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嘉之撞开毡帐的门帘,眼前景象让她僵在原地。
她分明记得,不久前温映薇还坐在单兴为的床边,温柔地吹着药碗里的汤药。
可现如今,只剩地上的一片狼藉。药碗碎成了几片,褐色的药混着鲜血,淌成了一个小滩。
温映薇躺在那片狼藉之中,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的手腕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温映薇!”柳嘉之惊呼一声,连忙冲了进去,蹲在她身边,“你这是干什么!”
温映薇却像是没有听见柳嘉之的话,只是缓缓抬起头红着眼,直直地、怔怔地看着她。
紧随其后的诺敏萨仁也冲了进来,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立刻转身对着帐外大喊:“快!快把巫医给我叫来!快!”
*
驼铃隘。
喻赤急道:“师父,您是说,那青节藤和郡主现在同在一处?”
言袂先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两块玉佩,眼神深邃:“如若这块玉佩真是带走郡主的人留下的,那就错不了。”
“那这块玉佩到底来自哪里?”喻赤追着问,“怎么师父您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上面刻的那些字符又是什么意思?”
他的语速越问越快,竟一时忘了师尊礼法。
晏井承连忙站起身,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阿赤。”
喻赤顿住,转头看向晏井承,“师兄!不是我着急,现在郡主生死未卜,我们晚一刻找到她,都可能会有危险!”
他话音落下,帐内一时安静下来。
阿姝和蒲信也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又都将目光投向了言袂先生,等着他的答案。
言袂先生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放心吧。如果郡主真在那地方,那她必然不会有危险。”
*
毡帐内,巫医已经处理好温映薇的伤口,手腕被仔细包扎了起来。
送走乌泱泱一群人后,里面又只剩了两人。
只是这次,端着药碗坐在床边的,换成了柳嘉之。跟温映薇先前不同,她脸上没有半分温柔,眉头紧紧皱着,嘴角也抿成一条直线。
看着眼前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浑浑噩噩的温映薇,柳嘉之心中的怒火与无奈交织在一起。
最终,所有情绪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用勺子不停搅动着手里的药碗,终于,她忍不住开口:“怎么就那么轴呢?不是要我死,就是要自己死,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说完,她抬眼观察温映薇的反应,见她原本毫无波澜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很好,说明能听进自己的话。
她又低下头,一边搅动药碗,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上次要我死,结果差点把自己也搭进去。这次要自己死,又没找对办法。你不知道人体里有血小板能凝血吗?割手腕根本死不了,最多就是疼得半死。现在倒好,没死成,还徒增伤痛,真是……”
温映薇静静地听着,原本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正在搅动药碗的柳嘉之。
*
柳嘉之感受到她轻微的动作,停下搅动药碗的手,抬眼看向她。她尽量放柔了眼神,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一会,温映薇眼眶竟又慢慢红了起来。
柳嘉之见状,连忙摆手:“哎哎哎,不准哭啊!我可提醒你,你要杀我,我都还没来得及找人哭,你现在哭什么?”
可她不说还好,一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他……他说他后悔遇到我了……”温映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柳嘉之原本正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帕子,想给她擦眼泪,听到这话,动作瞬间顿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又忘了单兴为那小子。
*
柳嘉之一边从怀里摸出帕子递过去,一边没好气地说:
“谁叫你利用他,妄图伤害他的朋友,你也太小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温映薇闻言,骤然停下抽泣,怔怔地看着她:“你……你和他什么关系?”
柳嘉之把帕子硬塞进她手里,挑眉道:“先自己擦干眼泪,我再跟你说。”
温映薇咬了咬下唇,竟真的乖乖低下头,用帕子轻轻按着眼角,不再哭了。
柳嘉之见状,叹了口气,起身把药碗放在一旁的矮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浅浅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才慢慢开口:“他呢,也不是真的针对你。只是他在我这有过前科,所以这次反应才会那么大。”
温映薇不明所以:“什么是前科?”
柳嘉之想了想,解释道:“就是以前他也因为轻信别人,害得我差点被人杀死。”
温映薇听得发愣,嘴唇微微翕动。
柳嘉之叹了口气,又接着说:
“我们是患难之交,懂吗?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会无条件站在我身后;他有麻烦,我也会拼尽全力帮他。不光是对我,还有晏井承、阿赤他们,我们都是这样。”
温映薇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可……可我当时差点想杀了晏公子,他都没生我的气……”
“你说什么?!”
*
柳嘉之几步冲到床边,双手撑在床沿,“你还想过杀晏井承?!”
温映薇被她这气势吓得一缩,连忙辩解:“我……我没成功,是单公子拦住了我,还替他挡下了。”
柳嘉之这才缓缓松开撑在床沿的手,直起身来,但眉头依旧紧锁着:“所以,你那日在邠州医馆里,故意跟我说晏井承的坏话,也是想挑拨我和他的关系?”
温映薇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沉默了片刻,才摇了摇头,“算是……又不算是。”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神有些执拗:
“他利用柳长风的身份接近瑾萝,害得叶家家破人亡,还间接害死了我二哥。所以这样的人,委实不算良人,我给你说,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柳嘉之听得有些无语,翻了个白眼:“你别再掩饰了,你心里那点私心,你自己清楚。”
她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我问你,你可知叶家到底犯了什么罪?”
温映薇眼神闪烁,声音极低:“私……私吞岁币……”
“还有呢?”柳嘉之打断她,“下来的圣旨前面还有一项更重要的吧?”
“通敌,叛国。”见她不接话,柳嘉之眼睛微微眯起。
温映薇的脸色白了几分,低下头,只盯着自己包扎的手腕。
*
柳嘉之看着她这副样子,又叹了口气。
“你看,这些你其实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晏井承接近叶家,从来不是什么私人恩怨,他只是在为朝廷分忧,查案缉凶。谁也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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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会冒出苏晴枝的人横插一脚,才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个地步。”
“至于你二哥……你家与叶家交好,你们三个青梅竹马,情同手足。可为什么叶家倒台,连我叔父都受到了牵连,被贬到了邠州。却偏偏没有牵连到你温家?这里面的缘由,你就没有仔细想过吗?”
温映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竟是她从未想过的角度。
柳嘉之静静看着她:“所以,其实一切皆是定数。叶家罪有应得,你二哥的死是意外,也是命。官家仁厚,顾念温家丧子之痛,才没有深究,给了你家一条生路。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温映薇听完片刻后,耸着肩膀地哭了起来:“我以后……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
柳嘉之看着她这副模样,终是松了口气。她转身重新端起那碗已经温得刚好的药,递到她面前:“想通了就好,把药喝了。”
*
温映薇没有立马去接,而是犹豫着开口:“但是……单公子他……”
“放心。”柳嘉之见她又要掉眼泪,立刻打断她,“我会帮你找到他。他伤没好全,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又没有马,根本走不远。”
说完,她干脆抢过温映薇手里的手帕,粗鲁又带着点别扭地给她擦了擦又要掉下来的眼泪。
“胆子那么大,杀人都敢,怎么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不准哭了!就看在你差点杀了晏井承,他都没凶你的份上,你在他心里肯定重要至极了。”
这句话,方才真的安慰到了温映薇。她怔怔地看着柳嘉之,眼里的泪水渐渐止住,一脸感激地点了点头。
柳嘉之长舒一口气,将药碗再次递给她,温映薇下意识想用右手去接。
柳嘉之这才想起她那缠着药、动弹不得的左手,终是无奈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
夜晚的驼铃隘,尽管是盛夏,沙漠里的绿洲也还是有几分沁人的寒凉。
晏井承独自坐在一处石桌边,面前放着一壶酒,他仰头饮下一口,目光投向天边那轮格外清亮的明月,神色难辨。
喻赤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拿起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晏井承余光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又给自己满上,紧接着又喝了一口。
“师兄,别担心了。”喻赤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师父说郡主没危险,那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晏井承淡淡道:“你还不快歇息?明日启程若是起不来,就不带你走了,自己留在这好好养病。”
“谁有病了!”喻赤立刻拔高声音,不服气地说,“我现在和正常人没两样好不好!”
晏井承闻言,嘴角难得淡笑起来,又喝了一口酒。
喻赤跟着饮了一杯,顺着晏井承的目光,望向那明月,忽然感慨道:“说起来,我们和师父,已经许久没有在驼铃隘这样聚过了。”
他顿了顿,向往道:“要不是急着去找那个小郡主,真想就这样多待些时日。”
晏井承没有接话,依旧望着月亮出神。
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我记得你很久之前跟我说,你在这等了我三年?那距离你去益州中间那两年,你在哪?还有,你说师父在我走后,得了一场大病?”
喻赤被他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是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有件事确实挺奇怪的。”
晏井承这才转头看向他:“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