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家门口好像来人了, 稍等我一下，这把对局先别开]
吴煜存给队友发了条消息，疑惑地走向门口, 看到那里正站着个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家这个小院子位于县城边缘，家里在另一条街上开了个五金铺子, 偶尔还做点废品回收的生意，院子周边堆了大大小小的各种金属板材和长管, 像个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住处。
而面前这人穿着一身面料高级的深灰色休闲西装，容貌俊俏，别说出现在这个荒僻的小院子了，就连县城中心都未必能遇到这种人物。
从那男人身后看到一辆豪华品牌的私家商务车, 吴煜存伸手抠了抠眼角。
如果不是他俩都是男的，这剧情简直像弱智青春电影的开头, 感觉下一步就是贫穷坚韧女主角拼尽全力无法抵抗总裁的砸钱攻势、甜蜜地坠入爱河了。
“呃, 兄弟, 你走错了吧, 顺着这条路直走才能到县城，还有大概三十来公里。”
方灼隔着院门前的栅栏对吴煜存道：“没走错，我叫方灼，我是JR战队的经理。我前两天在短视频平台刷到了你在端游版的精彩操作剪辑，想问下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战队试训？”
如果对方是以别的原因找上门来的, 吴煜存或许还没这么快揭穿骗局, 但这个理由找得未免太拙劣了,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是哪个时代的骗术，十年没更新了吧？”
说完，吴煜存转身就要走。
暑假正是赚钱的好时候，他现在每天下午三点之前都会固定开直播, 今天被这骗子打了个岔，已经耽搁到三点一刻了。
方灼皱了皱眉，按BC35的经验，吴煜存没被发掘的关键点就在于那个教练身上，但是他这次用了和原文中那个教练一模一样的话术，对方竟反而怀疑他是骗子。
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且充满警惕心理的学霸，方灼并不急着解释自己找来这里的原因合理性，而是转手利落地将终端上的战队运营资质证书展示给吴煜存，同时提醒道：
“你应该看过最近长短刃新人选手CHE的比赛或者对局剪辑吧，六C星上一场独星联赛对局结束之后我有上场发言过，你可以现在看一下那条视频，我确实是JR战队的经理。”
吴煜存半信半疑地扫了那张战队资质证书上的二维码，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打开终端，点击搜索了那场比赛的原视频。
作为比赛同款端游《机甲战魂》的千分王者，他平时没少看比赛相关的八卦，当然知道最近冒出来了个横空出世的新人天才。
网上关于JR战队老板的各种传言也是千奇百怪。
有人说这个老板在银行里贷到了一大笔钱打算梭｜哈，也有人说他本来就是不差钱的大佬，只不过之前对战队分部不怎么关注而已。
还有传得沸沸扬扬的阴谋论，说是JR早就偷偷换了幕后老板，新老板背景复杂、身份特殊，只能用别人的战队投资获利。
但有一点却是真的，那就是这家真给战队的底层后勤人员开出了四万多的底薪，还说服了星盟的知名教练坐镇。
吴煜存将官方比赛录像中的老板和面前这个人反复对照了好多次，又把那辆商务车的车牌型号和选手出场视频里的对比了一遍。
确认所有信息都完全一致后，他这才解除防备，将大黄狗赶到一边，迅速打开院门：
“不好意思老板，我刚刚误会了……我家房子里有点乱，我去给你倒水。”
他先是将大老板恭恭敬敬地请进屋内，随后快步走到饮水机后面拉出一沓一次性纸杯。
从那叠纸杯里精心挑了最中间的一个，又仔细检查过杯子里没有灰尘后，吴煜存才礼貌地为老板接了四分之三杯水。
他现在走路都有点飘，没想到这个剧情竟然真能轮到自己。
霸道战队看上我，冷傲总裁找上门，这跟偶像剧里演的有什么区别。
他再也不嘲笑妹妹看的那些无脑霸总剧了，霸总剧确实有火的原因，之前他会嗤之以鼻只是因为剧情受众不是他而已。
JR战队连后勤人员都有四万多的工资，他都不敢想正式选手能拿到多少钱。
天，那至少也得七八百万年薪吧……
吴煜存光是想想都觉得大脑要缺氧了，一脸期待地看着老板。
方灼也正静静打量着屋内。
这里虽然陈旧狭小，但各项设施井然有序，一家人的生活尽管有些窘迫，但却也井井有条。
从狭窄的客厅里一打眼就能看到吴煜存的卧室，那间卧室是由两块巨大的金属板特意单独隔出来的，面积小得只能摆得下一个九十厘米宽的单人床和一台电脑。
电脑前摆着的动作捕捉设备还是市面上通行的标准款，售价两千左右。
机甲电脑端游戏里排名靠前的玩家基本都用的是更高一档的体感动捕设备，方灼没想到吴煜存竟然一直在用这么简陋的外设。
不过好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没有因贫穷表现出明显的发育迟缓，对方身高将近一米八，看着也不是很瘦弱，不至于在体能上落后太多。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方灼发了个消息给陶涛，抬头对吴煜存道：“现在。”
吴煜存的家位于另一个落后赛区的偏远星远郊，加上中间搭乘星际列车的时间，加起来距离六C星有两个多小时车程。
在自动驾驶模块里设置好目的地，方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吴煜存聊天：
“我确实是在短视频里刷到过你的剪辑，你为什么一开始怀疑我是骗子？”
吴煜存语气中有些惊讶：“老板你不知道吗？星盟各大战队的教练早在好几年前就不在游戏里挖掘潜力选手了。”
“之前那些教练还会私信一些高分玩家，好像是从四五年前开始吧，只要是被发现打过两年以上游戏的人基本都会被大俱乐部退货。”
方灼挑挑眉，他还真不知道。
在来这里以前，他本来以为问题出在当初发掘吴煜存的那个教练身上，毕竟那个教练现在在男主林宇铮的战队里。
但他没料到这个变化竟然是行业级别的，星盟所有战队的教练早在几年前都不从游戏里挖人了。
这个现象其实很蹊跷，普通人成为机甲选手的通道一共就没几个，通过电脑端游戏来熟悉机甲是最好的方式了，如果不从游戏里挖人，那岂不是会平白无故损失不少潜力新人。
他靠在驾驶位的座椅上，看着前方疾驰的风景，短暂地闭上眼睛。
之前程彻那边剧情改变的节点在于能力测试。
把程彻捡回来之后，通过这段时间的赛场表现，方灼明显能看出程彻的天赋与能力还是那么突出，常年在庄稼地里干活锻炼出来的体力也不至于让人发育迟缓到没法通过测试。
既然问题没有出在人身上，排除掉其他可能，哪怕剩下的那个再离谱也会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有人在全星盟统一的能力测试里动了手脚。
改变剧情的人不止手眼通天到能更改官方测试的结果，还有办法影响整个行业的人才挖掘方式，能做到这些的可疑人选已经非常少了。
而且这人执着地给原书里的男主换了一批队友，这个举动进一步缩小了筛选范围。
方灼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怀疑名单。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在查询资料的过程里过得很快，商务车停在训练场地的门口，方灼率先拉开车门，将吴煜存介绍给陶涛：
“陶教，这就是我消息里提到的新人，麻烦你帮忙安排一下能力摸底。”
和方灼那套直接把人扔进对局里的测试方法不同，陶涛显然要更有经验一点。
陶涛先是将吴煜存带到升级款的全包裹动捕设备里，让他一点点适应屏幕中人物和自身动作的同步感，然后才将人送进了虚拟舱。
从D档调到A档，吴煜存的适应速度甚至比之前从没接触过对局的程彻还要更快一点。
直到陶涛将档位调整到了S，吴煜存依旧在舱体里比了个点赞的手势，示意完全没有问题。
陶涛已经服了，他彻底服了。
他真不知道方总是从哪捡来的这么多天才，难道星盟是本来就有这么多天才新人，只是他自己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这是什么当老板的被动技能吗，眼光会随着银行卡余额的小数点提升？
“方总，这人是您从哪找来的？好像他之前也没在大战队试训过吧。”
“没试训过，是《机甲战魂》那个游戏排行榜上的高分玩家。”方灼一边回答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陶涛的表情。
所有教练都通通不从游戏里挖掘选手，这么反常理的事背后一定发生过什么，哪怕就是冲在这份工资合同的份上，陶涛也不可能不稍微对他透露一点当年的密辛。
陶涛那张脸上根本憋不住任何情绪，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方总，您可能不太了解，最好别从游戏里往外带人。”
眼看着吴煜存即将从虚拟舱里出来，陶涛也顾不上那么多，附在方总耳边低声道：
“游戏有一些附属产业，你懂的，那里面的高分玩家大部分都参与一点博|彩，演一局有钱拿，这种坏习惯会带来赛场上的。”
“五年前就有好多个游戏出身的选手被爆出来参与庄家控盘、帮着博|彩庄家打假赛，当时还禁赛了一大波人。这都是行业公认的雷区，所有教练都早就不从游戏里捡人了。”
方灼拍拍陶涛的肩膀：“谢谢提醒，不过吴煜存不是那种人，我用我的名誉给他做担保。”
见对方还是一副担忧的表情，方灼改了保证的方向：
“如果他打假赛的话，我肯定会亏得学血本无归。放心，我用我的余额给他担保。”
陶涛紧皱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必然不会相信任何一个资本家的名誉，但他相信没有大老板会放任自己的钱打水漂的。
方灼靠在虚拟舱旁边，在吴煜存出来的第一时间道：
“你的年薪是三千万一年，和程彻一个价，后续JR战队新签约的其他选手也会是这个价格，战绩好的话有奖金。”
吴煜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哪怕是顶级战队，给首秀选手第一年开的工资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千万。
这三千万是哪来的？这么有钱的吗？？
都有这个预算了，直接去挖那些顶级选手不香吗？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他一个纯纯新人的头上。
有诈，按照经验来说，这种好事肯定有诈，但他想不到老板骗自己这么一个贫穷高中生有什么目的。
顾不上那么多了，看到合同签约栏里年薪数额后面的零，他终于明白霸总电视剧里的小白花助理为什么总是一副迷迷糊糊的表情。
合着是被发下来的工资震晕了。
吴煜存全程以一个几乎跪下来的姿势接过终端中传过来的合同，迅速浏览完所有条款，确认无误后大笔签下了自己名字。
“主公，我后半辈子一定为你赴汤蹈火。”
吴煜存已经飞速代入了之前陪妹妹在饭桌上看的那些偶像剧，被这个金额感动到眼神都深情了：“我把命都给你。”
方灼：“……谢谢，但不必。”
终于找到星瀚传媒短剧的受众了，原来在这里。
[投资对象三号位：吴煜存]
[智力：89][体力：91][颜值：52][情商：60][忠诚度：92]
[推荐职业：机甲驾驶员、维修师及相关培训行业]
[技能天赋：93]
[初始价值评估：53200]
看到了系统弹出的投资成功通知，方灼对着吴煜存勾了勾手指：“上车。”
看到方灼把目的地设置到了六C星的中心商场，吴煜存推拒道：
“主公，没必要带我买生活用品的，我自己会网购。对了，咱公司据说有九十多平的员工宿舍，保真吗？”
见这人越来越开朗，方灼简单回答道：“别自作多情，不是给你买生活用品。”
“宿舍是真的，不过仅限员工来住，有需求的话家里人可以随时住到市中心的酒店里，公司可以全部报销。”
吴煜存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表情十分虔诚：“主公大善人，我想把你供起来。”
方灼：“……心意领了，但是也不必。”
三分钟后，商务车最终在中心城最大的商场门前停下，方灼带着人直奔电子设备的柜台：“你们这有新款的电脑和动作捕捉设备吗？”
作为一家同时经营着机甲战队的科技公司，既然不是所有员工都有链接虚拟舱的能力，那起码需要让他们玩上同款游戏。
除了机甲以外，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并没大面积惠及到家用区域，员工们依旧要依靠实体电脑办公。
只是电脑主机不再像蓝星一样拆成显卡、CPU、内存那样单卖，而是集成到了一个鞋盒大小的迷你主机里。
柜台销售只是粗粗一打量，就知道这位老板绝对差不了钱，她脸上迅速扬起笑容：
“有的有的，我为您介绍一下，如果要兼具游戏和办公需求的话，我为您推荐华瑞的这款高性能迷你主机。”
“这款是上季度刚发布的哦，尺寸只有20*15*12大小，比市面上所有主机的体量都小，但性能更优越，目前价格是五万两千块。”
“您还需要动作捕捉设备的话，我非常安利这个英景科技的升级版全包裹动捕外设。”
“它现在是做到了市面上所有设备当中的最低延迟，高度拟合真实的虚拟舱，甚至同样有三款档位可调，最高档位十分接近虚拟舱里的D档，非常便于从没接触过机甲的人上手。”
“也是刚发布嘛，这个动捕设备比其他老款要更贵一点，价位在十万出头，如果批量拿货的话是有优惠的哦，老板大概需要多少个？”
方灼看向吴煜存，他把人带过来也是为了帮忙参谋一下动捕外设的参数，游戏的深度玩家肯定是对外设最了解的一批人。
吴煜存也意识到该到了自己发挥作用的时候，连忙凑近老板低声道：
“主公，别买这个，新设备上市的头一年都有特别高的溢价。”
“我们买那个英景去年出的13款，价钱能低将近一半，但是性能只差20%左右，没多大区别。”
听了这话，方灼就知道设备是好设备，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太贵。
在他这等同于没有缺点。
“各需要四十台，帮我算一下总价。”
察觉到四面八方的同事投来的羡慕眼光，柜台销售已经快乐晕了。
谁懂这种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来大单的感觉，她这一晚上心都会飞起来。
她没看错，这种无论走到哪都穿着一整套西装的老板买东西果然爽快。
“一共是五百九十万，给您打了个九五折，还抹了个零，有需要的话下次还来哈。”
在销售递来的运货单上，方灼将其中两套设备的运货地址填到了吴煜存的老家：
“给你家里也寄了两套设备过去，你的家人可以随时用，期待你们家族里还能再出一个天才选手。”
“第一个月的工资已经预存到你的工资卡上了，应该足够带着他们搬离原来的房子，好好干，公司永远是你的后盾。”
吴煜存还想再说两句调皮话出来，可一开口，嗓音里竟然带着点不争气的哽咽：“谢谢主公。”
方灼及时打断了这种感人的气氛：“不用谢，我这几天会策划一次关于你的虚假营销，心态好一点，不管网上说什么都尽量挺住。”
通过这两位选手的遭遇，方灼已经大致锁定了干扰剧情的源头。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则帖子发出来之后，那人一定会有一定的动作，那么他大可以顺着这个动作顺水推舟揪出幕后主使。
吴煜存做了个敬礼的手势：
“放心，我心态好得很，保证完成任务。”
一个平平无奇的周六晚上，在程彻已经带队接连拿下四场独星联赛的胜利后，当初在选手论坛发过帖子的ID又发了一条饱含争议的爆料：
[@草莓啵啵奶珠：好无语啊，老板怎么总是搞这种乱七八糟的操作，战队刚刚有好转，老板突然特别强硬地要把支援位置换成一个没经验的新人。
听说那个新人还是《机甲战魂》游戏里排行榜上有名的高玩……游戏和机甲能一样吗，未免也有点太异想天开了叭……]
第62章
“草莓啵啵奶珠”虽然是个匿名id, 但有了上次关于程彻的爆料，这匿名效果跟把名字焊脸上没什么区别。
最近程彻的每场比赛都有至少十多万的在线观看量，本身战队就自带流量, 这则爆料帖子顿时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刚发出来就瞬间堆起几百条评论。
[？？？CHE最近不是打得挺好的吗, 怎么回事，战队老板是不是看不得CHE发展得这么顺利, 特意给他换个队友上上强度？]
[开盲盒捡人捡上瘾了吧，无语]
[JR其他四个队友都是老选手，操作不算特别出彩，但是起码打得像个正常人, 突然又找个新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重生一次，我绑定了反向冲分系统, 每输一次比赛都会有巨额返现！于是我卖掉所有虚拟舱, 又去农村拉来了个从来没进过虚拟舱的小孩, 没想到这小子过于争气, 竟然连着赢了好几场比赛。
这次我发愤图强，决定把另一个有经验的老选手换下来，再引入一个只打过端游版本的新人，期待新选手发力带着战队走向失败……]
给你你来写，这开头我是真的会点进去……除非JR老板是真的很想输, 我真搞不懂他为啥在马上进决赛的节骨眼上换人]
[楼上几个哥们都是来搞笑的吗, 这有什么好猜的？？明显就是JR老板从银行贷出来的钱花得差不多了, 想把原来的选手租借出去挣点外快呗]
[感觉还是CHE带队赢得太顺利了，这老板膨胀得有点太快了真的]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六C星本地人，JR战队老板如果看到这条回复的话能不能开个线上集|资打赏渠道，我们星好不容易终于有盼头了, 不希望因为资金的问题掉链子，求求了]
[+1，我奶奶都七十多岁了，现在雷打不动追JR的每场比赛，CHE估计下个赛季就转会到别的星了，如果老板缺钱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帮忙]
[^^已经五年没有《机甲战魂》游戏里的高玩上场打比赛了，老板要不要想想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菜啊]
[JR老板不会是开盲盒开上瘾了吧，没那么多好事哈，要是天才遍地跑的话，那大家就都去搞机甲战队了。
这么多年打出名堂的战队一共没几个，梭|哈到家破人亡的倒是挺多]
[定了吗？？新选手什么时候上场，乐子人闻讯而来]
[现在MEK的选手估计嘴都笑烂了，JR其他几个选手捂着眼睛往前跑吧，不捂紧点眼泪就要掉出来了]
晚上十点半，这条帖子底下已经有了几千条评论，毫无疑问地被推到了论坛最显眼的位置。
刚刚结束一场比赛，队友凑过来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那家新开的私人会所小酌半小时，林宇铮摆摆手，推托说自己有些累。
“不行啊老林，今天才打了十来分钟，这就累了？”
队友很有分寸地开了个玩笑，也没强行拉着他去玩，勾肩搭背地带走了其他两人。
机甲本就是富人才能进场玩得起的游戏，选手的年薪动辄上千万，还有不少额外的商务收入，状态保持得好的话打个十来年不成问题，这笔工资现金流又会进一步巩固他们家里企业的经营地位。
林宇铮的几个队友也是非富即贵的青年才俊，几人都背靠着掌握星盟经济命脉的家族企业，整个战队里只有他一个人出身于普通的小康家庭。
哪怕是在人均不差钱的机甲战队里，这种财富浓度也高得惊人。
林宇铮常常心存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一场巧合。
但他又很快说服自己，说不定只是有钱的富二代之间本来就存在一定程度的吸引呢。
直到有一天，在他们结束比赛回基地的路上，林宇铮发现自己的一个队友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篇。
几人下车后，那队友去器材区练了一会，林宇铮则鬼使神差地拿起对方的终端看了一眼——发现那本名叫《破军战魂》，而里面男主角的名字和他一模一样。
里的前十章几乎完整讲了他进入机甲战队之前的生平，里面很多生活细节更是只有他自己的家人才知道。
……他从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原来自己是中的气运男主角，无论他做什么都会无往不利，失败的概率比鸟屎空中转体一百八十度飞进嘴里的几率还小。
他身边的队友也都会有数不清的机缘和好运，只有对手们会因为各种说不清的奇怪原因接连倒霉。
这本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现在的队友和原书里的通通不一样了？？
而且不只是队友换了人，原书里一些崭露头角的天才选手就跟原地蒸发了一样。
难道是有人动了手脚？那这个干扰剧情的人又是谁？
林宇铮没问，也不敢问。
他怀疑队友知道自己看过了这本，甚至就是故意把终端放在桌面上给他看的，但他迟迟没有挑破这一层窗户纸。
他的记忆力很好，在那天读过原文之后，他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原文里其他配角现在的生活状态。
当程彻出现在JR战队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沉默，觉得或许是个偶然。
但当相同的爆料人说他们老板找来了个《机甲战魂》排行榜上的玩家进战队的时候，林宇铮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只有程彻一个人翻身还勉强能解释说是巧合，那两个人呢……
其他三个队友各自开了辆限量版的豪华跑车出去喝酒，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基地里一片漆黑。
下了车，林宇铮犹豫再三，还是含含糊糊地叫住了队友曾格：
“曾哥，你看到选手论坛那个帖子了吗？是他吗？”
曾格比队里其他选手要稍微大个两三岁，也是家底最雄厚的一个，打的是吃草挤奶的硬坦位置，平时笑起来有些憨厚，就连基地的煮饭阿姨都亲切地叫他曾哥。
如果不是在曾格终端里看到了那本书，或许林宇铮真会像队伍里其他人一样、毫无芥蒂地对他产生依赖。
路灯下，林宇铮看不清曾格的表情，甚至觉得那人有些陌生。
见曾格不回复，他大着胆子继续道：
“那个被教练从端游带过来的支援甲选手会是吴煜存吗？他和程彻怎么会突然聚到一起，JR战队的老板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正是逆光角度，曾格的脸大部分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下，语气却十分温暖：
“放心，宇铮，一个穷成这样还要打肿脸充胖子的战队老板是翻不出什么波澜的。”
“我今晚会找人看看那个新人是不是吴煜存，别担心了，一切有我。”
两人谈完话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方灼靠在基地训练室的沙发上，在终端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星盟官方针对机甲比赛的各种新政策。
而他面前的地板上则盘腿坐着个穿背带裤的小孩，聂书阳跟前摆着一大片电子器械。
里面有铂骋科技开发的虚拟舱，也有英景研发的新款全包裹动捕设备，还有白氏科技推出的上肢力量半自动训练器械……这些电子设备全都开了联网模式，接口处连着根线，用复杂的插口接入一台电脑上。
而这些器械背后的生产商，全是男主林宇铮现在所在战队的队友的家族公司。
聂书阳困得双指掰开眼皮：“老板，这些新买的设备加起来都有几千万了，你就用来钓鱼？”
方灼叫来一杯新的咖啡，将咖啡杯放到小孩脚边，调侃道：
“你不是什么机械世家的小少爷吗，几千万对你来说应该是笔很小的花销吧。”
聂书阳用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昂着下巴道：“那当然，本少什么奢侈的场面没见过，这算什么。”
凌晨三点半，就在方灼惊异于对面竟然这么沉得住气的时候，电脑上终于跑出了一条数据。
“是哪个设备在调取记录？”
聂书阳眼睛都瞪大了：“我靠，你之前怎么猜到对手会根据地址调联网设备的使用记录的？”
“是铂骋科技的虚拟舱，刚刚显示他们总部发了一条调取使用者掌纹信息的命令。”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方灼起身向聂书阳确认道：
“我们基地的其他设备只要不联网就没事吧？科技公司总部还有其他权限吗。”
聂书阳撇撇嘴：“感觉你是那种会相信研发公司有办法远程遥控虚拟舱自动爆炸的那种人，是的，会爆炸的，智力越低爆炸威力越大。”
方灼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头：“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在挖苦我。”
得知了干扰剧情那人的真实身份，敌在明我在暗，但方灼没有立刻行动。
直到几天后从杨玉荣那里获得验证实验结束的消息，他才给吴煜存发了条消息：
[准备一下，下场比赛上场]
吴煜存回复得很快：[随时听候主公差遣！]
其实下场比赛相当重要，是积分赛结束后的最终晋级赛，也是决定他们能否晋级次级联赛的一场最为关键的对局。
对手依然是MEK，只是他们这边却要换上新的支援位选手。
在这之前，方灼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场最终对局和平时的普通积分赛不一样，将会有来自六C星的三千多名观众线下观赛。除了赛前选手到达场馆镜头以外，比赛结束后官方直播也会给到一部分观众离场的空镜。
这场比赛有多方流量加持，在线观看人数绝对不会低于程彻首秀那场，方灼不可能不利用这些热度。
开着车在半空中绕着比赛场馆绕了一圈，方灼将目光投向了场馆正对面的公园。
这处公园是六C星最大的城市公园，面积有将近二十万平，公园入口处是一片被花坛簇拥起的巨大广场，刚好正对着比赛场馆门口，在直播镜头会扫到的必经之地上。
在收到洽谈邀请时，公园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先是犹豫了一会，秉着扶持本星优秀战队的想法，还是破例接见了JR战队的老板。
“王主任，我就直说了，如果你们这边后天晚上没有安排其他活动的话，我想租一天用于商业宣传活动，还会过来搭建一些设备，公园一天的租金大概在什么价位？”
几个领导面面相觑，到底还是主任出面推拒道：
“不好意思方总，我相信您也能看到，我们是非常支持本星战队发展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和您见面了。”
“但是我们也有难处，这个公园的产权在星政府那里，这不是租金多少的问题，是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先河……”
如果遭到了拒绝，那一定是条件还不够诱人。
方灼换了套说辞：“我打算向咱们公园赞助一笔费用用于日常维护，不知道一千万够不够。”
他这话刚说出来，对面几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战队老板，这是他们整个六C星的大财主。
这个价格别说占用一天了，就是占用一整个月都可以。
刚刚还在淡定喝茶的王主任登时从座位上站起来，殷勤地握住方灼的手：
“您放心，我们公园一定大力支持对星政府有突出贡献的年轻企业家。这不巧了吗，公园正好从明天早上八点开始闭园维护，至少到大后天中午才能维护结束，您只要向星政府提交一个活动报备手续就行。”
“只要活动合规，不涉及敏感问题，我们肯定不会做任何干涉。”
“方总您有其他任何需求的话尽管联系我，公园管理处还有十来个青年同事，我们大家都很期待为JR这个崭新的战队尽一份力。”
签好合同，公园管理处几个领导齐齐把方灼送到大门口，依依不舍得仿佛十里送别。
直到对方的商务车消失在天边，他们才互相震惊地交流着：
“网上不都说JR战队的钱都要花光了吗？怎么他们老板突然又这么大手笔，花一千万搞场地做什么？”
“可能又从别的地方融到资了吧，六C星可能有其他富豪看好这个战队。”
“那别的土豪怎么不自己建个队伍，非要投资他们？我盲猜是又从银行贷到了一笔……”
“那最好，希望JR后天别让那个从游戏挖来的人上场，现在星盟所有教练都放弃从游戏里找选手了，肯定是这些玩家的总体水平菜得离谱。”
下午两点，在距离比赛只有短短两小时的时候，巨人科技官方账号突然发了一则动态，直指这场至关重要的对局将会是支援位置新选手的赛场首秀。
动态才刚发出来，就像一颗摔|炮扔到了粪坑里，底下的评论数量甚至比选手论坛那条帖子还要多——
[疯了疯了疯了，是JR老板疯了还是我疯了，就差这么一场就能晋级次级联赛了，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赌起来了？？？]
[原来的支援位选手被人租借走了呗，毕竟今天还有其他星的战队在打独星联赛决赛]
[钱不够不要硬撑，头好痛，六C星最有希望的一年就这么被无良老板毁了，开个赞助通道的话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打赏的]
[要不现在老板直接在场馆外开个直播吧，我将支持一个火箭]
[难以想象一个之前没有过任何对局的纯纯新人能上场打出多好的成绩，不会在比赛现场学怎么推进机甲吧，我好害怕，有点不想看直播了]
[？这种乐子你不看？反正我要看^^]
第63章
下午四点半, 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官方镜头聚焦在两队选手的入场画面上。
和第一次比赛结束后的沉默与死寂不同，在得知了JR战队会更换支援位置之后, MEK的几名选手都有种肉眼可见的轻松。
独星联赛的赛制冗长，所有队伍先是要进行漫长的积分赛, 积分赛中胜场最多的队伍会和上赛季的冠军进行最终决赛，这场决赛的最终胜者才能晋级次级联赛。
JR确实在积分赛上表现不错, 但MEK之前有不少参加大型赛事的经验，选手心态肯定要更稳健。
别说他们了，其他星的独星联赛上，上赛季冠军队在决赛里痛打积分排名第一的队伍也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这次JR老板还自信地换掉了原来的支援位, 未免也太外行了，根本不懂支援位置选手对一支战队的重要性, 这可是战队真正的核心大脑。
这次获胜对MEK几人来说可以说是手拿把掐。
他们几个简单做了个热身运动, 彼此击了个掌, 等着主办方通知他们进虚拟舱。
做完准备后, 他们频频看向后台的方向——自从JR那边的选手们进入场馆后，对面五人便一直待在后台。
随着官方场馆的光束转到后台出口处，JR的五个队员终于姗姗来迟。
MEK队长的眼睛都看直了。
对面五人竟然齐齐换上了价格不菲的隔离服，这种带着摩擦力的极薄面料能最大程度地还原选手在舱内的实际动作，一套隔离服动辄三四万块, 而且往往用不到几场比赛就会报废, 面料脆弱得堪比古代贵族穿的蝉衣。
这种档次的隔离服以前往往只出现在老牌战队的重要比赛上, JR竟然这么重视这场比赛的吗？
MEK这边众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眼对面几个选手手腕上佩戴的价值十万多的训练记录手表，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一丝嗤蔑。
花那么多钱租各种豪华外设有什么用处？
支援位置的老选手都被他们战队老板给租借出去了，临时找个只打过端游的新人过来, 还真以为这人能复刻程彻的那种天才程度？
几人共同发出一声声音不大的嗤笑，快步走进虚拟舱。
吴煜存刚出塔就装作一副飞行都飞不稳的架势，时不时磕绊地卡在某个树上。
JR的队伍语音里，硬坦忍不住担心道：“大佬，你是不是设备出问题了？需要帮你叫暂停吗？”
吴煜存：“不用叫，我装的。”
硬坦：“？？？”
对线才没三分钟，对面长短刃和信息位置一起打了个配合，直直向着吴煜存所在的方向攻来。
换做其他比赛，两个脆皮是肯定不敢这么直愣愣飞到机动性极强的支援机甲脸上的，但对面大概率是真把他当新手了。
双方靠近的一刹那，两条长长的钩索顿时将对方机甲齐齐甩到了地上，下一秒寒光已到，在比赛刚开始的第三分钟，吴煜存配合着程彻成功拿下两个人头。
意识到JR的新支援选手好像不像他们想得那么菜，MEK几人一时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开始龟缩在兵线后面，只要程彻稍微靠近、他们就立刻利用地形开始绕圈。
一来二去，局势硬生生继续往下焦灼了三四分钟。
吴煜存一秒看出MEK的想法：“对面想跟我们打运营，程彻你留下来守线，炮手和硬坦跟着我去控一下龙。”
中场位置的大龙能将原来的甲虫小兵变为一只巨型甲虫，有程彻在旁边护着兵线往前推，三轮巨型甲虫兵线过去，就算对面打得再保守也注定会被推掉基地。
吴煜存要逼着对面跟他打这波大龙团。
他一边往龙坑那边赶，一边问程彻：“MEK线上少了几个人？”
得到了答复后，他又继续指挥炮手道：
“等一下炮手你躲在龙坑后面那个矮山后面，硬坦跟我一起来龙坑东面的位置，等下对面要从这边来，程彻你带完这波兵就过来。”
硬坦还没来得及问吴煜存怎么知道对面要从哪个方向来，就已经远远在东面的树丛后面发现了MEK信息甲露出来的视野。
……好准，这就是神算吗。
比赛时双方的队内语音都会实时呈现在官方直播的二线，此时弹幕已经炸了锅——
[wait，我怎么感觉JR老板又捡了个天才]
[我收回我之前的话，端游里的高玩好像还真的不菜，这走位，这打法思路，合同到期之后估计要被几个顶级战队抢疯了]
[……开局的时候假装飞不稳也太阴了，我要是MEK那边我也上头，而且他是怎么知道MEK那边人要从龙坑东面过来的？开了？]
[要是比赛能开挂就不会有这么多老板破产了，这波是纯纯意识碾压]
[请战队教练以后多多从游戏里捡人好吗，起码意识肯定在线]
[机甲比赛菠菜认准waliwali平台，网址wali378.cn]
[菠菜网站能不能别来打广告了，看着就心烦，开赛之前我压了一千块赌MEK赢……下个月生活费没了一半]
[有那一千块不如留着给JR捐款，起码能支持这种底层小战队继续经营下去，感觉下赛季就不是这种神仙阵容了，悲伤]
[你看看选手身上穿的隔离服和手上戴的训练手表，你觉得他们像是要倒闭的样子吗？]
[笑死，这种装备也不是不能租，给五个人全部租一套一共也就是十万块钱，独星联赛的奖金可不止这么多]
[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穷鬼老板碰上啊，捡到第一个天才也就算了，怎么随便从游戏里抓一个还是天才，我下赛季都想去注册战队了]
[一个战队商标就是一百万，日子不过了？？]
[有六C星居民吗，想去线下应援，现在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看选手离场]
[其实不一定，感觉今天的比赛会结束得很快]
局内的团战仍在继续，吴煜存根本没想真的打龙，只想借着打龙迅速撕开眼前这个僵持的局面。
对面论操作论打团一定是打不过他们的，他现在只想快速结束比赛。
十几秒后，钩索配合着长刃的弧光，一个控一个打，几乎是两刀一个人，巨大的实力差距让他们解决MEK几个选手就像切菜一样。
如果比赛也能有投降键，那MEK那边早就把键给按烂了。
十一分钟零四秒，MEK基地彻底爆炸，这场比赛也创造了六C星独星联赛中的历史最短比赛时长记录。
场馆内落下盛大的金雨，从虚拟舱里出来时，MEK的队员们浑身乏力，脸上的表情甚至比第一次失败时还要难看。
漫天的金色彩带落在选手们的肩膀上，这场决赛的时间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想得都要短。
在上场之前，吴煜存足足接受了十天的断网特训，不分白天黑夜地泡在虚拟舱里，还时不时被陶涛安排不少力量训练，而胜利的过程却只需要十分钟。
场馆外面的大屏幕中此时正播放着颁奖仪式的画面，六C星的星政府官员们亲自到场，将一个奖金两亿八千万元的巨大招牌摆在几人面前合影。
与此同时，这笔费用通过战队绑定的卡上打入了方灼的个人账户，加上系统的十倍返利，这笔金额一共有三十多个亿。
这笔钱由政府出资，如果战队经理运营得当，冠军战队可以完全利用这笔钱达成良性循环、补强选手继续夺冠，之前MEK就是这么达成了对独星联赛的长期统治，而现在这个接力棒传到了JR手里。
但是这笔巨款对于方灼来说只是他存款里的一个零头而已，他根本不靠着这点小钱运营战队。
奖金到账的一瞬间，他就各自往每个选手的账户里转了两百万。
方灼看了眼手表，静静听着脑海中系统的播报——
[恭喜宿主！已达成成就‘第十个胜场’]
[再次恭喜宿主！已达成成就‘独星联赛决赛获胜’]
[恭喜宿主！已达成成就‘一个小目标’]
[公司当前声望值：5，匹配称号‘初露锋芒’]
[总计赠送未命名系列盲盒四个，已放入系统背包]
[投资对象二号位：程彻]
[智力：62][体力：95][颜值：61][情商：39][忠诚度：93]
[初始价值评估：840]
[当前价值评估：112000000]
[投资对象三号位：吴煜存]
[智力：89][体力：91][颜值：52][情商：60][忠诚度：92]
[初始价值评估：53200]
[当前价值评估：166700000]
[投资回报率已超百倍，以上栏位可自由解绑]
[根据结算结果，已为宿主开启五号及六号投资栏，请再接再厉哦！]
没想到这系统还怪智能的，是根据每个选手在对应比赛对局里的贡献度测算价值。
大屏幕中的颁奖仪式已经结束，此时场馆外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前来采访的媒体，还有许多拥塞的没抢到现场票的市民。
官方的直播无人机也已经起飞，按照既定程序无声地缓慢划过这片区域。
意识到时间快要到了，方灼开着车从半空中降落。
后台中杨玉荣神色透露着明显的紧张，在手掌心打了个小抄，反复背着那串不太长的稿子。
作为工程师，他早已习惯了在幕后默默搞研发，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推向发布会的现场。
方灼走过去拍了拍杨玉荣的肩膀：“别太焦虑，深呼吸，发布会马上要开始了。”
第64章
手里拿着采访话筒, 第六赛区头部媒体的记者抢到了出口处的第一排位置，静静等候着等下选手离场。
直播无人机即将按照程序飞过他们这排记者的头顶，记者扬起一个笑容, 将带有媒体名称的话筒举到脸边，娴熟地和无人机镜头打着招呼。
她身后是一条内部道路, 只有获得比赛主办方许可的车辆才能自由通行，此时马路上空无一车, 外圈挤满了前来庆祝的六C星居民，居民们的身后就是中央公园的入口。
记者刚和无人机互动完，无聊地转头观察了一会公园的大门。
光是入口广场宽度就有百米多，造型特殊, 三面灰黑色的隔板呈现一个逐渐向内收紧的趋势，收紧的纵深大约有个六七十米, 尽头是个看不清轮廓的黑色磨砂面, 那里面大概就是公园真正的门了。
作为一个偏远工业星的市民公园来说, 这个入口广场可以说是相当有设计感。
记者从没来过六C星, 心里暗暗决定明天白天一定要去公园逛逛，光前面的广场就这么高级了，里面环境肯定差不到哪去。
然而她正看着，忽然发现那个入口建筑竟然动了。
她揉揉眼睛，恍然意识到自己没看错。
宽达百米的装置就那么凭空抬升, 最后升高到了距离地面三四米左右的高度, 前方还自动延伸下来巨大的阶梯, 那台阶刚刚好伸到了看热闹的居民面前。
记者连忙拍了拍自己旁边的摄像大哥，示意对方赶紧拍下来。
与此同时，人群里其他家媒体也注意到了场馆正对面的动静，纷纷把镜头调转了个方向。
比赛才刚结束, 此时官方直播里还有八十多万的在线人数，直播画面中公园入口奇迹般升高的场景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什么情况，灵异现象？]
[JR老板是不是真有点说法啊，气运之子？超自然现象都干出来了]
[哥几个能不能别这么反智，下一步就是黄袍加身了是吧]
[我是六C星本地居民，我记得以前这个公园前面就是个广场啊，这装置是啥时候建的？]
下一秒，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装置整个亮起。
原本灰黑色的隔板逐渐褪去固有色、在灯光映照下变成了散发着微微荧光的波浪形透明装饰砖，向内收紧的部分摆着几排座位，装置尽头处也没有连接着公园大门，而是一个宽达三十多米的弧形大屏幕。
整个建筑被灯光打得流光溢彩，就连台阶都用的是半透明的格栅材料，用料处处考究，光装置的材料造价就至少有几十万。
三个七八米高的微缩机甲出现在阶梯旁，原有的机甲外板被全部除去，内部的各种构造被直观利落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如果说这个可抬升的舞台装置还能用价格衡量，那这三个构造清晰的微缩机甲模型明显只有对应领域的专家才能做得出来。
不止是现场所有观众，连在场的记者都忍不住惊异地深吸一口气。
排在前面的几个记者彼此对视一眼——这么大的阵仗，多半是星政府官方组织的活动。
装置之内的座位看上去只有不到一千个，记者们嗅觉灵敏，带着摄像机就急急忙忙冲了过去。
他们几人刚冲到前排，大屏幕就猛然亮起巨人科技这款新技术的演示短片。
方灼拿着话筒从舞台旁边缓步走出，第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摄像师齐齐举起相机：
“大家好，在这个战队晋级次级联赛的关键时刻，我想向大家宣布另一条好消息。”
“巨人科技耗费百亿，近期成功攻克了能量石储能发电的难题，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发起一场机甲的技术性革命。”
这则信息像一颗巨大的炸弹，不仅让现场所有媒体和观众面露震撼，连官方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都瞬间往上拔了几十万。
一开始抢先坐在第一排的记者心跳得飞快，哪怕是作为一个外行，她也能明白这项研究的价值。
如果JR战队老板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那这项技术完全有能力改变整个星盟头部科技公司和所有机甲工厂的发展格局。
听了这个开场白，原本在聚集在场馆外的居民们也纷纷快步爬上台阶，还有大批没抢到座位的人们守在了装置下面。
此时官方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炸开锅了，人数越涌越多，所有弹幕各执一词，吵得天花乱坠。
[怎么字分开我都认得，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什么叫能量石储能？还有这个耗费百亿研发是啥意思？？他们哪来的百亿卧槽]
[JR的老板牛吹太大了别把自己闪到了，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复制到拼多多怎么没有反应]
[你信他花了百亿搞技术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吾皇万岁万万岁]
[等等，先别着急嘲，这个装置看着真挺贵的，而且好像还是定制的，形状和公园入口广场完全贴合，稍微大个一米都能撞公园旁边的树上。
再加上旁边那几个机甲，光是场地都要好几百万吧，这种体量的公司花个百亿研发我觉得是说得过去的]
[你是说上个月还在卖虚拟舱的战队突然宣布花出去了百亿吗，那很有可信度了]
[真业内来了，这三个微缩机甲是真的花钱也买不到，如果纯靠钞能力的话可能会是天价，我个人倾向于百亿研发是真的，等下开始讲解具体技术细节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方灼知道现在网上会吵得天翻地覆。
他毫不在意地切出身后大屏幕的技术讲解短片，接着缓缓道：
“众所周知，目前主联赛的主流赛级机甲由电池储能，纯电机甲动力更强，但是电池仓重量较重，对驾驶员的精神力负担很大，百分之七十以上的选手会在赛时二十分钟后状态逐渐下滑。”
“而次级联赛大多使用油电混合动力机甲，质量较轻，但是极限动力比主联赛的纯电机甲要弱很多，具体动作展现度和移速表现都很差。”
“这两类机甲各有各的优缺点，但是现在，我们提出了独立的第三种。”
“以前的能量石只是一个外挂模块，用于链接驾驶员神经元以及发射能量炮。”
“但我们的新技术能做到用能量石代替电池仓，它既可以储能，也能发电供给机甲各部位活动。”
“简单来说，能量石不再仅仅是个功能模块，而是变成了机甲储能和功能的核心，最关键的是，它比电池仓的重量还要小20%。”
如果说前面的那些讲解只有业内才能完全理解，那他背后大屏幕上打出的大字就通俗多了——“更轻，更快，成本更低廉。”
这项研究大胆又让人难以置信，还没等现场的媒体开始质疑，演示厅外的几台微型机甲就已经动了起来。
此时这几台机甲正处于经过审批的特制展示柜内，机甲内部的所有结构极其清晰，既没有电池仓也没有油仓，只有不受管控的最劣等E级能量石。
目前市面上最低档次实体机甲就只有D级，E级及以下的能量石根本就没法正常发射能量炮。
“砰”的一声，能量炮击打在展示柜中的靶子上，而后上面的数值清楚地呈现在了大屏幕上。
这一炮竟然和市面上D级机甲的能量炮威力没什么差别。
如果说方灼刚刚说的理论还让大部分人将信将疑的话在，这个现场演示实验则瞬间突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方灼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牵回来，有力道：
“基于这项新技术，我们的A级机甲将对标原本S级赛级机甲的强度数值，S级机甲的表现将会远远高于市面上所有在售机甲。”
“不止这些，我们还将机甲的最低档位从原来的D级下探到了E级，至少会让实体机甲的最低成本降低一半。”
星盟公认D级以上的能量石才能用于机甲制造，E级能量石长期处于废矿级别，只能用于人工合成其他更高档次的能量石。
作为一种天然矿，E级能量石纯度更低、矿石储备量最大，价格低廉得令人咋舌，几乎每个赛区都有一个大量产出E级能量石的大矿场。
方灼这话其实说得相当谦虚了，从今天开始，机甲的最低制造成本将至少降低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原本售价十多亿的单甲价格以后可能四五亿就能拿下。
这也代表着低档机甲租赁价格也将大幅度降低，机甲启蒙训练也不再是中产及以上家庭才能负担得起的开销。
此时的直播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迅速突破了三百万大关，已经达到次级联赛决赛的观看热度，弹幕已经被刷疯了，几乎全是各种各样的震撼发言——
[不是，哥们你来真的？？我怎么听不出破绽，是我智力不够用了吗]
[不是你听不出破绽，是真的没有问题。
利益相关就不用大号发言了，我现在就在某个挺有名的机甲工厂上班，我们老板已经紧急把整个能源部门都喊回去加班了，现在就看哪几家公司先和巨科达成战略合作了
这种技术都是无数能量石和机甲改装实验堆起来的，少说要花百亿，没毛病]
[恨了，那我上个月刚给孩子报的十万块机甲实战班算什么，感觉以后这种课至少能便宜一半]
[对不起方哥，是我之前叫得太大声了，要不你退我点钱吧]
[倒反天罡是吧]
[之前那些说方哥是从银行贷款的能出来道歉吗，想知道哪个银行能贷几百个亿出来，麻烦给我也介绍一下，我也想贷一笔]
[感觉明年巨人科技就能出现在星盟百强企业榜单上了^^]
[没那么慢]
[wocwocwoc，现在在台上讲解具体研发细节的这个工程师是我前同事，救了命了，他在离职前就在内部会议上提了这个技术的雏形，但是领导根本没在意，也不给他的课题批资金
我记得离职当天他还特意回公司拍了段删除个人文件夹的视频，示意他一点资料都没从公司带走。
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公司气走了，没想到前途竟然这么光明，有点被闪到眼睛了呜呜呜]
[接爽文剧情，接从前司跳槽之后新公司领导高度看好我的技术，给我批百亿资金]
[方哥：区区百亿，还可以梦得更大一点]
[感觉其实早有预兆了，这赛季JR选手刚进场的时候就坐的是私家商务车，还吊了新型虚拟舱进来，决赛还上了专用隔离服和训练用手表，只是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租的]
[没质疑过方哥一次，赢过99.999%的人，所以方哥有没有不要的钱，我可以免费帮忙处理~~]
[巨科到底什么时候上市，想入手一波股票]
[真正聪明的人已经开始买各大官方矿场的股票了]
看着杨玉荣在舞台上认真地讲解着技术细节，方灼坐在后台的沙发上。早在这场发布会之前，他已经小小地入股了不少矿业公司。
这部分投资费用虽然稳赚不赔，但没法拿到十倍返利，所以他只简单配资了两百亿在这些矿业公司上，后面的获利大头当然还是技术本身带来的收益。
前面的发布会还没结束，他的邮箱里已经充满了各种关于这项技术的洽谈函，其中来源有各大机甲工厂、也有包含机甲产线业务的头部科技公司。
星盟有着严苛的反垄断法，尽管方灼买得起机甲制造产线，却没法把这项专利垄断在自己公司里。
现在最好的商业行为莫过于将专利卖给各大工厂，自己高枕无忧地坐收高额专利费。
这样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源源不断的钱像长了腿似的流向他的口袋。
在这期间，他唯一需要干的事就是动动食指，筛选一下要把技术卖给哪几家公司。
方灼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这些邀请邮件，毫无疑问地看到了那家公司的名字——
铂骋科技。
第65章
方灼没理会这封邮件, 但第二天早上，铂骋的几名商务人员还是堵在了JR战队基地门口，手上提着满满几袋子礼物, 满脸堆笑地说是想过来谈谈合作。
“方总，我们只要合作那肯定是双赢啊, 现在铂骋占领了机甲市场的最大份额，肯定会帮您拿到最丰厚的专利费, 您要不优先考虑一下我们？”
那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说着，便要把手中的烟酒递给方灼：
“您先拿着，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方灼神色冷淡, 依旧没有任何伸手的意思。
上次他用吴煜存的相关爆料帖子钓鱼，在发完那条帖子的几个小时后, 铂骋母公司就立马开始迫不及待地偷偷调取位于JR训练基地的虚拟舱数据。
对面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动手的人企图确认使用过虚拟舱的人的具体信息身份, 想知道帖子里提到的人到底是不是吴煜存。
会这么关心配角的命运走向, 只能是因为对方曾经亲手改变过这些配角原本的轨迹。
虽然不知道《破军战魂》原著男主林宇铮身边的其他队友有没有参与干扰剧情, 但起码铂骋肯定脱不了干系。
铂骋科技是个典型的家族企业，各个大部门的主管几乎全是曾家自家人，而现在铂骋现在最大股东的独子就是男主林宇铮的队友之一，曾格。
曾格这人在原文中简直buff叠满——名校毕业，同时攻读了机甲驾驶和金融管理双学位, 一米八五的身高, 父母恩爱, 家境优越，他自己性格善良大方，还养了两只比格犬，放在相亲网站上是那种标准的高质量人类。
在当初看到虚拟舱发出的那条读取命令时, 方灼第一时间感到了略微的惊讶。
他想不到曾格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对这么多选手的职业生涯动了手脚。
这么做对曾格没什么明显的好处，既没有任何利益驱使，也不是为了刻意干扰撒钱系统经营者的投资绑定，毕竟前面那几个经营者根本连曾格的边都没摸到。
这人就像是喝了核废水变异了似的，黑化得莫名其妙。
江虞就站在方灼后面，跟着老板这么久，他当然知道方总的一颗心上恨不得长出十多个窟窿。面对铂骋商务部的邀请，开局就表现出这种态度，方总肯定是故意不想和他们合作。
于是江虞也表现得相当没有眼力见，看上去没有一点身为助理的自知之明，时而摸摸指甲时而看看皮鞋，就是不帮忙接过铂骋商务部那人手里提着的礼物盒。
那中年男人面上明显下不去，但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依然笑眯眯道：
“方总，我们想拿到您这项技术的优先代理权。也就是到年底的这四个月里，由铂骋科技独家售卖新款能量石储能机甲。您不用担心反垄断法，铂骋会全权负责这方面的赔款。”
“作为补偿，我们可以适当提高专利分成比例，在这四个月里，铂骋可以按照机甲售价的3%向您支付专利费。到了明年，这笔专利分成才会降到1.9%。”
提出这个条件，那中年男人露出一个十拿九稳的浅淡微笑。
他已经让出了相当大的利润，按照以前的谈判经验，这时候那些小型的技术方案供应商应该已经面露感激，开始询问具体的分成合同细节了。
新款上市的前四个月是市场关键期，比起反垄断法的那点赔偿，铂骋优先考虑的是维持自己的行业地位。
方灼也跟着笑了一下。
专利分成3%？铂骋这家公司还真是从上到下的傲慢。
对于小科技公司来说，和铂骋这么合作确实稳赚不赔，毕竟铂骋拥有全星盟最大的机甲工厂，牢牢占据着80%以上的市场份额，大部分消费者想要置换新款机甲肯定也有优先选择信得过的企业。
只要销量提上去了，专利分成哪怕稍微少一点，最终挣得也肯定比完全不合作要多得多。
可惜方灼的目的不只是挣钱，他更想让铂骋倒闭。
“你们是现在全星盟销量最高的机甲品牌是吧？”
方灼看了眼手表，距离下一场会谈只剩十分钟，他打算快速敷衍掉这个铂骋商务部的工作人员。
“对的对的。”那中年男人以为方灼要回心转意，脸上闪过一丝狂喜。
“好好珍惜你们还在销量排行榜第一的这段时间吧，以后就不是了。”
方灼说完这话，对方脸色立刻变了。
原本相当有把握的微笑变成了难堪的尬笑，那男人整个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他扯起一边嘴唇露出一个微妙的讥讽神情，接着便要强行拦住方灼：
“方总，你这个态度我真的没法和你谈，我只能说下次您主动给铂骋发邮件的时候，我们给您开的条件肯定远远不如这个。”
看到对方伸出了手，江虞整个人又像瞬间被按下了启动键似的，行动迅速得和刚刚判若两人，侧身将那中年男人挡在了路边。
方灼声音里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是么，我觉得你以后应该考虑的是铂骋什么时候发不出商务部的工资，而不是我什么时候会给铂骋发邮件，建议你还是多想点实际的东西。”
对方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反驳都没憋出来。
亿点点在脑海里忍不住轻轻吐槽：[宿主你嘴好毒]
方灼：[我明明说的很实际，我已经提醒过他了，铂骋这种重资产多的制造业公司暴死的速度比互联网公司还快，一旦资金链没周转过来，从烈火烹油到倒闭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倒闭之前少说要压个一个半月的工资]
[我要是他，回去就会马上查一下巨科到底把专利卖给了哪几家公司，然后收拾东西准备跳槽]
亿点点用不大的赛博脑仁想了想，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但确实是这个道理，逻辑挑不出毛病，它立马开始改口恭维道：
[宿主你好善良~~么么~]
方灼：[……谢谢夸奖]
上午十点半，他同时约见了机甲销量排行榜头部的其他几家公司。
和铂骋那边不太一样，这几家机甲公司去年销量加起来也才一共占了16%的市场份额。
机甲这东西技术门槛不低，凡是有资本进场的基本质量都差不到哪去，铂骋和这几家公司之间的差距不在产品本身的质量上，而是来源于广告效应和规模效应带来的滚雪球优势。
和铂骋那边仅仅来了商务部的工作人员不同，这几家公司全都派来了副总以上级别的领导，重视程度天差地别。
对于他们来说，方灼手里的技术是让他们销量翻盘的救命药。
方灼并没怎么寒暄，开门见山道：
“大家好，巨科新能机甲专利合作有两个前提项，一是专利分成要达到机甲售价的8%，二是我们仅售出A级及以下机甲的专利技术，S级技术暂时不外售。”
这个条件其实有些苛刻，毕竟机甲成本不低，利润率没有网传的那么光鲜。但比起被铂骋慢慢绞杀，这些公司都更愿意让出点利润、争取更高的销量。
方灼这话说完，在场的几家公司内部先是低声讨论了片刻，但当讨论结束，依旧没有一家选择退出。
这些企业明显比铂骋要有诚意得多，几个老总还主动走上前和方灼握了握手，眼神格外真挚，看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财神爷。
这几家公司都提前带来了律师，合同达成得很快，有几个副总连客套都顾不上，纷纷走到窗边打电话向总部报喜。
而方灼则走到其中一家机甲制造厂商的副总面前，客套了两句之后直接道：
“葛总，方便带我去一下您的S级机甲厂房吗？”
葛伟明面露惊喜，连忙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然了，方便方便，随时有空。”
巨人科技上来就豪掷百亿搞理论研发，这种资金储备和优秀的现金流是很多机甲大厂都做不到的，面对背景深厚而神秘的这么一家公司，葛伟明当然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所在的源创机甲是一家叫好不叫座的品牌，源创机甲是大牌机甲的代工厂出身，大老板在八年前才独立出来单干。
虽然牌子本身知名度不高，但他们的制造质量和工艺细节远超同行，也是很多头部战队的官方供应商。
大老板坚持市场的眼睛是雪亮的，因此把大多资金用在了产品本身的用料上，营销预算相比其他公司少得可怜。
但这份期待很快落空，市场对他们的印象还依旧停留在代工厂上，而非什么科技含量较高的研发型科技企业，他们的市场份额一直不大，B级以下机甲的销量更是惨淡。
不知道方总为什么单独提出要去源创的S级机甲工厂参观，但葛伟明却感觉大单要来了。
他一边带路，一边赶紧给大老板发了条消息，让大老板也抓紧时间往工厂这边赶。
将近十二点，方灼换好工装，在葛伟明的带领下俯瞰着S级机甲的产线。
葛伟明在一旁搓了搓手：“方总，您是打算入股源创吗，我们现在市值很便宜的，等新能机甲发售之后应该能涨一波。”
方灼的打算显然不止股权收购：“除了这个，我还要定制十台S级新能机甲，你开个价吧。”
第66章
这还是方灼第一次看到机甲制造的全流程。
源创机甲不愧是业内皆知的高工艺标准, 他们脚下的这条产线高度自动化，几万个零件被整整齐齐分别存放在巨大的零件库中，由机器臂进行分拣及安装焊接。
到了最后一道工序, 还有大型机器会扫描成品机甲的每个焊点，下线前工程师会到工厂检查成品的每项性能, 确保送到消费者手中的机甲质量一致性。
这种有潜力的小公司，火起来往往只需要一个宣传契机。
葛伟明愣了一下, 咂摸了一下金主话里的意思——方总不止打算入股源创，还要让全星盟第一台S级新能机甲在源创的产线下线。
现在所有S级新能机甲的专利都是不外售的，也就是说，在其他制造工厂还没拿到专利细节和数据指标的时候, 源创就已经有了制造经验，到时候可以先别人一步抢占市场。
虽然方总没提定制这十台机甲的用处, 但就算是用膝盖思考, 葛伟明都能猜到它们肯定会被投向比赛。
现在JR战队的流量炙手可热, 这又是S级新能机甲第一次在赛场上亮相, 源创品牌的曝光度将会被推向从没达到过的高度。
葛伟明心跳得飞快。
光是这么想一圈，他都感觉自己快要激动到心脏病发作了。
他急急忙忙在终端上催促着大老板：
[老板，巨科想买我们一部分股份，还要用我们的产线定制一批赛级机甲。好日子来了，速归]
他这条消息才发出去不到两分钟, 大老板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二层走廊上, 快步和方灼重重握了握手, 豪迈道：
“方总你好，我是源创的创始人，孙源，你叫我源弟就行, 按年纪你没我大，但机甲技术这块我得管你叫声大哥。”
“哎呦你说你这来得也太突然了，我一时半会也没准备啥东西招待，对不住对不住，等下你必须得给老弟个面子，咱一起去市中心那个高空餐厅，我已经安排好助理去订桌了。”
“方哥你能选咱家定制机甲，真是太性情太有眼光了，哥们也必须不能差事儿，你要的这十台机甲全都按成本价给你，一台四十二亿，源创这单不挣钱，主要就是交个朋友。”
“也是正巧了，我手头还有一部分股份没有对外发售，现在源创市值也就九百多个亿，干脆凑个整，我按八十亿给你10%的股份，和机甲定制费加起来一共是五百亿。”
“以后机甲装配这块有啥捣鼓不明白的找我就行，售后服务包到位的，方总你一个电话，我马上派十个工程师过去！”
源创老板确实敞亮，提出的每个价格都相当优惠。
机甲这行制造端的利润率也就13%左右，现在市面上大部分S级机甲的售价在五十二到五十五亿之间，孙源提的这个机甲成本费已经低到极致了，连人工和设备损耗费都没算在里面。
做生意讲究个有来有往，方灼半点没犹豫，检查过条款之后就飞快签好了合同：
“为了规避反垄断法，这批机甲对外就说是专门委托源创做的实验型赛级用甲。”
“方便的话可以把源创品牌的logo打在机甲的外板上，越醒目越好，顺便能起到广告宣传的作用。”
孙源表情一时更加激动。
按业内规矩，他本来以为方总至少要压半年的货款，没想到竟然是现结现到账。
这可是五百亿，现在全星盟都没几家科技公司能一下掏得出这么大笔数目。
而且打主联赛的顶级战队都不会这么奢侈，他们的备用机甲型号一般比主甲低一到两档，像JR战队这样备用甲也全是S档的简直少之又少。
他这次真是跟对人了，源创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从小算命的人就说他能遇到贵人，没想到霉了半辈子，竟然在机甲厂效益这么不好的时候遇到了大财主。
他可不像网上那些人，一个劲怀疑方总这些钱到底是哪来的，他只知道方总敢通过正规渠道花这么大一笔钱，那钱的来路肯定合法得很。
方总都这么仁义了，他肯定要继续跟上：
“谢谢方哥能给我们这个机会，这样，我会往这几条产线多调几个现场工程师，全厂的资源都朝这边倾斜，争取下周末之前就下线五台新能机甲，这样队伍里的选手也有时间适应一下。”
方灼点点头，他记得之前让聂书阳研究过一个机甲驾驶员智能逃生系统，小孩很早就把具体的构造书发到了他的邮箱，这次正好也能顺便看看系统给的这项技术的实用性怎么样。
“对了，刘老板，我这还有个智能逃生系统的新技术，你看看能不能在这批机甲上体现？”
竟然是还没对外发布的新专利，孙源已经要被接二连三的惊喜砸晕了，他猛地拍拍胸脯：
“哥，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亲哥，这逃生系统也保证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明天就安排新件开模。”
方灼接着问道：“哦对，我的战队维修师团队可能需要两到三个人，用来应对赛场上机甲可能的故障和损坏之类的情况，不知道刘老板那边有没有合适的人？”
孙源在仗义这一块没得说：“这算啥，这都不算事儿，我给你拨三个主任级别的工程师，再加五个高级技工，损坏的话能随时帮忙换件。
这些员工以后就一直驻场巨人科技，方哥你还有其他需要的话打个电话就行。”
孙源这么实诚，方灼也没推拒对方的商务宴请，留在高空餐厅和源创的一众高管们简单吃了个便饭。
刚收了10%的股份，如今他已经是源创的第三大股东，这也算是一场小型的股东见面会了。
实业的盘子铺得太大，利润空间说不上多高，方灼不打算全资收购一家机甲制造厂，持股10%正好处在可进可退的区间里，既能在源创的实际经营里说得上话，万一经营不善，及时抛售也伤不了半点元气。
下午两点半，他继续赶回位于六C星的公司总部，在大厅里亲自挑选第一批入职的员工。
从进入次级联赛开始，JR战队才算正式步入了机甲联赛的大门，以后各种业务需求会翻倍增加。
这次招聘不止包括了战队的后勤人员，还有巨人科技总部的营销文案和机甲布置工程师等各个部门。
和巨人娱乐办公层的开放式布置不同，巨科的每个工位都是全包裹的，单独工位有三十多平，里面不止有折线型的办公桌，还有个巨大的能躺下来休息的沙发，桌上小冰箱、制冰机、暖杯垫等办公小用品一应俱全。
工位外还有个一米多高的木质小门，能保护每个员工的隐私。
之前在商场采购的电脑和升级版动捕外设也整齐地放在每个工位里面，光是将近两米高的动捕设备自己就占了三个平方米，单论硬件设备比很多小公司的总裁办公室还要豪华。
大厅内的应聘者们一开始还在聊着巨人科技会不会没法兑现工资，但透过玻璃看到了办公区的布置后，聊天内容又瞬间变成了对应聘成功的许愿。
“没看错的话，这个动捕设备要十万多一台吧，巨科的钱到底哪来的？”
“不关心不在乎，我只知道四万一个月的工资肯定保真了。”
“真正聪明的人昨天就去庙里拜过了，上岸巨科怎么不算一种上岸呢。我看招聘公告里说，这儿的合同都是十年一签，没有重大过错一定会续签合同。”
“靠，早知道把我在大酒楼干了八年主厨的老舅也整过来应聘了。”
“别说，你把你舅姥爷搬过来也未必能上岸，前排坐的那几个老厨师里面有好几个都是网上开班教学带徒弟的业内名厨。”
从方灼走进大厅的那一刻，全场目光通通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他。
已经熟悉了万众瞩目的感受，他丝毫不受影响地将视线扫过台下。
或许是因为星盟比星联邦的经济发展差异还要大一些，这次应聘者的数值要远远超过当初巨人娱乐的首批员工。
面对着场下经过简历初筛的几千人，方灼快速点出了八十多个，检查过每个人的词条后，他又按照招聘计划另外加了三个人。
这次招聘总计九十二人，其中三十九人是战队厨师、理疗、生活助理等后勤人员，其他人则在巨人科技总部办公。
方灼挥挥手叫来江虞：“再去采购三十套电脑和动捕设备，牌子型号都和上一批一样。”
“另外源创那边要马上要派专家进驻总部，你对接一下专家，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特殊需求，比如需要双屏办公或者要采购现场维修的工具箱之类的，这些咱们公司都备好，别让专家自己出钱准备。”
江虞习惯了方总的细心，快速点点头：“好的方总。”
交待完这些，又简单开了个新员工入职动员会，在下午五点多，方灼终于松了松领结，将话筒搁在桌上。
话筒在桌上微微滚动，无数聚光灯飞快闪烁着。
队友刚刚放下话筒，下一个话题轮到了林宇铮，在曾格将话筒帮忙递过来的一瞬间，两人目光简短地对视。
这一眼包括了太多内容，林宇铮能轻易地察觉到自己的不安。
他和其他从小生活在温室里的纯良队友不一样，自认不是个多单纯的人，在看到JR战队支援位置选手揭晓的一瞬间，他心里第一时间涌起的是恐慌和愤怒。
……这些人怎么会聚在一起，《破军战魂》的原剧情是被JR战队的老板发现了吗，那又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原来的男主。
如果让那些小选手知道他们在书里的下场，那他们会不会联起手来对付自己？？
更让他焦虑的是，曾格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那些选手的职业生涯，对面甚至连上场打比赛的机会都被扼杀了。
无论如何，他现在都和曾格被绑在了一条线上。
如果对面要报复，那谁也躲不掉，他们必须统一战线把JR战队的发展彻底堵死……严严实实，一个也别想跑。
在这场独星联赛的决赛上林宇铮心事重重，发挥得自然不怎么好，还坑了队友好几次，好在和对手战队的实力差距巨大，队友压根没放在心上，下了采访还邀请他去没人的山路飙车。
林宇铮一点心情都没有。
在拒绝了其他队友的邀请后，后台一时间只剩下他和曾格。
林宇铮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食指指腹，逼出了点委屈的神色，他故意作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上前试探性地拉住曾格的袖子：
“曾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出钱摆平JR的其他队友，我现在手头有点小钱，可以出六千万。”
第67章
林宇铮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在对方眼里显得很幼稚, 而且看上去有点急于求成。
曾格之前无形地干扰过那么多选手的发展轨迹，操作经验和手段肯定比林宇铮自己要丰富得多。
但林宇铮不可能把自己放在加害者的位置上，他这句话等于是把主动权递给了曾格, 他要确保自己足够“无辜”。
在这段焦虑的时间里林宇铮已经想通了一点——那就是曾格绝对不会害他。
虽然他不知道曾格为什么要改变书里原来的剧情走向，但他自己所在战队的成绩一直都没受任何影响, 该拿的冠军一个不少。
他们去年还刚在主联赛上夺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他们对星盟机甲比赛的绝对统治会至少持续七八年的时间。
除了他和曾格以外，队伍里的其他三个队友全都被替换了个遍，那三人的操作水平和原队友没什么太大的差距，但不同的是, 新队友的家庭背景非富即贵。
在看重资金投入的机甲比赛里，充足的资金投入就是最大的优势。
新队友不止给战队带来了更先进的训练设备, 在比赛结束后, 林宇铮更是跟着他们蹭到了不少上流社会富贵公子哥才能享受到的豪华待遇。
在打比赛的这几年里, 他把全星盟几个托关系都未必进得去的奢靡私人会所去了个遍, 趁这个机会在名利场上和各种商业大佬觥筹交错，甚至出身白氏科技的队友还随手送了他一辆限量版的跑车。
曾格改变的这些剧情对于林宇铮本人来说没有一点坏处，还给他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林宇铮继续掐了掐左手。
他神情中的三分慌张是真的，另外七分是演出来的。
果然，曾格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这么傻, 你才打几年啊, 六千万是你大部分的积蓄了吧。”
“现在还没到那一步, 用不着你的钱，我有办法。”
林宇铮扯起嘴角，笑容担忧又勉强：“曾哥，你有需要的话就跟我说,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曾格重复着，语气意味深长：“宇铮，我都知道。”
在目送林宇铮背影离开后，曾格独自坐在采访室后台，闭上眼睛静静思考着方灼可能的下一步动作。
现在JR战队已经有了长短刃和支援位置的选手，按这个补强思路，JR那位方总似乎更注重一个选手的功能性，那么下一个要联系的大概率是硬坦位。
星盟里可靠的硬坦选手多如牛毛，但操作硬到能打翻盘局的屈指可数……
曾格猛地睁开眼睛。
JR老板会不会找到他想的那个选手身上？
他能做的最坏的打算，就是JR老板也看过《破军战魂》的原文，甚至对每个小剧情点的走向如数家珍。
如果真这么不巧，那么他以前在那几个选手身上动过的手脚一定会被对方发现。
曾格的心沉沉地落下去，五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段做得这么明显。
当初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费点心思稍微多做点遮掩呢……
前面的采访间已经熄灯，此时后台里一片漆黑，他快速抓起外套，穿过长长的走廊。
方灼和江虞在公司走廊尽头告别，抬手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方灼简单交待道：“帮我约一下明天和IN战队那边的会谈，收集一下他们硬坦选手马许森的最新资料，资料明天早上十点半之前发我邮箱就好，律师团队明天也跟我一起过去。”
这个选手的情况比前面两个要棘手得多，明天会是一场硬仗。
十一点出头，外套在走廊的金属扶手上刮擦，拉链不断和扶手碰撞，发出微小而尖锐的敲击声。
基地里其他人都在二楼睡觉，一层训练室的桌上摆着隔绝黏胶用的专用口罩，可以让人在虚拟舱里仍能自由出声。
马许森揉了揉太阳穴，将口罩勒得紧紧的，又对着镜子调整了好久位置，这才调好模式，飞快钻进了虚拟舱。
白天刚帮首发队友们搬完各种训练器具，他浑身上下都酸软得不行，现在更是困意来袭，在口罩里止不住地打哈欠，但还是打算能直播一会是一会。
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太多选手训练，很难排到对局，但进入对局之后流量很可观，一局排位下来怎么说也能挣到小几千块。
端游会自动把虚拟舱内进行的对局推送到主页弹窗中，官方自动录制的直播也会给他个人的平台直播间引流。
马许森才刚打开自己的平台直播间，在线人数就飞快被推到了三四千人，这个直播热度和吸金速度在职业选手里绝对算得上是第一梯队。
他的粉丝黏度也很高，弹幕刷新得飞快——
[怎么今天老马还是没上场？IN战队经理似了]
[IN管理层都死好久了，你现在才知道？]
[老马的违约金还差多少还完啊，不行找队友借点吧]
[嘻嘻了，你也不是不知道IN有多毒，队友表示他们的违约金金额比马哥的还多]
在摄像头前，马许森尽量掩饰住内心的失落。
他冲着镜头努力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点击了匹配对局按钮，对观众们开玩笑道：
“未成年不许刷礼物，身上有欠款的哥们不许刷礼物，我要礼物是跟富哥们要的嗷。大家有实力的上一波火箭，学生党点点赞就行，助力哥们早点从IN赎身。”
虽然嘴上这么吆喝着，他却知道这个赎身的过程会很漫长，漫长到足以完整覆盖一个选手的黄金职业生涯。
IN曾经也是家新锐战队，拥有着行业内一流的资金和训练环境，二老板开明又年轻，和所有选手打成一片。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转会期前夕，马许森至今觉得那个摊牌的晚上是个噩梦。
就在他们几个选手跟着战队里的炮手一起聚餐回来时，二老板一改往日的和善，大声质问他们几个为什么要违反合同里的条约，私自在饭局上和其他战队的老板接触。
马许森一脸懵，他之前也待过几支战队，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在饭局上随便应和几句别人的话都能被打成文字狱。
他们一来没聊合同到期时间和具体工资，二来都是些含糊的礼节性回复。
在二老板提醒他们之前，几个选手甚至都不知道饭桌上那人也是个战队老板。
但二老板很快拿出饭桌上的录音录像，结合合同中严苛到极致的转会条款，厉声斥责这几个选手违约在先。
马许森一言不发，他第一个意识到他们可能被队伍炮手和二老板联手做局了。
怎么可能在聚餐结束后半小时，对方就突然掏出一份带着声音的监控视频，这明明就是早有预谋。
接下来就是一场漫长的单方面批判。
在选手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二老板已经拉来了好几个律师，针对选手们去年没有播够直播时长、商务活动参加次数不足等“罪行”一一审判。
几个选手也是这时才突然发现，他们当初签的那份合约比其他战队的条款要严格好几倍。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二老板许诺他们这些商务活动都不重要，反正职业选手也不靠商务挣钱，这也就是个战队综合商业价值的附加，不可能拿这些来卡他们。然而在这个晚上，这些毫不起眼的小条款纷纷变成了攻向他们的利器。
摊牌事件发生之后，选手们刚开始还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离转会期只剩不到一周，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事没法过去。
哪怕和战队闹到诉诸法庭，合同上黑纸白字写着的条款依旧像是一把把刺向他们的锋利尖刀，他们没法恨别人，只能恨自己法律意识太单薄，轻信地签下了被挖了暗坑的合同。
这个事件很快在热搜上引起轩然大波，所有舆论都指向战队合同签得不厚道，这十多个律师组成的法务部联起手来给平均年龄不满二十岁的年轻选手们挖坑。
网友们纷纷下场批判IN战队对转会期私下接触其他战队这项合同条款的判定过于苛刻，而且合同上附带的长期直播经纪约也导致一个严重的后果——选手们转走前必须要支付一笔天价的转会费。
IN战队四名顶级选手被卡合同的事件也给所有选手都敲响了一道警钟。
在他们出事之后，星盟官方专门成立了选手法律支援组织，选手在签合同之前可以向官方组织申请法律援助。
而马许森和他的其他三个队友，则成了永远被卡在时间缝隙里的人。
他面临的违约金不是简单的一千万，也不是五千万，而是足足三个亿。
这可是顶级选手打十多年都未必攒得出的一笔巨款，有些战队老板倒是私下来偷偷问过他，只是都对这笔巨额违约金望而却步。
他们几个选手虽然都是一线，但也不是什么星盟GOAT级别的人物，老板们在转会期上捡那些不需要一分钱违约金的选手肯定性价比更香。
马许森自己更是赎身希望渺茫，就算那些战队有多余的流动资金，那老板肯定也会更倾向于引入更重要的炮手和长短刃位置，又有谁会耗这么大成本去补强硬坦呢。
和队伍拉扯得久了，这么一来二去，他们四人和战队的关系坏了个彻底。
刚开始二老板还肯让他们上场，但一方面选手自己心里堵着一口气，上场表现算不上出色；另一方面比赛官方直播的弹幕节奏太大，对战队来说很不利。
到了第二赛季，二老板又引入了一些潜力新人，开始让他们打轮换。
赛场上没有比轮换更消磨心气的了。
马许森的其他三个队友在战队长期的骚操作中逐渐消沉下去，其中两人年纪偏大，已经发表了退役声明。
但马许森今年才二十岁，正是一个机甲选手最好的年龄，他也曾是全星盟瞩目的操作王，也曾是青训营最备受期待的新人，他曾经被媒体誉为即将彻底改变硬坦生态的天才选手……
那些名誉与鲜花太短暂了，短暂得甚至来不及回味。
如梦如幻如泡影，看着虚拟舱中不断闪烁的数据流，他仰头拼命抑制着眼泪。
[老马别哭，我给你刷大火箭]
[艹，心疼死了，IN你死不足惜，当年作妖的IN大股东现在还没被扒出来吗，套了十多个空头公司持股，又在舆论发酵之后紧急注销了最终持股的母公司，是生怕被眼尖的网友发现问题是吗]
[老马这把打完去睡吧，眼睛都熬出红血丝了]
[+1，好好休息，粉丝一直支持你，会一直等你上场比赛的。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有好心的战队老板来捡人啦，别难过QAQ]
马许森迅速结束这局，在砍向对方基地的一瞬间，他余光中瞥到刷得飞快的弹幕。
当初合同事件发生之后，他的心态调理得最快，几乎很少在直播间直接情绪崩溃，他对着粉丝说了很多句感谢，接着双手合十在虚拟舱里微微鞠躬。
他不信真的会有老板来IN基地捡人，但他今晚确实情绪不太好，或许是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
长长地睡了一觉，上午十一点，他的房门被人敲响。
马许森一开始还以为是另一个队友叫他吃饭，打开门之后迎接的却是二老板那张晦气的臭脸：
“有两个老板要过来跟你谈谈下赛季在哪打，你过来一下。”
第68章
马许森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这两个老板明明都没和他打过招呼, 怎么会突然来基地聊转会的事？
他匆匆洗漱了一下，换上最体面的一套衣服快步下楼。
此时的洽谈室内，方灼正和曾格面对面而坐。
两人各带着助理和律师, 只是巨科这边的几个律师无论资历还是名头都比曾格那边要更大一点。
巨科的律师团队正大喇喇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把曾格带来的团队衬托得像来打杂的律所实习生。
曾格此时也在暗暗地打量着方灼, 他一方面尴尬于两人竟然同一时间找到了IN战队这边，但同时也在庆幸自己预料得相当准确, 方灼果然在晋级次级联赛后的第一时间来联系了马许森。
曾格微微向后靠了靠。
好在他针对其他选手的手段都隐蔽而干净，就算对方开了天眼，这时候多半也怀疑不到他身上来，顶多觉得原男主林宇铮身边人可能不太对劲。
更阴谋论一点, 方灼可能干脆会把质疑的方向投到林宇铮本人身上。
但是如果真让方灼把马许森带走，那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那两人只要稍微一对账, 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曾格自己身上来。
他不可能放任马许森转会到JR。
之前铂骋子公司曾经给IN战队注过资, 掌管IN战队实际运营的二老板是个名副其实的二狗腿子, 为人识时务得很，一定会卖他个面子。
这么想着，曾格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好意思，今天可能要让方老板失望了，等晚上我请方总吃饭赔罪, 我知道附近有家私房牛排馆特别棒。”
方灼没接他的茬, 而是笑道：“是吗？你以前经常来IN战队这边？”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问句, 但曾格被刺得浑身不舒服。
幸好这时候马许森跟着IN二老板下楼了，这两人的出现稍微打破了一些焦灼的空气，曾格连忙走上前和马许森轻轻击了个拳，熟稔道：
“马儿, 好久不见，下赛季来我这边打？我跟你战队签个租借协议，工资好说，正好帮你早点攒到赎身钱。”
曾格在选手圈子里的人缘很好，他们两个有不少共同好友，马许森也没想到二老板口中的战队老板会是曾格。
马许森食指大拇指彼此搓了搓，做了个钞票的手势，笑着开玩笑道：
“曾哥最近手头宽裕了？怎么突然想起解救哥们了，家里给你的赈灾粮发下来了？”
他们在这边说笑，马许森也没注意到沙发上还坐着另外一队人，曾格开出的租借协议是一赛季二百四十万，虽然工资折合下来只有马许森之前工资的七成，但好兄弟能有这份帮忙的心意，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手指已经落在了电子版的租借合同上，方灼才出声打断道：
“曾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自己打的也是硬坦位吧，你把人租过去做什么？”
曾格回答得滴水不漏：“陪练啊，方总可能不太了解，很多战队都会请一队职业选手来做陪练的，我最近状态有点下滑，正好让马儿过来帮忙指点指点。”
看着马许森澄澈的目光、以及对面两人勾肩搭背的熟悉样子，方灼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方灼无声地将目光移向IN战队的那位二老板——这人目光飘忽，表情算不上多高兴，毕竟租借费用是直接提供给选手的，战队的实际经营者捞不到什么好处。
方灼也不打算给二老板任何实际的好处，但这不妨碍他给对方画一张看上去美味的大饼。
他随后看向对面几人道：“我不是来谈租借的，马许森，你可以自己考虑一下，我会帮你支付转会费，你在JR战队会是一线首发选手，不需要和任何人轮换。”
“这赛季之内，你也会有自己的陪练，我保证JR战队能提供给你的一切硬件训练设施都是全星盟最顶级的。”
马许森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条件比曾格能给的好太多了，他瞪大眼睛提醒道：“方总，我的违约金可是三亿……”
方灼微微愣了一下，愣的倒不是这笔违约金数额有多大，而是和书里对不上。
但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把一闪而过的怔忪变成轻笑，主动提出：“当然可以。”
方灼接着看向IN战队的二老板，将对方的狂喜尽收眼底：
“三亿我这边全额承担，签完合同后我这边会给你一张半年期限的商票。”
二老板喜不自胜，整个人兴奋得想原地唱一首好运来。
商票是星盟大额交易常用的汇款手段，在开具商票前，银行会严格核对每个账户的信用等级和现金储备，一般来说，只有账户资金远远大于三十亿的情况下才能开得出价值三亿的商票。
半年的兑换期限虽然有点长，但兑换的时候累积的信用利息也会增加，最后到手的会是三亿零一千万出头。
虽然早就听说JR战队绑定的巨人科技公司最近崛起的速度非比寻常，前几天还发布了一项投资耗费巨大的新技术，但在实际成品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印度式吹牛皮。
但现在人家可是实实在在把商票掏出来了，企业账户里单一银行就足足有三十多个亿的流动资金，这个资金储备简直恐怖到惊人。
二老板整个人喜气洋洋，顾不上前老板曾格的眼神威胁了，把两人之前的约定也狠狠抛在了脑后。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半年后就能拿到三个亿的甜蜜大惊喜。
去他的什么租借，现在还管个屁人脉，拿到手里的商票才是硬道理。
二老板仔细看过对方律师递来的合同，在转会合同的签名处大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爽得喜上眉梢。
在第三方那里留下名字时，马许森还有些恍惚。
被合同困住的时间长达一年，在昏暗的基地里独自默默直播的日子还在昨天，但脱身却只需要短短十分钟。
他连完整的两句话都没和方总说过，竟然这就被赎身了……
果然问的最少的客户才是买起来最爽快的。
离开基地前，马许森和面色说不上好看的曾格拥抱了一下：
“辜负你好意了兄弟，下次有缘赛场见，还是得说声谢谢。兄弟你有这份心我领了，过两天请你喝酒，你可别嫌弃我请的烧烤店面小哈。”
听到方总的催促，马许森顾不上多说两句，连忙跑上了商务车的中排座位。
和自己未来的老板并排坐着，马许森主动发挥自己做了多年主播的功力，主动打破了沉默：
“方总，那三个亿你真付啊？”
“要不就赖账吧，IN的那个二老板不是什么好人，这一年战队拮据得都快倒闭了，厨房做的饭一点油水都没有，你那个商票要是拖的时间再久一点，我都觉得它要倒闭了。”
方灼懒洋洋半躺在座椅里，闲闲接话：
“你觉得我很像冤大头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他商票，我诚心买东西从来都只付现金。相信我，半年足够它倒闭了。”
方灼将终端上的JR战队签约合同发给对方，简明意赅：“先把合同签了，我给你卡上打了一百万。哦对，不是商票，是现金。”
和刚刚雷厉风行的方总不一样，这句冷冷的回复里还带了点幽默，马许森一下子就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
马许森接着打开电子合同，第一眼就落到了三千万薪酬上。
他之前的新秀合同才一千三百万一年，而这已经是入行不到三年的职业选手很难拿到的高薪资了。
方总竟然把这个价格一口气翻了一倍，而且随手一扔就是一百万。
马许森觉得自己需要人工呼吸。
他三两下签好合同，听到方总继续嘱咐道：“别请曾格喝酒，近几年都不要私下和他们战队的人来往，具体原因我后面告诉你。”
“另外，一批S级新能机甲下周末之前会被送到基地，你这两天跟着陶涛多训练，争取快一点恢复赛场状态，我对你是有很大期望的。”
马许森的脑子被巨大的信息量塞得宕机，愣愣地点了点头，率先回复了后面那句话：“放心方总，我一定好好训练……”
方灼在系统里静静翻看着签约成功的通知——
[投资对象四号位：马许森]
[智力：59][体力：92][颜值：65][情商：58][忠诚度：93]
[推荐职业：机甲驾驶员及相关培训行业]
[技能天赋：91]
[初始价值评估：1080000]
方灼短暂地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回想着原文。
在原书中，马许森这一批选手的合约风波就发生在IN即将对战林宇铮的战队之前。
虽然在《破军战魂》原文中这事闹得也很大，但对簿公堂的证据只涉及了商务活动参加次数不足和直播时长不够这两项，最后判下来的违约金只有九千万。
相比三个亿来说，九千万的金额明显要容易还上。
原著中马许森每天都坚持直播，又在同期选手里借了一波钱，最终成功在合同事件发生的第四年还上了违约金。
尽管因为长期没有训练，竞技状态大为下滑，但他最终还是靠着过硬的操作在中型战队找到了一份工作，每年至少能挣个大几百万，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暗无天日地锁在这里苦苦挣扎。
方灼一时想不到曾格非要在这件事上也横插一脚的原因。
能图什么？
图那点违约金吗。
尽管方灼知道白手打拼的老一辈企业家一般不会给二代多少零花钱，但曾格好歹也是头部机甲企业家的独子，怎么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抠抠搜搜地创收吧。
和方灼的谨慎相比，马许森就显得没心没肺许多。
一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的水平发生巨大的下滑，特别是在有了陶涛这种名教练的点拨之后，马许森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简直充满了力量。
厨房做出来的再也不是绿油油的减肥餐了，顿顿都有各种各样的蛋白质，JR战队的小厨房味道甚至堪比外面的大饭店，他才进战队两周就比原来重了三斤。
特别是在看到整整十台崭新的S级新能机甲被运进训练基地时，他整个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还以为方总是在激励他，才故意把机甲下线时间说得近了点，毕竟人人都知道这项技术才刚刚发布，怎么也不可能制造得这么快。
但还真就这么快。
很难猜，很难猜老板到底使用了什么能力。
几人简单登上机甲训练了几个小时，等方总再来训练基地视察的时候，马许森竟然在热搜上刷到了相关词条——
#本周六，S级新能机甲赛场首亮相#
第69章
马许森震撼地将热搜词条下的公告仔细看了一遍, 确认JR战队今天刚发了一条动态，照片里不止披露了首台S级新能机甲的部分外观细节，还预告这批机甲这周六就要登上战场。
要知道现在各个等级的新能机甲都还没有对外发售, 如果这次赛场表现不佳，会对后续所有机甲销量都产生极大的影响。
看着底下的弹幕, 马许森猛然觉得压力巨大——
[方哥这么自信？新产品的性能参数不应该好好藏住吗，万一没达到预期那岂不是全砸锅里了？？]
[买了专利的几个机甲公司现在恨不得把这场比赛塞回去]
[这么快就投入赛场吗, emmm要不还是再缓缓吧，毕竟队伍里所有选手之前都没参加过实体机甲比赛，选手本身赛场表现什么样还说不定……]
[没人注意到JR战队原来的硬坦选手已经连续五天上线打排位了吗，他们之前一直都是离线训练, 是不是方哥又买了一个新人过来？]
[呼吸机呢，我需要呼吸机, 不稳定的新能机甲+新人buff, 我已经预感到大事不
[往好处想, 说不定新能机甲的成品根本没有发布会上吹得那么神, 百亿研发毕竟也没花到我们身上，具体投了多少钱也就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
JR战队老板这波在大气层，说不定是打算把锅全推到新人身上，用操作问题掩盖机甲自己的性能参数问题]
[好思路，我愿封你为商业鬼才]
[他们战队不是刚在独星联赛上拿了两个多亿的奖金吗……怎么还在遍地随便捡新人, 引入点好的吧就是说]
[在无人发现的角落, 我们马哥已经两周没直播过了, 队友的直播摄像头里最近也没拍到过马哥]
[？？？等等，不是我想的那个马哥吧？？被合同的神困住的那个？]
[bingo，恭喜你猜对了，现在没人比我更期待周六的比赛（叼花）（飞吻）（兴奋得满地打滚）]
[期待得很好但是建议还是别期待了, 那位的违约金好像有三个亿吧，哪家战队会在奖金到手的第二天就全给造完了]
马许森的目光停留在最后这条评论上。
呃……还真有这种战队。
好在方总手里明显不只有三亿，这种小钱花起来简直比老奶奶出门去菜市场买菜还轻松。
方总账户里的零能不能凭空挪几个到他的余额里，急。
本来刷到动态时，马许森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紧张了，但发现战队里其他选手通通都没有参加过实甲比赛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状态竟然是其中最淡定的一个。
比起独星联赛那种冗长的积分制赛制，次级联赛的随机性要大得多，每一场比赛都极有可能是决定能否晋级的关键对局。
次级联赛是在第六赛区大区内部的比赛，每年有四个赛季，每个赛季各产生一个胜者，最终四个胜者之间进行三局两胜的bo3对局，最后的冠军才会代表第六赛区对外出战。
单个赛季采用的是瑞士轮赛制，也就是说，他们必须要保证五场全胜才能成为第四赛季的胜者。
好消息，前三个赛季的五场胜者不会参加第四赛季的比赛，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被淘汰了三次的实力较差的队伍。
坏消息，第四赛季的容错率极低，输一次就宣告告别主联赛了。
马许森很想给自己申请一个打氧机。
万一新机甲的参数不稳定，又万一那些没有实战经验的选手临时掉链子，这里面哪怕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彻底完犊子了。
机甲竞技最残忍的就是冠军只有一个，没人记得第二名，差一点点就是满盘皆输。
在上赛场前的四天里，队伍里几人都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训练，就连另外两个用不上S级新能机甲的小选手也都跟着勤勉起来。
到了上场前，这个落后赛区的一场次级联赛直播预约人数已经突破了三百万，预约人次已经达到了主联赛热门场次的规模。
这里面大部分人在等着看新能机甲参数和研发投资有没有造假，一部分观众纯纯打算来看JR新选手的笑话，还有一部分马许森的忠实粉丝在盼望着能看到他上场。
下午一点半，三台S级机甲准时被吊装进备战区，另外三台则被放置在了战备后勤维修区域，就连另外两个选手的D级机甲也是从源创机甲产线上刚拉下来的定制款。
当初方灼让孙源在机甲上印点源创的logo，但收到实物时还是沉默了很久，他没想到这位老哥竟然这么朴实。
难怪源创这么多年都以机甲代工厂出名，是真一点设计感都没有，那几幅机甲差点自己拍着胸脯大喊“我是工厂货”了。
不像传统机甲一样把logo印在左胸的机甲外板上，这几台机甲从头到脚都打满了源创机甲工厂和巨人科技的巨大标志，用的字号比人的巴掌都大，印痕还比传统logo要深得多。
两边的维修师队伍也风格迥异。
JR这边卡着维修师队伍的上限，由聂书阳带着三个老专家、以及六个高级技工出阵，而对面战队只来了两个职业维修师。
随着新能机甲和后勤人员接连出场，弹幕一时间众说纷纭，中间还夹杂着有心人浑水摸鱼的指责，各种质疑吵得天翻地覆——
[两个多亿的奖金连专业维修师都请不起？来个十岁的小孩带仨老头是什么情况？]
[JR老板能不能公开战队花销，这是把独星联赛的奖金花哪了呢？？]
[方总出门走两步银条掉出来了，我给收破烂的人看了，他们都说是银包金……贪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吧]
[还有这个机甲，我真不好说，看着有点像那种没付尾款，被厂家打满了水印的的工厂大路货……源创是什么牌子啊，现在主流赛季机甲应该都是铂骋的吧，我们方总也是小巧思不断，为了图便宜不知道从哪找的野鸡厂子]
[百亿研发nonono，百万宣传yesyesyes，这位真是营销宣传的神，以小博大第一人^^]
[程彻吴煜存下赛季快跑！！run！]
下一秒，几个选手同步出现在备战席上，在镜头移到马许森的脸上时，弹幕瞬间又炸了，风向从一边倒的嘲讽变成了两方的攻击。
一些人觉得JR战队斥巨资把马许森救出来，起码老板没有中饱私囊。
另一部分人则坚持认为马许森的出现根本不能证明JR有健康的现金流，寒酸的后勤配置更说明JR在救完人之后就没钱了，之前的百亿研发新技术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双方争执不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赛场上。
比赛前官方会检查机甲合规性，这期间选手将有足足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马许森皱着眉看着那些乌烟瘴气的弹幕，越看越觉得方总像是得罪什么人了，弹幕里对新能机甲这项新技术的无端质疑简直多得离谱。
这个技术动了太多人的蛋糕，而就在一个多小时之后，这批机甲的性能表现将会为它自己正名。
陶涛鼓励地挨个和他们击掌：“大家别太紧张，这场比赛别追求速胜，我们慢慢和对面运营，只要能赢就行。”
就算想速胜那也得有实力资本。
对面的KOA战队连续两个赛季都在瑞士轮拿下四胜一负的战绩，离胜者只差那么一口气，这会是JR战队在瑞士轮赛程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很不巧，他们第一轮比赛就遇到了种子战队。
几个选手的终端被收走，马许森跟着教练原地做了几组有氧，随后搭乘云梯进入驾驶舱。
他们的视野向塔外看去，实体场地和虚拟战场之间的区别足以让每个选手目眩神迷。
塔下是密密麻麻的丛林，丛林正中是一条笔直的兵路，而洞穴中也不再是只有虚拟伤害的火龙，而是真正从野外战场移植而来的异兽。
队内语音中，程彻的声音带着点第六赛区本地的方言味：
“马哥，我没打过实甲比赛，咱这机甲和对面有差距吗，赛前语音不会被直播，你直接告诉我得了……”
马许森当然知道程彻在怕什么。
方总的有钱程度有点过于超过这小孩的认知了，程彻不清楚研究具体的内容，他是怕自己家的机甲性能还远远不如对面。
要是真打不过，马许森觉得这孩子甚至敢和对面的选手搏命。
马许森安慰了一下对方：“我也一年没上实甲了，没什么手感，但是机甲性能不至于有很大差别。你放心，方总比你想的有钱多了，网上说的百亿研发绝大概率是真的，技术肯定没问题。”
塔前的透明屏障上，十秒钟倒计时的数字接连亮起。
吴煜存幽幽叹了口气：
“两位兄弟建议多读点书，听完发布会之后就不会对这种基本原理产生怀疑了，等出这局之后我给你俩一人买本初中物理吧，扫盲人人有责。”
马许森：“……”
程彻：“……”
下一秒倒计时归零，吴煜存第一个全力加速冲了出去：“跟上，听我指挥。”
第70章
就在三台S级新能机甲从塔内飞出去的一瞬间, 大屏幕右下角两边战队机甲的各项参数瞬间刷新。
KOA战队那边只有一个选手有能力驾驶S级机甲，油电混合动力机甲的性能参数本来就比纯电动的要差一些，刚出塔时的极限飞行速度只有405公里每小时；而JR这边的速度直接达到了对面的两倍多。
抛开操作不谈, 这是一场纯粹的数值碾压。
不止弹幕震撼到沉默，在这个数字跳出来的一刹那, 解说台上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直到两边机甲在兵线交汇处碰面，女解说才反应过来, 震惊地开玩笑道：“我的妈呀，赛场的测速仪是出故障了吗？”
“我记得铂骋科技最新款纯电机甲的极限速度也才600公里每小时，现在JR战队的新能机甲速度都飙到将近九百了，而且加速时间还比KOA那边短一半。”
她话音刚落, 第一波团战一触即发。
两名解说也顾不上调侃，彼此你一言我一语地快速解说着团战操作：
“比赛才进行四分钟, CUN已经快速打完两组小野怪回来了, 他的飞行速度真的太快了。可以, CUN把KOA战队的长短刃选手捆住了。”
“暴击, JR的长短刃机甲一刀砍掉了对面外板75%的耐久，新能机甲的附带伤害是不是爆炸得有点超模？？KOA这要怎么才能赢？”
不同于男解说的激情，女解说娓娓道来，在操作解说的间隙为观众科普着比赛背景：
“赛前我还专门做了功课，巨人科技宣称这款新能机甲能够提高能量石的运转效率, 不管是能量炮还是长短刃上附着的能量波动数值都至少会提高20%。”
她笑道：“从实际的赛场表现看, 他们的技术描述还是过于谦虚了。”
比赛走到第八分钟, 赛场胜负几乎已经毫无悬念。
由马许森像一座大山一样顶在众人前面，以往笨重的硬坦机甲如今也能打快速支援，他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牢牢挥盾接连挡住了三发能量炮。
而吴煜存快速清完野怪回来支援线上, 本就突出的穿行速度把对面简直当猴耍，动不动就把对面的脆皮拍到JR战队的人堆里。
程彻全程汗都没出一滴，还有空和队友们悠闲地聊天：
“嘿嘿，咱这机甲好像确实比对面快不少，对面那几个人笨重得跟大铅块子一样。”
吴煜存：“过誉了，对面没那么灵活。”
他们这边游刃有余，但KOA战队几名队员只觉得对方的运行和加速能力快到诡异。
几人就像被砍瓜切菜似的暴打，像是老式自组钢管手|枪上战场碰到了无人机打击。
KOA几人经常没看清钩索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被大力拍飞十几米远，被拍飞的速度甚至比他们自己机甲的全速驾驶速度还快。
比赛的第十分钟，KOA队长向组织方提出了暂停。
男解说插话道：“让我们来看看KOA是因为什么原因叫的暂停……哦哦他们是怀疑JR战队的机甲加了内置助推器、进行了违规改造，这个理由很有趣哈。”
官方镜头摇到了备战席，方灼正靠在栏杆边，和直播镜头悠然地打了个招呼。
KOA的战队经理和教练的神情明显没他那么淡定。
KOA几人强烈要求官方当场对JR战队带来的机甲进行二次扫描检查，确定赛场机甲有没有进行临时的额外改造。
随着大型扫描机被搬到备战区，方灼勾勾手指，从江虞那里拿来了几份鉴定报告。
紧接着鉴定报告被直接怼到了官方镜头下——
上面显示着这款机甲已经通过了机甲联盟协会的考核，从最高运行速度到百公里加速时间，各种参数都被清晰地标注在了报告上。
展示完报告后，方灼又不慌不忙地让官方摄影师来拍备战区大屏幕上的视频。
这还是巨科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发布新能机甲研发的幕后视频，画面中大批的昂贵能量石就像山石一样被随手堆在铁筐里。
比黄金还贵的S级能量石像是流水一样被送进机甲能量舱里，在调整参数的过程里，往往要花几年才能全部消耗完的能量如今只用几个小时就耗费殆尽，随后又被随手抛进废料筐里。
单是视频里拍到的这些能量石就至少价值七十多亿，更别说旁边还有几个都快被拆成零件了的赛级机甲。
看了视频，KOA战队的教练和经理彼此对视一眼。
这几台机甲不止有行业最高协会的认证背书，还被证实了确实是几百亿成本喂出来的技术。
KOA战队经理尴尬地笑了笑：“方总，你说你有这视频怎么不早放出来呢，你看这事闹的……”
赛场官方的扫描工程师见状摸了摸鼻子：“还需要扫描机甲吗？这是你们额外提出的服务，如果扫出来没问题的话，你们要向官方支付五万块费用哈。”
KOA战队经理摆摆手：“呃，误会误会，不用扫了，继续比赛吧。”
方灼拉住官方的工程师：“扫描，我们出钱。”
扫描价格才五万块，但能让新能机甲在五百多万人在线的官方直播间多出十分钟的广告镜头。
感谢对手送来的推广机会。
伴随着扫描仪闪起绿灯，几个选手重新进入机甲，几人的竞技状态完全没受任何影响，氛围反而更轻松了，比赛继续进入了一边倒的局势。
此时的弹幕飘得飞快，风向也早就不像开赛前一样充满质疑，那些明显收了钱来黑的号已经被淹没在了大批路人真情实感的震惊里。
[我道歉QAQ，机甲不是工厂大路货，我才是大路货]
[不是，有这么锤的幕后视频怎么不在发布会上放啊……]
[我之前待过三个机甲厂子，还从来没见哪家的研发这么大手笔，好想这么不顾预算地做一次课题……我就这么说吧，光视频里出现的这些资源，放其他公司没有三十次项目会和课题汇报根本批不下来，光卡流程都卡死人]
[方总你有这么多的钱进入机甲联盟……]
[这下头部机甲公司格局真的要洗牌了，有没有业内知道有哪几家制造厂商拿到了新专利的授权，老股民又想冲了^^]
[别人不知道，起码源创肯定拿到了，这家厂子除了外观有点丑以外，做工质量确实没得说。我舅舅开了个儿童机甲体验馆，近几年进的一直都是源创的货，故障次数比铂骋机甲少多了]
[懂，股票买入]
[这场比赛我从头追到尾，新能机甲的性能比老款动力机甲强了真不止一点半点，估计这场比赛结束之后二手机甲价格会大跳水，所有机构基本都要开始淘汰换新了]
[方总能不能无缘无故把专利费转我一半，很馋]
直播中比赛已经接近尾声，JR这边五个选手从头到尾一共只阵亡了两次，这两个人头还是出自远古班底的炮手选手。
备战区内，聂书阳更换机甲外板的速度快到骇人。
旁边的操作工帮他举着新外板，随着聂书阳的手掌在机甲与旧外板的链接关节处微微一按，连镜头都拍不到他的手部细节，旧外板就顷刻掉落在地上。
全程总共花费不到十秒钟，比对面两个专业维修师的速度还要快四五倍。
而一旁的老专家则对着电脑屏幕检查机甲的各项参数，他们的经验明显比对面要充足得多。
面对同样的参数异常，KOA两名维修师对着机甲腿部的零件扫了半天，彼此讨论了一分钟，最终选择让选手更换备用甲。
而JR备战区的老专家只是简单瞥了一眼屏幕：“部分模块过热，很正常，没什么影响。”
随着一条认亲弹幕的出现，之前对维修团队的评价也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这人看着有点像我当时入行的时候的老领导，我记得他是公司高薪聘请来的专家级人才，身上还有六七个重量级行业专利，怎么跑这来了？？]
[我刚刚就想说，你老领导旁边那个胡子都白了的老头看着像我前司的机甲布置部门部长，如果没认错人的话，我前部长五年前的年薪就到百万级别了]
[^^你们这么一说，我发现我好像在大学专业课教材作者头像栏里见过边上摸鱼那老头]
[wait，哥几个的意思是JR战队的维修师都是机甲行业的高级专家？？？]
[我收回开赛前的话，爷爷叔叔们老当益壮，是我老眼昏花了]
[弹幕是不是合伙骗人啊？照你们这说法，那JR光维修师团队的工资加起来就不止三百万了，哪有战队这么浪费钱的？？]
[我知道你，昨天晚上你在网上大放厥词，用复制来的理由举证巨人科技百亿研发一定是假的，半小时前你跟着弹幕嘲笑JR请五旬老头当维修师。
独立思考能力是没有的，实锤照片比对是不信的，阴谋论是必复制的，但凡你上网查查《机甲构造》第三册作者照片呢]
[随手一个新技术研发都超过百亿了，三百万洒洒水啦~]
伴随着高塔顷刻崩塌的轰裂声，比赛在第十三分钟结束，成为了第六赛区本年度结束得最快的一场比赛。
从驾驶舱内走出，JR这边的几个选手神色轻松，就跟开赛前没什么区别，而KOA战队那边选手们的后背被汗浸透，纷纷面露菜色。
这场比赛彻底击碎了KOA战队拿到最后一个赛季胜者的梦，而全程只用时十三分钟，美梦破碎的速度甚至来不及回味。
到了比赛结束时，在线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六百万，创造了第六赛区次级联赛巅峰在线人数的记录。
从营销的角度看，这是一场极其成功的大型广告。
借着赛场上的巨大流量，方灼顺利给所有新能机甲打开了市场。
靠在备战区的沙发上，他静静听着脑海中的系统播报——
[公司当前声望值：15，匹配称号‘展露头角’]
[恭喜宿主！已获得稀有称号‘巨额营销’]
[你是不计投入的商人，你是最疯狂的赌徒，当项目成本超过一百亿，并获得五百万人次以上巅峰流量时获得该称号]
[总计赠送未命名系列盲盒两个，已放入系统背包]
赢下比赛是意料之中，方灼的目光更多放在比赛背后的巨大商业价值上。
网上不会再有任何人质疑新能机甲的性能，这项技术获得的关注度甚至比书里形容的还要大。
在系统弹窗结束的一瞬间，专利发布群里也弹出消息，进度最慢的一家机甲制造公司发消息反馈他们预计在三天内完成备货。
方灼艾特了群里所有人：[各位老总，按照合同要求，麻烦于下周三中午十二点准时准备好新品海报，统一发布新款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