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空调外机的声音略微聒噪，透过玻璃窗渗透进来。
林莺的床头正好在窗边，因此听得格外明显，她盯着手机屏幕，陷入恍惚。
裴予川发来的对戒有三款，每种款式风格不一样，但品牌是一样的，林莺没了解过婚戒品牌，并不认识。
这段婚姻是协议结婚，她没想到裴予川还会买婚戒。
林莺将三款婚戒看了一遍，最后选定了最简约的哪款。
她以后还要拍戏，婚戒肯定是戴不住，也就在裴予川父母面前需要装饰一下。
选好后，林莺给裴予川发了过去。
本以为选婚戒的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在她刚刚发送过去几秒后，手机再次响起。
她本想下床上个厕所便回来睡觉的，被子掀了一半又放下，林莺看向床边的手机，显示是视频来电。
来电人是裴总。
她还没有给裴予川改备注，似乎也不用改。
她心脏漏了半拍，拿起手机，怎么半夜还要给她打视频电话。
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睡衣，是保守款式的长袖睡衣，林莺吃得少身上经常发冷，因此常年四季都穿长袖睡衣。
她咽了咽口水，抬手将视频接起。
入目的是男人的侧脸，他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专注地看着对面的什么东西，像是在工作。
裴予川的侧脸很硬朗，深邃的眉眼是这张脸上最大的亮点，紧抿的薄唇让男人看起来异常认真。
他还没意识到视频被接通。
林莺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整理了下头发，旋即试探开口：“裴予川？”
男人的眼睛终于看向屏幕，手机动了下，应当是他拿起：“嗯，我以为你不会接。”
“刚刚手机不在旁边。”林莺实话实说，她刚刚准备下床，的确是没看到手机。
裴予川看出女孩紧张，和缓笑了笑：“这么快就选好了款式？”
林莺：“嗯，您发的款式都很好看。”
对面的人说得顺口，但‘您’这个字瞬间激起裴予川的反应，他微微低垂的眼眸扬起，透过镜头直达林莺眼底。
裴予川：“我年纪很大吗？”
林莺：“嗯？”
“林莺，你有查过我的资料吗，我今年二十九岁，还没过生日。”男人又解释了一遍。
林莺还是不明白：“嗯，我记住了，您二十九岁。”
他是想让她陪他过生日吗？今天下午去领证，她看到了裴予川的身份证，但没记住他的生日。
等到裴予川生日的时候她是不是需要有所表示，林莺有点焦虑。
看女孩脸上依旧茫然，裴予川忍不住勾起唇角：“我的意思是以后不要对我说‘您’，显老。”
镜头里的男人笑意吟吟，矜贵的气质从镜头里外露出来。
林莺反应慢了些，恍然间才意识到裴予川的意思：“好的，裴予川。”
裴予川：“......”
林莺回复他话语的时候像个机器人，喊他的名字不掺杂一丝丝情谊，鉴定得像是要入党，下意识回答好的，不知道以为是上下级在布置工作。
他有点无奈，还是让林莺慢慢适应和他的相处吧。
“戒圈多少？”裴予川才想起给林莺打电话的目的。
“无名指的吗？”说完，林莺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问了个很傻的问题，他们是结婚，当然是买戴无名指的婚戒。
裴予川点头：“嗯。”
林莺摇头：“不知道，我第一次结婚，没量过。”
裴予川：“......”
他当然知道林莺是第一次结婚，只是没想到女孩回答得会这么可爱。
裴予川兀自笑了声，眉眼柔和地看向镜头：“好，明天什么安排？”
林莺：“没有安排，裴予川你有什么吩咐吗？”
裴予川：“......”
上下级的错觉更明显了。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怎么不像是结婚，倒像是把林莺招聘到裴氏了？
“明天去跟我买婚戒。”
“好。”
他本想今晚就定下，让店长全城调货，明天便可以直接戴上。
既然林莺不知道戒圈，那只好明天带她去店里拿。
女孩没再说话，裴予川看向她身后，暖黄色的房间布置，看起来很温馨，裴予川想起林莺说过她父母离异的事情，胸口顿了下。
“准备睡觉了吗？”他找了个话题。
林莺点头：“嗯，马上睡了。”
裴予川：“好，那晚安。”
林莺愣了下，回应：“晚安。”
挂了电话，卧室里陷入寂静，林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没缓过神，直到桌上的老式钟表报时十二点，她才惊醒。
去洗手间上了厕所，洗了手，林莺回到床上，安然睡去。
-
翌日，林莺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她随意找了件外套披在身上，来到门口，透过猫眼，她看到司机张哥站在门口。
“莺莺，是谁啊？”身后，秦觅也被吵起来，睡眼惺忪地靠在墙上问林莺。
林莺回头看了眼：“是裴予川的司机。”
秦觅倏然清醒：“啊？裴总的司机怎么一大早就来接你？”
“不知道，你去穿件衣服，我开门。”林莺摇头。
等秦觅回了次卧，林莺将门打开。
“林小姐，这是裴总让我给您送来的早饭。”司机将手上的餐盒提起。
林莺低头看过去，依旧是和上次裴予川送去医院的餐盒一个品牌，她接过道谢，司机便离开她家。
回到客厅，秦觅也换好衣服出来，看到林莺手上的餐盒，不禁疑惑：“咦，这不是你住院的时候，小楠给你送去医院的餐盒吗？”
林莺：“......”
就不该对秦觅撒谎，现在怎么圆？
她看着餐盒，凝神片刻，囫囵解释：“这是裴予川送来的早饭，可能是撞品牌了吧。”
秦觅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她显然不信：“不可能，这个品牌那么贵，怎么会轻易撞款，林莺！上次住院是不是裴总给你送去的膳汤？”
被质问的人不敢抬头看好友，只能装傻：“快坐下吃饭，待会凉了。”
“哼，林小莺，你上次居然骗我！”秦觅一眼洞穿林莺在说谎，因为她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避开别人的问题。
“我就说小楠一个打工人怎么会有那么贵的餐盒，果然啊，那时候裴总就对你有目的了吧？”秦觅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林莺摇头：“他的目的只是想找个人当他的协议妻子而已。”
秦觅沉默：“不过裴总对你还可以。”
林莺没有回应秦觅，默默摆弄早餐，裴予川送来的早饭分量很多，中西式都有，足够三个成年女人吃了。
好久没吃过早饭，林莺面对这些精致的餐食也没什么胃口。
饭吃到一半，秦觅的上司给她打来电话，说下午要加班，秦觅哭天嚎地，用了半个小时才接受这个结果。
悲愤着又吃了一人份，秦觅回了家，临走时帮林莺带走了垃圾：“莺莺，等你搬走了，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林莺笑：“没关系，等我不忙了就去找你玩。”
秦觅点头：“嗯，好，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吧！”
秦觅走后，林莺收拾餐盒，来到厨房将餐盒一一洗干净，等着还给裴予川。
洗完餐盒，她找到手机，登录邻通外贸的官网，找到了当年和林正信合资开办公司的范叔叔的电话。
她现在联系不上林正信，只能通过别人找他，希望范叔叔可以给她点线索。
拨通号码，不是空号，林莺的心稍稍松了点。
几十秒后，对面终于接了电话。
中年男音从听筒传来：“喂，哪位？”
林莺听着熟悉的声音，情绪拉高：“范叔叔你好，我是林莺。”
对面似乎愣住，过了好久才开口：“林莺...小莺？你是老林的女儿？”
“是我，范叔叔，您还记得我？”林莺脸上是克制不住的开心。
范明允感叹一声，随后疑惑：“好久没联系过了，自从我七年前退出邻通外贸就没再见过你了，小莺啊，你怎么想起来给范叔叔我打电话了？”
林莺脸上的笑垂下：“范叔叔，我叨扰您也是迫不得已，不知道您现在还有没有和我父亲联系？”
范明允愣住，他退出邻通外贸后和林正信来往少了些，是知道他离婚了的，但并不清楚其中缘由。
“有是有，但不多，怎么？”
“我想跟您要一个我父亲的联系方式，有点事想问问他。”
范明允察觉到林正信一家应当是出了什么变故，不然也不至于亲女儿联系不到父亲，他应下：“行，我这就发给你。”
挂了电话，林莺顺利收到范明允发来的号码。
正欲拨过去，林莺的手机先一步来了电话，是裴予川打来的。
暂时搁浅联系林正信的事情，她迅速接了裴予川的微信电话：“裴予川？”
“嗯。”男人低沉和缓的声音响起，“早饭吃了吗？”
林莺：“刚吃完。”
裴予川：“好，收拾收拾下楼，我在你家楼下。”
“啊，好。”
答应后，林莺下意识来到阳台上，透过窗户，她一眼便看到了裴予川那辆黑色的库里南。
林莺将餐盒重新装回手提袋，随后回房间换了套衣服。
今天天气热，林莺选了套运动风套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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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前，拿上食盒，又下意识捞起棒球帽。
她是演员，能认出她的人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林莺已经习惯了出门戴帽子。
不过今天是下楼就能上车，林莺犹豫片刻，还是将棒球帽放进了包里。
下楼后，库里南的车门在她那侧打开，林莺冲裴予川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笑容，就像她刚进组时会对导演礼貌打招呼一样。
“上车。”裴予川自然是看到了林莺脸上的笑，只是女孩的笑里带着客气和疏离，完全拿他当老板。
林莺上了车，将包和食盒手提袋放在两人中间。
裴予川偏头，视线落在手提袋上：“这是？”
林莺：“是早餐的保温盒，我已经洗好，给您带过来。”
男人轻抿薄唇，撩眸看向林莺：“林莺，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做，我给你送饭，你只要好好吃饭即可，剩下的会有阿姨做。”
裴予川的嗓音始终低沉略带磁性，慵懒的语调里是对所有事情完全掌控的自信，在他说话时不自觉吸引人看过去。
林莺就这么被吸引了目光，抬头盯着男人，四目相对，恍惚间，她不自觉地呼吸变轻，心跳也不受控制地跃动起来。
协议结婚第二天，她面对裴予川，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需要对他妥协屈服。
慢慢消化了裴予川的话，林莺安静点头，算是应下。
裴予川看女孩似乎被自己吓到，轻咳一声，缓和道：“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
林莺：“差不多了，我东西很少。”
“好，正好今天我休息，配完戒指回来搬家？”他征求林莺的意见。
提议来得猝不及防，好在林莺早就有心理准备，她搓了搓湿润的掌心：“好。”
库里南拐进南陈高端商场地下停车场，停好后，电梯口有专人等待他们。
裴予川先下了车，林莺正欲下来，却看到男人绕至她这边：“需不需要戴上帽子和口罩？”
林莺看了眼明亮的停车场，这里应该不会有狗仔吧？有应该也不会拍她。
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莺还是将从玄关戴出来的棒球帽戴上了。
戴好后，她看了眼裴予川，下了车。
一路乘电梯上去，直达婚戒品牌店门口，林莺跟在裴予川身后，两人被引进VIP室。
经理将昨晚三款对戒全部摆放在桌上：“裴总，这是您昨晚预定的戒指。”
裴予川点头，看向身侧的人。
或许是处在陌生环境，这次，林莺坐得离他近了很多，两人手臂紧挨着，他稍微动一下，便能蹭到林莺的小臂。
他有些心猿意马，看着林莺微微低垂的脸，莫名视线就转移到女孩红润晶莹的唇上。
裴予川喉结滚动了下：“还是喜欢简约那款？”
“嗯。”林莺点头。
经理心领神会：“小姐，请给我您的右手，我替您量下指围。”
他不知道裴总带来的这位女孩是哪位，但作为销售，他只要服务好两人保密即可，其他不是他该多心的。
林莺伸出右手，无名指指围是9号，称得上十分纤细。
两人等待片刻，经理便拿到了合适尺码的对戒回来。
两人依次试戴，尺码很准确，经理问：“裴总，是给您包起来还是直接戴？”
林莺的右手手臂一直在无意识蹭着他的左手小臂，女孩细腻的皮肤触感源源不断地传至心头，他出神半秒。
听到经理的问题，他才若有所思道：“先包起来。”
“好的。”
经理将两人送至电梯，专人送他们回到车库，林莺又跟着裴予川回到库里南。
在后排落座，司机开了空调，温度适宜。
林莺上车后摘掉棒球帽：“裴予川，我要拍戏，很可能戴不了婚戒。”
“嗯，我知道。”男人和缓的声音响起，他今天穿得黑色衬衫，第一粒扣子没系，略显慵懒。
林莺：“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戴上。”
裴予川笑：“嗯，现在可以吗？”
“什么？”林莺愣了下。
身侧的人却拿出对戒的手提袋，将装戒指的盒子从中拿出，打开。
他抬手，将盒子里的女戒拿出：“我帮你戴上。”
裴予川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他捏着戒指的动作极其正式。
林莺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她慢慢伸出自己的右手，放在裴予川面前。
男人将戒指戴入她的无名指，纤细的柔嫩手指被妆点，瞬间变得更加漂亮。
林莺感受着戒指冰凉的触感，心跳声在耳边也越来越快。
戴好戒指，男人却将戒指盒放在她面前，林莺不解，略带疑惑地看向对面的人。
“林莺，帮我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