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没见过副使，却也知道龙虎帮的规矩严苛，向来是单线联系，若非他和齐远是亲戚，平日里都难得见一面。
从前传递讯息，都是放下东西就走，几乎从不多言。
老三双手抱胸，忽然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蛮横。
“怎么？合着你带了人来，胆子就壮了，想跟我碰一碰不成？”
这语气一出，齐远吓得赶紧去拽姐夫的胳膊，一个劲儿地使眼色。
那为首的汉子愣了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老三的动作却更快。
“都给我抓起来！”
老三扬声道，一股子生了气的样子！
“带回洞里审！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跟在身后的几个小战士瞬间上前，动作利落地将那八人摁倒在地。
齐远看着这架势，顿时崩溃地叹了口气，完了，姐夫这是也撞在副使大人的枪口上了！
齐远的姐夫姓张，在烽县县委当秘书，平日里向来是被人捧着的角色。
就算入了龙虎帮，论资历是晚了些，可好歹也是四大金刚之一，啥时候受过这种训孙子似的呵斥？
小战士们将他们摁倒在地时，张秘书忽的想起什么，梗着脖子嘶吼起来。
“副使大人！您可不能听王铁锤那家伙胡说！我对龙虎帮的忠心，日月可鉴啊！您千万别被他忽悠了！”
“呵，我不信他，难道要信你？”
老三忽然觉得这戏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俩人的脑补能力简直绝了，硬是凭着只言片语给自己搭了个戏台，还演得有模有样。
张秘书急得脸都红了，连忙表忠心。
“副使大人！那王铁锤才是叛徒！上次在黑市，我亲眼撞见他给漂亮国的人办事，他才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此话当真？”
老三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
“句句属实啊！”
张秘书恨不得赌上全家性命。
“我向天发誓，那厮绝对是叛徒！您想啊，他管着黑市，这半个月却总说粮食供应不足，借口地里减产买不着。可我亲眼看见他背着咱们，跟漂亮国的间谍交易，就那一次，就出手了五千斤粮食！”
老三憋笑快憋出内伤，脸上却依旧阴沉沉的。
“你有证据？”“有！有！还有那孙二麻子，他偷着倒卖上边送来的弹药，这俩人我都有证据！”
好家伙，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四大金刚里就冒出仨有问题的？
老三差点没绷住。他故意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声音透着压抑的怒火。
“这次物资转移到哪里？我亲自去！我倒要看看，其他地方还有多少这种阳奉阴违的东西！”
这话其实是憋笑憋的，可在齐远和张秘书听来，分明是副使大人气炸了肺。
俩人吓得脖子又往回缩了缩，活像两只受惊的鹌鹑。
“先带回去！老子要挨个审！”
老三扬声道。这一声令下，齐远和张秘书瞬间蔫了。
谁的屁股能彻底干净？上边送来的东西，过一遍手就少一点，早成了心照不宣的规矩。
就说眼前这些黄金，是帮派攒了小半年的，几乎把当年鬼子留下的家底都挖空了，眼睁睁看着金灿灿的东西溜走，谁能甘心不动点心思？
可真要严查，光这少了的黄金，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齐远急得直给姐夫使眼色，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
“姐夫，咋办？想想法子啊！”
张秘书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什么办法？
任凭小舅子怎么使眼色，他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老三没理会这俩人的小动作，指挥着战士将这群人关押到最里层的山洞，留下六个战士看守，自己则去清点张秘书带来的东西。
也没多少新鲜玩意儿：几箱子码得整整齐齐的黄金，够吃一个月的粮食，还有些零散的枪支弹药，外加一箱子电台。
仔细盘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些黄金是暂存此处的，电台和另一个“大家伙”要连夜转移。
晚上七点多会有货车来接，目的地是春城的宽甸，到了那边有人接应，直接转运去岛国。
至于黄金，还得等另外三批物资到齐，之后在后山熔化重铸，刻上鬼子的铭文，再运到津城，通过货轮送回岛国。
就老三眼前看到的这些黄金，已经是他们小半年的“家底”了。
也基本上是鬼子当年最后的一部分家当了！
当然全都是从国内烧杀抢掠得来的！
江玉恒上山后，先是去看了那个让众人咋舌的“大家伙”，又清点了积攒的黄金，这才听老三细细解释来龙去脉。
听完前因后果，江玉恒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打算，父子俩走到洞口僻静处，压低了声音交谈。
“你是想借着‘副使’的身份，继续往下查？”
老三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几本证件递过去。
“爹，我刚从他们身上搜出这些，您看这龙虎帮的证件，做得跟正规工作证几乎没差。我怀疑，这帮主怕是体制内的人。”
江玉恒捏着证件反复摩挲，指尖划过那仿造得极为逼真的烫金纹路，赞同。
“有道理。”
他沉吟片刻，忽然换了个思路。
“不过你想想，要是这人刻意不露面，上下全靠单线联系，会不会是因为他现实里级别不高，或者长相太普通，怕露了马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既能弄到这种仿造证件，又得常接触印刷、物料之类的东西，会不会是后勤岗位的人？或者说，就是印刷厂的人？”
老三重新拿起证件端详，只见封皮是普通工厂的样式，并非特殊单位的制式，想顺着这条线查，确实如同大海捞针。
但他很快指着证件内侧。
“爹，您看这里。证件里一般都有印刷编号，能追溯到印刷时间和厂家。还有这签名，字迹清秀工整，笔画间带着常年伏案的稳劲，八成是老员工了。”
江玉恒凑近一看，果然在证件边缘找到一串模糊的编号，用指甲刮了刮，能辨认出其中几个数字。
他点点头。
“行，这线索我记下了。你继续稳住那边，我下山后立刻让人去查这编号的来源。”
父子俩交换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振奋，没想到，竟然还能掏出这么个大的窝点！
“我现在先去烽县，五哥和我说，烽县有个能养狗熊的，还有这个王铁锤，就是烽县黑市的，我正好去看看，看看能不能还有别的线索！”
“还有那个孙二麻子，以及从这齐远嘴里知道的几个转移点，都要尽快处理，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