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语非和同事调换了班,坐车回到徐家老宅,佟建忠和赵伟民已经吃过了早饭,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看石雕,两人是被佟万劝来的,上次见面后,佟语非迟迟按兵不动,佟万就建议父亲来会会亲家,一来父亲和莫厂长是同辈,莫厂长面上不好推脱,怎么都会给三分薄面,救弟弟还不是一句话?二来和亲家多走动走动,亲家亲家,亲如一家,只有两家变一家,小妹才不会孤身一人,任意被人欺压,顺便问问妹夫的回国日期,不能全随他们莫家,难道要小妹守活寡吗?
赵伟民见了佟语非,三言两语道出了前因后果,重点落于前因的序章,他和佟建忠差点被林姨拒之门外,他愤愤不平,是想佟语非能为他们出口恶气,好考证一下她在家中的地位,最终大失所望,佟语非一没帮腔,二没兴师问罪,还兀自去洗了他们的碗筷,熟练的动作一看就是日积月累出来的,丝毫没有当家作主的少奶奶威风。
这就难办了,莫厂长夫妇人不在,刚碰面的妹夫回了公司,兜来转去,还是要难为她,这叫什么事?赵伟民想到的,佟建忠也想到了,他假称来购置年货,顺道来看看她,既然看过了,就不久留了,家里的牛还没喂。
佟语非拆穿他:“不就是为儿子来的,装什么装?”
他们认为她寡恩薄义,可她过去这些天在看守所和派出所奔波六七次了,去看守所给佟意送了钱和衣服,去派出所问了办案民警,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什么佟意受了电影的蛊惑,心血来潮做了蠢事,事实是他去餐馆存心找茬,还以多欺少,都涉及刑事罪了,会不会判,判多少天,要结合伤者的伤势和态度。
佟建忠张惶道:“你不会以为我们合起伙来成心欺瞒你吧?爹能没脸没皮到这个份上?人见不到,消息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自然有疏漏,你就别挑字眼了,找到伤者,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救人要紧。”
“说得容易,你去找啊?”
伤者一开始就没想过调解,和民警要求个人信息保密,是一位老民警可怜她上着班还为弟弟操碎了心,假装说漏嘴,把地址透给她的,姓氏是从佟意的一个同伙口中探听到的,打架那天他在场但未参与,期间听见有人喊对方“柳哥”,柳是姓还是名字中的某个字,不得而知。
她揉着发涨的脑袋道:“忙过这一阵,我会再问。”
佟建忠急不可耐:“打铁要趁热,别等这阵那阵了,再等下去你弟年都过不了,我跟你一起去,可怜天下父母心,万一人家心软了,哎呀,女婿刚出门,我就肠子悔青了,有什么能比你弟弟重要,怎么我就拉不下脸?莫道言看着不是拜高踩低的,也比你有路子吧?”
亏他想得出,人家看他是个糊涂父亲,会更来气呢,佟语非冷淡地说道:“我说了去问,就会去问,问的结果是好是歹无法打包票,好是他的造化,歹是他的教训,你别总异想天开,来个钦差大臣给他特赦,你要觉得谁比我更尽心,只管去求,这些破事我还懒得管呢。”
赵伟民打圆场:“二妹都点头了,就让她试试吧。”
她把两人送去车站,将莫道言给的那二百块给了佟建忠,没说莫道言的原意,只说是莫道言孝敬他的,佟建忠不收,还从棉袄袋里翻出了三十多块的零碎钱,往她手里塞,去给伤者赔礼道歉要用钱的,他回去会多筹些钱,让人捎给她。
佟语非又把钱塞了回去:“让你拿着就拿着,烦不烦。”
二女儿心事重,做得多说得少,佟建忠动容道:“等他出来,我让他好好报答你。”
佟语非头也不抬:“以后少来害我,就谢天谢地了。”
根上断过,佟语非和他们热络不起来,但佟建忠是她的生物学父亲,她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帮佟意亦不是出于姐弟情深,是怜惜曾做过她母亲的可悲女人,他是母亲用命换来的,她只当是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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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语非没想到莫道言会主动提出,陪她去见伤者,还买了满满一大包水果罐头,桔子粉,麦乳精,两罐高乐高和盒装糖果,两大块儿五花肉和牛肉,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是对她信任度不高,等不及要找援兵的佟建忠,还是肚子里藏不住事的赵伟民?
莫道言开诚布公道:“赵先生专门等到我,是想有人为你分忧,多个人多份力。”
言外之意,她是个女流之辈,要面对的是受害方,别人情绪上来,殃及池鱼就糟了。
莫道言用尼龙绳把礼品袋扎在二八杠的车筐内:“对方住哪个小区?”
她用铅笔挨个在地图上画路径:“莱茵花园,走云出路,转人民大道……”
“地图收了吧,我知道怎么走。”
在市工人文化宫和老牌地标建筑人民广场中间,镶嵌着一座新起的高档仿欧式楼盘,被称为莱茵花园,花园内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五六十栋复式别墅,还设有高级会所和露天泳池,和假山溪流的景观交相辉映,是远近驰名的富人区,门口有穿着蓝白制服的保安岗,没有探访人的同意,外人不能入内,乔卓成的家就在此处。
莫道言来过几次,混了个脸熟,不用报乔卓成的大名,就被平顺放行,有乔卓成这个社交达人在,莫道言打消了从保安嘴里打探消息的念头,直奔三十六号的乔家大院,被保姆开门迎进,乔卓成半卧在真皮沙发上,拿着大哥大和人谈生意。
乔父加工农具和五金产品起家,十几年来大鱼吃小鱼,并购了几十家大小不一的低压电器企业,现今独有的机电控制厂在业内数一数二,乔家三姐弟,大姐乔卓群和大哥乔卓远承袭父业,齐心协力打理家中企业,唯乔老三对吃喝玩乐的服务业兴致盎然,商机又极灵通,八八年第一家卡拉OK在广东开业,他随即在西城开了家蓝海歌厅,本地纺织业外贸公司兴起后,吸引了诸多外宾常来常往,他专程去了北京三里屯考察,回来开了本市第一家音乐西餐厅,要不是乔老头阻挠,原计划在步行街开一家仿照香港尖沙咀的海洋皇宫那样的夜总会。
这一年商业传奇亚细亚商场横空出世,异常火爆的销售场面,惹得一些弄潮儿蠢蠢欲动,乔卓成是其中一员,对亚细亚掌舵人赞不绝口:“老王是个奇才,一手打造的娘子军营业员,是最大的商业秘诀,仅靠商品为王的时代很快就会过去。”
莫道言不能苟同,任何时代都是商品为主,营销为辅,除非不想恒久,只做一现昙花,亚细亚前景如何,有待观察,远没到下定论的时刻,行业发展的命题太大,没个十天半月说不完,他中止了乔卓成要他把关找女营业员的提议:“这些以后聊,我今天找你另有其事。”
乔卓成这才注意到莫道言身后的佟语非,五官说不上立体,但无一不精致,布局得恰到好处,不同于陈觉遥的明艳张扬,她属清雅内敛型的,和出演过《霹雳警花》的台湾女星叶全真有几分神似。
假如她肯来店里亮亮相,业绩一定更上一层楼,乔卓成显露着神往之色:“区区几天,就有了独家珍藏?”
莫道言拎起茶几上的半酒瓶:“没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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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就少喝,酒精伤脑,这位是佟语非小姐,你该叫嫂子……”
那厢的乔卓成茫然若迷:“嫂子,哪家的嫂子?”
“你随道行叫。”
“道行的嫂子,哦,你太太啊!”
乔卓成满眼的不可置信,但不认识好友的妻子,却也不全怪他,莫道言那场婚礼办得如同地下工作,连张请帖都没给老友们发,自莫道言出国后,他去莫家的次数锐减,只在年节时分才去拜望长辈,几乎没和佟语非打过照面,在有限的记忆里,这位新过门的莫太太不是在花园修剪花枝,就是在厨房里忙碌,像个虚淡的背景板。
今日得见,乔卓成恍惚了一忽儿,对莫道言不能自决婚姻的哀怜顿消大半,这样的女人都不肯要,暴殄天物,挑剔成性!他给两人倒上红碎茶道:“你今天带着佟小姐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莫道言说明来意:“打听个人。”
乔卓成听莫道言陈述了佟意和“柳哥”的那场纠纷,懒洋洋道:“原来找他啊,那人我熟得很,你不也熟嘛。”
正襟危坐的佟语非从椅子上挺身而起:“请问柳先生住几号院?”
“三十六号。”
“三十六号……和您同住?”
“何止同住,还同根同生,令弟暴揍的倒霉蛋……正是鄙人!”
莫道言瞬间忆起中学时的一些往事,乔卓成男生女相,因喜欢耍枪舞剑吹笛弹筝,纨绔的脾性与《红楼梦》里的柳湘莲有些相像,一个是冷面二郎,一个是热面话痨,故此被班主任赐了个柳湘莲之弟——“柳三郎”的绰号。
乔卓成没读过红楼,一度误认为是贬低他阴柔不阳刚,姐姐出马辟谣,柳湘莲若能活着从书里出来,奶油小生的代表就没唐国强的份了,非柳湘莲莫属,他方转悲为喜,唐国强是他母亲的偶像,能盖过唐国强,那还了得?换言之,都能媲美明星了,跟总被女生们示好的莫道言比,定不在话下?自负膨胀的乔卓成愉快地接纳了新绰号,以柳三郎之名读完了高中两年,上大学后,他整日醉心生财之道,帮人带饭打水都要五分一毛地收钱,与仗义疏财的柳湘莲相距甚远,名号渐渐失传。
莫道言讶异乔卓成居然被人爆了头,太不可思议了:“你头受了伤,怎么没提过?”
乔卓成梦回半个月前的凄惨遭遇,摸了把头上的NBA棒球帽:“被揍很光荣吗,还傻不愣登去宣扬?佟小姐的弟弟生不逢时,干架不眨眼,换三国不输张飞,一员猛将。”
佟语非从乔卓成戏谑的语调里,琢磨出些微的苦涩,猜出佟意下手不会轻,她虔诚地表态:“佟意鲁莽无礼,我替他给乔先生赔个不是,您的医药费花了多少?还有旁的折损也算一算,我一并赔了。”
乔卓成摆摆手:“老莫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是他太太,你的事是他的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是非对错不论了,我和佟意的恩怨一笔勾销,去派出所说情没问题,就是谅解书……只有我的恐怕还不够。不瞒你们说,我和佟意在餐馆不是第一次干仗,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崇光电影院,大约二十多天前,他坐我们后排,观影中把没喝完的汽水泼在了我朋友身上,不是影院工作人员拉着,我们或许早打进派出所了……我朋友还是个女孩,穿的高腰裙,两事并案,还要取得我朋友的谅解,减罪方行得通。”
莫道言猜着与乔卓成随行的女孩:“被泼汽水的是陈觉遥?”
乔卓成点点头,纳闷道:“佟小姐,你跟觉遥有过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