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硝烟、尘埃和窗帘碎片悬浮在公寓浑浊的空气里。
窗户上狰狞的破洞灌入冷风,卷走烟尘,也带来外界喧嚣与危险的冰冷触感。警报的余音在林深脑中低鸣,后背被能量擦过的皮肤灼痛着。
他趴在地上,心脏撞击着胸腔,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像是要挣脱束缚。
耳中是爆炸的嗡鸣、玻璃碎裂的残响和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冰冷的地板,死死锁住破洞外那片扭曲的天空——暗红光束的源头消失了,但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正从破洞汹涌而入,冰冷粘稠。
“起来。”
十年后林深的声音响起,嘶哑,破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像钝器刮过金属。
这声音刺穿林深的混沌,将他从恐惧的泥沼中拽出。
林深手脚并用地爬起,动作狼狈不堪。他顾不得后背的刺痛,目光急切扫向角落——那里已无阴影。
十年后林深挺立着,如同一尊燃烧的幽蓝冰雕,挡在他与破洞之间。抬起的手掌并未放下,掌心对着破洞方向,皮肤下裂纹光芒炽盛,如同流淌的熔岩,无声地辐射着令人心悸的能量。
他的侧脸在幽蓝光晕中线条冷硬,深陷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死死锚定窗外任何一丝异动。
“带上他。走。” 命令极简,字字似从磨损的齿轮间挤出,伴着沉重杂乱的喘息。
他没有回头。
林深的心脏一紧。
瞬间明了。目光投向小床。
陈远。
巨大的爆炸和冲击竟未能惊醒他。
他躺在那儿,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却还算平稳,仿佛沉溺于无法挣脱的梦魇。被子滑落大半。
时间凝成冰锥。
林深没有半分迟疑。他一步冲到床边,动作因急迫而显得粗暴。
他一把掀开残余的被子,弯腰,用尽全身力气将陈远沉重的身体拖拽起来。
陈远的身体像灌满了铅,林深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迸起,才勉强将那份沉重甩到自己背上。
“呃…” 陈远的头无力垂在林深颈侧,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那点熟悉的暖意此刻只带来加倍的沉重。
林深双手死死扣住陈远的大腿,身体被压得下沉,脚步踉跄。
“这边。” 十年后林深的声音再次响起,急促,指向明确。
他终于放下凝聚力量的手掌,幽蓝光芒瞬间黯淡,裂纹却依旧剧烈闪烁。他侧身,目光如电,指向公寓大门方向,而非那危险的破窗。“快。”
林深毫不迟疑,背着陈远,脚步沉重踉跄地冲向门口。十年后林深紧随其后,动作依旧迅捷,却带着强弩之末的滞涩。
他像一道沉默的屏障,紧贴林深身后,冰冷目光扫视着房间与破洞外的天空。
林深冲到门边,手忙脚乱拧开门锁。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神经一凛。
他猛地拉开门。
门外楼道空寂,只有冰冷的穿堂风呼啸。远处隐约传来警报的尖啸。
“下楼,别停。” 十年后林深的声音紧贴林深背后,冰冷气息拂过耳廓。
林深咬紧牙关,背着沉重的负担,一步踏出房门,冲进冰冷的楼道。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楼梯间回荡。肺部像被点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双腿灌了铅般沉重,膝盖在重压下颤抖。陈远的重量几乎要将他压垮。
但他不能停。背后冰冷沉重的存在感,如芒在背的危险预感,是无形的鞭子。
他听到十年后林深紧随的脚步声,沉重,带着不规律的杂音,仿佛随时会断裂。
下楼梯是酷刑。每一级台阶都像陡峭的山壁。林深死死抓住楼梯扶手,指关节用力到惨白,才勉强稳住身形,背着陈远一步步向下挪动。
汗水浸透额发和后背,混合着烟尘。陈远的身体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十年后林深落后林深一个身位,保持着警戒与支援的距离。
他的呼吸在林深耳边变得更加沉重破碎,如同破旧风箱。林深甚至能听到他身体里细微的、玻璃碎裂般的杂音。每一次杂音响起,林深的心就跟着沉下去。
他不敢回头。
终于冲出昏暗楼道,刺骨晨风裹挟湿冷空气扑面。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林深背着陈远站在公寓楼入口,剧烈喘息,肺部灼痛,双腿抖得几乎支撑不住。他茫然四顾。
“这边。” 十年后林深一步抢前,冰冷的手掌猛地抓住林深空着的手臂。
触感冰冷刺骨,带着非人的坚硬。皮肤接触的瞬间,林深甚至感觉到对方掌心凸起的、活物般的裂纹。一股冰冷的能量感顺着手臂窜上。
林深被拽得一个趔趄。
他没有反抗,任由那股冰冷力量牵引,跌跌撞撞冲向旁边一条狭窄、堆满杂物的背街小巷。
巷子阴暗潮湿,弥漫着垃圾腐臭和苔藓的湿气。路面坑洼,碎石遍布,污水横流。
林深背着陈远,在十年后林深的牵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小巷中奔逃。每一次落脚都感觉脚踝要断裂,每一次颠簸都让背上的重量更显恐怖。极限就在眼前。
而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冰冷依旧,传递的力量却开始不稳定地波动。十年后林深的呼吸声在他身后,破碎得像濒临崩溃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