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粉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缕稀薄的云彩,远处已经隐隐可以听到爆竹声,家家户户挂的红灯笼渐渐亮起。醉仙楼位于集市正中心,周围嘈杂起来,新年独有的烟火气息,弥漫在人的一呼一吸之间。
“帮你捉小贼连个谢谢也不说吗。”杨驳虎蹭蹭鼻尖,抬头看着醉仙楼的屋檐,觉得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平时要冷,空气怎么干巴巴的。
温馨在路边叫了一辆马车,把小狼妖在马车里安顿好之后,探出来脑袋问杨驳虎大家都走了,他怎么还不走。
大概是周围太吵没听到杨驳虎刚才说的话。
杨驳虎愣了一下,窘迫的吹个口哨唤来自己的马。正想上马时,突然从温馨马车里飞出来一块银锭,杨驳虎抬手接住,看后塞到腰带里笑道“卑职多谢郡主赏识”,抬腿跨到马背上跑走了。追风从楼上跳下来,一边叫着小爷,一边追着也走了。
回到车里,那个本该躺在马车里奄奄一息的小狼妖,现在蹲在角落里一脸防备 ,眼睛里面闪着精光,看来刚刚的虚弱都是装的。
小狼妖不懂刚刚他们在做什么,他的嗅觉是狼群里最差的,因此他辨不出来温馨是好是坏,但温馨给他的感觉很平静,目前感觉应该不是坏人。
“为什么救我?”
“看你可怜。”
一路无话。小狼妖坐在马车上几次困的快睡着,脑袋马上要栽到地上时,马车停了。
小狼妖从有记忆开始就是在森林里,那时老狼王还在,身边除了灰树林就是小山坡。人的房子他还是第一次进。
温馨到家刚刚子时,庆王确实给自己留了门。温馨悄悄领着小狼妖进来,关上门时,庆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庭院里。小狼妖立马警惕的双手双脚撑在地上,弓背对庆王发出狼族独有的嘶吼声。庆王的护卫已闪到了小狼妖身旁,一左一右把小狼妖按趴到地上,迫使他对庆王不产生威胁。
温馨眼神示意小狼妖不要再挣扎,又抬头看着庆王说“他是我朋友”。
“醉仙楼现买的也叫朋友吗?”庆王脸色阴沉,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当自己郡主的身份是儿戏吗。
温馨不再解释,她知道人妖有别就像胎记一样烙在这些人族心里,今日如果自己带来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小孩,现在的情况怕断不会是这样。
温馨站在小狼妖前面和魏鸿彦眼神对峙,两人对视良久,最后魏鸿彦眼睛看酸了想妥协时,刚好狸孺匆匆赶到,她搂着魏鸿彦的胳膊让他消消气,又冲护卫摆摆手说“好了好了,大过年的都是一家人这是干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妖吗,馨儿想要就随她去嘛”。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对醉仙楼的小妖这么感兴趣,也不是妖不妖,是馨儿的身份……”魏鸿彦喋喋不休,被狸孺硬拉着回去睡觉了。
温馨回房后喊来一桶热水,沾湿毛巾避开伤口在小狼妖身上擦洗,热水换了三趟才彻底洗干净。处理伤口时发现小狼妖身上好多疤,大多都是爪痕咬痕。
“你家在哪里?”
“我不记得了”
“你叫什么?”
“我不知道”
“跟着我罢”
“不行,我要回去。老狼王还在等我。”
“跟在我身边,我能给你安稳平静的生活”温馨摸着小狼妖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
小狼妖眯着眼睛,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情“我欠老狼王的情还没还清。”小狼妖坐在床上。床是软乎乎的金丝檀木丝绵床,房间里熏的是清新的白檀香,帮他处理伤口给他饭吃的是沉稳安宁的人儿。
小狼妖晃晃脑袋,自责自己血海深仇还没还清就在这里贪恋这些。梦趁还没做深就先清醒过来吧。
温馨不再挽留,把热水倒掉之后吹熄了房里的灯,对小狼妖轻轻说“睡吧”。
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的小狼妖这一晚却很快进入了梦乡。这次的梦里不再是血海深仇,而是躺在老狼王身边小时候的自己。
老狼王身上软乎乎的让人安心,斑驳的树隙间撒下来暖暖的阳光,空气里是太阳蒸发树叶的味道。突然有一只蝴蝶悠悠晃晃的停在老狼王的鼻子上,还没看清蝴蝶身上的花纹,远处就有小狼吭哧吭哧的追逐着跑过来。两小只绕着大树跑一圈,最后停在老狼王腿边打滚,不小心把老狼王鼻子上的蝴蝶惊得飞起,那蝴蝶在空中盘旋一圈又停到自己的脑袋上,老狼王笑着低头用鼻子轻轻蹭自己的脸……
小狼妖醒时天已大亮,温馨坐在屋里,桌上摆着正冒热气的饭菜。
“伤养好了就走吧。”温馨平静的对小狼妖说。“去完成你心里那个未完成的执念。”
小狼妖吃完饭跪在地上咚咚咚给温馨磕了三个响头,一个月后消失了。
第二日早晨,温馨和狸孺正在殿上吃饭,狸孺突然问起今日怎么不见那小狼妖。温馨回她说伤养好了,又回森林里去了罢。
狸孺把鬓边的碎发理到耳后,笑着说:“今日殿下也早早入宫了,这早饭倒显得清冷一些。馨儿,今日的银耳羹炖的软烂我给你盛一碗。”
狸孺刚起身便看到小厮从殿外匆匆跑进来,那小厮刚到殿门口就扑通一声跪下,惊慌的说:“大人,门外有刑部的官员在向我们府里要人啊!小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清平郡主,有人检举你涉户部尚书案,经本衙查证现在需要把你提到部衙加以审讯,以彰国法。这是刑部的提人文书,跟我们走一趟吧。”领头的刑部官员看起来年轻,身杆挺的笔直,右手还握着剑,是刑部尚书的儿子赵瑾诚。除了外貌比平常官员看着出挑俊朗些,更与众不同的是他的腰上挂着一个很显眼的红色手帕。
赵瑾诚对上了来自从府里出来的两个小姐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眉间兀然带些不耐,握剑的右手下意识借着剑鞘把红手帕往里面挡了挡,问站在最前面的狸孺:“你就是清平郡主?”
狸孺无视他砰的一声关上庆府大门,在门后面紧紧抓着温馨的手问:“乖孩子,老实告诉我户部尚书的案子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我终究是妾,在这些外事上没有话语权。可是你不一样,孩子,你是御上亲封的郡主。你如实告诉我,这事等殿下回来了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温馨拍拍狸孺的手背,道:“没事,他们只是把我叫过去问问话。”说罢松开狸孺的手,侧身欲开门。
狸孺按住温馨的手,眉头已经担心得皱起“我知道,可是我心里不安。你是殿下领进来的,我不能把你轻易交出去。”
她想要帮自己。
温馨一时竟有些语塞,狸孺把她抱进怀里“和你相处这么久了,我能看出来你心地纯良,我相信非你所为。去到那里,不管判官问你什么,你只需要回绝就好了,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等庆王回来了,我们就一起想办法救你出来。”
门外吃了闭门羹的赵瑾诚更加不耐烦,直接高举文书,在庆府门外大声诵读,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看,“兹依律例所载,凡涉案人犯,无论身份贵贱,均须依律查办。现本衙已具奏请旨御准,准令提解该人犯至刑部受审。特遣刑部员外郎,也就是我,持符前往贵府,请予协助提人!”
狸孺打开门,对赵瑾诚说话毫不客气,“人是陛下刚刚亲封的郡主,如果在你们那里磕到碰到擦破点皮,庆王府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刑部上下自己揣度。”
赵瑾诚斜睨狸孺一眼,道“小姐你搞错了吧,郡主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何必怕我们衙里的人会平白无故加害于她。”说罢,见温馨已经上了马车,一甩衣袍,跨到马上领着刑部的车队风风火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