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徐府时已是天光大亮。
卫澜临走前以保护吴姨娘为由，命所有守卫都换上桃木剑，严防死守着吴姨娘的院子。
故而后半夜并无事发生。
在回徐府的路上，徐朝云问卫澜：“如今凶手水落石出，可否让府里女眷先去城外寺庙小住？我留在这里做你的人质，我娘她们不会跑的。”
卫澜沉默半晌。
“可以。”
“多谢大人带我进宫找司天台监。”
卫澜斜眼瞥她。
“你不气了？”
徐朝云低头不语，其实她还是有些气的。
不过看在卫澜是为了破案，她就暂且原谅他了。
马车缓缓停在徐府门外。
从角门进去，徐朝云一眼看到守在门口的周大夫人。
徐朝云赶紧跑向她。
“娘，你怎么在这儿？”
小九忙道：“夫人知道小姐进了宫，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守在这里。”
徐朝云感动地看着周大夫人，虽然这个娘平时很严厉，其实心里还是很疼徐朝云的。
“都是女儿不好，让娘跟着担惊受怕。”
现代的徐希云是个孤儿，从小没体会过父母亲情，并不知道该如何跟母亲相处。
所以她刚穿越过来时，面对周大夫人的冷漠总觉得很理所当然。
直到今天她才深刻感觉到了她们之间的母女情。
周大夫人摸摸她的头发，上下打量她，确认没有破一点皮才放下心来。
“你是娘的女儿，娘当然担心你。”
周大夫人对门口的卫澜微微颔首。
“多谢卫大人照顾小女，时候不早，我先带她回去了。”
卫澜点头：“夫人请便。”
昨夜徐朝云跟外男一夜未归，此事若是传出去，只怕徐峯会为了名声逼徐朝云自尽。
这也是为何周大夫人一定要亲自在角门守着。
她带着徐朝云回去，封锁所有消息，对外只说徐朝云一直跟自己在一起。
卫澜看着刚才还跟自己置气的小姑娘，一转眼就在娘亲跟前变成小绵羊，嘴角不自觉扬起。
“小骗子。”
——
原本徐朝云还担心周大夫人不肯离府。
谁知她刚提出，对方就痛快答应。
“明日我会带着你祖母和府中女眷以礼佛为由，去山中小住几日。”
“母亲不问我要做何事？”
“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你是娘的女儿，不论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徐朝云感动地看着大夫人，一头扎进她的怀里，闷声唤了声“娘亲”。
她曾在梦中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亲生母亲的样子。
现在她知道，就是周大夫人这样。
翌日一早，徐惜芳就闹上门来。
“徐朝云你什么意思，把我送走，好对我娘下手是不是！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偏不走。”
徐朝云放下手中的古书，她昨晚研究了一晚上，现下疲累得很。
她施施然来到门口，抱臂打量着徐惜芳。
徐惜芳生了一张巴掌脸，五官算不上出众，但皮肤细腻白皙。
算不上大美人，却也有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憨。
如果不是动不动就炸毛，也算得上可爱。
徐朝云觉得对方就是个小孩，存心想逗她。
“既然你不走，那我便跟你说实话，你再决定是否要留下。”
“什么实话？”
“徐府有一只厉鬼，徐承业和姬妾就是被厉鬼所杀，我让你们离开，是为了保你们性命，既然你想跟徐府共存亡，那我便回了母亲，不带你走。”
徐朝云说完就要出去去找周大夫人。
“你别去。”
徐惜芳被吓得小脸煞白，忙上前拉住徐朝云。
她犹犹豫豫，声音也弱了几分：“那我娘怎么办，她还怀着弟弟。”
都到了这个时候，徐惜芳还担心她娘，也算是个孝子。
徐朝云解释：“吴姨娘身子不便挪动，大理寺会派人保护她，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留下陪她。”
只要到时候别被吓破小胆就好。
徐惜芳咬着下唇，为难极了。
徐朝云打了个哈欠：“瞧着时候我娘她们该启程了，我要不还是帮你去回绝了吧，就说你要与徐家共存亡，日后在家祠里给你修书。”
“别别别，我走，我不要留在徐家！”
徐惜芳早就被吓破了胆。
徐朝云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
她对露珠说：“你跟我娘同去，替我照看她。”
露珠一听，急了。
“小姐，奴婢不走，奴婢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徐家呢？万一有危险，奴婢还可以给你当垫背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我没有功夫照看你。”
露珠突然在她面前跪下，仰头望着她：“其实您不是我姑娘吧？从您第一次来到这里奴婢便发现了。”
“你怎么发现的？”
“您与我家姑娘实在不一样，您有勇有谋，胆量见识都不似寻常女子。而我家姑娘生性柔弱、胆子极小，自小便是奴婢在她身边护着她。奴婢想守着我家姑娘，求您不要赶我走。”
倒是个忠仆。
就连徐朝云的亲娘都没发觉，露珠竟然一眼便察觉她不是自家姑娘。
徐朝云将她拉起来：“好，我们一起留下。”
在不远处等候的卫澜大步走过来。
他瞥了一眼徐朝云和露珠紧握的手，冷声道：“你们主仆还要互诉衷肠到什么时候，莫要耽误正事。”
徐朝云在心里骂了句“没人性”。
她眨眨眼问：“大人，你是不是缺爱啊？”
卫澜耳根子瞬间窜上红晕，他震惊地看着徐朝云，厉声道：“不知羞耻！你问这种事做什么，在下、在下娶没娶妻与你何干？”
说完，就疾步向徐家走去。
徐朝云好笑地指着他对露珠说：“你看他，还不好意思了。”
“小姐，快进去吧，怪难为情的。”
——
必须趁天黑之前将吴姨娘肚子里的东西除掉。
卫澜命人在吴姨娘院外设伏，与徐朝云一同进入院子。
五子棋拼命咬着她的裙摆不让徐朝云进去。
“五子棋别闹，你在外面等我。”徐朝云蹲下拍拍它的脑袋。
卫澜眼底有一丝诧异，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脚下。
“大人别怕，是我养的小狗，不过它是鬼，你看不见。”
卫澜深吸一口气：“你养的东西倒是别致。”
徐朝云全当做他是在夸自己了。
屋内传来吴姨娘暴躁的声音。
“我要见老爷！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徐朝云端着一碗药汤走进吴姨娘的屋子。
屋内昏暗无光，门窗皆被厚重的帐子遮蔽。
吴姨娘挺着硕大的孕肚靠在贵妃榻上，一双眸子浑浊灰白，皮肤肿胀地仿佛在水中泡了许久。
吴姨娘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