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1 硬到现在,想干吗?
按下密码, 推开金源名府1101大门,霍承光跨进玄关,一眼看到阳台边浇花的身影。
灯火阑珊, 夕阳满身,光影拉长那人身形。
穿件V领T,格子棉睡裤, 正微微弯腰, 用抹布擦净绿植叶片, 举起喷壶给小森林喷水。动作静谧自然, 极具岁月静好的美感。
听到动静,陆溢阳瞥来一眼,手下没停:“回来了?”
视线一触, 霍承光心脏停跳一拍。面前人双眼明亮, 气色饱满,惊艳处不逊于身后漫天红霞。
霍承光站在玄关,眼含热意,一时说不出话。
见他呆愣, 陆溢阳转头逗弄新开的向日葵,语气不善:“一出差就三礼拜, 还知道回来。”
走向阳台, 霍承光一把抱住他。
陆溢阳抬手挣了挣, 没挣脱, 把喷壶搁茶几上, 指着胸口凶他:“可以啊, 回你天都去, 来这里干嘛?”
霍承光头埋进温暖肩窝:“我们……不吵架。”
陆溢阳不说话了, 对这人他总是心软, 气也气不了多久。
拉去沙发,霍承光把陆溢阳抱腿上坐。手揽着腰,头挨着头,亲密无间地贴,要把亏空时光补回来。
感受彼此鲜活心跳,陆溢阳靠在他怀里,委屈上了:“三年里老出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霍大总裁在外面养小蜜。”
霍承光下巴抵着他发顶,溢出叹息,声音萦绕耳边:“太想你了……”
很多话不用再说,月上中天时,陆溢阳轻声问:“做吗?”
霍承光呼吸微顿。
指尖拨弄他手背,陆溢阳叫声承哥,过会儿又叫一声,说:“我想做。”
没想那么快上床,霍承光开始只想抱抱,朝圣般纯洁地抱抱,抱抱就心满意足。但发出邀请的是陆溢阳,他怎么可能拒绝陆溢阳?这是他永远不可能说no的人。
唇从额头滑向鼻梁,最后落在唇上。柔软的触感骗不了人,陆溢阳配合太默契,舌尖带着挑逗,勾得霍承光深入。
感官被唤醒。突出的喉结、温热的皮肤、流畅的腰线……掌心抚摸下,霍承光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何踟蹰。
没沾上不至于心猿意马,沾上就炸。霍承光将人一把抱起,走进卧室压床上。现在的陆溢阳是健康的、活力的,眼神含笑,带着不怕死的挑衅。
能享受如此酣畅淋漓的性真是出人意料,把人弯折间隙,霍承光眼神狂热,如获至宝,好像无论怎么凶,身下人都承受得住。
鼻端溢着陆溢阳的气息,别管多久,这味道都能让他血脉偾张,理智溃败。
过于满足,心脏漫过失而复得的阵痛。至天微明,他搂着人躺倒在汗湿的床垫上。
“不来了。”抓住怀里蠢蠢欲动的手,用臂膀把陆溢阳的身体和手臂锁住,生怕他又要怎样。
可那颗脑袋还是自由的,那颗脑袋伸过来,咬他耳垂,带着挑逗意味,“大总裁这就不行了?”
“大总裁没有不行,大总裁就想休息一下。”霍承光抚他侧腰,喘匀后问:“纹身呢?”
手掌盖住的皮肤,上面没有“承光”纹身了。
陆溢阳:“你不喜欢,我不要了。”
霍承光:“我没有不喜欢。”
陆溢阳:“我们做了那么多次,你没亲过它一次,你当它不存在,就是不喜欢。”
霍承光想辩解,最终什么都没说。
有些洞察无需解释。
“我一厢情愿弄出来的东西,洗就洗了。”陆溢阳抱着他,勾唇,声音软下来:“以后别走了,陪陪我。”
汗湿的鬓角擦着脸颊,霍承光喉头发涩:“我不走,你在这儿,我去哪儿啊?”
“工作永远做不完。”陆溢阳捋他背上利落肌群。这人听话,是在好好健身的:“就算不陪我,也得陪陪小陆和小霍吧。”
“小陆和小霍?”霍承光微愣,很快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你就放心把他们留天都,自己跑这儿来?”
“有什么不放心?”陆溢阳笑起来:“林叔他们都在,照顾的人一大堆,不差我一个。”
霍承光也笑,更想亲亲他了:“你是爸爸吧?”
“你还是爹地呢。”陆溢阳推开他欲亲的嘴,下床去洗手间。
霍承光从床上坐起,眼神落到他走向门口时裸露的腰背上。
瘦到单薄的样子一去不复返,如今陆溢阳身材匀称,窄下来的腰窝上肌肉紧致,汗水顺着长腿往下流,中间那段……霍承光又想捏了。
垂头看眼自己腱子肌,完美。但有那样的爱人在,不好好健身,早晚会输的。
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陆溢阳穿身素色睡衣,“回来躲个清净,后天要去瑞士参会,资料还没看完。”
霍承光没来得及洗,光着身子又把人拉进洗手间,抽走他手里毛巾,台面一放,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什么会?”
陆溢阳瞪眼镜子里的人,一个“什么会你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说爱我”的眼神:“网络安全国际研讨会,局里派我去的。”
怕热风烫到人,霍承光一手凑着吹风口,烫就换个地方吹:“和洛杉矶那个有什么区别?”
“那个商业层面的。”陆溢阳说:“这是国家研讨会。张局年纪大了,不想跑,让我去。”
“也算圆了你的梦。”霍承光笑道:“吃皇粮,定定心心搞网安。”
陆溢阳仰头,被伺候得很舒服:“我离开彻达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什么了?”霍承光失笑,手下不停,想起进门前看过的资料,顺理成章接话道:“你实力强,围剿了入侵四大行结算系统的国际黑客团,声名远播,让人张局觉得不把你招进国家队,不让你为人民服务,就是浪费人才。”
头发吹干,霍承光收起吹风机,手指插/进他丝滑发间顺了顺:“爬得够快,才两年,都能代表领导出席国际会议了。”
陆溢阳对他挑眉,意气风发的样子。
霍承光凝视镜中人,心里漫过波涛汹涌的柔情,吻他侧脸:“想到一句话……”
陆溢阳歪头迎合:“什么?”
霍承光在亲吻中呢喃:“像那山水…似星辰。”
快速淋浴出来,见陆溢阳果然习惯性地换客卧躺下。霍承光关灯,任由初露晨光照进窗框,上床搂住,在他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后天跟你一起去,不坐大众航班,跟我走。”
陆溢阳眨眨眼:“你去干吗?”
霍承光:“度蜜月。”
些微笑声,陆溢阳摸向他左手,在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来回滑两下:“度蜜月?”
霍承光:“没名分也不妨碍我们度蜜月。”
“机票单位报销呢。”
“十四个小时,别浪费了。”
抵达机场时陆溢阳一身西服三件套,拉着行李箱,支架上搁着电脑包,鼻梁上架着精致的细边眼镜。到汇合点,正要拿手机发消息,几步开外响起霍承光声音。
陆溢阳回头,这人倒穿得休闲,一件英式夹克,一条牛仔裤,高大英挺。什么行李都没带,接过陆溢阳手里箱子,带人往候机楼去。
“单位过来,西装都穿上了?”霍承光眼神若有似无绕着他。
“张局看着我出来的,非要我穿。”陆溢阳抱怨地拧了拧紧窄领口。
某方面审美,霍承光是赞同张局的,“跑哪儿都显摆你,你就你们单位团宠,老头群里一点红。”
又说:“我一路跟你后面,你这一身,回头率挺高啊。”
“有吗?”陆溢阳好笑。
有导引在专用候机楼入口处等候,鞠躬叫声霍先生好,接过行李,带两人上接驳车直奔停机坪,庞巴迪情侣蜜月专机的红色机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霍承光掌着陆溢阳背,候他身后一起上舷梯,低声说:“穿了也白穿,上去还得脱。”
上了飞机,陆溢阳往豪华真皮沙发上一坐:“别闹,我得整理资料。”
刚打开电脑,手机就响,霍承光先一步从他兜里掏出,见林叔来电显示,笑道:“打赌,肯定是小讨债鬼。”
视频接通,屏幕上一颗大大脑袋,嘴巴压得屏幕一黑一黑,连着亲了几下,还有旁边小女孩啊啊声,陆溢阳笑:“小霍,又欺负妹妹?抢手机呢?”
小男孩爸爸爸爸地叫,古灵精怪的语调,很快小陆也凑到镜头里,眼睛红着,双重奏似的,爹地爹地叫。
陆溢阳柔声问:“今天有没有听论语?有没有听林伯的话?”
霍小陆&陆小霍:“有!”
“乖,等爸爸和爹地回来陪你们玩。”
差两个月就两岁的兄妹俩话说不利索,只会简单蹦词,霍承光揽着陆溢阳腰,一起凑着看屏幕,和孩子们说好一会儿话,直到起飞的轰鸣声响起才挂断视频。
空少端来饮料和小食,霍承光吩咐,不用服务了。
备餐区和舱室之间的门彻底关闭。
陆溢阳看一眼关上的折叠门,又瞅眼端起鸡尾酒轻啜的霍承光,眼里是了然的笑,什么都没说,仍然对着屏幕办公。
飞机飞跃欧亚大陆交界线的时候,陆溢阳终于关掉电脑,似笑非笑:“硬到现在,想干吗?”
霍承光挨过来,拍拍他脸颊:“去洗个澡。”
有扶梯通二楼,二楼只有床。那床很大很软,不愧蜜月size。
飞机涡轮声很响,比劳斯莱斯好,霍承光流着汗身体力行时想,至少不用捂陆溢阳的嘴。
也不用戴套。
十四小时航程,陆溢阳用微潮的手揉捏霍承光腰:“悠着点,不看看自己几岁了。”
该游刃有余,实际没有。三年空白,三年没做,那种想要侵占的燥热还是强烈。
霍承光餍足地靠向床头,任由失控的心跳恢复应有的频率:“几岁都能让你求饶。”
两层椭圆舷窗外是黎明将至的静谧蓝,这是他们做过的海拔最高的爱,值得载入恋爱史。陆溢阳靠在他怀里,看一会儿天,聊一会儿天,慵懒地在手机相册里建个“伯尔尼”的文件夹。
霍承光瞥一眼,好笑说:“每次都先建文件夹再拍照,你就喜欢秩序。”
每去一处旅游,就先建一个单独的文件夹存照片,陆溢阳随意翻看。
冰岛钻石沙滩的剔透,罗弗敦群岛的极地平流层云,亮灯后的Alula大象岩,圣托里尼的Tiffany蓝悬崖冰洞酒店,卡帕多西亚烟囱岩间的热气球……
每张照片构图精准,调色极具个人风格,精美得像AI画。陆溢阳指尖缓缓滑动,说:“没想到我还挺有拍照天赋,有山有海有洞有岛……”
霍承光也在看。
“……就是没有你。”
听不得这话,霍承光抽走手机,将人牢牢压住,气息滚烫,热烈又歉疚:“以后不会了,以后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陆溢阳亲一口他下巴:“你有自己生活,不必强求。”
霍承光像乏了,再不想只身扛起世俗重量,放松身体压下来,低喃一声“萌萌宝”。
会议在伯尔尼城市中心举行,与会的二十三个国家派代表团参会。陆溢阳和来自京城的两位代表汇合后投身会场,放任霍承光无业游民般闲散三天。
这个城市霍承光来过两回,这次再看,大街小巷没什么变化,七月里晴朗通透的天气,让人走哪儿都闻到花香。
每天傍晚去城市中心接下会的陆溢阳,忍不住帮他撸卡出红印的耳朵根。戴一天同传,陆溢阳说没不舒服,霍承光觉得印子都戴出来,怎么会舒服。
最后一天陆溢阳提议,会议结束,能不能去蒙特勒逛一下。
坐落于日内瓦湖畔的美丽小镇即将举行爵士乐节,他想去看一眼。
霍承光欣然同意。
前往蒙特勒的火车上,一边饱览纯净的山峦美景,一边把玩陆溢阳手掌。握着的一双手插在霍承光衣袋,没人看得到他怎么玩。
霍承光问:“你还关注爵士乐呢?”
“汤哥喜欢。”陆溢阳说:“他知道我来伯尔尼,让我顺道弯下蒙特勒。这次音乐节上有他喜欢的歌手,他让我带张To签。”
指甲抠对方弯起的骨节,霍承光要笑不笑:“跑哪里都使唤得动你。”
陆溢阳抽手,刚才那下抠疼他了。
怎么可能抽出来?又被霍承光拽着塞回口袋里。
“众石营收不如预期,投资回报率很低。”霍承光再次回忆资料,顺应着说:“让汤逢山放点心思在业务上,别每天不务正业。”
“哪里不务正业?”陆溢阳似乎并不赞同,没好气:“上次汤哥还跟我介绍新业务,他一直是很有想法的人。”
霍承光掉头看窗外,言简意赅:“听说他经常不去公司,你确定他一切OK?”
陆溢阳耸肩:“你问我呀?”
这句反问让霍承光发笑,顿时愉悦不少:“我没问你,问你也问不着。”
陆溢阳:“那是心疼我投的五千万?”
霍承光:“后来你不又借了他两千万?万一打水瓢,你不心疼?”
陆溢阳说:“汤哥有能力也有分寸。”
很有分量的结语。
霍承光挑了挑眉,不多话了。
在蒙特勒办入住,陆溢阳进酒店房间就给汤逢山发信息,说准备明天去音乐节。
国内半夜呢,汤逢山居然秒回,问他明天穿什么衣服。
陆溢阳不明白他问这个干吗,不过还是回了。汤逢山说那种欢乐场合,别穿得乌漆嘛黑,穿我上次给你的那件带众石Logo的长T。
陆溢阳给他发个以头撞地的兔斯基表情,跑国外还要我帮你打广告?
汤逢山回个大笑,说回来给你广告费。
霍承光坐沙发上,一手支头,看陆溢阳背靠书桌,唇角带笑和人聊文字。
不问都知道,那头肯定是汤逢山。
陆溢阳聊完,收起手机随口问:“待会儿去哪儿玩?”
低头找充电线,问两遍都没听到回应,转头就见霍承光面无表情看着他。
视线一触,霍承光说,过来。
陆溢阳就过来,停他两腿间。
霍承光眼神沉下来的时候气场慑人,不好亲近,“我一开始说过,我们是来度蜜月的是不是?”
“我不喜欢汤逢山,受不了你和他走那么近,你都知道,对不对?”
是不是,对不对,看似好说话。
陆溢阳挑眉:“所以呢?”
“所以。”霍承光直白道:“现在我很不爽。”
陆溢阳没惯着:“你的问题,自己解决。”
冷静的、实事求是的语气,没有想要单挑的意思,霍承光偏生听出这点意思,更不爽了。
对某人心结古已有之,不会因为知道当年都是误会消退半分。理智不让他自降身价去对标,感情是另一回事。
“去哪儿玩?”霍承光倏然一笑,抚上陆溢阳手心:“跟我玩一场吧。”
猛然用力,把人拉得踉跄,跌落身上。霍承光在他肩头一压,把陆溢阳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按身前跪下。
“霍承光。”陆溢阳抬头,冷峻口吻:“起码的尊重呢?”
行啊,挺带感啊!
视线下垂,大掌牢牢控住他后脑,霍承光眸光带出挑衅:“我很好奇,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究竟有什么不同。”
说着把脑袋往前按。
双手撑住沙发边沿,陆溢阳不肯就范,下颌咬得死紧:“放手!”
目光对峙,空气被两边上头的脾气烧着。
总有些不同的吧?
好吧,是很有些不同……
霍承光观察他细微表情,像IT排查程序中的bug。温柔的、热烈的,这两天试过了,现在想试试别的,可只要对上那道久违的倔强目光,霍承光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冷硬下去。
面对这个陆溢阳,他也是舍不得的。
率先软化下来,松开力道,想长吁口气。
一得自由的人唰得起身,抬手一挥,并不凶猛,但也打到霍承光侧脸,打得他耳际嗡嗡作响。
霍承光愣怔,疼不疼还在其次,出手者的态度瞬间让他怀疑人生,瞬间把他从云端打回普通人。
没从震惊中回神,陆溢阳已经冷着脸下手揉搓。那地方完全不像它主人那般高冷,突如其来一巴掌解放了它,欢乐地求着人。
陆溢阳又默契地跪下来。
霍承光眼神变了,带着人所未知的渴望和疯狂的邪性。从来不觉得自己被框住,但似乎…真地可以再洒脱、放肆、忘乎所以一点。
身前动作娴熟的男人比以前更了不起,知道怎么把他从普通人变到不做人。
第90章 番外2 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你,但你让我无法理解人性
音乐节在湖边举行, 三大舞台将整片区域圈起,白色遮阳棚绵延一路,黄油煎出的香脆土豆饼, 烘烤的圣加仑香肠,风干牛肉搭配软化的埃曼塔奶酪……到处弥漫着小吃摊位的伙食香气。
夜幕微垂,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蜂拥而至。
霍承光牵着陆溢阳挤在人群里, “这阵仗还想拿To签?汤逢山攻略没做好吧。”
玩爽后他到不避讳汤逢山了, 只管随口提及。
陆溢阳眼睛从手里的音乐节宣传地图上挪开, 耐人寻味横他一眼。气和疯都撒在门里, 这男人又变回慵懒随和的绅士。
牵着手呢,霍承光习惯性地拇指翘起,拨弄陆溢阳手腕。那腕上有淡淡红痕, 皮带勒的, 一时半会儿消不掉。
陆溢阳走到僻静处,对旁边抬抬下巴:“想吃烤肠。”
“还没吃够?”霍承光扫过他唇,戏谑地问。
陆溢阳懒得多话,转身就走。
霍承光拉住, 憋不住笑,“我去买, 你等这儿。”
穿过人群去摊位不过几步路的事, 霍承光非得扣着他后颈, 把人扯近亲一口才肯去。
别看六点多光景, 天空已现星子, 白日浮腾的烈阳留着尾巴, 晒得陆溢阳脸颊泛红。等霍承光离开, 他独自往阴凉骑楼下走了走, 就听身边有人上来搭讪, 说想借个火。
是一高高大大、留着络腮胡的白人,体格熊健,态度客气。
陆溢阳指指远处耸立的大指示牌,回道:“No smoking here.”
可那人往他身前一站,挡住外部视线,张口要说什么。陆溢阳注意力被吸引的当口,只觉口鼻一凉被捂住,视野最终落在骑楼阴暗处,周围鼎沸人声霎时远去。
醒来时周遭很安静,一滴滴坠落的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突兀。
陆溢阳勉力睁眼,视线恢复清明,发现自己被粗绳绑在椅子上,面前是张破旧木桌,桌上有开屏的电脑,电脑上是Windows界面。
周围环境和电脑格格不入,这是哪里?
桥洞?地下河的岸边?开放式的下水道?
昏黄灯光下,陆溢阳皱眉打量四周,视野里出现那个想要借火的络腮胡男人。男人往木桌边一靠,探究似地盯着他。
陆溢阳对视,没有开口。
络腮胡张嘴,叽里咕噜一通,不知哪门外语,反正陆溢阳听不懂。
男人掏出手机又说一遍,反手把屏幕举给他看。
是个翻译软件,陆溢阳定睛看去,白框里的中文是:你是Lusun,我是Truth,我那么惨,是你的原因。
字面意思能理解,但翻译软件好像质量不过关。
“谁是Lusun?”陆溢阳用中文说:“认错人了。”
络腮胡选择“中文翻罗曼什语”,示意他再说一遍。
陆溢阳只好再说一遍。
络腮胡看眼文字,又打开手机相册,找出一张照片,对照着眼睛扫向陆溢阳胸口。
陆溢阳顺着他目光,也看向自己胸口。
白T有点脏污,但胸口硕大的众石Logo很清晰。
陆溢阳缓缓拧起眉。
络腮胡从木桌上拿起一把刀,这刀陆溢阳醒来时就看到,搁在键盘和网络信号发射器旁边,是把20cm长的西式主厨刀。
刀尖顶上陆溢阳喉结,络腮胡举起手机又说一通,翻面推近。
——我知道你是Lusun,是你毁了红色救世主,我的兄弟们被抓,我想剁了你,但是你在这里破解梦四,我可以不杀你。
陆溢阳一脸无知:“什么梦四?什么红色救世主?”
看过翻译,络腮胡怒意上头,狠狠盯着陆溢阳,刀尖威胁般刺入他锁骨下几寸处。
随着他闷声痛哼,身后出现一个男声。
没想到这里不止络腮胡一个人。
瘦高个走上前,握住络腮胡持刀的手,劝他不要冲动。
也是,如果只有络腮胡一人,应该没有能力把他神不知鬼不觉从音乐节现场带走。
陆溢阳忍痛转头,扭个脖子可以拧到的最大角度。视野所及,身后人影闪动,看到至少有两个身材精悍的男人守在桥洞入口处,外面天色全暗了。
明显是一个团伙!
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他两年前围剿的国际黑客团——红色救世主的成员。
这群黑客像猖狂的亡命徒,数次入侵我国金融领域,来去成谜,如入无人之境。
他在暗网匿名发布四大行结算系统的隐形漏洞,果然引君入瓮。他带人顺藤摸瓜,直抵对方主机,来了场反围剿。
最后将冠以“红色救世主”的七名黑客底裤都扒光,真名、ID卡号、家庭住址、银行卡号全数发送雇主,再由银行高层发送国家网安局,由国家出面和他国交涉,最后一网打尽。
怎么还有漏网之鱼?
而且直指梦四……
陆溢阳脑中飞转,见瘦高个对着远处打个响指,很快,两个男人抬了一个人走近。
一看那个昏迷者,陆溢阳不淡定了。
是霍承光。
原来被绑来的不止他一个,霍承光也被弄来了。
瘦高个哇啦一通,还在昏迷的霍承光被两人甩着扔进旁边河道里。
霍承光入水即醒,河中有挣扎水花,但他双手并着身体被麻绳捆紧,没有逃生余地。身上绑着一块大石,石头重量将他往水里拉。
一根绳子牵着他胸口,绳子另头在瘦高个手里。
折磨够了,瘦高个拉绳,绷紧的绳子把霍承光从水里提起,上身露出水面,吊在岸边。
络腮胡拍陆溢阳脸,让他看霍承光,这次不用翻译陆溢阳都明白他意思——不就范,你同伴就没命了。
陆溢阳用方言喊:“你还好吧?”
霍承光呛水,咳得停不下来。没半句废话,应对这种场面很有经验,沉着地用方言回:“撑两小时,有人救。”
这对话软件翻不出,络腮胡见他俩有串供之嫌,又示意瘦高个松绳。
“Stop!”陆溢阳英文喊:“我答应你们。”
霍承光再次被拖出水面,陆溢阳已经松了绑,坐到电脑前,揉揉捆缚后僵硬的手腕,指络腮胡手机,示意翻译:“梦四后台只能在彻达服务器上打开……”
话没说完,绳子一松,霍承光又被石头重量拉进水中。
“把他拖上来!”陆溢阳声音还算冷静:“把人弄死,我不可能帮你们做事。”
“要所有用户的行为数据。”络腮胡说:“你参与了梦四安全版块的设计,有能力破解。”
陆溢阳坚持指着人:“拖他上来。”
霍承光终于被拖上岸,那几下入水让他受了罪,唇色煞白瘫在地上喘气,肺部有洇水的强烈疼痛感。
陆溢阳操作键盘,聚焦破解,嘴里还在问霍承光:“大总裁,你这样可不够帅。”
霍承光缓过一口气,急促的呼吸中笑着靠一声:“还要怎么帅?”
陆溢阳:“躺着,养精蓄锐。”
霍承光放松身体,任由自己浑身湿透躺在那里。
对绑架这种事,霍家人都受过专业训练,知道关键时候保命要紧,不会去做无谓抵抗,何况现在情况并不紧急。
他还有闲心转头去看陆溢阳。
胸口淌下的血迹染红半边白T,很刺眼,霍承光心中颤栗。
他是看不得这人受伤的。
这一刀像割在霍承光身上,疼痛之余,脑海里充塞各种念头。
陆溢阳也算半个霍家人,怎么没让他也接受防爆训练呢?还有999流程,也得教人操作。
虽然连续三次都是他走999把陆溢阳送医,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紧急事件,说不定陆溢阳也会用到。
还有很多事……
彻达的股权转移、股票账户的密码、瑞士保险柜的序列号、专业理财团队和遗产律师的联系方式…他都没跟陆溢阳提过。
想到这里,霍承光猛然顿住。
忽然清醒过来——这些构建他身份的东西,对现在的陆溢阳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这人活在一个更加本真的世界,想要孩子便有孩子,想要理想的工作便有理想工作,想爱还是想恨,想靠近还是想远离,都可尽兴,没有世俗能再牵制他。从今往后,只有他给别人框架的份。
看似得到自由的是他霍承光,只要他推门,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真正恣意翱翔的却是陆溢阳,谁说他无处可去?他明明无处不能去!
目光很慢,眷恋地扫过几米开外的心上人,蒙尘的地灯散着光,那张正对屏幕的侧脸线条优越,神情宁静,充满掌控感。
好像沉浸在IT世界,就没什么可以难倒陆溢阳。
他亲眼见证这人从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成长为思想坚韧的青年,再到如今而立之年,举手投足透着不与世事争长短的松弛感,这种刚柔并济的韵味,让霍承光明知陆溢阳不是世界上最最帅的男人,又怎么看都觉得他是世界上最最帅的男人。
现在的霍承光经历过太多,不得不承认爱情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他前半辈子竭力追求的是证明自己,直到陆溢阳跟他说,你拥有巨大能量,应该去帮助别人。
为着这句话,三年里他的事业重心开始转移。
办基金,做公益,把原本只供B端的梦进做进一步升级,让梦四成为普罗大众的寄托,去弥补世界遗憾的声音。
三年时间,他自认已经走出来。但没办法。只要见到这个人,霍承光就再次百分百确定,往后余生,他甘为陆溢阳俘虏。
破解梦四,对别人来说是不可能,对陆溢阳来说并非难事,但他还是在络腮胡和瘦高个的监视下对电脑足足操作两小时。
霍承光知道他在拖时间。两个小时后,绑匪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暴怒之下,霍承光又被踢进水里。这次没人拉他,绑匪要求陆溢阳必须在三分钟内给出解释——三分钟,是普通人在水里屏气的极限时间。
绑匪话音刚落的一秒间,适才搁在木桌另头、至少一米远的主厨刀,已经抢在陆溢阳手里。
刀尖对准心脏,他退往水边。
络腮胡和瘦高个的厉声呵斥没能阻止他,陆溢阳神情淡漠,脚步坚定,回头一眼,视线穿透水花,和水下苦苦挣扎到脸部变形的霍承光对上。
“那是我国四亿人的行为数据。”陆溢阳转头对神情紧张的绑匪说:“受国家管控,是国家机密。”
话说得突然又轻,绑匪来不及用软件翻译,陆溢阳大声吼:“Pull him out!”
不把霍承光拉上来,他就死。他死了,梦四再不可能被人破解。这场绑架,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络腮胡对陆溢阳做出阻止动作,对瘦高个吼起来,瘦高个摇头,不肯拉绳。
刀尖刺入胸口,鲜血飚溅。
不信是吗?
只好死给你们看。
络腮胡和瘦高个狂喊,上来要夺陆溢阳手中刀。声音引来站岗同伙,场面一度混乱,有人在拖绳子拉霍承光,有人上来扑倒陆溢阳,阻止他自伤。
怦然两下点射,拽着陆溢阳的瘦高个和一名同伙脑门中弹,径直倒地。子弹嗖地飞过,剩下绑匪腿部同时中弹,瞬间没了反抗能力。
远处传来营救者的喊叫,陆溢阳在杂乱的吼声中扑向麻绳,任由胸口鲜血汩汩,也要发力把人拉上来。
后面全是混乱。马靴震踏地面的声音纷至沓来,很多双有力的手拉起绳子,扶住他。
陆溢阳没等到霍承光死里逃生后说出第一句话,已然面色发青,失血过多痛晕过去。
律师将一份文件塞进玻璃窗下的递物框,狱警过来拿起扫视一遍,将文件放到汤逢山面前。
汤逢山翻看完,在最后签字,又将文件放回递物框。
律师拿过确认一遍,对陆溢阳说:“陆先生,他签完了,您和汤萧嫣的收养关系正式成立。”
陆溢阳道谢,又对陪同的霍承光说:“我想单独和他说会儿话。”
探监时间还没结束,霍承光和律师一起出去。
室内一道玻璃,只剩这头的陆溢阳,和那头的狱警和汤逢山。
两人沉默。
汤逢山垂着眼,视线不知落在哪里。
无论落在哪里,总之没有勇气落在陆溢阳脸上。
他害怕看到陆溢阳的眼睛。
陆溢阳开口:“我会照顾好小言。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二年以上就有减刑机会。表现好的话,最多可以减刑七年半。那时小言也才十六岁,还会认你这个爸爸。”
汤逢山腮帮微微颤抖,点了点头。
陆溢阳:“还有什么要托付我?”
汤逢山僵硬地摇头。
陆溢阳就要起身。
“等…等。”玻璃后响起嘶哑的声音:“等等。”
陆溢阳又坐下。
汤逢山还是垂目:“我背叛你,陷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陆溢阳静了片刻,说:“你酗酒时我没把你拉出来,你赌博时我没察觉你不对头,你败光家产,挪用公款,为了筹钱堵窟窿,把我卖给国际黑客团,可我永远记得当初是你向我伸出援手。我收养小言,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为了还你援手之恩。”
顿了顿又说:“况且小言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一个家。”
“我嫉妒你。”汤逢山带着镣铐的手举起擦脸:“你是天才,你的爱人能回来,你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我什么都没有。我心里的人永远回不来了。我只有在喝酒赌博的时候才觉得世界是公平的,我越陷越深,实在没办法。陆溢阳,我不是真地想害你。”
“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你,但你让我无法理解人性。”陆溢阳起身:“希望你在里面,可以把这东西找回来。”
第91章 番外3 有爱人等他回家,他又哪里孤独了?
事业有成, 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情商和能力;照顾孩子,体现的则是素质和耐心。给汤萧嫣过十五岁生日的隔天,陆溢阳带她去探监。接待的狱警行礼, 称呼他陆局长。
汤萧嫣和汤逢山说了很多,声音明媚,透着亲昵。最后汤逢山看向陪坐边上的陆溢阳, 说我最近在写点东西, 两年后你愿意看一下吗?
陆溢阳问, 回忆录吗?
汤逢山说, 忏悔录。
陆溢阳说,能写忏悔录,代表你在忏悔了, 你的人生不该在监狱里草草了事。出来后, 我愿意当你第一个读者。
汤逢山声音静若死水,垂头低喃:“陆溢阳…你他妈就是个神人。”
不明白他怎么把小言教得那么好。开朗、懂事、成绩拔尖,不以他这个蹲大狱的父亲为耻。
这刻汤逢山心里有了答案——因为陆溢阳不以他这个陷害者为耻。他在命运前跪地吃屎,陆溢阳却要小言拉着他领子, 将他提起。
探监结束,车子在外等候。手机震动, 陆溢阳坐进后座看了一眼, 对汤萧嫣说:“先送你回家。”
汤萧嫣勾着他手臂撒娇:“我的好叔叔, 今天周六呢, 和两个小朋友约好去电玩城的。”
她喜欢叫刚上三年级的小陆和小霍是“两个小朋友”。
“也行。”陆溢阳说:“送你过去。”
汤萧嫣鬼鬼一笑:“叔叔要和uncle约会啊?”
陆溢阳唇角微翘:“是啊。”
汤萧嫣:“天没黑呢, 就约会啊?”
陆溢阳:“他白天来得少, 但想来就来, 有什么稀奇。”
汤萧嫣哦哦哦哦地点头:“我可不当电灯泡, 你们好好玩。”
“人小鬼大。”陆溢阳弹了下她额头。
抵达花园饭店时, 鲜花、蓝调、银色烛台、精致西餐全备好,坐于窗边的男人一身精致有型的黑色西服,袖扣雕有玫瑰花纹,闪烁着优雅的玉石光泽,见陆溢阳过来,起身帮他拉开椅子。
陆溢阳说声谢谢,坐下后笑道:“又戴这个胸针?”
霍承光垂眼胸口的月亮星辰,微笑道:“今天特别想你。”
今天不是谁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今天和过去八年里的任何一天没什么两样,但这不妨碍他俩约会。
酒杯轻碰,发出悦耳声,陆溢阳抿口酒问:“我家老公碰到什么事了,忽然就想我了?”
波尔多红酒口感浓郁,润过喉咙,霍承光放下杯子,有温暖笑意:“没什么事,就是想你。”
就是想这个人。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想和他一起吃饭,想抱他,想进入他。
霍承光端详对面,全然温柔的眼神。
岁月流逝,陆溢阳年纪渐长,眼尾鬓角自然染上时光痕迹。可他不世故,气质温润干净,像周身自带旷野山林里弥漫开来的苦尽香。
霍承光的世界车水马龙,衣香鬓影,充塞着利益的来与去,就是没有这样的人。他无数次在心里感激当年的爱人,那时的陆溢阳真地许给他一个富有寄托的下半生。
美食和闲聊总能洗去尘世疲惫。霍承光说着白日琐碎,看对面人吃东西,听他轻松地开玩笑,总能被逗地笑出声。后来霍承光放下刀叉,餐巾拭嘴,说:“上楼。”
这种事上陆溢阳百分百干脆和知情趣,喝光最后一口酒,随他起身。
电梯上行间隙互相注视,陆溢阳问:“正常的,还是……?”
霍承光优雅抬眉,上扬的语气:“嗯。”
一个小时后,陆溢阳在床上忍俊不禁:“我以为老夫老妻都玩遍,没想到你还能整点新玩意儿。”
霍承光弹了下他,神情严肃:“手指不肯戴,只好戴这里。”
陆溢阳微微吃痛,想侧身躲避,可霍承光有备而来,上来就把他双手铐身后,让人捂一下都不行。
“戴了上面的,就给你取下面的。”他煞有介事地威胁。
各种表情在陆溢阳脸上轮番过,最终定格在哭笑不得上:“有这么求婚的吗?啊?霍承光,你见过有人这么求婚的吗?”
将金属环往下撸,霍承光盯着他眼睛:“那你教教我怎么才能求成功!跳伞时、沙滩边、海底、教堂、墓地……对你甜言蜜语还是干你,生你气还是晾着你,怎么求你都不答应,这戒指我拿出来收回去整整二十一回了!”
陆溢阳被那下弄得疼,疼里更是荡着刺激的爽。
对着霍承光,早没不好意思,此刻还是被灼灼视线逼地别过头。
下巴遭人掰回,霍承光吻他。吻得缓,慢慢舔,慢慢深入。
太忙了,他做不到每晚来找他,可心拴着,一周总要见上三四次。不是每次见面都上床,但只要上床,必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鱼水之欢。
一吻终了,陆溢阳带着喘说:“我们可以这样处一辈子。戒指戴不戴,没区别。”
霍承光:“没区别,为何不戴?”
陆溢阳:“想用它证明什么?”
霍承光:“证明你属于我。”
陆溢阳:“不戴也属于你,不用证明。”
霍承光:“证明我属于你。”
陆溢阳:“你来找我,就证明你属于我,用不着戒指。”
霍承光无语地看着他。
陆溢阳:“收起来。”
霍承光没忍住,低吼道:“八年了,还要给我留退路吗?”
“你早就困在我这里,不用再戴镣铐。”陆溢阳在他难得的坏脾气里失笑,若非手部受制,真想拍小孩般抚慰。
霍承光心中升起对三十岁Lusun的痴怨,恨不得让Andrew立刻做出改变。他知道生死都已看穿,何必对此执念?
时光能洗刷激情,洗不掉悔恨和爱意。但此刻,爆发的气焰被这一笑全然化去,心里是长长悲歌,感叹他力不能及的无奈。
还要怎样证明他的诚意?
求二十一次了!这是失败的第二十二次,下次是第二十三次。
不出意外,应该还会失败。
没关系!还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次……直到生命终结那日。
永远在求婚路上,就是永远在热恋路上,就是永不下坡。
见霍承光收回戒指,陆溢阳理所当然对下面示意:“快取下来,难受。”
霍承光手掌覆住,呵一声,声音冰冷。
佯装的冷。
“还想取下来?”他眼中闪过精光,猛然压上,如吃大餐的饕餮:“今晚别想下床。”
何博文记不清上一次见到霍承光是什么时候。
彻达总裁作为话题度很高的公众人物,打开网页,看业界访谈,身影无处不在。但现实生活中,何博文发觉要见这个男人并不容易。
早几年,完全没想过何氏会和霍家成为姻亲,这对何氏来说绝对是利好事情。
父亲脑瘫后他自然接手何氏,每年春节都要去霍家主宅拜年,给霍老爷子说两句吉祥话,拿一个大红包。
红包是其次,重要的是和霍家多走动,对何氏有百利而无一害。
每次去霍家,他都感叹这个家族支系繁茂,人员众多。去了那么多年,都不敢说把逢年过节回主宅的霍家人认全了。
不过有一人,过年期间他从未在主宅见过,而这人居然是霍赢直系,无论怎么讲都不应该。
为此他旁敲侧击问过霍三少霍承风,可Andrew只是拍拍他肩,说他二哥是极有主张的人,有些事勉强不来。
何博文内心感叹,百年豪门哪那么容易?子弟众多,还能全都一条心?过年时都不出现,可见这位霍二少和家里矛盾颇深。
所以一年前,在霍赢的盛大葬礼上见到霍承光黑西装白手套,和三个兄弟一起抬棺,何博文略有诧异。
想想也是!再怎么说霍承光都是霍家人,别管什么矛盾,亲爷爷去世,总不见得葬礼都不来参加吧。
也是那年农历春节,何博文上门,第一次见到霍承光,和他大哥霍承城一起,招待一拨又一拨前来拜年的客人。
何博文明白了,看来让霍二少多年不登门的原因还是他爷爷霍赢。否则怎会霍赢一去世,霍承光就出现在主宅?
而霍承光和他母亲吕梁毅,和他哥,以及两个弟弟相处融洽,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矛盾。
至于霍承光和他爷爷有何龃龉,何博文打听不出来。似乎霍家人在这方面有心照不宣的团结,并不想把家中事抖搂得人尽皆知。
霍家主宅太大,那年在客厅拜完年,照例待一下午等晚宴。
傍晚时分,何博文找后门透口气。
近半个月京城大雪,他倚着回廊立柱点起一支烟,隔着玻璃门看外面。
这里暖气不够足,过来时没穿外套,一身休闲服,站久会冷。
吸几口烟就想回屋去,听身后有人叫他:“博文。”
回头看,是中午在大厅打过照面的霍二少。
男人戴着围巾,一身羊绒大衣,明显要出门。
何博文愣一下,站直了问:“这就走了?”
待客的晚宴他不参加了吗?
霍承光在门口停下看雪,像在评估从这里去车库需不需要打伞,顺便接话:“对,赶着回去。”
近距离看,何博文还是觉得这男人很有看头。人到中年,他好像不允许自己有一丝褪色,身材和面容维持极好,可见平时多么自律。难怪无论商业还是慈善领域,他都斩荆披棘,风头正盛。
何博文思绪一转,不由想起曾经还把自己和霍承光做过比较……为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
为了追个男人!
因为霍承光插足,让他感到威胁。
何博文带着自知的隐秘哼笑出声,玩笑语气:“霍大总裁又没结婚,大过年的,家里有人催不成?”
霍承光看他一眼,温和笑笑,右手不经意搭上左手,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有人等。”
顺他动作,何博文视线落到那枚戒指上,眼睛直了。
左手无名指…
婚戒啊?
指上戒痕尤深,看来戴了好多年。
这位霍二少什么时候结的婚?他怎么不知道?没听周围人提过,媒体更无报道。
照平时何博文不会这般唐突,此刻他对霍承光的好奇达到巅峰,吐出一口烟,问道:“结婚了呀?什么时候?”
霍承光不急着走:“八年前。”
那么久?
隐婚吗?
何博文哈一声:“没听Andrew提过,嫂子是……?”
霍承光:“你认识的。”
这让何博文更好奇,脑中搜刮一遍,蹦不出任何人选。
霍承光像并不准备公布答案,礼貌说声“回见”,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何博文看着他背影,联想到某个人。
当年他对这人一见钟情过,甚至在得知对方生病后,追到霍承光在沈海的家中。
时间过于久,不过仔细回想,脑中还有那日见到Lusun的画面。
曾经在他眼里富有魅力的面容变得苍白,纤合有度的身材流于消瘦,坐在皮质沙发上如飘萍浮在水面。谈话时,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病气和苦药味。
可大半年前,这男人还于台前侃侃而言,光彩夺目,让作为听众的他脸红耳赤。
为Lusun心旌荡漾过,辗转反侧过,但所有旖旎,在那日上门拜访时全数打破。
再怎样,他都没法对一个形容枯槁的人产生炽热的爱恋。
重病是最好的怯魅。个人魅力全被剥除,岩浆成灰,树木成烬。看着他变形的容貌你会难受,目睹他生命趋于黯淡就想远离。
所以那天他一早起来打扮自己,穿上好衣喷上香水,坐三小时飞机直奔沈海,最后在人身边如坐针毡,三十分钟便托辞离去。
从此,心动名单上再无Lusun大名。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想救人。
就算不追求了,恩情仍要还。所以对发展沈海医院基因编辑中心这事,何博文仍然相当上心。
这事不仅能为Lusun争取一线生机,还绑定彻达总裁的巨额投资,让沈海医院一跃成为何氏旗下基因编辑中心的标杆,为何氏开拓新业务带来十足利润。
虽然手术结果不尽人意,但霍大总裁也没撤资,反而在后续几年追加上亿投资。
何博文抽口烟,视野里,簌簌大雪落在男人背上,烟雾模糊了逐渐远去的背影。
背影走在雪地中,看着有些孤独呢。
何博文抖抖烟灰,凝视连脚印都被快速覆盖的纯净世界,有些好笑地想……
——有爱人等他回家,他又哪里孤独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下一本文见,屯文中
霍三少霍承风的故事~~很多迷团在这本里会解开
《我有一炉香》
何氏医疗大公子何西岭卧室有张老旧照片,MIT教授居中而立,被两位得意门生簇拥,左边的是何西岭男友。
只有何西岭自己知道,他心中思慕的至始至终是右边那位——IT大神霍承风。
男友死后,每当霍承风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何西岭会给他送一束花。
匿名的,偷偷的,从京城到大西北,送了很多年。
*
梦进之父霍承风引领全球游戏变革,什么玩家能在他的游戏里引起他的注意?
偏有一位,再三在游戏里选择死亡,让霍承风不得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结果发现他是已故挚友的同性爱人。
温润又偏执,矜贵又放荡,何西岭是个不解之迷。
很好!霍承风毕生兴趣,就是解谜。
*
霍承风开发的全真游戏“梦进”,玩家通过香炉形态的脑机接口进入游戏,不会感受到任何虚拟性,那是一个真实世界。
从此,朋友聚会,家庭聚餐,外出旅行……都能在梦进里实现。
何西岭理性、善谈、兴趣广泛,但每次霍承风一靠近,何西岭就哑火。
霍承风想,他的爱人为了救我付出性命,他大概真地很讨厌我。
后来何西岭再进梦进,发现朋友们都消失了,只有霍承风一个人。
霍承风:抱歉,现在你只能看着我了。
何西岭:抱歉,那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IT大神攻】 X 【富家弃子受】
受暗恋得震耳欲聋又沉默无声,主打一个死不承认。
攻高岭之花下神坛,直掰弯,不动声色钓你没商量。
一炉香为媒,成熟男人的爱情,要么算了,要么定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