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悦再次过了一遍剧情,将手里的小说剧本烧掉。
薄薄的纸张冒出一点烟,迅速地燃了起来。
楚相悦不清楚原主是不是自杀,帮佣说她是失足从楼梯上跌了下去,但原主明显看过这个剧本,还在上面做了笔记。知晓自己只是个结局凄惨的恶毒炮灰,会不会自杀还真说不准。
她旁边还有不少东西要烧,便继续往盆里放着火材。当一团又一团的烟雾和火苗在这个宁静的院子里铺开时,楚相悦既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更加紧密,又仿佛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她是一个恶毒炮灰,还有一个炮灰家族,每个家族成员都是一个奇葩。
楚家最后也是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随风飘扬的火苗跃动中,忽然加入了一种致命的节奏。
楚天晴叉着腰,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了楚相悦一眼,“我要告诉爷爷,你在家里烧纸,你要咒我死!”
如果说除楚相悦是在王子灰姑娘的豪门狗血文中痴缠反派的恋爱脑恶毒炮灰背景板,那么楚天晴简直就是《继承者版-四个哥哥将我宠疯》的甜宠文女主角。
楚天晴是楚相悦小姨的孩子,按理说楚相悦该喊她一声姐姐。但楚天晴瞧不上原主他们一脉,原主父亲又走得早,家里没人撑腰,小时候原主差点被楚天晴指使的人扔在雪地里冻死。原主对此事耿耿于怀,一直记恨在心,算计过楚天晴好几次。
原主确实恶毒,可楚天晴也不相上下,两人早就是水火不容。
楚相悦理都不想理她。
见楚相悦还在烧,楚天晴大叫,“快让她停下来!她真的想咒死我!”
楚相悦:“白痴。”
楚天晴:“你说什么?”
“烧纸是给死人烧的,你又没死,我怎么烧给你呢。”楚相悦将手里剩下的几页纸烧掉,站起身看着楚天晴,“又不是烧给你的,怎么算是咒你呢?还是说,你认为我这是烧给你的?”
楚天晴一时没反应过来。
楚相悦:“傻子,我这才是在咒你,说你是个死人。”
楚天晴脸慢慢地涨红起来,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你说我……”
她指着楚相悦,半天说不出来那个字。
片刻之后,放下狠话:“你果然是在咒我!你等着!我要去告诉太爷爷!”
楚相悦瞥了一眼走的风姿翩翩的楚天晴,翻开原主遗留的笔记。
原主留了好几本笔记,有不少有用信息,她还有不少要看呢。
楚天晴的动作十分之快。
楚相悦烧纸是下午五点左右的事,晚上六点,她就被按着跪了祠堂。
作者用了不少笔墨来描述楚家是如何如何的底蕴深厚,如何如何的传统和规矩,尤其是那个曲折繁复、造价极高、“固山势之险,凌空而跃”的楚家园林,更是大铺笔墨、遣词造句。所以楚家的祠堂修得很大气,同样也很阴森。
这里是原主和楚相悦都不想来的地方。
楚家的家规更是磨人。
楚相悦扶着自己大腿,很想偷一偷懒,稍稍一动,旁边传来了了警告的声音。
“小小姐,老太爷罚你跪两个小时,您这才不到一分钟呢。”
“你觉得容易,你来跪?”
帮佣:“小小姐,您不愿意跪也行,老太爷不比老爷,年纪大了,可不能受刺激,若是听了你不认罚,怕是……我知道您在楚家谁也不在乎,可是老太爷,您也不在乎吗?”
老太爷是楚家唯一会为原主说点公道话的人。帮佣试图用这个拿捏楚相悦。
楚相悦翻了个白眼。
说点公道话难道就能让她真心实意跪两个时辰了?
她不管人,使劲锤了锤膝盖,从来没这么跪过简直浑身和蚂蚁爬似的,一双腿又酸又重,左动右动还是不能缓解,忍不住揉了揉。
帮佣还是那副淡淡地提醒,“小小姐,您跪的这般没规矩,我还是要如实禀告的。”
“我晚上没吃饭,跪不住。”楚相悦道。
帮佣:“这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只需要看好您。背要直,膝盖要正,这是规矩。”
她已近中年,眼神浑浊淡漠,甚至还换了个位置,方便盯着楚相悦的小动作,一双巡视时小眼睛转得飞快,微胖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尤为可憎。
楚相悦又瞪了她一眼,跪的越发没有样子。
楚相悦煎熬地度过了最后半小时,刚要起来,肩上就被人重重地按了一把。
她不解回头,那张可恶的胖脸更加可恶了,“老爷没让您起来。”
“你玩我呢。”楚相悦的牙齿“咔咔”作响。
楚家老爷在原书中出现过,就是一个废物,早早地退休,将公司交给了楚家老二,也就是楚相悦的二叔。
“老太爷是老太爷,老爷是老爷,老爷让您跪两个小时。”帮佣咧嘴一笑。
楚相悦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定然是打不过这个胖子的,她一边暗骂这破地方盛夏都修的如此纳凉,简直是个阴窟,一边尽力拖延时间,“他怎么不自己来?”
帮佣:“老爷有要事。”
楚相悦:“我看他是怂了吧,这么怕我。不就是揍了他一顿吗?”
虽然那完全起源于一个误会,但现在楚相悦觉得自己揍的没错。
见帮佣不说话了,楚相悦嗤笑一声,拍拍自己腿上的灰,“他又让我跪什么?”
帮佣:“您应当知道。”
楚相悦:“我就是不知道。”
帮佣慢慢抻直了水桶身子,“小二小姐是您的姐姐,老太爷希望看到你们二位和平相处。再说,这世上哪有咒自己姐姐死人的道理。至于老爷,老爷说您惹了不该惹的人,要好好学学规矩,免得出去惹是生非。”
楚相悦:“我招惹谁了?难不成招惹你了?”
帮佣下意识就回,“若是招惹我,那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你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是否缠着谁不放。楚家是一个团结的大家族,于外,于内,您都应该安分些。”
楚相悦笑着:“我是该好好想想,你前半句说得对,即便是招惹了,也不碍事。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帮佣。嗯,好奴才。”
“总是听说小小姐牙尖嘴利,今日见识了,果然不假。”帮佣面色一沉,不再说话。
楚相悦内心一声冷笑:她这还没有发力呢。
半夜时分,楚相悦因为一阵嘈杂声醒来,她简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跪着还能睡着的,再看自己的姿势,歪歪扭扭,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面上了,贴着的地面都被自己捂热一块。
楚相悦揉着自己的腿,腿部并无酸麻感,推测自己睡着的时间不长。
她意识到外面热闹的有些不同凡响。
楚家院子里的人多,但大多是安安静静的,只有老太爷常住清养,几个年轻人都不在,很少有这么吵闹的时候,尤其是晚上。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楚家的年轻人回来了。
回来的是谁?楚相悦一边回忆一边好奇,她的那几个二叔、三叔、四叔回来了几个?
“二叔还在国外呢,四叔又是个大嗓门,这动静估计是三叔。”
楚相悦仔细听了会,果不其然,听到了一句“三爷”,是她的三叔,楚悠。
楚相悦对楚悠没多大印象,书上没多写,原主的笔记记载也不多,看来原主和他没怎么接触,估计关系算不得多近。不过今晚也得感谢这位三叔,他回来了,也就没人顾得上她了。
刚要站起来,门口闪进了来了一人,那个可恶的胖子。
胖子瞧见楚相悦已经站起来了,神色变了变,不过倒也没让楚相悦跪下。
“今天三少爷回来了。”胖子道。
关我屁事,楚相悦不理她。
“三少爷说一会儿来看看你。”
楚相悦终于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她可没忘楚家还是个团宠剧本,这位楚悠和其他几位可是十分喜爱他的小妹,也就是楚天晴的母亲,所以对楚天晴是爱屋及乌,必然是来给楚天晴出气的。她语气不好,“三少爷也是让我罚跪的?”
再罚,楚相悦就不会受了,她已经被罚出了几分火气,楚相悦是楚家人,她又不是。
她认个屁的规矩。
帮佣看着她,语气忽然一沉,“您认错了吗?”
楚相悦嘲讽,“罚几个小时?三个小时?不是两个小时了?你们楚家的人不二了?”
胖子语速变得特别着急:“我认为您领罚,是因为您认了罪!您咒了二小姐。”
“不。”楚相悦反驳,“我跪在这里是因为你们想让我跪在这里。”
帮佣更急了:“所以,您是不认错了?小小姐,错了就得认啊。去给二小姐道个歉吧。”
楚相悦觉得她这话有陷阱,好像在等自己上钩似的,并没有回答。这时她的视线无意往旁边一移,忽然发现右边一侧的窗上有一道阴影,正死死地贴在窗户上,像是什么鬼影。
楚相悦身子一僵,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她一挥手制止了帮佣,用余光仔细瞟着:这道影子又狭又长,没什么粗细变化,不是窗户上的花纹,也不像是个人影。
她忽然想起这屋子外边有几根廊柱,这极有可能是廊柱的投影,左右一看,果然在左右差不多的距离都同样有一道阴影。
放下心来,胖子不知何时已经上前了几步,离楚相悦极近。
楚相悦一瞧胖子丑陋的脸,心又再度高高提起,注意到她距离极近的双眼,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神色剧变。
这廊柱之间的距离不对啊!
没这么近啊!
她猛地侧头看了一眼窗户,瞬间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人影!且灯离这个人的脑袋必然十分得近,所以脑袋的阴影反而虚化没了,只剩下一个没头的光秃秃身子!
可这是个什么姿势,提着灯往里瞧?
不想象还好,一想象,仿佛真有人贴着窗户从那一层薄薄的纸张往里瞧,一双细长眼睛又狠又毒。
在“噗啦噗啦”火烛跳跃声中,楚相悦表情变得空白,不免牙齿打颤,嘴巴也哆嗦起来。
谁在外面?要干什么?监视、偷听、还是要害她?
她,她(他),他们是一伙的吗?
胖子还在步步紧逼,“您得去给二小姐道歉!你得去!你得去!”她猛地上去一步,就要来抓楚相悦的手。
要是了解楚相悦的人就知道,她这个人不能吓。
胖子还要张口,就听一道刺耳的刺啦声,楚相悦一手撑在了贡台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害死了我妈!”
话音未落,一阵寂静,胖子的脸上露出了滑稽的惊愕。
楚相悦还在大喘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窗边的那个人影也消失不见了,转而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两眉紧皱,双眼像是要喷火。
“你在——说——什么?!”
楚相悦刚反应过来这就是楚悠了,还不明白他怎么怒气冲冲的,便见人手一动,一个长条带着破空之声直冲她脸上而来。
鞭子!