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龙啊。”
姜匆算摇着头说出了这个词，连自己也有一些不可置信。
“啊？底下是……龙？”周飞舟道：“那我们打什么，躺下任他吃吧。”
“姜丞相，要是龙的话，我们的船早该塌了。”窦薇道。
“是不是看错了？上回我们遇到的长虫，看起来也不像长虫，会不会是变样的长虫？”
他们一时不知道，姜匆算所指的龙，到底是传闻中的龙，还是什么同音字。
呼风唤雨神龙惊现小水沟？和扯蛋一样。
可惜越是扯蛋的事情，安妙莲越感兴趣。
所有人都围在了姜匆算旁边，安妙莲倒是往水下探了头。
那水下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两边的河岸，又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山壁，随着高度的上升，山壁也越来越聚拢，到了河道这里，独留下一个“一线天”。
而在那两壁之中，一条黑色的东西在里面蜿蜒盘旋，似乎是厌恶上面的船挡住了它仅剩不多的光明，它再一次冲上来。
与她四目相对。
通体黑色，唯有一双金光的眼睛，带着毫无感情的神性。
鹿角、驼头、兔眼、蜃腹。
世间再无其二。
安妙莲瞬间明白了姜匆算的说法。
谁也没想到这龙真往小水沟里钻！
其他人也同样怀疑姜匆算的话，但是却没人敢再去水下看一眼，只能往姜匆算先前站着的地方瞧着，这么一瞧，就看到了刚收回头的安妙莲。
……
吴二骂道：“方才叫你看你不看，现在探头探脑！”
安妙莲把嘴角往下扯了扯：“我就算看了，以你那个往下面看都不敢看一眼的怂样，能信我说的话吗？”
吴二就连姜匆算也不信，此刻骂安妙莲纯粹是因为她最好欺负。
被猜中心思的吴二面色一冷，抬手就想打她。
安妙莲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别哭别哭闭上眼……”
众人一开始还一愣，听出似乎是线索的意思，又连忙竖起耳朵，吴二也忘记抽人了，一只手竖在空中，生怕打断了安妙莲的话。
可安妙莲的话自己断了。
她道：“剩下一句是解决的方法，我活着，我自然会说。”
吴二气急败坏，船边有人尖叫起来，他往那边跑去，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安妙莲无所谓地摆手。
桃木剑，剑剑斩贱人。
黑狗血，嘿嘿泼傻子。
天老爷，她现在真的很需要这两样东西来帮她去去晦气。
“这是什么！”不远处的周飞舟一跳三尺高：“小爷我最怕虫子了！”
“闭嘴！它爬上来了！”吴二走过去一脚踹飞几个爬上来的虫子，更多的虫子爬到他的脚上，原本平稳的船未因龙的到来而震动，却因为他的这几下差点分崩离析。
窦薇面无人色，突然道：“会不会……不是水长虫，而是水里长出了虫子？”
安妙莲回忆了一下：“我的读音没错，是哪位听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一开始提出这个说法的吴二。
吴二暗骂一声，他上个副本留下的阴影太厚，听到安妙莲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有蛇，“都他娘地别愣着，等这些虫子上来我们全部完蛋！”
几个人这才一个接着一个地去踢爬上船沿的虫子，窦薇颤抖着手捻起一只角：“这……这是龙虱！”
“不，龙虱可不长毛。”王妃摇了摇头，龙虱这种虫子在阳州家家户户都常见，因为滋阴补肾被用作药材，她从前还是王大姑娘的时候，还曾在家中见过。
“是古籍中看的龙虱，传闻它寄居在龙的身上，靠着吃龙鳞中的泥为生，曾有古雨州人见过神龙出世，身边有龙虱环绕。”窦薇此刻倒是不怕了，仿佛入迷一般触摸着那硕大无比的虫子。
周飞舟看着感同身受，仿佛自己的手指也触碰到那龙虱上黑色的毛发，连汗毛也竖了起来，跑到安妙莲身边哭嚎，几乎要给她跪下了：“管它是龙虱还是龙卵！神仙奶奶，你不是说有法子？有什么法子别藏着掖着啊，小爷我胆子都快被吓没了！”
安妙莲扯出自己被他压着的衣摆，“那句话的下一句是——”
“献上红肉当礼钱。”
别哭别哭闭上眼，献上红肉当礼钱。
“是祭祀的意思吗？”窦薇道：“红肉就是牛、猪、羊的肉，这三种牲畜的肉最常被用作祭祀。”
周飞舟崩溃：“它要红肉干什么，吃吗？我们从哪里给它变出红肉？”
安妙莲道：“按照那老头话的说法，红肉应该是给魂花的礼钱。”
王妃皱眉：“你敢赌定？我倒是觉得是献给龙神的。”
安妙莲道：“我刚往下面看了眼，这下面应该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你就算丢一头牛下去，那龙神也只能干看着眨巴嘴。”
她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和古人解释维度的说法。
“首先，这种上窄下宽的水域极深，导致处于底部的龙，必然比我看到的样子还要大得多，绝不可能还能飞上来和我对视一眼，半路上就卡住了。”
“其次，从我的视角来看，他刚刚都快飞到水面上来了，按理来说我们的船在冲击力下早翻了，可是船从未因为龙的存在而摇动过，要是说它不会动吧，那位重量级角色跳起来踩虫子的时候我感觉我都快坐上云霄飞车了。”
被称为重量级角色的吴二一边踢着虫子，一边面色发冷道：“你最好能这么一直瞎扯到宴境结束。”
虽然吴二说安妙莲是瞎扯，可是这里所有人中，他可能却是最相信安妙莲的那些话的。
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
无论是上一次宴境，还是所有的宴境，都不像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地方。
它们就像是隔绝于世界上桃花源，外人见不到，也摸不着，如果说一个桃花源之上，还有着另外一个桃花源，那么也并不奇怪。
姜匆算若有所思：“这龙是被魂花的哭声惊醒的，和我们就像是分隔两地般，无法触碰到水面上的事物，因此才会派出身上的龙虱。安姑娘的说法并不无道理，假使那个龙真与我们在同一空间的话，轻而易举就可以把我们吞了。”
窦薇：“见过很多海边的船夫拜龙神像，从前只觉得奇怪，龙向来是呼风唤雨，而祈求风雨对海上行船并无好处。如今看来倒像是献上红肉换魂花别哭，这样就不会惊起唤来风雨的龙了。”
“现在首先是让那些花别哭了。”安妙莲提醒道。
众人这才惊醒，原本已经被踢走一半的龙虱，如今又源源不断地爬了上来。
“这些赖皮虫！”吴二骂道。
他难得骂得让人舒心一次，这些虫子虽然不算特别有杀伤力，但是却足够烦人。
龙虱越来越多，隐约要占据上锋的架势，还有几只爬上了周飞舟和窦薇的背上，窦薇倒是可以安然自若地把它们掐下来，周飞舟却吓得几乎干呕，就在他张开嘴巴的时候，一只龙虱飞进了他的嘴里。
安妙莲及时踢了他一脚，把他嘴里的龙虱踹了出来。
周飞舟眼含着泪，捂着嘴巴还不忘道：“我们从哪里弄红肉啊？鱼肉成不成，我从前去捞过鱼的。”
无人理会他，安妙莲扶额。
大少爷你是捞过鱼，但是很可惜应该没杀过，鱼肉是白色的啊！
下面是茫茫水面，上面是天上无路，往左右走是婴儿脸的魂花，当真是拔剑四顾心茫然。
王妃突然叫了句：“吴二。”
吴二正是急火攻心：“叫你爹赶死？”
王妃倒也不气，反而笑道：“我记得你本命叫吴猪对吧，出生那年你家猪崽子死了，给你落了这个名。”
吴二一脚踹上她，这回绕是王妃避得快也挨了一脚，竟是被这一脚踢出血来，她仰头看着吴二的胸口还是在笑。
吴二垂目，胸口那里正扎着一根银针。
王妃摇晃着走了几步，不知道是不是练过的，走出了贵妃醉酒的架势，气势不输任何人：“我在想，这红肉，是不是指得就是你呢？”
吴二气血上涌卡在胸口那里，急得他面色胀红，嘴巴张起还未说出话，王妃先一步道：“除了你还有谁？！不然这水里我们还能真的给龙神变出猪来？”
吴二只是冷笑：“你……你查我们！阳州王家真是好大只手！”
众人沉默，似乎是在默认。
周飞舟心虚地拉着安妙莲的衣角问：“真的假的？”
安妙莲心中呵呵：真个锤子。
如果周飞舟再仔细想想，或许能发现，在这个船上还有一个算红肉的活物。
那就是……他们自己。
不过没人敢提出这个设想，至少不能明面上提出，率先背叛团队的人是没好果子吃的。
但是献出一个本就该死的人，指出一条明路的，那是“头领”。
没人阻拦，王妃威风凛凛地走向前去，路过周飞舟的时候说道：“搭把手，周明长的儿子可别像个木头墩子。”
周飞舟下意识和她走了，惊道：“你认识我爹啊？”
“四州之内，就算没见过人，也听过名了。”王妃用脚将吴二胸口的银针整个踩了进去：“他现在已经动弹不了，你把他丢下去就行。”
这活确实得周飞舟这体格来干，安妙莲在船边留意着龙虱的动向，先前全靠不说话的几个人在踩，实在无济于事，安妙莲便和姜匆算拿着根船桨从船沿将龙虱挥下去。
正挥着，安妙莲突然听见王妃惊呼一声。
随后是吴二恶狠狠道：“去死！”
战况反转了？安妙莲刚回头，就撞上周飞舟惊恐的眼神，还有向她伸出的手。
她也被拽了下去。
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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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见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