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比这偏僻村子里的村民更有见识,只是听声音他便知道,来人绝对是一个入了品级的武夫。
天下修行之道,仙道、武道、剑修,其中尤其以武夫的脾气最为火爆。
程管家连忙吩咐手下先按捺不动,等待着那名武夫前来。
而此时,陆承安的二婶则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立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院子里,二叔也走了出来。
脸上带着半分惊疑和半分慌张。
马蹄声靠近,烟尘席卷。
一匹枣红大马疾驰而至。
马背上,端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壮汉。
马匹尚未停稳,青年便已经翻身下马,一个箭步便来到了众人近前。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骤然而至。
那五大三粗的二婶,竟然被吓得忍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
程家管家皱着眉头,看着这位青年,正要开口询问。
门口,二叔却犹豫不定的轻声开口道:
“大郎?你是大郎?”
青年文言点了点头,随后拱手道:
“见过二叔,二婶...”
二叔大喜,立即上前一把抱住了青年,欣喜道:
“大郎,真的是你,我的老天爷,你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家里都以为你早就死了...”
说到后面,二叔早已是声泪俱下。
青年眼眶泛红,托住二叔的双臂道:
‘二叔,我随军出征,远在万里之外,想要传信回家,但却实在是有心无力。’
二叔拭了把眼泪,点了点头道:
“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是...我那可怜的大哥大嫂...再也见不到你了...”
青年鼻头酸涩,哽咽道:
“前些日子我军大胜,班师回朝,我专门命人打听了家乡的消息,已经知道爹娘亡故,万幸,我兄弟还在,这次回来就是来接我兄弟和二叔二婶随我回京,一起享福...”
听到青年这段话,二叔顿时脸色大变。
二婶更是一脸不自然,眼神躲闪,不敢看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侄儿。
青年也察觉到一些异样的氛围,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他转过身看向陆承安,双手握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不由得眼眶泛红。
“你就是承安吧?为何瘦成这般模样?”
对于这个忽然出现的青年,陆承安自然是一头雾水,虽然清楚此人大概率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兄长,可他的灵魂毕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此时被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这般看待,心里总归是有些异样。
陆承安没有半点对这个人的记忆,多说多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索性低着头先不说话,观察观察再看。
青年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他抬起头看向那位程家管家,皱眉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要带他去哪?”
程管家从方才青年那简短的几句话里便判断出,眼前此人想必是边境征战归来的边军。
说不定还有军功在身。
他程家虽然也算是颇有权势,但这种军中之人,最好还是不要惹的好。
稍稍定了定心神,程管家不敢怠慢,拱了拱手回道:
“在下宁都府程家管家,是应了这位妇人之约来收购这位公子去程家为奴的。当然,既然这位公子是军爷您的兄弟,这笔买卖自然不能作数。”
程管家态度缓和,但语气却并未有多少客气。
青年倒也没有在意程管家的语气,只是转头看向陆承安二婶,眼神已然多了一丝寒意。
“二婶,你要把我兄弟卖给他人为奴?”
妇人此时已然是慌乱无措,但毕竟是见识浅薄,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想着已经落入口袋里的银子,她便把心一横,双手叉腰道:
“是又怎么样?这丧门星克死了他爹娘,又赖在我家白吃白喝了三年。我对他早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把他卖给程家那是为他好,去了程家说不定还能衣食无忧,总比在我这饿死强。”
青年没有搭理她,而是把目光投向自己二叔,眼神里满是质问。
二叔羞愧难当,不敢抬头。
青年心头明了,不由得怒极而笑。
“好...好啊...血脉至亲,竟然做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亏我还想着来接你们二老回京享福...好啊...很好...”
二叔满脸通红,想要辩解。
“大郎,不是这样的,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那妇人便跳起脚指着青年的鼻子怒骂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一走十几年,生死不知,一文钱也不曾往家里寄,爹娘死了都不知道回来看一眼。现在倒好,反过来敢对长辈指手画脚,你算个什么东西?以为出门混了十几年,就有资格敢跟老娘我称王称霸了?一家短命鬼,没一个好东西...”
见那妇人越骂越难听,青年终于忍耐不住,猛地一跺脚,怒道:
“闭嘴...”
刹那间,宛如雷霆炸响。
地面震动,不远处那本就摇摇欲晃的院墙顿时坍塌。
以青年为中心,除了陆承安外,所有人全都人仰马翻。
那头水牛更是惊恐不安,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程家管家跌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恐。
心头不由得狂吼“武道真气...这青年至少也是六品武夫...”
六品武夫,就算是放在他们宁都县城也算是顶天大的存在。
他们程家养着的最强打手,也不过才七品境界,然而七品武夫面对六品,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只因为六品武夫已经拥有了一种超越凡人的力量,那便是真气。
能隔空杀人,以一当百...
此时,程管家心头最后一点轻视也已经荡然无存。
而那名妇人虽然不知道六品武夫代表着什么,但被青年这突如其来的一下,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反应过来后,只能耍无赖一般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哎哟...天杀的,快来看呐,我帮他养亲弟弟三年,这白眼狼一回来就要对亲叔叔婶婶动手...”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纠缠。
他转头看了眼惊魂未定的二叔,语气冷淡道:
“二叔,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二叔,从今以后,我陆泽安兄弟俩便与你再无瓜葛。你们好自为之...”
陆家二叔面如死灰,坐在地上懊恼不已。
看了眼身还在撒泼打滚的婆娘,忍不住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都怪你,你这个贱妇...”
妇人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顿时与二叔扭打在一起。
彼此之间,相互怒骂指责。
青年不再管他们,转头看向陆承安,眼神不由得微变。
心头不禁暗道:
“我这兄弟,从始至终竟然都这般面不改色,好一个沉稳的心性。”
青年捧住陆承安瘦弱的肩膀,柔声道:
“承安,哥哥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哥哥带你回京都,以后跟着哥哥过好日子去。”
陆承安心头有些别扭,只能点了点头。
心头不由得暗道:‘人生,还真是祸福难料,这一扬危机算是就此化解了。’
他从始至终什么都没做,但所有的危机却都自然而然的化解了。
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兄长就像是他逆天改命路上的推手,推着他渡过了他这一生可以说最为重要的一次劫难。
毕竟若没有这位兄长,靠他自己一点点谋划,其中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毕竟就算开始修行,也不能一蹴而就,无法拥有抗衡命运的力量。
至此,他在这个新世界的人生,总算是翻开了一页新的篇章。
青年带着陆承安正要离开,路过程管家身边时却停了下来。
“程管家。”
“小的在...”
程管家半躬着身子回道。
青年语气冷淡,回头瞥了眼二叔二婶道:
“既然是做买卖,他们收了银子就没有不交货的道理,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程管家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笑道:
“军爷放心,小的明白。”
一旁的陆承安心头微微一震,看了眼这位兄长,不由得感叹‘能在这古代世界闯出来的人,就没一个是善茬的。’
随后青年便带着陆承安骑上了那匹骏马,扬长而去。
到了村口,他们才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的哭喊声。
“不...不可以,不能带走我儿子...”
“我把钱退给你...放过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