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阳光有一点温度,却不过分耀眼。
体育课上,羽毛球老师教了大家网前击球,让大家自行练习,而他自己则端着茶杯回了办公室。
女生们击球练习两个来回之后,便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坪上开始聊天 。
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杯奶茶还是因为那张照片,阮荔晚上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大约刚睡了两三个钟头,闹钟就响了。
此刻,阮荔握着羽毛球拍,盘腿坐在草坪上,百无聊赖地抬头望着天空,思绪放空。
陶桃正抱着手机按得噼里啪啦,和她金融系的男朋友毕岩聊得热火朝天。
两人是同班的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因为学业两人并没有在一起,而是相约考全国最好的大学。
考上A大之后,两人才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如今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每天都说不完的话。
陶桃气愤地把手机揣进兜里,嘴里嘟嘟囔囔道:“又是全系考试,读金融系真不容易。”
阮荔把下巴慵懒地杵在直立的羽毛球拍上,眼睛微眯着说道:“金融系毕竟是咱们学校的王牌专业,以后毕业都是前途无量的。”
提起自己的男朋友,陶桃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不过他们系竞争也是真激烈,当年他在我们市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了,在金融系成绩也只能堪堪中上而已。”
“中上也很不错啦!这里可是人才济济的A大,他们系更是分数最高的系,能进金融系就很不容易了。”阮荔睁开眼睛,十分认真诚恳地安慰道。
陶桃扑哧一笑:“要不是你是咱们新闻系全系第一,我会觉得你更加诚恳。”
“我说真的。”
陶桃的手机闹钟突然响了起来,“今天公布选修课结果!”
她立刻在手机上戳戳戳,万分紧张地刷着学校的教务系统。
不管怎么说,A大还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但是却有着与学校名气极不相称的服务器,每到选课之时必卡爆。
第一轮选课的时候,总有部分学生选不上选修课,于是学校会进行第二轮的随机安排。
“千万别分到什么稀奇古怪的选修课啊!”陶桃作双手合十状,嘴里嘟嘟囔囔。
阮荔虽然表面镇定,但是心里却也有几分忐忑,抽到编程、数学这种课程也够她掉一层皮的了。
“啊,传统书法!幸好幸好,不就是写写字儿嘛。”陶桃激动地掐着阮荔的手臂,惊呼道,“快看看你的是什么!”
半晌阮荔的手机界面才加载出来——
摄影理论与实践。
“荔枝,你这个不错诶。你不是正好挺喜欢摄影的吗?”
摄影是她为数不多的兴趣,从读高中的时候她没事就喜欢拿着相机到处逛逛拍拍,有一些投给杂志社的照片还被采用了。
阮荔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荔枝,你就该多笑笑,你这一笑,我都要弯了。”陶桃捂着胸口夸张地说道。
“这样的话,你家毕岩可要提着十米大刀追杀我了。”阮荔揶揄回去。
“讨厌。”
隔壁的篮球场传来一阵骚动,阮荔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勾云野脱掉身上的黑色羽绒服,随意地往旁边架子上一丢,只着一件黑色球衣往球场中间走去,他肩很宽,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肌肉紧实。
面对周围此起彼的声音,他眉眼冷淡,面无表情地拎着篮球往球场中央走去。
阮荔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又缓缓收回视线。
“卧槽,勾、勾云野?他们不是全系考试吗?”陶桃瞪大了双眼,看着那人仿佛活见鬼。
没错,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勾云野也是A大金融系的。
“金融系出现这样的一个人物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在大家都恨不得把每分钟掰成两瓣用,不是在卷绩点就是在卷实习的金融系里,勾云野完完全全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课上睡觉、翘课、缺考这些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
勾云野上场后,刚才冷冷清清的篮球场逐渐变得人声鼎沸起来,不少女生集中到球场一圈。
他抢下一个篮板后,快速运球绕过两人,快攻上篮,又得一分,欢呼喝彩声顿时不绝于耳。
“哇靠,柳思思这丫的也来了。”陶桃手肘杵了杵阮荔,朝着篮球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追得这么紧?”
寒冬腊月的天气,柳思思不像大家一样穿着肥大臃肿的羽绒服,而是穿了一件剪裁合身的驼色大衣,整个人高挑又纤细,浓密的卷发披在脑后,走起路来卷发摇曳,女人味十足的风情万种。
“穿这么少,她也不嫌冷?年少不知养生好,老来寒腿怪谁了。”陶桃嘴里念念有词直摇头。
“野哥,还来吗?”一个男生意有所指地问道。
这位大名鼎鼎的柳大校花此行的目标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勾云野目光不甚在意从柳思思身上掠过,擦了把额头的汗,朝着篮板的方向抬抬下巴:“继续。”
许多探究的目光落在柳思思身上,她依然高傲淡定,将把手里拎着的一瓶矿泉水放进手提包里,双手抱臂,不急不躁地站在篮球场边,精致的下巴高高微扬,宛如睥睨一切的白天鹅。
阮荔感受到包里的手机振动,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对陶桃指了指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她走到无人的篮球场背后的草坪,语气轻柔地接起电话:“凡凡,怎么现在有空给我打电话?”
现在是上课时间,妹妹薛迎凡应当在学校里上课的。
“姐,你怎么最近都没给我打电话。”薛迎凡握着听筒撒娇似的小声抱怨道。
阮荔对这个小了四岁的妹妹甚是宠溺,声音越发温柔:“凡凡抱歉啊,姐姐错了,下次一定记得。”
其实并非她忘记了,而是好几次打回家里都是母亲阮茵兰接的电话,语气冷淡地告诉她妹妹已经休息了,不要打扰她,之后便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那这次就原谅你了。”薛迎凡颇大度地说道,“上次你说帮我抢的画册怎么啦,抢到没呀。”
“放心吧,我一早就去现场排队了,那当然抢到啦,还有画家的亲笔签名呢。”阮荔很宠这个妹妹。
“哇塞,姐,你太棒啦!爱你!”薛迎凡激动得声音都尖了。
阮荔意识到什么,紧张地问道:“凡凡,你怎么这会儿打电话过来,你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是不是头又不舒服了。”
“没有啊……就是学校下午有活动提前放假了。”薛迎凡的声音透着心虚。
虽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但是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阮荔对自己的这个妹妹非常了解,撒谎总会被她一眼识破。
“薛迎凡。”阮荔语气严肃地正色道。
薛迎凡吐了吐舌头,轻松地说道:“我就是早上没吃什么早餐,体育课上低血糖晕倒了,妈妈就大惊小怪地非得送我去医院,医生都说是小问题。”
薛迎凡确诊脑部胶质瘤已经有三年,从最初偏头痛再到现在的视力变差,阮荔担心她的症状在逐渐严重。
她这个妹妹古灵精怪,但是却很懂事。
“凡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薛叔叔或者妈妈讲,不要自己忍着。听见了吗?”阮荔温声说道。
“好啦好啦,知道了姐。你怎么年纪轻轻的,像个啰啰嗦嗦的老妇人。”薛迎凡佯装嫌弃地开玩笑。
“妈妈……妈妈她最近怎么样?”阮荔的手下意识地抓住身侧的栏杆,指尖泛白,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薛迎凡没心没肺地回答道:“妈妈挺好的啊,退休生活很丰富,早上去上老年大学学画画,下午去茶楼打会儿麻将。”
“那就好。”阮荔抿抿唇。
自从她离开云城来到北城上学,她的母亲阮茵兰从未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更不必说关心她的大学生活。
不过这么多年,自己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挂断电话之后,阮荔心里有些失落,她垂头心不在焉地往回走。
“砰——”
手臂处突然传来剧烈的牵拉感,身子震颤,阵痛袭来。
阮荔的翘挺的鼻尖撞在男生坚硬的肩膀上,清冽的气息极其具有掠夺感地涌进她的鼻腔。
鼻尖的撞击感太过猛烈,疼痛的感觉顿时从鼻尖处席卷到整个大脑,引得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腾空而来的篮球被勾云野紧紧地停在手里,露在球衣外面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青色的血管脉络因为用劲而突出。
他手腕一弯,篮球“咚”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发出闷沉的声音。
他这才低头望向被他救下的人。
她轻揉着微红的鼻尖,因为疼痛,她的眼角还泛着红,剪水般的乌瞳水雾还未消散,干净澄澈得不掺杂任何杂质。
空气里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橙花香。
阮荔的视线撞进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他的眼皮很浅很薄,整个人看起来疏懒冷漠。
“走路不看路?”他眉心微蹙。
欢迎大家收藏[撒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