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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起但见云涌

作者:宋辞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说,近日咱们这里来了一个姑娘,据说是一身贵气。”


    “真不知道跑到咱们这种小地方来干嘛!”男人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


    “你说的可是真的?”


    听他说话的人轻啜了一口茶,缓缓地将目光投向窗外那并不喧嚣的街道。


    男人听他如此不在意的敷衍,往他身前凑了凑。


    “你可别不信,那姑娘好看得要紧,看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


    听男人说这话,他也只是兴致缺缺地看着窗外,淡定地调笑着:


    “色胚子!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又如何,不过........... ”


    他不经意间转头,忽然愣住了,窗下一抹清冷的碧蓝色闯入了他的眼眸。


    男人搔了搔头,凑到他身前,看他神色有些不太对。


    “不过?不过什么话别说一半呢?”男人被好奇心折磨得十分难受。


    他猛地站起身,掀翻了身后的长凳,快步贴近窗檐外。


    那抹碧蓝拐入转角,空留一缕清冷的残影。


    男人被他搞懵了,看着他的脸都皱成一团。


    男人也像他一样,把头探往窗外,又在他面前挥了挥;说道:


    “什么都没有啊”


    这窗外明明就是些个平常人,有什么好激动的?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略微复杂的神色,拍了拍男人的肩。


    “你说得对,绝对是千金大小姐。”


    说罢便转身离去。


    男人一脸不解。


    看着他的衣角飘然离去,这人前言不搭后语。


    这都是什么事嘛,真是糟心朋友。


    男人也不纠结了,拍了拍衣裳欣然坐下。


    对楼下喊道:小二再来一壶茶。


    “好嘞,您稍等。”


    小二高声回道。


    小小的梧岚城内,一抹清冷的碧蓝色是一道绝佳的风景。


    那人轻盈穿梭在城内的各大街道中,也不是买卖也不停足。


    只是闲闲地打量这里,引得人们目光停滞。


    梧岚城是一个南方小城,并不富裕。


    百十年来鲜少有外人来访,只因这里三面环水,山高林茂,这里的人们日子过得不算寒酸,可因三面环水出行不便,也只能自给自足。


    梧岚城内有很多人,几乎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也很少见到外人。


    突然来了一个看上去非常灵秀的女子,就成了这些人们的口头谈资。


    那碧蓝色衣裳的女子正是聂无尘,她前两日通过水路来到梧岚城。


    休息了两日才出来闲逛,说来倒也奇怪,这座城内有茶楼有客栈,青石板路,两旁临街的铺子也不少。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什么人做生意,几条长街显得十分清冷。


    倒是这几条长街的西南两面,有一条小街道是热闹得很,买卖东西的人大多数在那里。


    聂无尘拐进这小街内,碧色衣摆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踏入这条长街,人们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外来的人。


    来人双眸清亮,眉目清逸,鼻子山根挺拔。


    朱唇轻点,春风林线分明,未施粉黛却有自然清秀的面庞。


    头上只装饰了两根玉簪,一身素白色衣裙,袖口衣领裙摆处用蓝色绣竹叶纹,外罩一件薄透的白纱。


    虽是女子却身形挺拔,一身英气也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一般。


    她的气质被这一身衬得清洌出尘,周身的气质不可方物,让人不敢直视。


    小街内熙熙攘攘的人,时不时听到一些小声议论的乡音。


    她并不在意,耳边回荡着络绎不绝的叫卖声。


    这里虽然热闹,可实在算不上繁华。


    比起京都的喧嚣繁华,这里带着一股浓浓的乡土风情。


    在这深衣短褐的人群中,聂无尘是特别的,人们不免另眼看待。


    她偶尔看一看这里特色的手工,用河中大鱼的鱼骨制成,倒别有几分意思。


    四处打量,这街上的铺子不多,铺面又极小,都是些平常的东西。不足为奇。


    殊不知,在她出现在这条街的时候,有一双清亮的眼睛早已盯上了聂无尘。


    “哎呀!”


    伴随着一声微哑的童声。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扑倒在地,自己的裙摆被人抓了一下。


    她连忙转身,看到一个男童绊倒在自己身后。


    看这孩子年纪不大,她微微的皱眉,似有不悦之感。


    那孩子头发糟乱不已,一身短衣有许多破口,破烂不堪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光着脚站在自己面前,又瘦又黄。


    这分明是一个小乞丐!


    她瞧着这小乞丐眼睛倒是清澈,带着些许灵动,有那么一丝特别。


    不作他想,她迅速扶起小乞丐,顺手把他头发上的枯叶杂草摘掉。


    “家中可还有父母,亲人?”


    她试探性的发问。


    小乞丐低头望地,用力地攥紧拳头,呼吸中都带着几分局促和不安。


    “你没事吧?”


    聂无尘和这个小乞丐说话,许久也不见小乞丐回答,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想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感觉到衣服被小乞丐扯了一下,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荷包消失了。


    “你!”


    小乞丐虽然没有穿鞋,但是逃走的速度极快,而且专往小巷子里钻,显然是个惯犯。


    她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神色异常复杂,更多的也是无奈。


    行走江湖这多年,竟然着了一个孩子的道?


    提气纵身,聂无尘瞬间跟了上去,打算先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真是个惯犯,她定是要好好教教他做人的道理,拐过几个街角,她在人群中快速地搜索着那个小乞丐。


    寻了两条街,终于在一处僻静的角落找到了小乞丐,


    她离小乞丐有些许距离,不过却看见了小乞丐手里攥着自己的荷包。


    小乞丐站在一家医馆门前,她看到这幅情形,没有贸然的上前。


    其实荷包里面没有放多少银两,行走江湖多年,没有那么傻到能被一个孩子抢钱。


    她看着小乞丐在医馆门口站了一会,还是坚定地走进了医馆。


    只是脸上好像一颗泪珠滚落,难道是为了抢了钱而忏悔吗?


    万一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呢,她没有上前质问,而是打算静观其变。


    小乞丐进去片刻之后,就提着几包配好的药出了医馆的门,一路狂奔,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看着他。


    她看着这个小乞丐一路狂奔而去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身影了才迈开脚步。


    她走到医馆门前,抬头望去,门匾上书:“春仁堂”门匾上的金漆已经斑驳。


    边上的对联也爬了些许蛛丝,这医馆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跨过门槛,走了进去,里面不大,东西也不多,屋内只有一个年纪稍大的白胡子医者坐在诊案前。


    医者见聂无尘进来,便站了起来,双手揣袖微微一揖行了个礼,招手示意她坐下。


    医者客气的循声问道:


    “姑娘可有不适?”


    她并未出声,只是抱拳还礼,便坐在脉案前,朝医者伸出手,让医者诊脉。


    她此行并不是为了看病,而是看刚才那个小乞丐行为怪异,想了解一二。


    她见这位医者眼神清明,身姿硬朗,倒是有几分悬壶济世的风范。


    才出声问道:


    “尊老馆内刚有一男童离开,衣衫褴褛。”


    她用另一只手比画了一下:


    “约莫这么高”


    医者看着她周身贵气环绕,气质出尘,又想到刚才的事情,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也是无奈叹了口气:


    “你说小疯子,刚刚出去那个,他是不是拿你东西了?”


    “小疯子?”


    哪家父母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医者看出了她的惊讶,随即耐心的出言解释。


    “姑娘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小疯子一家住在城郊,是三年前搬来的。


    “据说是老家遭了天灾,逃难到此处,听说他家的男人,也就是小疯子的父亲病死在半路,孤儿寡母的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大家帮衬着盖了间草屋。


    “可没想到,那妇人又病倒了,一病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好转,起初邻里多还帮衬,可是日子久了也没有人能一直帮啊。


    “那孩子就和一群乞丐一起长大,也没有名字,整日在城里要饭,大家都一直叫他小疯子”


    医者细碎地讲述着那个小乞丐的事情,想必平日里照顾不少,不然不会如此清楚一个孩子的近况。


    “他刚才可是为他母亲捡药?”


    她虽然心中有了答案,但是出于谨慎还是多问了一句,


    “没错,他平日的所有银钱都是拿来买药了,一般都是半价给他,也算一份心意”


    医者摇了摇头,也是无可奈何,想帮,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谁也没有能力救济长贫。


    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是亲人尚且如此,更别说无亲无故的了。


    医者讲完就自顾自的走到里间,拿出一些银钱放在了自己面前,她数了数,数量刚好和自己荷包里的一样。


    她见这位医者行事光明磊磊落,思虑片刻之后,并未收回那些银钱,只是问他:


    “那孩子多大了?”


    医者见她没有恶意,也不像是要计较的样子,就如实地回答了聂无尘的问题。


    “约莫五六岁吧,老朽只记得那年他们母子来的时候,小疯子被抱在怀里,算起来应该有四五个春秋了,”


    她心下了然,不知为何想起小乞丐在医馆门口落泪的那一幕。


    嘴比心快,想说的话就已经问出口:


    “尊老知道那孩子家在何处吗?”


    说完这句话,她心中就泛起了后悔之意。


    毕竟萍水相逢,自己这么关心一个陌生人,实在是有些突兀。


    医者见她不收这些银子,心里也十分明了,眼前这个女子并没有恶意,只得如实相告。


    “城西郊外,往西走五里路,转个弯,边上树林里面有个草屋就是,”


    “多谢尊老,晚辈告辞!”


    她微微一揖,行完礼转身离开。


    “姑娘!”走到门口医者喊住了她。


    她侧身回首:“尊老有事?”


    医者见她疑惑便出言解释:


    “姑娘习武之人身体康健,但是人生一世,恩怨情仇皆是身外之物,姑娘忧思竭虑过甚,恐伤肺腑。”


    突然被这么关心,她不自在地垂下眼眸,轻点了下头示意明白,便直接转身离去。


    医者见她的身影消失,施施然的坐下抚了抚胡须,该说的,不该说的他都说了,是何造化也不是他能掌控的。


    医者目光一抬,目光所视之处。


    正是堂内匾上所书“悬壶济世”


    他神色微动,想起当初是如何拜在老师门下,是如何立下誓言,又是如何放弃心中所愿。


    过堂的风吹动诊方,掀开的一页并不是药方。


    而是写着两句:


    曾言一朝悬壶济世


    虚度一生命里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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