反老爷子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五天前的上午十一点，你在美味居门口亲口跟我说你是美味居的老板，名字叫夏茉，还说你刚做完人流回来，我虽然老了，但是记性可不输你们年轻人。” “好你个老棺材瓤子！我让你胡诌八咧！”秋海棠脱下另一只鞋，朝方老爷子示威。 方老爷子不躲不避，神态冷峻看着她“ 今天你要是敢动手，我保证你下半辈子都得在大牢里度过。” 秋海棠被他的话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吓到了。 这老头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像个事妈似的，怎么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被大牢两个字吓到了，秋海棠手里的鞋子无力的垂了下去。 夏茉悬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了，她叫了方老爷子一声“袁爷爷，事情的经过你也知道了，这里没咱们的事了，走吧。” 看疯子撒泼还不如早点回饭店干活儿，反正秋家到底谁怀孕的事已经明了了。 方老爷子上下打量夏茉，刚要开口，就听身后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秋志远家是住在这里吧？” 众人回过头，就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走进来，为首的女公安神情冷肃，那股子不容侵犯的威严让高家几口人挤在一处，再也不敢开口说话。 秋海棠也老实了，到底是谁报的公安？ 方老爷子看见那几个人，下意识要往夏茉身后藏。 谁知他一动反倒吸引了女公安的注意力“爸？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方老爷子不好意思的站出来，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笑得极不自然“那什么，我在家呆的没意思，出来遛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热闹。” 方芹朝在场的人扫视一圈“这里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难不成他们出警抓人的事暴露了？ “没事，没事，我这就走，这就走。” 方老爷子拉了夏茉一把，抬脚就要往出走。 夏茉还有些奇怪，这个女公安管老爷子叫爸，当爸的还怕自己闺女？ 就在此时，一个男公安叫了女公安一声“方队长，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秋志远家就在二楼101号房间，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在家。” “好，上楼带人！”方芹吩咐完还不忘嘱咐方老爷子“爸，你快回家吧，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解释不清楚。” “哎，哎，你忙你的，我现在就走。”方老爷子再次叫了夏茉一声“丫头，快走，别耽误他们办案。” 夏茉好像没听到他的话，目光追随着公安人员的身影上了二楼。 “丫头，走了！”方老爷子又叫了一声。 就听夏茉幽幽吐出一句“他们是来抓我爸的。” “啥玩意？”方老爷子不知道夏茉父亲犯了什么罪，闺女出面抓人，会不会影响夏茉对世明的印象？ 就听夏末继续说道“就算犯错，也是他罪有应得，反正我们已经断绝关系了，走吧。” 方老爷子“……” 这秋家父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还没等他们走出门，方老爷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个趔趄，一道身影快速从他们身边跑过，推起靠在大门口的自行车，片腿骑上去一溜烟没影了。 秋海棠跑了。 高家几口人听说公安是来秋海棠家抓人的，也顾不得认亲了，赶紧往外撤。 看见方老爷子，强子妈一把将人拉住“老人家，你说秋海棠亲口跟你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打下去了？” 方老爷子点头“她确实是这么说的，你们应该是来晚了，已经是五天前的事了。” 强子爸气得直拍大腿“她咋这么狠的心！那可是咱高家唯一的孙子啊！” 第171章 我不姓秋，你也不姓袁 高家唯一的孙子没了，高强子废了的消息还传了出去。 几口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回，别提有多窝囊。 夏茉和方老爷子脚步匆匆离开钢铁厂家属院。 见离得远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你不姓秋？” “你也不姓袁？” 然后互相瞪着对方，尴尬的哈哈笑了。 “方爷爷，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要隐姓埋名？难不成你身份特殊？”夏茉跟方老爷子开玩笑。 方老爷子背过手，清了清嗓子给自己辩解“我名字叫方袁，你叫我袁爷爷也没错嘛！ 袁是我的母姓。” 夏茉悄悄撇了撇嘴，明知道他是在狡辩也不拆穿。 “丫头，你跟我隐姓埋名是啥意思？难不成怕我去你店里蹭吃蹭喝？”方老爷子眼里透着狡黠。 夏茉也学着她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嗯，我养父姓夏，我生父姓秋，所以我说自己叫秋茉也没错。” “好好好，这波咱俩都有理，姓秋的要被公安带走，你真不着急？” 夏茉叹了口气“方爷爷，你见过亲生父母将自己的孩子扔到冰天雪地里任其自生自灭吗？ 你见过二十年没见的亲生父母让他们的孩子抢了被抛弃那个孩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吗？ 你见过他们接回被抛弃的孩子后，机关算尽想把她当成血包，让她赚钱养家吗？ 所以，我在这世上只有养父母，没有生父生母，他们已经和我签了断亲协议。 从法律上来说，我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方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他听孙子和外孙子话里话外提过夏茉的身世，但是没有夏茉说的这么震撼。 难怪这可怜娃对自己的生父没什么感情，这样的话，方芹把姓秋的带走，夏茉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事记恨方世明。 还好还好！ 方老爷子松了口气，眼珠一转来了主意“丫头，你还能不能再给我烤只鸡吃？ 我这几天胃口不是太好，人老了吃一口少一口……” 见他说的可怜，夏茉想了想“那你等会儿，我去店里拿鸡，咱们今天找个不会被人赶的地方。” “不用，你店里的鸡都是有用的，我知道那边有个菜市场，我买鸡，你出力就行，咱爷俩合伙儿。” 夏茉想了想“嗯，也好。” 老人家和自己前世的爷爷脾气也一样，不占别人便宜，真得了人家的好处，必得几倍还回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手上拎着收拾好的鸡，还有一条鱼，调料若干，出现在龙河市外围的河堤旁。 这里僻静，很少有人来，夏茉用事先准备的小铲子在地上掘了个深坑，再捡来树枝等烤鸡用的东西。 方老爷子撅着屁股引火，吹火吹得脑袋嗡嗡的。 年轻时两万五千里长征他没少在野外烤食物，那时候是为了活命，熟了就行。 现在吃得起了，条件也好了，完全是玩个新奇的。 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两人一人一条鸡腿，吃得满嘴流油。 方老爷子还不忘试探夏茉“哪天我把我孙子介绍给你，他那人性子活泼，肯定跟你能玩到一起去。 说起来你们俩可能还认识，他也在龙河二中上学。” 夏茉大口吃着鸡腿，不置可否。 方老爷子急了，将嘴里的鸡腿咽下去“我孙子很孝顺懂事的，年轻一辈里，我就没见过他这么有上进心的。” “嗯。”夏茉随意答应一声，将一根鸡骨头扔到河里，又去翻动穿在树枝上的烤鱼。 “我孙子志向高远，脑子灵光，很聪明的。” “嗯。” “我孙子长的也好，心很细，对我又孝顺，不讨厌老人家的年轻人，心肠都很好。” “嗯。” “我孙子对人对事都很专一，他眼光很不错的。” 就在方老爷子以为夏茉会再“嗯”的时候，夏茉突然来了一句“所以方爷爷，你这么卖力介绍你孙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老爷子“……” 他的目的这么明显吗？ 他只是想在夏茉面前夸一夸自己孙子，让夏茉对自己的孙子有个好印象，给孙子助下力而已。 “呵呵”方老爷子尴尬笑了两声“我孙子叫方世明，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肯定有话聊，有时间你可以和他多接触接触。” “谁？”夏茉吓了一跳，手上的烤鱼差点掉进火堆里“您孙子是方世明？” 方老爷子点头，“对，赵大宝是我外孙子，你们美味居的厨师老赵，是我姑爷。” 夏茉暗暗捏了一把汗，合着他这是掉进方老爷子的亲戚堆里了。 “方爷爷，你这隐藏的也太深了，认识这么久，原来还是自己人。” 方老爷子对“自己人”这个称呼非常满意“对对对，都是自己人。” 最好尽快成为自己人，免得这么优秀的姑娘被别人给抢了去。 两个人吃饱喝足，方老爷子抚着肚皮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丫头，咱俩烤鸡的事不要往出说，否则下次就没这好事了。” 主要是他这边被闺女管得太严，只能偷偷跑出来。 回来的路上，方老爷子边走，边拍打自己的衣服，想把衣服上烟熏火燎的味道让风给带走。 回到闺女家他站在门口深吸口气，掏出钥匙开门，推开门的瞬间，他吓了一跳“我的妈呀！” 方芹正身穿警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锐利的目光看得方老爷子后背发凉。 “还没到下班时间，你咋回来了呢？”方老爷子先发制人。 方芹双臂环抱注视着老爸“说吧，今天又去哪儿遛弯了？居然还遛到抓捕现场去了，你怎么想的？” 方老爷子目光躲闪“那不是赶巧了吗？我离开后去公园看人下棋了！” “那你鞋上的土是怎么回事？” 方老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大意了，该把鞋弄干净了再回来的。 “都在地球上生活，沾点土也是正常。”方老爷子还想狡辩，就听闺女又开口道“那你身上的味道是从哪儿来的？” 坏了！ 方老爷子下意识抬起胳膊捂到鼻子上闻了闻，确实有股烟味儿，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闺女已经开始捂鼻子了，耍赖耍不过去，方老爷子正在纠结要不要实话实说，就听方芹开口道“爸，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你还是回京市吧。” 第172章 祖孙约定 方老爷子听见闺女开口赶自己回京市，立刻吹胡子瞪眼“我才来几天，你居然要赶我走？” “爸，你还是回去吧，世明一个人在这里就够我操心的了，您身份不同，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担待不起。” 方芹说的是真心话，以前她也没见父亲这么离谱，怎么还越老越不听话了呢？ 他来住这几天，京市那边每天好几个电话，让她千万注意老人家的安全。 她自己就是警察，自然把老父亲的安危放在心上。 可是老爷子越老主意越正，让她连个人影的抓不到，今天居然出现到抓捕现场去了。 幸好他离开的快，如果遇见个拼死抵抗的嫌疑人，出点危险怎么办？ 方老爷子见闺女态度坚决，知道自己不回去不行了，说不定明天接他的车就到门口了。 果然，就听方芹说道“小吴明天带人过来，带您回京市，等世明放寒假了，我让他带着大宝去看您。” 方老爷子吓了一跳“不用，就让他在这里待着，有那功夫多看看书，做几道题，回去陪着我一个干巴老头有什么用！” 方芹不解的看着老父亲“您这次来，不是因为想您孙子？” 方老爷子倔强的别过头不说话，想孙子是有点想，相看孙媳妇也是真的。 想到孙媳妇，他嘱咐方芹“世明的眼光很好，以后他愿意和那个叫夏茉的走动，你还是不要管了。 必要的时候，你帮他一把，这孩子见着小姑娘就手足无措，我怕他把事情搞砸了。” 方芹满脸疑惑“爸，你啥意思？那个叫夏茉的是啥德行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你想让世明跟她处朋友？ 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同意！” “世明是我孙子，你不同意不好使！”方老爷子终于沉不住气了，自从进屋开始，闺女就板着脸训他。 说几句就行了呗，还没完没了了。 “爸，我这也是对哥嫂负责，对方家负责，您不能太任性！” “什么叫我任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话跟你说吧，我今天就是和夏茉在一起，那丫头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世明要是娶个这样的媳妇，咱方家也算是烧高香了，就怕他没有那个福气！” 方芹鼻子都要被老父亲给气歪了，还有家里那几个男性公民，无一例外帮着夏茉说话。 自己从夏茉邻居那里听到的，难道还有假？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爸，我做饭，您早点吃完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回京市。” 方老爷子也来了脾气“不吃了，不饿！” 刚吃了大半只鸡还有半条鱼，赶上他在家时三倍的饭量了，饿了才怪呢。 看样子孙子不愿意住在姑姑家是有一定道理的，方芹强势，管的又宽，虽然是好心吧，可太不自由了。 回家，方老爷子也呆不下去了。 就是有点不放心方世明。 晚上，方世明和赵大宝放学回来，得知老爷子明天要走，顿时急了“才来几天啊，还没好好陪陪我们呢，外公我不让你走。” 方老爷子偷偷看了眼闺女的反应，开口拒绝“不行，出来太久了那边该着急了，我这几天身体也不太舒服，看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方世明听说爷爷不舒服，伸手去衣架上摘外套“爷爷，我带你去医院！” 方老爷子赶紧拒绝，真去医院被人看出来吃烤鸡吃多了，他这张老脸不用要了“没事没事，年纪大了，零件都用了七十来年，再经过炮火的洗礼，能舒服了才怪。 那啥，世明你跟我出去一趟，我交代你几句话。” 方世明也不多想，爷爷交代他的事，无非是让他多帮姑姑干点活儿，别给姑父惹祸之类的，每次他来这边，爷爷都得把那些车轱辘话在他耳边念叨无数遍。 祖孙俩走出家门，在夕阳下的龙河市区慢慢溜达。 “爷爷，我不在身边，你回去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万一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吴大哥。” “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等着抱重孙呢，暂时死不了。” “世明，爷爷问你件事……”方老爷子神色郑重起来“你和那个夏茉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方世明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赶紧掩饰“爷爷，你瞎说什么呢，我和夏茉啥事没有，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真的只是同学关系？” “嗯，我说的是真的。” “哎呀！”方老爷子抬手在孙子后背上拍了一巴掌“你小子怎么这么没用！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只是同学关系！ 当年你爷爷我……算了，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世明你给我记住，爷爷走后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夏茉对你产生好感，缺钱找爷爷要！” 方世明“……” 他眨巴几下眼睛，抬手试试老爷子的体温，又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爷爷没发烧啊，得知自己喜欢夏茉没发脾气，怎么反而还鼓励自己呢？ “摸什么摸，老子不是说胡话，这两天我都和夏茉在一起，以后你方世明的媳妇，只能是夏茉，别人咱们家不认！” 方老爷子下命令了，方世明蒙了“爷爷，你说你这两天都和夏茉在一起？是那个真的夏茉还是假的夏茉？” 不会是秋海棠追自己不成，又找上老爷子了吧？那样的话自己得找她谈谈了。 “当然是真夏茉，就是美味居老板那个夏茉！”方老爷子回味着烤鸡的味道，嘴里仿佛还有那股焦香味儿。 小兔崽子没吃到的东西，自己先享受到了，关键是夏茉那姑娘不光烤鸡做的好，对老年人也有耐心，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爷爷，夏茉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方世明怀疑，夏茉是不是也知道爷爷的身份。 “不知道，还是我自己告诉她的。” “那她得知后是什么反应？” “她说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方世明念叨一句，感觉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 老爷子这趟来的好啊！ “好了孙子，明天你姑就把我赶回去了，爷爷给你个任务，随时汇报你和夏茉的关系进展情况，别听你姑在里面瞎说八道。” “好，有爷爷这话，我就没有顾忌了。” 第173章 抢姐姐的男人 方老爷子把孙子叫到外面好顿嘱咐，临了还塞给他一沓钱“夏茉不是个贪财的，不过你经常送点小礼物，才能让人家记住你。 爷爷跟你说……” 方老爷子讲起自己年轻时追求方奶奶的经过，把方世明听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咧着嘴笑“爷爷，你还有这么搞笑的事儿，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唉！”方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奶奶走的时候我还跟着部队东征西战，没能陪她走过最后一程，我这心里始终是块心病，每每提起来就觉得愧对她。 爷爷不想让你心里留有遗憾，年轻一回，人总要活个肆意，别等到七老八十眼一闭腿一蹬，回忆起这一辈子全是遗憾！” 方世明感觉鼻子有点酸，喉咙也发紧“爷爷，我知道了。” “行了，回去吧，你姑姑的饭也该做好了。对了，如果你姑姑再干涉你和夏茉交往，你就说是经过我同意的，让她少管闲事！” 方世明嘴上答应，心里却有些为难，姑姑的话谁敢反驳？还让她少管闲事，这话他可说不出口。 方老爷子走了，被京市来的人给保护着接走了。 方芹终于松了口气，老的她管不了，小的还是可以吼几句的，侄子也不敢不听她的。 谁知，没过两天她就发现，小的她也管不了了。 方世明得到爷爷许可，可以公开追求夏茉，心里像是藏了只猫拱得他抓心挠肝的难受。 上课脑子里都在琢磨，该怎么接近夏茉。 这天晚上放学后，方世明刚走出教室，一个男同学就跑过来，塞给他一张电影票“有人托我送给你的，红旗电影院晚上八点，可千万别忘记了时间。” 方世明看看电影票，来了主意。 要想和夏茉单独相处，看电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快速跑到电影院，抢了两张晚上的电影票，心情忐忑的去美味居找到夏茉“夏茉，今天晚自习后你有没有时间？” 夏茉疑惑的看着他“下晚自习已经快八点了，还能有什么事？” “那我请你看影吧，整天学习太累了，咱们也放松放松。” 说完，他静静观察着夏茉的脸色，心里还有点紧张，生怕被她拒绝了。 夏茉想了想，上辈子她从手机上看短剧，从电视上看电视连续剧，真的很少去电影院。 原主夏茉更是连电影院在哪里都不知道，乡下场院倒是有放电影的，她嫌乱从来没去过，都是留在家里陪着行动不能自理的母亲。 现在生活好了，这个世界的新鲜事物她还是想看看。 “好，那晚上咱们在电影院门口见。” 方世明没想到夏茉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好，那就在电影院门口见。” 转过身，方世明嘴角上扬，压都压不住，原来夏茉没那么不好说话，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难以接近。 夏茉看着他两只脚高抬轻落，步伐凌乱，跟猪八戒撞天婚似的心里想笑。 这小伙子还真挺有意思，和方爷爷有得一拼！ 晚上，方世明手里拿着一包爆米花，还特地买了两杯瓜子，两瓶橘汁饮料在电影院门口等夏茉。 他因为太过激动，已经忘记了放学时有人送他电影票的事。 今晚的电影是港台爱情片，待会儿和夏茉看电影的时候，他该说些什么？ 说自己喜欢夏茉会不会太冒昧了？ 认识还没几天，进度好像太快了，别把夏茉吓着以后不敢搭理自己就糟了。 “世明，你来这么早啊，还买了吃的，真贴心！”一个熟悉的女声在方世明身边响起。 方世明被他打断思路吓了一跳，心情有点不好“秋海棠？怎么哪里都有你？你来干什么！” “世明，送你电影票的人没说是我请你看电影吗？你这人架子可真大，这么难约！” 秋海棠就好像没看到方世明脸色不好似的，抬手要去挎他的胳膊。 方世明后退一步躲过“秋海棠，这是中午的电影票，还给你，我不是来赴约跟你看电影的，你不要误会。” “什么？不是来看电影你站在这里等我做什么？”秋海棠认定了方世明是在等自己。 今晚的爱情片她看了两回，里面有一个桥段是男女主久别重逢的画面，亲热的尺度有点大，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跟方世明发生点什么呢。 她没接电影票，而是嗔怪道“世明，来都来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今天的电影我保证你看了不会失望，我还要给你个惊喜呢。” “秋海棠，我说过了，我不是等你，请你离开别影响我的心情！” 秋海棠还想再说什么，就见远处走过来一道身影。 夏茉今天特意打扮过，头上扎了条高马尾，显得利落干练。 身上是一件中长款的米色呢子大衣，把她纤细窈窕的身材衬托得凹凸有致。 脚上穿着一双低腰高跟鞋，黑色直筒裤垂到脚面，看得秋海棠都直了眼。 这哪里还是那个浑身发着土腥味的乡下土妞，才来城里两个来月的工夫，自己居然差点认不出来。 “夏茉，你来干什么！” 秋海棠气急败坏，只要夏茉出现的地方，方世明就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就像现在这样，看见夏茉的瞬间，他的目光就已经黏在夏茉身上了。 夏茉理都没理她，就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径直走到方世明身边“世明，时间快到了，我们进去吧。” 方世明目光变得温柔起来，态度也前所未有的温和“我买了爆米花和瓜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 “爆米花吧。”夏茉毫不客气接过方世明递给她的爆米花，又拿过一瓶饮料，然后两个人亲亲热热走进去了。 秋海棠惊讶的张大嘴巴，“夏茉，你个不要脸的，居然和自己的姐姐抢男人，你还要不要脸！ 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两个人的脚步停下了，齐齐回头看着这个疯子。 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说夏茉抢姐姐的男人，这和端着屎往夏茉身上泼有什么区别？ 第174章 不靠谱的队友 夏茉被她骂的心里升起火气“秋海棠，你有病是吧？我和同学看电影，怎么就成了抢你男人了？方世明，你是她男人？” 方世明摇头否认“不是，这人很讨厌的，整天跟在我屁股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就冒出来了，搞得人很心烦。” 两人统一口径，一致反对秋海棠的说法。 那些驻足看热闹的观众把目光投向秋海棠，窃窃私语。 “这姑娘是不是有病？人家都那么说了，她还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你懂什么，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她就能得逞。” “现在的小姑娘可真不知羞耻，大庭广众的居然说什么抢男人的话，也不嫌磕碜！”两个老人家摇着头从秋海棠身边走过。 看那模样要是他们的子女，说不定就要直接上手揍了。 秋海棠正在气头上，不能骂方世明还不能骂路过的吗？ “我呸！说的一本正经，谁知道背后干什么龌龊勾当？你知道磕碜孩子都是怎么生出来的？” “哎，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晚上吃屎了吧？” “你才吃屎，你全家都吃屎，爱管闲事死的快！” 方世明和夏茉才不愿看她撒泼，已经朝电影院里走进去了。 等到秋海棠反应过来寻找他们的时候，这俩人已经坐在电影院的座位上，吃着爆米花等待电影开演了。 秋海棠赶紧挤进去，找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椅子，她牙都要咬碎了。 本来可以度过一个很美妙的夜晚，只有她和方世明两个人，现在偏偏被夏茉横插一杠子，这死丫头死里逃生可能就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 电影开始放映，秋海棠的目光却始终在方世明和夏茉身上。 演到那段敏感镜头的时候，秋海棠心跳得怦怦快，生怕自己想象的情景在在方世明和夏茉身上出现。 还好，这俩人没事人似的，继续吃着爆米花，甚至连头都没往一起靠近。 秋海棠悬着的心终于放进肚子里。 一场电影看下来，她甚至连内容都没看进去。 不过也没关系，她已经被别的男生请看过两遍了。 从电影院里出来，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路灯将电影院门前照得灯火通明。 夏茉是走着来的，回去要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道路，方世明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夏茉也没拒绝，这时候坏人是少，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确实不安全。 “走吧，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才走出几步，秋海棠就推着一辆自行车追上他们“世明，天太黑了我不敢骑，你带我一段好不好？” “不好。”方世明甚至都没回头“我要送夏茉回家，请你离我们远点。” 说完，还拉着夏茉加快了脚步。 秋海棠看着两人的背影融入夜色里，紧紧咬着嘴唇。 她从来没遇见过像方世明这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 他好像对天底下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好像也不太对，夏茉的一举一动他就很关注。 “该死！” 秋海棠片腿上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方世明送完夏茉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赵大宝都睡了一觉了。 正做梦吃好吃的呢，被敲门声惊醒了，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表哥走时嘱咐自己，晚上回来要晚，让自己给他开门。 两人定的暗号是敲两声，赵大宝就赶紧出去。 可是方世明在门外敲了好几分钟了，赵大宝还没起来，方芹先听到了声音。 其实她一直都没睡，侄子一直没回来，她不放心。 赶紧下地穿鞋将门拉开，看见方世明眼神晶亮的站在门口，方芹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去了才回来？咱家不许夜不归宿的规矩你知不知道？” 方世明小心翼翼的溜着门边挤进屋“和同学看电影去了，电影散场没敢耽误我就回来了，姑，你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免得没精神。” “跟谁去看电影？男的女的？看的是什么电影？”方芹又开始了审案模式。 方世明知道，这个时候他但凡有一点犹豫，姑姑就要怀疑他没干好事儿。 “在红旗电影院看的，战斗片，老过瘾了！”方世明瞪着眼睛说瞎话。 方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我知道了姑姑。” 方世明连洗漱都没敢，直接进了卧室，看着翻个身又睡过去的赵大宝，他猛地扑到床上，将人压在身下“我让你睡，都睡成猪了！ 我和你是怎么约定的？” 赵大宝就感觉自己身上好像压了盘石磨，弄得他上不来气儿，模模糊糊间听清是表哥的声音，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表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放心，再有什么事你就往我身上推。 我妈收拾你我都替你扛着。” 方世明一骨碌从他身上翻到床上“明天我姑姑问起来你怎么说？” “就说老师留的作文，让写一篇观后感，你看完了回来还得讲给我们听。” “这还差不多！” 赵大宝松了口气，表哥这边是糊弄过去了，老妈可不是好骗的，她那双眼睛连你上顿饭吃了几颗豆都能看出来。 第二天是星期天，小哥俩起来的时候，方芹已经上班去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的两个案子有了突破，忙得连周末都不休息，大伙儿都急着要结果，想要顺藤摸瓜再立新功。 饭菜做好在饭桌上扣着保温，两个小伙子饿狼似的，几口就把那些东西塞进胃里。 抹了抹嘴，赵大宝看向方世明“表哥，昨天看的什么电影？好看不？夏茉都跟你说什么了？” 方世明斜他一眼“这么好奇？” “好奇！” “知道的多死的快，我爷爷说过，什么秘密都往出说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切，跟我还保密，咱俩可是同一条战线的，还要一起对付我妈呢，她问起来我连你看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真说两岔去我可给你圆不回来！” 方世明想了一下“她问你，你就说是战争片！” 第175章 撕下她的面具 方芹没等到中午就回来了，看见两个小子老老实实在家里，她松了口气。 想起昨晚大侄子晚归的事，她不动声色给自己倒了杯水“昨天看的什么电影？” 方世明瞬间提高警惕“姑，你是不是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昨晚不是问过我？ 看的战斗片，老过瘾了。” 赵大宝也在一边符合“对，老过瘾了，表哥都给我讲两遍了，老师说让写观后感，这回我肯定能写好。” “哼！”方芹瞟了儿子一眼，又把目光挪到方世明脸上“电影的名字叫什么？” 方世明赶紧坐直身子，不敢和姑姑对视“地道战。” “在哪个电影院看的？” 方世明转了转眼珠，勉强挤出个笑容“姑，你怎么跟审案似的呢？ 龙河市有几个电影院？我当然是在离咱家近的电影院看的。” “这么说是红旗电影院喽？”方芹目光里多了些东西。 “啊，对，就是红旗电影院。” “什么时间开始放映的？” 方世明的汗都要下来了，姑姑问这么详细是什么意思？ 她要过去调查？ “八，八点开始播放的，有什么问题吗？” “昨晚我同事也是在红旗电影院看的，也是八点开始放映，她看的电影名字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 而且，她还看到在电影院门口，有两个女孩争风吃醋打起来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不等方世明说话，赵大宝一下跳起来了“表哥，谁因为你争风吃醋打起来了？这事你怎么没和我说？早知道我也和你一起去看看热闹。” “胡说八道，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方世明恨不得按着赵大宝捶一顿，这么快就把自己给卖了。 方芹满脸严肃的盯着方世明，看得他直心虚“说吧，昨晚到底和谁一起去看的电影？” 方世明知道自己这次瞒不住了，只能实话实说“和夏茉一起去看的。” “又是夏茉，方世明你能不能长点心？你们方家那样的家世，根本就不可能让夏茉那样作风不正的女孩子进门。 你再不和她断了联系，我就给你爸妈写信，让他们亲自回来收拾你！” 方世明吓得一个哆嗦，爸妈对他是相当严厉，每次回来都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喘，缩着头装乖宝宝。 “姑，你别告诉我爸妈，这事是经过我爷爷同意的，他很看好夏茉，再说，我和夏茉还没到你说的那种程度，人家看不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呢。 不过是请同学看一场电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方芹似乎是有点信了。 偏偏此时赵大宝来了一句“表哥，夏茉喜不喜欢你我们不知道，但是你肯定喜欢她，要不秋海棠总给你送东西，送花，你咋不要？ 昨天可是你亲自买的电影票请夏茉，这就能说明问题了。” 方世明闭了眼，使劲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压制着心里的火气。 他发誓，从今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跟赵大宝这个没脑子的说了。 “方世明，我今天把话撂这，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姑姑，就和那个夏茉断了，否则你这学也别上了，给我滚回京市！” 方芹是真生气了，侄子年纪小不知道一个好女人可以旺三代的道理。 老父亲年纪大了，一惯宠着孙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这么下去，娘家还不得被夏茉给毁了。 同时她也很好奇，夏茉是怎么把她身边这些不同年龄的男人给拉拢过去的？ 居然没有一个人说她的坏话。 她倒很想亲自去会会这个姑娘了，最好当众撕下她的面具，拆穿她接近侄子的心思。 “你们俩晚上想吃什么？拿钱自己去菜市场买，晚上我回来给你们做。” 方芹掏出十块钱递给赵大宝，“现在就去！” “好啊，我想吃红烧肉，糖醋鲤鱼，让我爸回来做，妈你的厨艺实在不行，别白瞎食材，晚上等着吃现成的就行了。” “小兔崽子，嫌我做的不好吃也把你俩养大了。” 方芹换了身常服，出去了。 方世明和赵大宝也出门直奔菜市场，挑选晚上的食材。 方芹没去单位，案子已经审的差不多了，那两个嫌疑人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 半个小时后，方芹出现在美味居门口。 抬头看着横在门上的匾额，红底金字的美味居几个大字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正是午饭时间，店里挤得满满当当，没有一处空闲的桌子。 难怪老赵每天回家都要往手腕上喷药。 她迈步进屋。 看见来客人了，夏春花赶紧迎过来“您好，想吃饭是吗？那边那桌马上就下来了，您想吃什么先点菜排号。” 说话功夫，方芹已经把店里的服务员看个遍，每一个都扎着围裙，带着套袖，看不出哪个像这里的老板。 她估计夏茉是老板，应该不会在店里干活儿吧。 “给我煮碗肉丝面，再来个凉拌菜吧。”这两样不用颠勺，免得男人挨累。 夏春花去后厨报菜去了，方芹信步走到收款柜台前，跟龙秀英搭话“大姐，你们家生意挺好啊。” 龙秀英每天人来人往的见多了，一看这个女人就知道她是有身份的，脸上那份自信就和旁人不一样。 她笑着道“多亏大家伙儿捧场，我闺女承包这个饭店不容易，没看门上贴着那些账单吗？ 哪个也不敢得罪，挣的是辛苦钱，还得受气。” 她这么一说，方芹才看到门上贴着挂签一样的，写满字的白纸。 凑近了，才看清上面是写着单位名称的账单。 欠款人涉及到大大小小十几个单位，还都是政府机关。 不过账单上的名头还是国营饭店，应该是这些单位以前给国营饭店打的白条。 这让她吃了一惊，夏茉这小姑娘胆子不小，还敢得罪这些单位，人家随便找个借口都能让饭店关门歇业，她就不怕被人整？ 正琢磨着，就听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阿姨，您的面好了，给您放这里，有点热您慢慢用。” 方芹朝说话的人看过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长得极漂亮，身上的穿着却很普通。 她下意识觉得，这应该是美味居请的服务员“好，放那里吧。” 她客气坐过去，吸了吸鼻子，这面和凉拌菜不是老赵做的。 吃老赵做的饭半辈子，他煮的肉丝面能闻出来。 第176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方芹夹了一口面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爽滑筋道，鲜香不油腻，从来不怎么吃面条的她，只一口就喜欢上了。 再夹一口凉拌菜，爽脆麻辣，又酸溜溜的，比老赵做的不知好吃多少倍。 就在她细细品尝的时候，一伙人咋咋呼呼走进美味居“你们这里有没有管事的？赶紧出来，我们要检查！” 夏茉在后厨忙着，夏春花赶紧赔着笑迎上来“几位是哪个单位的？要检查什么？” “卫生！有人举报你们这里的卫生不合格。” 夏春花心里突突跳，明知道这些人是来找事的，还得跟着说好话“同志，前几天你们不是检查过吗？我们可是严格按照你们给制定的卫生标准执行呢，不知道今天还要检查啥？” “少废话，别干扰我们正常工作。” 其中一个人推了夏春花一把，“让开！” 夏春花被她推了个趔趄，眼睁睁看着那人进了后厨。 跟来的几个人完全不顾店里顾客厌恶的目光，也开始四下观察。 “窗台上有灰尘，卫生不合格。” “墙角放东西，容易将人绊倒，限期整改！” “灶台上有油污，影响食客心情，筷子笼里面有水，卫生不合格。” “门上挂的是什么？影响美观……”其中一个人抬手去扯门上的账单。 “住手！”一道清脆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方芹停下筷子，朝那道声音的主人看过去，正是那个长相俊俏，给她端面端菜的女孩儿。 “那些东西不能动！”夏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不卑不亢道“门上贴什么是我们店里的自由，你们管卫生的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吃饭的食客们包括方芹都被她这话给惊到了。 这些各个部门的管理人员每次下来检查，开店的，卖东西的，见了他们都要点头哈腰说好话。 敢正面跟他们这么说话的恐怕只有这个小姑娘了，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你是谁？让你们老板出来说话！”那个要撕账单的管理人员十分不客气的对夏茉道。 “我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你们查出来什么问题跟我说！” 方芹猛地抬头，诧异地看着夏茉，原来这个就是夏茉，她就是被自家所有男性成员夸个不停的夏茉！ “你们上贴这些东西有安全隐患，影响美观，赶紧撕了。”所谓的管理人员仍旧板着脸吓唬夏茉。 夏茉嗤笑一声“影响美观？安全隐患？你们是怕这些东西影响你们的名誉吧？ 让我撕了也行，只要这些部门把账给我结清了，我立马撕下来。 非要不让我贴的话也可以，请拿出上级部门下发的文件，哪条哪款规定店门上不许贴东西？” 管理人员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抬手指了指窗台“那上面有灰尘！” “灰尘？外面就是道路，人来人往风又大，落点灰尘不合情合理吗？” 一个吃饭的顾客小声道“刚才我看见有个服务员拿抹布擦了好几遍，风大免不了。” “灶台上有油污。” 夏茉差点气笑了“我们这里就是炒菜的地方，现在灶上的菜还没炒完，难不成你们家里炒菜都不往出溅油？” “噗！”方芹没憋住，直接笑出声。 这小丫头还挺厉害，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连这些人都不怕。 几个管理人员见没吓着夏茉，相互对了个眼色，找张空闲的桌子坐下“忙了一上午，怪累的，午饭还没吃，你是这里的老板，挑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上几样儿，哥儿几个歇歇脚填填肚子。” 夏茉随手朝墙上一指“吃饭我们欢迎，想吃什么尽管点，不过，我要有件事要问问你们……” “问什么？你怎么这么啰嗦？” 夏茉毫不犹豫地开口“今天这顿饭你们是现金还是记账？我们店小赊不起，赊账的话还是算了。” 几个管理人员惊讶的看着夏茉，他们吃饭从来没花过钱啊。 龙河市这些店铺，他们随便进哪家，谁敢跟他们提钱？ 再说，他们今天是奉命而来，事还没办成呢，先花钱把饭吃了，回去还不得挨骂啊？ “小姑娘，人情世故你懂不懂？” 夏茉仍旧不卑不亢“自然是懂的，但是吃饭花钱天经地义，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店小不赊账！” “好，你够狠！美味居，我们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几个管理人员陆续走了出去。 吃饭的食客们看夏茉的眼神都变了，“小姑娘有勇气，敢和这些人对着干，佩服佩服！” 夏茉笑了“那是他们没理，刚才的事让大家伙受惊了，每张桌赠送一个店里新推出的菜品，凉拌菜心，大伙儿尝尝。” “好，谢谢老板。” “老板大气，下次还来。” “谢谢老板，这样的老板不发财，谁还能发财？” 夸赞声在店里响起，夏春花和龙秀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可吓死我了。” 方芹不自觉勾起嘴角，小姑娘勇气可嘉，可惜不知道龙河市的水有多深，估计以后来找茬的人少不了。 “阿姨，您尝尝我亲手做的凉拌菜心好不好吃？给个意见。”夏茉将一盘凉拌菜心放到方芹面前。 方芹夹了一根切成细丝的菜心放进嘴里，酸甜清脆的口感让她连连点头“好吃，用来下酒正合适。” “谢谢阿姨，您慢用。” 夏茉腰身一拧，掀起身后的帘子走进后厨，清脆的声音在帘子后响起“赵叔叔你歇会儿先垫垫肚子，下面两个菜我来炒。” 方芹嘴里的菜有点变味儿了，这个夏茉怎么和自己打听的有点不一样？ 她甚至怀疑夏茉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演出来让自己看的。 如果不把作风问题算在内，这样的小姑娘，方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正胡乱琢磨着，就听一阵说话声响起，随即三四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进来几个人就咋咋呼呼“都有啥好吃的赶紧给老子们拿上来！” 方芹皱眉看向那几个人，随即全身一紧，心脏不受控制的跳起来。 第177章 嫌疑人出现 这几人怎么和昨晚抓到那个犯罪嫌疑人交代的同伴有些像？ 公安局里现在还挂着这几个人的画像。 她低下头，默默吃着面前的饭菜，心里琢磨着靠自己一个人该怎么把这几人拿下。 就在此时，那几个已经找好座位的男人点好菜，开始交谈起来“大哥，昨天老四进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咱们交代出来？” 被称作大哥的光头眼珠子一瞪“他敢！他家人可都在咱们手上。” “大哥，这段时间风声没那么紧了，你手上那批货什么时候出？哥儿几个好久没往家里寄钱了，一大家子就等着这点钱吃喝拉撒呢。” 光头想了想“再等几天吧，看看老四的事儿黑猫那边怎么处理。 我已经让榔头去找门路了，最好找个愿意收藏的地方，卖个高价咱们哥们儿手里也宽绰宽绰。” “大哥，榔头那人后加入进来的，可信吗？” “你觉着呢？爱赌的人有几个值得相信的，他们狠起来连爹妈都不认。 上次废那个瘸子的时候，榔头下手一点没留情，就冲他这狠辣绝情的劲儿，给咱们当出头鸟也不错。 真有什么事，咱就把他推出去吃花生米。” “对了，老六老七，你们几个下午跟我上车，好久没在车上玩牌了，咱哥们儿得整点儿烟酒钱儿。” “行，那就快点吃完饭出发。” …… 方芹耳中听着这几人小声的谈话，心里急得不行，自己一个人肯定不是这群男人的对手，真在这里打起来，这么多吃饭的人，和这家店肯定要有损失。 去通知同事过来帮忙，她又怕这几个人吃过饭跑了，好不容易遇见的，不能失去目标。 正着急着，就见夏茉手上端着一盘凉菜从她身边路过。 方芹来了主意，迅速拿出笔在手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趁着夏茉上完菜路过她身边，她将人叫住“你们这菜有点咸，给我拿杯水来吧。” 各人口味不同，有人嫌咸，有人嫌淡也正常。 夏茉答应一声继续往前走要去拿水，就见这个吃饭的阿姨对她使眼色，示意她看自己的手。 她朝那人手掌上看过去，写着一行字：我是警察，那几个人是嫌疑犯，我需要你的帮助。 夏茉不动声色，目光朝那几个男人的桌上看了一眼，很平静的答应“好，您稍等一下，水马上就来。” 夏茉说完，抬脚进了后厨。 方芹悬着的心始终没敢落地，她不知道夏茉明白自己的意思没？ 如果明白了，她接下来要怎么帮自己？ 正琢磨着，就听里面传来夏茉的说话声“二宝，你别忙了，赶紧去菜市场买只鸡回来，客人点的小鸡炖蘑菇，挑只又大又肥的鸡回来。” “好嘞，我跑着去！” 后厨跑出一道小身影，众人还没看清他的脸，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随即门帘一挑，夏茉再次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杯水递给的方芹。 还不忘跟那几个男人打招呼“店里剩下的那只鸡有点小，我打发人去买只好鸡给你们炖上，几位稍等。” “快点啊，先上其他的菜，我们吃完还有事呢。” “几位放心，其他的菜已经开炒了。” 夏茉再次返回后厨，发现赵大厨颠勺的手有点抖。 刚才他趴门缝看了，自己媳妇坐在店里吃饭，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夏茉跟她说那个警察要抓嫌疑人，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媳妇的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她一个女人要面对这么些个大男人，真动起手来，媳妇非得吃亏不可。 他特地烧了一锅热油放在一旁，万一这几人跟媳妇动手，他豁出去了，拿热油泼他们！ 方芹小口小口吃着面前的饭菜，耳朵时刻注意着那些人的动静。 二宝跑出美味居，直奔公安局。 姐姐跟他说了，不能让坏人跑了，得赶紧叫公安过去。 进了公安局，他两只手拄着膝盖，张口拼命喘气。 “快，美味居里有个警察，她说发现犯罪嫌疑人了，让你们赶紧过去支援。” 几个公安听见这话有些半信半疑“什么美味居？哪个警察？” “以前的国营饭店，现在叫美味居，有个穿便衣的女警察，发现有几个犯罪嫌疑人在那边吃饭，悄悄让老板通知你们赶紧过去。” “方队长有危险，赶紧集合，去美味居！” 公安们快速集合，看得二宝眼花缭乱。 美味居这边，三个菜已经端上饭桌，迟迟不见买鸡的小孩子回来，光头急了“服务员，小鸡还能不能吃上了？实在不行换个菜，我们吃完还有事！” “快了，马上就回来，你们再等几分钟，他再不回来我就给你们换菜。” 夏茉说完，走到柜台前对龙秀英道“妈，这会儿不太忙了，你先回家吃药，叫我姑送你回去。” 龙秀英还想拒绝，就见夏茉跟她使眼色，她没懂闺女是啥意思。 夏春花也没懂“茉茉，你送你妈回去，正好歇歇一会去上学，我留在这能收拾收拾卫生，免得再被人找麻烦。” 夏茉抢过夏春花手上的抹布“姑，让你去就赶紧去，要变天了我妈腿疼的厉害，你给她灌个热水袋敷敷！” 夏春花从来没见过侄女对她这么严厉，还有些愣怔。 夏茉急得推了她一把“让你去就赶紧去，怎么这么墨叽！” 夏春花有些委屈，侄女这是翅膀硬了，嫌自己不中用。 她怎么忘了是谁把她从冰天雪地里救出来的！ 现在居然对自己大吼大叫的。 她忍着恼怒推上龙秀英的轮椅出了门，还没走出多远龙秀英就叫住她“姐，你没发现茉茉今天有点反常吗？” 夏春花阴阳怪气“是，她有本事了，就不把我这个姑姑不放在眼里。” “大姐，不对劲啊，这孩子有事，我的腿好好的一点没疼，这大太阳就在头顶，她居然说要变天了。 姐，我怀疑茉茉有事瞒着咱们。” 夏春花抬头看看天，被太阳刺痛了眼“会么？” “不信咱俩在这里等会儿，看茉茉是不是有事瞒着咱们。” 第178章 紧急抓捕 夏春花将轮椅推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离美味居不远又能看到那边。 两人等了一会儿，二宝没回来，美味居那边也没动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秀英心里疑惑越来越重，眼看着要到茉茉上学的时间了，再这么拖下去孩子就去晚了。 夏春花也等不及了“不行，我回去直接问茉茉。” “姐，你等会儿，快看那边是什么情况？”龙秀英抬手指向美味居方向。 夏春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十来个穿着不同衣服的男人正回头回脑的朝美味居靠近。 其中一个甚至已经拦着过往的行人，让他们避开美味居，绕道走。 夏春花心里一紧“糟了，这些人肯定是看咱们这边顾客多，来找事的。 我得过去看看，免得茉茉吃亏。” 夏春花抬脚刚要往饭店那边走，就听见一声厉喝“站住！” 她所处的位置距离美味居还有一段距离，声音却听得真儿真儿的。 随后就见几个人拉拉扯扯从饭店里挤了出来，其中就有那个慢悠悠吃饭的女顾客。 四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将女人围在中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矛盾，争吵厮打的幅度都很大。 在他们身后，是举着拖布朝几个壮汉身上砸的夏茉。 甚至连赵大厨手上也拿着一个冒着青烟的大勺，里面是烧热的液体。 他瞪着眼睛，嘴里喊着“你放开她，否则我就泼油了！” 龙秀英都看傻了。 夏春花猜测，是那几个壮汉调戏那个女人，几人打起来了没付饭钱想要离开，否则夏茉和赵大厨不能那么激动。 “我过去帮忙！” 她抬脚刚跑出几步，就见先前往美味居门口聚拢的那些人瞬间加快速度，朝纠缠在一起的几个男人和女人围了过去。 顿时混乱再次升级。 夏春花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夏茉预料到要有事情发生，才打发自己和弟妹离开？ 她原来是在保护自己！ 这种情况她更不能走了，万一茉茉受伤怎么办？ 她刚想到这，就见一个光头一把搂住茉茉的脖子，一边往后退，一边大声朝其他人怒吼“都给我后退，否则我就掐断她的脖子！” “茉茉啊！”身后的龙秀英一声痛呼，晕了过去。 夏春花一看这情况，眼都红了。 想顾弟妹，又怕茉茉遭遇不测。 就在她两下为难的时候，只见赵大厨手上的大勺朝光头后背猛地挥了过去。 一锅烧得滚烫的油，从光头背上直泻而下，她好像听到“滋啦”一声，然后就是皮肉被油炸过的味道钻进鼻孔。 “啊！”光头一声惨叫，夏茉趁机一个肘击，挣脱光头束缚跑了。 “茉茉！”夏春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瘫软。 方芹终于松了口气，她也怕夏茉被那几个嫌疑人给伤害了。 “姑娘，你没事吧？”她拉过夏茉上下打量。 夏茉摸摸胳膊上被油点子烫的几处焦痕，疼的嘴角直抽“我没事了阿姨，那些人是干什么的？” 方芹哪里还顾得上跟她解释，指挥着自己的同事们把那几个拼死反抗的嫌疑人给包围后，全部拿下。 临离开时，她特地来到夏茉面前“姑娘，今天这事你大功一件，等案件处理完了，我会去你所在的学校给你送表扬信，我们这边也会给你记份大功。” 短暂的接触，方芹对夏茉姑娘的印象已经有所改变。 她也开始怀疑夏茉邻居们说的那些话了。 夏春花见事情有了转机，这才转身将龙秀英叫醒“秀英，没事了，光头那伙人原来是坏蛋，已经被公安带走了。” “茉茉呢，她还好吗？”龙秀英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夏茉的安危。 “茉茉没事，一切都好，我带你去见她。” 夏春花推着轮椅出现在夏茉面前的时候，夏茉还处在惊魂未定中。 看着被公安扣上的几个犯罪嫌疑人，她心里仍旧在疑惑。 就听方芹在她耳边道“这几个人罪大恶极，经常在火车上以玩扑克为由进行诈骗。 前段时间临县的公安接到一起大额财产丢失案，就和这些人有关系。 他们在火车上把人家的金银首饰给调包，我们查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让这些人全部落网，他们的同伙已经交代，那批金银首饰还没出手，这案子压了我们好几个月，终于可以结案了。” “啊？一批金银首饰？”夏春花惊讶的张大嘴巴“是不是一个叫蒋爱国的人报的警？那批首饰里还有银元，是祖上传下来的？” 方芹看向夏春花“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个案子已经被定为特大案件，两个县的公安联合办案才抓到这些人的同伙。 而且所有的办案过程都是保密的，根本就没往外传，这女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正疑惑着，就听夏春花激动的喊了一声“这些天杀的坏蛋！丢东西的是我男人，那些东西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留给几个孩子的。 他们差点要了我男人的命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夏春花这么激动。 “公安同志，结案后我姑姑就能把那些东西都拿回来了吧？”夏茉问道。 方芹点头“嗯，只要他们还没出手，没挥霍干净，是都可以拿回来的。” “谢谢公安同志。” 方芹嘴角含笑看着夏茉“我是方世明的亲姑姑，你也可以叫我姑姑。” “啊？原来是世明的姑姑，我和世明是同学，从来没听他说过他还有个姑姑，姑姑太谢谢你了。” 夏茉话落，就听赵大厨在身后说道“我是方世明的姑父。” 夏茉又被他惊了一下“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 天呐，原来这俩人还是夫妻，难怪刚才方警官差点被光头打，赵大厨猛虎似的就扑上去了。 原来人家是夫妻。 “好了，这边没事了，我还要回去审案，夏茉你的凉拌菜味道很好，有时间和世明去家里做客，你和大宝你们几个都是同学，姑姑给你们做好吃的。” “那就先谢谢姑姑了。”夏茉看着那些人押着光头几人走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回头看看站在自己身后的夏春花“姑，对不起，我是担心你和我妈的安危才发脾气，你不会怪我吧？” 第179章 江湖救急 夏春花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她拉过夏茉上上下下一顿检查，看见她胳膊上的烫痕时心里着实疼了一下“茉茉，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护着自己？那些人都是警察，你还往前凑什么！ 这要是出点什么事，让你爸妈怎么活？” “姑，我有分寸的，没事儿。”夏茉想要把衣袖拉下来挡住胳膊上的伤痕，被龙秀英一把拉住“别动，赶紧跟妈进屋，抹点酱油，万一留了疤你个姑娘家可怎么办！” 夏茉被母亲和姑姑一边一个扯进饭店。 赵大厨不好意思的跟在身后，夏茉身上的伤是他用热油烫出来的，即便是误伤他也感到歉疚。 “赵同志，我们队长让你去趟公安局配合调查。”赵大厨被一个小公安叫住。 听说是配合调查，赵大厨不敢怠慢，跟夏茉说一声去了公安那边。 饭店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吃饭的食客却一个都没离开，大家伙儿兴奋的谈论着刚才的事儿。 “刚才那个女公安真是好样的，发生冲突的时候，要不是她把人引到外面，今天在座的各位说不定还要有受伤的。” “夏老板勇气可嘉，长得那么娇小，居然敢拿着拖布跟歹徒搏斗，换做我早都吓尿裤子了。” “那些人真是可恶，早就听说火车上有一伙人在诈骗，没想到居然跟咱们在一个饭店里吃饭，想想都后怕。” “夏老板，再给我炒个和菜，来美味居吃饭还能现场观看警察抓捕罪犯，实在太刺激了，我得多喝两杯。” “炒菜……”夏茉朝厨房里看了一眼，赵大厨走了，自己的胳膊受伤，已经被姑姑和母亲用绷带缠得连弯都回不了。 这菜怕是上不了了。 正琢磨着怎么拒绝，就见一个小身影来到她身边，正是借口出去买鸡，跑到公安那边报警的二宝。 他悄悄扯了扯夏茉的衣服，示意她低头，然后用一只手挡着嘴，跟夏茉说了几句悄悄话。 片刻后，夏茉惊异地看着他“别胡闹，搞不好要砸咱美味居的招牌的！” “姐，你信我一次，实在不行炒好了你先尝尝，感觉味道好再往上端。 那边要的急，有钱不赚是傻瓜。” 正是有钱不赚是傻瓜这句话打动了夏茉。 二宝跟在赵大厨身边打下手这么久，对烹饪也有着浓厚的兴趣，就是没正式给顾客炒过菜。 既然有机会，那就让他试试，也算是救了自己的急了。 “好，你去吧，我马上就来！” 夏茉刚松口，二宝吱溜一下就钻进后厨，开始吩咐帮忙阿姨洗豆芽，切韭菜。 他自己则打了两个鸡蛋，滋啦一下倒进热油里，快速翻炒成块儿。 鸡蛋出锅，倒入泡好的粉条，加调料入味儿，再倒入豆芽韭菜和煎好的鸡蛋。 炒合菜出锅，香味儿钻进帮忙阿姨的鼻孔“行啊二宝，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难怪赵大厨经常夸你有内秀，他看人还真准！” 夏茉刚刚包扎完两条胳膊上的烫伤，听见炒合菜出锅的声音赶紧来到厨房。 二宝已经夹出一口菜晾在碗里，看见姐姐进来了，献宝似的送到她嘴边“姐，快尝尝行不行？” 夏茉就着他的筷子，把那口菜吃进嘴里细细品尝，豆芽脆嫩，鸡蛋鲜香，韭菜断生火候刚刚好，粉条有嚼劲，味道和赵大厨炒的没什么区别。 她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赶紧让服务员上菜。 “老板，再来盘拔丝土豆。” 外面顾客又开始点菜，夏茉这次也为难了，这道菜看上去简单平常，其实最考验厨师的水平。 土豆炸轻了里面熟不透，炸过了表面焦糊影响外观。 特别是炒糖色，火候不到会变成糖霜挂在土豆表面，炒重了会有焦糖味，味道发苦。 这道菜她轻易都不敢尝试。 “这可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去跟顾客说，今天厨师不在，这道菜做不了。”服务员也替夏茉想办法。 炒合菜都是青菜，好炒，这种技术要求高的挂浆菜二宝肯定不行。 谁知二宝叫住她“等等，阿姨，我可以做这道菜。” “什么？”就连夏茉都觉得二宝飘了“你疯了，连这种菜都敢尝试？” 二宝坚定的点点头“姐姐，赵伯伯让我做过的，我可以。” “你确定？” “嗯！” 见他答应的自信满满，夏茉豁出去了“那你就试试，实在不行咱就免费送给顾客，再跟人家说明情况。” “好嘞，姐姐你们就瞧好吧！” 二宝飞快的从筐子里选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土豆，上面满是麻麻赖赖，这样的土豆面，做好的土豆挂浆又面又甜。 快速将土豆切成滚刀块，用清水过一遍，再撒上些干淀粉，放在盆子里颠匀了。 起锅烧油，二宝开始炸土豆。 夏茉和那个负责上菜的服务员掐着两把汗，一步不离的跟在二宝身边，生怕他被热油烫伤了。 待土豆表面金黄，二宝拿出一根筷子挑最大块的土豆扎了扎，确定土豆熟透了，他把土豆捞出来放在一边。 将锅里的油倒到油盆里，盛了一大勺白糖放进锅里，不停用勺子搅拌着。 待温度渐渐升高，搅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糖开始融化，渐渐冒出大泡，颜色也开始转变。 二宝仍旧不慌不忙，待大泡变成小泡，糖色也变成红棕色，夏茉急了，她好像已经闻到焦糊味了。 不等她开口提醒，二宝端起炸好的土豆倒进糖色里，热后两只手握着勺把，咵咵颠了几下。 “出锅，上菜！”随着他一声吆喝，一盘拔丝土豆闪着亮晶晶的油光盛在盘子里，锅里还给夏茉留了一块儿。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夏茉眼花缭乱。 “姐，你尝尝味道行不行？”二宝夹起碗里那块拔丝土豆，送到夏茉嘴边。 夏茉哈着气将那块拔丝土豆咬开，又甜又面，脆壳包裹着软软的土豆，满嘴里都是香气。 “好！”夏茉由衷赞叹，实际上二宝做的好像比赵大厨做的还要好吃。 赵大厨是多年的老厨师了，做菜凭经验，不入心。 二宝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这道菜里，用心和不用心做出的东西肯定不一样。 听见姐姐夸赞自己，二宝乐得嘴都歪了“上菜，快上菜，别让顾客等急了。” 第180章 退学吧 二宝连做两道菜，还道道过关，把上菜阿姨乐得合不拢嘴儿。 夏春花还不信自己儿子有这本事，特地跑厨房看了一趟，见二宝站在一个小凳子上，神情专注的炒着菜，连声都没敢吱，生怕打扰到他。 这孩子天天放了学就往后厨跑，赵大厨看见他也是眉开眼笑。 她以为这俩人只是关系好，或者赵大厨能偶尔给他点好吃的，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偷偷学会了炒菜。 等回家得好好问问他，都是什么时候学的？ 自己整天在饭店里看着，居然没发现这两人还有猫腻！ 店里顾客渐渐减少，二宝炒到第四个菜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没有新进来的顾客了。 夏春花赶紧打发他和夏茉去学校上课，自己带着几个服务员收拾饭店里的卫生。 二宝在脸盆里洗了手脸，匆匆跑出饭店，直奔学校。 初试牛刀就非常成功，更加让他坚定了要和赵大厨学做菜的想法。 夏春花此时也是说不上的心情，他把兴家的希望寄托在几个孩子身上，就是希望他们能在学业上有所建树，将来几个孩子都考上大学，她也回村和排骨精和她的那个老师亲戚显摆显摆。 他们使坏不让自己的儿子们上学，逼得孩子们进城，结果他们比在聚宝村还要有出息。 大宝三宝听话懂事，学习也刻苦，成绩上升的很快。 只有二宝，开学考什么水平现在还是这个水平，老师讲的那点儿东西全被他就着饭吃了。 昨天学校刚刚月考，也不知道这小子能考个什么奶奶样儿。 饭店里下午来吃饭的人不是太多，一般也就三五桌，赵大厨回来时已经下午三点多钟。 听说二宝江湖救急，给顾客炒了四个菜味道还错，赵大厨乐得嘴都成瓢了“那小子是有天赋的，上学白瞎了。” 夏春花暗地里翻白眼儿，没听谁说过上学白瞎人才的。 他们抛家舍业进城，就是让孩子们上学来了，难不成还要半路辍学学手艺？ 可是晚上饭店关门回到家，她就傻眼了。 二宝的班主任正在她家门口站着，脸色非常不好看。 得知她就是二宝的妈妈，班主任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开始训斥“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既然把孩子送到学校，必然是想让他有出息。 像你这样不管不问，只顾着赚钱，孩子成绩上不去也不知道发愁，还不如让他辍学算了！” 夏春花赶紧赔着笑脸，小心询问“老师，是不是我儿子期中没考好？” 老师甩给她一张试卷，上面写着二宝的名字，数学，八分！ 夏春花看见那个红笔写的八，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二宝！”她可着嗓子吼了一声。 二宝背着书包的小身影才从大门口挪进来，他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敢和母亲对视。 “你怎么学的！咋才考了八分？抓只狗都比你会的多，大家伙一样在教室里坐着，一样听老师讲课，怎么偏偏你才考了八分？啊？你给我说话！” 夏春花情急之下拉过二宝，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疼倒是不怎么疼，天气冷二宝穿的衣服也厚，可是当着老师的面，小孩子感觉丢了面子，咧着嘴大声哭嚎“我不想上学了，我学不会。” “我让你说这没骨气的话，为了你们哥儿几个能上这个学，我连家都回不了，在这边陪着你们，你就给我考出这样的成绩，还敢嘴硬，看我不打死你！” 夏春花越说越委屈，想起孩子们被排骨精欺负，又恨二宝不争气。 一边打二宝，她的眼泪儿也落下来了，一旁的班主任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蒋二宝妈妈，有话好好说，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你这样，明天还是来学校一趟，校长要找你谈谈。” 夏春花心里一个哆嗦，二宝的事都惊动校长了？ 那他会不会被学校开除？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没书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把他送回聚宝村，会不会被排骨精一家笑话？ 怀着忐忑的心情，夏春花一夜没睡，第二天早早就带着二宝来到学校。 敲开校长室的门，常校长看见二宝，眉头皱了一下“你们来了。” “常校长，我儿子这次考试没考好，您别怪他，都是我这当妈的太忙了，没顾得上对他的教育，请您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了！”常校长打断夏春花的话，毫不留情地拒绝道“当初他刚入学的时候，我就和秋海棠说过，如果他们几个考试成绩不理想，是要随时开除学籍的。 你不用跟我求情，咱们说到哪办到哪，签字吧！” 常校长打开抽屉，拿出一张自愿退学申请书让夏春花签字。 夏春花都要哭出来了“常校长，这孩子其实很聪明的，他只是一时失误，我求您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才九岁，这么小没学上，这辈子就废了。” “这位家长同志，你心疼自己的孩子，我也要为他们班级四十几个孩子负责，他一个人成绩不好就会把全班的成绩拉下来，班主任早就有意见了，想让我把他转到别的班级。 现在龙和小学任何一个二年级的班主任都不肯接纳他，你说说让我怎么办？” 夏春花又羞又恼，羞的是儿子不争气，被整个年级组的老师嫌弃。 恼的是儿子不知道大人辛苦，这么老远来龙河市上学还不知道努力。 “校长，我回去好好收拾他，求您再给孩子一次机会，我保证他下次再也不会考这么差。”夏春花差点都要给常校长跪下了。 常校长叹口气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推到夏春花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二宝看见那个本子眼前一亮，伸手要去拿，被夏春花给夺了过去。 翻开本子的瞬间，夏春花只感觉自己的头嗡的一声，顿时天旋地转。 这是一本菜谱，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二宝用手写上去的。 字迹工整的比交给老师的作业都清晰。 夏春花气得手直哆嗦“蒋二宝，你到底要干什么！” 第181章 拜师学艺 二宝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儿疙瘩啪嗒啪嗒往下掉。 母亲为了他跟别人低声下气说软话，还不如打他一顿让他心里舒服。 “家长同志，这是我们学校的规定，你还是把字签了吧，蒋二宝同学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下了。” 常校长对夏春花还算是客气的，有儿子那方面的关系，要是换做别人，直接一纸清退书，就让二宝走人了。 夏春花见事情再也不可能有转机，极不情愿的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手抖得差点写不成。 领着二宝走出校长室，夏春花也不骂了，只长长叹了口气。 她走在前边，二宝怀里抱着那本菜谱，小心地跟在后面。 他不知道母亲现在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对自己非常失望。 夏春花整整一晚上也没和二宝说话，脸板的像个冰块儿。 茉茉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二宝送进学校，这孩子不学文化偏偏学菜谱，她心里恨死这孩子了。 第二天早上，夏春花早早来到饭店，试图用忙碌发泄对二宝的怨恨。 谁知，二宝也跟在她身后来到饭店，抢着帮母亲收拾卫生，搬舅舅购进的菜品。 夏中华有些奇怪“二宝，你今天不用去上学？” 二宝用眼睛溜着母亲，声音低落“我不去上学了。” “不去？是今天不去还是以后都不去了？”夏中华很是诧异，这孩子虽然没有其他两个外甥学习好，可脑子也是很聪明的。 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怎么就不去了呢？ “以后都不去了，我这次考试没考好，校长让我妈把我领回来了。” “你还有脸说！”夏春花把手上的菜送进厨房，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 夏中华小声问二宝“考的到底有多不好？” 二宝也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数学八分，语文八十。” 夏中华挠挠头，这事确实有些难办，茉茉上这么多年学，分数最少的一次还是在三年级的时候，当时她高烧三十九度，人都要晕了，那次数学考试，她得了八十八分，比二宝现在还高八十分。 “那你妈没说让你以后怎么办？” “她不搭理我。” “这样啊，你姐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妈不让和姐姐说，她说没脸。” 两个人正头碰头说悄悄话，赵大厨来了。 看见二宝，他伸手在他头上胡撸一把“臭小子，怎么没去上学？” 二宝苦笑着接过赵大厨手上的东西送进厨房，然后返身回来道“我被老师开除了。” “为什么？” 夏中华声音有些不悦“数学考了八分，校长嫌他拖学校后腿。” 谁知，赵大厨一拍大腿“不念了好！不是读书的材料非要读书干什么？ 跟着赵伯伯学厨师，虽然每天烟熏火燎的没什么大出息，可一辈子不缺饭吃，你听说哪个灾荒年头饿死厨子了？” 二宝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眼神晶亮地看着赵大厨“真的吗？赵伯伯你说话算话？” “我老赵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就说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有用没用？” 他昨天听说二宝能给顾客炒菜，高兴得一晚上都在跟方芹念叨，说他马上要后继有人了。 自家崽子不学的东西，他就教给别人，总不能带进棺材里去。 方芹手上拎着一包菜走进来，听见赵大厨这话，眼前一亮。 儿子学习再不好，那也是自己亲生的，生气归生气，不能看着不管。 既然他学习实在学不进去，让他学样技术也不是不行。 或许几年后，赵大厨年纪大了，二宝手艺学成，正好接管赵大厨的位置，自家人当厨师，饭店还能省下一笔开销。 想明白后，夏春花走过来推了二宝一把“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给师父下跪磕头？” 二宝此时才反应过来，母亲也赞成他学厨师，这让他心花怒放。 两腿下沉，二宝朝着赵大厨跪了下去“师父在上，徒弟给您磕头了。” 赵大厨嘴角含笑，看着他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将人拉起来“起来起来，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行拜师这一套，跟我学手艺可以，你不能怕吃苦，得手脚勤快眼里有活儿。” 二宝连连点头“师父放心，我肯定勤快听话，您看看我自己记的这本菜谱过不过关？” 赵大厨接过菜谱，越看越高兴，这小子有心了，把自己教给他的东西全都写了下来，有的地方不会写字还是用拼音代的。 “不错，不错，继续努力争取把我脑子里这点东西全都变成你的才是你小子的本事。” 夏春花听着赵大厨夸赞二宝，心里面五味杂陈。 同样一本菜谱，被常校长贬得一文不值，在赵大厨这里却得到夸赞，难道说二儿子真的适合干厨师这行当？ 可惜了，蒋爱国不在身边，否则还可以跟他商量一下，儿子走这步是不是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夏春花刚琢磨完，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里是美味居吧？” “蒋爱国？！”夏春花猛地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蒋爱国穿着夏茉给买的棉衣，裤子是上次她回去给拿回去的。 肩上搭着一个化肥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看见夏春花，蒋爱国笑了“我打听了一路，人家告诉我这里就是美味居，还真别说，收拾的还挺好。” 二宝看见父亲，大叫一声“爸！”猛地扑过去抱住蒋爱国激动得直跳“爸，你怎么来了？” 蒋爱国伸出手掌，跟二宝比了比身高“这小子，长这么高了。” “爸，快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二宝将蒋爱国拉到赵大厨面前“师父，这就是我爸，亲爸！” 蒋爱国和赵大厨打了个招呼，满脸疑惑询问二宝“你什么时候认的师父？连我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 二宝不好意思挠挠头“刚认的！” “刚……”蒋爱国回头寻找夏春花，想问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儿子连师父都拜了，这些人居然没一个知会他一声。 第182章 不是那块料 夏春花看懂蒋爱国的意思，无奈解释道“刚刚拜的，还不到五分钟。 你儿子有出息，数学考了八分，被学校给开除了，赵大厨不嫌弃他，愿意教他学炒菜，我想着也算是一条路子，就先让他认下师父过后再跟你商量。” 蒋爱国放下手上的东西，在身上将手擦干净，这才握住赵大厨的手感恩戴德“赵师傅，谢谢你，你是我们蒋家的大恩人啊。 孩子既然不是学习那块料，那就让他学样手艺，总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不瞒你说我们家以前是地主，我父亲那辈全靠辛苦挣下家业，现在家业虽然没了，可传给子孙吃苦耐劳的精神还在。 以后这小子就交给你了，有不听话的地方，您就当成自己的儿子教训，我蒋爱国不带说个不字的。” 说完，他又拉过二宝，把他推到赵大厨身边“二宝你给我记住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你对是我什么样，对你师父就得什么样。 你要是敢对你师父不好，我第一个不答应！” 二宝点头答应“爸，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孝敬师父。” 一旁的夏春花松了口气，男人不反对二宝辍学学厨师，看样子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不知为什么，自从她从妇女主任的位置上下来之后，做事就没有自信了。 现在茉茉长大，家里家外的事有了依仗，有人做主给出主意，也不再需要她出面护着娘家，这种不被人需要的感觉，让她心里很是失落。 赵大厨和他们客气几句，带着二宝去后厨干活儿。 蒋爱国才神秘兮兮的叫上夏春花“回家，我有好事跟你说。” 夏春花羞涩的白了他一眼“这才分开多长时间，你跑来做什么，多让人笑话！” 蒋爱国知道媳妇误会了，也不解释，还嘴硬道“我来看我自己媳妇，有什么可笑话的？” 夫妻两人说着悄悄话离开饭店，来到夏春花和孩子们租住的院子，进了院子蒋爱国迫不及待关上门，激动得脸色通红“春花，你猜我来干啥？” “还能干啥？不就是想我和孩子过来看看吗？” “不全是，我收到龙河市公安的电报了，说是咱家丢的那些银元和首饰有了消息，让我赶紧过来一趟对证。” “啊？那些东西真还真找着了？看样子那个女警察没说谎！” 蒋爱国一怔“你知道这事儿？” “别提了！”夏春花把那伙坏蛋在自己店里吃饭，被二宝师娘给遇见，让二宝去公安那边通风报信的事说了一遍。 蒋爱国高兴的合不拢嘴“原来这事还有二宝的功劳，他那个师娘真是公安的人？” “千真万确！” “那可太好了，咱家又多了门有权有势的亲戚，以后我回到聚宝村又有的吹了。” “吹什么吹，以后改改你吹牛的毛病，孩儿他爸，那些东西要是真拿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处置？” 蒋爱国声音坚定“这个临来时我就想好了，咱就是穷人能凭两只手挣来饭食就是最大的本事。 祖上传下来的这点东西咱们没福消受那就再把它们埋回去，将来几个孩子上学供不起了，或者急需用钱的时候再挖出来。 如今吃穿不愁，手里还有点余钱儿，就先不动。” 夏春花点头“也好，你这几个儿子上大学，娶媳妇，盖房子，那可是一大笔开销呢，到时候手里没钱，谁家姑娘愿意嫁到咱家来？ 我在这城里再干几年，攒点钱，回村先盖他一溜八间大瓦房。 等孩子们长大了，每个儿子两间，咱们老两口住两间。 儿子们娶了媳妇，咱俩就帮着带孙子，也过几年悠闲日子。” 夫妻俩憧憬着把那些银元和首饰拿回来后之后的事情，却不知公安那边正在紧锣密鼓的审讯中。 方芹负责这桩案子，此刻她正坐在审讯室里，和光头四目相对“除了你们在火车上调包，用扑克骗人，你们还干过哪些勾当？” 光头歪着头，斜眼看方芹“没了！” “没了？光头，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手里这份卷宗上记录着你们这伙人的八大罪状，是我给你念出来，还是你自己招供？ 坦白从宽的道理不信你不知道，为了你们的案子，我们和临县的同行整整两个月吃不好睡不好，手上没点证据，你以为我们会动手抓人？” 光头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眼珠子咕噜噜转，他不知道方警官手上有多少他们干坏事的证据，。 说了怕被判重刑，不说又怕万一被查到，正在纠结中，就听方芹接着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了，他们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交代的罪状比我们掌握的都多。 以后他们都出去了，你自己在里面蹲着吧！” 方芹说完，整理好手里的文件，站起来要走。 光头一看急了，真要是自己的那些同伙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那他岂不是没有立功的机会了？ “警察同志，我们同伙有个叫榔头的还没落网，那小子不久前干了件坏事，将一个瘸子的子孙根给踢爆了，这事儿牵扯的人过多，我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查？” 方芹重新坐回去“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人民公安吗？我们是为民做主，为民除害的，只要是为百姓好的事，有什么不敢查的？” 光头盯着方芹，“这话可是你说的，踢爆那个男人子孙根的事，是县教育局刘副局长让我们干的，他还给我们一千块钱。 并且承诺我们，将来万一事发，全都由他扛着，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把刘局长传来好好询问询问。” 方芹没想到审案居然审到教育局长头上了。 看来龙河市这些有头有脸的领导，都活得不耐烦了。 “光头，你交代的事可有证据？” 光头脖子一梗“有，你们把榔头抓来就知道了，我当时就转手给他三百，事情是他亲自做的。 他现在就躲在xx小区53号，你们现在去就能把人带来。” 方芹猛地站起来“来人，把光头带下去，再调派五个人跟我去带人！” 第183章 狗咬狗一嘴毛 榔头躲在光头他们租来的房子里，手上拿着一只烧鸡，一口烧鸡一口酒，正喝的起劲儿，就听见敲门声。 他愣了一下，自己的那些同伙全都进去了，谁还能找到他这里来？ 难不成那些同伙把他给交代出去了？ 他扔了烧鸡，随手抓起一根木棍，蹑手蹑脚来到大门口“谁？” “查电表的，总表显示用电异常，我们过来看一眼。” 榔头松了口气，将木棍扔在地上，这段时间天气降温，他整夜整夜点着电炉子，那东西耗电量大的惊人。 幸好他是把电源线接到入户线上的，没通过这间屋子的电表，否则电费他都花不起。 那些东西早上他就已经收起来了，电工想查也查不到。 将门闩拉开，榔头还没等看清门外的人，身子已经被人扑倒在地上“哎，哎，你们是干嘛的？查电表就查电表，按住我干什么？我又没偷电，你们要讲证据……” “我们是便衣警察，你是榔头吧？光头已经把你供出来了，说你参与了一场暴力行动，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榔头只感觉天旋地转，被反扭的胳膊疼得厉害。 光头老大把自己给供出去了？怎么可能？ 他就不怕自己把他和那个大官的猫腻事给供出去？ 榔头坐在审讯室里的时候还在嘴硬，他心里有底，那个什么教育局的局长跟他说过，事成之后，万一受害人报警，他可以给自己兜底。 还说他和公安这边的领导有交情，否则就凭榔头的胆量，他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榔头，十月二十五号，在劳动公园那边对人施暴你是否有参与？”方芹声音严厉，目光注视着榔头，不放过他任何一个微小动作。 榔头摇头“没有，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劳动公园。” “不知道？你拿了教育局刘局长一笔钱，伙同光头将一个叫高强子的给踢成废人，你居然说不知道？” 榔头身子一个哆嗦，这个女警官怎么好像看见了整个事件经过似的？ 他们当时做的那么隐秘，难不成还走漏了消息？ “榔头，我们断案的宗旨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光头已经把整个事件的经过全部交代出来了，我们马上要对刘局长进行抓捕，作为见证人，我们需要你的证词。 你是想顽抗到底还是要戴罪立功？希望你能想清楚。 就算你不肯作证，我们也有足够的证据抓人，之所以找你过来，是想给一时糊涂的你一个立功的机会。” 榔头眨巴着眼睛，不相信方芹的话。 对高强子下手的是自己， 真交代了，进大牢的也是自己，光头顶多算是幕后指挥，判的要比自己轻。 “小张，把光头的口供拿给他看看！” 一个穿着警服的女同志把一份口供展示到榔头面前。 小学二年级文化的榔头还是认得几个字的，当看到光头说他踢爆高强子的子孙根，都是他一个人所为，和光头没关系时，榔头恼了“他娘的胡说八道！刘局长明明给了一千块钱，他才分给我三百，大头都被他给占了，他居然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没有他光头介绍，我认识刘局长是哪根葱？” “榔头，这么说你承认参与这场暴力事件了？” “我……我也是被光头蛊惑，刘局长亲自指挥我们干的，说到底我也是受害者！” “承认就好，小张录好口供把他带下去，和光头关在一起。” 榔头一听要把他和光头关在一起，顿时急了“警察同志，我不和光头关在一起，他会打死我的。” “嗯？都被关到局子里了，他还敢动用暴力？小张别听他的，把人带下去！” 榔头两只手紧紧扒着门框，说什么也不肯走，那样子好像让他去赴刑场似的“警察同志求求你们，千万不要把我和光头关在一起，他真的会打死我的。 我知道他从火车上调包那批值钱的东西在哪里，只要你们把我俩分开关，我就告诉你们！” 方芹眼前一亮，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就因为光头迟迟不肯招供那批财宝藏在哪里，他们一直不敢结案。 光头的嘴硬得很，这件事他咬死了不知道不是他做的，真要是找到那批东西，案子就可以结了。 “榔头，你既然知道就说说看，真把那些东西找到归案，我不但不把你和他关在一起，还可以提前放你出去。” 方芹也看出来了，榔头就是个胆小的，他没那个胆量做太大的坏事，顶多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他背后的光头才是罪大恶极的。 听说要提前放自己出去，榔头激动得眼泪儿都下来了“警察同志，我真是被他们坑的，他们知道我家是哪里的，有父母和兄弟姐妹要养就威胁我，我要是不和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要弄死我父母，还要把我两个妹妹卖到穷山沟去给老光棍做媳妇，我不敢不听他们的话，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那些东西。” 方芹叫上几个同志，跟榔头来到他们藏身地的房子里。 榔头指着那个落满灰尘的灶台让方芹看“警察同志，你们把这口锅拔开，那些东西就藏在这里面，光头怕出手的时候被你们发现，一直没敢动。 我听他们说，已经联系好了买主，如果不是落网了，这些东西都卖出去了。” 几个警察七手八脚将锅拔下来，锅腔里放着一个脏兮兮沾满黑灰的化肥袋子。 榔头一指那个袋子“喏，这里面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方芹戴上手套，伸手将化肥袋子拿出来，抖去灰尘兜底往地上一倒。 “哗啦”一声，一大堆银元加上各种首饰，全被被氧化得黑乎乎的，静静躺在地上。 想起夏春花说这些东西是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方芹将东西装回袋子，回去后得叫报案的失主看看，他们丢的是不是这些东西？ 公安局里，光头看着被子藏起来的这些宝贝，再也不嘴硬了。 证据确凿，再狡赖也没用。 突然他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着方芹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些东西的？是不是榔头那王八蛋把我给卖了！” 第184章 大义灭亲 方芹看着暴怒的光头冷笑“就算榔头不说，我们早晚也查得到，你做的那些事全部归结到一起，都够吃花生米了。 光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把你和刘局长勾结做过的那些坏事都交代出来吧？ 别想着刘局长还能救你，这种时候了，他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了你？” “你们已经把刘局长抓起来了？”光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硬气，靠山倒了，他这次恐怕真的在劫难逃。 “我们马上就要向上级申请批捕，是给自己争取立功的机会还是跟着刘局长坐牢，你自己一定要想好了。” 光头犹豫再三，还是把刘副局长找他做的那些事说了“事已至此，我只希望公安同志能看在我积极配合调查的份上从轻处理……” 方芹没承诺他什么，因为他这几年所做的事，给龙河市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真把他放了免于处罚没办法和龙河市的百姓交代。 只能等到审判的时候，帮他说说情了。 友谊餐厅的二号包间里。 刘副局长正在和秋海棠发脾气“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连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都拿不下，我培养你还有什么用？ 人没拿下就算了，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你身边那些用的着的追求者是不是也没有了？” 自从秋海棠做过人流的事情传出去后，她在科大那边的名声一塌糊涂。 身边围绕的追求者一个都不见了，那些人现在见了她，就好像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个个躲挺远。 秋海棠也没办法，她试着主动出击过，可那些人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 “舅舅，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那个高强子力气实在太大，他又喝了酒，我以为自己能跑掉，谁知道……” “事情发生就发生了，你就不知道瞒着点儿？现在骑虎难下，你让我怎么办？” 刘副局长气秋海棠毁了他的一盘好棋。 本来今年他可以藉着方家的关系由副转正，他这个年纪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谁知道这个没用的蠢货和她妈一个德行，白长一张好看的脸蛋，做起事来比猪还没脑子。 “舅舅，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出个主意，再这么下去，我这学都没法上了，你不知道那些同学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什么另类似的，我在学校连大气都不敢出。” “活该！能帮你的我都帮了，以后你再也不要找我，还有你妈，告诉她过好你们自己的日子，别总是缠着我。 真把我惹急了，别怪我跟你们不客气！” 秋海棠凤眼微眯“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找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妈为了你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秋志远现在被隔离审查，你不帮忙就算了，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连我也不肯认了吗？ 你就不怕我找你现在的老婆去说这件事？或者去你的工作单位，把你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捅出去？” “你敢！秋海棠我借你几个胆子，不怕鱼死网破你就试试！” 秋海棠面色铁青，再也没有了平时对亲生父亲的恭敬“试试就试试，我无权无势光脚不怕穿鞋的。 倒是你，靠着岳父家的地位爬上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数次利用我和我妈，像你这样无情无义又缺德的人，根本就不配享受现在的生活……” “啪！” 秋海棠话还没说完，脸上被刘副局长狠狠扇了一个嘴巴“你再说一个试试！” “说就说，我还怕了你不成？也就我妈脑子不够用被你使唤的团团转，我秋海棠可不怕你，大不了我这个大学不上了！” 刘副局长脸上的肥肉气得直哆嗦，亏他以前还以为秋海棠是个温顺好摆弄的，这死丫头就是个狼崽子。 缺钱了就找自己要，考不上大学让自己给弄名额，从自己这里往出拿东西一点儿都不手软。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掐死她算了，多余让她活这么大，然后要挟自己。 “秋，海，棠，你就一点也不顾念父女情分？把事情搞砸了还怪到我头上来。 明明是夏茉那死丫头在里面使坏破坏咱们之间的关系。 你妈也是个蠢货，连个小姑娘都斗不过，只知道跟我俩来劲！” “我不管，反正这次的事你得帮我解决，你不帮忙我就去你家，找你现在的老婆谈谈。” 刘副局长见秋海棠油盐不进，非要去家里闹，气得他额头上的血管像蚯蚓似的，一根根往起鼓“你，非要让我没有退路吗？” “是你自己找的。” “我弄死你！”刘副局长脑子一热，猛地站起来，隔着桌子一把掐住秋海棠的脖子“我让你闹，闹啊，现在就去闹！小小年纪居然连这么损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既然你想毁了我，那我就先掐死你，看看到底是小的狠还是我这老的狠！” 秋海棠感觉自己的脖子要断了，干张嘴说不出话。 一口气上不来，憋得她脸色渐渐变青，一串泪珠儿顺着眼角滑落。 她突然想起秋志远对她的好，在秋家长到这么大，秋志远虽说没对她有多亲近，但是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爸，爸，救命！”她的嘴唇无声翕合着，脑子里想的却是秋志远那张脸。 刘副局长起了杀心，眼里仿佛有火苗喷出来，完全忽视了秋海棠的恐惧和对他的失望。 秋海棠坚持不住了，那种溺水般的窒息感让她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那张狰狞的人脸也糊成一团，然后渐渐离自己远去，远去…… 在她意识丧失前，耳边听得“咣”的一声响，好像来人了。 “不许动，赶紧放手，我们是公安局的！” 刘副局长一个哆嗦，掐着秋海棠喉咙的手终于放开了。 秋海棠仿佛看见一棵救命稻草，涣散的意识渐渐回笼，她摸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青紫色的脸也渐渐恢复正常。 感觉到自己能说话了，她抬手朝已经被控制住的刘副局长一指“公安同志，我要大义灭亲！” 第185章 刘副局长被抓 刘副局长听她说要大义灭亲的话，还想教训她一番，然后就被公安下面的话给吓到了“刘副局长，有人举报你，说你参与了一起暴力致人伤残事件，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刘副局长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往日笑呵呵的模样“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我堂堂教育局副局长，怎么可能参与什么暴力事件？你们可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啊。” “刘副局长，是不是误会到我们公安局就清楚了，另外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光头团伙落网了，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刘副局长听说光头落网了，瞳孔猛地一缩，抬手指向秋海棠道“你们搞错了，事情是她叫人做的，我也是刚刚才听说，正要教训她一顿，你们就来了。 要带，你们也是带她，那事儿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的。” 方芹笑了“刘副局长，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光头交代的佣金可是你给他们的，和这个姑娘没什么关系。 而且，我们也没说你和哪件事有关系，不知道你说的‘那事’是什么事？” 刘副局长慌了，他刚才一着急说漏嘴了。 他求助的看向秋海棠“海棠啊，他们说的应该是高强子那件事，你是受害者，快跟公安同志解释一下，这事和舅舅没关系，找人废了高强子是你干的，你不过是跟舅舅借了一千块钱。” 秋海棠吓了一跳“什么？你把高强子废了？还给了动手的人一千块钱？ 我朝你要一百二百你都不愿意给，居然出手这么大方，给了动手的人一千块？” 刘副局长“……” 他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崽子，今天这事只要秋海棠能担下来，再反咬高强子一口强女干罪，那这事就过去了。 她偏偏要把自己给暴露出来，搞不好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 “刘副局长，还愣着干什么？跟我们走一趟吧，放心，我们公安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方芹特地把好人两个字咬得极重。 刘副局长瞪了秋海棠一眼，扔下句狠话“你给我等着！” 然后走出包间。 秋海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身子一软瘫在凳子上，刚才要不是公安的人来，舅舅绝对会弄死自己。 不行，得赶紧回家告诉母亲，她这个舅舅就是一头狼，不定什么时候对她们母女俩露出獠牙，得让母亲以后离他远点儿。 秋海棠回到家，将外套脱下来露出脖子上的勒痕“妈，这就是我那个好舅舅掐的，要不是公安及时赶到，我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刘玉兰还不信闺女的话“不可能，他明知道你是他亲闺女，怎么可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妈，他嫌弃我没用，没能拿下方世明，还把自己搭进去，她还让我转告你，以后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总去找他，否则他就对咱们娘儿俩不客气。” 刘玉兰怀疑地看着闺女脖子上的手印“他真跟你这么说？” 秋海棠点头“是的，他还花一千块钱找人把那个瘸子给弄残了，现在事情暴露，他被公安给带走，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不行，我去公安那边看看他去！”刘玉兰听说表哥被公安带走，比对秋志远的事还上心。 秋海棠一把将人拉住“你去干什么？还嫌咱家不够丢人啊？他这么多年一直是在利用咱们娘儿俩，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刘玉兰甩开她的手“不可能，他答应的好好的，说等你大了，他那边的事也有了眉目，就和那个女人离婚接咱俩进门，咱们一家三口好团聚。” “他那都是骗你的，是利用咱们俩！” “不可能，你表舅不是那样的人，他就算利用我也不可能利用你，你可是他亲生的。” 秋海棠气得差点冒烟儿“你怎么这么笨！他今天明明白白跟我说了，说让你以后离他远点儿，别再缠着他了。 你看看你自己有啥？年轻时长得还说得过去，现在满脸褶子斑点，连自己照镜子都不愿看自己。 我舅妈家有权有势，还能在他的事业上帮助他，说不定此时他岳父家已经得到消息开始找人替他活动了，你非要这个时候去添乱干什么？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刘玉兰仍旧不信，她对表哥二十多年的感情，和秋志远过得三心二意，就是盼着将来和表哥还能有机会走到一起。 这些话就算是表哥亲自跟她说，她也会觉得表哥是有苦衷的，不是真心想离开她。 秋海棠见劝不住，干脆也不管了。 这俩人全都是活该，也不知道他们哪辈子作的孽，现在报应到自己身上。 刘玉兰跑出家门，匆匆去了秋海棠说的公安局。 刚进去，就看见表嫂在和公安的人谈笑风生“局长，我们家老刘就是被人陷害的，你还别不信，我以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担保，他没那个胆子。” “你放心，我们把他带来不过是配合调查，又不能把人怎么样，你们家老爷子可是我的老领导，我对他姑爷出手，那成了什么了？” “我就知道老刘落到你手里不会有事，否则我就亲自让我父亲过来一趟了。 那行，既然没什么大事，你们问清楚了就放人吧，我们俩还要去看我父亲。” “好好，我这就让他们放人。” 不到五分钟，刘副局长蔫头耷脑的从审讯室里出来了，看见自己媳妇，他讨好的迎过来“哎呀，你怎么来了，我说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让我出来了，还得是老婆你办事让人放心。” “少废话，为了你这事我可是给人说了不少好话，回去你得好好伺候我！” “放心，放心，我这两天新学了几样按摩手法，回去就让你放松放松……” 两口子说笑着走远，经过刘玉兰身边时，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刘玉兰顿时心口哇凉一片，海棠没说错，难道表哥真的嫌弃自己了？ 那她这么多年默默的付出算什么？表哥无聊时找她，她随叫随到算什么？ 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那些承诺全都不算数了？ 第186章 被嫌弃的老三儿 刘玉兰越想越不甘心，特别是看着那个女人搂着表哥的胳膊，她脑子一热追了上去，直接拦在两人面前。 “表哥，你没事吧？听海棠说你出事，把我吓坏了，赶紧跑过来看你！” 刘副局长皱眉看着她“你过来看有什么用？你表嫂把事情都解决完了，赶紧回去吧，好好上班，少操心我们这边的事儿。” 刘副局长说完，搂着媳妇腰要走，又被刘玉兰给拦下了“等等。” “你又要干嘛？不是都说了吗，我这边好好的没事儿，赶紧回去。”刘副局长语气明显开始不耐烦。 刘玉兰看着表嫂那精致的妆容和脸上不屑的表情，心里大受刺激。 跟在表哥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这个女人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居然还黏在表哥身边，搞得自己这一家三口不能团聚。 越想越气，刘玉兰积攒了多年的怨气终于爆发“表哥，海棠回去说你把她打了？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她可是你亲……” “闭嘴！ 刘玉兰我再跟你说一遍，赶紧滚回去，我这边还有事！”刘副局长明显紧张起来，生怕她把秋海棠是他亲生女儿的事说出去。 谁知刘玉兰根本就不听他的话，她抬手一指表嫂“姓刘的，你陪了这个女人二十来年，也够意思了吧？ 我和海棠在那边过的委屈巴巴，就盼着能回到你身边……” “啪！” 一声脆响，刘玉兰捂着腮帮，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副局长“你，居然敢打我？！” “就打你了，能怎么着？我说过了，我这边还有事，你非要拦着我们，我没你这样的亲戚，赶紧滚！” 刘副局长是真生气了，再让这个蠢女人说下去，他的家都得散摊子。 他现在离不了媳妇，离不开岳父家的帮助。 “表妹，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有那闲工夫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行吗？ 你放心，你表哥有我照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们俩感情好着呢。” 表嫂说着话，抬手在刘副局长胸口捋了几把“老刘，你这个年纪了怎么还真动气了？把自己气个好歹的可怎么办？ 跟这样的人不值。 走，回家我给你煲甲鱼汤喝。” 刘玉兰看着表嫂在自己面前故意秀恩爱，火气噌窜上头顶，她像个点着的炮仗猛地朝表嫂扑过去“好你个贱人，我看你才像甲鱼汤！” 表嫂没防备，差点被她推个腚蹲儿。 反应过来后，她躲在刘副局长身后，梨花带雨的撒娇“老刘，你看看你表妹这脾气，像头野牛似的，她想要顶死我！” 刘副局长又是一个嘴巴呼在刘玉兰脸上“够了，这里是公安局，你还有完没完？ 不想蹲笆篱子就赶紧给我滚开。” 说完，他又搂过媳妇，换上副温柔的语气“别怕，有我在她不敢伤害到你，咱们赶紧回爸妈家报信儿，免得爸担心。” “老刘，那你表妹怎么办？她好像很生气哎，要不你先送她回家，我没事的。” 刘副局长的心都要被媳妇给说化了“不用管她，咱们走咱们的。” 刘玉兰感觉自己的心正一点点沉向深渊，海棠说的话，她现在终于相信了。 表哥说要离开这个狐狸精，把她们母女俩接进门的话都是假的，是在利用她们。 “玉兰，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我今天要出去？”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秋志远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看见秋志远，刘玉兰心里的委屈终于释放出来“你个死鬼，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去了！ 你不在家，那些人都欺负我们娘儿俩。” 秋志远没问是谁欺负老婆孩子，现在他偷了单位废铁的事应该已经传出去了，媳妇这么争强好胜的人，肯定会嫌弃自己给她丢人。 他现在只盼着收购自己那些废品的人，在外地多躲一段时间，只要他不回来，那公安这边没有证据，就拿自己没办法。 “走，咱们回家。” 两对夫妻，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京市方家。 一晃，方老爷子已经回来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他就像蹲大牢似的，上次他偷偷跑掉之后，小吴受处分，被关了十天禁闭。 现在哪怕他上厕所，小吴都守在门口站岗，生怕他尿遁了。 搞得方老爷子是心烦不已。 算计着日期，今天是星期日，孙子应该放假，不会那么早起床。 他赶紧把电话给孙子挂过去。 电话接通，里面传来方世明的声音“喂，爷爷，是你吗？” “小兔崽子，我不给你挂电话，你是不带搭理我的是不是？” 方老爷子自己都没觉出来，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 “爷爷，我现在学习很紧张的，没时间给你挂电话啊。” “少骗我，那些东西都不够你看的，讨厌我这个老家伙就说实话，什么没时间？ 我问你，和夏茉的关系进行到哪一步了？” 听爷爷提到夏茉，方世明瞬间精神了“我前几天跟她一起看了场电影，她很痛快就答应了没拒绝。” 方老爷子激动得抓着话筒的手直抖“好好好，孙子，你还得继续加油啊，接下来请吃饭，送礼物，礼物最好不要太贵重了，免得人家拒收。 你就送那种稀奇古怪，又不是太值钱的，然后循序渐进，一点点送好的。” “爷爷，这个不用你教！” “屁话，我不教你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小姑娘？孙子我可告诉你，夏茉就是匹千里马，伯乐不止你一个，万一哪天她被人给盯上抢走了，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方世明急了“爷爷，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我还是不是你亲孙子了？” “就因为你是我亲孙子，我才跟你说这些话，你要是外人，老子才懒得跟你废话！” 方世明“……” 哪有爷爷教孙子搞对象的，那不成了老不正经了？ 但是这话他不敢说。 “爷爷，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让夏茉知道我的优秀，我的好。” “这才像话嘛！缺钱找老子要，爷爷给你准备了一笔恋爱经费，只要夏茉高兴，随便你怎么花！” 第187章 爷爷的恋爱经费 方世明放下电话，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简简单单吃了顿早饭，这才和赵大宝一起朝学校走过去。 赵大宝还没睡醒，走路都迷迷糊糊的。 昨晚学习学的太晚，冬天夜短实在不够睡。 “表哥，早上谁来的电话？” “我爷爷，你外公。” 赵大宝打了个哈欠“他怎么这么早就挂来电话？不用睡觉的吗？” “老年人睡眠少。” “我外公就是不会享福，我要是他不用上学，不用上班，我睡他个天昏地暗！” 方世明“切！”了一声“每次放假你都早早就醒了，没见你睡到天昏地暗过。” 赵大宝嘿嘿笑，抬眼朝学校门口看过去，就见大门口站着两个人。 正是常玉良和夏茉。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常玉良很焦急的好像在解释啥。 夏茉背对着他们这边，看不见表情。 赵大宝刚要说话，方世明已经越过他，大步朝那边走过去。 走近了才听到常玉良有些抱歉的声音“海棠，我是真不知道二宝被我爸清退的事。 早知道我就拦着点了，哪怕让他先当旁听生，也能学到点文化知识。 出事的时候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夏茉倒是表现得挺平静“当时我也不知道，都过去两天了，见二宝没去上学我才知道。 清退就请退吧，谁让他成绩不好！ 我已经给他做了安排，你不用自责。” 常玉良还想再说些什么，方世明已经来到夏茉身边“不用担心，二宝想多认几个字这简单，以后放学了我可以教他认字。” 常玉良看见方世明心里就已经反感，又听他抢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很不客气的对方世明道“方同学，这是我和秋海棠之间的事，不用别人插手，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方世明神情古怪的看着常玉良，看得他有些心虚“你瞅什么瞅？” “常玉良，是不是六班的班长做久了，有点飘了？来，咱俩好好谈谈。”方世明说着，抬手搂上常玉良的肩膀，把人往旁边拖。 还不忘回头嘱咐夏茉“你事多，还是先去班级吧，我和常班长说几句话。” “方世明，你们可千万不要打架。”二高虽然教学质量不怎么滴，但是校规很严的，在校园里打架无论什么原因都会被开除。 夏茉不想方世明因为二宝的事得罪常玉良，然后被学校开除。 方世明朝她笑笑“放心，我和常班长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打架呢？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会那么冲动。” 常玉良“……” 他倒是很想揍这小子一顿。 不知为什么，只要自己出现在秋海棠身边，他准会从天而降，然后不容分说将自己整走。 他甚至怀疑方世明是不是在跟踪自己或者秋海棠。 “方世明，我跟你没话说，放开我！” 方世明听了他的话，反而搂得更紧了“我跟你有话说。” “有话快说，我还得去班级里上自习。” 方世明回头瞅瞅，夏茉已经进了教室。 他随便找个理由问常玉良“你这次月考考了多少名？” “第一！” “我问的是大榜，总排。” “大榜第十。” “那也不怎么样嘛，秋海棠第一，我第二。”方世明得意的看着常玉良震惊的表情。 “我不信！红旗班那几个长年霸占榜首的，会被你们俩给比下去？” “不信你去问老师啊，今天大榜就贴出来了。常玉良，你身为班长，成绩还不如我们啥也不是的，有什么脸往秋海棠身边凑？ 要我说你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的成绩，然后好好反省反省，自己配不配！” “方世明了，你太过分了！”常玉良被他气得脸色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 “常班长，你消消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在跟你陈述事实。 秋海棠那么优秀，想做她朋友的人有的是，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往她身边凑吗？” “为啥？” “因为他们不够优秀，自卑啊，你看看，秋海棠身边的朋友，不论男女，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离她远点儿，先把自己的成绩整上去再说吧啊。 你还别生气，我这也是好心。” 方世明说完，朝常班长笑笑，吹着口哨走了。 常玉良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果然升起很重的自卑感。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啥成绩就是赶不上秋海棠呢？ 是他笨吗？ 可秋海棠册子上的东西他都会做啊，考试的时候怎么就发挥失常了呢？ 秋海棠是他喜欢上的第一个姑娘，他想拉近自己和她的距离，竭尽全力变优秀之后亲口跟秋海棠说自己喜欢她的话。 现在方世明一番话，把他的勇气全都说没了。 秋海棠大榜排名第一，自己才第十，任重道远啊！ 方世明回到教室，坐在座位上琢磨着爷爷的话，该给夏茉送点什么东西呢？ 他朝斜前方的夏茉看过去，就见她正聚精会神的做着题，鬓角的一缕头发挡住眼睛，被她掖到耳后。 不大一会儿那缕头发又落下来，她又掖回去，一连三次，方世明来了主意。 可以送给夏茉一个发夹，实用又不贵，她肯定会接受吧？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方世明连招呼都没和赵大宝打，一阵风似的刮出校园，直奔百货商场。 找到饰品柜台，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指着一个“8”字形的塑料发夹对营业员道“同志，您把这个发夹拿给我看看。 发夹是粉红色的，上面撒着一层金粉，在太阳下闪闪发亮，看上去金灿灿的，很好看。 交钱，拿东西。 方世明把那个发夹紧紧攥在手心里走出百货商场。 心脏激动得怦怦跳。 这一激动，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送给女生礼物，那个人还是夏茉。 拿着那个发夹，来到美味居附近，找个有阳光的地方坐下来，目光一直盯着美味居。 下午一点多钟，夏茉从美味居里走出来了，方世明赶紧装作路过的样子走过去打招呼”好巧啊，你也去上学？“ 第188章 三毛钱的礼物 夏茉早就看到方世明坐在他爷爷曾经坐过的地方，面对着美味居的方向，不停地看着手心里的什么东西。 见他过来跟自己打招呼，装作不知道朝他笑笑“你也去学校？” “是啊，从这里路过，一起？”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朝学校走。 方世明又紧张又担心，他怕万一夏茉不肯要自己的礼物怎么办？ 也不知道爷爷给出的这个主意行不行，才几毛钱的发夹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夏茉能看得上眼吗？ 咬了咬牙，他紧走两步跟上夏茉的脚步“夏茉同学，我刚才在那边捡到一个发夹，送给你。” 他伸开手掌，露出已经沾了汗水的发夹，递到夏茉面前。 八十年代的发夹，夏茉从网上看到过，似乎是为了满足有些人的怀旧情结，卖到几十块钱一个。 虽然现在的价值应该才几毛钱。 看方世明的样子，他应该是第一次送女孩子礼物，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凌乱。 而且，这个发夹是塑料材质的，最容易出现划痕的表面上，光洁铮亮，一看就是新的。 “好巧啊，我正缺这样一个发夹，谢谢你方世明！”夏茉毫不客气的拿过发夹，直接戴在头发上，还笑着让方世明看“这发夹不便宜吧？” 方世明随口来了句“不贵的，才三毛钱。” 想起自己刚刚说过发夹是捡的，方世明腾的红了脸。 和夏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 避免尴尬，夏茉询问道“世明，方爷爷还好吧？好几天不见，他忙什么呢？” 夏茉确实不知道方老爷子去干什么了，只好奇老人家这段时间没露面是不是天气冷感冒了？ 听她问起爷爷，方世明的紧张得到缓解“我爷爷回京市了，今早他还给我挂电话，让我给你带个好。” “方爷爷住在京城？” “是的，我爸妈工作特殊长年不在家，一直是我们祖孙俩住在一起。” “对了，早上你找常玉良真有事儿？”夏茉一直怀疑方世明威胁常玉良了。 否则他在校园里看见自己，不能低着头匆匆避开。 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也没什么事，就说几句话，谁知道他那么胆小，看见我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 夏茉“噗嗤”笑了“常玉良确实胆小，他找我是因为二宝的事，他爸把二宝开除了。” 方世明吃了一惊“二宝才几岁？开除了以后怎么办？年纪太小吧？用不用我找人跟常校长说说？” 夏茉看他一眼“方世明，你威力挺大呀，和常校长还能说上话？” “我威力不大，我爷爷和我姑应该能帮上忙，对了，我姑就是赵大宝的母亲，她是龙河市公安局的队长，你们见过面的。” “我知道了，原来方队长真是你亲姑姑，不过不用麻烦她了，二宝已经拜赵大厨为师，开始学厨师了，他不是上学那块料，炒菜倒是挺好吃的。” 一说到这个，夏茉就想笑，二宝每天上学背上书包就像套上紧箍咒似的，愁眉苦脸。 现在一进美味居，看见那些调料，青菜，瞬间两眼放光，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般，精神头也上来了。 整天忙得陀螺似的，也不嫌累。 大概人应该吃哪碗饭，果然是命中注定的。 两人说着话，进了二中校门。 远远的就看见常玉良朝他们这边看过来，表情里满是哀怨。 方世明假装没看见，故意往夏茉身边走近半步。 夏茉倒是看见了，想跟常玉良打个招呼，那小子一个转身，加快速度跑了。 方世明心中暗自得意，同时做了个决定，以后只要有刻意接近夏茉的男同学，他都要找人家谈谈话，可千万不能让爷爷说的那种情况发生。 想追求夏茉，只有像自己这么优秀的人才可以。 …… 夏春花一家租住的院子里。 蒋爱国怀里抱着个包了又包，裹了又裹的包袱。 从公安那边回来，他一直这样把那些宝贝抱在怀里，生怕半路冲出个歹徒，给他抢跑了。 夫妻二人进了屋，蒋爱国将那堆东西放在床上，打开。 那些他见过一面就被掉包的宝贝再次展现在面前，激动的他直抹眼泪儿“春花，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我连祖上留下的东西都守不住，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夏春花嗔怪着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你能从那么混乱的时候把那几间房子给保住，已经不容易了。 现在东西拿回来了，就像你说的，赶紧送回聚宝村，找个稳妥的地方埋了，留着儿子们结婚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春花，你跟我一起回去，我自己一个人不敢。” “竟说那怂话，这次只要你不在火车上睡觉，东西肯定不会丢。” “那可不见得，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坏，眼有多毒，他们掐指一算就知道你拿了什么东西。” 他从那堆东西里捡出一个银手镯，套在夏春花手腕上“这个给你，我还没送过你这么值钱的东西，这回日子不愁了，咱也打扮打扮，赶赶时髦。” 夏春花稀罕的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狠狠心往下摘“我不要，都给儿子们留着。 另外三枚金的给茉茉拿去卖了换成钱用来承包饭店的租金，我已经够败家了。” 蒋爱国按住她的手“那个不算败家，几个儿子有了上学的机会，饭店还能赚钱，你这是给咱家做了件大好事。 这些死物只有发挥它的作用才是宝贝，放在那里一直不用，它们就是一堆废旧金属，这就叫，就叫……物尽其用嘛！” 夏春花有些激动“他爸，你真不怪我？” “怪你什么？” “把那么贵重东西卖了，换成钱填补娘家。” “不怪，你也是为了咱儿子和家里的日子，这回不来城里我也不知道城里的好处，还一直老脑筋死守着那几间房子，等手里有钱了，我也想来城里长长见识，开个买卖什么的。 我问过茉茉了，她说我什么时候想来，她帮我研究。” 第189章 露一手 听说夏茉要把姑父弄到城里来，夏春花笑了“这孩子，从小到大我没少呵斥她，谁知道她还不记仇，你是不知道前几天……” 夏春花把那伙歹徒在美味居吃饭，便衣警察想要抓捕，夏茉怕她和龙秀英受到波及，提前打发她们离开的事说了一遍。 蒋爱国越听脸上的笑容越多“唉，茉茉这几年在乡下没少吃苦受罪，那孩子以前不爱说话，和咱们对她的态度可能也有关系。 春花，以前的事是我不对，看见你往娘家倒腾东西就跟你打架。 我也是没想到，咱们一家子还能借茉茉的光，你二十年前把她从雪地里抱回来，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我想好了……” 蒋爱国把那堆东西分成四份，指着其中一份大的说道“这些东西给茉茉一份，留着她出嫁的时候给她当嫁妆！” 夏春花震惊的看着这个抠门到骨子里的男人“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一时冲动？” 蒋爱国十分郑重地点头，然后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要是反悔天打……” 不等他说出下面的话，夏春花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八道，我相信你。” 蒋爱国嘿嘿笑了“还得是我媳妇心疼我。” 两口子正亲亲热热数着面前那些宝贝，就听外面传来夏中华的声音“姐，姐夫，你们在吗？” “在！”夏春花说着，扯过一件衣服就想把那些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宝贝盖上。 蒋爱国将衣服扔到一边“盖他干什么，我小舅子又不是外人。” 夏春花白他一眼“你这会儿又成了好人了。” 夏中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看见床上那一大堆银元和首饰。 他愣了一下，“大白天的，你们数家底也不知道避人，被外人看见了惦记上怎么办？”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那些宝贝旁边“茉茉让我给你们拿来的。” “什么东西？” 蒋爱国伸手将布包打开，看见那三枚金光闪闪的镯子，两口子齐齐张大嘴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中华，这东西不是卖了吗？你又从哪里弄回来的？” 夏中华笑“这可是你们家的传家宝，怎么可能卖呢？秦老爷子把这些东西送到他一个朋友开的当铺，换回两千块钱。 现在饭店收入好了，本钱赚回来茉茉先把这些东西给你们赎回来，赶紧放好了，给几个孩子留着吧。 你们忙着，我那边还有活儿，就先走了。 对了姐夫，茉茉说她今晚放学要准备家宴，让你们晚上都别吃饭，等她回来。” “哎，哎，等，肯定等！” 蒋爱国激动得声音有些哽咽，合着承包饭店的钱，夏茉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家出。 而且，床上放着那一大堆的宝贝，夏中华连看都没多看一眼，亏他以前防贼似的防着小舅子一家人。 饭店里下午的事不多，准备好明天要用的东西，赵大厨早早回家。 家宴的菜品就全都交给二宝，也是夏家和蒋家检验二宝手艺的机会。 二宝对这次的家宴也非常重视，他早就想在父母和舅舅一家面前露一小手了。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厨房里准备好的食材在案板上排成一溜。 四口锅里炖着排骨，鸡，鱼，二宝站在小凳子上，腰上扎着围裙，小脸被火烤得红彤彤，还不忘指挥父母亲和舅舅给他打下手。 “爸，让你把鱼盘给我拿来，你又干什么去了？” “妈，油罐里油不够了，快填满。” “舅舅，炖好的排骨该出锅了，赶紧把鱼端上去然后把锅洗干净。 “妈……” 夏春花被他指使的脚不沾地，火气上头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好你个二宝，手艺没你师父好，架子倒是端的挺大！我干不动了，你自己干！” 二宝缩了一下脖子，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妈，我现在可是厨师，你不能和我动手，否则菜的味道不好，可怪不得我。” “能耐的你！看做完这顿饭我怎么收拾你！” 炒好的菜一样样端上桌子，龙秀英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又开始抹眼泪儿。 几个月前她们进城还跟逃难似的呢，在家时连玉米面糊糊都喝不上溜，现在居然能拿出一大桌子鸡鸭鱼肉招待姑姐一家。 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都是茉茉带给他们的，茉茉就是夏家的福星。 可惜，孩子跟他们没享着福，他们却要借茉茉的光。 他们这爹妈当的，失败啊！ “爱国，你和中华去把戴老师接过来。”饭菜做的差不多，夏春花看见弟妹又要开始感慨，赶紧吩咐两个大男人。 早上夏茉就嘱咐过了，晚上的家宴一定要把秦伯伯老夫妻俩叫过来。 夏茉来到城里之后，没少得到秦伯仁一家的帮助，夏家早已把这老两口当成了恩人。 当夏中华和蒋爱国来到秦家后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相文质彬彬，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未开口先笑，露出一口白牙。 秦伯仁老两口全都精神焕发，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看见两人赶紧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小儿子，秦东升。” “东升，这就是我和你妈跟你说的，夏茉的父亲和姑父。” 秦东升赶紧站起来，礼貌地跟两人打招呼“夏叔叔好，姑父好！” “好，你也好，小伙子长得真帅，什么时候到家的？” 几人寒暄一阵，夏中华开口催促“既然孩子回来就更好了，一起过去，茉茉特地叫我们早点接你们过去。 饭店回本了，她说要安排咱们聚个餐，庆祝庆祝。” 戴锦华还想拒绝“我们还是不去了吧，东升刚到家……” “必须得去，刚到家说明孩子有口福啊，今天可是我儿子二宝掌勺，你们就不想过去尝尝他的手艺？” 秦伯仁老两口已经知道二宝在和赵大厨学手艺，听说他已经能独立掌勺了，也有点惊讶，为了不卷蒋爱国的面子，只好答应了。 秦东升头一次见夏茉和夏家人，还特地带了两样自己从外地拿回来的特产。 马上要见到父母口中那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女孩儿了，他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第190章 家宴没外人 一行人赶到美味居的时候，大宝三宝已经放学了，夏茉让他们把秋海军也叫了过来。 大宝和三宝两人张罗着往上拿碗筷，饮料。 排座位的时候几个孩子差点打起来。 三宝要挨着夏茉坐，秋海军一屁股坐到三宝放好的凳子上，说什么也不下来“这是我亲姐姐，你是表弟，位置必须是我的。” 三宝哭咧咧不干“我姐姐就是我姐姐，她还是我妈抱回来的呢，你才叫了她几年姐？我从会说话就叫姐姐了。” 秋海军说不过他，干脆抱着胳膊赖到凳子上死活不让地方。 三宝弄不走他，就去找龙秀英告状“舅妈，你把他赶走，这是咱家的饭店，不让他在这边吃饭。” 龙秀英无奈“我可不敢，你姐把人请来的，我要是赶走了，她生气怎么办？” 三宝眼睛里含着两包水，看得夏春花心疼不已“两个小东西，你姐坐中间，你们俩一边一个，这回不用争了吧？” 三宝破涕为笑，在属于自己的凳子上放了副碗筷占地方，又跑去帮大人忙活。 秋海军在家里娇生惯养，从来没干过这些零活儿，只能坐在饭桌旁等着吃现成的。 秦伯仁一行人进门时，夏茉刚刚放学回来，看见跟在秦伯伯身边的青年，夏茉已经猜到这是谁。 秦伯母经常拿着秦东升的照片看，还特地跟她介绍过。 夏茉大大方方走过去伸出手“是二哥吧，什么时候回来的？今天我算是看到真人了。” 秦东升和她握了下手，客气寒暄几句，心里对夏茉已经称赞不已。 一个出身低微的乡下姑娘，能开这么大一家饭店已经很了不起。 更想不到的是，她待人接物一点没有那种小家子气，和他认识的大城市的大家闺秀倒有得一拼。 而且，夏茉甚至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落落大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见过更大的世面呢。 难怪父母总是在自己耳边念叨她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团团围坐，夏茉给在座的人倒上饮料，然后端着杯子站起来“今天是美味居还清承包费开始盈利的日子，把大家伙叫来好好聚聚，感谢诸位为美味居做的一切。 特别是秦伯伯，没有您就没有美味居，还有姑姑姑父，没有你们的资助这饭店也开不起来。 这第一杯，先敬你们，你们就是我夏茉的贵人。” 众人谦虚一番，喝尽杯中的饮料。 夏茉又给所有人倒上第二杯“这第二杯，我夏茉一个人拖家带口来到龙河市，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需要大家的照拂，今天能来这里的，都是我的家人，是我夏茉终其一生要感谢的人，话不多说，我先干为敬。” “第三杯，我要敬几个弟弟，你们从乡下来到城里不容易，我希望你们以后能闯出一片天空，不管将来做什么都能成为长辈的依仗。” 几个小孩子没想到姐姐还要敬他们，当下感动得差点将酒杯碰碎了。 喝完三杯饮料，夏茉又给自己和秦东升倒了一杯“二哥，欢迎你来美味居莅临指导，今天是家宴也是给你接风的洗尘宴，您别客气，一定要吃好喝好。” 秦东升赶紧站起来，和夏茉碰了下杯“茉茉，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这半年多你不光照顾我爸妈，还陪伴他们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我衷心谢谢你。” “二哥太客气了，秦伯伯和秦伯母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我自然要感恩，没有他们的收留就没有我的今天。” 秦伯母笑呵呵地看看儿子，再看看夏茉，这俩人简直是金童玉女，般配得不能再般配。 她笑着招呼两人“好了好了，你们再客气下去天都黑了，既然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菜都要凉了。” “对对，快尝尝二宝的手艺，这孩子才学了几天，就能整这么大一桌子，照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上两年，咱龙河市可就要出名厨喽！” 二宝被众人夸得咧着嘴傻笑。 饭菜吃到一半，戴锦华笑呵呵问龙秀英“茉茉妈，这丫头再过年该有二十一岁了吧？” “二十一，她是十月的生日，算是赖了一岁。” “我们东升也是十月的生日，实际上还没到二十四，正好比茉茉大了三岁。 这孩子只顾着上学，连女朋友都没有，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老大已经两岁了。” 戴锦华提到儿子的婚事，放下筷子，面露愁容。 龙秀英赶紧劝“东升是做大事的人，过早成家束手束脚的反而会影响他，孩子们就像我们在乡下种的菜，到该成熟的时候自然就成熟了，急不得。” 戴锦华摇头“怎么会不急？再过几年好姑娘都被人挑走了，他不急我这个当妈的急啊！ 做学问也好，搞科研也罢，总要有个尽头，不能耽误了正事，我倒是希望他能尽快娶个像茉茉这么好的姑娘回来，我们老两口身体都不是太好，最希望看到孩子们都成家立业，就算有一天我们闭了眼也放心了。” 龙秀英“……” 像茉茉这么好的姑娘？ 戴老师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她笑笑没说话，茉茉是个有主意的，她的事龙秀英不打算多管。 “茉茉妈，你们打算给茉茉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有没有什么要求，不如说来听听？” 在座的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全部聚集到龙秀英脸上。 夏茉更是脸色通红，这种事背地里问就好了，秦伯母不是话多的人，今天怎么这么没分寸？ 见母亲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夏茉赶紧接过话头“伯母，我还小呢，还要上大学，找工作，这种事等以后再说。” 龙秀英见女儿给自己解围，也跟着附和“对，她还小，我和她爸不会过多干涉孩子的婚事，只要她自己看中的人，我们一定会顺着她的意。” 秦东升低着头，看不出表情，那模样好像没听到母亲和龙秀英的谈话似的，专心对付着一块儿排骨。 秋海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里的鱼都不香了。 啥意思？戴老师看中姐姐了？想让她给眼镜做媳妇？ 那方大哥怎么办？那傻小子还不知道信呢，必须通知他一声啊。 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秋海军悄悄放下筷子溜了出去。 第191章 你媳妇被人抢跑了 走出美味居，秋海军猛地加快脚步，朝赵大宝家住的方向跑过去。 上次他跟踪方世明的时候来过这里，不难找。 赵大厨今天回家早，特地给孩子们做了顿丰盛的晚饭。 得知夏茉一家在美味居聚会，方世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他也想去参加夏茉的家宴，可名不正言不顺的，不太好意思。 吃过饭，赵大宝摸着突起的肚皮“表哥，今天吃太多了，咱俩出去消化消化食？” 方世明瞥他一眼“不去”！ “去护城河那边打冰嘎，我求人新做的两个冰嘎，你看看喜不喜欢？” 赵大宝献宝似的两个冰嘎递到方世明眼前。 方世明瞬间来了精神“你骑自行车带我去。” 赵大宝挠挠头，勉强同意，反正也是消化食，出点力就出点力吧。 这些年跟表哥在一起，出力的活儿都是自己在干，他也习惯了。 “不许去！那边冰面还没冻结实，昨天我们接到报警掉进去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你们两个敢去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方芹一把捞过赵大宝手上的冰嘎，没收了。 没有了玩的东西，赵大宝和方世明都有点无聊，只能坐在窗前大眼对小眼。 外面天色阴沉，有零零星星的雪花飘落下来，好像夏茉头上那个发夹表面的彩色装饰。 一想到夏茉戴着那个发夹的样子，方世明心里就跟猫抓似的，这种天气正适合跟自己喜欢的人压马路。 要是在京城的话，一起找个热乎的地方喝点茶或者咖啡也挺好。 就在他对着窗外发愣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小身影，在焦急的跟他招手。 那人头上，肩上落了一层雪花也顾不得拍落，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急事。 见他坐着没动，小身影又朝他走近几步，招手的动作更频繁，还配合着嘴唇不停张合。 方世明终于看清了，是夏茉的弟弟，秋海军。 他站起来，连外套都没穿，匆匆下楼。 秋海军看见方世明，大喜过望，赶紧将人拉到僻静处，抬手抹去脸上融化的雪水“方大哥，坏事了！” 方世明掏出手绢，塞到他手里“什么坏事了？” “我姐，有人看中她了。” “不可能！” 方世明很有自信，这段时间他严防死守，连只雄性动物都不许靠近夏茉，什么人看中她自己居然不知道？ “方大哥我没骗你，那人正在美味居和我姐姐一起吃饭呢，我连饭都顾不上吃跑来给你送信儿，你咋还不信呢？” 秋海军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立马带方世明过去看看秦东升那小子。 “今天不是你们家宴？你姐还请了旁人？” “对，我姐请的都是一直帮她的人，其中就有秦伯伯和戴老师，我说那个男的，就是秦伯伯的小儿子，叫秦东升的。 戴老师在饭桌上就说让她儿子娶个像我姐这样的媳妇回来，她还问我舅妈，将来我姐找对象的条件是什么？ 方大哥你听听，她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方世明的脸终于冷了下来“你姐怎么说？” “我姐说她还要上大学，说她还小，这事还有点早。 但是我看那个姓秦的一直没说话，我怕他像你似的，心里想和我姐好，一直不敢说。” “胡说八道，谁说我不敢说？”方世明被一个小孩子说中心事，顿时恼了。 “那你倒是去说啊，秋海棠身边可没一个像你这样的胆小鬼，他们追求秋海棠都削尖脑袋往上上。 反正我告诉你了，敢不敢去说是你的事，真要是我姐和那个姓秦的好上了，你没处买后悔药去。 反正我姐找谁，我都叫姐夫！” 秋海军说完这番话，瞪了方世明一眼，转身跑了。 他实在看那个秦东升不顺眼，像根木头似的，姐姐要是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得多无趣！ 从他懂事开始，就看到太多追在秋海棠屁股后献殷勤的小伙子，随便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看出这人的脾气秉性。 他就是喜欢方大哥，连秋海棠都看中的人，能差得了吗？ 只是自己的这番话不知道能不能让方大哥警醒，要是他和姐姐有缘分的话，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吧。 …… 秋家。 秋志远被关押几天刚刚放出来，厂领导让他过去，说是有话要跟他说。 到家还没有几分钟，他就去了钢铁厂。 刘玉兰被表哥给训斥了一顿，满肚子的委屈无处发泄，正好秋海棠心里有事，从学校回来了。 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刘玉兰满肚子的委屈可算找到了出口“海棠，你舅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亏我这么多年对他死心塌地，他一直在耍咱们娘俩。” 秋海棠冷哼一声“你不是不信我的话吗？现在知道他是啥人了？ 我早就劝你，朝他多要点钱，你偏不听。 二十多年了，他要是想接你进门早就把咱俩接过去了。 这次他差点把我掐死， 下次说不定就要灭口，他那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把他当成亲生父亲，人家根本就把我当成往上爬的筹码。 他对我还不如秋志远来得真！ 妈，要我说你以后也离他远点儿，好处捞不到也就算了，别让秋志远对咱们娘儿俩产生怀疑，到时候鸡飞蛋打，后悔都来不及！” “海棠，妈不甘心啊，当初我可是黄花大闺女，被他给哄着失了贞洁。 他一直骗我说要娶我进门，但是得等他功成名就的时候，这一等就是二十一年，你都这么大了，他还在骗咱娘儿俩。 你知道这些年我和秋志远过得有多憋屈不？你弟弟就不用说了，把夏茉那个野种接回来的时候，我是一百个不愿意的，但是为了你上大学的名额，想着好歹她也是秋志远的亲闺女…… 算了，在家里说这些干什么！ 海棠，秋志远不是你亲生父亲的事可得瞒住了，连海军都不能让他知道。 等你大学毕业有了好工作，就算他姓刘的不让咱进门，咱把秋志远一踹，我带着你和你弟弟去一边过舒心日子去。” “嘭！” 房门被猛地踹开，秋志远冷着脸站在门口，看母女俩的目光好像淬了毒的冰锥。 第192章 被骗二十年 秋志远在刘玉兰面前一直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刘玉兰说什么他听什么。 几十年了，他头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刘玉兰吓得一个哆嗦，“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秋海棠目光躲闪，不敢和秋志远对视。 她敢保证，秋志远肯定听到刚才她和母亲的话了。 “刘玉兰，你骗得我好苦！” 秋志远双眼血红，一拳砸在墙上。 墙壁上的几个血点刺激到秋海棠，她胆战心惊地开口“爸……”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刘玉兰，亏你口口声声叫夏茉野种，还一直在我耳边吹枕头风，说她不是我秋志远的孩子！ 原来秋海棠才是那个野种！ 她才是你和你表哥生的野种！ 可怜我亲闺女，刚生下来你就让我把她扔到冰天雪地的路边，你这是谋杀！ 你是想让我秋志远断子绝孙，你好狠的心！” “志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刘玉兰还想解释，被秋志远一脚踹倒在沙发上。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哪个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和你表哥藕断丝连。 你做梦都想回到他身边，你嫌弃我秋志远没用，嫌弃我就是个烧锅炉的。 你背着我偷偷去和你表哥约会。 我秋志远也是个男人，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放？” 秋志远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响。 “爸，你听我说……”秋海棠犹豫着不敢上前劝，生怕引火烧身。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秋志远抬手一个嘴巴扇在她脸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接茉茉回来你就不愿意，她在家里住几天你各种找茬，各种挤兑她。 你妈还把人赶走，签了什么断亲协议。 早知道你们娘儿俩是这样的货色，我当初就不应该娶她进门！” 秋志远似乎骂的还不过瘾，一把抓住刘玉兰的脖领子，把人从沙发上拎起来，咬牙切齿道“刘玉兰，你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王八，给我戴绿帽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你那个心尖上的表哥当初是怎么算计你的？ 他早就对你厌烦了！ 为了甩开你，娶有权有势人家的千金，他找到我，给了我一笔钱。 还骗你去约会地点，然后让我等在那里……是她亲手把你送到我身边的。 你个傻瓜，蠢货，钻了人家设的套子，还一次次主动送上门，想要回到他身边？ 做梦去吧你！” 说完，他猛地把刘玉兰摔在沙发上。 刘玉兰整个人都傻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秋志远，嘴里不停喃喃着“不对，你是骗我的，他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当时他明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你去问啊！他为了让我背这口黑锅，给了我三百块钱，还给我安排到钢铁厂烧锅炉。 可惜当时我不知道你肚子里有了野种，要是知道秋海棠是他的，给多少钱我也不会捡你这个破烂货进门！” “刘玉兰你个贱女人，让我养你表哥的孩子也就算了，还把我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扔出去，茉茉再不好，她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你是有多讨厌我？连我的孩子都容不下？ 二十年啊，你居然骗了我二十年！ 幸亏我今天回来的早点儿，否则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事已至此，刘玉兰也不怕了。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直勾勾看着秋志远，突然冷笑出声“秋志远，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我讨厌你！ 我就是讨厌你，我看见你就恶心，半夜醒来看见你那张让人讨厌的脸，我恨不得掐死你！ 当初要不是你做出那种畜生不如的事，我表哥根本就不可能嫌弃我！ 是你亲手把我从他身边拉开的！ 我才是那个受害者，你反倒吐上苦水了！ 要不是未婚先孕，你觉得我一个有工作的城里姑娘，能下嫁给你这样的庄稼汉？ 你借了我的光，在城里住二十几年，是不是就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我看不起你，自始至终都看不起你！ 但是我闺女得有个爹，得有人养！” “啪！” 秋志远反手又是一个嘴巴，扇在刘玉兰脸上“不要脸的东西，自己作风不正还有理了！” “有本事你打死我！就算你打死我，海棠也长大了，夏茉也和你断绝关系了，秋志远，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连自己的亲闺女都不愿搭理你，和我刘玉兰比，起码我还有海棠在我身边！” 秋志远闭上眼，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想拿把刀将这母女俩给捅了。 可是想到茉茉在乡下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他心有不甘。 几个深呼吸，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秋志远平静的吐出几个字“刘玉兰，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和你离婚！” “啊？”刘玉兰很惊讶能从秋志远嘴里说出离婚的话。 她虽然讨厌秋志远，但是从来没想过离婚，有这么个人总比单身好。 而且，一旦她离婚了，海棠的名誉就会受到损害，人家听说她有个离婚的妈，肯定要离得远远的，将来嫁人都得受影响。 心里这么想，骄傲了几十年的她嘴上仍旧硬气“离就离，谁怕谁？你净身出户！” 秋志远猛地瞪大眼睛，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让自己净身出户？ 茉茉和自己断绝关系了，真净身出户他该去哪儿？ 五十来岁了流落街头？ “你做梦！” 秋志远扔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卧室，“嘭”一声关上门。 秋海棠咽了口唾沫，悄悄指了指卧室的门，压低声音问刘玉兰“妈，他不会真的要跟你离婚吧？” 刘玉兰揉着被打疼的脸，十分有信心的道“他不敢！有那骨气早就离了！ 真离了我他活不下去！” “那夏茉那边怎么办？他不会去找她再把人接回来吧？我不想和夏茉在同一个房檐下生活。” “放心吧，不会，夏茉死都不会回来的，我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母女俩正说着悄悄话，秋志远换上身新衣服，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看了刘玉兰一眼“海军，到底是谁的孩子？” 第193章 卖闺女 刘玉兰听秋志远问起海军，心里顿时有底了“秋志远你个王八蛋，海军可是你亲生的！ 儿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你都不知道，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 秋志远瞪她一眼，抬脚走了。 他没再提离婚的事，母女俩齐齐松了口气。 “妈，海军真是他亲生的？那这么说，我和海军……” 秋海棠明白了，怪不得这么些年他和秋海军的关系就和仇人似的，怎么也走不近。 从秋海军懂事起，就和她不对付，大事小事都和自己对着干。 她也是从心里烦这个弟弟，特别是母亲单独给他开小灶的时候，她真恨不得秋志远把这个弟弟也给扔了。 这一切都是刻在骨子里的遗传基因在作怪。 秋海军和夏茉才是亲姐弟，他俩关系也比自己好，那臭小子什么都向着夏茉。 所有的疑惑都解释通了。 “海棠，你这几天住在学校，暂时先别回来了，等秋志远想通了就好了。” 刘玉兰太了解秋志远了，他只是一时想不开，只要自己不搭理他，他自己开解自己，总有想开的那一天。 男人嘛，脸面比命都重要。 秋志远走出家门，只觉得心里憋闷的厉害。 养人家的孩子养二十多年，自己的孩子被他亲手给扔了，一想到把茉茉放到雪地里时，她那冻得红通通的小脸儿，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就好像穿过二十年的光阴，再一次钻进他的耳膜。 他痛苦得几乎连路都走不成，只能蹲在路边，抱着头拼命敲打自己的脑袋。 路人还以为他有病了，过来问他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秋志远发泄一番，扶着树站起来，脚步虚浮的朝美味居走过去。 他要去看看夏茉，看看那个一直被刘玉兰叫成野种的，自己亲生的女儿。 站在美味居旁边，秋志远直勾勾看着那边。 透过窗户，夏茉正在给客人上菜。 那瘦弱灵巧的身影，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看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这才是自己的女儿，亲生的啊！ 自己可真是混蛋，居然伙同孩子的亲妈算计她。 秋志远抬手又给了自己两个嘴巴。 夏茉给人上完菜转身又去忙别的，秋志远踉跄着走近两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冷不防夏春花从饭店里走出来，吵嚷着要去补菜。 秋志远怕被发现，只好挡着脸转身离开。 心里的懊悔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儿。 孩子受苦了，他不祈求她的原谅，但是得想办法补偿补偿夏茉，否则他的良心会一直受到谴责。 可恨秋海棠被自己当成亲生女儿，在身边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到头来却是在给别人养孩子。 秋志远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秋海棠养得这么好，全是他的功劳，不能白白付出了！ 当下秋志远来到火车站，买了张去往团结镇的火车票。 打听到高强子家的地址，找辆人力三轮车赶了过去。 高强子一家三口从龙河市灰溜溜回来，气得好几天没出门。 几口人怪来怪去，把责任全都往其他几人身上推。 强子妈破天荒的把高强子骂了一顿“自己没本事还想娶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吧，害得我和你爸在团结镇丢完人，又去龙河市丢人，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现眼的玩意儿！” 高强子还不服气“这事怪我吗？去的时候你们俩不是商量过吗？谁知道到那边秋海棠就把孩子给打了呢？ 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儿子了，我找谁说理去？” 高校长铁青着脸，一支接一支抽烟。 “咣咣咣！” 铁皮大门被人敲响。 强子妈骂骂咧咧出来开门“敲什么敲，报丧啊？” 大门拉开，看见秋志远那张熟悉的脸，强子妈顿时就炸了“好你个王八蛋，还敢找到家里来！自己闺女不教育好，害得我们家唯一的孙子都没了，我今天和你拼了！” 秋志远侧身躲过强子妈的攻击“我今天来是有事跟你们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你还我孙子来！”强子妈不容分说就要挠秋志远。 秋志远实在被这个女人给逼急了，一把将人抱住“你听我说，我是因为孩子们的婚事来的。 我就问你儿子到底想不想娶媳妇？” 强子妈顿时停止了挣扎，儿子都废了还能娶媳妇？ 他好好的时候都没人愿意嫁过来，现在人已经废了，谁愿意来他家守活寡？ 该不会是盲哑痴呆没人要的吧？ 见她不再攻击自己，秋志远将手松开“我这次就是为孩子的婚事来的，我闺女秋海棠被你儿子高强子给睡了，现在传出去名声也坏了，嫁给别人一辈子抬不起头，还不如嫁给你儿子。 你们一家好好商量商量。” 听见这话，高校长眼睛瞬间就亮了，儿子废了已经既定事实。 与其让他打一辈子光棍，等自己和老伴死了没人照顾他，还不如花俩钱儿给他找个伴儿。 后半辈也不至于孤单。 “你说的是真话？不是诓我们的？” “千真万确，秋海棠你们也见过了，同龄的姑娘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她还是大学生，配你们家强子富富有余。 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 强子妈也觉得这事可行，想不到儿子最后还能娶个在读大学生，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们整个团结镇的适龄青年里，有几个娶大学生当老婆的？要是秋家的条件不过分，她肯定会答应的。 “我闺女的名声是被你儿子给坏的，这事儿要是叫起真来，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现在我们家不想计较，只想赶紧把姑娘嫁出去，让这件事平息了。 所以，凭我闺女的条件，你们最少要出两千块钱彩礼！” “多少？！两千？你们家是卖闺女吧？”强子妈差点说出不娶了的话，但是看看儿子那热切的眼神，只能把话换个方式说出来。 “两千块，你们家娶个城里大学生当媳妇，还能让你儿子避免坐牢，合不合适你们自己算！” 秋志远也开始硬气起来“而且，真要是高强子娶了秋海棠，以后说不定还有想不到的好处！” 第194章 一拍即合 秋志远说的想不到的好处是什么？高家人现在没心情顾及，儿子的终身大事才是最重要的啊！ “两千块钱太多了，再少点我们就答应你！”强子妈赌秋志远为了保全闺女名誉，肯定会自降身价。 秋志远咬咬牙“一千八，不能再少了，秋海棠过门以后，你们可以把她当成买来的丫头，随便使唤！” 高家几口人对视一眼，还有这好事？ 送上门来的媳妇还可以随便使唤，姓秋的疯了吧！ 这要是以后秋海棠不听话，他们骂几句，打几下，娘家肯定也不会出面给她撑腰。 越想越觉得这买卖值！ 强子爸率先点头“行，那就一千八，不过钱不能先给你，啥时候你把闺女送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去龙河市领人，他们是不想去了，连着去了两次，两次吃瘪，那地方和他们一家八字不合。 秋志远见他们掏一千八百块钱接纳秋海棠，心里激动得不行。 只是怎么把人送过来是个问题。 秋海棠和他一直不是太亲，好像中间隔着什么东西。 硬把人带过来恐怕不太可能。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把钱准备好，这几天我就想办法把人送过来。” “好，就这么说定了。” 送走秋志远，高家几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事不太真实。 搞不好秋志远就是拿他们当礼拜天儿过呢，这是闲的没事涮他们来了。 “他爸，这事咋办？他真能把人带来？”强子妈做梦似的，甚至怀疑那个姓秋的是不是真来过。 “不管他是真是假，先把钱准备好，他来咱们就占个便宜，他不来咱们也不损失什么。” 高强子挠着头嘿嘿笑“爸，妈，咱家要不要办个婚礼？这可是我头一遭娶媳妇儿！” 高校长狠狠剜了儿子一眼“你嫌不嫌磕碜？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你看那个男人的样子，秋海棠能是却心甘情愿嫁过来？ 万一婚礼上出点什么事，咱家这脸往哪儿放？” 高强子嘟着嘴有些不情愿“海棠又不是见不得人，她打扮的可比那个夏茉好看多了。” “我说的是她见不得人吗？你个怂货！” 高校长到底踢了强子两脚，才把人给吓唬住。 秋志远赶到火车站，坐下午的返程车回到龙河市。 下车后他没回家，先去美味居走了一趟。 今天是礼拜天，夏茉放假，刚在美味居忙活完，坐下一杯水还没喝完，就看见秋志远推门走了进来。 没等夏茉说话，夏春花先冷着脸迎了上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吃饭请换个地方！” 秋志远面色尴尬，看了夏茉一眼，见夏茉也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他讪讪道“夏茉，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夏茉斜他一眼“我没兴趣听。” 夏中华掀开门帘从后厨走了出来“谁啊？找我闺女啥事？有话跟我说！” 秋志远下意识退后两步，这家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不好惹？ 他就想跟闺女说几句话而已，他们咋这个态度呢。 “那啥，我在这里说也行。” “夏茉，你承包饭店不是需要钱吗？那段时间爸手里太紧，现在有钱了，我都给你拿来。” 夏茉终于抬眼看向他，不过说出的话却十分扎心“又是偷厂里的废铁卖得的吗？” 秋志远脸上火辣辣发烫，好像有人朝他脸上丢了块木炭“不是，这次的钱是干净的，爸不骗你，你需要的话，我真的可以都给你，两千块呢！” 夏茉冷笑一声，朝他伸出手“是吗？你发财了？那把钱拿来吧。” 秋志远的脸更红了“现在还没到手，还要等几天。” “呵呵，等几天，姓秋的，我记得咱们已经断绝关系了吧？ 既然已经断绝关系，那就代表以后都不需要联系了，我现在有钱了，是我爸妈和我姑姑给拿的，饭店生意很好，已经开始盈利。 你的钱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钱用在海军身上，别让那个秋海棠全都给你败祸了。” “我知道了，还得是我闺女心疼我，茉茉你等着，过几天我就把钱给你送过来，这些年……爸对不起你！” “话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走吧，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让某些人来忏悔的，想忏悔去寺院或者教堂！” 夏茉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 现在来自己面前装可怜，以前干什么去了？ 这是看自己事业干得好，想要来分一杯羹？ 美的他！ 秋志远落寞地走出美味居，心情更加压抑，看来夏茉轻易不会原谅自己的。 龙秀英刚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脑子也好使了“茉茉，她怎么突然跑来说这些话？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怕秋志远反悔，要把茉茉哄回去继续算计她。 刘玉兰和秋海棠那俩人是啥货色，他们这段时间也看出来了，无利不起早啊，坏主意有的是。 夏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妈，你不用担心，不管他们要干什么，当初能狠下心把我扔到冰天雪地里，就安了害死我的心。 现在想起来认亲，晚了！ 我的爸妈只有你们，亲戚只有姑姑，姑父和几个表弟，其他人都给我远点滚着！” 夏春花听见夏茉这么说，顿时眉开眼笑“茉茉说得对，二十年前她要不是命大，早就死了！ 现在他们想挽回，做梦！” 夏中华神情郁郁，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秋志远一步三回头走出饭店。 闺女不肯认自己，他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就算夏茉再傻，也不可能一而再的原谅伤害她的人。 那他就多来几次，或者让海军跟亲姐姐搞好关系。 他就不信，夏茉身上流着跟自己一样的血呢，她会那么冷漠无情。 特别是秋海棠和高强子的事办成之后，他还可以去夏茉那里邀功。 既能解解心头之恨，又能替亲女儿出口恶气，这样的结果茉茉肯定会愿意看到的。 不过，办事之前，得先让儿子给夏茉通个气儿，让她领自己的情！ 第195章 报应临头 秋志远回到家，刘玉兰和秋海棠都不在，应该是上班上学去了。 他坐在沙发上，拿出支烟两口抽下去半根，呛咳了半天。 秋海军放学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紧皱，就没松开过。 “爸，爸！我妈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做饭，我都饿了！” 秋海军将人推醒，语气很是不满。 秋志远满肚子气，又被人惊了觉头，非常不耐烦的将人推开“去去去，一边玩去，老子还饿着呢，找谁说去！” “爸，要不你煮点挂面咱俩吃吧？打肉卤，实在不行鸡蛋的也凑合。” “我看你像肉卤，我这有五毛钱，你拿去先买点吃的垫垫肚子。”秋志远掏出五毛钱递给秋海军。 秋海军拿了钱顿时眉开眼笑“还得是爸你对我好。” 还没等他走出家门，又被秋志远给叫住了“回来！” 秋海军有点不情愿，生怕老爸反悔，他小心的将拿钱的手背到身后“干啥？” 秋志远又从兜里掏出一块钱，“五毛钱够买什么的？再给你一块，出去买碗馄饨吃。” “真的？！爸你发财了，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秋海军伸手去接钱，秋志远又把手缩回去了“帮我办件事。” “我就知道你的钱没那么好拿，说吧，我看看办不办得到。” “去找你二姐，告诉她我要把秋海棠嫁到乡下去，免得她总是找你二姐的麻烦！” 秋海军愣了一瞬，神秘兮兮凑到老爸身边“真的假的？秋海棠能愿意？我妈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吧？” “这次由不得她们。” “那你给她选的对象是啥样的人？秋海棠心高得很呢，人不出众她肯定不愿意。” 秋志远瞥他一眼，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人当然出众，万里挑一！” 秋海军往沙发上一靠，没了兴致“万里挑一的倒霉鬼，娶秋海棠白瞎了。” “那你希望她找个什么样的婆家？” 秋海军又坐直了，“我说了又不算，我要是说了算，把她嫁给那个瘸子就挺好。 反正她也和人那啥了，名正言顺，也免得咱家丢人！” 秋志远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父子俩居然想到一处去了。 不过他仍旧有些疑惑“秋海棠可是你大姐，你不叫姐也就算了，还要把她嫁给瘸子，这可不像亲弟弟能说出来的话。” “切！”秋海军翻了个白眼儿“谁是她亲弟弟！有她那样对待亲弟弟的吗？从小她就打骂我。 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她经常欺负我。 还没有我二姐对我好，当初你们咋不把她送人？要是我二姐留在家里，我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 也就我妈把她当成宝，天底下我最烦的人就是她。” 秋志远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这就是血缘关系的作用吧？ 幸好茉茉和海军是自己亲生的，等自己和刘玉兰离了婚，就把这俩孩子留在身边，让她净身出户去吧。 “好了，这钱你拿着，记得去告诉你二姐一声。” “放心，我先去找二姐。” 秋海军拎着弹弓跑出筒子楼。 他来到饭店的时候，夏茉已经收拾完，刚要锁门。 看见秋海军，她笑了“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说着，她把已经锁好的门又打开了。 “不用！”秋海军得瑟地掏出兜里的钱“爸刚才给我的，他让我吃馄饨。” 夏茉看见他美出鼻涕泡的样子就想笑“这么好啊，你爸可够大方的。” “二姐，你还不知道吧？”秋海军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凑近了夏茉，压低声音道“我爸要把秋海棠嫁到乡下去了。” “嫁到乡下？秋海棠能同意？你妈能同意？” “不知道，反正我爸问我的意见，我告诉他直接给那个瘸子送去算了，免得她留在这里还影响咱俩的名声。” 夏茉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她可是你姐！” 秋海军有些委屈“还不知道是谁姐呢，我听她和我妈背地里说话，让她叫我表舅爸，二姐，你说秋海棠到底是不是我亲姐？” “别胡说八道，这是大人的事儿，你个小孩伢子学好自己的习就行了，别管东管西的。” 秋海军吐了吐舌头，其实他啥都懂，都是跟秋海棠学的。 “二姐，你不希望秋海棠嫁到乡下去？” 夏茉想了想“这事和我没关系，她爱嫁到哪嫁到哪，不过，她的学不想上了？” 费尽千辛万苦从自己手里抢过去的大学名额，就这么放弃了？依照秋海棠的性子，她是肯定不甘心的。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秋志远决定这件事，秋海棠和刘玉兰都不知道。 他这是要暗中对秋海棠下手！ 那他让海军来告诉自己是什么意思？ 要人情？讨好自己？想修复和自己的关系？ 他这样做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知道了秋海棠不是他亲生的。 夏茉打了个激灵，秋志远可够狠的，就算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二十来年也该有感情了吧？ 他对秋海棠居然能下得去手，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秋海棠也是活该，她打着自己的名义去医院做人流那次，就是想败坏自己的名声，那次就想收拾她了。 现在机会送到面前了，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海军，大人的事咱不管，你爸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不过，想让秋海棠跟他去乡下有点难度，除非……” 秋海军眼睛亮了，他就想秋海棠走远点，最好一辈子也别在他身边出现。 “除非什么？” “除非，你爸能让她主动去乡下，到地方之后，她想不想留下就身不由己了。” 秋海军眨巴着眼睛，二姐这话是啥意思？ “天不早了，想吃馄饨还不赶紧？一会儿人家打烊了。” “二姐，那我先走了。”秋海军蹦跳着朝斜对面的馄饨店跑过去。 夏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秋家，自己狗咬狗去吧。 不是她对亲人太冷血，是他们算计自己在先应得的报应。 第196章 参加婚礼 秋海军在馄饨店里要了一大碗馄饨，连吃带喝十分过瘾。 等他打着饱嗝从馄饨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再晚一会儿回家，恐怕要挨骂。 他回到筒子楼的时候，已经上灯。 自家窗户上挡着窗帘，灯光伴着说笑声从窗帘缝隙透出来。 要不是知道父母还在冷战，他差点信了这日暮灯火，家人团聚的美好画面是假的。 秋海棠也回来了，是被秋志远叫回来的。 饭桌上是四个菜，两荤两素，很久没有这么丰盛过。 看见秋海军回来，秋志远朝他招招手“怎么才回来，快过来吃饭。” 说完，他亲自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秋海棠的碗里“赶紧吃了，你最近是不是学习累？都瘦了。” 秋海棠在心里撇嘴，前段时间她做人流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也没见秋志远给她炖口汤喝。 母亲要赶他净身出户，他一害怕反倒关心起自己，这男人还真就不能惯着！ 她夹起肉放进嘴里“怎么有点苦味儿？” 秋志远不好意思的笑笑“炖肉的时候，错把碱当成盐放进去了，好在放得少，不过有了那点碱，肉反倒更烂了。 玉兰，你也吃一块尝尝。” 说完，又给刘玉兰挑了一块瘦肉多的。 秋海军刚吃了一碗馄饨，看见这红彤彤的红烧肉仍旧馋的直流口水，拿起筷子刚要夹一块尝尝，突然被秋志远给打掉了。 “这肉是给女人补身子的，你一个男的吃了浪费！” 秋海军撅着嘴“爸，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正在长身体，必须得吃点好的才能长得高大。 而且……” 他看了眼秋海棠“……她都能吃，凭什么我不能吃？” 从小到大，姐弟俩什么都要争个高下，吃的，穿的，用的，甚至本子，铅笔，秋海棠都不带让他一分一毫。 甚至有时候还要大打出手，争个你死我活。 现在看秋志远为了讨好她们母女俩，居然不让秋海军吃肉，秋海棠更加得意。 她故意吧唧嘴“今天这肉炖的可真香啊，从来没这么好吃过，可惜有的人吃不到。” 秋海军急了，筷子又伸到肉盘里，再次被秋志远给拍落。 这下秋海军不干了，“啪”一下把筷子拍到饭桌上“你偏心！她都能吃肉，为啥不让我吃？” 秋志远把装肉的盘子往秋海棠那边挪了挪“你咋这么馋呢？在咱家你妈和你姐才是最重要的，这有青菜，你吃菜！” 秋海军猛地起身，气呼呼回房间。 刘玉兰很满意秋志远的表现。 这男人就是个贱皮子，好好对待他，他不知天高地厚，只有闹一闹，他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对他们母女俩才会更好。 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确实有点苦味儿，不过不浓，嚼几下就被肉味儿给遮盖过去了。 秋志远自己也不吃，还一个劲儿给这母女俩夹。 饭还没吃完，刘玉兰就开始打哈欠，最近这段时间和秋志远生气，和表哥生气，非常耗费心力，她觉得自己是可能累过头了“你收拾吧，我要回去睡会儿。” 刘玉兰站起来，回屋睡觉去了。 秋志远笑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什么，秋海棠总觉得他这笑里带着阴谋。 “啊……哈！” 秋海棠也开始打哈欠，甚至还挤出几滴眼泪“我也要回屋睡会儿。” “去，都去，我自己收拾就行！” 秋志远将碗筷送到厨房，蹑手蹑脚返回来站在母女俩的房间门口听了听房间里的动静。 确定她们俩在房间里睡着了，这才推开儿子房间的门走进去“海军！” 秋海军正生气呢，听见父亲叫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海军，你给你二姐送信儿，她咋说？” “不知道！” “儿子，咱俩现在可是一伙儿的，秋海棠没少欺负你和你二姐，我想把她送到乡下去，也是为你们俩好。” 秋海军猛地坐起来“那你不给我肉吃！” 秋志远“……” 那肉里他加了料，能跟儿子说吗？ “儿子，你妈和秋海棠还生我的气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讨好她们，等秋海棠走后，咱家什么好吃的都是你的，再也不会有人跟你争。”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拉勾！” 父子俩的小手指勾到一起，秋志远再次询问“你二姐到底怎么说的？” 秋海军这才把夏茉的话复述一遍“我二姐说，要想个法子让秋海棠心甘情愿去乡下，到地方之后就身不由己了。” “心甘情愿……”秋志远念叨一句。 秋海棠最喜欢参加别人的婚礼，因为她可以在那种场合抛头露面，收获别人的赞誉。 最近这一年左右，她还没参加过婚礼呢。 这么一想，秋志远来了主意。 他拿了一条湿毛巾，推开刘玉兰母女俩的房门，看着躺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的秋海棠，他冷笑一声，把湿毛巾搭在她脸上。 片刻后，秋海棠恢复了几分意识，看见秋志远那张熟悉的脸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干什么？” 秋志远赶紧换上副笑脸“我要连夜去乡下，明天参加亲戚的婚礼，你去不去？” 秋海棠迷迷糊糊坐起来“哪个亲戚？我去。” 她好像有点印象，外婆家那边确实有个表堂姐要结婚，还说过让她去当伴娘。 这事她都盼了半年了。 她摇摇晃晃从床上站起来“我妈去不去？” “你妈明天再去，你弟弟一个人在家不行，咱爷俩先过去帮忙。” “好！” 秋志远带着游魂似的秋海棠出门，直奔火车站。 这个点的火车不多，只有一趟经过团结镇，还得在夜里十二点多。 秋志远的心跟猫抓似的，生怕这段等待的时间里秋海棠的药效过了。 真让她清醒过来，几句话就能断定自己是在骗她。 好在他在菜里下的药比较多，秋海棠又是个嘴馋的。 火车鸣着笛进站，秋志远叫醒坐在椅子上沉睡的秋海棠“跟爸上车，到地方再睡。” 秋海棠迷迷糊糊又登上火车，却不知道自己被这个叫了二十一年的爸给卖了。 第197章 稀里糊涂被贱卖 凌晨四点左右，夜色如墨。 启明星在东方天际眨着眼睛。 秋志远带着秋海棠下车。 被冷风一吹，秋海棠终于清醒过来“爸，你带我来的这是什么地方？” “亲戚家？” “什么亲戚家？我表堂姐不是住在临县吗？这里怎么是团结镇火车站？” 秋志远闷着头匆匆往前走“你妈没跟你说过吗？你表姐家搬到这边来了，快走几步，别让人家久等。” “哦”秋海棠答应一声，跟上秋志远的脚步。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表堂姐家在临县日子过得很富足，怎么会搬到团结镇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 “爸，我脚疼，走不动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没多远了坚持坚持！” 秋志远看了眼她脚下，谁让她出门时穿了双高跟鞋。 秋海棠撅着嘴，还没意识到秋志远是在骗她。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句话上，他居然叫自己懒驴！ 等她回家，肯定要叫母亲收拾他！ 两人穿大街过小巷，终于在一扇大铁门前停下。 秋海棠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大石墩上，不停捶腿“我表堂姐怎么搬到这种地方？” 而且，大喜的日子，门上连个喜字都没贴，哪像办喜事的样子。 秋志远抬手捶门，“咣咣”的声音被寂静的黎明无限放大，震得秋海棠心惊胆颤。 “来了，谁啊，大早上的砸门，报丧啊？” 院子里传出高校长的声音，语气和强子妈如出一辙。 秋海棠捶腿的手停了，水灵灵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这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陌生？ 不是表堂姐家任何一个她熟悉的男人。 “开门，我是秋志远，人带来了！” 大门“哗啦”一下，从里面拉开，一柱手电的光亮晃得秋海棠抬手遮脸。 “哎呀，你还真把人带来了，快进来，快！” 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秋海棠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秋志远带自己来这里，绝对不是参加婚礼喝喜酒这么简单。 “爸，我要回家！” 她站起身，抬脚就要跑。 谁知，还没等她迈出两步，两条胳膊分别被人抓住，其中就有秋志远！ “啊，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妈，救命……” 秋海棠刚喊出一句，嘴上多了一只大手，耳边传来秋志远恶狠狠的声音“你个小婊砸，我好吃好喝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和你妈居然合起伙来骗我！ 我秋志远是干赔本买卖的人吗？ 一千八百块，算是给我这么多年的付出一点补偿。” 秋海棠感觉天都要塌了，她居然被这个有着父亲称呼的人，给卖了。 还是贱卖，才要了一千八百块！ 她秋海棠可是要嫁高门，攀高枝的人啊，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也不知还逃不逃得掉，她要报警，让警察把秋志远给抓了，还有他偷卖厂里废铁的事，她有证据，知道和他合伙的人是谁。 也知道那些赃物藏在什么地方。 她要举报，要报复！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高强子母子俩，两人披着衣服出来看，看见秋志远果然把秋海棠给送过来了，高强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妈，真来了，我有媳妇了，可惜再也不能有儿子了。” “瞎说什么，被人听见怎么办？赶紧把人关进地窖里！” 强子妈看出来秋海棠不愿意，手蹬脚刨闹得厉害，这样的情况必须磨磨她的性子。 最好饿她几天，人在饿极的时候才什么都会答应。 几人合力，用一条绳索将秋海棠绑了，把人丢进地窖。 秋志远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你们千万要看住了，不能让人跑了，一旦她跑了，咱们几个就全都完了！” “放心，好不容易来的媳妇，我们家知道怎么办！”高校长不解的看着秋志远，连称呼都亲近起来“亲家，这可是你的亲女儿，你就舍得让我们把她关起来？” 秋志远拍打掉身上的灰尘“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惊喜，我虽然养了她二十一年，可她并不是我秋志远的女儿，是我老婆和教育局刘副局长生的野种！” “你说谁？刘副局长的千金？”高校长吓了一跳，随即面色狂喜“你没骗我？” “没有，千真万确，他伙同我媳妇给我戴绿帽子，我报复到他女儿身上，也不算过分！” “他妈，快拿钱，给亲家拿钱，拿两千！” 强子妈有些不愿意“不是说好的一千八……” “你个老娘们儿知道什么？头发长见识短，亲家这哪是给咱送人来了，是给咱送机遇来了，麻溜的！” 强子妈不情愿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千八，又东凑西凑，拼了二百块递到秋志远手里“这事儿你可千万瞒住了，不要往出说！” 秋志远蘸着唾沫数钱“放心，你们不说我是不会往出说的，对了等她老实了你们可以多让她干点活儿，这两千块也不算是白花。” 强子妈心里总算是好受些。 秋志远揣了钱，匆匆离开，他得坐最早一趟车返回龙河市。 看着他的身影融进夜色里，强子妈捂着胸口跌坐在凳子上“他爸，这事是犯法的，接下来可咋办啊？”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高强子突然反应过来“还能怎么办？媳妇都到家了，入洞房啊！” 说完，他转身去了地窖。 强子爸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失落。 儿子要是能入洞房，他们也不至于愁成这样。 两口子大眼瞪小眼，愣是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坐了半个小时。 高强子终于从地窖里回来了。 看着儿子两眼通红，如同一只困兽似的，暴怒好像随时要冲破他的身体。 强子妈想问句什么，又不知从哪里开口。 “啊！！！” 高强子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就开始砸东西。 “叮哩咣当！” “噼里啪啦！” 强子妈吓得直往老伴身后躲。 高强子脸色通红，双目充血，额头上血管蜿蜒突起，见什么砸什么。 高校长摇头叹气“好好的时候娶不着老婆，老婆进门了人又不中用了，再这么下去被邻居们知道儿子废了，咱们家还怎么在团结镇住下去！得想个办法。” 第198章 买来的媳妇 强子妈看着儿子愁眉紧锁，“还能想什么办法？老高，你说刘副局长要是发现自己的女儿不见了，会不会报警把咱们抓起来？” 强子妈的话提醒了高校长，他凝眉想了一会儿“不会，真要是他报警，咱们就装不知道，把事情全都推到秋志远头上就好。 人是他带来的，出事了自然要找他。” “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就算刘副局长知道这件事，估计也不敢闹大了。” “为啥？” “你没听秋志远说吗？这姑娘是刘副局长和他老婆生的野种，人都二十多岁了，秋志远才知道，说明那俩人瞒的结实。 既然关系没挑明，他就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人。 刘副局长那人我最清楚，他把屁股底下的职位看得比命都重要。 等事情消停消停，过了这阵风头，我去找刘副局长探听探听消息。 最好儿子能让这姑娘怀上孩子，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定我还能和刘局长攀个亲家，借势再升上去也说不定。” 强子妈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儿子都那个样子了，你还想着让他生孩子？没看他这顿砸东西吗？他心里苦啊！” 高校长眯眼看着砸累了，躺在床上放赖的儿子“放心，我有办法的。” 他没说是什么办法，高强子母子俩也没问，反正这事儿就和晴天下雨，雪天打雷一样儿，十分的不太可能。 一连两天，高强子每天都去地窖折磨秋海棠。 秋海棠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三天的时候，又渴又饿的秋海棠几近晕厥。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高校长打发媳妇和儿子“马上就到阳历年了，你也好久没回娘家，我买了点东西，你回去看看老人。” 强子妈十分诧异，高校长这人对岳父母没有半点好感，从来都不同意她回娘家。 现在居然主动买了东西，还让她回去看老人，这事就有点匪夷所思。 “他爸，你说的是真心话？” 高校长点头“儿子到这个地步我也想明白了，对老人好点儿，也算是给咱自己积点德。 万一荫及子孙，让海棠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咱家也不算白忙活。” 强子妈感动于男人的转变，拿上东西带着高强子去走亲戚。 待母子俩走了，高校长自己弄了一碟花生米，倒了二两白酒，自斟自饮喝得晕晕乎乎。 借着酒劲儿，他来到地窖旁，掀开窖门。 方形光束晃得秋海棠闭上了眼，浑身抖个不停。 高强子那王八蛋自己不行，却每天过来折磨她，她身上全是被他掐出来的紫色印痕，一动就疼得厉害，没一块好地方。 窖门口的梯子上下来一个人，秋海棠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死瘸子，你放了我，我保证不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要不……你给我拿点水和饭，我肯定听你的话。” 她现在又饿又渴，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要活下去并伺机逃离这里，得先保住命才行！ 黑影没有回应她，窖门被那人在里面给关上了。 看不见人，耳边只能听见脚步声“噗通噗通”朝她身边走过来。 她对高强子的声音非常熟悉，这人不是高强子，走路的声音也不一样。 “你，你是谁？”秋海棠挣扎着往后退了退，后背紧紧靠在墙上。 那人还没走近，她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儿，熏得她差点呕出来。 “你要干什么？” “嘿嘿。”那人一开口秋海棠脑子里先“嗡”的一下。 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人应该是高校长。 “别怕，自家人，强子身体有毛病，我看你关在这里也怪可怜的。 你是个明白人，我们家这两千块钱也不能白花。”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秋海棠声音发抖，高校长阴恻恻得声音还不如暴躁的死瘸子让她放心。 “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家买你的目的就是传宗接代，我儿子因为你被人给废了，你能来我家也算是报应。” 高校长越说越往秋海棠身边凑，秋海棠心跳如打鼓，“等，等等，你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个秘密！” 高校长停在她不远处，说话吐出的酒味儿扑到她脸上“什么秘密？” “你先答应放过我，再给我点吃的喝的。” 一瓶水塞到秋海棠手里，高校长顺便把她手腕上的绳索解开。 秋海棠哆嗦着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这才开口道“废了你儿子的事，是教育局刘副局长找人干的，他给了那些人一千块钱！” “你说什么？是刘局长雇人干的？”高校长声音有些激动，说的咬牙切齿。 “是，他亲口跟我说的，那些人现在已经落网了，不过这事还没暴露出来。” “好，好，好！”高校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他能毁我儿子，我绝不会放过他闺女！” “啊！救命啊，你要干什么，天杀的，我是你们买来给儿子当媳妇的。”秋海棠破口大骂，仍旧抵挡不住高校长疯狂撕扯她的衣服。 然后一张散发着酒臭味儿的脸贴到她面前，重重的身躯将她压在身底下“我儿子不行了，我这个当老子可厉害得很！两千块钱花出去了，你不给我们家生个一儿半女出来，也太亏了！ 放心，这事我是不会往出说的，只要你老实听话，等你有了身孕之后，我就让强子放你出去。 只要是我们高家的骨血，管他是儿子的还是老子的，总比抱来的给别人养孩子强！” 秋海棠全身无力，脚踝还被绳索捆得结实，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任由高校长胡作非为。 一个小时后，她感觉自己都要晕厥过去了，高校长才从她身上爬起来。 一边系裤子一边威胁她“这事最好和强子也不要说，等你怀上孩子，我肯定让他们对你好。” 秋海棠深吸口气，喃喃道“我要回去上学。” “别做梦了，上学的事想都不要想，这辈子你死也得死在我们高家！ 识趣的和你亲生父亲搞好关系，给我争取点利益，将来高家的家底我都给你的孩子，也算你给我们家开枝散叶大功一件！” 第199章 人都废了还怎么生孩子 秋海棠身下一片狼藉，她绝望的躺在潮湿的地上，耳边是高校长在给她画大饼。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还是校长，又是她名义上的公公。 要是能起得来，她恨不得一头撞死，免得受这份屈辱。 高强子母子俩回来的时候，高校长还躺在沙发上睡觉，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听见门被打开的动静，他睁开迷蒙睡眼吩咐强子妈“给地窖里那个做点好吃的，她不能死，我还有大用！” 强子妈有点不情愿“人家娶个媳妇都桌上桌下伺候公婆，我可倒好，没得着儿媳妇的济，还得去伺候她，真是倒血霉了。” 高校长瞪她一眼“抱怨什么？她伺候你的日子在后头，没听姓秋的说吗？她可是刘副局长的亲生女儿，想要官复原职就指着这个筹码呢，你们要是把人弄死了，那两千块钱可就打水漂了！” 强子妈不说话了，来到厨房摔盘子打碗，煮了一大碗面条，让高强子端着给送去。 饿了三天的秋海棠见了吃的，连话都顾不得说，抢过来就往嘴里一顿猛塞。 她想把高校长做的事告诉高强子，又怕惹来他更猛烈的报复。 吃饱后，秋海棠靠在墙壁上，感觉身上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试着商量高强子“你放我出去，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不回城里了，也不告你们，就住在家里，只要不让我待在地窖里，怎么着都行。” 高强子有些犹豫，别人娶个媳妇都光明正大的带出去显摆，他娶个天仙似的媳妇，还得偷偷摸摸藏在地窖里。 就好像中了几十万大奖，还得藏着掖着，不敢往出说一样，抓心挠肝憋得难受。 “我和我爸妈商量一下，你得保证老实听话，不能大喊大叫，不能想法子逃走。” 秋海棠终于看到一丝希望，她连连点头“我不说，肯定不说，那你赶紧去和你爸妈商量。” 高强子踩着梯子走了，十多分钟后又返回来：“我爸妈说了，啥时候你肚子里有了我们家的孩子，才能让你重见天日，否则你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出去！” 有他们家的孩子？秋海棠苦笑，就高强子这个无能的样子，她恐怕一辈子也怀不上孩子。 想起高校长今天的所作所为，她心里翻了个个儿，她这易孕体质，说不定还真能怀上高家的孩子。 她还要上大学，嫁高门，享清福啊。 她才二十一岁，不能就这么把一辈子给断送了。 还没等她感慨几分钟，高强子猛地把她扑倒在地上“我妈说了，想要生孩子你就得跟我睡觉，说不定我还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们家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就能吃到的……” 秋志远回到龙河市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上班，下班。 刘玉兰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她没看见秋海棠，还以为秋海棠去学校上学了。 直到三天后，大学的电话挂到她们纺织厂，说是秋海棠已经三天没上学了。 刘玉兰懵了，闺女在家里好好的睡了一觉就没影了？ 她没去上学能干什么？ 总不能挺大个人丢了吧？ 这么大的事，她自己做不了主，又不敢和秋志远商量。 自从秋志远知道秋海棠不是他亲生女儿之后，在家里从来不提秋海棠的名字。 两人的关系现在微妙的很，她不想找不痛快。 思来想去，她只能跑去找表哥想办法，他亲生的女儿，总不会不管。 刘玉兰一大早就去教育局门口堵表哥。 见到人的一瞬间，还没等她说话，就惹来一顿训斥“刘玉兰，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有事没事往这里跑干什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以后少往我跟前凑！” 刘玉兰顾不得解释，开门见山道“海棠不见了，学校挂来电话，说她已经三天没去上学，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来找你想个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人是在你那里没的，刘玉兰你能不能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你纠缠我二十多年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刘玉兰“……” 这还是她倾慕了半辈子的人吗？ 为了他，她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可以抛弃，只为了让秋志远安心养秋海棠。 现在海棠大了，自己老了，他居然变心，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多余！ “表哥，海棠真的不见了，凡是她能去过的地方，我都找过，她认识的人我也都打听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可是咱们俩的孩子啊！” 刘副局长无情的瞪着她“谁能作证？” “你……”刘玉兰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谁能作证？他居然问自己谁能作证！ 这种事除了当事人，生怕被第三个人知道，她去哪里找证人？ “姓刘的，你好狠的心！”憋了半天，刘玉兰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赶紧滚开，以后少找借口来我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刘副局长拿出当官的派头，横眉冷对刘玉兰。 刘玉兰落寞离开，闺女丢了，她现在没心情和表哥扯皮。 经过美味居的时候，她站在门外，看着里面忙碌的夏茉，脑子一热冲了进去。 “你个死丫头，在乡下待的好好的，来城里干啥？ 都怪你！要不是你来这边，我的海棠能不见了吗？都是你把她剋走了，你就是个丧门星，你咋不替好人死了！” 夏茉才到店里，跟龙秀英和夏春花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这突然闯进来的人给骂了一顿。 不等她说话，夏春花不干了，这种泼妇骂街的事她在乡下见惯了，妇女主任当了十多年，整天处理这种事儿。 对付刘玉兰这种人她有经验。 “哎？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说今儿怎么一开门就掉下一泡鸟屎，原来是走霉运的人来了！ 怎么着？听你的意思，你闺女不见了？ 就秋海棠的为人，她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怕你们拦着，她偷偷跑也情有可原，你不用担心，等个一年半载的，她抱着孩子就回来见你了。 还真是闺女随了妈，妈是只破鞋，闺女是只小破鞋。” 第200章 你的锅底和我的锅底不是一样黑 被人当面骂成破鞋，刘玉兰啥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她一指夏春花“你个乡巴佬，在乡下种地种的好好，非要来城里干什么？ 你们这样的人，活该一辈子在土里刨食，非得挣命上什么大学，开什么饭店！ 一家子丧门星，只会争别人的运气！” 龙秀英铁青着脸，被她气得直哆嗦，这就是茉茉的亲妈，那个对孩子只生不养，还天天盼着她倒霉的亲妈。 天底下咋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夏茉冷眼看着刘玉兰，就像看陌生人一样，母子俩的那点情分，早就在她被抛弃到冰天雪地里那天就没了。 “你们几个，把人赶出去！实在不行就报警！” 夏茉发话了，店里的几个服务员齐齐上手，毫不客气的将刘玉兰推出美味居，甚至将人往出送了几百米，生怕她胡搅蛮缠影响店里的生意。 刘玉兰一个人挣不过，只能不停哭喊“夏茉你个丧良心的，你把我的海棠藏哪儿去了？ 她已经丢了三天了，肯定是你心里对我们有怨恨，让人把她给弄走了，你还我女儿！” 夏茉双眼微眯，秋海棠没了？ 看样子秋志远果然对她动手了，这人的心真够狠的，只是不知道他把秋海棠送到哪个乡下去了。 是关起来还是藏起来了？ 刘玉兰在美味居哭闹被人赶出来，落寞的朝家里走。 一边走一边琢磨，闺女能去哪儿？ 想起自己娘家那边要举办婚礼的事儿，她赶紧跑到邮电局，往临县拍了封电报，问问他们海棠是不是着急先跑去了？ 她从小就爱参加别人的婚礼，最向往穿上新衣服当新娘。 可是电报发出去后，过了两天那边回信儿，说根本就没看到秋海棠的影子。 而且话里话外还表示，不太希望秋海棠去参加表堂姐的婚礼。 话没直说，刘玉兰看出来了，他们是怕秋海棠名声不好，给他们抹黑。 她万万想不到，闺女的坏名声已经传到娘家那边，这人可丢大发了。 那她和表哥的事呢？不知道是不是也在亲戚堆里传开了？ 刘玉兰越琢磨越心焦。 回到筒子楼，刚一进院，就和一个上夜班的邻居走个对头碰。 看见刘玉兰，那人迎过来笑着打招呼“玉兰，前几天我凌晨下夜班回来，看见你家秋志远带着海棠去哪儿了？ 我还琢磨，这大黑天的，爷俩出门走的也太早了，孩子还没睡醒呢，一直打哈欠。” 刘玉兰震惊的张大嘴巴“谁？你说秋志远？带着海棠出去？” “对啊，虽说是天黑吧，可一个院子住了十多年，我还能不认识秋志远和海棠？” “哎……玉兰，你还没说爷俩干啥去呢，怎么就走了？” 邻居对着刘玉兰的背影摇头“这人，说话说一半就走了，也不知道整天急个啥！” 刘玉兰回到家，一脚将门踹开，门板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的秋志远吓了一跳“干什么你！走城门呢！” “秋志远，你把我闺女整哪去了？”刘玉兰像个煞神似的指着秋志远质问。 秋志远被她这突然发问给吓了一跳“腿长在她身上，我怎么知道人去哪儿了！” “秋志远，你别给我装傻，明明有人看见你五更半夜把海棠给带出去了，今天你要是不把人给交出来，我……我就和你离婚！” 刘玉兰离婚的话再次说出口，变得很没有底气。 秋志远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离啊，我早就和你这个贱人过够了，有种现在就去离婚！” 他一叫硬刘玉兰反而怂了“你还真要和我离婚？秋志远，我早就看出来你没安好心！” 她已经四十多岁马上五十的人了，真离了婚家没了，表哥那边也没了指望，还能去哪儿？ 回娘家？ 娘家爹妈早就过世，兄弟姐妹们这几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谁能收留她？ 她回娘家但凡空着手，人家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离，这可是你先提出来的，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秋志远拿下衣架上的外套，就开始往身上套。 刘玉兰眼里闪着泪花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好你个秋志远，我和你过了二十来年，你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离婚了？” 刘玉兰想服软，又心有不甘。 干脆坐在沙发上，不动地方。 秋志远见她要反悔，丝毫不给她机会“起来，赶紧跟我去民政局离婚！” 刘玉兰打着坠不肯“秋志远，你想这么把我打发了，没门！你把我闺女还给我，还有家里的钱和国库券，都得给我！” 秋志远也不甘示弱“做梦，你闺女是死是活和我没关系，当了她二十多年的养父我责任也尽到了。 家里这些东西都是我辛苦赚来的，房子是钢铁厂的，我的东西不可能让你拿走，房子你想要可以去找钢铁厂，看看人家肯不肯给你！” 刘玉兰“……” 她可怜巴巴望着秋志远，“志远，我刚才就是说气话，这婚还是不离了吧，我自己去找海棠，这事不用你管了。” “不行，人你自己去找，这婚非离不可！” 刘玉兰不解的看着秋志远，这还是她印象中那个怂货秋志远吗？ 他以前跟自己说话时大气都不敢喘的，他今天吃错药了？ 海棠到底是不是他给带走的？现在是死是活？ “刘玉兰，有种提出来离婚，没种去是吧？不离也行，你今天就从我家搬出去！ 我秋志远就算是打光棍，也不要你这样的女人，你就是个丧门星，给我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秋志远越骂越难听，刘玉兰老脸都没地方放了。 邻居们有听见动静的，也挤在门外看热闹，有好事的还一个劲儿劝“志远哪，干嘛动不动就离婚？玉兰也就这一个毛病，这些年桌上桌下伺候你们爷儿几个，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这种事你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谁家锅底还没有点儿黑灰儿？” 自家丑事被邻居发现，秋志远面子上挂不住，更不干了“别人家的锅底灰儿和我家的能一样吗？ 你家也抹点这种锅底灰儿，你干不干？！” 第201章 给钱都不要 邻居被秋志远给怼的哑口无言，摇着头再也不敢管闲事。 秋志远仍旧指着刘玉兰发狠“离婚是你先提出来的，动真格的又不敢去了？ 这么多邻居看着呢，刘玉兰你拉屎还带往回坐的？” 刘玉兰被他给整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秋志远你个没良心的，我给你生儿育女，养大海军，你现在用不着我了，就要把人往出赶。 当初要不是你先占了我的便宜，我能下嫁给你这个没出息的货？” “哼”秋志远冷笑一声“刘玉兰，当初你和你表哥私通有了海棠，你表哥要娶你现在的表嫂，你实在没办法了才找我背黑锅。 当时我不知道这事儿，被你们俩给蒙骗，还以为占了便宜！ 说什么我占了你的便宜，你要不是理亏，能让我占到便宜？” “秋志远你能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自从我嫁给你，是不是在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 “哼，是不是一心一意你自己心里清楚！” 刘玉兰越哭越厉害，死活不肯去民政局离婚。 看热闹的邻居越来越多，秋家门口都被人给堵死了。 秋志远也豁出去了，反正他们家最近净出丢人事，也不在乎被人笑话。 未婚先孕的是刘玉兰，大家伙就算戳脊梁骨也是戳她的和自己没关系。 见刘玉兰不肯跟他去离婚，秋志远从屋子里拿出一个提包，拎着走出家门。 里面装的，是高校长给他的两千块钱。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他想了又想，决定把钱给夏茉送过去。 刘玉兰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这钱放在家里不安全。 夏茉今天要去税务局交税，办完事后才来到饭店，没等进去就看到秋志远拎着提包，在美味居门口绕来绕去，很是着急的样子。 看见夏茉从远处往这边来，秋志远快步朝她迎过去“你总算来了。” 夏茉皱眉“你又过来干什么？” “茉茉，以前的事是爸不对，爸混蛋，连谁是自己的亲闺女都不知道。 现在爸知道了，这里面的东西是给你的补偿，爸也是才知道，你和海军是我的命根子，她秋海棠才是野种！” 夏茉冷笑“知道了？晚了！二十年前你把刚出生的我扔到路边，那时候你闺女就死了。 我现在叫夏茉，是夏中华和龙秀英的女儿。 你说补偿就补偿？你拿点臭钱就想补偿对我的伤害？ 秋志远我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儿，咱们这辈子的父女情份已经断了！” “茉茉，咱俩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有着相同的基因，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听爸说……” “不好意思秋志远同志，我再提醒你一遍，我爸叫夏中华，是团结镇聚宝村的农民，我不认识你。” 夏茉说完，抬脚就走，心情丝毫没有波动。 秋志远急了，也顾不得路人有没有听见，大声喊道“茉茉，我把海棠给那个瘸子送去当媳妇，她永远都回不来了，这钱就是高家给的。 是她秋海棠欠你的！” 夏末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目光冰冷的看着秋志远。 这么没人性的一个人，居然是她的父亲，原主要是在他身边长大，不知道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没人性。 看见夏茉站着不动，秋志远心里又升起希望“茉茉，你听爸说，我要和刘玉兰离婚，这些钱给你，放在你这里爸才放心。 她刘玉兰就是个破鞋，她不想离，我要和她打官司，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以后就指着你和海军了。 你开饭店不是没钱吗？这些钱都投入到饭店里，以后你的饭店也算爸一份，留着我将来养老……” “呵呵！”夏茉就知道秋志远没那好心，什么把钱给自己，原来是想用少量的钱做诱饵，钓美味居这条大鱼。 “不用了，我现在不缺钱，有我爸和我姑姑的资助，饭店生意非常好，也不需要别人来分一杯羹。 我劝你还是息了这份心思。” 夏茉抬脚就走，不给秋志远留一丝希望。 秋志远的脸垮得像头驴，这要是秋海棠，看见钱叫爸叫的比蜜糖都甜。 夏茉这种连钱都不要的人，最难整，没什么能够打动她。 看样子只能另想办法了。 拿着没送出去的钱，秋志远漫步走回筒子楼，还没等进院子，就有人欠欠的跑过来告诉他“秋师傅，你快回家看看去吧，刘玉兰叫了几个人，把你们家东西都搬走了！” 秋志远一听，脑子里哄哄直响，这事是刘玉兰能干得出来的。 他大步回家，屋门大敞四开，破碎的门板散落一地，屋子里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沙发，电视，茶几，高低柜，甚至床和窗帘，只要是能搬动的，全都没了。 装他和刘玉兰结婚照的镜框也摔破了，里面的照片被撕得粉碎，散落在地面上。 一小块照片上，刘玉兰的一只眼睛盯着他，好像在笑话他。 “啊~~”秋志远像头困兽，猛地将手里的提包掼在地上，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压抑的情绪发泄不出来，在低吼。 美味居里。 夏茉进门，就看见父亲母亲紧张的看着她，刚才秋志远拦着夏茉那一幕他们都看到了。 想出去帮忙，又怕人家亲生父亲找茉茉有正事。 不出去又担心闺女吃亏，在屋子里急得不行。 “茉茉，你没事吧？”龙秀英忍不住问了一句，然后担心地看着夏茉。 夏茉知道又让父母操心了，她实话实说“秋志远给我送钱，说是要补偿这些年对我的亏欠。 我没要。” 夏中华和龙秀英对视一眼，孩子需要钱的时候，秋志远这个亲生父亲百般推拒，甚至还和孩子断绝关系。 现在又来送钱是什么意思？ 夏茉进厨房开始忙活，夏中华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他对秋志远那夫妻俩一直没什么好印象，能把自己亲生女儿抛弃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们要是坑茉茉可怎么办？ 夏中华越想越怕，干脆跟夏春花说了一声“我出去办点事！” 然后来到公安局，找到方芹“方队长，我要报案！” 第202章 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方芹是认识夏中华的，而且因为侄子喜欢夏茉姑娘的原因，她对夏中华十分客气，还给他倒了一杯水“夏同志，您坐下慢慢说。 要报什么案？是不是美味居那边又有人找事了？” “不是。”夏中华赶紧否认“我报案和钢铁厂丢废铁的事有关……” 方芹蓦地瞪大眼睛“和钢铁厂的事有关？你确定？” 这件案子她们公安审的三起三落，嫌疑人抓了两次又放出去，全都因为没有人证物证不敢结案。 现在突然有了线索，她不能不激动。 拿出纸和笔，她才看向夏中华“夏同志，您说。” “秋志远偷钢铁厂的废铁不是他一个人干的，他有同伙。” “这个我们预料到了，但是他死活不承认，我们又找不到那个和他一起干坏事的人，所以一直很被动。” “那人是个收废品的，我看见过他找秋志远要钱，说是要去外地躲躲，躲过风头后那些废铁再出手。” “那你知道废铁藏在什么地方？” “知道，他们说过的……” “找秋志远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 夏中华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说了。 方芹刷刷刷在纸上记录清楚，然后将本子合上，朝夏中华伸出手“夏同志，感谢你给我们提供这么重要的线索，这回我们可以结案了，等事情结束，我会向局里申请给您个人奖励的。” “不用不用！”夏中华赶紧拒绝“说实在的，我也是有私心，那个秋志远是夏茉的亲生父亲，可他对夏茉做的事连我这个养父一半都不如，他时时处处在算计孩子。 我也是不想看到孩子被他为难，茉茉出于孝道和世俗的压力，不能把他怎么样，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做，哪怕跟他同归于尽，我也要给孩子清除绊脚石。 方警官，我说这些，您不会看不起我吧？我目的不纯，又赶上秋志远做坏事在先，这也算是大义灭亲了。” 方芹听了他的话笑了，这就是善良的人，举报恶人良心还过不去。 “夏同志，你不必自责，和坏分子作斗争是我们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 还有句话您应该也听说过，知情不报，等同于包庇。” 夏中华终于将心里的包袱放下，他憨厚的咧嘴笑了“好，我知道了，方警官，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我们局里有规定，对于提供线索的人，是有一定的奖励措施的，等案子结束，我会替您申请。” “那就谢谢方警官了。”夏中华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聚宝村都是人下人的存在，到了城里，居然还能被公安表扬。 不知道这算不算扬眉吐气了？ 回到美味居，他想起这事儿就乐得合不拢嘴儿。 龙秀英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还笑他“出了趟门这是捡了狗头金了？” “那可不，比捡了狗头金还让人高兴。” “那说来听听，到底是什么高兴事儿？” “暂时不能说。” 人还没抓到呢，万一消息传出去秋志远跑了怎么办？ 方警官可交代自己要保密了。 “切，什么好事还不说？我就看你能不能憋得住！” 龙秀英心里酸溜溜的，男人在村子里时，因为家穷娶不上个媳妇，一直被村里人看不起。 她那时还没多想，现在到了城里这个花花世界，外面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打扮的漂亮，夏中华见了那些女人总要多看一眼。 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他在外面有什么高兴事，都颠颠的跑来跟自己说，现在居然还是瞒着自己了。 莫不是……他在外面看上别的女人了？ 龙秀英越想心里越不安，她好像看到自己的下场，被夏中华抛弃后一个人孤孤单单回到村子里，还要被村里那些长舌妇笑话。 特别是小辣椒和排骨精，她们都敢去家里指着鼻子说风凉话…… 真要是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算了。 夏中华姐弟俩和夏茉不知道龙秀英心里已经上演了一场痴男怨女大戏。 看到她整天蔫蔫的，对什么事也打不起精神，还以为她病了。 问又不说，只能给她买点药回来，或者有时间就陪着她说说话。 秋志远家里。 把家里的烂摊子收拾差不多后，他请假找了刘玉兰两天，愣是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人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带着那些沉重的家具什物不见了。 媳妇跑了，儿子整天连句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说，放学回来吃饭，睡觉，第二天再去上学，连夏茉那边也不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秋海军一夜之间长大了。 家庭变故最考验小孩子的心理承受力，他现在除了学习能排解心里的郁闷，其他什么事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秋志远简单将家里收拾一下，买了必备的生活用品，这才去厂里上班。 因为有被公安带走调查的经历，厂里的同事们见了他再也不热情的喊秋师傅，一个个躲瘟神似的躲着他走。 实在躲不开的，尬笑着点点头快速远离。 这微妙的变化瞒不过心思细腻的秋志远，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当成嫌疑犯了。 这天下班后，秋志远刚走出厂子，就看见路对面一个女人在跟他招手。 是候老七又回来了！ 他心里一沉，匆匆走到对面“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外地躲躲吗？” “女人”勒着嗓子，一只手搭在秋志远肩上“秋师傅啊，我是去外地了，可是你给我那两钱儿实在不够花，我都要喝西北风了。 实在没办法，我才回来跟你要点口粮，你看看这次能给我多少？” 秋志远拍落那人的手“你还有完没完？事是咱俩一起做的，你自己总得承担点费用吧？ 否则我就跟公安说，那些东西都是你一个人弄走的。” 候老七歪嘴斜眼笑了“切，就你们钢铁厂那几条大狗，见人都要扯了，不是熟人能把东西拿出来？ 有种你就去投案自首啊，看看咱俩谁的罪状更大？ 敢拿这事儿吓唬我，真以为我会怕了你？” 秋志远看看陆续走出来的同事，把肩上的手爪子拍落“明天早上，我把钱带过来，现在你先给我滚开！” 第203章 敲诈 候老七用食指在秋志远胸口怼了两下“你个死鬼，还想赖账，现在我被你连累的有家不能回，跟个游魂似的在外面流浪，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跟你要点钱你还不情愿？” 秋志远四下看看“我没说不情愿，这里人多，被人发现就完了，你先走，明早我带钱过来！” “这还差不多！”候老七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甩着头发，扭搭扭搭走了。 秋志远也赶紧离开。 但是这一幕没瞒过钢铁厂里人的眼睛。 “哎，你们看见没？那个人是不是秋师傅？” “就是他，扒了皮我都认识他的瓤子，这人可没地方看去，秋师傅这样的，还跟别的女人有一腿。” “我听说他媳妇前段时间卷了家里的东西跑路了，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吧？” “你以为他那个老婆是稳当且？没嫁给秋师傅之前，她就和她表哥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秋师傅一直不知道，绿帽子戴了这么多年，估计是报复他老婆呢。” “这可是大新闻啊，我就说秋海棠随了谁，怎么作风还有问题，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难怪她们家从乡下接回来那个女儿一直没住在家里，估计是知道他们俩这副德行，故意离开家的。” “我听说美味居就是秋师傅二女儿开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那孩子是个有脑子的。 自己在二中上学，雇了一帮人开饭店，还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真不简单。” “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大庭广众的和秋师傅动手动脚，咋这么不要脸？” “你懂什么？人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不开，要是背地里俩人在一起，嘻嘻嘻，不知道得咋稀罕呢。” …… 没到半个小时，秋志远外面有人了的消息就在钢铁厂传开了。 秋志远不知道他的名声因为候老七这个假娘们儿臭了。 他回到家，拿出那两千块钱，数了好几遍，先拿出一百，又咬咬牙，害怕候老七不干，再拿出一百。 反正等那批废铁卖了，钱再让他给补回来就好了。 把钱在兜里揣好。 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先给秋海军做饭炒菜，又给装了中午的饭盒。 把儿子打发走，临出门时秋志远往兜里揣了把水果刀，他决定了，要是候老七今天敢跟自己胡搅蛮缠，他就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给他点教训！ 秋志远心事重重的来到钢铁厂大门口，整整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看到候老七的影子。 眼看着到了上班时间，厂里的锅炉还等着他烧，秋志远只好先去了锅炉房。 往锅炉里填了两推车的煤，又把锅炉调压计调好，他再次来到大门口。 远远的看见候老七慌里慌张朝他这边跑过来，秋志远心里一沉迎上去“你怎么才来？都等你一个早上了，我这里有二百块钱，你先拿去，短期内先不要回来了，最近风声紧。” 候老七接了钱，一把抓住秋志远的手“你可把我坑苦了，说什么合伙发大财，刚刚公安找到咱们放废铁的地方了，我差点被他们给抓到，要不是扮成这个鬼样子，我都逃不脱了。” 秋志远的心狂跳起来“你要死啊！被公安看到了你还往我这里跑，早晚我得被你害死！” “废话，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找你拿生活费我能逃哪儿去？” “现在拿钱了，你赶紧滚，别连累我。” 候老七看看手里的钱，“秋志远，你打发要饭的呢？这点钱够花几天的？ 风声这么紧，你就不怕我再回来找你要钱被他们抓住？” “没有了，上次你拿走好几百，还没到一个月就花没了。 我开银行也禁不住你这么造祸！ 别废话，先离开，我还有事。” 秋志远转身要走，被候老七一把给扯住“秋师傅，你太不仗义了，咱俩合伙办事，你为了保住自己让我离开龙河市，现在连钱都不想出，要不咱俩还是自首去吧，争取个宽大处理？ 反正这四处逃难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秋志远被他吓了一跳，四下瞧瞧没人，威胁道“姓侯的，赶紧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吆嗬，还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两人越说越来劲儿，秋志远急于想摆脱候老七，猛地从兜里掏出水果刀弹开，反手在他手上划了道口子。 候老七看见血的瞬间，整个人都石化了，他万万想不到，秋志远真敢跟他动手！ 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扯掉头上碍事的头套，一个过肩摔，将秋志远按在地上“敢跟老子动刀，今天看我不弄死你！” 秋志远求生的欲望强烈，一骨碌将候老七从身上翻下去，水果刀趁势架在他脖子上“好你个候老七！你这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钱干什么去了，用我给你的钱赌，就算有座金山也不够你输的。 你不是要去报案吗？不是要自首吗？去啊！怎么不去了？！” 候老七感觉到脖子上的水果刀在颤抖，冰凉锋利的刀刃已经嵌进他的皮肉里。 秋志远疯了，这种时候再刺激他，他肯定敢抹了自己的脖子。 “秋师傅，秋大哥，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赶紧把我放开，我马上就走，以后你不发话我再也不回来了。” 秋志远眼都红了，咬着后槽牙“你说真的？不是哄我？” “不是，肯定不是，您放心，这些钱够我躲一阵子了，实在不行我用这钱当本钱，在外地还干老本行。” 秋志远理智回笼，缓缓将刀收起来，起身抬脚就跑，生怕被候老七给逮住。 候老七坐在地上，抬手在脖子上抹了一把，手上沾了鲜红的血迹。 不是太多，伤是肯定受伤了。 他大口喘气，刚才好悬，差点就见姥姥去了。 手撑着地，他刚要从地上爬起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巨响“轰！” 好像天被捅了个窟窿，钢铁厂院内一股黑烟直冲云霄，地面被震得咕咚一颤！ 第204章 钢铁厂重大爆炸事件 侯老七被吓得“妈呀！”一声，一个腚蹲又摔倒在地上。 随即就听到钢铁厂院里一片鬼哭狼嚎，有人扯着脖子哭嚎“死人啦，快救人啊！” 侯老七也吓傻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发生什么了？ 直到耳边响起“呜哇，呜哇”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 一骨碌爬起来，还没等跑出两步，一辆警车“吱嘎”一声停在他身边“站住，叫什么名字？！” 候老七两腿一软，下意识回复“候天翔。” “把人带走！” 方芹带着人刚刚从候天翔的废品站搜出钢铁厂丢失的那批废铁，根据路人提供的线索，一路追到钢铁厂来。 没想到路上就听说钢铁厂好像出事了。 到这就看见一身女装的光头男，听他说出候天翔几个字，方芹松了口气，赶紧下令抓人。 查了这么长时间的国有财产丢失案，犯罪嫌疑人落网就跟自投罗网似的。 方芹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看随后赶来的救护车，她吩咐一声“把人看好，来几个人跟我进去看看。” 迈进钢铁厂大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 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什么样的凶杀案场景她都见过，却没有一个像现在这么惨的。 钢铁厂的厂房塌了一半，烧红的铁水四下飞溅，把人烧灼的残缺不全。 完全被融化的，烫没半截的，缺胳膊少腿的，捂着脸哀嚎的。 趴在地上动不了还想往出爬的，宛若人间地狱一般。 钢铁厂厂长已经成了没头苍蝇，里里外外直转圈，看着满地狼藉没了理智。 直到方芹叫住他，大声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厂长这才抹了把脸上的黑灰，喃喃着“爆炸了，爆炸，锅炉爆炸！” “锅炉爆炸？烧锅炉的人呢？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厂长定定看着方芹回问“什么原因？为啥会爆炸？” 人已经吓傻了。 这么大的事故，处理起来十分麻烦，上面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人暂时失去思考能力也情有可原。 医护人员，公安，迅速加入救援队伍。 当方芹翻过来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时，有人惊呼一声“是烧锅炉的秋师傅！” 秋志远早已经咽气，瞪着两只没有黑眼珠的眼睛，死不瞑目。 钢铁厂锅炉爆炸的事，很快便在小小的龙河市宣扬开了。 那些有亲戚在这边上班的，全都跑过来查看情况。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伤的神色。 有重伤死亡的员工，需要通知家属。 送信儿的人来到秋志远家时才知道，他老婆跑了，只剩儿子和他相依为命。 无奈，那人只好来到龙和小学，找到秋海军“你爸出事了，赶紧去钢铁厂那边见他最后一面。” 秋海军被那人说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爸才出事了，你们全家都出事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病？我没骗你，赶紧的，刚才钢铁厂爆炸，你爸被炸死了。” 那一声惊天巨响秋海军在教室里听得清清楚楚，一个小时前同学们还在猜是不是哪里放炮了。 现在就听到钢铁厂爆炸的消息，秋海军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两条腿迈步自己都感觉不到。 他没敢去钢铁厂，半路转了个方向，直奔美味居。 马上就到午饭时间，美味居里人来人往，大家伙儿相互询问着“一个小时前是什么声音？比打雷还吓人。” “你还不知道啊？钢铁厂爆炸了，好像是锅炉出了问题，我听从那里回来的人说，好像是烧锅炉的把压力表给调错了。” “烧锅炉的师傅我认识啊，是不是叫秋志远的？他干了有二十来年了吧？咋能犯这种错误？” “不知道，估计是操作失误，也不知道人死没死？要是没死的话，估计也得进去蹲上几年。” 夏春花和龙秀英几人的心蓦地收紧，秋志远出事了？ 那可是茉茉的亲生父亲，父女连心啊，茉茉知道了会不会伤心难过？ 看看时间，距离夏茉放学还有十分钟，夏中华放下手上的活儿，“我去打听打听情况，顺便接茉茉一程。” “也好，那你快去！” 夏中华还没等出门，一个小身影箭一般冲进来，然后就像木雕一般，站在地中间不说话也不动。 夏春花过去拉了他一把“海军，还没到放学时间，你咋回来了？” 秋海军憋了一路的眼泪儿哗一下淌出来“他们送信儿，说我爸死了。” “啊？你爸死了，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通知你妈？” “我妈……她几天前就和我爸离婚，卷了家里的东西跑了，我爸找她几天没找到！ 我想找我二姐。” 秋海军已经泣不成声。 危急时刻，他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夏茉。 “你二姐还没放学，别哭，我们和你一起走一趟。”夏中华抬脚就往出走。 秋海军全身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 夏春花随手摸起两个烧饼塞到他手里“赶紧拿着，边走边吃。” 秋海军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儿，哪里还有闲心吃东西。 母亲不要他了，父亲要是再死了，他以后怎么办？ 秋海棠下落不明，就算能找到她，她会管自己吗？ 一想到自己要成为孤儿，秋海军哭得更厉害了，一些心软的食客也跟着开始抹眼泪儿。 “海军不怕，还有你二姐和我们，放心，我们不会看着你不管的。”夏春花心最软，帮秋海军擦去眼泪儿，扯着人出门，一路都没松开他的手。 夏茉放学，走出校园就听路人都在议论钢铁厂的事。 小城不大，钢铁厂爆炸这种事无异于天塌地陷，不出意外接下来一个月大家伙都有了饭后谈资。 夏茉拉住一个路人打听“叔叔，您说钢铁厂爆炸？真的假的？” 路人又把经过给夏茉说了一遍“哎哟姑娘，你还不知道啊？咱龙河市就那一个钢铁厂，快去看看吧，你家里有没有亲戚在那边上班？ 公安和救护车，还有消防的都去了，天可怜见的，那个惨呃！” 夏茉心里震惊，脚步不由自主的朝钢铁厂那边跑过去。 第205章 放心走吧 夏茉赶到钢铁厂的时候，夏中华带着夏春花和秋海军也刚刚到。 几个人在钢铁厂门口巧遇，夏中华赶紧朝闺女迎过去“茉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听说你爸他，他……” “死了”两个字，夏中华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管那人生前干过什么坏事，人死为大，何况还是茉茉的亲生父亲。 “爸，姑姑，我都知道了。”夏茉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从原主的角度来说，她好像应该哭一场，送送这个给了她生命的人。 从自己的角度来说，对秋志远没什么感情，对他的记忆都是从算计开始的。 “海军，你妈怎么没来？” 夏茉这么一问，秋海军忍不住又大放悲声，他扑到夏茉怀里，哭得昏天黑地“我妈她不要我和我爸，好几天前就卷了家里的东西跑了！” 难怪他会哭的这么厉害，妈走了，爸死了，剩下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日子还怎么过？ “海军不哭，有姐在，会没事的，你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咱先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再说。” 秋海军抽噎着忍住悲声，有二姐给他撑腰，他心里好像都有底了。 一行四人走进钢铁厂院子，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来之前他们想到无数种可能，现在一见才觉得还是太保守了。 爆炸后的现场轻烟缭绕，破碎的尸体撒的到处都是，被爆炸的气浪冲击起来的衣服之类挂在头顶高高的树枝上，地上血水横流。 哎哟声，哭爹喊娘声，伤员的凄惨呼救声，医护人员抬担架匆匆的脚步声。 看得人眼花缭乱。 “太惨了！”夏春花说出这三个字，一扭头，扶着墙吐了起来。 血腥味儿熏得她胃里翻涌不停。 夏茉拉住一个穿着钢铁厂工作服的中年女人打听“阿姨，您看到烧锅炉那个秋师傅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女人皱着眉，抬手朝某处墙根一指“你们是秋师傅家属吧？他可把我们坑苦了，喏，人在那里盖着！ 他媳妇怎么没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说过来送一程？” 几人没回答她的话，抬脚朝墙根走过去，那里是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上半身盖着破席子之类的东西。 秋海军看见一双大脚趾快要磨练露的千层底鞋子，瞬间腿脚发软，一把将夏茉抱住。 看见他这失态的样子，夏茉已经明白了“海军别怕，那具尸体有可能是你爸对不？” 秋海军脸色惨白，机械的点着头。 “你松开姐姐，我去看看是不是？” “我来！”夏中华迈步上前，这种事怎么能让茉茉一个姑娘家动手？ 他掀开那张破席子，只看了一眼便猛地盖上了。 秋志远面容太过狰狞，他不想让两个孩子看见，免得下半辈都做噩梦。 “中华，是吗？”夏春花小心地问了一句。 “嗯，你们还是别看了，我找辆车把人拉去火葬场，茉茉你带海军去美味居缓缓。” 他想把孩子们支走，然后亲自把后事给办了。 听说是自己的父亲，秋海军猛地扑到席子上，爹一声，爸一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春花和夏中华也陪着流了不少眼泪。 待秋海军哭累了，也哭够了，夏中华把人拉起来“海军，和你姐去美味居，不爱去那边你就先回家，这边的事交给我就好。 姐，你去学校帮茉茉和海军请几天假，等这边的事忙完了，再让他们去学校。” “好。”夏春花答应一声匆匆离开。 夏茉搂着海军颤抖的小肩膀“走吧，我陪你回家待会儿。” 秋海军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连思考都不会了，二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目送他们两人离开，夏中华再次掀开盖在秋志远脸上的席子，蹲在他旁边叨叨咕咕“茉茉爸，你放心走吧，家里的事海军都跟我说了。 你放心，以前我最穷的时候都能把茉茉养活，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不差海军一个。 他妈要是不回来，就让他跟我们住在一起，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他一口。 我没有自己的孩子，茉茉和海军是亲姐弟以后还能做个伴。 你呀，没我命好，明明啥都没有，现在儿女双全了。 做人这心得放正，不能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尤其是自己的孩子，连孩子都算计还算个人？” “茉茉爸，我说的话你也别不爱听，老话讲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有今天也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没啥可记恨的。 你还是闭上眼吧，免得吓到孩子们，等把你安置妥了，我会再带他们来见你最后一面。” 夏中华叨叨咕咕，把手抚在秋志远眼睛上，往下抹了一把。 秋志远的眼果真就闭上了，表情也不再那么狰狞可怖。 钢铁厂幸存员工们临时成立的救助组，有人看见这个男人蹲在秋师傅身边叨叨咕咕，就走过来打招呼“请问，你是秋师傅的什么人？” “秋师傅的二女儿是我养女，他媳妇跑了，我帮着处理后事。” “那好，你过来签个字，把人拉走吧，人已经走了不能总是放在这里。 需要联系火葬场什么的，我们可以帮忙。” “谢谢，有需要我会找你们的。” 夏中华朝钢铁厂借了辆平板车，把秋志远推到火葬场，又自掏腰包，买了一套新衣服给他换上，觉得能看过眼去了，这才把尸体寄存在火葬场，打算明天让孩子们看看他，再将人火化。 秋海军跟着夏茉回到秋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夏茉心里面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从聚宝村出来，她满怀希望，本以为回到原生家庭会被亲生父母善待，谁知道被他们抢走的大学名额不还回来，还时时处处算计她。 这里对她来说，不是家，是牢笼，是伤心地。 秋海军在屋里转了一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掏出一个提包拿给夏茉“二姐，这里面是爸藏的钱，都给你，拿去给他办后事吧。” 夏茉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不用，这钱你自己留着，姐有钱。” “不行，你必须拿着，你说了我是秋家的男人，这些事必须由我来承担！” 第206章 成了孤儿 夏茉看着秋海军坚定的眼神，接过提包打开，里面是几沓崭新的人民币。 应该是前几天秋志远拿去美味居，非要入股的钱。 一想到这些钱和秋海棠有关系，夏茉说不出的难受，感觉钱 都脏了。 “海军，咱就用这钱给你爸办后事，以后你上大学的钱，姐全包了。” 秋海军低着头，眼里再也没有以前的光亮“二姐，这学我不想上了。” “你说啥？不想上了？不行！这事听我的，学必须得上。” “二姐，上大学需要好多钱的，我妈都不管我，我不用你的钱！” “为啥不用我的钱？你是我亲弟弟，用我的钱天经地义。 好了，先不想这些，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等你爸的事办完后，就住到我那边去。” 秋海军咬着嘴唇，硬生生不让自己的眼泪儿掉下来“等我爸的事办完再说。” 夏茉无奈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弟弟，知道暂时也说不动他。 那就等忙完秋志远的后事后，让他在这边住几天，又怕又不会做饭，到那时不用费太多话，他就能跟自己走。 秋志远的后事办的很顺利，夏中华带着夏茉和秋海军和他见了最后一面，半个小时后人就变成了一堆灰。 秋海军不知道秋家的祖坟在哪里，也不知道怎样去找老家的亲戚们，只好由夏中华做主，把骨灰暂时寄存在火葬场这边，打算等过几年海军大了，再决定秋志远的去处。 从火葬厂里出来，夏茉长长吐出一口郁气。 夏中华揽着秋海军的肩膀，非要带他回自己家，秋海军哭得眼泡红肿，死活不同意。 没办法，夏中华怕过度热情让孩子心里有负担，只能暂时先让他回自己家。 不过夏茉每天放学后又多了一样工作，去秋家给秋海军做饭，陪他做做功课，聊聊天。 这天晚上，夏茉拿着从饭店里打包的饭菜来到秋家，却没看见秋海军的影子。 跟邻居们打听了，才知道他这几天一直没上学，每天早早就出去，晚上早点回来，洗干净了等姐姐过来。 夏茉也纳闷，海军最近这段时间是沉默了许多，难不成他背着自己，在外面寻找刘玉兰的下落？ 或者在寻找秋海棠？ 他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座房子里，一定很害怕。 夏茉关了门，走到大街上四处寻找秋海军的下落。 她真不希望海军找到刘玉兰，那样品行的人，很容易把孩子养歪了。 眼看着天色晚了，夏茉心焦得很，海军一直没上学，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会不会跟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学坏了？ 就在她急得不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吵架声“打，往死里打，敢来咱们的地盘拾废品，不知死活的小崽子！” “谁说这是你们的地盘？东西是我先发现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还敢嘴硬，看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夏茉的心猛地揪紧，她听出来了，其中一个是海军的声音。 她快速朝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就见夕阳下，秋海军怀里抱着一沓纸壳，手上还拖着一个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三个拾废品的老东西正围着秋海军拳打脚踢。 秋海军一边躲闪，一边用纸壳格挡，躲不过被打了几拳，踹了几脚，仍旧没舍得丢下辛苦拾来的废品。 夏茉几步跑到近前，使劲推开两个老东西，大声呵斥“你们干什么？一把年纪了也不给自己积点德，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其中一个老东西斜眼看着夏茉，用残了的一只手在鼻子下抹了一把“想做好人好事当活雷锋是吧？这小王八蛋来我们的地盘上抢饭碗，这账得怎么算？” “哪里是你们地盘？谁规定的？好几个人欺负一个孩子，也不怕天打雷劈，你们家就没有孙男嫡女吗？ 为了点废品看看把人鼻血都打出来了，活该你们穷一辈子！” 夏茉心疼的掏出手绢，去给秋海军擦鼻血，冷不防被她骂的那个残疾老人从背后抬脚要踹她。 秋海军急了，“小心！”他扔掉手上的东西，身子一拧抓住那只快要挨到夏茉身上的脚，使劲往后一抬。 老东西被他掀了个倒仰，坐在地上捂着屁股直哎哟。 秋海军笑了，对上二姐那快要立起来的眼睛，赶紧把笑容收起来，捡起地上的废品“我这就回家。” 说完，拉上夏茉抬脚就跑。 跑出去一段距离后，他才放慢脚步“二姐，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实话实说吧，我不想上学了。 我拾废品也能养活自己，再过几年我力气大了，就能找个干活的地方挣钱，我是男子汉，不能靠女人活着！” “你就靠拾废品养活自己？”夏茉怒其不争地看着他“每天靠挨打从人家手指缝里抢点儿活下去的资源？” “不是的，我每天都很小心的，就今天被他们给发现了，你看我已经卖了三块多钱了！” 秋海军得意的从兜里掏出零零碎碎的毛票，显摆的拿给夏茉看“干一个月，都快赶上我爸一个月的工资多了。” 提到父亲，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脏兮兮的脸蛋又垮塌下来。 “听姐话，咱不干这个！”夏抹枪下秋海军手上的纸壳和蛇皮袋就要往垃圾桶里扔。 秋海军赶上来，一把抱住那些东西，死活不肯松手，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二姐，你还要养一大家子，自己还要上大学，我不能帮你，不能再给你增加负担。 夏家收养了你，他们能对你好我就知足了，你不用管我，我饿不死的。 你放心，那些人没有我跑得快，我以后再早点起来，晚点回来，肯定比他们拾得多……” “啪！” 一声脆响，打断秋海军的话。 姐弟两人都愣怔的看着对方。 夏茉感觉手掌上传来麻酥酥的感觉，这才反应过来“海军，对不起，我实在太激动了，姐是担心你，怕你被人欺负。 你才多大？一辈子长着呢，不能就这么断送了，你一定要听话，有姐在绝对不会让你落到拾废品的地步！” 第207章 被抄家 夏茉突然的举动也把秋海军给整蒙了。 秋海棠打他是家常便饭，动不动就拳打脚踢，那是真的欺负他。 二姐不同，她是为自己着急。 秋海军不是不知道好歹的。 “二姐，我都十多岁了，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可以为自己负责！” “屁话，你八十岁也是我弟弟，你的事我管定了！跟我回家，再让我看见你拾这些东西，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秋海军不情愿的跟在夏茉身后朝家里走，脸上抽抽巴巴，心里却暖暖的。 还以为爸死了，妈跑了，大姐丢了，这个世界上就没人管他了，谁知道这个后来的二姐比父母对他都上心。 “二姐，你知道秋海棠被我爸送到哪里去了不？” 夏末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知道秋海棠是被你爸送走的？” “知道，他和我妈吵架的时候我听到过，但是我不确定。” 夏茉松了口气“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打听，人各有命，说不定秋海棠享福去了，等她愿意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二姐，那她的大学上不成了吧？考大学挺难的，要不你去科大那边说明情况，你接着去上大学？ 反正她也是顶替了你的名字，你这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用，我能考上一次就能考上第二次，倒是你最近学习落了不少，明天给我乖乖上学去！” 秋志远撅着嘴，进了筒子楼，把拾来的废品放到楼道拐角处。 姐弟俩刚进屋，就听见楼道里有人大声叫喊“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整这些破烂货放在这里做什么？ 再不出来说句话我可扔了啊！” 夏茉想要出去，秋海军把人叫住“不用搭理她们，整天跟乌鸦似的，喳喳喳烦人的很。” 夏茉看着秋海军“她们经常这样找你麻烦吗？” 秋海军毫不在意的撇嘴“一群贱老娘们儿，等我再长大些，看我怎么收拾她们，真当我家里没大人就是好欺负的。” 说完，他郁闷的吐出口气“这个院子里在钢铁厂上班的，一共死了十八人，重伤二十五个，轻伤三十多个。 他们把责任都赖到我爸头上，找我麻烦也是正常。 我估计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爸的骨灰在火葬场，她们都得过去把骨灰扬了！” 说完，秋海军嘿嘿笑，那样子好像已经想到报复这些妇女们的办法。 夏茉更担心了，弟弟一个人住在这里被人欺负，时间长了非得惹出祸事不可。 “海军，跟姐回去吧，那边人多，我保证他们会善待你。” “不用，我在这里挺好的，真走了他们还以为我怕了他们！” 夏茉不再劝，把带来的饭菜给他热了一下，然后看着秋海军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回到住处，夏茉把秋海军的现状跟父母说了。 龙秀英和夏中华坐不住了“才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在那边，总是不让人放心的。 茉茉，咱现在也不差那一口吃的，实在不行，把海军接过来，跟咱一起生活吧？ 我和你爸只有你一个女儿，他过来了咱家又多了一个儿子，日子更有盼头了。” 夏中华也是这么想的，两口子意见统一，当下便要去接人。 看看外面天色黑了，夏茉阻拦“明天再过去吧，正好星期天，海军也在家，也叫上我姑。 天色太晚了我妈也不方便。” 一家人整晚都没睡，夏中华高兴的特地给秋海军收拾出一个房间，还张罗着明天先给海军买几身新衣服和洗漱用品。 龙秀英拉着夏茉，问个不停“海军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没有过敏的东西？他有啥忌讳没有？有，你可千万和我们说，孩子冷丁过来不要犯了忌讳。” 看着父母紧张的样子，夏茉笑个不停“你们放心吧，他皮实得很，什么忌讳都没有，不过他人小骨头倒是很硬，不知道明天咱们能不能说服他。” 知道秋海军想一个人过日子，不愿意过来，龙秀英和夏中华又担心了“那真得把你姑叫上，她嘴皮子厉害，在聚宝村时经常给人家解决矛盾。” 天色将将放亮，还没等太阳露头夏中华就来敲夏春花的门“大姐，快起来，跟你说件事。” 夏春花披了件衣服就跑出来了“咋啦，是不是出啥事了？你们家才消停多长时间？怎么又有事了？是茉茉还是秀英？” 夏中华见大姐担心得脸都红了，赶紧解释“不是都不是，我有件事想求你……” 听夏中华说明来意，夏春花一刻都没犹豫，赶紧穿上衣服“走，咱们现在就去，正好把人带回来吃早饭。” 一行人顶着朝阳来到钢铁厂筒子楼，还没等进去就听见秋海军的嘶吼“来啊，有本事你们进来，信不信我剁了你们！” 夏茉吓了一跳，海军这是和谁发生矛盾了？怎么还要剁了人家？看样子事情不小。 她紧跑几步上楼，夏春花姐弟俩紧随其后。 来到秋家门口，夏茉吓了一跳，随即一股怒火冲上脑门。 一大群筒子楼的邻居，堵在秋家门口，一个个吵嚷着要把秋海军从这里赶出去。 “这一家子都是丧门星，没有姓秋的咱们钢铁厂能死那么多人吗？把这小崽子赶走！” “滚出去，你爸都死了，你还占着钢铁厂的家属楼，不知道本来钢铁厂住房就紧张吗？” “小王八蛋天天往家里拾废品，楼道里本来就挤吧，走路还得躲着那些破烂玩意儿，早我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两年俺家玻璃砸了一次又一次，就是这小王八蛋干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再留他住在这里就是个祸害！” “滚出去，把他赶出去！” 夏茉刚挤进人群，就被一个扔出来的枕头迎面砸在脑袋上。 她一把接住枕头，又躲过一个玻璃杯“住手，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你们家就没有孩子？一群狼心狗肺的，连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夏茉阻止外面的人往屋里冲，这才歪头朝屋里看了一眼，就见秋海军横眉怒目，手上拿着一把菜刀，正和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对峙！ 第208章 姐在，家就在 看见夏茉的瞬间，秋海军手上的菜刀“当啷”一声落地，随即他猛地扑到秋海棠怀里“姐，他们欺负我！” “海军不怕，有姐在，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手指头！” 夏茉将秋海军紧紧搂在怀里，给他擦着不停往出流的眼泪。 屋里的女人听秋海军叫夏茉姐姐，也跟了过来，她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夏茉“哟，这就是秋家那个从小就扔了的孩子吧？你可真够命大的，居然没冻死！ 听说是被人给救了？正好你来了，你给咱们评评理，你爸都已经死了，你弟弟这个年纪接不了班，他算不上是钢铁厂的职工，这房子他是不是该给腾出来？” 夏茉抬头看她，唇角轻勾，随即猛地抬手，众人还没看清她要干什么，耳边就爆发一声脆响“啪！” 女人捂着腮帮，愣愣看着夏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你个贱人，居然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夏茉再次抬手，女人另一边脸又是一个红手印。 “我弟弟搬不搬走，接不接班，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挺大个人欺负一个没爸没妈的孩子，我就想问问你这颗心是怎么长的！” “好你个小贱人，还没人敢跟老娘动手呢，今天我跟你拼了！” 女人疯了似地朝姐弟俩扑过来。 围观的群众刚才还吵嚷着要把秋海军赶出去。 这会儿全都不吱声了，眼睁睁看着女人要打这姐弟俩。 夏茉一把将秋海军拉到自己身后，不就是打架吗？她还能怕了这疯女人不成！ 谁知，还没等疯女人扑到她跟前儿，头发就被人从后面扯住。 夏春花跟打了鸡血似的，战神附体，一把将女人扯倒在地上，片腿往她身上一骑，就开始左右开弓。 边打还边骂“你个坏种，欺负人欺负到家了，还敢把我侄子的被褥往出扔，今天老娘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泼妇！ 你这种黑心肝的东西，连孤儿都欺负，也不怕生个儿子没屁燕儿！” 夏春花自从来到龙河市，可憋屈坏了，茉茉要求美味居的所有人要微笑服务，遇到胡搅蛮缠的顾客，她肺都要气炸了，还得笑着给人家赔礼道歉。 这要是在乡下，她撒泼打滚，骂街砸门，早就发泄出去了。 自家的生意，她不敢太放肆，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了，她必须得收拾收拾这个欺人太甚的城里人。 女人被夏春花压在地上，打得鬼哭狼嚎，任凭她怎么挣扎，就是挣不脱人高马大的夏春花。 没办法她的两条腿拼命朝夏春花背上顶，试图将人给甩下去。 夏春花见她还不老实，干脆大黑熊似的，屁股抬高再猛地坐下去“我让你不老实！老娘把你肠子挤出来！” 女人被夏春花给压得直吭哧，肚子里那点杂碎好像全都要跑出来了。 几个筒子楼的邻居试探着想要上去拉偏架，夏中华往两人旁边一站，虎目朝人群扫视一圈，想要帮忙的吓得赶紧缩回去，不敢再靠前。 秋海军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以前刘玉兰和邻居们闹矛盾，顶多动动嘴，指着对方说几句不痛不痒的狠话。 眼前的景象，他闻所未闻。 “二姐。”他扯了扯夏茉的衣襟“姑，不会把她打死吧？”底下的女人面颊红肿，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夏春花仍旧不肯放过她，鸡啄米似的在她身上掐着“骂啊，还手啊，你的能耐呢？欺负我侄子的本事呢？ 现在怎么不咋呼了？” 吵完，她又抬头看向人群“还有谁不服气，想把我侄子赶出去的，出来试吧试吧！” 没有人回答她。 夏茉在背后叫了声“姑。” “行了，适可而止吧，帮海军收拾收拾，咱们还得回去营业呢。” 她一提醒，夏春花才反应过来，饭店还得营业呢，差点耽误正事。 她从女人身上站起来，还不忘朝她屁股上踢了一脚，“以后谁再敢找我侄子麻烦，她就是例子，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 刚才还吵得像蛤蟆似的一群人，这下全都老实了。 几个人回屋“嘭”一声关了门。 夏中华拉着秋海军坐在凳子上，夏春花和夏茉帮他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 “海军，我们是过来接你的，去那边吧，我和你爸承诺过，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差你那一份儿，你看看那些人的嘴脸，这地方你再住下去我们也不放心。 而且，人家说的也没错，你一个人占一套房子，你爸没了，你也不算是钢铁厂的家属了，真要是厂子那边过来赶人，这冰天雪地的你咋办？” 秋海军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襟，朝夏茉那边瞥了一眼。 夏茉捕捉到他这微小的动作，心里一松“海军，你放心，不管你妈还回不回来，只要有姐在，家就在！” 夏春花也过来搂着秋海军的肩膀“对啊海军，你过去了还有大宝二宝三宝和你做伴，我们也方便照顾你。 姑姑的战斗力你也看到了，我护得住你！” 秋海军咧了咧嘴，想笑，没笑出来“那万一我妈回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 “你这傻孩子！你妈有回来找你的心思，还能把你扔下不管？”夏春花看见秋海军变了脸色，赶紧又把话拉回来“其实吧，你也没离开多远，你妈真想找你打听打听就行了。 再说，你的学校她又不是不知道，龙河市这么大点个地方，想找一个人还不简单吗！” “就是啊海军，跟我们走吧，你这些邻居没一个好的，与其浪费时间跟他们斗，还不如把精力放到学习上，将来有出息，让他们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 夏茉这话说到了秋海军心坎上，他猛地抬头对上夏茉的眼睛“二姐，将来我有钱了，要把这里的筒子楼都买下来，到时候把她们都赶出去！” 夏茉被他身上的戾气吓了一跳，幸亏自己来接这孩子，任他在这里住下去，长大了绝对会变成恶人。 “海军好志气，那些等你长大了再说，先收拾东西跟姐走。” 第209章 还想接班 经过被人驱除这一场，秋海军不再抗拒去夏家住。 龙秀英看到秋海军时，眼泪儿又控制不住流下来“多好的孩子，你妈咋这么狠的心，说走就走了！ 今后就在家里住下，你把我们当成自己的父母就好了，不用客气。 有你在，你姐也不孤单了，咱们一家人以后好好过日子。” 龙秀英拉着秋海军，看不够似的，摸摸他冻得冰凉的手，看看他身上的棉衣，转头又吩咐夏中华“中午你抽空去一趟百货商店，买点棉布和棉花回来，我给海军他们姐俩做件厚实点的棉衣。 对了，茉茉说海军爱吃甜的，你再买点点心回来，放海军屋子里，他这个年纪长得快，最爱饿，留着他饿了垫吧垫吧。” “婶子不用，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真不用破费……”秋海军还想拒绝。 龙秀英阻止他“什么不用，听婶子的，以后你姐有的你也有，你就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 “中华，你带孩子去看看他的房间，缺什么少什么再给孩子添置点。” 等秋海军跟着夏中华从自己的新房间里出来，就看见夏春花带着几个儿子，正往饭桌上摆早点。 看见他出来，夏春花跟他招手“海军，快过来吃早饭了，我买的豆浆和豆腐脑，还有油条炸饼，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秋海军坐在饭桌前，心里面始终被感动充斥着。 这要是在自己家，秋海棠一上桌，桌上肯定抢的不可开交。 所有好吃的都放到她面前。 可是夏姑姑家这么多孩子，每个人都规规矩矩，就连吃饭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刘玉兰是个最讲规矩的人，可她这辈子做的事，教育出的孩子，全都跟规矩不沾边。 秋海军还是喜欢夏家这样的氛围。 “茉茉，海军爸爸是走了，可厂里对海军还是要有个安排的，你找个时间带海军去趟厂里，问问他们海军接班的名额能给他留多少年，得给孩子把后路留好。 实在不行给厂领导送点钱，那可是正式职工名额，铁饭碗不能便宜了外人。” 夏春花的提醒让夏茉才反应过来，这时候还有接班的事，不过好像也没几年这个规定就作废了。 “好，吃完饭我就带他过去。” 秋海军听说还能接班，眼睛亮了“对哦，我听筒子楼的邻居说，这次爆炸事件的家属，还有抚恤金拿，不知道我爸能拿到多少？” 要是能拿抚恤金的话，他上学就不用花姐姐的钱了。 吃过饭姐弟俩直奔钢铁厂。 厂子里爆炸后的狼藉已经清理完，但是那股焦糊味道还充斥在空气中，断壁残垣和被熏黑的墙面，就好像被鬼子扫荡过一样。 找到钢铁厂厂长办公室，里面正在开会。 内容是关于此次爆炸的责任追究和对遇难者的后事处理。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夏茉带着秋海军敲开厂长室的门。 “厂长，我带我弟弟来咨询一下关于遇难者赔付的问题。” 夏茉开门见山。 厂长看见他们俩眼睛都立起来了“赔付？你们怎么好意思过来要赔付？ 要不是秋志远操作有问题，能有这次爆炸吗？他给厂里给国家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没从你们要赔偿就不错了，你们居然跑来要赔付？ 谁给你们的脸？” 夏茉“……” “那我弟弟接班的名额总得给他留着吧？” 厂长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夏茉“秋志远要是还活着，你觉得他还能在钢铁厂干下去吗？” 夏茉实在无话可说，估计他应该会被开除吧。 “我告诉你们，厂里已经给遇难者家属申请了一部分经济补偿，没有你们家的份！ 接班的事你们也不要想了，非但如此，钢铁厂分给秋志远那套房子也得还回来。 你们赶紧把东西搬走，明天我就叫人过去收房！” 姐弟俩是被钢铁厂的人赶出来的。 秋海军委屈地看着夏茉“二姐，爸这次祸惹大了，他们不给钱情有可原，你放心我不会住在家里白吃白喝的。” “你要干什么？继续去拾废品？”夏茉吓了一跳。 “不拾废品了，这辈子都不拾了，我要做人上人，不能越活越回陷。 二姐，我想趁放假的时候找点儿能干的活儿干，挣下学期的学费。” “不用，学费我出得起。” “二姐……” “别想那么多，实在不愿意白要我的钱，你可以来饭店帮忙。” “不去！”秋海军知道二姐是找个借口给自己钱，饭店养着那么多人，根本就不需要太多干活的。 是二姐心肠好，哪个也不忍心开除。 “不去饭店就在家里待着把功课整好，你一个人去外面我不放心。” 姐弟俩边往回走，边说着话。 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想赚钱还不简单啊？我有办法！” 两人回过头去，就见方世明两手插兜，鼻尖冻得通红，正看着他们笑。 夏茉跟他打个招呼“方世明，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你。” 方世明“……” 巧个屁巧，他是故意制造的偶遇好不好！ 为了这场偶遇，他跟踪姐弟俩一早上了。 钢铁厂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龙河市都要开锅了，他早就想找夏茉安慰她几句。 但是想到夏茉好像跟她亲生父亲的关系也不是太好，他又犹豫了。 听说夏茉这个唯一的亲弟弟要挣钱，方世明想到一个可以随时接近夏茉的好主意。 “我知道个批发糖葫芦的地方，等放寒假了咱俩一起去卖糖葫芦好不好？” 方世明的话瞬间打开了秋志远的眼界，又脆又酸甜的糖葫芦谁不爱吃啊？ 五毛钱一根呢，他平时可舍不得钱买。 “方大哥，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寒假那么长，待着多无聊啊，我还想赚点下学期的学费呢。” 夏茉看着方世明一本正经的说胡话，心里却是感激的。 虽然她不知道方老爷子是干什么的，但是他们那样的家世，绝对是不缺钱的，方世明身上一套衣服都得上百块。 怎么会沦落到卖糖葫芦赚学费的地步？ 他就是要帮助海军，也是帮自己一把。 第210章 他说自己能挣钱 夏茉看出方世明的心思，也不说破。 她现在太忙了，不能整天跟着海军，万一他脑子一热再做些走下坡路的事怎么办？ 有方世明陪着，她还是比较放心的。 “海军，你先回家，我和方世明有几句话说。” 夏茉把秋海军先打发走，然后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给方世明“方世明，谢谢你帮助我弟弟，这钱你拿着，算是给你们的本钱。” 方世明没接钱，反而有些怨怪的看着夏茉“本钱？你以为我连本钱都拿不出？而且，我们也不需要什么本钱。” “那不行，你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我弟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卖糖葫芦要买山楂，买糖，还要买锅蘸糖葫芦，这些都需要钱，而且……你会蘸吗？” 方世明笑了“夏茉，你还是小看我了，钱你先收回去，你就等着看我和海军是怎么赚卖糖葫芦的钱的。” 夏茉也不扭捏，干脆把钱往兜里一揣“中，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再有三天就考期末试了，考完试你和海军就开始吧。” 方世明打了个响指“你就瞧好吧！” “行，那你先忙着，我要去趟新华书店。”第三批学习资料已经印出来，要卖往外省的，她得过去看一眼。 这批资料发走，她又有二百多块的进账，小金库里现在已经有了快到五百块钱的存款。 这是卖资料和饭店承包费还完之后的收益，姑姑那份已经开给她，这三百块全是自己的。 不用欠人家的饥荒，夏茉心里非常高兴。 马上期末考试，然后就放寒假了，学习小组也停了有一段时间。 秦伯母那边她给安排了几个外班补课的学生，老人家现在有了陪伴，还有点事做，又能挣点生活费，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日子正在往好的方向一点点发展，想到这些夏茉就想笑。 方世明目送夏茉走远，转身朝电影院旁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妈走过去。 先买了串糖葫芦，“咯嘣”咬下一口。 又凉又酥脆，酸酸甜甜，还算符合他的标准。 “大婶，这冰天雪地的，我看你的手都有冻疮了，没想着干点别的？”方世明一边吃，一边跟大婶搭话，还不忘帮着招徕顾客“买糖葫芦吗？很好吃的，要不你尝尝？” 大婶见这个小伙子还挺会来事儿，乐得合不拢嘴儿，也愿意跟他拉话“不卖怎么办？干别的我又不会，这辈子就会弄这个，夏天天气热，糖会化又卖不了，就指着这个冬天赚钱呢。” “我这冻疮有些年头了，夏天就会好，顶多这时候会刺痒，回去用盐水泡泡就好了。” “大婶，我有个既让你挣钱，又不用亲自卖糖葫芦的好办法。” 大婶笑，“小伙子，你做梦呢吧？天底下还有这好事儿？” “大婶，不瞒你说，我和弟弟想体验生活，也想卖糖葫芦，但是不会蘸，你能不能每天多做些批发给我们？ 我们每天来你这里拿货，晚上卖完了再把当天的本钱还给你。” 大婶摇头“事倒是好事，我把糖葫芦批给你，万一你们跑了怎么办？” 方世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拍到大婶手里“这个算是定金，三天后我们过来拿糖葫芦，你每天能卖多少，就穿出两倍的数量批给我们，这回总行了吧？” 大婶掐着手指头算计半天，抬头看向方世明“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 方世明笑“不怕，大婶一看就不像是坏人，真因为这仨瓜俩枣的跑了，这辈子都得躲着我做生意，不划算，您不会那么傻的。” 话是这么说，其实方世明心里清楚，大婶家就住在钢铁厂旁边的胡同里，他看见两次她从家里推着行车出来。 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 大婶看见钱笑了 “小伙子能说会道的，做生意是块好材料，那你就三天后来找我拿糖葫芦，咱可说好了，卖不出去可不许退给我。 我只管批发，不管退货的。” “您放心，卖不完我自己吃了，也不找你退货。” 两人说好要糖葫芦的日期，方世明脚步轻快的找个电话亭给爷爷挂电话。 电话接通，方老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又想起你爷爷来了？” 方世明故意一惊一乍“哎呀，我怎么把电话挂到你那里去了，本来想挂给我同学的。” 方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少耍老子，你小子在京市有能说得上话的同学吗？” 真有的话，他也不至于总往龙河市跑。 京市就是个大笼子，关不住向往自由的小野马。 “说吧，找老子啥事？” “那啥，放寒假我就不回去了，想留在龙河市复习功课。” “是复习功课吗？” “爷爷，你就装点傻行不行？非要说破吗？” “不说实话我就让你姑把你绑回来。” “好好好，龙河市钢铁厂锅炉爆炸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新闻联播里已经报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造成锅炉爆炸事故的，是夏茉的亲生父亲，他人已经没了，夏茉姐弟俩心情非常低落，我想留在龙河市陪陪他们。” “行，那你就带夏茉好好散散心，爷爷再给你汇过去两百块钱。” “不用，爷爷钱你留着，我自己能挣。” 方老爷子满脑子问号，孙子跟他吹牛呢吧？还能挣？他拿什么挣？ 方世明挂了电话，抬头看看天，感觉心情非常舒畅。 夏茉能开饭店，养着全家老小，还得供几个弟弟上学。 自己都二十多岁了，比夏茉还大一岁，一直花爷爷的钱，搞得他在夏茉面前都自卑了。 这回好了，四天后他也开始赚钱了。 不管大生意小生意，迈出第一步就是成功。 他暗暗攥了攥拳头，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 糖葫芦生意一定要做成了，不能让夏茉小瞧！ 龙河二中以及龙河小学的期末考试如期进行。 二中的考场里，一向害怕考试的赵大宝和马萍萍，低着头在卷子上刷刷刷做得飞快。 监考老师都纳闷了，二中垃圾班两个学习最差的学生这是考神附体了还是怎么回事儿？ 居然没有咬笔头，睡大觉？ 再看七班其它的学生，一个个从容不迫，卷子做得又快又干净。 监考老师心里惊讶，浪子回头能量这么大的吗？ 第211章 好吃的冰糖葫芦 期末考试进行了三天，考完这天秋海军就来二中找方世明“方大哥，咱俩什么时候开始卖糖葫芦？” “明天，开始之前还得做件事。” “什么事？” “咱俩得准备卖糖葫芦用的东西。” 秋海军情绪又低落下来“方大哥，那我怕是干不成了……” “为啥？” “我看他们卖糖葫芦都有自行车，我家的自行车被我妈给拿走了，要不，你自己卖吧。” “就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什么大难题呢，没有自行车咱俩就扛着草把，只要能挣钱，还愁买不来一台自行车吗？” 秋海军仰着笑脸，目光里满是惊喜“方大哥，你真打算扛着草把和我一起卖糖葫芦？” “当然，张罗了好几天，进货那边我都跟人家说好了，做事得有始有终。” “行，那方大哥咱现在该怎么办？” “做草把啊，没有草把咱们糖葫芦往哪里插？可惜，不知道哪里有稻草，最好再弄一条蛇皮袋剪开，将草把包好，看上去干净放心。” “我知道哪里有，方大哥你跟我来！”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郊区一片稻田里 农人脱完粒的稻草散放在稻田里，一群麻雀正啄食落下的米粒，看见有人来了，呼的一下冲上天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海军，过去拿两捆就跑，我给你放风。” “方大哥，我要是被抓住怎么办？” “放心，我姑是警察，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就算真把你扔进去，我也能给你捞出来。” “那我可去了。” “去吧。” 秋海军鬼鬼祟祟跳下稻田，扯了两捆稻草就跑。 远处干活的农人看见了，扯着嗓子喊“小兔崽子，都不背人了啊！你给我站住！” 方世明接过一捆稻草，拉着秋海军跑得更快了。 两人一口气跑出二里来地，进城区了，才找个没人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 方世明擦着额头上的汗“不就是两捆破稻草吗，早知道给他们几个钱儿，累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秋海军笑“方大哥你不知道，他们这些稻草确实是卖钱用的，这东西用处大着呢。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要个蛇皮袋去。” 秋海军左右看看，朝一户人家走过去。 不大一会儿，他手上拿了一条装化肥的袋子走回来“方大哥，你看这个白白净净的行吧？ 那户人家挺好，还给了两根麻绳，我让他们帮我把袋子剪开，还剪了插糖葫芦的小窟窿，咱俩就在这做草把。” 两人坐在路边，把稻草整理整齐，分成两份。 方世明折来两根木棍，将稻草细细密密缠在木棍一端，再用化肥袋子包裹好。 一个长条形的草把就做好了。 他让秋海军试了试，扛在肩上正正好，还不重。 两人很快将两个草把做好，然后一人一个，抱着草把朝家走。 眼看快到秋海军住的地方了，方世明把肩上的草把往秋海军怀里一塞“你先拿走，我姑姑还不知道我卖糖葫芦的事儿，暂时不跟他们说。 明儿一早我来这边接你，咱俩去取糖葫芦，然后再出去卖。” 秋海军一边一个，扛着两个草把进了院子。 家里没人，大宝兄弟几个应该也去饭店那边帮忙了，倒省了秋海军跟他们解释。 时间在盼望中熬到第二天早上，秋海军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微微发亮，外面传来野猫的叫声。 两声一组，叫了三声。 这是他和方世明约好的信号。 秋海军蹑手蹑脚下地，拿出门后藏着的两个草把，悄悄出了院子。 方世明也是偷着跑出来的，姑姑要是知道他想卖糖葫芦挣钱，不知道会多么震惊，说不定还要找老爷子告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时候发现再说。 “你吃饭了吗？”秋海军问方世明。 方世明从兜里掏出几个包子“刚才从那边路过买的，先吃两个垫吧垫吧，等咱俩挣了钱，我请你吃大餐！” 秋海军接过包子咬了一大口“方大哥，这包子真香！比我妈包的好吃多了。” 说完，他低下了头，默默嚼着嘴里的包子。 他确实有点想母亲了，她在的时候，对自己还是不错的。 方世明抬手搂上他的肩膀“男子汉流汗不流泪，等咱哥俩挣钱了，天天吃包子！” “嗯。” 两人一路疾行，来到那位大婶的住处抬手敲门。 大婶打开门看见是方世明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大婶，我想赚钱啊，就算您住在天涯海角，我也得找您拿货。” 大婶笑了“你这小伙子嘴是真够甜的，快进来吧，糖葫芦已经蘸好了，我正愁去哪里找你，你就过来了。” 几个人迈步进院，院子里放着一个大案子，案子上摆放着冻好的冰糖葫芦，红艳艳一大片，看得秋海军口水差点流出来。 “这边是你们的，赶紧拿走吧，我也要出摊了。” 秋海军和方世明也不客气，拿起糖葫芦就往自己的草把上插。 把草把插成刺猬，案子上的糖葫芦也没了。 两人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转身往出走。 “方大哥，咱去什么地方卖？”秋海军三天前就已经在琢磨这个问题了。 “当然是哪里人多就去哪儿啊。”方世明想了想“火车站，电影院，百货大楼门口。” “那几个地方我都看过了，卖糖葫芦的有好几份，咱们后过去的肯定争不过他们。” “那你说去哪儿卖？” “刚才咱们过来时，那边有一家贴喜字的，肯定是结婚的。 办婚礼人多，以前我们拾废品的时候，就看着这样的人家。” “中，那咱俩就守在那边卖！” 确定好位置，方世明来了精神，扯着嗓子开喊“冰糖葫芦，又甜又酥脆的冰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啦！” 秋海军也想学着他的样子喊，可是张了半天嘴，就是没好意思出声。 方世明还鼓励他“怕什么？咱们是正常做生意，又不是偷抢干坏事儿，喊两嗓子就习惯了。” 在方世明的鼓励下，秋海军终于喊出声“冰 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啦！” 第212章 赚钱不易 秋海军真没看错，贴喜字的那户人家果然在办婚礼。 他们俩赶到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上人了。 两人在大门口找好位置，一边一个，开始扯着嗓子喊“卖糖葫芦啦！酸甜开胃，酥脆爽口，五毛钱一根！” 正是放寒假的时候，来贺喜的大人几乎都带着小孩子。 看见这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几个孩子吸着手指不动地方，非要买来吃。 方世明一看这情况，喊的更卖力了“糖葫芦啦，好吃的冰糖葫芦，解馋又不贵。” 他越喊越往小孩子身边凑，馋的小孩子口水流多长，大人拉又拉不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打骂孩子，只能掏钱买。 不大一会儿功夫，两人就卖出去十多根。 看着手里那一堆毛票，方世明心里暗暗感慨，原来挣钱这么不容易，他以前花钱只要跟爷爷伸伸手，几块几十块零花钱就会落到他手上。 现在嗓子都要喊哑了，才赚来一块多钱，还是和秋海军两个人。 看来以后得省着点花了，谁再浪费谁是小狗！ 两人扛着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在那户人家门口守株待兔，连中午饭都没顾上吃。 肚子里咕咕直叫也舍不得去买点吃的。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来喝喜酒的人渐渐散去，草把上的糖葫芦不剩几根，方世明也实在累了。 他随手抽出一根，咬了一口。 “方大哥，剩下这个都是咱们挣的钱，你居然舍得吃了！” 秋海军看见他的动作，出声反抗。 “吃一根怕什么？反正本钱已经出来了。”方世明揉着肚子，怎么越吃越饿呢？ 胃里更难受了。 “方大哥，本钱出来了只能证明咱们今天没赔钱，咱俩的目的是赚钱买自行车，像你这样得什么时候能攒够买自行车的钱？” 方世明瞬间感觉嘴里的糖葫芦不甜了“那怎么办？这根算我的，大不了分钱的时候少给我五毛。” 一根糖葫芦下肚，方世明非但没解饿，甚至连叫卖的力气都没有了，肩上的草把好像有千斤重压得他腿都软了。 他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坐下来，抬头眼巴巴看着过往的人“买根糖葫芦吧？便宜了，四毛五一根。” 秋海军听见他这话，气得回头瞪着他，真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自己主动降价！ 今天卖不完可以明天卖，明天卖不完还有后天，冰天雪地的又放不坏，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这东西有本钱，本来利润就不高，再降价还能赚多少？ 秋海军心里暗暗盘算，明天说什么也不和他一起，一定要分开卖！ 就在他不理解方世明为什么要降价的时候，就看见好几个人朝他那边围过去，你一根他两根的开始抢购方世明的糖葫芦。 气得秋海军撅着嘴，腮帮鼓鼓的“卖吧，卖得越多赔的越多！” 方世明一边给人找钱，还一边朝秋海军挤眼睛，很有点显摆的意思。 秋海军转过头，不理他。 方世明的糖葫芦很快就被人抢购一空，他把草把靠墙戳在地上，捏着一沓毛票一边数着，一边朝秋海军走过来“海军，你的糖葫芦涨价，再有人过来卖六毛钱一根！” 秋海军吓了一跳“你疯了！五毛钱卖着都费劲，你让我卖六毛！” 方世明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小声道“你傻啊？刚才咱们俩卖有竞争，我降价是为了尽快卖出去。 现在就剩你一个人了，他们没得选，多少钱都得买，不信你看着！” 正好有两个人朝秋海军这边走过来“糖葫芦多少钱一根？” 方世明笑呵呵替秋海军作了回答“六毛。” 那俩人不干“哎，你这人怎么搞的，刚才他们买还是四毛，这么一会功夫怎么还涨价了呢？” 方世明笑“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就剩他一份了，你们想吃也不差这一两毛钱。 冰天雪地的，我们站了一天也不容易。” “奸商，卖个糖葫芦还这么多套路，最讨厌你们这种人。”其中一人说着厌恶的话，仍旧从兜里掏出六块钱递给秋海军“拿十根！要不是玩扑克输了，我才不花高价买你这东西！” 秋海军心里巨浪狂涛，掀得他的嘴角一个劲想往上翘，压都压不住。 刚数了十根糖葫芦递给那俩顾客，就见方世明又飞速拔出一根递过去“二位，这根是赠送的，不要钱。” 那俩人心里总算是舒服些“这还差不多，做生意就得这样！” 秋海军撇了撇嘴，这俩人连帐都算不明白，就算赠送一根，不是也多花了五毛钱？ 两人一直在办事这家门口守到太阳落山，直到宾客都散了，草把上的糖葫芦也卖没了。 找个僻静的地方，开始数钱。 先把本钱十块钱拿出来，平均每人净剩三块！ 算完帐秋海军就激动了“方大哥，一天三块，十天就是三十，一个月就是九十块钱，这可比他们上班的强多了，要是咱俩勤快点，多跑几个地方，是不是还能多卖出去些？ 这可比我拾废品赚的多多了！” 照这么下去，买自行车好像也不是梦。 方世明哪里还有力气回他的话“回家，肚子都饿瘪了。” 明天得带点干粮，这么饿下去非把他饿死不可。 方世明一大早就没见人影儿，又一天没着家，方芹急坏了。 问赵大宝，他说自己睡醒人就没了。 方芹气得把他身上拧出好几个大包“睡觉就那么死？你表哥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赵大宝撅着嘴生气“腿长到他身上，我咋知道他啥时候跑的？说不定他想我外公了，连夜回京市也说不定！” “回什么京市？回京市他能不带着自己的东西？你看看换洗的衣服和鞋都在这里放着，人怎么可能回京市？” 赵大宝气得翻白眼儿，等表哥回来他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他一招金蝉脱壳，自己成了大冤种。 “我回来了。”方世明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方芹的一颗心终于“噗通”放回了腔子里。 “都这么晚了才回来，这一天干什么去了？” 第213章 被跟踪了 方世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连话都说不动了“姑，你别问了，我反正我没干坏事，家里有吃的吗我要饿死了。” “世明，你爷爷让你住在我们家，我就得对你的安全负责，我连你出去做什么都不知道，你爷爷问起来我怎么交代？”方芹真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打方世明几巴掌。 大清早人就走了，太阳落山才回来，这宝贝疙瘩真要是在外面出点事，老爷子非得跟她拼命不可。 “姑，我真没干坏事，过几天我再告诉你。” 方芹还想再问问他，试都考完了，什么时候回京市。 他回京市，自己每天悬着的心就能放松了。 还没等她问，就见方世明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只手还搭在肩膀上，眉头轻皱，好像有点痛苦的样子。 “大宝，你过来！”方芹叫过儿子，悄悄嘱咐了几句，然后走进厨房，把被方世明留的饭菜端出来。 把人叫醒，方世明半阖着眼扒了一大碗米饭，连脚都没洗，拖着两条酸疼的腿回了卧室。 等赵大宝洗漱完也进卧室的时候，方世明已经睡得像头死猪，连赵大宝帮他脱衣服都不知道。 看见方世明肩头那一片红色印痕，赵大宝吃了一惊。 他赶紧跑出房间，找到方芹“妈，妈，你猜我表哥干啥去了？” “他跟你说了？”方芹有些紧张，生怕亲侄子闯出什么祸事。 “他睡得跟个死人似的，怎么会跟我说？是我自己看到的，他这个地方一大片红，好像还有点肿，我猜他肯定去扛麻袋了！” “胡说八道！你表哥身上零花钱不断，你爷爷经常偷摸给他，他会干这么累的活儿？打死我都不信！” “妈，那你说干什么能把肩膀磨红了？你看看我表哥累成那个熊样子，他不是扛包挣钱是什么？” 方芹“……” 儿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也没听说侄子缺钱啊？ 难不成娘家发生什么事了都瞒着自己？ 想明白后，她赶紧给方老爷子拨通电话“爸，家里最近是不是有事儿？” 方老爷子满脸纳闷“家里能有什么事？我这几天闲的无聊，住到休养所来了，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老伙伴，每天过的不要太开心！” 方芹更纳闷了“没事就好，我就是做了个梦，有点担心你老人家。 对了，您每个月给世明多少零花钱？不够的话我用不用再给他点儿？” 方老爷子想了想“四十，花不完的，是不是他跟你说缺钱了？” “没有，他一个人四十块，都赶上别人一家五口的生活费了，再不够那真是败家子了。” 方老爷子放心了，闺女是怕侄子钱不够花，那傻小子最近也不知道给夏茉买没买礼物。 看样子自己还得给他一笔恋爱基金，免得傻小子追不上夏茉那么好的姑娘。 方芹挂了电话，心里疑惑更甚“大宝，一会儿你早点睡，明天警醒着点，跟上你表哥，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赵大宝眼前一亮“行，这个好玩儿！” 他早就听外公讲过年轻时当侦察兵的事儿，一想到明天要跟踪表哥，他兴奋得睡意全无。 让他出去玩不带自己，看明天自己怎么揭穿他！ 方世明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连梦都没做。 等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色还没放亮，听着身边赵大宝均匀的打着呼噜，他蹑手蹑脚下地穿鞋。 然后悄悄推开门身影快速融进夜色里。 他刚出去，赵大宝就闪身从家里出来，追随着表哥的身影消了。 方芹听着这两人的动静，轻轻叹了口气”儿大不由娘啊，儿子侄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看人家养女儿的多好啊，特别龙秀英，虽然是残疾人，夏茉懂事又孝顺，自己要是有个女儿，做梦怕是都要笑醒。 赵大宝悄悄跟踪着方世明的背影，先来到美味居旁边的胡同，他还以为表哥是来和夏茉约会的，很替他激动了一番。 直到看见秋海军的小身影从院子里出来，肩上还扛着两个长条状的东西，一头粗一头细。 两人到一起不是蛐蛐些什么，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匆匆离去。 赵大宝满心疑惑，表哥约会不找夏茉，他找夏茉的弟弟干什么？ 这俩人肯定瞒着自己在玩好玩的，等抓住他们，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又是一路跟踪，中途好几次差点被方世明发现了，吓得赵大宝出一身又一身的汗。 表哥太警醒了，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就这事谁家好人能干出来？ 来到那个大婶家门口，方世明带着秋海军在门口站了好半天，直到确定身后没人，这才进去。 赵大宝松了口气，这是到地方了。 这里是一个平房院落，不算宽敞，里面住的也不像是有钱人，他们俩来这地方做什么？ 他想悄悄跟过去看看，又怕被表哥发现了，只能躲在暗处悄悄观察。 初冬的早晨，连空气都是冰的，吸上一口直达心底。 赵大宝不停跺着脚，这事一点也不好玩，他差点都要放弃了。 就见表格和秋海军一人肩上扛着一个大大的草把，上面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 初升的朝阳照在那些冰糖葫芦上，表面的糖壳晶莹剔透，里面的山楂好像穿了一层冰衣。 赵大宝嘴里疯狂分泌口水，这要是吃上一串，酸酸甜甜，不知道得有多惬意。 “方大哥，咱们今天去哪儿卖？” 经过昨天的初体验，秋海军对方世明的生意经是非常信服。 方世明左右看看“海军，咱们来的时候你感觉到身后有人没？” 秋海军赶紧回头回脑四下打量“方大哥，你别吓唬我，整得我后背冒凉风。” “冒什么凉风？我觉得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 “跟踪咱们有什么用？咱俩又没干坏事？” “你傻啊，竞争啊，看咱们卖糖葫芦挣钱了，有些人得了红眼病！” 赵大宝“……” 他才不是红眼病，要不是老妈下命令了，他才懒得跟踪表哥呢，大早上的，是嫌被窝里不舒服吗？ “走，咱们今天去电影院那边试试。”方世明总觉得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去人多的地方或许能把背后的人给引出来。 第214章 玩着赚钱的好买卖我也想干 两人来到电影院门口，早已经有三四个卖糖葫芦的在那里吆喝，看见方世明和秋海军那些人顿时警惕起来。 本来就这么屁大个地方，又多出两个竞争的，生意能好了才怪呢。 方世明先看了一圈，见那些人都推着自行车，他乐了“海军，咱俩扛着草把，比他们活动方便，看见人就跑上去推销，他们总不能推着自行车追。” 秋海军对方大哥这没脸没皮的做法不太赞同“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抵制咱们？” 要是把这些人都得罪了，真合起伙来驱赶他们俩，那可就糟了。 “不怕，大不了打一枪换个地方，我就不信龙河市这么大，咱俩的糖葫芦还能卖不出去？” 按照方世明教的方法，秋海军吆喝着朝过来看电影的人迎过去“买串糖葫芦吗？新蘸的吃一口甜到心坎里。” 他专门找那种小情侣，当着女朋友的面，男青年被推销到头上，不好意思拒绝，多数会掏钱消费。 方世明也看出门道，学着他的样子，还真卖出去五六串。 随着他们俩的开张，其他卖糖葫芦的不愿意了，纷纷降价销售“糖葫芦了，四毛五一根，自己串的，便宜又好吃。” “四毛钱一根，给钱就卖，卖完回家哄孩子去。” “我的三毛五，山楂是自家结的，糖葫芦是自家蘸的，卖个糖钱。” 方世明和秋海军对视一眼，这些人是想联合起来把他们俩搞垮啊。 赵大宝在一旁也急得不行，知道表哥瞒着家里和秋海军卖糖葫芦赚钱，干的是正事，他也不躲着藏着了。 径直朝方世明走过去，从兜里抠出一块钱“给我拿两串糖葫芦，你们俩卖糖葫芦的让我好一顿找，昨天吃了你们的糖葫芦，我那半个月没起床的奶奶，今天愣是爬起来跑了二里地。” 方世明差点笑出声，赵大宝他奶奶都死了二十来年了，要是爬起来跑了二里地，那真是见鬼了。 他装作不认识赵大宝，接过钱从草把上挑了两根又大又红的糖葫芦给他递过去“你拿好，祝你奶奶早日康复。” 赵大宝举着糖葫芦，一边走一边咋呼“那俩人的糖葫芦就是好吃，糖用的多，酸味儿反而少了，吃下去又开胃又解馋。 我奶奶非让我给她买，累得我腿都直了，才追上他们俩！” 听他这么说，方世明和赵大宝憋不住笑，但是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顾客，只能一本正经的做生意。 两人的糖葫芦很快卖完，在其他同行仇恨的目送下，扛着草把离开电影院。 早就等在路上的赵大宝拦住两人“表哥，你不够意思。” 方世明早就想好了说辞“是海军想出的主意，他自己不好意思来，我陪着他卖几天。” 赵大宝委屈巴巴看向秋海军“是这么回事吗？” 秋海军瞅瞅方世明，没见他跟自己使眼色，小心地问了一句“是，还是不是？” 方世明“是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就是吧。” 赵大宝明白了，这俩人是在骗他。 “表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跟踪你俩吗？” 方世明猛地看向他“我就说早上身后有人，原来是你！” 不愧是听爷爷故事长大的，反侦察能力还挺厉害，自己愣是没发现！ “我妈昨天就看出你不对劲儿，让我跟踪你，看看你到底在外面干什么，结果，你居然在卖糖葫芦！” 方世明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警察姑姑这也太警觉了。 他揽上大宝肩膀“表弟，你就说我对你咋样？” 赵大宝“对我啥样你自己不知道吗？这次你别想让我给你背黑锅！” “那不能够，咱俩可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 “你坑我的还少吗？” “大宝，表哥跟你商量一下，你帮我瞒过姑姑，以后我每天赚的钱，分给你一块行不行？” 赵大宝眨眼“不行！” “一块五！” “不行。” 方世明咬咬牙，“那你就跟你妈说去吧，大不了这糖葫芦我不卖了，你一块也捞不着！” “表哥，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背叛朋友告黑状的人吗？”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卖糖葫芦，带我一个！” 方世明“……” 秋海军“……” 两人异口同声“中！” 这种玩着赚钱的好生意可不多。 趁着天色还早，两人又帮赵大宝做了一个草把，这次谁也没拿回家，直接送到批发糖葫芦的大婶那里，明早直接过来取就行了。 方世明卖糖葫芦瞒着姑姑，秋海军可不打算瞒着夏茉。 二姐要是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是不会同意的。 听说方世明果然带他卖糖葫芦，夏茉乐了“方世明还真会做糖葫芦？” 提起方大哥，秋海军两眼放光“方大哥不会蘸，但是他找到会蘸的人了，那人蘸好了批发给我们，省心又省事，就是赚的少点。 不过方大哥说了，他要想办法跟那个大婶学蘸糖葫芦的技术，等我们手里的钱攒够了，就自己蘸着卖。” 夏茉心里一动，自己蘸着卖？ 还别说，方世明果然有生意头脑。 想起后世那些花花绿绿的糖葫芦，夏茉提醒秋海军。 “海军，你们有没有想过，把橘子，苹果，葡萄，等水果串成糖葫芦。 而且你们可以把糖葫芦做成更大的串和更小的串，这样什么价位都有，什么味道都有。 还可以把山楂蘸好后放锅里稍稍蒸一下然后压扁，那样蘸出来的糖葫芦咬起来方便，吃起来又软又可口，还可以把山楂横切开，把里面的籽抠出去……” 姐弟俩唠了半个小时，秋海军就感觉自己脑子里重新打开了一扇门。 二姐早点回来好了，兴许自己的家就不会散，爸妈要是对二姐好点，也不至于没命的没命，走失的走失。 也不知道秋海棠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说着话突然情绪低落，夏茉关心的摸摸他的头“海军，想你爸你妈了？” 秋海军点头，他每天都已经很控制情绪，还是被二姐发现了。 “我在想，秋海棠不知道被我爸送到哪里去了？” 第215章 认亲家闯祸 秋海棠这段时间在高家表现得还不错，知道逃不掉，她也学聪明了。 为了不挨打，高家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主打一个听话。 高强子已经从开始的低落中走出来，再来看秋海棠，不是送点吃的，就是送点喝的，穿的。 也能好好坐下来和她说说话。 高校长来过地窖三次，都是瞒着强子娘儿俩。 这几天秋海棠胃里一直不舒服，恶心得连口水都喝不下。 高强子来看她，给她带了几块蛋糕。 夏茉吃着蛋糕，跟高强子商量“强子，我都过来这么长时间了，不能一直住在地窖里，你和你妈商量商量，让我上去吧？” 高强子有些为难“那你上去后会不会大喊大叫？或者想着逃走？” 秋海棠赶紧表态“你放心，只要不住在地窖里，我绝对听你们的话，我这几天胃里难受，这里面又黑又潮，我总是犯恶心。” 高强子把这话跟高校长两口子说了。 强子妈倒是没说什么，高校长反而挺激动“她胃难受犯恶心？会不会是怀上了？” 高强子母子俩根本不相信“你儿子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怀上？我看她就是想出来找借口。” 高校长还替她说情“也说不定，关的时间也太长了，咱家花了两千块钱买的媳妇，不能一直关在地窖里见不得人。 还是让人出来，适应适应吧。” 强子妈有些不情愿，高强子早已经跳起来直奔地窖。 解下秋海棠手上，脚上的绳索，把人带出地窖。 上来的瞬间，秋海棠猛地闭了眼，她就没想到自己还有能见到太阳的那一天。 只要走上地面，她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地方。 “海棠，你妈做好饭了，赶紧过来吃饭。”高校长热情的邀请，让秋海棠身上一个哆嗦。 这个有着公公身份的人，让她觉得无颜面对。 见她站着没动，强子妈吩咐高强子“先去烧点热水，让她把身上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这股死味儿。” 强子妈满脸嫌弃，高强子却高兴得直奔厨房。 能让自己媳妇漂漂亮亮的在人前露脸，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烧好热水，又拿来换洗衣服，高强子守在门外，等着秋海棠将自己收拾干净。 两人再次坐在饭桌前时，高校长看秋海棠的眼都要直了。 他这副模样让强子妈嫉妒又吃醋“赶紧吃饭！” 秋海棠到高家后，这是第一次上饭桌。 一口菜还没进口，就开始恶心。 他这副模样让强子妈更加厌弃“嫌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吃现成的还这么多事，真当自己是城里的大小姐，等着人伺候？” 秋海棠强压下心里的怒气，“我是真的不舒服，不是嫌弃您。” 高校长也跟着劝“孩子不舒服，带她看看就是了，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强子妈还想再说几句，立立自己当婆婆的威风。 被高校长瞪了一眼之后，只好作罢。 秋海棠喝了几口汤，没吃任何和荤腥有关的东西。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感，搞不好八成真的怀上了，孩子是高校长的。 高家人并没把秋海棠的恶心当回事儿，地窖里潮湿阴暗，呆久了肠胃不舒服也是正常现象，还以为她上来之后就能一点点好起来。 可是一连几天，她脸色蜡黄，眼窝塌陷，脸上长了不少斑斑点点，这让强子妈升起了疑心。 儿子明明已经废了，变得越来越像个娘们儿，难道他还有生育能力？ 找了个关系处得还不错的老中医来家里，给秋海棠一号脉，老中医乐得咧开没牙的嘴报喜“她有了，两个来月，就是身子有点弱，得赶紧吃点好的补补，我给你开点治孕吐的药，说不定你们家要添孙子了。” 这话说得高校长心花怒放，秋海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什么情况他心知肚明。 管他是儿子，孙子，只要是高家的种，就有人传宗接代。 强子妈从疑惑到接受，只怀疑儿子并没有完全废掉，还残存生育能力。 否则秋海棠在地窖里关了两个多月，怎么突然就怀孕了呢？ 但是这种事，她又不能拿到明面上问儿子。 高校长对这个“孙子”又十分重视，总是叮嘱她给秋海棠做点好吃的补身子。 可怜强子妈还没过上一天当婆婆的瘾，就先沦落成老妈子，开始桌上桌下伺候儿媳妇。 母子两个除了看管秋海棠的饮食起居，还得防着她逃跑。 这一看就是三个月。 眼看着秋海棠的肚子一点点鼓了起来，高校长比谁都高兴。 到了他和刘副局长摊牌的时候了。 眼瞅着就要过年，高校长准备了几样礼品，坐上通往龙河市的列车。 来到刘局长家门口，抬手敲门。 来开门的是刘局长的现任。 高局长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到来有多冒昧，他开口叫了句亲家母，把刘夫人给叫蒙了“高校长，我儿子才十五六岁，还在上学，咋能叫的着亲家？” “秋海棠是刘局长的女儿，她嫁给我儿子，我自然要叫您亲家母！”话说完，高校长才意识到不对劲儿，秋海棠是刘局长在外面的私生子，刘夫人大概还不知道这件事。 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刘局长不在家，那我就先走了，麻烦您转告他一声。” “老刘，你亲家找你，赶紧滚出来！”刘夫人是真生气了。 她早就猜刘局长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年他挣的钱并没有完全交到家里。 可是他总是说外面应酬多，都花了，没有证据她只能由着刘局长在外面胡来。 现在连亲家都找上门了，她也不打算忍下去了。 看着刘局长从房间里走出来，她气呼呼瞥了他一眼“秋海棠是谁？你亲家上门认亲，大过年的姓刘的你可给我送了份大礼！” 刘局长的汗瞬间就下来了“胡说什么，什么秋海棠，我不知道是谁！” 高校长也赶紧把话往回拉“刘局长，您这记性也太不好了，她不是你那次喝醉了认的干女儿吗？ 她现在嫁给我儿子，已经怀孕了，我来给您报个喜！” 第216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刘夫人听说丈夫在外面喝多还认了个干女儿，鼻子里轻哼一声，转身回屋，耳朵却支棱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刘局长气急败坏的瞪着高校长“大过年的，你是送礼来了还是给我添堵来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高校长赶紧赔礼道歉“不是，亲家你误会了，我今天来真是给您报喜的，海棠她真的怀上了，三个多月，是我们高家的。” 刘局长眯了眼，不解的看着高校长“老高，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高校长急了“不是开玩笑，是真的，三个月前秋志远亲自把海棠送到我们家，说是给强子当媳妇，他还收了我们两千块钱彩礼。 后来我们才知道，海棠是您的……” 他后面的声音压了下去，刘夫人没听太清，越是这样她心里的疑惑越深。 刘局长听说秋海棠给高强子做了媳妇，而且还有三个月的身孕，气得脸色铁青。 难怪玉兰表妹最后一次来找他，说海棠不见了，原来是被秋志远给送到乡下去了。 可惜那死丫头了，自己教导了这么多年，还指望她给自己换个前途呢，结果这个不争气的跑去跟瘸子过日子，这盘棋算是废了。 “你今天来就是告诉我这个？”刘局长心里有气，对高校长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高校长心里得意，开口也不再客气“亲家，我当了十多年校长，已经习惯了，还想一直干到退休呢，你看看你这边能不能帮着说句话，让我官复原职？ 你可不知道，从校长降到主任，我现在在单位都没脸见人。 将来能从校长的职位上退休，是不是退休金也能多些，我赚的多，孩子们的日子也能过得舒服点儿。” 刘局长看着他这张谄媚的脸，恨不得一拳上去，让他息了这份心思。 他瞒了二十年的秘密，这老小子跑家里来差点给点破了，还想官复原职，复个屁老丫子吧。 “你先回去，这事以后再说，替我转告海棠，成亲了就好好过日子，别想一些有的没的，她有你们照顾着，我也放心了。” “哎，哎，亲家放心，我们把海棠伺候的很好，她现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整日躺在床上，连屋子都不出。”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高校长愣了一下，他都来认亲了，刘局长连顿饭都舍不得留他？ “那我就先走了，等海棠生了我再来给你送信儿，还有我工作的事儿，您也上上心。” 刘局长厌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 高校长从刘局长家出来，朝地上“呸”了一口“官越大越抠门儿！ 以前他去团结镇检查工作，我可没少给他弄好吃的，我来他家，连口水都喝不上！” 他不知道的是，刘局长正在房间里接受媳妇的审查。 “说吧，秋海棠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什么干女儿的话，我不是三岁小孩子，骗不了我！” 刘夫人坐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刘局长。 这个男人就好像他们家的一只狗，没骨气透顶。 要不是看在他还算听话的份上，父亲也不能利用手中的权力，把他从一个小职员，一步步提拔到副局长的位置上。 过完年父亲就要退休了，还想在最后关头再加把劲儿，让他转正呢，谁曾想，这个时候却整出个什么干女儿。 刘局长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媳妇儿，你别信那小子的，他就是故意来家里挑唆咱俩的关系，什么秋海棠，我早就忘到脑后去了。 有一次跟他们应酬的时候，大家伙趁着我喝多了开玩笑，让我认什么干女儿，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现在我连那个秋海棠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谁知道老高这王八蛋，居然拿这事儿来搞我，你等着，我跟他没完。” “秋海棠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刘夫人根本不信他的话。 和这个男人过了二十来年日子，他的那套阳奉阴违见风使舵，玩的炉火纯青。 把岳父一家人哄得团团转，还以为她找到了金龟婿，殊不知，这么多年她早就看透了姓刘的嘴脸。 得知父亲马上要退休了，他拼了命想从自己娘家那边捞好处。 刘局长转了转眼珠儿，心里暗恨，这女人怎么突然脑子好使了？ 居然逮住秋海棠的事不放！ “秋海棠，应该是一个饭店的服务员，我们经常去饭店吃饭。” “哪家饭店？” “这个，我也忘记了，当时我确实喝多了，真记不清。” “哼！”刘夫人脸色缓和了些“今天的事我姑且相信你一次，上了一天班，肩膀有些酸。” “媳妇，我给你捏捏。”刘局长膝行到老婆身边，带着讨好的笑给她捶腿，捏肩。 刘夫人审视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丈夫的脸“很久没见过你表妹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刘局长捏肩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不知道，我和她平时也没联系，我的这些穷亲戚，没事是不会上门的。” 刘夫人享受的闭上眼“刘邦还有几个穷亲戚，咱们家不是过死门子的，我爸下乡那些年，没少得乡亲们的接济。” “我那些亲戚，和你们家的不一样……”刘局长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明显有些紧张了。 刘夫人感受着他手上的力度，唇角轻弯，露出嘲讽的笑容。 第二日，待刘局长出去了，刘夫人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给我查一下秋海棠和刘玉兰是什么关系？最好有照片，给你们两天时间。” 刘副局长这几天始终惴惴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的样子，具体是什么事又说不上来。 眼看着到年底了，每年的这个时候，岳父家都要举行家宴，把亲朋好友叫到一起，热闹热闹。 今年却迟迟没有张罗，这让他也有些纳闷。 每次张罗这件事时，都能让他在岳父面前露露脸，今年他还想好好表现，然后趁着岳父高兴，跟他提副局转正的事儿。 他想问问媳妇儿，今年的家宴还办不办？ 可是媳妇儿这几天也摸不着个人影儿，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回到家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第217章 真相暴露 刘局长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这种明知要有事情发生，却还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让他如坐针毡。 腊月二十这天，岳父那边终于有信儿了，说是让他赶紧过去一趟，有很重要的事宣布。 刘副局长已经好几天没看见媳妇，还以为她回娘家帮着准备家宴的事儿，顾不上回家。 他准备了几箱好酒和饮料，让司机开着单位配备给他的车，匆匆来到岳父家。 打开门的瞬间，他一下愣在门口。 客厅沙发上整整齐齐坐着岳父一家人，两个大舅哥和小姨子对他横眉冷对，没个笑模样。 媳妇儿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就像没看到他来了似的。 除了家里人，没有其他外人，难道说今年的家宴岳父不打算请外人？ 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刘副局长换了鞋，自觉拿起衣架上的围裙就往腰上扎“大家都来了，我这就去厨房做饭。” 岳父板着老脸，额头上的眉毛像立着两把扫帚“不用了，你过来坐，我有话跟你说。” 刘副局长小心地赔着笑坐过去“爸，您说，我听着呢。” 岳父把茶几上的一沓文件往他面前推了推“自己看。” 刘副局长目光扫过那沓纸，离婚协议书几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他继续往下看，内容是控诉他婚内出轨，并且有了私生女秋海棠。 刘副局长傻眼了，岳父家知道了秋海棠的存在，媳妇要和他离婚？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事业和家庭，一日之间全部要烟消云散？ 他快速往下翻了几页儿，下面有秋海棠的照片，刘玉兰年轻时的照片，以及自己和秋海棠一起吃饭的照片。 他甚至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照下来的。 “媳妇儿，你听我解释，秋海棠确实是玉兰的女儿，按辈分论起来，她该叫我一声表舅，我这个当舅舅的，请外甥女吃饭也无可厚非……” “无可厚非？姓刘的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不是说她是饭店的服务员？ 按照我的调查，她应该在科大那边上学，而且……还是抢了别人的名额，这事还是你亲手办的。 姓刘的，一个农村孩子能考上科大那种学校，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家庭实现阶级跨越唯一的途径！ 你为了这个所谓的外甥女，亲手毁了另一个孩子的前途，你还敢说她跟你仅仅是甥舅关系？” 刘副局长嘴唇发抖，脸色惨白，他不知道媳妇背着她调查的这么仔细。 甚至连抢占人大学名额的事都被她挖出来了。 瞒是瞒不住了，两个大舅哥和老丈人像三头饿狼似的看着他，好像只要媳妇一声令下，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两个小姨子面带嘲讽的在一边添油加醋“姐，你还跟他废什么话？咱爸一辈子最恨这种良心不好的人，任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长了颗黑心肝，都不配走到教育局长这个位置。” “对啊姐，当初我们就看他不像好东西，你非被他的花言巧语给哄住了，现在露馅了吧？ 这种人不离婚还留着过年吗？可别将来把你两个儿子给教歪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大舅哥把那份离婚协议拍到刘副局长面前“签字吧，事实摆在面前，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二舅哥手上拿着一个菩提串，哗哗哗快速捻动着，那牵着一侧嘴角笑的样子，把他看出一身冷汗。 这一家就没有一个善茬。 刘副局长身子往下一出溜，直接跪在岳父和媳妇面前“爸，媳妇，我知道错了，那都是结婚以前的事了，当时我和表妹玉兰确实有过一段恋情，她怀了海棠以后，我才和媳妇认识。 我们俩一见钟情，当时我就发现刘玉兰和现在的丈夫有勾搭，一气之下，我就和她分手了……” “去你妈的！”二舅哥猛地抬起脚，直接踹在他胸口上，将他踹倒在地“你个陈世美，真把咱们当成傻子耍是吧？ 明明是你为了攀高枝，先抛弃的你表妹，还设计让秋志远跟她发生关系，是你把那个傻女人给算计了才娶我妹妹。 现在倒说得好像你是受害者？我最恶心你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王八蛋！” “你非但算计了那个傻女人，还算计了他们家的亲生女儿。先是让你表妹把人家给扔了，让秋志远一心一意养你的野种，后来又接二连三害那个女孩。 我爸托人给你安排工作，谁知道你居然靠着这个身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要不是我妹妹拦着，我今天非得把你弄死不可！” 二舅哥是混社会的，刘副局长亲眼看见过他们那些人打断别人的腿，那血淋淋的场面，他现在想起来害不寒而栗。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二舅哥的大腿“二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做这种事。” “媳妇，你快给我求求情，大哥你帮我说句话，爸……” “姓刘的，别整那不值钱的样儿，我姐跟你这种人过日子，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道她哪天就在你的算计里？ 离了婚你的好日子也到了，你可以把你表妹娶回家，再把秋海棠接回来，你们一家三口要多开心有多开心，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对啊，还是签了离婚协议吧，这些年你低三下四的也算是熬出头了，我们都看不下去。” 刘副局长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己媳妇“你真要和我离婚？一点也不顾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 “情份？咱俩之间还有情份吗？你但凡对我是真心的，也不至于一直和刘玉兰藕断丝连！” “媳妇，我和刘玉兰就是逢场作戏，那女人一直缠着我，她就是只癞蛤蟆，和你根本比不了。 我从来没喜欢过她，她那种人人尽可夫的，秋志远还没等死她就跟人跑了，说不定在外面和哪个野男人过上了。 我都是被逼无奈，我……” 刘夫人冷笑“你这些话都是真心的？你对她真的没有一点感情？” “我发誓，我都讨厌死她了，她不知廉耻，不配做女人。 她把海棠教育得没个人样儿，她不配做母亲，打死我也不会娶那样的人进门。” 刘夫人突然回头，朝某个方向大喊一声“他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这下还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